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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章 舍生忘死

    伏隐听到伏光这么问方多烈,颇感惊愕,因为关于这块红宝石,伏光骗他是从什么人家中偷来的,现在显然是伏光在此事上撒了谎。

    方多烈听了伏光的问话后却以为伏光口风松动,他连忙说道:“只要你识大体,这样的宝石根本算不了什么,比这块红宝石成色要好得多的宝石有的是。”

    伏光道:“我们盗亦有道,动手前最基本的就是要清楚这些宝藏的来历。”

    方多烈心中颇感犹豫,他身旁的亲信压低声音道:“不可……”

    方多烈却似乎十分急于笼络伏光甚至是伏隐,他说道:“这宝石自然绝非普通人所有,而是皇室珍藏。”

    伏光和伏隐对视了一眼,伏光知道方多烈所说的宝藏和伏隐提出的关于白莲教的宝藏大相径庭,而伏隐则惊讶于皇室珍藏几个字,难道他对方多烈身份的推测错了?

    伏隐之前看到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想到这些人可能是官兵,如果这些人是官兵,则方多烈很有可能是朝廷的人,如今听他口气,要从什么皇室珍藏中偷取宝石,则和自己的推断产生矛盾。

    谁会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偷自己家的东西呢?

    伏光道:“我对什么皇室珍藏没有兴趣,现在只希望方兄能够高抬贵手,就此让我们两人离去,这块宝石还你,咱们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

    说罢,伏光将这块红宝石扔给了方多烈。

    方多烈顺手接过宝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原本一直笑盈盈的脸此刻换了副表情,变得阴沉沉的,他冷冷地问道:“这么说来,你是决意不肯和我们合作了?”

    伏光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方多烈接着霸道地说道:“在我看来,是敌非友是友非敌,两位既然不是方某的朋友,那就是方某的敌人,而方某的敌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半天没有说话的伏隐开了口:“好大的口气,就算是天王老子只怕也没有这么大的口气。”

    方多烈脸色阴沉,右手扬起,周围数百名黑衣人立刻将手按在了兵器上,似乎随着他的手向下一挥,这些黑衣人便会抽出兵器,将他们两人乱刀分尸。

    伏隐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了流萤剑的剑柄上。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伏光忽然对方多烈说道:“我陪你去找宝藏便是。”

    方多烈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道:“为何你忽然又答应了?”

    伏光指着伏隐道:“我陪你去,条件就是你们现在就让我这位兄弟离开。”

    方多烈看了看伏隐。

    伏隐冷冷地摇了摇头:“这些人狼子野心,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我绝不会放心你一个人跟他们走的,咱们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下来。”

    方多烈也拒绝了伏光的提议:“现在你开始说这些话,方某已经难以相信了,你本就答应过我,后来又反悔,现在再答应,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有伏隐在此,你还能有所顾忌,方某最多能够答应你,在你陪我找到宝藏之前,我绝不会动伏隐分毫,如何?”

    伏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方多烈脸色一沉:“方某说的话有何好笑之处?”

    伏隐笑道:“我笑你这个人真会一厢情愿,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伏隐向走就走,又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伏光知道伏隐是因为没有见识过方多烈的轻功,所以才有这种底细,他想要跟伏隐解释清楚,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他内心被强烈的悔恨占据,正考虑着怎么帮伏隐摆脱此时的困境时,方多烈已经失去了耐心,他高举的手终于挥下,周围的黑衣人立刻挥刀向伏光和伏隐两人攻去。

    方多烈的声音在这些人身后传来:“捉活的!”

    伏隐对伏光说道:“走!”

    流萤剑幻出一片光幕,扫向围攻他们的黑衣人,一阵叮当声响过,黑衣人的兵器纷纷被流萤剑削断,这些黑衣人想不到伏隐的剑这么锋利,不少人被吓了一跳,向后退开。

    黑衣人的退开,给伏隐和伏光带来了机会,伏隐一边拉着伏光向前冲,一边挥舞着流萤剑,围追堵截的黑衣人忌惮流萤剑的锋利,纷纷向两边退开,伏隐和伏光两人趁机向梨园深处前冲了数丈。

    伏隐打定主意,要和伏光二人凭借着踏月轻功,暂时离开此地,回头再来找回场子。

    伏光虽然知道伏隐的打算,并且知道这种情况下,伏隐的计策能够对付得了普通的武林中人,却对付不了方多烈,何况方多烈身边还有一位能手,此刻虽然受了伤,但只要此人奋力一击,未使不能将他们拦下。

    此时此刻,伏光知道唯有让伏隐知道眼前的情况,方能做出最正确的决策,否则若是让他不能知己知彼,定会害了他,因此他一边帮着伏隐对付黑衣人,一边对伏隐说道:“那方多烈的轻功不输于我……”

    只这一句话,伏隐立刻明白此刻陷入多么凶险的地步,他之所以决定冲出重围逃命,自是对自己的轻功信心十足,如今听到伏光这么说,则表明方多烈的轻功极有可能在伏光之上,也有可能在他之上,那么他们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伏隐不相信如今的中土武林还有人的轻功能够比他更高明,就连伏光都不行,伏隐在这些年混迹武林之时,不断打磨自己的轻功,早就让踏月功更上一层楼,就算是朱重阳,他也自信不是自己的对手,更别提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方多烈了。

    因此他并不担心自己,他自己虽然能够逃离这里,但如果伏光走不脱,他也绝不可能抛下他一个人独自逃生的。

    这些念头在他心头闪电般划过,那方多烈已经冲到他们两人之前,亲自出手阻拦伏隐。

    一道剑光直指伏隐眉心,伏隐对伏光喊道:“我拦住他,你先走!”

    此时此刻,伏光又怎会丢下伏隐而独自逃生?他二话不说,也跟着抽剑向方多烈刺去。

    伏隐见伏光如此,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打算自己纠缠住方多烈,让伏光先走,自己再想办法脱身,但看到伏光的样子,知道他也不会抛下自己独自逃生,到了此刻,再争论也已经迟了,伏隐把心一横,挥舞着流萤剑,将飞雪剑法发挥到极致,一边迫退从两旁涌来的黑衣人,一边准备将方多烈斩于剑下。

    一场惨烈的厮杀不过刚刚拉开了序幕……

第四十二章 救命恩人

    伏隐这些年飞雪剑法虽然有不少进步,剑法也渐趋圆满,奈何他和伏光两人架不住对方人多,两人身上不断挂彩。

    这还是因为黑衣人听命方多烈,想要活捉二人,否则两人未必能活到现在。

    伏光身上血光飞溅,虽然中招的都不是要害,但他浴血奋战的情景,让他生出自怜自苦的情绪,带着这种颓唐而惨烈的情绪,他一边奋力迎敌,一边对伏隐喊道:“兄弟,我……我对不住你,我拦着他们……你先走!”

    伏隐身上也同样受了几处伤,但他毕竟剑法高出伏光太多,再加上他手中的流萤剑之锋利,所受之伤并没有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偿若不是他顾着伏光不肯独自逃生,自己想要逃走自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他刚才没走,现在又岂能独自逃生?

    他挥舞着流萤剑,口中回应着伏光:“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咱们也不会白死,定会有人来为咱们报仇的!”

    伏隐口中的有人会为咱们报仇的,他的心目中除了朱重阳外,还有已经隐居西域的那些高手们,他的父亲伏缨,朱雀,慕容寒山等等。

    方多烈看着向自己扑来的伏光,心中明白他的目的,伏光想缠住自己,好让伏隐逃走,他狞笑道:“今日你们谁都休想离开!”他一边指挥着灰衣人去对付伏光,一边亲自出手对付伏隐。

    伏隐奋力求生,飞雪剑法发挥到极致,将不少黑衣人斩杀于剑下,他出手原本并没有这么狠辣无情,可是面对这么多人不断地围攻,再加上自己和伏光两人先后受伤,他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飞雪连天,风卷残雪,雪映斜阳等招数使出,中剑的黑衣人非死即残,但几名黑衣人倒下后,又有更多的黑衣人舍命扑来,实在是杀不胜杀。

    交手的过程中,伏隐也感到疑惑,这位方多烈和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这些黑衣人肯这么为方多烈拼命?

    只不过他根本无暇细想,整个人似乎陷入癫狂之中。

    就这么死了,甚至死在什么人手中都不清楚,伏隐心中到底有些不甘。

    方多烈虽然要黑衣人活捉他们,但黑衣人前后有十多人被杀,另有十多人身受重伤,所有人都在拼命厮杀,手底下哪里还能掌握什么分寸?

    眼看着伏隐和伏光两人身陷无边无际的苦战中时,一声尖啸从众人头顶经过。

    方多烈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发出啸声的乃是一支响箭,却不知道是谁射出的,他无暇理会,继续吩咐黑衣人向两人围攻。

    伏光在苦战之中渐渐力竭,同时因为失血过多,他神智渐渐变得有些迷糊,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对伏隐喊道:“你答应过我的,我临死前的愿望就是让你走!让你不要管我呀!我拖住他,你快走!”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轻功高明的方多烈了。

    伏隐哪里是肯丢下伏光独自逃生之人?此刻的他只是一味的厮杀,对伏光的话也没有余暇去回应了。

    方多烈对于活捉二人原本信心十足,但看着两人拼命反抗,心中也发了狠,偿若手下错手杀了两人那就杀了,要怪只能怪这两人不识抬举,他的事只好另想办法。

    可是还没等方多烈打响如意算盘,又是几支羽箭横空飞掠而至,几名黑衣人随即惨叫着向一旁抛跌。

    其余黑衣人见状大惊失色,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些,只有伏隐和伏光两人埋头苦战,没有发觉黑衣人被射杀之事,还趁着黑衣人向后退开的当儿,趁机又多杀了两名黑衣人。

    方多烈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隐约看到梨园外一百多丈远的土丘上似乎站着一个人,正弯弓搭箭对着这里,他心中震怒,怎都没想到伏隐和伏光两人就要落在他手中之时,还有人横生枝节。

    不过此时也想不了这么多,方多烈指挥二十人去对付那名射箭之人,准备让剩下的人尽快对付伏光伏隐二人。

    还没等那二十人走多远,又是几根羽箭射来,又有几名黑衣人倒下。

    方多烈这次终于看清,这些箭矢的确是那个站在土丘上的人所射,他先是感到惊怒,转念便又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如果这些箭矢都是由那一人射出,那么此人无论是射箭的速度还是准头,都高明得可怕!

    江湖中究竟有什么人是以弓箭名震江湖的呢?

    还没等方多烈细想,又有几支箭射来,黑衣人连躲闪都来不及,便全都中箭毙命,这些长箭射中的全都是要害处。

    伏隐此刻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出手帮他们,他虽然也想不到出手之人是谁,却趁着黑衣人有些混乱时,和伏光两人聚集到一起,然后向梨园外的土丘冲去。

    不管射箭之人是谁,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没有敌意,如果能够和那人汇合,说不定能够和伏光一起冲出重围,逃出生天。

    准备去对付那人的二十名黑衣人有一半死在了此人的箭下,另一半人冲到那人身旁,然而那人不但弓矢高明,武功也是高强得离奇,冲到他身旁的十名黑衣人,不到片刻便全都被此人斩杀。

    如此一来,不仅是方多烈,就连许多正在围攻伏隐和伏光的黑衣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此人竟杀人如麻,转瞬间便杀死三十多名黑衣人呢?

    伏隐和伏光趁着黑衣人生出胆怯之心,连忙联手冲出重围,向土丘上那人冲去。

    方多烈自然不甘心二人就此逃脱,就像到嘴的鸭子又飞走一般,他连忙指挥着黑衣人追杀过去。

    那人再射出七八支箭矢,射杀七八名黑衣人之后,似乎因为身上的箭矢全都射完了,停止了射箭,而是提着刀子,反向黑衣人冲来。

    伏隐和伏光两人逃出黑衣人的围攻,逃出梨园,精神一振,振奋起逃生的意志,双双展开踏月轻功,很快便来到射箭之人身旁。

    看到这位救命恩人之后,伏隐有些愕然,相隔很远时,他还认为此人多半是自己的哪位朋友,就算不是朋友,像此人这么高明的身手,自己也应感到脸熟,结果却发觉此人十分陌生,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双方匆匆碰面,伏隐一边道谢,一边问道:“朋友好身手!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那人也匆匆回答:“先赶走这些人再说。”

    伏隐更感到不可思议,常人见到这么多黑衣人,早就想法子逃生了,想不到此人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主动迎上去,看情形,此人对即将到来的厮杀还颇感兴奋。

第四十二章 救命恩人

    伏隐这些年飞雪剑法虽然有不少进步,剑法也渐趋圆满,奈何他和伏光两人架不住对方人多,两人身上不断挂彩。

    这还是因为黑衣人听命方多烈,想要活捉二人,否则两人未必能活到现在。

    伏光身上血光飞溅,虽然中招的都不是要害,但他浴血奋战的情景,让他生出自怜自苦的情绪,带着这种颓唐而惨烈的情绪,他一边奋力迎敌,一边对伏隐喊道:“兄弟,我……我对不住你,我拦着他们……你先走!”

    伏隐身上也同样受了几处伤,但他毕竟剑法高出伏光太多,再加上他手中的流萤剑之锋利,所受之伤并没有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偿若不是他顾着伏光不肯独自逃生,自己想要逃走自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他刚才没走,现在又岂能独自逃生?

    他挥舞着流萤剑,口中回应着伏光:“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咱们也不会白死,定会有人来为咱们报仇的!”

    伏隐口中的有人会为咱们报仇的,他的心目中除了朱重阳外,还有已经隐居西域的那些高手们,他的父亲伏缨,朱雀,慕容寒山等等。

    方多烈看着向自己扑来的伏光,心中明白他的目的,伏光想缠住自己,好让伏隐逃走,他狞笑道:“今日你们谁都休想离开!”他一边指挥着灰衣人去对付伏光,一边亲自出手对付伏隐。

    伏隐奋力求生,飞雪剑法发挥到极致,将不少黑衣人斩杀于剑下,他出手原本并没有这么狠辣无情,可是面对这么多人不断地围攻,再加上自己和伏光两人先后受伤,他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飞雪连天,风卷残雪,雪映斜阳等招数使出,中剑的黑衣人非死即残,但几名黑衣人倒下后,又有更多的黑衣人舍命扑来,实在是杀不胜杀。

    交手的过程中,伏隐也感到疑惑,这位方多烈和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这些黑衣人肯这么为方多烈拼命?

    只不过他根本无暇细想,整个人似乎陷入癫狂之中。

    就这么死了,甚至死在什么人手中都不清楚,伏隐心中到底有些不甘。

    方多烈虽然要黑衣人活捉他们,但黑衣人前后有十多人被杀,另有十多人身受重伤,所有人都在拼命厮杀,手底下哪里还能掌握什么分寸?

    眼看着伏隐和伏光两人身陷无边无际的苦战中时,一声尖啸从众人头顶经过。

    方多烈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发出啸声的乃是一支响箭,却不知道是谁射出的,他无暇理会,继续吩咐黑衣人向两人围攻。

    伏光在苦战之中渐渐力竭,同时因为失血过多,他神智渐渐变得有些迷糊,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对伏隐喊道:“你答应过我的,我临死前的愿望就是让你走!让你不要管我呀!我拖住他,你快走!”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轻功高明的方多烈了。

    伏隐哪里是肯丢下伏光独自逃生之人?此刻的他只是一味的厮杀,对伏光的话也没有余暇去回应了。

    方多烈对于活捉二人原本信心十足,但看着两人拼命反抗,心中也发了狠,偿若手下错手杀了两人那就杀了,要怪只能怪这两人不识抬举,他的事只好另想办法。

    可是还没等方多烈打响如意算盘,又是几支羽箭横空飞掠而至,几名黑衣人随即惨叫着向一旁抛跌。

    其余黑衣人见状大惊失色,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些,只有伏隐和伏光两人埋头苦战,没有发觉黑衣人被射杀之事,还趁着黑衣人向后退开的当儿,趁机又多杀了两名黑衣人。

    方多烈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隐约看到梨园外一百多丈远的土丘上似乎站着一个人,正弯弓搭箭对着这里,他心中震怒,怎都没想到伏隐和伏光两人就要落在他手中之时,还有人横生枝节。

    不过此时也想不了这么多,方多烈指挥二十人去对付那名射箭之人,准备让剩下的人尽快对付伏光伏隐二人。

    还没等那二十人走多远,又是几根羽箭射来,又有几名黑衣人倒下。

    方多烈这次终于看清,这些箭矢的确是那个站在土丘上的人所射,他先是感到惊怒,转念便又感到一丝不寒而栗,如果这些箭矢都是由那一人射出,那么此人无论是射箭的速度还是准头,都高明得可怕!

    江湖中究竟有什么人是以弓箭名震江湖的呢?

    还没等方多烈细想,又有几支箭射来,黑衣人连躲闪都来不及,便全都中箭毙命,这些长箭射中的全都是要害处。

    伏隐此刻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出手帮他们,他虽然也想不到出手之人是谁,却趁着黑衣人有些混乱时,和伏光两人聚集到一起,然后向梨园外的土丘冲去。

    不管射箭之人是谁,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没有敌意,如果能够和那人汇合,说不定能够和伏光一起冲出重围,逃出生天。

    准备去对付那人的二十名黑衣人有一半死在了此人的箭下,另一半人冲到那人身旁,然而那人不但弓矢高明,武功也是高强得离奇,冲到他身旁的十名黑衣人,不到片刻便全都被此人斩杀。

    如此一来,不仅是方多烈,就连许多正在围攻伏隐和伏光的黑衣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此人竟杀人如麻,转瞬间便杀死三十多名黑衣人呢?

    伏隐和伏光趁着黑衣人生出胆怯之心,连忙联手冲出重围,向土丘上那人冲去。

    方多烈自然不甘心二人就此逃脱,就像到嘴的鸭子又飞走一般,他连忙指挥着黑衣人追杀过去。

    那人再射出七八支箭矢,射杀七八名黑衣人之后,似乎因为身上的箭矢全都射完了,停止了射箭,而是提着刀子,反向黑衣人冲来。

    伏隐和伏光两人逃出黑衣人的围攻,逃出梨园,精神一振,振奋起逃生的意志,双双展开踏月轻功,很快便来到射箭之人身旁。

    看到这位救命恩人之后,伏隐有些愕然,相隔很远时,他还认为此人多半是自己的哪位朋友,就算不是朋友,像此人这么高明的身手,自己也应感到脸熟,结果却发觉此人十分陌生,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双方匆匆碰面,伏隐一边道谢,一边问道:“朋友好身手!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那人也匆匆回答:“先赶走这些人再说。”

    伏隐更感到不可思议,常人见到这么多黑衣人,早就想法子逃生了,想不到此人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主动迎上去,看情形,此人对即将到来的厮杀还颇感兴奋。

第四十三章 隐世高手

    既然此人对自己这个陌生人都这般拼命,自己又怎好就这么一走了之?伏隐对伏光喊道:“你先走,我去助恩人一臂之力!”

    伏光也抱着和伏隐差不多的想法,也要上来帮忙,伏隐喝道:“你跟着只会拖累我们!快走!”

    听到伏隐的话,伏光不再坚持,他决定倒也果断,说走就走,此时的他已经看出伏隐轻功比方多烈要高明得多,没有自己这个累赘,他也不至于被困住,因此他才决定先走。

    此时的伏光和伏隐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次一别,对他们两人来说却是永别。

    偿若知道这一点,伏隐只怕也不会就这么任由伏光离开。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伏隐和恩人双双冲入黑衣人中进行厮杀,此时的二人犹如虎入羊群,普通的黑衣人自然不是两人的对手,直到方多烈和他身旁那名高手的出现,两人的进攻方才受到阻碍。

    方多烈猛攻几招无果后,便向后退开,同时口中高呼:“住手!”

    黑衣人闻言纷纷停止了攻击,并来到方多烈身旁,伏隐和恩人二人踢晕了两名黑衣人后,见到黑衣人不再攻击他们,也跟着住手退开,双方相隔两丈多远站定,伏隐冷冷地看着方多烈,一言不发,而燕南飞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着远处。

    方多烈问那名用弓箭和长刀宰杀了他数十名手下的人,也就是被伏隐视为恩人之人:“阁下何人?我们素不相识,为何阁下要和我们过不去?”

    那人看着方多烈不答反问道:“你是从京城来的吧?”

    方多烈愕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接着又克制住心中的恼怒,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从京里来的?难道这就是你和我们过不去的原因?”

    那人道:“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除了京城中的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孙子弟外,其他人也不会这么傲慢,且不论你们孰是孰非,你们一群人围攻两人,这便坏了江湖规矩,我先是射出一支响箭提醒你们,让你们住手,可是你们却依旧执迷不悟,老子看不惯,这便出手了。”

    方多烈怒极反笑:“你说我们不讲江湖规矩,你这又是哪门子的江湖规矩?常言道,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之间事怎么做,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人叹了口气回答道:“你们来到我的梨园闹事,还有脸说什么碍着我什么事?唉,我辛辛苦苦花费多年种下的这些梨树,只为看到最冰清玉洁的梨花,你们在这里打打杀杀,不但扰了梨树的清静,败坏梨花的品格,还弄得这里一片血腥气,你说又碍着我什么事了?你仗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便可以这么随意践踏别人的东西么?”

    方多烈听他说什么损坏了梨花的品格,什么血腥气之类,简直肺都要被气炸了,他涨红着脸说道:“好不嚣张的东西,你们两人就算联手,只怕也不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你们难道都不怕死么?”

    伏隐也看出眼前形势,两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是神仙,面对两百多武功不错的黑衣人和方多烈,以及他那个虽然受了伤,武功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手下,也想到两人除非逃走,否则战到最后,他们也会是力战而亡之局。

    那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我们不是对手,但你们也休想好过,这一点想必你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吧?”

    方多烈原本那张企图保持镇定的脸也绷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他这么问,伏隐便知道方多烈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不吃这个眼前亏,他这么问,一时想要在临走前挽回些颜面,另一方面也有事后再来找他麻烦的打算。

    那人笑道:“我叫黎隐。”

    听到此人的名字,伏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同时还暗道,竟会有这么巧的?这人的名字中也有一个隐字,再看此人相貌,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放之人海中,也未必会有人对他多看几眼,想不到此人无论弓箭还是刀法轻功,都高明至此。

    方多烈狠狠地盯着黎隐看了几眼,然后招呼黑衣人带上自己人的尸首,搀扶受伤的同伙,然后转身离去。

    等这伙人走后,伏隐这才向黎隐谢过救命之恩。

    “黎隐”客气之后笑道:“我不叫黎隐,梨隐乃是我的绰号,乃是指在梨园隐居之意。”

    伏隐道:“哦?不敢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此人这次没有隐瞒,对伏隐道:“我姓燕,名叫燕南飞。”

    伏隐连忙再次谢过燕南飞的救命之恩。

    燕南飞道:“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又对这个首领的话言听计从,显然是一群官兵乔装打扮的,你怎么会惹上官兵的?”

    伏隐早就疑心这些黑衣人是官兵了,只不过他不敢肯定,况且这些人公然表明自己要去偷盗皇陵,所以他一直疑心自己猜错了,这次他听到燕南飞这么肯定,不禁有些疑惑地说道:“如果这小子是什么王公子第,这些黑衣人都是官兵,那他们还怎么胆敢盗取官家的藏宝?”

    燕南飞叹道:“他们虽然是官兵,不敢偷盗当朝官家的藏宝,但可以偷前朝官家的藏宝啊。”

    伏隐猛然醒悟,他一拍脑袋,苦笑道:“我忘了这一点,不过……前朝东西,似乎没有保存这么好的,埋起来的宝石,也没有这么通透的光。”

    燕南飞道:“你指的怕真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吧?有的官家的宝贝,都用上好的玉石匣子装起来,即使过了几百年,里面的宝石也不会变黯淡。”说着,燕南飞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神变得伤感起来。

    伏隐见状却生出了误会,以为他在为官兵的事发愁,他说道:“好大一片梨园,都是恩公所种?”

    燕南飞点了点头。

    伏隐歉然道:“都是我不好,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燕南飞换过一副表情,微笑道:“没什么,反正这些梨花我也已经看得有些腻了,正想搬走,去过过另一种生活,你和官兵起冲突,就是因为什么宝石之事?”

    伏隐对这个恩人自然不会有所隐瞒,将自己所知都告诉了燕南飞。

    燕南飞道:“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机关重重充满危险,就是有高手看护,非要借助你们偷盗的本领不可,无论是哪一种,你们前去都十分危险,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伏隐自然不会再去找什么前朝的藏宝,他现在对白莲教的藏宝还没有弄明白,哪有功夫去过问?他对燕南飞道:“恩公……”

    燕南飞打断他的话:“你还是别叫我恩公了,我听着别扭,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燕兄好了。”

    伏隐跟他客气了几句,接着说道:“燕兄本领如此高强,怎的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燕兄的名头?”

第四十四章 恩恩怨怨

    燕南飞道:“我几乎从未踏足武林,也极少涉足江湖,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岂不正常?”

    语气虽然平淡,但带着一丝悲哀,似乎心中尘封着什么伤心之事。

    伏隐道:“不踏入江湖,燕兄这一身本领岂不荒废了?”

    燕南飞微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依旧带这些苦涩,他说道:“今日之事,还是因为我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世上事,无论谁是谁非,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总是不对的,我一时看不惯,出手相助,已经大违我的习性,江湖相遇,未必就要问个清楚明白,毕竟最好交情见面初,你说是不是?”

    伏隐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心中默念了几遍“最好交情见面初”,随后点了点头道:“燕兄是位看得通透之人,不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整日不知都在瞎忙活什么,且对于个人的恩恩怨怨,怎都难以放下,放不下之前的仇,也放不下眼下的恩……”

    燕南飞笑道:“我帮你是因为我自己看不惯,不用你来记恩,而且咱们此刻一别,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如相忘于江湖,得得失失,到头来还不都是这么一回事?”

    说罢,燕南飞抹干净自己的刀,还刀入鞘后,他朝伏隐抱了抱拳,然后洒然而去。

    伏隐只说了句保重,便不知再说什么才好,对于这位江湖异人,伏隐心中既有感激又有佩服,还带着羡慕。

    想不到乡野间还有这么高深莫测的人物,看来自己的见识还是不够多,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知有多少人这么不显山,不露水,在江湖之外,踟蹰独行。

    燕南飞走后,整个梨园中就剩下伏隐一人,伏隐环顾四周,除了梨园中的血迹,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不过伏隐却知道,刚才偿若没有燕南飞的帮忙,此刻他和伏光二人不是被活擒,就是曝尸荒野。

    生死只在一念间。

    伏隐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势,几处伤口都不过是皮外伤,背后有一道伤口火辣辣地疼,不过伏隐也不方便包扎,他运了运内力,想要疏通一下背后的伤口,结果内力一到后背便无法通行,显然那里有道挺深的刀剑之伤,他搬运了些真气在背后伤口附近,防止伤口结痂后再破开,过了一会,伤口处疼痛大减,他这才收摄了心神,立刻向伏光离去的方向追去。

    伏缨当年是金手门唯一的传人,随后伏缨并没有选择将位子传给伏隐,而是传给了自己的徒儿伏光,碍于金手门的规矩,伏缨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伏隐,不过却跟他说了一些金手门的标记,伏光沿途给伏隐留下了几处标识,让伏隐很快便赶上了他。

    伏光受伤严重,本想先找个地方医治,等他来到扬州城外时,他方才醒悟,那方多烈的势力这么庞大,近乎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自己这么冒失进入扬州,岂不是自投罗网?因此他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等候伏隐。

    如今伏隐已经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并且他还从没有责怪过自己,伏光又感后悔,又感欣慰,因为他受伤比较重,身上的力气好像都随着伤口中流出的血而渐渐消失,他来到一处民房后面,整个人十分虚弱,除了伤口的疼痛外,他还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就快死了。

    也许就这么死了最好,也就不用再面对人世间的苦恼了,他本是个乞儿,从小就没了爹娘,在人世间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待自己有如亲生的师父伏缨,自己却又被猪油蒙了心,嫉妒伏隐的成就,进而做下蠢事,想要陷害他。

    自己不仅对不住伏隐,也对不住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伏缨。

    不如死了吧,也就不用面对这些羞愧之事了。

    四周出奇地安静,但伏光却因为伤口失血过多而逐渐陷入昏迷。

    迷迷糊糊中,伏光似乎看到有不少人向自己走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伏光在昏迷前已经无法思索,他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等到伏隐找到这处民房时,这里除了伏光身上的血迹外,只有一大片凌乱的脚步,不过当然已经见不到人。

    伏隐仔细查看了这些脚步,他先认定是方多烈的人追上了伏光,正在为自己来得迟了感到懊悔时,他又看着远处这些前来和离去的脚步,猛地醒悟带走伏光的人绝非方多烈的人。

    方多烈的手下都是穿着一身黑衣的官兵,这些人虽然通过装束掩盖住自己是官兵的外貌,但毕竟当了多年的官兵,出来办事时也改不了他们当兵的习性,走路时都是排成队,相互之间间隔多远也很难改变,这些人步履齐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凌乱的脚步。

    可是如果带走伏光的人不是方多烈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伏隐知道伏光受伤严重,如果是方多烈的人,伏光此刻反而安全,因为方多烈正要借助伏光之手,去找什么皇家宝藏,所以如果伏光落在方多烈手中,方多烈定会命人尽心救治,如果换做别人,那就难说了。

    不过这些人既然带走伏光,多半也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是伏光的仇家,他们大可以直接将伏光宰了,而不会辛苦将他带走。

    不管这些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带走伏光,多半也不会这么加害于他。

    伏隐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向扬州城行去。

    他身上带着血迹,又带着流萤剑,走到扬州城城门外时,伏隐也想到了和伏光一样的问题,他这个样子进入扬州城,摆明了是在告诉方多烈他来了,就算方多烈没有派人在附近盯梢,他也难以回答守城官兵的问话。

    此时的伏隐因为身上受了伤,还不宜和人动手,就算逃走,也难以发挥最佳的轻功,所以他决定还是谨慎行事,没有贸然进城,而是在城外等候。

    天色已经昏黑,伏隐一直等到城门关闭后,这才来到一处昏暗的城墙下,展开壁虎游墙功,翻墙进入扬州。

    进了城后,伏隐随便找了一处郎中处理了伤口,几处伤口都敷上了金疮药,像这种刀兵之伤,郎中遇上后都需要仔细盘问,或者报告衙门,伏隐也深知这一点,他给了郎中一笔不菲的诊金,才让他守口如瓶。

    收拾了伤口之后,伏隐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躺在客栈房间里的床上,伏隐盘算着如何找方多烈报此仇。

    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否则他伏隐侠盗的名头岂不白叫了?

    还有白莲教宝藏的事,伏隐想得头都大了。

    若是朱重阳在身边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 三招刀法

    朱重阳此刻在什么地方呢?

    自然是在苏州十里杨堤之畔,万剑山庄了。

    慕容天池外冷内热,家中忽然来了客人,一个也说不上是客人,而是另一个主人,他的兄弟慕容云海,另一个则是他求也求不到的理想对手朱重阳,这几日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几年都要多。

    这天傍晚,三人练完剑法,从洗剑池畔来到磨剑堂,一路边走边说话。

    慕容云海提起他从西域过来时所遇到的一位奇人,此人是一位武学高手,那是不消多说,但此人并不用剑,而是用刀,他数十年浸淫在刀法上,和他们的父亲慕容寒山差不多,可以说刀法已经臻于化境……

    慕容天池轻笑着打断他的话:“臻于化境?只怕爹也不敢轻言他的剑法臻于化境吧?”

    慕容云海摇了摇头:“你没听我把话说完,便急于下定论,爹的剑法已然通神,他不说自己剑法臻于化境不过是谦虚罢了,我所说的这个人,数十年来苦练的刀法一共只有三招!不论是爹,还是大哥你,再怎么苦练,剑法总有上千招了吧?如果只练三招剑法的话,会到什么境界?”

    慕容天池闻言耸然动容道:“只有三招?”

    慕容云海肯定地说道:“只有三招。”

    朱重阳也讶然道:“数十年来只练三招,定然索然无味至极了吧?”

    慕容天池则说道:“若是此人数十年来只练三招,那么此人心毅之坚旷世难寻了。”

    慕容云海点了点头,同意乃兄的说法。

    朱重阳问慕容云海:“这三招你都见识过没有?定是十分繁复的招数吧?”

    慕容云海道:“我只见过其中一招,并不如何繁复,却因为这一招的几处变化而没有获胜的把握。”

    听到慕容云海的话,就连朱重阳也颇感骇然,慕容云海虽然年纪轻轻,剑法却足以傲视群雄,若是他只见到此人一招刀法还没有获胜的把握,那么此人若是再使出一招,慕容云海岂非必败无疑?又何况他有三招刀法?

    慕容天池则热血澎湃,他苦这种对手久矣,恨不能现在就找上此人比试一番,他急切地问慕容云海:“云海,此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为何我从来未曾听说过?”

    慕容云海一听他兄长的语气,就知道他动了找此人比试之心,他说道:“大哥,此人数十年只练这三招刀法乃是有原因的,且此人并没有武林称雄之意,大哥偿若只是出于一较高下之心,实在没有必要去找他比试。”

    慕容天池冷哼道:“你故意在我面前提起此人,现在又这么说,是故意耍我来着?”

    旁人若是见到慕容天池变了脸色,恐怕早就吓得不轻了,但是慕容云海却一点也不怕他,反而笑嘻嘻地说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是大哥多心了吧,难道我遇到这种奇人,还瞒着不告诉大哥不成?”

    朱重阳感到好奇,问道:“这个人数十年如一日地苦练这三招刀法,不是为了称雄武林又为了什么?”

    慕容云海道:“是为了报仇。”

    朱重阳的好奇心更被提了起来,他愕然道:“报仇?数十年下来,他的仇人还都在世?”

    慕容云海道:“还在世,朱大哥莫忘了一句俗语,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慕容天池有些不快:“你别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此人究竟是谁,又去找谁报仇,为何能够隐忍这么多年,你一股脑都说了罢。”

    慕容云海答应道:“两位哥哥在磨剑堂一边喝着茶,一边听我说,岂不是好?”

    茶香弥漫在磨剑堂内。

    翻新的磨剑堂用的都是去了皮的松木搭建,茶香和松木的清香混合,令磨剑堂内生出一种奇异的玄秘感,伴随着这种玄秘感,慕容云海讲起了那人的事。

    那人名叫劳无垠,乃是陕北劳家刀法的第七代传人。

    劳家刀法名不见江湖,并非刀法不行,而是劳家先人刻意将最厉害的三招刀法留下,使得原本有三十六招的刀法,传给后人只剩下三十三招刀法。

    劳家先人之所以留下三招刀法,是因为这三招刀法太过凌厉,也太过难练,如果没有一定的耐心将这三招刀法练成,非但不能以这套刀法扬威江湖,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遗祸劳家子孙无穷。

    对于这一点,劳家先人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看出,令人不得不佩服。

    然而只有这三十三招劳家刀法,使得劳家的人再没有了闯荡江湖的想法,只在家乡老老实实地做些小门买卖,度过了百十年平静的生活。

    随着劳家子孙延绵,姓劳的人甚至自己建立了一个村庄,名曰劳家村。

    劳家村的人除了做些手工买卖,便是积累钱财购买土地,平时劳家村的年轻男子也都习练这三十三招刀法,用以强身健体,可以说这套刀法对于劳家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武艺,更应称得上是手艺。

    然而就是这剩下的威力大减的三十三招刀法,最后也全都没有留下。

    劳无垠在小的时候,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整个劳家村都被屠戮殆尽,若不是劳无垠当时外出给人送货,去了镇上耽搁了,他也不能幸免。

    等劳无垠回到劳家村的时候,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无数尸骸。

    劳无垠当时年纪还小,还没开始学习那三十三招刀法,结果使得这三十三招刀法就此失传。

    此时大家也都能猜到,劳无垠后来所修炼的三招刀法,就是劳家当时留下的三招刀法。

    话说到这里,慕容云海卖了个关子,他没有问慕容天池,而是问朱重阳:“朱大哥可知道他一个孤儿,是怎么找到这三招刀法的?”

    朱重阳道:“是在劳家村的废墟中?是什么人屠的村?又是为何屠村?”

    慕容云海并没有回答朱重阳的话,而是说道:“不是在废墟中找到的,而是在劳家的祖坟中找到的,这个劳无垠当时不过六七岁,却听家里的人提起过那三招刀法,也隐隐约约听说过是劳家的先人将刀法留下的,因此他在得知仇家的身份之后,为了报仇,不惜挖开自家的祖坟,找到了这三招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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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无端挑衅

    接着慕容云海继续讲述劳无垠的事,此人找到了仇家,原来屠村的人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仇怨,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屠村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获得他们这片土地。

    此语一出,朱重阳和慕容天池更感到愕然,难道劳家村的土地特别肥沃,这帮人不惜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来获得这片土地?

    朱重阳问道:“劳家村的土地是否适合种植什么灵芝仙草一类宝物,所以他们才做出这么残忍之事?”

    慕容云海摇了摇头:“劳无垠可说费劲千辛万苦,这才打听出来原由,原来一切事情的起因,皆因劳无垠的一位亲戚,叫做劳家望的,曾经加入过白莲教,后来屠村一事发生,就是因为白莲教的事。”

    朱重阳听到白莲教三个字,动容道:“偿若只有劳家望一个人是白莲教的,就算凶手是官家,也不至于将整个劳家村的人全都杀死吧?”

    慕容云海道:“也难怪你会认为凶手是官府的人,因为白莲教的仇家并不多,可是这一次,朱大哥却猜错了,凶手不是朝廷的人……”

    朱重阳忍不住问道:“那是谁?”

    慕容云海道:“凶手就是白莲教自己的人。”

    此语一出,不仅朱重阳感到惊讶,就连一向不会轻易动容的慕容天池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跟着说道:“窝里斗,不是为了钱财,就是为了什么武功秘笈之类的。”

    慕容云海佩服地说道:“大哥料事如神,这件事果然和钱财有关,只是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慕容天池点了点头:“这些事我也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他那三招刀法,究竟真有这么厉害?”

    慕容云海叹了口气:“我说我的亲哥哥,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劝你不要去找他一较高低,不是我怕你不是他的对手,而是这种比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比试过后,你依旧会觉得索然无味,又何必自找无趣?”

    朱重阳问道:“什么意思?”

    慕容云海道:“我们追求的是无上的剑道,是武功达到最深层次的突破,而劳无垠,他根本就不算什么武学高手,甚至都谈不上懂武功,他所练的虽然是刀法,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刀法,而只是一种复仇的手段,他几十年如一日地习练,为的就是手刃仇人,就像打仗时用的火炮,你非去较这个劲,去跟火炮比试个高低,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天池默然。

    虽然慕容天池对于白莲教屠杀劳家村一事浑不在意,但朱重阳却十分感兴趣,他继承了朱雀那种“好管闲事”的性子,拉着慕容天池到一旁问个清楚明白。

    其实慕容云海对这件事所知也不多,他便将自己遇到劳无垠的整个经过告诉了朱重阳,省得朱重阳一会问问这里,一会问问那里,问得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糊涂了。

    原来慕容云海从西域来中土时,先是被蔡家五雄看成“肥羊”,等到蔡家五雄劫掠不成,反而被慕容云海教训一顿,几人才知道他们看走了眼,遇到了高人,连忙求饶,慕容云海并没有如何难为他们,几人大为感激,便和慕容云海攀谈起来,慕容云海初次来中土,也需要向人问路,便和他们聊了几句。

    等蔡家五雄得知慕容云海竟是剑神之子后,因仰慕之心,甘愿为慕容云海做向导,带他深入中土。

    而慕容云海遇到劳无垠时,正是他们几人先动的手。

    那一日,慕容云海和蔡家五雄六人走得乏了,便在道旁的一间茶馆坐下喝茶歇脚,除了他们六人外,茶馆中只有一名顾客,此人正是劳无垠。

    劳无垠并没有理会来人,蔡老大看到劳无垠拉着一张苦瓜脸,桌子上横放着一把锈迹斑驳的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慕容云海在身旁做靠山,蔡家五雄有些趾高气扬起来,看到劳无垠脸上的神情,几人都觉得十分晦气,进而向劳无垠找起茬来。

    开茶馆的是位忠厚老实之人,双方都是他的客人,但这几人全都带着兵器,看起来都不是好招惹的,他听到蔡家五雄指桑骂槐地讥讽劳无垠,上前劝了几句,被蔡老二一拍桌子,吓得不敢再说什么。

    劳无垠面对蔡家五雄的挑衅,面容始终古井不波,他自顾自地喝着茶,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地看着远方。

    面对劳无垠的反应,蔡家五雄更是嚣张起来,他们几人认定劳无垠是怕了他们几人,所以才故意装作听不见。

    慕容云海却出于直觉,感觉到劳无垠并非是怕了蔡家五雄,而更像是一头狮子,面对几只鸡鸭的挑衅而不屑一顾。

    那是真正高手的风范。

    不过慕容云海也并没有出言喝止蔡家五雄,他在西域时常听朱雀提起中土武林中卧虎藏龙,真正的高手往往毫不起眼云云,以慕容云海的出身来说,击败蔡家五雄虽然不觉得什么,但心中毕竟还会觉得自豪和开心,同时也不免小瞧了些中土武士。

    慕容云海自己也想看看真正的高手出手是什么水平,从而衡量自己究竟处于什么水平。

    蔡家五雄骂了劳无垠几句,见他没什么反应,不免有些索然无趣,偿若事情就此截止,也不会有后面的事,偏偏蔡老三最后嘟囔了一句:“这乡巴佬怕是刚死了什么亲人吧,一脸晦气,咱们几个遇到他也算倒霉。”

    这句话犯了劳无垠的大忌讳,他脸色一变,喝问蔡老三:“你说什么?”

    江湖中人一旦说到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那就是动手的前兆。

    这一次也不例外。

    蔡老三认定有剑神之子保驾护航,绝不会吃什么亏,因此对劳无垠说道:“老子是问你是否家里死了人,一脸的倒霉相,怎么了?老子说错了么?你家什么人死了?”

    劳无垠淡淡地说道:“趁我还没有拔刀,你只要承认你自己放了个屁,我就饶了你,如何?”

    蔡家五雄听到劳无垠竟敢这么说,几人一起站了起来,同时拔出兵器。

    蔡老三更是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说罢,蔡老三当先出手,一刀砍向劳无垠,这一刀正是蔡家刀里十分狠辣的一招,虽然刀法平平无奇,但蔡老三愤而出手,倒也有几分威势。

    慕容云海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偿若蔡老三不是劳无垠的对手,他随时可以出手,偿若劳无垠不是蔡家五雄的对手,慕容云海一样可以制止几人伤害劳无垠。

    此事的起因,终究是蔡家五雄惹起的,总不能随便就伤人性命。

    谁都想不到,面对蔡老三气势汹汹的一刀,劳无垠连刀都没有拔,仅用刀鞘就将蔡老三的刀给削断。

第四十七章 以巧胜拙

    此招一出,不仅蔡家五雄被镇住,就连慕容云海也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他倏地站起身来。

    刀不出鞘,仅用刀鞘就能震断对方的兵刃,这一点慕容云海自问也能做到,但若要如此人一般,将对方的兵刃削断,他就做不到。

    刀子还在刀鞘中,之所以能够削断对方的兵刃,乃是因为刀在鞘中所发出的刀气透过刀鞘,所以才能“削”断,而不是震断。

    劳无垠斩断蔡老三的刀后,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蔡家五雄已被他霸道的刀法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更别说出手了,五人只好苦着脸看向慕容云海。

    慕容云海对劳无垠的刀法也感到头皮发麻,这种高手,只有请他父亲来出手,方能有把握。

    不过蔡家五雄作为他的向导,一路对自己客客气气,这一次虽然是蔡家五雄自找麻烦,但慕容云海也无法袖手旁观,他硬气头皮,将身旁的桌子拉开,同时拔出了剑。

    劳无垠冷眼看着慕容云海,口中也冷冰冰地问道:“你也是跟他们一伙的?”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得出慕容云海无论衣着打扮还是气度,都和蔡家五雄截然不同。

    慕容云海轻叹一声后说道:“不错,虽然是他们出言不逊在先,可我也不能任由他们吃亏。”

    劳无垠看着自己手中未曾出鞘的刀说道:“不要逼我拔刀,我的刀出鞘必见血!”

    慕容云海哦了一声,接着他长剑一横,一股凌厉的杀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蔡家五雄只感到一阵寒气袭来,禁不住向后退开了几步,开茶馆的老头见到他们亮出兵器,早就吓得跑到了外面。

    对于慕容云海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劳无垠更是首当其冲,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似乎对慕容云海的杀气同样感到惊讶,劳无垠原本没将慕容云海他们放在眼里,此刻为了抵御慕容云海流露出的杀气,原本坐着的他也站了起来。

    劳无垠拿着刀鞘,对慕容云海道:“这家茶馆乃是老人家的营生,咱们出去比划!”

    慕容云海想不到劳无垠如此体恤他人,心生好感,他收敛了些杀气,点了点头,当先走出了茶馆。

    蔡家五雄却心想,这苦瓜脸想必是怕了,否则这么简陋的茶馆,就算拆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来到外面,慕容云海对劳无垠苦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我的出手乃是迫不得已,咱们没必要比划到非死伤不可的地步吧?”

    若是换作别人这么说话,劳无垠定会认为对方是怕了,但他一时也捉摸不透慕容云海的深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云海一抬剑,口中说道:“还不拔刀?”

    劳无垠不再说出刀必见血,而是说道:“该出鞘时自然会出鞘,不必着急。”

    慕容云海见他如此傲慢,心中的傲气也被激发,他收摄心神,一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剑光向劳无垠掠去。

    劳无垠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显然慕容云海的剑法之高明,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并没有提刀阻挡,也没有反击,更没有拔刀,只不过以极快的身法闪避开来。

    慕容云海师从其父慕容寒山,剑法自然非同小可,他一剑跟着一剑,剑招连绵刺出,劳无垠不断闪避,身法也相当迅捷,他身在剑光中穿梭,面对一剑接着一剑的攻击,他终于闪避不开,用刀鞘挡了一挡。

    自从北斗先生去世之后,别说慕容寒山,就算是慕容云海,也绝没有人能够空手接下他的招数。

    劳无垠也不行。

    慕容云海一边出剑一边说道:“还不拔刀?”

    劳无垠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刀终于脱鞘而出,刀光闪过,宛如一道游龙穿梭山谷之间,他的刀十分巧妙地游走在慕容云海剑招的空隙当中。

    慕容云海挥剑阻挡,可是剑却被劳无垠的刀鞘接住,接着劳无垠刀势不停,继续向慕容云海削去,慕容云海见他的刀来势并不如何讯快,只不过刀的去向有些飘忽不定,慕容云海吃不住他刀的走势,无奈只能向后飘退。

    劳无垠并不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慕容云海。

    慕容云海被他激发了斗志,口中喝道:“再来!”

    说着,他又提剑冲了上去。

    劳无垠闪躲几次之后,再次使出这一招刀法出来,慕容云海依旧感到自己没有把握接下他这一招,无奈又只能后退。

    在周围为慕容云海打气喝彩的蔡家五雄见状无不感到震惊,想不到这位相貌平平地老头,一出手竟能接连击退慕容云海,只怕若非他们亲眼所见,就算别人说给他听,他们也不会相信。

    劳无垠依旧没有追击。

    慕容云海心中同样感到奇怪,劳无垠的剑招的确没有多少花招,甚至没有刀走偏锋,出刀也每到快到无法看清的地步,但偏偏他就破不了。

    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蓦地想通了一点,劳无垠这一招刀法虽然看起来简单,却因为刀的去向捉摸不定,所以变化多端,而尤其让人捉摸不定的是这一招刀法会随着对手招数的变化而生出相应的变化,刀法如同被风吹起的树叶,不知会落向何方。

    幸而慕容云海所学剑法十分广博,他不断变换剑招,看看将劳无垠这一招刀法给挡住。

    此时不仅慕容云海和蔡家五雄等人感到不可思议,劳无垠本人同样觉得难以置信,他自己知自己事,这一招刀法是他苦练数十年的结果,很少有人能够像慕容云海这么轻易地接下。

    劳无垠此刻已经年近六旬,刀法之老练,打斗经验之丰富,自然不能和年仅二十岁左右的慕容云海相比,在劳无垠心中,慕容云海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起,只怕也难能有此造诣。

    这小子是怎么炼成这么高明的剑法的?

    倘若他要是知道慕容云海的父亲是谁,只怕也不会有这种惊讶的想法了。

    慕容云海越战心中越是镇定,逐渐从下风处稳住。

    劳无垠这一招刀法的所有变化他都已经熟知,偿若劳无垠只会这一招刀法的话,那么他就要倒霉了。

    对付这种大拙胜巧的刀法,只有用更精巧的剑术来破他的“拙”,慕容云海倏地使出一招慕容寒山颇为自得的一招繁复剑招,当然,以功力来说,慕容云海和他父亲有着云泥之别,但是用来对付劳无垠这一招还是足够了。

    劳无垠这一招刀法果然抵挡不住慕容云海细腻精巧的剑招,他先是后退一步,接着刀法一变,使出了第二招!

    只听当的一声,慕容云海被他这一招刀法震得向后退却。

    蔡家五雄见到劳无垠后退,正要喝彩,彩声还没有发出来,就看到慕容云海被劳无垠一刀劈得向后退开,这一声喝彩是无论如何发不出来了,只在喉头发出哦的一声。

第四十八章 如实相告

    慕容云海并非被劳无垠的刀给劈退的,而是借着他这一刀之力,自己主动闪避退开。

    与此同时,慕容云海心中大为震骇,偿若劳无垠每一招刀法都如同第一招那样变化多端,不用几招,就会杀得自己无还手之力,此时的他显然尚有所保留。

    劳无垠并没有趁机追击,反而也跟着后退两步,刀尖垂下,表示不愿再动手,随后他淡淡地说道:“再打杀下去,必有死伤……还要继续下去吗?”

    慕容云海震惊于他的刀法之老辣,招数之娴熟,和他的父亲慕容寒山都可以并驾齐驱,他这种凌厉的刀法要不了几招,就能将自己击败,此时的他斗志全无,况且劳无垠十分有涵养,他并没有说继续出手自己非死即伤,而是说必有死伤,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当下他立即还剑入鞘,对劳无垠拱手道:“阁下剑法之高,令在下佩服得紧,我这几位朋友多有得罪,还望阁下大人有大度,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劳无垠眼中依旧流露出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哀愁,对慕容云海说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算不得什么,总不能因为有几条野狗在一旁狂吠,我就去将野狗宰了。”

    劳无垠的语气中带着对蔡家五雄的羞辱,换作旁人,早就上去拼命了,但一来他们对劳无垠的刀法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就连慕容云海在他面前都要认栽,自己等人送上去只会给他练刀而已,因此五人装聋作哑,好似没有听见。

    慕容云海却面露不悦道:“这几人都是在下的朋友,阁下如此羞辱他们,在下感同身受,就算明知自己不是阁下的对手,也要为此讨个说法,咱们继续比试!”

    说罢,慕容云海又抽出了他的剑。

    蔡家五雄听到慕容云海如此为他们仗义出手,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感激自不必说了,感动则是因为慕容云海将他们当成了朋友。

    刚才慕容云海和劳无垠的一番比试,劳无垠凌厉的刀法不仅斩破了他们的勇气,也击溃了他们的自尊,他们以己度人,想到慕容云海自承不是劳无垠的对手,反而要给他们讨个说法,他们心中的感动,几乎难以自持。

    蔡老大红着老脸对慕容云海说道:“慕容兄弟,此事的确是因我们而起,是我们的不对,这位……高手臭骂我们几句也是应该,慕容兄弟犯不着为我们几个不争气的小人出头冒险。”

    劳无垠毫无动手之意,他说道:“要为别人出头,也要看看值也不值。”

    慕容云海道:“你或者觉得不值,但我觉得值。”

    劳无垠看了看慕容云海,又看了看蔡家五雄,接着说道:“一会如果你死在了我的手里,你这五位朋友,我一定送他们上路,好让你在路上不至于太孤单,你和你的这几位朋友交情如此身后,向来他们应会慷慨赴死,是不是?”

    蔡家五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同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几步。

    劳无垠见状哈哈大笑,将刀回入刀鞘,对慕容云海道:“你以为你是在帮他们,实际上也许是在害他们,你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又谈什么过命的交情?”

    慕容云海无言以对,动手之意也跟着消散。

    劳无垠对慕容云海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云海对蔡家五雄道:“几位在此稍等,我一会回来。”

    蔡老三道:“慕容兄弟要小心……”

    慕容云海断然道:“这位朋友绝非那种人,几位放心好了。”

    劳无垠对慕容云海如此信任颇感欣慰,两人一起来到不远处的林子边说话。

    慕容云海道:“不知阁下想跟我说什么?刚才之事的确是他们几人的不是,在下在此替他们向阁下道歉了。”

    劳无垠眼神中露出空虚之色,他问道:“这世上的武功原来到了这等地步?阁下年纪轻轻,剑法已然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慕容云海听他称赞自己,连忙谦逊:“与阁下相比,在下这点微末之技又算得了什么?”

    本以为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得体,熟料劳无垠却露出绝望之色,他苦笑道:“你这样的剑法倘若还是微末之技,那更高明的剑法又是什么样的?我……我躲在山林间苦练数十年,难道所练的都是一文不值?”

    慕容云海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不明所以,不过他心道,此人若非太过谦虚,就是有些不通世事,此人难道看不出自己是在说客套话么?他说道:“以阁下的功夫,和人公平决斗,能够胜过阁下的,不过寥寥数人,阁下也不必太过谦虚。”

    劳无垠闻言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问道:“寥寥数人?不知都是那些人?”

    慕容云海听他问起,微微含笑道:“不客气地说,家父便是其中之一……”

    劳无垠闻言脸色一变,紧张地问道:“不知令尊何人?是什么帮派的?”

    慕容云海此时还不知道他紧张地缘故,他老实说道:“家父人乃是人称剑神的慕容寒山,至于他的门派么?可以说他是无门无派,也可说他是自成一派。”

    他之所以无惧坦然相告,自是因为他对父亲的剑法有着无比的信心,而且相信如果此人能够找上门去跟他比试,他父亲更是求之不得。

    劳无垠闻言脸色缓和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道:“令尊能被称为剑神,剑法一定是极高的,阁下原来是慕容兄弟,不敢请教除了令尊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胜过我的?”

    慕容云海道:“还有朱雀朱大侠,我想他的剑法也可以和阁下一较长短,他也不算什么帮派的人,还有刘苏儿,他武功身兼少林和丐帮所长,还有叶不凡,他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可是暗器功夫冠绝天下,被称为暗器之王,想来也足以和阁下比个高低,还有一些不爱和人动手之人,比如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等等,他们的武功深浅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既然身为大门派的掌门,自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劳无垠点了点头:“还有呢?”

    慕容云海听他问个不休,忽然起了一些疑心,他不答反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向在下问起这些?”

    劳无垠眼中流露出一股愤恨之情,他盯着慕容云海看了一会,直觉告诉他,他想要复仇的话,就必须要相信此人,要借助他的所知,而想要取得慕容云海的信任,也必须要将自己的身世相告。

    看得出慕容云海是一个心地善良,讲义气之人,他也豁了出去,将自己的来历如实相告。

第四十九章 祖坟秘笈

    于是劳无垠将自己所在的劳家村被屠村一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慕容云海。

    当时屠村一事发生后,在当地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和恐慌,不过因为劳家村地处偏僻,平时又很少跟外面的人有什么来往,这间震惊当地的事没过几个月便逐渐被人遗忘。

    而劳无垠当时虽然年幼,却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他埋葬了亲人后,便开始踏上了寻仇之路。

    经过几年辗转打听,他终于打听出凶手是白莲教的人。

    别说白莲教是中土最为神秘的教派之一,就算白莲教的凶手站在劳无垠的面前,劳无垠又如何能够报得了仇?又别说屠村之人都是白莲教内的武功好手了。

    此时劳家村的人除了劳无垠之外全都死绝,因为就算劳无垠想要学习劳家刀法也是有心无力,他走遍了天南海北,想要跟别的武功门派学习一身本领,然后再复仇。

    只可惜原本辉煌灿烂的中土武学,不是在朝廷的打压之下变得凋零,就是因为劳无垠觉得这些武功就算练上数十年也报不了仇,还有一些门派听说劳无垠要学了武功之后去找白莲教复仇而不收他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劳无垠经过多年的游历之后,最终还是失望得回到了劳家村。

    面对着劳家村已成一片废墟,劳无垠欲哭无泪,他认为复仇无望,万念俱灰下,他来到劳家村不远处的一处山丘下,这里是劳家人历代的葬身之地,也就是祖坟的所在地。

    劳无垠跪在亲人坟前大哭一场,说自己没本事,不能帮族人报仇,不如一死了之,还能葬在自己的祖坟旁。

    当时的劳无垠已经是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却因为复仇无望,而想要追随先人而去。

    劳无垠在父母的坟前挖了一个坑,自己跳入坑内,他心道,就此死了吧,一了百了,等到自己饿得没有力气时,便将坑旁的土堆盖在自己身上,长眠于此。

    人躺在深坑中,万籁俱寂,劳无垠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自己是劳家最后的一点骨血,就此死了,劳家岂非就要绝后了?而劳家人的大仇,岂不是也永远报不了,甚至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有了寻死的念头很简单,可就这么放弃一切,又似乎很难。

    在躺了三天以后,劳无垠终于忍受不住,从坟坑中爬了出来,他虽然饿得奄奄一息,复仇之念却愈加强烈。

    也就在他刚从坑中爬出来不久,一道闪电划过天穹,跟着一阵滚滚响雷,随后大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先是豆大的雨点接连砸下,接着雨如瓢泼,此时的劳无垠十分虚弱,三日前他刻意寻死,给自己挖的那个坑又很深,雨水带着湿泥很快将那个坑给填满,偿若自己没有事先出来,只怕在这场大雨下难免就此辞世。

    劳无垠被雨水淋了个湿透,浑身湿寒之下,更觉孤苦无依,他仰天长啸,声音又被滚滚惊雷掩盖住,在那一瞬间,劳无垠不禁感觉自己在这天地之威下的渺小。

    他大叫:“不公啊!老天不公啊……逼死好人,让坏人逍遥快活……”

    他看着祖先的坟头,又跟着大喊:“祖宗在天有灵,跟我说说让我该怎么报仇吧!”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天地之间照亮了许久。

    或许这就是老天给他的回应,又或是祖宗显灵,就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光亮之间,劳无垠看到一座久远的祖坟在暴雨之下坍塌了。

    种种往事忽然浮上心头。

    他们老家刀法少了三招,这三招威力无穷,可是却失传了。

    劳家的人有时谈论起此事时,都说是他们的老祖宗将这三招刀法带进了坟墓里。

    带进了坟墓里,对有的人来说也许只是个比喻,但对此时的劳无垠来说,却好像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束光,他立刻用给自己挖坑的工具挖起自己的祖坟起来。

    劳家村历经七八代人,一百多年间,劳家的先人全都埋在此处,大小坟头数百座。

    劳无垠专找那些久远的坟墓去挖。

    他挖了一座又一座,然而都没有找到那三招刀法,可是他心志坚定,坚持不懈,终于在一座几乎看不出的坟头下,找到了当年来劳家村的祖先,在一具已成腐木的棺材里,终于找到了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劳家刀法。

    劳无垠拿着油纸包裹又哭又笑,心道祖宗真的显灵了,当年祖先若不是料到会有今日自己的举动,也不会将刀法秘笈保管得如此严实,自己又怎能找到失传的劳家刀法?

    也许老天真的有眼,在劳无垠挖出刀法秘笈后,大雨便逐渐停歇,随后山边还出现了一道彩虹,在劳无垠眼中,那道彩虹当真是他一生之中所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劳无垠拿着油纸层层包裹的刀法秘笈来到一个山洞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裹,满心欢喜地期盼能看到完整的一套劳家刀法。

    可是打开油纸之后,劳无垠差点坐倒在地。

    原来在油纸之中,的确有一本劳家刀法秘笈,只不过这本秘笈几乎都是空白的。

    劳无垠浑身发抖,差点将这本空白的秘笈就此撕掉,烧点,扔掉。

    不过这本刀法秘笈既然被如此郑重地放在坟墓当中,自然绝不可能是空白的,劳无垠哆嗦着翻开秘笈,揭过一页页的空白纸张,终于在最后三页看到了劳家刀法的第三十四招,三十五招和第三十六招。

    原来劳家的祖先又非神仙,怎都想不到其余的三十三招刀法竟会失传,所以他的遗物之中只留下了这三招刀法。

    没有一点武功根基的劳无垠,便就此开始习练这三招刀法。

    讲到这里,慕容云海算是听明白了个大概,他问劳无垠:“原来你只会这三招刀法,我还以为你刀法至少有数十招呢。”

    劳无垠感慨道:“虽然只有三招,我却足足练了四十年,直到今年春天,我感到自己终于将这三招刀法练得臻于化境,足以报仇,这才下山,想不到我下山没多久,就遇到了年纪轻轻的慕容兄弟,差点又失去了报仇的信心。”

    慕容云海这才明白他问自己能够胜过他的高手都有谁,偿若有白莲教的人,那劳无垠终究复仇无望。

    想明白这点,慕容云海道:“以在下浅见,白莲教中应没有武功胜过阁下的,不过……”

    劳无垠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慕容云海道:“白莲教虽然受到朝廷打压,似乎式微,但毕竟是一个延续几百年的神秘教派,毕竟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前去复仇,就算白莲教中无人是你的对手,可是他们又怎会跟你单打独斗?你这么冒然地前去复仇,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劳无垠坚定地说道:“只要他们单打独斗没人是我的对手,那我就一定能报仇成功,当年屠杀劳家村的人,只不过是白莲教中的几个人,这几人总不能天天都有人守着,我只要趁他们落单时动手,大仇终究能报。”

    随后劳无垠又问了慕容云海一些关于白莲教的事,慕容云海对白莲教的所知,都是在西域听朱雀和伏缨讲述的,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都告诉了劳无垠,比如白莲教一些隐秘,白莲教的一些规矩,这些对劳无垠的报仇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同时慕容云海又叮嘱了他一些白莲教伤人的歪门邪术,让他小心在意。

    劳无垠感激不尽,甚至说道:“如果劳某大仇得报,慕容兄弟的恩德劳某永不敢忘!”

    慕容云海连忙客气,并问道:“我那几位蠢朋友之事……”

    劳无垠连忙说道:“小事一桩,劳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在下去找白莲教的人报仇,这对我来说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匆匆一别,后会无期,这便告辞了。”

    慕容云海目送着劳无垠离去,站在那里许久,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回去。

    蔡家五雄见到慕容云海安然无恙地回来,全都围了上来,纷纷问道:“那魔头走了?”

    慕容云海苦笑道:“这魔头也是一位可怜之人,你们以后再遇到他,希望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尊敬几分。”

    蔡家五雄连忙称是,其实他们心中谁也不愿再遇上此人。

    而慕容云海这么说哪里是为了劳无垠?更是为了蔡家五雄不要白送了性命。

第五十章 酒楼飞剑

    听了慕容云海的讲述,朱重阳皱起了眉头,他喃喃地说道:“白莲教虽然神秘邪门,但在百姓心中名声还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屠戮一个村子?”

    慕容云海道:“还不是因为什么传言?”

    朱重阳问道:“什么传言?”

    慕容云海道:“劳无垠跟我说过,白莲教之所以屠杀劳家村,似乎是为了什么他们白莲教中的宝藏。”

    朱重阳道:“这个宝藏的事我也略略听说过一些,当是谣言而已,难道真有人为了谣言去杀人屠村?”

    慕容云海道:“如果劳家村的事就是白莲教的人干的,那么谣言恐怕就不是谣言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白莲教的人一向以百姓为主,怎会做出这种残酷之事?”

    慕容云海道:“人都会变的,况且,这种事情的发生也不能代表整个白莲教,或者只是白莲教中的一小部分人罢了。”

    朱重阳想起父亲曾和白莲教有着极深的渊源,他思忖倘若父亲在此,听闻白莲教中有人做出这种事,无论是白莲教中的少数人也罢,还是大部分人的意思,他都不会坐视不理。如今父亲远在西域,此事既为自己所知,当没有不过问的道理。

    想到这里,朱重阳长身而起,对慕容云海道:“恐怕我这个做哥哥的要去找那个劳无垠一趟了,个中缘由,想来慕容兄弟也能猜到一些。”

    慕容云海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朱重阳来到磨剑堂,然后对慕容天池说道:“哥,朱大哥要走了。”

    慕容天池并没有什么挽留,只是说道:“此时一别,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话语中带着一丝落寞。

    慕容云海接着说道:“朱大哥要去查探白莲教的事,此事我比较清楚,就让我陪着朱大哥一起去吧。”

    慕容天池闻言,脸上露出罕有的笑意道:“我早知道你在家里蹲不住,你想去便去吧,从西域苦寒之地来到这花花中土,不能总将你关在家里,只是江湖凶险,很多事并非凭着武功高强就能解决的,万事小心。”

    听到慕容天池的叮嘱,慕容云海笑道:“哥哥多虑了,我有朱大哥陪着,江湖上的事还用担心么?”

    慕容天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临别在即,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朱重阳是位坐言起行之人,当下和慕容天池拱了拱手,携手慕容云海离开了万剑山庄。

    还没走出十里杨堤,慕容云海便问朱重阳:“朱大哥要问白莲教的事,直接去找白莲教去问就是,毕竟白莲教的人好找些,为何要多费力气去找劳无垠?此人现在去找白莲教的人复仇,定然躲在暗处,人海茫茫,又到哪里去找才是?”

    朱重阳笑道:“你借着我的名义出来,陪我一起走江湖,我十分高兴,若是换作你哥哥,沉默寡言,路上可就要闷煞我了,有你陪着,路途也不会寂寞了,你说直接去找白莲教,一来这种事如果是白莲教中少数人所为,咱们不知道这少数人是谁,问了别人,他们未必知道,如果问到他们头上,这些人心狠手辣,既然能够残忍地屠戮劳家村,对咱们两人,自然也不会客气,说不定会使阴谋诡计,要杀咱们灭口,二来,咱们一旦问起,也容易打草惊蛇,对查探此事不利,所以要先去找劳无垠,问问其中的一些细节。”

    慕容云海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中间的关窍,然后问道:“那该怎么找?”

    朱重阳道:“只凭借咱们两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自然要去找人帮忙。”

    慕容云海:“找谁?”

    朱重阳道:“若在以前,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丐帮的朋友,现在丐帮凋零,要找人只能找洪门的人。”

    慕容云海道:“原来是他们。”

    朱重阳讶然道:“你刚从西域过来,也知道洪门的事?”

    慕容云海点了点头:“我在酒楼客栈听人悄悄提起过,听说洪门被官府通缉,还能帮咱们找人?”

    朱重阳道:“洪门的弟子现在虽然被官府通缉,在暗中行事,但势力已然是帮派中最大的一股势力,而且帮派中的人涵盖了各行各业,比起以前的丐帮,更容易隐匿市井,故而官府所谓的缉拿,不过是虚张声势,就像白莲教,延绵了数百年,哪个朝代没有打压围剿过?至今白莲教不还是好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赶路,来到太白楼附近的时候将近晌午,两人决定吃饱了再赶路。

    刚来到太白楼门口,就看到一个人横着“飞”了出来,眼看此人就要跌到过路的马车上,朱重阳猿臂轻舒,将那人接住,他来不及查看此人的情况,先扭头看向太白楼,只见里面已经乱做一团,掌柜的,跑堂的,甚至掌勺的,以及不少食客都在嚷嚷着,有几人倒在地上,还有一人站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神情十分狠恶嚣张。

    太白楼乃是一座经营了一百多年的颇有名气的酒楼,以唐朝诗人李太白行至苏州流连吟诗处为据,耗资无数银钱,以古法鲁班锁的技巧搭建而成,整座楼全为木头所建,没用一根钉子,历来都是文人墨客侠士隐者来苏州的必到之处。

    最近几十年,这里更成了周遭武林中人汇聚之地,此处又沾了万剑山庄的光,成为江湖中的另一处“圣地”,每日来此饮酒会友的武林好手不计其数,从未听说有人胆敢在此闹事,究竟何人如此大胆?

    再看怀中之人,那人肩上受到一处刀伤,背后有一处脚踢之伤,不过好在都不是致命之伤,朱重阳一边将此人放在一旁,一边随口问道:“怎么回事?”

    此人道:“多谢援手之恩,是东瀛人……”

    只听东瀛人三个字,朱重阳几乎就猜到了大概,看来又是听到中土颁布禁武令的东瀛人想来中原讨便宜的。此事自己不遇上便罢,遇上的话自然不能袖手。

    慕容云海虽然江湖经验不丰,却也知道东瀛人是来耀武扬威来了,此事八成还牵扯到他兄长慕容寒山,他冷到道:“欺我们汉人无人么?竟敢来此撒野!”

    说吧,慕容云海当先冲了进去。

    朱重阳向那人拱了拱手,随后也跟了进去。

    酒楼内,一张大圆桌上,那名东瀛人还在用口音古怪的汉语自吹自擂:“就你们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我看还吃滚回家吃奶去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据说你们有个什么半剑山庄,里面有个什么……”

    话未说话,一道剑光闪过,那人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整个人也随着这道剑光向后飞去,其人去势之快,如同一支被射出的箭,此人直接飞到墙上方才停止,却被钉在了墙上落不下来,原来是被一把剑给钉死在了墙上。

    这把剑自然是慕容云海发出的,他听到此人羞辱万剑山庄,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直接将剑甩出,将他钉死。

    酒楼中的人见到慕容云海这一手,全都安静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意外相逢

    几名东瀛武人还以为慕容云海只是飞剑之技厉害,看他手上没了剑,全都拔刀围了上来。
    一名东瀛人嘴里骂了两句东瀛话,然后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杀人偿命,报上你的大名!”
    慕容云海本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剑神慕容寒山之子,慕容天池的兄弟,万剑山庄的半个主人,可是转念间,他改口道:“我就是万剑山庄的人,你们若是能够伤了我,就足以笑傲中原了。”
    这些东瀛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的眼神中蠢蠢欲动,他们误认为慕容云海就是慕容寒山,却又觉得慕容云海实在太年轻了些,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宰了眼前之人,以后荣华富贵,定然信手拈来。
    趁着慕容云海手中无剑,岂非正是宰了他的最好时机?
    朱重阳一掌拍在墙壁上,内力汹涌而出。
    将东瀛人钉死在墙上的长剑忽然旋转着倒飞回去,东瀛人的尸首缓缓滑落。
    面对旋转飞来的长剑,东瀛人怕伤着自己,闪身避开,而慕容云海却看也不看,伸手去接,神乎其技地接住剑柄,单单这一手功夫,就引得满堂彩。
    看着慕容云海手中有了剑,这些东瀛人依旧看不清形势,他们既为了死去的同伴复仇,又想藉此赢得声名,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随着其中一名东瀛人的一声暴喝,抢先出手,其余东瀛人纷纷拔刀砍向慕容云海。
    朱重阳给慕容云海“送”剑之后,便负手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对慕容云海群起而攻,脸上没有一丝担忧。
    通过这几日他住在万剑山庄,对慕容云海的剑法已十分熟悉,对付这几个跳梁小丑,那是绰绰有余。
    而其余的中土武人自然知道慕容云海不是慕容寒山,且不知道慕容云海的真正身份,他们领教过了这些东瀛人的刀法,无不暗中为慕容云海捏一把汗,同时却又向后退开几步,生怕他们的打斗殃及鱼池。
    他们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面对七把砍向自己的武士刀,慕容云海使出一招流云蔽日,剑光仿佛从白云缝隙间洒下的阳光,照向东瀛人。
    流云蔽日乃是十分普通的一招剑法,只不过这一招普通的剑法在不普通的人手中使出,便有了绝不普通的威力。
    随着剑光散去,几声凄惨的痛呼同时响起,接着是几声呛啷啷兵器掉落的声音。
    众人这才发觉这七名东瀛人每个人拿着刀的右手都齐腕而断,断手随着武士刀一起掉落地上,断腕处的鲜血狂涌而出,显得十分残忍。
    只一剑!
    慕容云海只一剑便砍断了七名东瀛人的手!
    围观的中土武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慕容云海面容冷峻地一震手中之剑,剑身上的血随之震落,剑刃光洁如新,仿佛根本没有出手过。
    锵!
    长剑入鞘。
    这一声长剑入鞘之声余音仿佛一记响雷,让这几名东瀛人止住了哀嚎,一起惊恐地看着慕容云海,此时的慕容云海在他们眼中已不再是他们争名逐利的踏脚石,而是,而是一个魔鬼。
    慕容云海对东瀛人道:“滚!再让我见到你们的话,断的就不是手,而是脑袋了!”
    七名东瀛人哪里还敢再啰嗦,简易包扎了一下断腕处,然后各自捡起自己的断手和刀,就要狼狈地离开太白楼。
    “等等!”
    几名东瀛人回过头来。
    朱重阳指着先前被慕容云海一剑钉死的东瀛人尸首道:“你们不要你们的同伴了吗?那就只好喂狗了。”
    东瀛人闻言羞愤交加,偏偏又都无可奈何,只能忍着断腕的剧痛,几个人过去托着死去同伴的尸首,如同一群丧家之犬,狼狈离开了太白楼。
    太白楼中刚才受了他们不少鸟气的中土武士无不向他们喝了倒彩。
    朱重阳看着酒楼中遗留的血迹,对跑堂的说道:“快打扫一下,给我们开一张雅座。”
    跑堂的也受够了东瀛人的气,眼见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联袂而来,轻轻松松地将这些人打发走,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当下卖力地侍候起二人。
    一些中土武人凑过来想要巴结二人,却被朱重阳婉拒。
    两人来到太白楼三楼一间安静的厢房中。
    朱重阳对慕容云海笑道:“对手若非东瀛人,我定会觉得你这一剑太残忍。”
    慕容云海轻叹一声,没有回答,他明白朱重阳的意思,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手腕被斩断,等于武功被废,这在中土武林中,那是士可杀不可辱,但在东瀛人的武林,毕竟性命为贵。
    朱重阳见他神色有些黯然,以为他在为他兄长慕容天池感到担忧,劝慰他道:“这些东瀛剑客就算跟令兄提鞋都不配,你不会还为他担心吧?”
    慕容云海沉声道:“你想哪儿去了,我自然不会为他感到担心,我巴不得他们一窝蜂地赶去万剑山庄,好给哥哥练手,这是他的爱好,我想到的是,咱们花花中土,如今却被一些倭寇闯进来横行霸道,心中颇感不舒服而已,而且我担心这些人不怀好意,说不定会起鸠占鹊巢之心。”
    朱重阳并没有想这么多,眼下他亟需解决的乃是白莲教的事,他随口说道:“你这是杞人忧天了,泱泱中土,何止万万人,这几个倭寇能成得了什么事?不过你能为中原忧心,倒是颇让我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当成了西域人呢。”
    慕容云海刚要说话,一名年轻人冒失地推开了他们厢房的门,朱重阳看去,那人面容陌生,正要喝问,而那人也似乎看出走错了屋,正要告罪,一抬眼瞥见了朱重阳,他身子一震,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指着朱重阳道:“你是……朱……朱大侠?”
    朱重阳想不到此人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讶然道:“你是谁?”
    那人神色激动,跟着说道:“原来你真是朱大侠,在下凤一鸣!”
    尽管此人报了名字,朱重阳还是对此人没有印象。
    凤一鸣跟着说道:“朱大侠忘了在洛川从人牙子手中救下的几个孩子了么?”
    朱重阳这才想起他数年前出手救下的几名孩童,许多年过去了,那些孩子已然长大,怪不得他认不出这孩子,不过他既然知道此事,自不是胡诌,他说道:“原来是你,你不在洛川,来苏州了。”

第五十二章 杏林宅邸

    凤一鸣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这些神色中自然少不了真挚的感激,他来到朱重阳身旁,噗的一声跪了下来,口中说道:“朱大侠,若没有你当日侠义勇为,也就没有凤某的今日……”
    朱重阳连忙将他扶起,口中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一直这么放在心上。”
    凤一鸣道:“此事放在朱大侠身上不过是小事一件,放在小人身上,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朱重阳打断他的话:“倘若你只有这几句话说,抱歉,我和这位朋友有话要说,请……”他指了指慕容云海,示意让他离去。
    凤一鸣连忙说道:“我也有话要告诉朱大侠,今日能够见到朱大侠真是三生有幸,否则此事我还不知道怎么通知朱大侠呢。”
    朱重阳道:“哦?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他口中说着,心中却觉得此人很有可能短了银两,来找自己借一些,否则何来的三生有幸呢?
    没想到凤一鸣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慕容云海,口中喃喃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
    朱重阳指着慕容云海道:“他是我兄弟,什么事都不需瞒他。”他心下颇觉有些奇怪,看来凤一鸣并非是来找他借钱的。
    凤一鸣看了看慕容云海,这才嗫嚅着说道:“这件事……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哎,我就从那天晚上说起吧……”
    朱重阳听他说话颠三倒四,几句话也没有看了慕容云海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便沉下心来耐心听他讲述。
    凤一鸣所说的那天晚上,距今已经有二十多日了,那日,他正在江北的镇江口和几个泼皮一起赌钱,赌到半夜,口袋输得比脸还干净,正所谓赌生盗奸生杀,他心有不甘,准备去弄点钱回来翻本。说到这里,凤一鸣知道朱重阳是什么样的人,还专门解释了一下:“我平时倒也不去做哪些鸡鸣狗盗的事,那天晚上实在是毒瘾未杀……”
    朱重阳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都不重要,快说后面的事。”
    说着,他还拉开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
    凤一鸣客气了一下,这才诚惶诚恐地坐了下来,又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这才又接着说起。
    那天晚上,凤一鸣输得精光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他寻思着要去找一户人家偷点银两或者值钱的东西,好继续回来赌。
    一路向北,天色昏黑,离开镇江口大约五六里路,夜风拂体,冷得凤一鸣一个哆嗦,他紧了紧腰带,似乎暖和了些,接着继续前行。
    路过一个村子,村子里传来阵阵犬吠之声,凤一鸣怕狗,在村子周围张望了一会,黑暗中,他看着村子里房屋的轮廓,认定这里人都十分贫寒,冒险去偷,也不会有什么油水。他一边自我宽解,一边继续前行。又走了两三里地,凤一鸣不辨南北下,不知不觉走入一片杏子林。
    进了杏子林后没多久,凤一鸣便发觉自己迷了路,月黑风高,本是偷东西的好时机,可是他连走出杏子林的方向都找不到,这让他不禁大叹倒霉,若是就这么走到天亮,再谈去什么人家偷东西,那就成了笑话了。
    在杏子林中胡乱走了不知多久,附近的杏树看起来都差不多,这让凤一鸣一度以为自己在原地打转。气馁之下,他正想找棵粗大的杏树,爬上去睡一宿时,他忽然发觉在杏子林更深处,隐隐有灯光透出。既然有灯光,那就必然有人家,凤一鸣大喜,连忙向灯光出赶去。
    穿过重重杏林,一片巍峨大宅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凤一鸣眼前,这让凤一鸣又惊又喜,惊的是在这偏僻的杏林中,竟会有这么宏伟的宅邸,真正料想不到,喜的是这片大宅中没有犬吠之声,除了隐隐人语声随风而来之外,其余一片寂静,看这宅子的规模,主人家定是位有钱的大户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偷盗值钱的东西。
    在进入这处宅院值钱,凤一鸣心中充满了期望,别说一些赌本,就算因此发一笔横财也未始没有可能。
    长若他知道进入宅院之后会遇到什么事,只怕就算明知宅子里放满了黄金珠宝,他也不会往里多看一眼。
    凤一鸣观察了一下宅子的形貌,然后绕到了宅子一侧,这里院墙低矮,且有棵树紧挨着院墙,凤一鸣费了一番功夫,翻过墙头,偷偷潜入院子。
    身在宅院外面时,已经看出这户人家规模不小,深入其中后更有种“不知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的感觉,宅院中屋宇重重,前后四重院落,每一重院落中都有一二十间房屋,再加上膳房,马厩,茅厕,鸡舍等等,简直就像个小村落,凤一鸣没有多少入户行窃的经验,只能在黑暗中偷偷地寻找书房寝房一类的地方,看看能否找到银钱。
    房舍中的人大都已经熟睡,倘若是在白天,这里定然人来人往,凤一鸣找到了几间寝房,都因为其中有人熟睡而没敢进去,而在他不远处有两间屋子还亮着灯,里面隐隐传来说话争吵的声音,凤一鸣推断,既然有人还没睡,那么定然有的人寝房没人,只要等找到说话之人的房间,就可以下手去偷。
    正在寻找着,亮灯的房间内似乎发生了争执吵闹的声音,凤一鸣本不想理会,正好趁此机会去偷东西,谁知道他隐隐听到什么宝藏,什么秘籍之类的话语,心中一动,鬼迷心窍般地走了过去偷听。
    来到窗户下后,凤一鸣忽然听到了房间里除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人在呻吟的声音,刚开始凤一鸣还以为房间里的人在行那苟且之事,很快他便听出自己猜错了,房间里的人并不是在行房事,而是因为痛苦而呻吟,不过奇怪的是,房间内有人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时,其他人还能淡定自若地谈话,这让凤一鸣心中的疑惑更甚,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凤一鸣慢慢靠近窗户,并从窗户的缝隙里向内一探究竟。
    这一看之下,凤一鸣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眼前出现一个十分残忍的景象,这让凤一鸣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又惊又怕,却又因为一种说不清的感受,眼睛又无法从眼前的景象中离开。
    而至于凤一鸣看到了什么,一开始他也并没有跟朱重阳说,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都是能够沉得住气的人,也都没有追问。
    凤一鸣被眼前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屋子里的其他人说话声音,才让凤一鸣被吓飞的三魂六魄又回来了一部分,不过一时凤一鸣也没有听出那两人说的是什么,直到他恢复了一丝理性,这才听到房间里的人在说关于白莲教藏宝一事。

第五十三章 雷雨渡劫

    听到这里,朱重阳这才明白凤一鸣误闯进去的地方竟然是白莲教的一处秘址,本来绝不会为人所知,熟料竟被凤一鸣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里。

    而凤一鸣之所以看到了什么,让他吓得如此失魂落魄呢?

    原来凤一鸣看到两个被吊起来的人,吊起来的人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两个人全都光着身子,胸腹被剖开,露出五脏六腑,鲜血内脏流了一地,其中一个人似乎已经死了,一动也不动,另一人就算没死,也已经奄奄一息,就连垂死的挣扎都做不到,只能微弱地呻吟着。凤一鸣在夜半时分,蓦然看到这番情景,自然是被吓个半死。

    原本凤一鸣不知道屋子里其他人的身份,只看这些人的行径,他打心底认定这几人就是魔鬼。

    等听到这些人谈论的内容后,他才知道屋子里的人都是白莲教的,而他们将两人吊起来剖腹,也并非只是因为残忍,而是为了研究白莲教中前人留下的一种邪术,这种邪术有个名目,叫做圣莲功,属于内功修炼的一种,本质上和少林寺的易筋经一类的内功没什么两样,差别只在于一正一邪罢了。

    凤一鸣听到白莲教的弟子谈论,如果找不到他们的一个什么宝藏,就无论如何都练不成圣莲功。而他们之所以破开这两名无辜之人的肚腹,为的就是检验他们圣莲功有没有练成。

    就算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也实在过于残忍了。

    凤一鸣心道,练这种邪术,为何非要用人来检验,难道就不能用牲畜,用猪牛羊之类的来代替么?

    这一点倒是凤一鸣想错了,练这种邪门的功夫,为的就是杀人,自然只能找人来试招了。

    等到凤一鸣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也不敢再打这处宅院里财物的主意了,毕竟这里是白莲教的地方,而白莲教的教众不但武功高强,邪术层出不穷,而且十分残忍,再留下来,倘若被他们发觉,定然小命不保。

    想到这里,凤一鸣那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就走。

    正所谓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凤一鸣一枚铜板一个子儿都没有偷到,白白受了一场惊吓,这就打算离开,却又在刚走出几步后,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踩到枯树枝的声音并没有多响,但在寂静的深夜中,立刻就被屋内的人听到。

    这一瞬间,凤一鸣只觉得自己死定了,他想起屋内那两人被破开肚子惨死的场景,裤腿间一热,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说到这里,凤一鸣至今还感到惊惧,不过他现在既然能够活着来跟朱重阳诉说这件事,自然表明他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关。

    凤一鸣之所以能够虎口脱险,全靠老天爷帮忙。

    原来就在凤一鸣发出声响,被屋内的白莲教教徒听到之后,这几人正要赶出来查看,说巧不巧,一阵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枝叶,接着电闪雷鸣,风卷砂石,天地之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闪电过后,天地间一片漆黑,随即隐隐雷声从天边由远而近,豆大的雨点随着雷声噼里啪啦地落下。

    屋内的人以为凤一鸣之前踩踏树枝的声音也是由这场风雨带出来的,便没有出门深究。

    而凤一鸣正是因为这场及时雷雨而逃过一劫,他哪里还敢再待下去?趁着狂风骤雨之际,立刻原路返回,翻墙而出,又冒着倾盆大雨接连跑了十几里路,回头看看没有人追来,这才直到自己总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若非如此,也不能在眼下跟朱重阳讲述此事了。

    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二人听罢凤一鸣的讲述,禁不住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心中都觉得此事出现得实在是过于巧合了,两人因白莲教的事出来,此事除了他们二人以及慕容天池之外,再无别人知道,可如今他们连苏州都没出,就得到了有关白莲教的消息,那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朱重阳江湖经验丰富,他看得出凤一鸣所言为实,如今有了这条线索,他们暂时也不用去找洪门的人帮忙了。朱重阳又问了些关于那杏林宅邸的具体位置和细节,凤一鸣全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了他。末了,朱重阳问道:“你想找我,将这件事告诉我,可是有什么打算?”

    凤一鸣愣了愣后问道:“什么打算?”

    朱重阳解释道:“就是你告诉我这些,希望我做些什么?”

    凤一鸣道:“这伙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如此伤天害理,朱大侠乃是嫉恶如仇之人,知道这样的事,自然就会惩恶除奸。”

    朱重阳失笑道:“你别的本事没怎么学到,成语倒是学了不少,伤天害理,嫉恶如仇,惩恶除奸,嘿,他们又没有惹到你,你为何非要将他们处之而后快?”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凤一鸣支支吾吾了一会后,这才说道:“那天晚上,他们做出那般残忍歹毒之事,吓得我几日都没有睡好觉,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生怕那一日他们找到我,将我也给剖膛开肚,就算他们找不到我,也会找别人,朱大侠若是能够解决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对于凤一鸣被吓破了胆一事表示理解,他问了问凤一鸣的近况,得知他最近过得贫苦,便劝他将赌戒了,又给了他十两银子,并表示对于白莲教作恶一事绝不会袖手旁观,然后让他回去。

    凤一鸣假意推辞了几句,最终千恩万谢地接下了银子,欢天喜地地离去。

    看着凤一鸣离开后,朱重阳问慕容云海:“竟会这么巧的,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暂时也不用去找洪门了,直接去那片杏林一探究竟不就得了?”

    慕容云海点头同意,不过他心中还是感到有些疑惑:“此事实在是太巧了,巧到有些反常,虽然我不看不出哪里不对,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些的好。”

    朱重阳也有同感,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两人草草吃了饭,下楼结账时,掌柜的是宁死也不愿收两人的钱,更有不少武林同道为他们之前赶走东瀛人的壮举较好,朱重阳也不再客气,跟掌柜道谢后,又同那些叫好的武林同道抱了抱拳,两人这才离开了太白楼。

    当天晚上,两人连夜赶路,来到江边才找了个旅馆休息。

    翌日一早两人便渡了江,之后两人施展轻功,向凤一鸣所说的白莲教的秘密据点赶去。

    两人都是轻功高绝之辈,不到半日两人便找到了凤一鸣所说的杏林。

第五十四章 一剑立威

    杏林中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见到有人靠近,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朱重阳道:“但从杏林外面看来,很难让人想象出里面会有一处大宅院,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这片杏林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所有。”

    慕容云海道:“你准备怎么过去见他们?”

    朱重阳问道:“什么怎么过去?”

    慕容云海到:“你是自报家门,由人通报,白莲教的人客客气气地出来迎接你这位朱大侠,还是咱们直接闯进去,来个突袭?”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我看还是直接进去的好,若是老老实实地敲门,等到他们出来迎客,只怕他们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的罪行加以掩盖,咱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慕容云海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杏林。

    这片杏林极广,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数里地,这才看到那处宅邸。

    朱重阳心道,白莲教布置这片杏林一定有些年月了,这片杏林十分宽广,而且都是老杏树,足有两三丈高,一来可以遮挡住其中的宅院,而来结了杏子还能置换钱物,同时还借此隐藏他们的身份,即使杏林中的宅邸意外被人发觉,他们也能用家住不过是一位富家翁来解释。

    凤一鸣来到这处宅院时时晚上,所以他看不清宅院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轮廓,如今朱重阳和慕容云海来到宅院外面,发觉这里的建筑并没有凤一鸣所说的华丽,粗犷有之,像极了乡下土绅没见过世面世面,有了钱后所早出的那些坚固而高大的房子,大门门楣上连块匾额都没有。

    大门半敞着,也没有门丁,长若没有凤一鸣的遭遇,朱重阳就算是路过这里,也不过是觉得这房子好大而已,甚至没有大户人家应有的派头,没有过于厚重的加着门钉的大门,没有看家护院的石狮子等等。

    两人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十分宽阔的院落,院子里有几位农夫农妇打扮的人在整理着杏仁杏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其中几人见到两名陌生人闯了进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这里人的表现实在是太正常了。

    太正常的事若是出现在不正常的地方也就未免太反常了些,而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朱重阳一贯信奉的准则之一。

    一名住着竹拐的老者不疾不徐地走过来问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朱重阳拱了拱手道:“我要见你们这里管事的。”

    那老者愣了愣,接着勉强一笑道:“管事的?我就是这里管事的,不知你们来找老朽有何贵干?”

    朱重阳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就是白莲教的一名头目了?”

    那老者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地说道:“阁下说笑了,你在说什么老朽听不明白。”

    朱重阳淡淡地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让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来跟我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老者脸上神情变了几次,或者他认为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不过二人,而且还十分年轻,所以他做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只见他将手中的竹拐往地上一顿,口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能和你小子说得上话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你,倘若两位是来找麻烦的,恐怕你们是找错了地方!”

    随着竹拐一顿,周围假装整理杏仁杏干的农夫农妇们全都跟着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老者身后,而随着老者声音骤然响起,后面一个院子里也有十几人走出,如此一来,老人身后已经有了二十来人。

    老者身后一名铁塔般地大汉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朱重阳看了看慕容云海古井不波的面孔后,假意道:“也许我们找错了地方……”

    随着朱重阳语气的软弱,这些人更是嚣张起来,其中一人甚至说道:“找错了地方?刚才你那股蛮横劲哪去啦?”

    其他人随声附和,老者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人羞辱朱重阳和慕容云海,显然此刻的他也认定朱重阳二人胆怯了。

    朱重阳故意继续示弱:“是晚辈不懂礼数,说错了话,我们这就走怎么样?”

    一旁的慕容云海听到朱重阳这么说,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心中却感觉十分有趣。

    那老者笑容敛去,露出凶恶的神色道:“你们两人将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

    朱重阳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老者冷冷地说道:“你们二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污蔑我们的言语,这些话倘若传到外面,那还了得?你们……只能先留在这里,帮我们干些杂货,等到你们学得乖觉些,再让你们离开。”老者看两人带着兵器,想着如果硬来的话说不定还会伤着几个自己的人,不如先将两人留下,再慢慢想办法将人除去。

    朱重阳是老江湖了,岂能不知老者话中的含义?他一改之前的诚惶诚恐,忽然笑道:“倘若你有别的提议,说不定我们还能接受,我们二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干杂货,唉,如果是帮人剖剖肚子,看看圣莲功有没有练成,我们还会考虑一下……”

    听到朱重阳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们的秘密,这些人脸上无不色变。

    老者更是恼羞成怒,他蓦然醒悟朱重阳刚才不过是在耍他,怒火中烧下他也没去想朱重阳面对他们这么多人怎么还有心调侃,丝毫没有害怕他们的意思。他大声说道:“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死了之后,只能怪自己不知好歹,可不要怪我们……给我讲两人乱刀砍死!”

    二十多人抽出刀子一拥而上。

    面对这些白莲教的教众,慕容云海简直懒得出手,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眼看着砍向自己的几把刀,整个人如同泥塑石雕一般纹丝不动。只不过他满不在乎的神态,在白莲教教徒的眼中,只认为他是被吓傻了而已。

    朱重阳腰袢的玄武街脱鞘而出,持刀围攻二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痛,兵器跌落,还没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漫天剑影指向他们每一个人的致命要害,这些人吓得纷纷怪叫着向后退开,一直退开十多步才停下来。

    站在朱重阳和慕容云海对面的,只剩下那个没有出手的老者。

    冷汗从老者的后背流下,他这才知道来者不善,两人竟是他们从所未见的高手。

    朱重阳一震手中的玄武剑,剑刃上的血滴随之甩落,接着长剑回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朱重阳冷冷地说道:“现在可以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跟我谈了么?”

    老者看着二十多人中有十几人手腕受伤,剩下的人也被朱重阳精妙的剑法所震慑,不敢再上前动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从后院缓缓走出,等到他看到来人之后,身子一震道:“你是……朱雀……不对,朱雀大侠绝不会有你这么年轻,你是朱雀之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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