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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六章 冰释前嫌

    文竹师太说道:“可能她对你有了什么误会了吧,自己要去那里聆听佛经,你朱少侠于我峨嵋一事来回奔波,我们峨嵋又岂是不知感激之人?就算妙应真的犯了什么过错,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可是她并没有犯错,却主动要求去那里。”

    朱雀去过九幽思过堂,知道里面阴暗潮湿,除了山石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她为何主动要去那里呢?难道因为他上次前来,没有跟她打招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想到这里,朱雀心中充满了爱怜之情,他站起身来对文竹师太说道:“我前去看看。”

    文竹师太点了点头,喊过一名尼姑,让她去拿钥匙,跟着朱雀一起前去。

    来到这个山洞,朱雀想起了自己在里面领悟到了峨嵋内功的呼吸吐纳奥秘一事,心中对峨眉师太将他关在这里,生出一点感激之情。

    进了这个山洞,妙应,也就是伊雪,面壁而立,朱雀故意咳嗽了一声,伊雪转过身来,见到是他,又回过头去,陪他前来的那名尼姑非常识趣,借故离去,朱雀来到伊雪身后,问道:“你怎么主动要来这里?我当时进来之后,当晚便后悔了,可是却出不去,竟然还有你这样主动要来的傻瓜。”

    伊雪的香肩抽动,原来竟哭了起来,朱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柔情,他来到伊雪的身侧,看着她的眼泪,如同从草叶上滴落的露珠,落入脚下的尘泥中,朱雀问道:“是否我在哪里又得罪了你?你别这样,外面的人不知道究竟,还会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伊雪还是没有看他,却被他的话说得想笑又没笑,朱雀心中升起希望,可是她之后又接着哭了起来,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傻瓜,是个没人在意的傻瓜,你上次从外面来了以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去,当我不存在一样,父母嫌弃我不是儿子,师父疼我爱我,可是师父又死了,本以为你会在意我,哪知我根本就没有放在你心上,我在你心目中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儿罢了,既然如此,你还过来干什么?”

    朱雀心中怜爱之情顿起,知道她伤心自己的身世,同时又对自己的这份爱情没有把握,朱雀拉过她的双手,被伊雪一把甩开:“你干什么?这里可是思过堂,容不得你肆无忌惮。”

    朱雀说道:“伊雪,我对你之情,你难道到此刻还不知?我这千里奔波,全都是为了你能早日了解峨嵋一事,随我下山,上次前来,有关观字辈的师太被人袭击一事,我还没有查清,就怕你责我办事不力,我不敢有一日停留,立刻去寻找事情的真相,你,我,怎会有我不讲你放在心上的误会?”

    伊雪说道:“以你的本事,又怎会查不到凶手?你不是在骗我?”

    朱雀赶紧罚了一个毒誓:“神明可鉴,若我朱雀有不在意伊雪之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伊雪赶紧打断他的话:“你,你这样说,在这里对佛祖不敬,另外,我师父文兰师太被人打伤,你这次出去,可为她报了仇么?”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此事非常复杂,你听我跟你说。”

    在这石洞里,朱雀将他离开峨嵋这两趟所遇到的事,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了她听,此事关系到少林,武当,幽灵山庄,白莲教以及军中和宫廷内斗之事,尽管说得粗略,还是说到了天黑,中间有人送过一次饭,两人也是边吃边说。

    等到说完了,伊雪已经原谅了他,她说道:“既然如此,我师父的仇,难道就不报了么?”

    朱雀想了想,说道:“想要报仇,除非皇上很爱皇后,又能让皇上知道这其中的真相,那么此仇不用我们去报,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报,不过华妃的弟弟一日掌握兵权,便一日报不了此仇。”

    伊雪问道:“为何皇后的权力这么大,她自己不能为自己报仇呢?”

    朱雀说道:“华妃的弟弟华宁领兵一方,皇上都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皇后即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除非……”

    伊雪问道:“除非什么?”

    朱雀说道:“除非皇上驾崩,太子继位,那么皇后成了皇太后,便可以独揽内宫大权,到时候她便可以报此仇,而太子为了母亲,当不会再对华宁在意,定会将其召回,如果他拒绝,就相当于叛国,则太子也会有了理由派兵征讨,这仇到时候便能报个十足十。”

    伊雪叹了口气,知道此事难成,怪不得朱雀,朱雀再拉起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朱雀说道:“跟我下山吧。”

    伊雪望着山洞外的明月,心中想起了文兰师太,她的伤势还未痊愈,因此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朱雀在她这点头和摇头之间,人便仿佛在天上和地下,他问道:“为何?”

    伊雪说道:“总要等我师父痊愈了呀,她的伤势最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好。”

    朱雀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那这半个月我就在峨嵋别院中不走了,你若是让我天天来,我便天天来,你若不让我天天来,你就要天天来别院看我。”

    伊雪脸上一红说道:“都说不让你在佛祖前说这些话,你还说,你先回去吧,我要去看师父了。”

    朱雀依依不舍看着她,却不离去。

    伊雪只好说道:“我若有时间就去别院找你,好了吧,你不要再来这里了,省得其他的师父看到不好。”

    朱雀这才欢天喜地地离去。

    来到别院,伏缨见到他说道:“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

    朱雀摇了摇头:“这次你猜错了,我什么都没有做。”

    伏缨不信,对刘苏儿说道:“这家伙眼角含春,你看是否有偷食后的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的样子?”

    刘苏儿不敢得罪朱雀,却也不敢不答伏缨的话,他说道:“朱大侠在峨嵋派庄严之地,应该不会做出什么逾越之事,不过,朱大侠,伏大侠说得没错,你的确心情不错。”

    伏缨呸了一声,看样子是认为刘苏儿用语过于浮华,朱雀笑道:“当然心情不错,伊雪答应随我下山了。”

    伏缨伸长脖子向外看了看:“人呢?”

    朱雀说道:“别瞅了,人现在没来,别说没来,就是来了,也会被你这说贼眼吓走的,她要等到师父痊愈才能走。”

    伏缨嗯了一声,见不到伊雪似乎感到颇为失望,他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椅子前两条腿翘了起来,身下的椅子仅用后两条腿立着,却没有翻到,刘苏儿佩服地说道:“这一招很不错啊。”

    伏缨立刻得意洋洋地说道:“何止不错而已,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你想学么?”

    刘苏儿从少林寺出来以后,因为心中一直担着心事,所以平日里和人说话不多,唯独伏缨是个例外,伏缨虽然是纵横江湖的独行大盗,可是人很和气,并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或者傲慢的距离感,刘苏儿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摸到了他的一些脾气,正要大拍其马屁,朱雀说道:“学会这个有个屁用?纯属浪费功夫。”

    伏缨叫道:“这是轻功到了一定层次,可以用元气掌握平衡以后才能做到,这是浪费功夫?”

    朱雀说道:“梁上君子怕从梁上掉下来,则这门功夫是必须要学的,除此以外,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学的价值?”

    伏缨想了想说道:“若是在你心爱的女子面前表演一番,说不定……”

    朱雀哂道:“说不定就能用玄玉石换一顿她亲自做的早饭了。”

    伏缨火冒三丈:“你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去通知朱二一番,毕竟他和我们相识一场,若是他不知道毒害他母亲的是华妃,这小子小命就会危险了。”

    朱雀说道:“一方面此人绝非任人宰割之辈,你看他一手组织起来的混一帮就知道,他心中野心勃勃,什么是混一?就是混而为一,江湖上曾有多少狂人希望能够将江湖上的各种门派混而为一,一统江湖?可是又有几人做到了?这小子避开这些名门正派,专门挑小门小派下手,成为一个可以比肩大门派的一个帮派,这种人,还需要你为他担心?”

    伏缨身子再一侧,这次他屁股下的椅子只用一条椅子腿立在地上,人都倾斜了,可是却没有从椅子上滑下来,这门功夫自然更加精深,可是刘苏儿却没有再出溢美之词,怕引起伏缨和朱雀两人更多的拌嘴。伏缨歪着身子问道:“你既然说了一方面,哪另一方面呢?”

    朱雀叹了口气:“就是我们想通知他,也来不及了呀,刘苏儿不是在去西湖的途中遇到了他么?他肯定已经回了宫,至于以后的事,就看他自己了,我们也是鞭长莫及。何况华妃在宫中耀武扬威,他又怎可能毫不知情?有句话说得好,叫做皇上不急太监急……”

    伏缨屁股用力,将椅子坐正,怒道:“你骂我是太监?”

    朱雀连忙赔罪:“我这只是打个比方,我真正关心的道士幽灵山庄和白莲教的事,不知道受伤后的白重影加上山庄里的什么天干护法,是不是那纪重灵的对手。”

    伏缨被他转移了话题,忘了太监一事,也跟着关心起来,他问刘苏儿:“你怎么说?”

第五十七章 剑的名字

    刘苏儿心知这白重影虽然并非直接害死空正的人,可是空正若非被他擒在地洞内待上数年,武功尽失,又怎会遭到什么军中高手的袭击而死?他心中还是痛恨白重影以及幽灵山庄的,他说道:“我对他们的事现在没有兴趣,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我要回少林寺去,师叔祖说让我跟着他继续学习少林武功,我当年跟着师父所学的,其中还有不少缺陷。”

    伏缨很快知道了他的意思,他问朱雀:“那你呢?就在这里等着伊雪下山?”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唯有一件事,还需要你去做。”

    伏缨问道:“什么事?不会是让我去找朱二吧。”

    朱雀摇了摇头:“丐帮帮主汪九成汪大哥接着去调差空正方丈身死以及峨嵋被袭一事,尚不知道这其中的经过,需要你去跟他说一声,另外他身受重伤,那纪重灵恐怕又是睚眦必报之人,我怕她再对汪大哥不利,所以,如果你能保护着他,直到他伤势痊愈,我便再没什么心事了。”

    伏缨说道:“又是让我去做跑腿的事,难道轻功高明,就会有这样的结果么?刘苏儿,你回少林,咱们明个一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朱雀问道:“什么鬼地方?在我看来,峨嵋为天下名山,而我们正在名山的山腰间,风景又好,又有美酒,怎成了鬼地方?”

    伏缨说道:“有你这见鬼的人在这里,这里还不是鬼地方?你有美人在侧,有事情做,我们陪你干耗什么,刘苏儿,你说是不是?”

    刘苏儿忍住笑:“不错。”

    伏缨说道:“认识你这么久,就只有这句话说得公平,不跟你们扯淡了,老子要去睡觉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伏缨和刘苏儿两人离去后,朱雀一直等了二十多日,伊雪这才陪他下山,期间伊雪找过他两次,朱雀虽然心急,可是也没有办法,她要还俗,这在峨嵋派的历史中,倒还是第一位。

    伊雪来别院找他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她平日所传的白衣,头上却带了一顶古怪的帽子,朱雀看着她,知她头上的头发还没有蓄起来,怕人见了笑话,所以才用帽子遮住,朱雀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年后,朱雀和伊雪在太湖边上的新家里。

    朱雀虽然暂时退出了江湖,可是每天早晚都要练剑,感到自己的功夫颇有进益,时不时就喊伊雪过来对练,可是伊雪的剑法和他相差太远,他打起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自己单练。

    以前在江湖中奔波,很少这么专心地练剑,他想起慕容寒山的小楼剑,心知自己尽管和伊雪隐居起来,但却无法像他那样专心,他心中有情有剑有江湖,怎如慕容寒山心中只有剑呢?他和白重影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一战,让朱雀领悟了许多剑上的学问,可是若不能和高手一斗,毕竟遗憾。

    伊雪和朱雀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他是那种不甘于平静之人,只是为了她,怕引起她的误会,他才一直憋在家里,近一两个月,已经很少见他真正的高兴过,他的笑有许多时候,都是因为她希望看到他笑,他才笑的。

    记得半年前,伏缨来找过他,他兴奋了好几日,可是伏缨又怎能在他家中常住?离去时,朱雀脸上的遗憾,看着都让人心酸,太湖北面的风景虽好,可是附近除太湖以东的慕容寒山以外,并无其他的武林高手,能够陪他谈武,但慕容寒山和白重影一战后,万剑山庄就一直闭门谢客,当然是慕容寒山在潜心修炼剑法之故。对于这种人,伊雪是无法理解的,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娶妻成家,一生所活,就是为了剑,这样的人生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名叫做李可卿的人倒是住在附近,可是两人不知为了何事吵了一架,虽然这一架吵得并不激烈,可是李可卿此后绝足不来,伊雪问过朱雀是什么事,朱雀也不瞒她,说是为了一柄剑的事,两人争论这把剑在江湖上的排名。一把剑有什么好争论的?老朋友谈到脸红脖子粗,意义又在何处?

    说到剑,伊雪就想起自己学剑时的事,那是她的师父无影剑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一个字号,当然不如他的师兄雪山剑派的嵇无忧这般有名,可是在鲁北一带,殷无形的大名,那时家喻户晓,殷无形平日又多作善事多行善举,博得了周围人们的尊重,似这种习武之人,才值得尊敬啊,难道只要剑法高强,就应该得到人的尊重?什么逻辑啊,伊雪这样想着。

    这一天晚上,朱雀练完剑,一身臭汗地去冲了个澡,回来后,他对伊雪说道:“我要给我的剑起个名字。”

    伊雪问道:“为何想起要给剑起名字?”

    朱雀说道:“剑随人名,江湖上说起慕容寒山,人人都知道了他手中的小楼剑,说起伏缨,人人也都记得他的流萤剑,说起当年的枪王,人们也知他的兵器为金尾梨花枪,可是要是提起我朱雀的名字,别人就会问,朱雀用的是什么剑啊,另外一人就会说,一把铁剑。朱雀的那把铁剑,听起来多么古怪又难听。”

    伊雪笑道:“哪有这么多讲究的?你们男人的事,我看有时候比我们女人还要细,你准备给你这把剑取个什么名字?”

    朱雀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叫爱雪剑,让人们都知道是我朱雀爱上了你伊雪,可不是你这天仙般的人儿看上我这穷小子。”

    伊雪脸一红,摇头道:“不行,这名字太恶心了,你换个其他的名字,别把我也牵扯上,哪天你用这剑伤人,剑上沾了血,这,哎,赶紧换个名字。”

    朱雀笑道:“带着你的名字多好,我恨不能让慕容寒山的剑叫朱雀剑,你说剑叫什么名字好?”

    伊雪想了想:“既然你曾经化名吴陵光,这把剑就叫陵光剑吧。”

    朱雀摇了摇头:“不是这把剑叫做陵光剑,而是我朱雀用过的剑都叫陵光剑,你等着瞧吧,我的剑能在江湖上排名第几?”

    伊雪说道:“你怎么在意这些了?原来的你不是很能看得开吗?”

    朱雀说道:“你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很有权威的排名,都是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名人,你猜猜慕容寒山排第几?”

    伊雪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没有兴趣,只想知道你被排在第几。”

    朱雀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剑排在第九,而慕容寒山的剑却排在第二,真是瞎排。”

    伊雪愕然道:“你不是说很有权威的排名么?怎么又说瞎排了?何况你的排名已经很高了,天下第九,难道还不满足么?”

    朱雀说道:“大部分都很靠谱,所以说是权威,可是对于我和慕容寒山二人,就是瞎排,天下第九,狗屁不是。”

    伊雪问道:“怎么,你不服气么?”

    朱雀说道:“当然,我自认为自己能排到第五六名的,而慕容寒山应是第一。”

    伊雪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他曾自认不是白重影的对手么?既然他不是白重影的对手,那排第二又有什么问题了?”

    朱雀说道:“白重影在那一战中,被他师妹打伤,人躲起来疗伤,内力能不能恢复旧观还很难说,而慕容寒山近一年内,一直苦练剑法,两人武功相差本来就不错,这一进一退之下,白重影多半不是慕容寒山的对手了,纵观天下,还有谁能拍在慕容寒山的头上?”

    他这样一说,伊雪才明白过来,她问道:“那在剑谱排行榜第一的又是谁?”

    朱雀说道:“首先,这不是剑谱的排行,里面还有用其他兵器的,也算在里面,只是武功的排行,第一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一把剑,叫做破晓剑,又名绝情剑,剑的主人是谁,至今依然是个迷。”

    伊雪说道:“破晓剑听来让人喜欢,绝情剑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朱雀说道:“何止让你听来不舒服,在此排名之下的人,恐怕都感到不舒服。”

    伊雪问道:“那你呢?”

    朱雀说道:“我仅仅是感到自己的排名被人瞧得低了,却从没想过能做第一,我跟慕容寒山的差距太大,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伊雪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心中想的确实,如果她的师父无影剑没有死,应该排在多少名呢?她的师伯嵇无忧呢?

    朱雀望着满天繁星说道:“我所关心的并不只是剑的排名,还有做出这个排名后面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两人谈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没过几天,伊雪的父母前来看望女儿,这是自从他们结婚以后,第一次前来看望两人,伊雪父母看起来非常和蔼,而且并非武林中人,只在平时练过拳脚用以强身健体而已。伊雪的父母虽然因为没有儿子而感到遗憾,可是有了朱雀这个女婿,这个遗憾便淡化了许多。

    朱雀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是在这泰山和泰水两位老人前,还是显得有些拘谨,伊东健对朱雀说道:“我们最近听说了关于你的不少事,大家都说你的铁剑在江湖上能排第九,倒将我吓了一跳。”

    伊雪说道:“爹,你又不懂这个,老是说这个话题干什么?”

    伊东健说道:“你的排名这么高,我担心别人回来找你的麻烦,你想,那排名第十的流萤剑偿若不服气,那还不是要来找你这第九的铁剑朱雀的麻烦?”

    流萤剑是伏缨所用的名剑,这小子能排在第十,多半因他手中这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朱雀解释道:“我的剑已经不叫铁剑了,叫做陵光剑,不过岳父大人放心,这第十名的家伙,是我的朋友,不会来找我的麻烦的。”

    伊东健又接着问道:“那第十一名的呢?第十二名的呢?”

    朱雀知道了伊雪父亲的含义,这个排名本身就是不对的,而这些不服气的人,将会作出什么恶果来,是谁都预料不到的,难道这些,就是作出武林排名之人,真正的目的?

第五十八章 兵器谱

    朱雀好言安慰了两人,让他们不要担心,自己的排名不止于此,当然就不会怕排名以下的,而自己也答应了不去找排名在自己之上的人比试,以争取排名向前,如此就不会有争斗。

    两位老人这才放下了心事,伊东健说道:“既然成了家,以后就要好好过日子,以前的打打杀杀都是少年人的习性,成家立业的男人应志在他方,多读些书,多练些字,修身养性,才是正途。”

    朱雀不敢同他们反驳,只好唯唯诺诺地先答应了下来。

    此后数日,朱雀一直陪伴着两位老人在太湖边转悠,伊雪和他们的关系还是并不融洽,朱雀暗中曾说过她,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伊雪说道:“他们想要的可不是我,而是儿子,他们对我这样,从小把我送出去习武,谁家受疼爱的女儿能有这个福分?他们对我这样,我难道还要感谢他们?”

    朱雀说道:“他们这不也亲自来这里看你了么?”

    伊雪说道:“你看看他们来了以后的样子,哪是来看我?而是来看你这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在那个什么兵器谱上排名第九,他们口中虽说不希望你打打杀杀,你看他们的神情,恨不能你排在第一才好,好让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朱雀也说服不了伊雪,只能自己陪着他们。

    半个多月后,老人带来的煎饼也吃光了,直到老人说待不惯这里的潮湿,吃不惯这里的甜食,嚷嚷着要回鲁北。朱雀和伊雪挽留无果后,由朱雀将他们送走,伊雪在家看家。

    朱雀给二老雇了一辆大车,自己骑马随侍在侧,送出一百多里地后,两位老人便坚持不让他再送,说坐马车挺好的,不用担心,朱雀只好回来。

    刚进家门,就停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朱大侠回来了”

    朱雀定神一看,一个器宇轩昂的小伙子出现在眼前,正是好久不见的刘苏儿。朱雀正嫌在家里憋闷,看到刘苏儿前来找他,非常开心,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伊雪正在一旁逗弄几只兔子,这些兔子是两人婚后,伊雪闲着无聊,从旁边的农妇家中买来,为了这些兔子,朱雀可没少受罪,除了做兔笼子,每日还要帮伊雪喂食,以及处理兔子的粪便,兔子的粪便十分难闻,朱雀又不能让伊雪去做这些肮脏的事,只好自己去做,两人没有孩子,就把这兔子当孩子养,久而久之也生出了一些感情。

    看到朱雀回来,伊雪洗了手去做饭,朱雀对她说道:“家中也没酒了,一会你到村口去打壶酒来。”

    伊雪答应了,朱雀和刘苏儿进了厅堂。

    刘苏儿说道:“原来朱大侠已经和嫂子结婚了,为何没有通知我?”

    朱雀说道:“我想你回了少林寺,就要跟着渡劫老和尚修习,我怎敢因这些私事打扰到你?”

    刘苏儿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递给朱雀,说道:“匆匆而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颗石头就当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朱雀接了过来:“这可多谢了。”他接过石头,对着光一看,讶然道:“这是夜明石,也是夜明珠的原石,价值不菲,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刘苏儿便说了,当日几人被困山洞中后,他进入山的缝隙,除了喝了千年山浆以外,还意外得到了这块石头,当时无暇取出,便埋在附近,前些日子下山,便取了出来,这块石头不小,刘苏儿将其分成几块,大多都买了,换了不少银票,剩下的这一块,质地最为纯净,他舍不得当掉,本想自己留着,但此时想起朱雀对自己帮助,便拿了出来。

    朱雀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刘苏儿说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不收就不当我是好朋友了。”

    朱雀见他其意甚诚,这才收了,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连武功也不练了,竟然下了山?对了,你通过了少林寺的铜人阵了?”

    刘苏儿说道:“那铜人阵不值一提,很容易就通过了,我之所以下山,乃是奉空山方丈之命,下山调查我寺中慧性师兄被人杀害一事,下山至今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朱雀问道:“慧性?慧字辈比空字辈低了一辈,是和你平级,怎么会有人害了他?又怎会让你去?”

    刘苏儿说道:“我这师兄虽是慧字辈的人,可是由于入门时间早,跟着我师伯空印习武,也是慧字辈最早通过少林铜人阵而下山的人,他生性随和,绝不会和人结上什么仇怨,好端端的忽然横死,空印师伯最钟爱这名弟子,得知噩耗后甚是愤怒,要亲自下山去寻找凶手,被方丈苦苦劝住,正好他得知我刚刚将外路功夫的缺陷都弥补得差不多,便派我下山调查,既是为了查找凶手,也是为了我的修炼。我身为俗家弟子,一般通过了铜人阵,就不需要再回寺了,但我因为事出有因,还可以回去。”

    朱雀问道:“那你可查出什么眉目?”

    刘苏儿点了点头:“我师兄慧性之死,多半是和最近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兵器谱排名有关。”

    朱雀哦了一声,来了精神:“凭什么这么说?”

    刘苏儿说道:“我这个师兄他用的武器是一柄戒刀,在兵器谱上排名四十三,就连空印师伯都认为他的这个排名,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了,可是他其他都好,就是好武,而且喜欢找人比试,寺里的同门都和他比试过,他觉得和自己师兄弟比试,比他高的都让着他,比他低的他打起来又没意思,显不出什么水平,便想到江湖中去试试,一直想要下山,他并非俗家弟子,又无必须下山不可的理由,所以先师空正在世时一直不允,怕他惹出什么乱子,可是为了调查我师父的死因,少林寺派出了多位高手下山调查,他就是其中之一,在先师死因有了结果后,大部分下山的少林弟子都已经回来了,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数月前,才得知他的死讯。”

    正说着,伊雪将饭菜都端了上来,朱雀在厅堂架了一张桌子,他和伊雪隐居在这太湖边的小山村里,许多东西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这张桌子便是用他在附近的山上亲自砍伐的树木自己做的,包括桌面,桌腿,和椅子,都是他亲自施为,虽然粗陋,但另有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刘苏儿连忙帮忙将菜摆好,酒也打了一大壶,江湖人不忌讳男女之分,伊雪也跟着坐下来一起吃。

    朱雀做好后问道:“数月前才得知他的死讯?他下山调查空正的死因挡在一年前,这么说来是他下山以后过了数月你们才知道他的死讯,他为何下山后这么久都没有回去?”

    刘苏儿摇了摇头:“他下山后不久就遇害,只是他的尸体被掩埋地很隐蔽,直到数月前才被发现的罢了。”

    朱雀问道:“那怎么知道他的死和兵器谱排名有关?”

    刘苏儿说道:“我也是四处调查了两个多月,才渐渐推出这个结论的,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朱雀和他对饮了一杯,又劝他吃了些菜,这才停箸,问道:“你是说在他排名之下的人,为了这个四十三,所以下手?”

    刘苏儿摇了摇头:“应是我这师兄去找了比他排名高的人去挑战,所以才被害死的?”

    朱雀愕然:“什么叫害死?他和人比试,算是公平争斗,有什么害不害死一说?”

    刘苏儿叹了口气:“他是中毒而死,并非死于刀兵,我推测他是和比他排名高的人比试,而且赢了,那人怕自己排名坠后,因此下毒手害死了他。”

    朱雀问道:“何所据而言?”

    刘苏儿摇了摇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哪有什么具体的证据?不过我查到他下山后,的确和几名排名在他之上的人有接触,至于他和其中的那位有过比试,甚或和这些人全都比试过,那就不清楚了,以我师兄慧性的脾性,他应不是为了争取兵器谱的排行而进行的比试,而是为了试试自己的水平,比试当是在无人围观的情况下进行,可是和他比试的人应不会做此想,怕他宣扬出去。”

    朱雀说道:“这也只是猜测,难以说明就是这些人下的手。”

    刘苏儿苦笑道:“问题是兵器谱上排行前一百名的人,如今已经死了二十多个。排名第十三的子母剑孙胜祖,都被人宰了。”

    朱雀讶然道:“孙胜祖的武功这么高,有谁能杀得了他?”

    刘苏儿说道:“大家都说是排名第十四的青城派青灵子所杀,只是谁都没有证据,孙胜祖死后,青灵子自然就升到第十三位了。”

    朱雀沉默了一会,心中想着这兵器谱排行果然害人,这些人行凶的目的,不过是名利二字,而真正可怕的,还是在背后推动这些事情发展的幕后黑手,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朱雀问道:“你对这排出兵器谱的人可有什么线索?”

    刘苏儿摇了摇头:“我跟着传出此事的人上溯会查,查着查着就搞不清是谁说给谁的,很快就搞糊涂了,很多人都是互相听说,似乎在一夜之间,他们都知道了兵器谱排行的事,而且对于排行榜上的人,都是众口一词,就是这么个排列。”

    朱雀自己喝了一大杯酒,接着说道:“幕后之人不论是谁,做出这个兵器谱的排行,肯定都是不怀好意,只不知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特别是他所做出的这个排行榜,第一名只有一把剑的名字,更是易于宣传的噱头,江湖之上,人们好勇斗狠,若非熟识之人,谁都不服谁,对于排名在自己以上的几人,大家没有比试过,这些人未必就比自己为强,打败了他们,自己的排名就会向前一步,人人都有这种心思,所以排名越是靠前的人,越是危险。”

    刘苏儿说道:“不错,而且很多少年武林人,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想试试自己有没有进入兵器谱的资格,而且这是一个快速扬名立万的机会,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江湖之上的都很凶杀之事就多了。”

第五十九章 笛剑双绝

    朱雀说道:“这个兵器谱根本就不靠谱,可是大多数人却会信之不疑,这才是麻烦所在,对了,你这小子在兵器谱上被派到第几?”

    刘苏儿说道:“我人又不出名,兵器谱上根本就没有我的名字。”

    两人说道这里,伊雪忍不住插嘴道:“朱雀,你问起刘苏儿排名第几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一部分认同了这个排名,不是么?”

    朱雀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这个排名最起码代表了一种认同,习武是一种比读书更为辛苦的过程,所以人心中想要一种认可,也是情有可原,唉,做此兵器谱的人,一定甚至这一点。”

    伊雪说道:“不错,而且上面的人应该都是江湖中的知名之人,所以才容易让人认同,没有上兵器谱的人,更会对之虎视眈眈。”

    朱雀问刘苏儿:“那你准备怎么去找杀害你师兄的凶手?”

    刘苏儿说道:“杀害我师兄的那人并非真正的凶手,制作这个兵器谱排行的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我现在要找的便是此人,否则以后江湖中休想安宁!”

    朱雀说道:“不错,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就是找到这幕后之人,问出他的目的。你身为少林弟子,眼界果然不同。”

    刘苏儿赧然说道:“我可当不起你的夸赞,你可知道,这兵器谱排行榜,前一百名里,就有二十多位是我少林派的弟子,为了他们的安危,我也是要找到此人。”

    朱雀说道:“只有你们少林二十多人?那还是排得少了。少林寺卧虎藏龙,真要是进行一场比试的话,我看前一百名里至少有一半是你们少林寺的人。”

    说道这里,朱雀忽然想起了在苏州遇到的江南三老,童老,他曾说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想知道两人谁高谁低,不亲自较量一下,是很难知道的。如今有了人为的一二三出来,确实让人难以服气,也不乏有觉得自己被排得过高之人而栗栗自危的,这种人当然是极少数能够看清此事本质的人,可是这些与世无争之人被牵扯进来,那就更加麻烦。

    刘苏儿说道:“你说的没错,寺中一些没有被排进排行榜的人,还有一些人不服气的,要找在排行榜中的师兄弟比试,被空山方丈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唉,此事在我们规矩严厉的少林都是这般,难以想象如果是在没有人约束的江湖中,将会掀起多少风浪搅出多少风雨。”

    三人吃过饭,伊雪将这些残羹剩饭收拾了,又给二人泡了壶茶,两人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一边谈论着。

    此刻已是初秋,天气薄凉,两人不知不觉谈到了慕容寒山,刘苏儿推测:以慕容寒山的高傲,被人排在第二,心中肯定不会服气,定会去找那排名第一的人出来比试。

    朱雀却说道:“正好相反,我觉得他不会在乎这些事,武功能够达到他这种地步的人,当然都是聪明绝顶之人,我们都能看出来这兵器谱的险恶用心,他又岂能看不出来?而且他找人比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觉得对方配成为自己的对手,否则,哪怕对方吹嘘的再厉害,他也不会去搭理。”

    刘苏儿点了点头,心中想象着慕容寒山的境界,却发现自己很难从他的想法出发,进行延伸,朱雀能够成为他的知己,而别人却不行,肯定有其原因。

    朱雀问道:“你此次前来找我,是想我帮你呢,还是只是单纯地前来探望我?”

    刘苏儿笑道:“怎能破坏你在这里的神仙生活?只是想找你探讨一下,如今我已经有了结果,前来探望你,自然也是目的之一。”

    朱雀点了点头:“此事对我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我都向看看幕后之人是什么样的人,可惜我岳丈前些日子刚刚警告过我,不得再像年少时那般打打杀杀,深入险地,而是要谨记自己已是成家立业之人。”

    他最后两句话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响,在屋内收拾屋子的伊雪也听得清清楚楚,她闻言走了出来,神色不虞:“你要是想去江湖上转转,让人在家提心吊胆,我也没有意见,你可不要把借口推在我或者我的家人身上,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朱雀连忙赔罪:“我在家里待得这么舒服,怎会有外出浪荡之心?夫人多虑了。”

    伊雪这才转嗔为喜,回屋去了。

    刘苏儿吐了吐舌头,心想朱雀被人称为大侠,却不想在家中这么怕老婆。他刚想些什么,一声悠扬的笛声从外面传来。

    朱雀隐居此地,一般人都不知道,刘苏儿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还是因为在调查慧性死因的时候遇到了伏缨,是伏缨告诉他的,伏缨也嘱托了他,不要告诉别人,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朱雀这样的人,竟会隐居在太湖边上小小的一个山村里。

    所以这声笛音传来时,两人都没有想到是针对朱雀而来,朱雀的院子中有一棵梧桐树,秋风起时,树上的枯叶便开始飘零,正所谓一叶知秋,如今配上外面的笛声,更显得萧索。

    刘苏儿心有所感,说道:“春天给人以成长的希望,夏天给人炎热的不安,秋天本是果实累累丰收之季,可是同时还给人一种苍凉之意,感到人生不过也是春夏秋冬四季而已……”

    说到这里,朱雀忽然从椅子上站起,他摇了摇头:“你我二人久别重逢,该当欢喜才是,不应有这种颓唐的情绪,是这个笛音里带着影响人情绪的音律,特别是内力充沛之人,更容易受到影响,此人来者不善,这村子里并无别的武林中人,所以此人当是针对我而来。”

    刘苏儿也跟着一惊而起:“竟然能用声音改变人的情绪,此人是谁?”

    朱雀叹了口气:“就是兵器谱排行第十二,人称笛剑双绝的燕七。这兵器谱给我带来的麻烦来了!”

    果然,那笛声越来越近,离得越近刘苏儿越感到笛音中的那种瑟瑟之意,让人感到寒冷以外,还觉得心中空空荡荡,似乎对什么事都难以提起兴趣,这种情绪偿若出现在两人相斗之中,受到影响的人,平时的武功肯定会大打折扣。朱雀说道:“气沉丹田,宁心静虑,不萦外物,守心于一。”

    刘苏儿想起少林心法就是让人排除俗虑,静心参佛,想来对于声音这种外魔也会有作用,他默念少林心法,功聚己身,排除杂念,果然不用多久,这些不良的情绪逐渐消散。

    一个风流潇洒的人物来到朱雀门外,由于朱雀没有关门,此人一现身,朱雀和刘苏儿同时看到了他,这人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朱雀点了点头:“请进。”

    刘苏儿见这人手中拿了一个柄玉笛,晶莹剔透,显非凡品,而此人眉清目秀,更不似带有上门挑战的杀气,可是他为何找上门来,又为何先声夺人呢?

    朱雀盯着此人问道:“燕七?”

    燕七点了点头,同样问道:“阁下当然就是名动天下的朱雀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朱雀不为他的夸奖所动,也是同样的回应:笛剑双绝燕七,一曲别离恨,让人空添离愁,笛声已是如此,想来剑法更是了不得。

    燕七苦笑道:“你就别损我了,你以为我是为了兵器谱的排名而来?”

    朱雀:“难道不是?”

    燕七说道:“我这人一身毛病,唯一的优点就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我和你功夫相差太远,连和你相斗之心都提不起,你就别损我了,我只告诉你,我知道你在这里,乃是红缨公子告诉我的,你就该当知道我没有带着敌意。”

    朱雀:“这小毛贼,真会多嘴多舌,什么红缨公子,以后干脆叫他鹦鹉公子算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句:“背后说人坏话,朱雀啊朱雀,你干脆改名叫乌鸦得了。”

    听这声音,刘苏儿也是又惊又喜:“啊,是伏大侠来了。”他连忙迎了过去。

    门口又传来一人,果然是多日未见的伏缨,他和朱雀两人经常斗嘴,这会人都没见上面,话语中已经开始了交锋。

    燕七这才抱拳告罪:“刚才的那首曲子,并非我的本意,而是红缨公子想要试探试探你,是不是会让你受到影响,而朱雀公子的功力显然在我之上。”

    伏缨进了院子,对燕七说道:“你这人,三句话不到,就将我出卖了,你扪心自问,难道你自己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为何我跟你一提你就答应下来?”

    燕七苦笑了一下,没有分辨,似乎觉得在争论上,不是伏缨的对手。

    对于不和自己争论的人,伏缨也不追击,对于这种以沉默作为主动认输的人,再继续口诛笔伐有些胜之不武。

    朱雀则闭紧了嘴,盯着伏缨看,伏缨这时来找他,自然有原因,不用他询问,他自己就会憋不住说出来。

    倒是伊雪对两人进行了招呼,又从屋里搬出两张椅子出来。她问伏缨:“你来找我家朱雀何事?是否请他去喝你的喜酒?对于其他的事,我可不感兴趣,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位姑娘,你一见面就跑,让我费心跟人解释了半天,你真是让我难做人呐。”

    由于伏缨是他们家的常客,伊雪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也跟他开起玩笑来。

    伏缨手捧额头,假装头疼地说道:“我说我的大姐,你那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就算你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可是帮我找媳妇就行了,干嘛帮我找个妈?难道还要我来侍候她不成?”

    刘苏儿听得哈哈大笑,伊雪解释道:“常言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何况女人年纪大一点,能多照顾你一些,又有何不好?你整天在外胡作非为,就得有人管管你才行,何况我问过人家的年纪,只比你大两岁,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足够做你妈的?”

    伏缨求饶道:“那就是她长得老了,算我求你了,我的终身大事,您就别操心了,还是由我自己做主吧。”

    伊雪问道:“好了,别贫嘴了,你这次来找朱雀到底是何事?”

    伏缨看了朱雀一眼,又看了伊雪一眼,伊雪冷笑道:“怎么,不能让我听么?是否没安什么好心,或者谈论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伏缨叹了口气:“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听就听,怎会有不想让你听之意?燕七,还是由你来说吧。”

第六十章 盛名所累

    燕七黯然说道:“我有一个好友,乃是人称铁鞭镇魂的段流水,前些日子被人杀害。”

    朱雀讶然:“以段流水的功夫,谁能杀得了他?我记得他在最近的兵器谱上的排名为十五名,而且以他铁鞭破人内力的绝技上,这个排名还似乎有点低了,在这之上的人都和他没有什么仇恨,在这之下的人也杀不了他,凶手究竟是谁?”

    燕七摇了摇头:“查不到,只知道他是死于剑下,我曾想他是不是为了兵器谱上的排名,所以去找人挑战,或者被人挑战,可是据我调查,一点结果都没有。”

    朱雀唔了一声,沉思起来,排名在前十五的,除了段流水以外,其他的人基本上的兵器都是剑,因为执着于武功的人,选择的都是这种最难练的兵器,所谓练刀三月即有小成,练枪则需三年,而练剑想要连出成就,则需三十年,所以,能够耐住性子不断练剑的人,武功都是极高,除了排名第六的刀魔应无缺,排名第五的丐帮帮主汪九成是掌法和棍法以外,其他无不是用剑。

    则这些人都有可能,也都没有杀死他的理由,因为在他之上,本身排名就比他高,赢了他,排名保持不变,只有输了才会做出恼羞成怒或者使用其他卑鄙的手段将他害死,而燕七说他死于剑,则不应是什么卑鄙的手段。

    并且这些人虽不说各个内心都是风光霁月,但心胸狭隘的人不多,因为既是心胸狭隘,则他们的武功也不可能练到这种成就。

    若是在他之下的人,更难用剑将其杀死,因为武功一事,绝无侥幸,到了段流水这种水平,想偷袭他都很难,更别说正面出手了。

    燕七见朱雀沉默不语,接着说道:“我刚一开始也认为他是死因是兵器谱的排名,可是前前后后调查了一个多月,发现在段兄临死之前,并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他没有去找兵器谱上的其他人,也没有别人来找过他,而且他也没什么仇家,所以我一直在想,他怎会忽然被人杀死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朱雀点了点头,问道:“段流水是在什么时候,又是死在何处?”

    燕七说道:“是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死在扬州城郊外。”

    朱雀:“可知他为何到那里去?”

    燕七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奇怪的事,段兄和段嫂两人恩恩爱爱,育有两子,皆已成人,他连纳妾之意都无,绝不会出去和哪个女子私会,能将他约到郊外,而且让他慨然赴约的人不多,我都一一查问过,都没有嫌疑。”

    朱雀:“此事确实古怪,你有什么猜测?”

    燕七说道:“我猜测和这兵器谱背后之人有关!”

    朱雀闻言身子一震:“什么意思?”

    燕七说道:“前几日我遇到红缨公子,跟他说起此事,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红缨公子说道,兵器谱上前一百名的好手,已经有三十多人被人杀死,这些人不是一派掌门,就是哪个帮会的高手,无不是其中佼佼者,虽然大家都盛传这些人是为了兵器谱中的排名而斗杀而死,但真正是这个原因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他的都只是推测而已,若非我详细调查了断流术段兄的死因,恐怕也会这样认为。”

    这话提醒了刘苏儿,他张口结舌地说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这么说来……我那慧性师兄之死,难道也是……”

    朱雀摇了摇头:“但是还不能这么早地下结论,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证据?”

    燕七说道:“暗中杀人之人,手段非常高明,别的人我不知道,铁鞭镇魂之死,我就什么都没有查到。”

    伏缨说道:“随着被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事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一些受害人的师兄弟联合起来调查,虽然没有结果,可是都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朱雀问道:“怎么说?”

    伏缨说道:“你想,一个门派里的好手不多,能够上排行榜的人,也就一个两个,对于少林武当这样的门派就不说了,其他如游龙门、天鹰帮、霜剑门、弯月门、黄山派等各路门派,死的都是门派中的首脑人物,相当于他们的中流砥柱,他们一去,门派便落到没有屏障的地步,而且哪个门派没有一些仇家?这些仇人若是趁机对其攻击,他们便难以抵挡,有的门派就此解散,留下来苦苦支撑的门派,也给人一种朝不保夕的末路之感,因此,若有人暗中收拢这些门派,你猜会怎么着?”

    朱雀问道:“难道已经有人这么做了么?若是有人这么做了,那凶手不也昭然若揭了么?”

    伏缨苦笑道:“既然是暗中笼络,又怎会让外人得知?况且,至今还没有这样的人做这种事,就是有门派合并,也是本来就有些交情的,现在还看不出来,但不表示没有啊。”

    朱雀说道:“比起事情本身,胡乱猜测所带来的灾难更大,如果真如你所说,兵器谱排行榜上的人,给他们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灾难了。”

    伏缨说道:“难道不是么?也可说是盛名所累,在没有这见鬼的排名以前,你何时曾听说过,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死于非命?就是没有我的猜测,他们之死,难道就能和这个排行榜没有关系?”

    朱雀问道:“可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收拢这些门派为己用,可是这些门派里的高手都没了,也没有什么实力,他们还拉拢他们干什么呢?”

    伏缨向看着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朱雀,眼中带着怜悯,朱雀问道:“干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伏缨说道:“你没成婚时,已经有些糊涂了,以为你成婚后能清醒点,这些门派哪个不是一方的势力?或者说某个行业的翘楚?你像天鹰门,就是一些专门贩卖私盐,黄山派靠山吃山,徽南以及周边的木材生意全都被他们包揽,游龙门则控制了长江的水运,其他门派也都有相应的营生,你问拉拢他们干什么,你说自己是不是傻?”

    朱雀失笑道:“是我问得不对,哪想到惹来你的一番嘲弄,对了,燕七兄,段流水家可有什么经营?”

    燕七说道:“段家一直都是扬州玉石行业的翘楚,他虽然被害,可是这玉石生意倒也没有中断。”

    伏缨沉吟到:“紧要燕七兄去帮着看好,若是有人想要插手这个行业,便有凶手的可能。”

    朱雀叹了口气:“大树既倒,段家凭什么来维持这个生意的地位呢?有利可图,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又怎能分辨哪个是凶手的人?难不成谁在最后做得最好,就是凶手?或者谁想接过段家的生意,就断定谁是凶手,这法子岂非太笨了?”

    伏缨说道:“提起接收各个门派,难道朱雀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么?你的目光需要从兵器谱的排行榜上收回来,单纯地去想想,谁还曾做过这种接纳门派之事?”

    朱雀脱口而出:“混一帮!”

    伏缨说道:“没错,如果兵器谱的排行榜只是一种手段,那么显然只是一种障眼法,一种幌子,或者说是一块遮盖他们罪恶的布,这样说来,他们逐渐接收这些门派,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别人都只想着他们死于排名之争,谁会想到幕后的目的呢?就连你朱雀都没有察觉,别人更不会想到这点。”

    朱雀讶然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最近是否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然你怎能想得这么通透?”

    伏缨老脸一红,说道:“我是和丐帮帮主汪九成有过一番交谈,他也认为事情不简单,我们两人一步步推测出来的,你不用夸我,是你的汪大哥想出的原因,不过也有我的推导之功。”

    朱雀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说呢,以你的才智,还不到这个水平,你说和汪九成大哥谈过此事,难道还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我记得他在兵器谱上的排名是第五。”

    伏缨说道:“这倒不是,就算幕后之人想要接收各行各业暴利的营生,叫花子还是不会有人跟他抢的,只是被害之人中有几人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比较关心罢了。”

    朱雀有些怀疑地说道:“以混一帮的帮主朱二的身份,似乎不需要去做这些事啊。”

    伏缨点了点头:“的确,所以事情才非常奇怪,不过,是不是混一帮所为,现在还得不出结论。”

    朱雀说道:“最古怪的是,这个兵器谱的目的若是如此,那么那个排名第一的破晓剑又是什么来头呢?还是他只是故作神秘?而且他们排列的一些人,也没有什么行业的翘楚,或者是身家豪富之人,比如我朱雀,就没有插足什么经营。”

    伏缨说道:“排名里怎会都是他的目标呢?必然有一些人是拿来作为掩饰的,难道这些人真的敢去找慕容寒山比划比划吗?”

    朱雀听他提起慕容寒山,蓦地想起一事:“那幽灵山庄的白重影被排在第三,若是在他连成归一功以前,他的排名不至于到第三名,武功比他高的有的是,在他连成归一功以后,若非被纪重灵偷袭,可说他的武功近乎天下无敌,排名应该是在第一,而他和慕容寒山比试以后,受到偷袭,加上近些时日的养伤,或者能够排到第三也说不定,可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多,他们怎么也会知道?”

第六十一章 风月剑

    伏缨说道:“知道慕容寒山和白重影比斗,而白重影遇袭受伤的人,除了你、我、刘苏儿和汪九成以外,还有纪重灵,以及幽灵山庄的人,幽灵山庄的人没有四处宣扬的可能,你我和刘苏儿以及汪九成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那么透露出这个排行的只有纪重灵了。难道幕后之人是她?”

    朱雀摇了摇头:“她的目的最多就是做到幽灵山庄的庄主为止,至于放眼天下,对付这么多门派的大手笔,绝非她能做得出来,而且她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呢?她若是有这种手段,幽灵山庄的庄主早就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何用躲躲藏藏,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争过白重影呢?”

    伏缨说道:“你把我说得糊涂了,若不是是她,那么是谁将这些事传扬出去的?”

    朱雀说道:“说不定她和这兵器谱排行榜的幕后之人联起手来,利益交关之下,结成一种同盟也说不定,你别忘了,纪重灵也吸收了玄玉石中的内力,武功可不低,而奇怪的是,以他胜过汪九成的武功,排行榜上竟然没有她的名字,可见她绝对是脱不了干系,所以才做贼心虚地没有进入排行榜。”

    伏缨打了个哈欠:“都是推测,也说不定是幽灵山庄里的人透露出来的,也说不定纪重灵是因为名声不响,所以没有排进兵器谱,谁知道呢?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这幕后的黑手,为认为混一帮绝对脱不了干系,只是想不通如果真是他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朱雀问道:“为何你会有这种想法?”

    伏缨说道:“排行榜上没有混一帮的人,这本身就够奇怪的了,别的不说,就单说那个一指神丐郭百结,就不可能排不上字号,何况还有个冷月婆婆据说也加入了混一帮,但兵器谱上的排名里也没有她,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雀说道:“确实奇怪,值得怀疑,这一年来没有听到皇后亡故的消息吧,说明朱二已经用带回去的玄玉石将她体内的不管是病还是毒,都给治好了,也说明在和华妃的争斗中,即使他没有占到上风,但只要皇后一天活着,就不能说他们落在下风,而朱二要确保母后的安危,只能待在宫里陪着皇后,又怎会再有精力去指挥混一帮的人做这种事呢?”

    伏缨说道:“指挥别人做事,也不用自己动手,偿若他和纪重灵勾搭在一起,这些人都不是纪重灵的对手,再加上冷月婆婆和郭百结等人,他们下手杀死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不肯能,至于以他的目的,没有必要这样做,谁知道呢?你又非朱二,怎知他是怎么想的?不管是不是他干的,他现在总是身有嫌疑。”

    朱雀说道:“不错,这件事确实又古怪,又充满了神秘之感,吸引了我的主意,对了你和燕七来找我,目的是什么呢?”

    伏缨看了伊雪一眼,说道:“来看看朋友,哪有什么目的?”

    朱雀知道他们希望自己也能陪着他们一起去调查这件事,他心中也非常想去,可是碍于伊雪不喜欢他再去做这些江湖之事,他内心争斗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既然只是来看看我,那我可多谢了,对了,此事我虽然不能陪你们一起去调查,可是有刘苏儿小兄弟在着,你们调查的事情又都是同一件事,不妨一起去。”

    伏缨虽然猜到朱雀不能陪他一起出去的结果,还是感到非常遗憾,可是他不敢在伊雪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对刘苏儿说道:“你这个榜上无名的小子,除了身负千年山浆的内力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刘苏儿说道:“在伏缨大侠面前,哪有我刘苏儿的分,不过若是在调查中,有人胆敢来掳伏大侠的虎须,我倒可以帮你打发。”

    伏缨对燕七说道:“我虽然没有帮你请得朱雀帮忙,可是这小子也不错,你去试试他的武功,看看是不是有资格和咱们走在一起?”

    燕七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刘苏儿说道:“伏兄说笑了……”

    伏缨说道:“谁跟你开玩笑,你去和这小子比划比划,如果你赢了他,咱们便和他各走各路,自己查自己的,如果你输了,咱们就带上他,不至于让他成为咱们的累赘,说不定还能帮咱们出手,省下些力气。”

    燕七说道:“既然如此,刘小兄,那就得罪了,咱们比划比划。”

    他号称笛剑双绝,剑法当然非常高明,可是他对付刘苏儿时,用的却不是剑,而是他的玉笛,说明他根本没有将刘苏儿放在心上。他不知刘苏儿的经历,今次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看他年纪轻轻,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武,练得又都是武林绝学,可是时日即短,则内力也必不深厚,不可能是他燕七的对手。

    两人来到院中空地,刘苏儿见他以玉笛做武器,知道他是看自己年少,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他尚且没有想明白伏缨让他和燕七相斗的目的,只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表现,打赢了燕七才能跟着他俩一起去调查自己师兄慧性的死因。

    有了这二人的陪同,总比江湖经验浅薄的自己更容易调查出结果来。

    因为刘苏儿也不客气,抽出剑来,摆了个姿势,燕七自重身份,当然不会抢先出手,刘苏儿见他荣让,也不客气,剑尖在身子左侧划了一个弧线,然后折而向前,向燕七刺去。燕七手执玉笛,当做一柄剑,可是却不和刘苏儿的剑相交,以防损毁玉笛,玉笛围着刘苏儿的剑身转了个圈子,让刘苏儿看不出他要从哪个方向出剑,只觉自己上身的几个穴道都在他玉笛的笼罩之下,只好变招,剑身一抖,已幻化出数柄剑影,挡在这几个要穴之前,同时暗含反击之意。

    燕七没想到他变招如此迅捷,也跟着变招,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各自使出了十多招,两人互有攻守,只是燕七顾忌玉笛,所以这十几招都因玉笛不敢和刘苏儿手中之剑相交,而错过了一些可以趁势出手的精妙招数,十多招下来,燕七心下暗暗叫苦,怎想得到这名少年的剑法如此严谨呢?

    若说刘苏儿的剑法有多高明,倒也不见得,但通过一年多在少林寺跟着渡劫学武,将空正教给他的功夫中,其中的破绽和不足给都纠正过来,因此,他的出手,全是少林寺的正宗武功,而他所学最多的还是拳脚功夫,剑法只是一些寻常的少林剑法,可是剑上附着了他浑厚的内力,使得普通的剑法变得威力无穷。

    终于,燕七一招不慎,被刘苏儿一剑削在玉笛一段,玉笛被削断了一点,这根玉笛是燕七随身携带之物,乃是用上好的和田玉精心雕刻而成,十分珍爱,哪知竟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损毁,他忍不住怒气冲塞心头,口中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刘苏儿后退一步,说道:“竟然削坏了前辈的乐器,实在抱歉。说完不知这样算不算自己胜了,他扭头看着伏缨,伏缨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出。刘苏儿知道这个比试还没有结束。”

    果然,燕七丢掉玉笛,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柄细长的剑,说道:“你也不用抱歉,是我低估了你罢了,来吧,咱们继续比试。”

    刘苏儿点了点头,使出一招达摩剑法,冲了上去。

    这次燕七再无顾忌,剑法的精妙之处逐渐发挥出来,他手中的剑有个名目,叫做风月剑,此风月并非带有引申之意的风月,而是取自杜甫的诗句《吹笛》中: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此中风月,就是风和月。本来他和人比斗以前,喜欢先吹奏一首笛曲,让对方情绪受到影响,然后再出风月剑,可是笛子给刘苏儿削断,他的笛音乱敌的精妙便无法发挥。

    风月剑虽细,可是精钢打就,其中更是掺入了玄铁,不仅硬度很高,而且锋锐异常,燕七不仅不怕和对方的兵器相交,还试图去削断刘苏儿手中之剑,但几次双剑相交后,刘苏儿手中看似普通铁剑的剑刃上,竟然连豁口也没有。

    燕七暗中猜测,难道这小子的剑里也掺入了玄铁?怎的削之不断?看来也不想是有玄铁的样子啊。

    掺入玄铁的宝剑,剑身会有隐隐红纹,而刘苏儿手中的剑却没有一点异样。

    刘苏儿手里的剑的确只是普通的铁剑,只是他将内力注入剑身,剑中附着了他的内力,因此燕七削之不断,燕七不知他内力深厚,所以猜不到此点。

    燕七号称笛剑双绝,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二名绝非侥幸,毕竟就算排兵器谱之人另有目的,能够排到第十二名的,说明他本身的武功也是极高,剑法上比起初出茅庐的刘苏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刘苏儿能够苦苦支撑而不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少林剑法虽然粗陋,可是乃是少有的破绽不多的剑法之一,而且注重防守多过进攻,虽然燕七前后已经换过三套剑法,每种剑法都是精妙无比的剑法,但是刘苏儿来回就是达摩剑中的三十多招,竟将燕七的三套剑法全都挡住。

    燕七渐渐感到不耐烦起来,自己成名已久,成名时这小子八成还没有出生,竟然能和自己缠斗这么久,在伏缨和朱雀眼中,自己不免有些名不副实,想到这里,他又换了一套剑法,这套剑法叫做飞沙剑法,能够发挥出他细剑之所长,用剑尖幻出风沙之意,让敌人在星点如沙的剑影下,看不到他真正的杀招在哪里,这已是他压箱底的剑法了。

第六十二章 途中大雨

    果然,飞沙剑法一出,立刻杀得刘苏儿左支右拙。

    两人虽是只比高低,不分生死,但燕七飞沙剑法一出,有种收不住手的意味,刘苏儿狂使达摩剑,不再去分辨对方剑的来向,自顾自地使剑,狂乱中感到自己是在酷热的大漠风暴中行走,飞沙扑面,只有遮掩的份儿,哪还有前进一步的可能?

    许多剑气透过他防守的空隙,划得他身上都是细细的血痕,虽然致命的杀招都被他挡住,但不致命位置的伤口也是火辣辣的疼痛,若非他内力惊人,一旦遇到剑气体内立生反应,伤口早就皮开肉绽了,饶是如此,也绝不好受,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感觉,是刘苏儿从没有感受过的。

    朱雀手中紧握剑柄,防止燕七收不住手时,真个将刘苏儿刺成重伤,却见燕七一声轻啸,人倒翻在两丈以外,剑又回到了他背上的剑鞘中,等他退走,刘苏儿这才敢停止舞剑,同时心下骇然,原来武功并非只有内力高强便行,细腻繁复的剑法一样可以弥补两人内力的落差。

    伏缨问燕七:“这小子如何?能不能带着他一起去调查兵器谱一事?”

    刘苏儿心中颓然,他显然输了,按照约定,两人不会带着自己去调查了。

    可是燕七说道:这小子内力充沛已极,若非剑法所知太少,我说不定也会输在他手里,既然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查明幕后的黑手,不如就一起行事吧,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刘苏儿大喜,看着燕七的眼中,带着感激之意,他的江湖经验毕竟尚浅,若有两人在一旁指点,将会事半功倍。

    其实伏缨也喜欢刘苏儿这少年,假若燕七不同意他跟着,他还会找别的理由,既然燕七如此说话,倒省了他一番口舌。

    朱雀嘱托了三人,行事千万要小心,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绝不是好惹的,总之一定要量力而行,谨记打不过就逃的保命法门。

    三人点了点头,告辞离去。伊雪来到朱雀身边,说道:“你是否也想跟着去看看?”

    朱雀摇了摇头:“不想!我要在家中陪你。”

    伊雪微微一笑:“名动天下的朱雀,何时变成了一个口是心非之人?”

    朱雀喜欢去调查这中没有头绪的案子,并通过其中层层揭秘的过程,体会其中刺激和惊险的乐趣,但真如他岳父所言,那只是年轻人的事情了,他已经有了家,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偿若有了危险,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还有伊雪那无尽的担心,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能放心伊雪去做这样危险的事么?答案肯定是,不能。既然如此,他又怎能让她为自己提心吊胆地等候呢?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真心这么想的,而且现在这事也没有什么头绪,假若我知道了他们有了危险,说不定会帮他们一把,可是绝非会让自己置于危地,对了,你的兔子是不是该喂了?”

    伊雪放下心事,经他提醒,立刻去看她养的兔子,朱雀心中暗叹了一声,将院子里的两张椅子搬回屋内,远方的天空堆积起了乌云,一场风雨将要到来。

    伏缨和燕七以及刘苏儿三人离开了朱雀的家,刘苏儿问伏缨:“咱们要调查此事,该从何下手呢?”

    伏缨说道:“自然从兵器谱上被害之人以及混一帮两方面来调查。”

    刘苏儿问道:“两件事,哪件事在先,哪件事在后?”

    伏缨反问道:“你知道混一帮的人在哪吗?当然是以调查被害之人为先,然后再等候机会,偿若在途中遇到混一帮的人,然后再同过他们进行调查。”

    三人骑着马一边说话,一边向牵走着,燕七说道:“离这里最近的被害之人,就是常州府无锡县的竹叶门门主吴晓寒。”

    伏缨讶然:“竹叶门一门主要以竹叶镖为武器,吴晓寒竟然也能入了兵器谱?”

    燕七点了点头:“这兵器谱害人不浅,不仅有吴晓寒这样的人,甚至连云南的神针门门主是云照也被排了进去,这些人都是一方势力,可知这些幕后之人的野心不浅。”

    伏缨说道:“我和吴晓寒不熟,不知他在无锡县有这什么经营?”

    燕七说道:“此人号称吴百万,这太湖渔业水利,钱庄和药材,在无锡县,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大了。”

    刘苏儿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快下雨了,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此时已是初秋,距离中秋节不远,梅雨时节已过,想来这雨也不会下得太久,三人打马向前疾驰,转过几条泥尘乡道,在一片槐树的掩映下,露出一排白墙黑瓦的檐角,看来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庄院,屋檐很宽,就是不让他们进去,在屋檐下也足够他们避雨的,三人不用招呼,便同时向那里行去。

    行到离这座庄院还有一百多步时,雨滴已如洒落的黄豆砸下,虽然是刚过晌午,但天色竟黑过傍晚,一阵凉风随雨而至,灌入衣袖,颇有萧索凄凉之意,雨下大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屋檐下下了马。

    还好躲得及时,否则在这倾盆大雨中,定要被淋成落汤鸡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三人中燕七长相最是堂堂,便由他来打门,隔了许久,方才有一个老人过来开门,见到三人都是陌生脸孔,忍不住一怔。

    燕七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揖说道:“搅扰了,我们三人途中遇雨,希望能借宝地避一避雨,等雨停了,我们就离去。”

    这老人似乎做不了主,但还是说道:“先来门廊里吧,否则就是在屋檐下,雨水也会淋到身上。”

    三人道了声多谢,牵着马来到门廊下,大门下半截有一块高高的门槛,高度到人的膝盖,行走甚是不便,不过马儿身高腿长,抬腿便迈了进来。那老人说道:“我去给主人说一声。说着撑起一把伞,向内里的厅堂行去。”

    三人目送这名老人慢慢地走着,明白了为何刚才这么久才开的门。伏缨打量着这座宅院,虽是江南的建筑,可是却有北方四合院的格局,院子前后三进,正是一方富户的居所,四周的房屋上雕梁画栋,这些黑瓦看来和江南水乡的黑瓦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雨水的冲刷下竟露出反光,细看下,原来都是琉璃瓦,按理说,这样的大宅院,应是家丁兴旺,人口众多,可是却只有一个老仆前来开门,整座院子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院内院外都是哗哗的雨声。

    厅堂中隔了一会,点亮了灯,那老仆胁下夹着三把雨伞,一手打着雨伞又走了回来,看到这三把伞,三人不知何意,难道主人给他们三把伞,让他们冒雨离去么?这么大的风雨,就是打伞,也没什么用处。

    老仆来到门廊下,将伞递给三人,三人分别接过一把,老仆说道:“天气寒凉,主人请三位到厅堂上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以防风寒,至于马,便留在这里吧。”

    燕七躬身说道:“这可多谢了。”

    老仆去将门闩上,然后撑伞走了过去,三人将马在门廊下拴好,然后打开伞跟了过去。

    进了厅堂,三人收了伞,四下张望,这是一间非常开阔的房间,两边用屏风遮出偏房,靠着北墙居中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老太太,北墙上挂着一幅金鱼跃龙门的图,两边是两个立轴,上面写着:人间岁月闲难得,天下知交老更深。言浅意深,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所书。

    靠着屏风是左右两排木椅,每两张木椅间都有一个小小的茶几,茶几上放着油灯,外面的风扑了进来,油灯的灯火晃动,透过灯光,伏缨看出这些家具虽然简陋,但都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做,而放在茶几上的几盏油灯,都是用银盏做的,这些物件,不是豪富之家,难以做到。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太见到三人进来,并没有起身,她说道:“风雨不测,各位来此避雨就是有缘,请坐下来歇息,我腿脚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还请包涵,阿福,去烧壶热水过来冲茶。”

    这名叫做阿福的老仆答应一声,打着伞出去了。

    燕七说了声:“老婆婆客气了,让我等感激不尽。”

    三人将伞立在门前,分别坐了下来,燕七说道:“老婆婆为何独居在此?”

    这老太太说道:“先夫年前过世,孩儿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只在节日或闲暇时前来探望我这老婆子,家中奴仆因为这雨,我让他们回屋候着,正和老仆说着话,你们便来了。”

    燕七见她语音带着凄凉,且言不由衷,可是这是主人的私事,他不便过问。虽然这所宅院里处处透着古怪,但事不关己,江湖中有逢人之说三分话的谚语,对方不认识自己,自己也不好追根寻底。想到这里,燕七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厅堂之上,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不多时,老仆提着一壶开水进来,又翻过覆在茶几茶盘上的茶杯,给三人一一冲了茶,三人道了谢,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着,这老太太忽然问道:“这位少年,应是在少林寺学过功夫吧。”

    三人吃了一惊,茶杯里的茶水都差点泼了出来,这老太太自称腿脚不便,又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看不出来她的眼光好生凌厉,不知怎会看出刘苏儿的武功来历。

    刘苏儿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不错,不知老婆婆怎的知道?”

    老太太说道:“你刚才端茶的姿势,肩手相平,那是习练少林寺的马步久了,所以老身才能猜出,这位轻功高绝的应该是红缨公子吧,这一位是谁,恕老身看不出来了。”

    三人心下骇然,忍不住生出警惕之心,只是茶都喝过了,现在再警惕是否迟了,伏缨霍地站起身来:“不知前辈是谁,恕伏缨眼拙,竟没有看出来。”

    这老太太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是一个命苦的老人,不是什么前辈,就是说出名字,你们也不会听说过。”

第六十三章 一条船上

    看着伏缨带着疑惑的眼神,老太太说道:“我叫孙宁之。”

    三人愕然,加入老太太没有说谎的话,这个名字他们的确从没听说过,就算老人年轻时乃是武林中的一个人物,后来退隐,伏缨和燕七都是见闻广博之人,也当该听说过。可是孙宁之的名字,他们从所未闻。老太太说道:“你们不用多想了,我没在江湖中走动过,你们不会听说过老身的名字,你们只要知道我有个儿子叫吴晓寒就够了。”

    燕七蓦地明白了一切,吴晓寒被人害死不久,江南无锡之地,能够住上这种豪宅的人不多,此人既然是吴晓寒的母亲,那就说得通了,吴晓寒号称吴百万,宅子只是小事,奇怪的事这事也太巧了,三人准备去找吴晓寒,避雨都能避到他母亲家。

    伏缨心中也升起了这种巧合离奇的想法,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请老婆婆节哀,吴门主不幸遇害,实不相瞒,我们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孙宁之问道:“三位似乎和我儿都没什么交情,怎会眼巴巴地跑了过来?”

    燕七心中知道这老太太对三人生出了怀疑,他诚恳地说道:“说实话,我们本来并非单纯地为了调查吴门主一案,在下的一位朋友,以及这位少林寺少年的师兄,都是为人所害,我们猜测这和杀害吴门主的凶手恐怕是同一伙人,所以前来查探一番。”

    孙宁之问道:“哦?你们凭什么认为是同一伙人所为?”

    伏缨说道:“因为他们都是被记录在兵器谱排行榜上的人,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二三十位兵器谱上的人遇害,老婆婆,你说这中间有没有关系?”

    孙宁之点了点头:“确实疑点重重,你们在此稍等,我去给你们拿一样东西,说不定会有用处。”

    在三人的注视下,孙宁之从太师椅上走了下来,慢慢走入了屏风后的偏房。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一柄立在门上的雨伞被风吹倒,伏缨起身去将伞扶起来,走过屏风时,忍不住向里看了看,屏风里似乎没有人。伏缨将伞放入门口,趁机向里再张望,身后一人拍在他肩膀上,伏缨正在窥探屏风内,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转过身来,看到拍他肩膀的人正是老仆,他眼睛中带着询问。

    老仆说道:“请红缨公子稍等,主人马上就出来。”

    伏缨脸上一红,回到椅子上坐下,心中一动,想起老太太刚见他们时说的她腿脚不便,怎的走进屏风时,却没看出什么不便?正在胡思乱想时,孙宁之老太太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她将木盒放在伏缨和燕七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说道:“这里面放着的,就是杀害我儿的凶器。”

    说完老太太又走回了太师椅坐了下来。

    伏缨和燕七心中一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们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一点线索,如今竟然有了对方遗留下来的兵器,那么顺着这个线索,不难找到幕后的真凶。

    这个木盒的盖子是抽拉式,伏缨身为大盗,各种盛放兵器宝贝的盒子都见得多了,那是一眼便看出,这盒子是用金丝楠木整根挖出,只有盖子是单独的一块板子,也是金丝楠木,他缓缓地拉开盖子,里面是用丝绸铺垫,中间放着一把古朴的剑,而且还带着剑鞘。

    这件事后来伏缨也想到了多出破绽,比如杀害自己儿子的凶器,怎会放在这么好的盒子里,以及杀人者留下了凶器,怎么还会将剑鞘也留下来?对于这柄剑,不去拿着寻找凶手而用,怎会放在一个老太太家?只是当时为屋外阴暗的风雨气氛所感,屋内昏黄的灯光所迷,加上心中以为很快看到真相,所有的这些,都让他没有注意到其中的不合理,以及整件事的异样。

    盒子的盖子被彻底打开,燕七和伏缨对视了一眼,由伏缨将剑拿了出来,入手的感觉让伏缨大感奇怪:这把剑好轻!轻到不合情理。

    伏缨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抓住剑柄,缓缓地将剑抽了出来,剑身的黯淡无光让两人奇怪,伏缨抽出了剑以后,看出这把剑其实是一柄木剑,他脸上带着不解的问道:“孙老婆婆,这,怎么是一把木剑?”

    孙宁之说道:“有什么奇怪?”

    有什么奇怪,这五个字在伏缨耳里听来,感到十分遥远,像是自己被关在一个山洞中,而声音是从洞外传来的,屋内虽然点了油灯,可是风雨太大,屋内还是很黑,伏缨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心中灵光一闪,知道自己中了迷药,他指着老太太说道:“你……”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人便晕倒在地,手中的木剑也随之落下,跟着一起晕倒的还有燕七,随着老太太和那名老仆两人的桀桀怪笑,刘苏儿也软倒在椅子上。

    原来这老太太,根本不是什么吴晓寒的母亲!

    看着三人昏迷后,这名原本行动缓慢的老仆忽然变得敏捷起来,他双手一拍,从屏风后出来十多人,老仆指着昏迷的三人说道:“将三人捆起来,带走!”

    伏缨醒过来是,发现自己实在一间阴暗的笼子里。笼子之所以阴暗,乃是因为外面盖着一块布,目的自然是让外面的人看不到笼子里的人,笼子里的人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个笼子还晃晃荡荡,好像是在一架颠簸的马车之中。他脑中迷糊,还没想起发生了什么事,他身子一动,感到自己旁边还有东西,软软的似乎是一个人,昏迷前的事仿佛前世的记忆忽然送入他的脑中,让他蓦地想起了一切,自己旁边的人,不是燕七就是刘苏儿了,三人真是相当窝囊,连怎么着的人家的道儿都不知道,就像一只猪一样被关入笼子,至于送到哪里,是拉去屠宰还是怎的,那只等听人由命了。

    他感到手脚都被捆住,似乎动弹不得,不过这又怎能难得住他,他的双手被捆在背后,一般人若是这样被捆住,那是毫无办法了,伏缨将两手向下挪动,将被捆在一起的手腕从脚下掏到身前,由于笼子里地方狭窄,做起此事加倍困难,终于双手来到身前,虽然还是被捆着,但是已经能够增加不少活动的范围,他举着双手,在头发里掏摸,身为大盗,他身上有几处地方都藏着秘密,其中头发里有一根铁线,鞋底有刀片,衣服的夹层中有铁丝等等,几乎周身都是法宝,鞋底的刀片自然更为何用,可是取之不便,他取出头发里的这根铁线,一端要在嘴里,一端勾在衣襟上,然后将手中的捆索对着这根铁线上下磨动。

    这根铁线可不是一般的铁线,而是用十股细如牛毛的精铁细丝绞成,绞出的螺纹就如一柄极细的锉刀,就是一根铁棍,只要有耐心也能被这根铁线磨断,更别说自己受伤的捆索,乃是用牛筋和麻绳了,忽然,伏缨像是警觉到了什么,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果然,过了一会,笼子外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为何将这几人留着?带着活人上路不够麻烦的,将他们都宰了岂不简单痛快?”

    另一人说道:“主人说了,这三人很有来历,若是将他们宰了,恐怕会惹恼朱雀,偿若惹得他亲自出手,我们的大计恐怕会受到阻碍。”

    刚才那人说道:“朱雀?嘿,主人也会怕他?干脆将他一起宰了。”

    另一人冷哼一声:“你当朱雀是那些人吗?他的朋友里有像慕容寒山这样的人,就连主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哪轮得到你来为他出主意?何况主人办事的主旨是暗中行事,就算能够杀死朱雀,这江湖上还不得闹翻了天?”

    刚才那人这才不出声,听脚步声,两人边说边走得远了,伏缨感到奇怪,这笼子摇摇晃晃的,好像是在马车之上,那两人似乎也没有骑马,怎的很快就走远了?伏缨遇到想不通的问题时,就先不去想,这才继续去磨手中的捆索,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不久,捆在他手腕的绳子被他磨断,双手重获自由,他又将捆住双脚的绳子也给解开,将铁线再放入头发中藏好。

    手脚自由后,他推了推旁边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身边的人推醒,这人呻吟一声醒了过来,通过声音,伏缨听出了此人是燕七。

    燕七醒来后刚想问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伏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凑在他耳边说道:“小心,别让人发现我们已经醒了过来。”

    等到燕七清醒以后,伏缨摸索着,发现燕七手脚也被捆了起来,他帮着解开,想在笼子中再找找刘苏儿,可是摸索了半天,最后才发现,笼子中只有两人,再没有第三人。

    两人中伏缨先醒过来的,他既然不知刘苏儿在哪,那燕七就更不知道了。

    伏缨伸手慢慢掀开盖在笼子上的布,以为外面已经雨停了,必然是天光大亮,可是外面也是黑乎乎的,原来天色已经黑了,并且接着火光,伏缨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个笼子,也并非在什么马车上,而是在一个很大的房间中,之所以会摇晃,乃是因为这个房间原来是个船舱,两人竟被关在了一条船中,看这条船的规模,绝对小不了。

    更让他暗暗叫苦的是,这个笼子表面上看着黑漆漆的毫不起眼,其实乃是一个铁笼子,看笼子栏杆的粗细,堪比孩儿的手臂,就算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一时半会也难以将其砍断。

    看着船舱中大大小小的木箱,再无别人,不用担心说话被人听到,伏缨对燕七说道:“我们如果是在船上,那么咱们昏迷了就绝不止一天两天,还有,刘苏儿这小子呢?”

    燕七刚刚清醒,很快也跟着想起刘苏儿:“难道,因为他是少林弟子,所以被……”

    伏缨啐了一声:“不要乌鸦嘴,不过,他们没有把他和咱们关在一起,倒是一件奇怪的事……刘苏儿!刘苏儿!你在不在这里?”

    燕七吓了一跳,说道:“你小声点,刘苏儿没找到,倒惹来恶人,这里除了咱俩,似乎也没有别人。”

    伏缨说道:“你看这里好多箱子上都盖着布,是不是像咱们一样,布下都是铁笼子,铁笼子里都关着人?”

    燕七看到这个极大的船舱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形状的东西,上面用布覆盖,偿若底下都是人的话,不知会有多少人被关在这里,更让他们想不明白的事,他们既然被关在船上,那么,船的目的地是在哪儿呢?这条船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长江上,因为他们昏迷时,是在太湖北面的无锡,离长江已经很近了,而且这么大的船,太湖中是绝对没有的,只有长江上有.

第六十四章 失节事大

    空想无益,两人在狭窄的笼子里寻找出去的方法。

    这个铁笼子是用折页锁锁住的,而锁则是在手够不到的地方,就是防止像伏缨这样的人能够从里面打开,伏缨和燕七望锁兴叹,两人推测这个冒充吴晓寒母亲的老太太,乃是和兵器谱的幕后操控之人有关,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

    伏缨大骂:“也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咱们刚离开朱雀家,就跑到了敌人的陷阱里,难道这些人早就在那里准备好了?”

    燕七也想不通:“关键要是没有那场大暴雨,咱们也不可能去哪里躲雨啊。”

    伏缨想了想,忽然抓住了燕七的衣服,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是你和他们串通一气的,否则怎么这么巧?你一提出吴晓寒,咱们就真到了吴晓寒母亲的家里?若不是她因此让我们放下防备,我们又怎会着了她的道儿?”笼子里的地方本来就不大,伏缨这么一抓燕七,两人更是连转身的地方都没了。

    燕七嚷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是想算计你,怎么连我自己也算计进去了?要说算计,朱雀家的位置还是你带我去的,我又不知他住在哪里,怎可能提前准备这些?我不来怀疑你,你反倒怀疑起我来了。”

    伏缨一想没错,燕七不可能是提前算计他的,他说得不错,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朱雀家在哪,他之所以来到太湖北面,还是自己带着去的,他松开了手,对燕七说道:“抱歉,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时着急,得罪莫怪。”他是个直性之人,想到自己猜错了,就会立刻道歉。

    燕七悻悻地说道:“你别把我看成什么为祸武林的人,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也要为我朋友段流水报仇,怎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你想到哪儿去了?”

    伏缨再次道歉,他喃喃地说道:“还有刘苏儿,这小子去哪儿了呢?”

    忽然,伏缨闭了嘴,一个冷冷地声音传来:“原来二位早就醒了,比我预料的要早了几个时辰。”

    笼子外的布被掀开,一个矮小的人出现在眼前。

    伏缨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此人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也跟江湖上那些蠢材一样,如此名不副实,真是让我感到失望,啊哈,你们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这倒是在我的预料之内,如果你们连绳子也解不开,就更没有意思了。”

    伏缨狠狠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会用这么卑鄙的办法,喂,你们是怎么将我们迷晕的?那酒我试过,也没有问题啊。”

    这人冷笑道:“嘿嘿,名震天下的红缨公子也有想不通的问题吗?不要紧,你们时间多的是,想不通的问题就继续想。对了,欢迎来到我的船上,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贵客谅解。”

    接着有两个下人模样的人拿来两个铁盆放在笼子前,里面盛着米饭,米饭上铺着几条煮熟的海鱼,看到这米饭和海鱼,伏缨这才感到肚子饿了,只是这种猪食一般的饭菜,看了就倒胃口,而且此人故意没有给他们筷子,难道让他们用手抓着吃?

    伏缨说道:“这就是给我们的饭菜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这人点了点头,说道:“上等的宴席还在准备,这些饭菜确实粗糙了些。”他指着两个下人,“没听客人说么?这样的饭菜怎能招呼客人?特别是红缨公子这样的贵客?”

    一名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我,我这就去换!”

    这矮小之人说道:“不用了,等我们的盛宴做好了,我再亲自请他去吃,唉,客人说得没错,这样的饭菜只配喂狗。”

    说着,这人把两个铁盆端着放在地上,不一会,竟然真有两条黄狗过来,围着铁盆大吃特吃。伏缨肚子饿得咕咕叫,看这两条黄狗吃得这么香,心中升起了一股悔意:已然成为了阶下囚,何不先吃饱了再说。

    这人哈哈大笑,说道:“走,等咱们的宴席做好了,再请二位去吃。”

    三个人走了出去,伏缨问燕七:“你可看出这三人的来历?”

    燕七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个子矮小的,显然不是中土人士,口音古怪,我以前从未见过,不过这两个下人,我似乎却是认得的。”

    伏缨说道:“不错,只是……如果真是他们,怎会甘心跑到一条船上,去做了别人的奴仆?”

    燕七讶然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我花了眼,这两人好像是衡山附近的云雾双侠,葛云常和葛雾形两兄弟,他们怎么会做了别人的奴仆。”

    伏缨点了点头:确实奇怪,葛云常和葛雾形两兄弟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性格傲慢,既然被称为双侠,可知二人也做了不少好事,若说他们和我们一样,宁死不屈被关起来倒还合理些,这里的怪事真是一件接一件。

    燕七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我的伏大侠,这些人再送饭过来时,我看你就不要清高了,若不吃饱肚子,活活饿死在这,那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伏缨本就有些后悔,这是听燕七一说,也附和道:不错,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唉,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你说得不错,韩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再送饭来,咱们就吃他娘的。

    燕七点了点头:这才是乖……

    话未说完,那两条吃了铁盆里饭菜的黄狗,忽然一阵痉挛,接着摔倒在地,口吐黑血,显然这饭菜里有毒!

    燕七和伏缨面面相觑,燕七心有余悸地说道:原来有骨气也有有骨气的好处,不过,他只要不给我们吃的就行了,为何还要在饭菜中下毒呢?

    伏缨摇了摇头,感到头都大了,这些人做事不循常理,本来那种一定要找出兵器谱幕后黑手的自信逐渐瓦解。伏缨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我们吃不吃他们送来的饭,都好像是死定了,你觉得是中毒而死来得痛快,还是选择饿死,能够多活几日?

    燕七的眼中,伏缨是个从不服输的人,也许是受到朱雀的感染,总觉得一个人偿若并未真的死了,总有生的希望,可是如今人被困在铁笼里,又没有吃的,是真正的陷入绝境,竟然也跟着说出了这种绝望的话。

    燕七忽然说道:“咱们死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伏缨闻言精神一振,问道:“怎么?你有出去的办法?”

    燕七摇了摇头:“我看你不像是短命之相。”

    伏缨刚想骂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曾听得到两人说道:何不将自己和燕七杀死,乃是怕引得朱雀出来,干扰了他们的大计,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地将自己杀死,只是他们为何还要做出这些做作之事?他想起了衡山云雾双侠葛氏兄弟,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你说的没错,我们不会死,他们是想从各个方面击垮我们,然后将我们收为己用。”

    燕七也想起了葛云常和葛雾形,叹了口气:“若是成为了他们的走狗,是否比死了更丢人?”

    武林中人讲究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行走江湖的人,哪个能担保自己能够长命百岁,能够不死?可是只要死得有价值,胜过苟且偷生,但说这种话的人,一定是在饱食后,在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发出的感慨,若是像狗一样被人关在笼子里,肚子饿得像刀绞,恐怕十个人里九个不会再这样说,剩下的那一个才是真正有节气的人。

    伏缨和燕七当然是有骨气的铮铮好男儿,但是两人懂得变通,都觉得不妨先假装屈服,然后再找机会暴起发难,总胜过在这铁笼子里死得无声无息。

    所以他们商量后,打定主意,当再有人过来时,他们便同他们谈谈,看看是否可以暂时妥协。

    可是那矮小人真是说话算话,哪怕是带着毒药的饭也没有送过来,等到第二天,两人饿得动都懒得动时,两个巡逻的人走了过来,伏缨打起精神,跟他们说道:“你们当家的呢?不是说好了请我们赴宴的么?”

    其中一人说道:“好让贵客得知,我们当家的准备的宴席里,少了一份原料,当家的说,若是没有这份原料,做出的饭菜就会差点味道,差点味道的菜,怎能用来招呼贵客?因此请两位再耐心等候,等我们船靠了岸,采集好了原料,再准备丰盛的宴席招待两位。”

    伏缨闻言气得差点七窍冒烟,他说道:“不要再卖关子了,你们当家的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妨喊他过来谈谈。”

    这名巡逻的人说道:“当家的说了,偿若贵客现在就要找他谈条件,其意定然不诚,心中定然打着别的主意,不妨再让他自己考虑考虑,等到真正地向通了,再和谈也不迟。”

    伏缨听他一言揭破了自己的想法,恼羞成怒道:“什么其意不诚?要我们考虑到什么时候?”

    这人说道:“我们当家的说,再饿三天,说不定心意就会转过来。”

    伏缨:“再饿三天,人都饿死了,还谈个屁!”

    此人说道:“看着贵客健谈的样子,三天饿不死的,若真的饿死了,小的甘愿自尽给贵客偿命。”

    伏缨:“你……”

    燕七拉了拉他,摇了摇头,表示省点力气吧,伏缨咬着牙,心中所想,都是自己如果出去以后,要怎么折磨对方才够痛快。

    这两人走后,两人为了节省力气,几乎一动不动。

第六十五章 东瀛楼船

    又过了一天,伏缨喃喃地说道:“看到这铁笼子的栏杆,倒让我想起了以前吃过的金华熏火腿,烟熏过后的火腿经过风干,也是黑乎乎的,和这栏杆倒有些相似,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现在想来,让我直咽口水,唉,这铁笼子要是火腿做得该有多好,我就能抱着啃了。”

    燕七也饿得头晕眼花,他说道:“你别说了,越说我越感到饿,对了,我脚上的靴子乃是用上等小牛皮做的,你要是牙口好,不妨拿去吃了。”

    伏缨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还是拒绝了,倒不是吃不下去,他说道:“不仅是饿,而且口渴得厉害,我吃了你的靴子,恐怕等不到饿死,就会先被渴死……”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两名巡逻的又来看过他们一次,这次伏缨真的是连和他们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两名巡逻的喽看了看两人还没死,又走了出去。伏缨知道还要再等一天,等到明天他们真得是饿得毫无反击之力时,会不会像云雾双侠那样屈服,可不好说。

    除了船舱中随着船行进时左右晃动,船身发出的吱哑声以外,四处一片寂静。那两名巡逻的喽,其中一人又走了过来,向二人问道:“二位真的是有骨气啊,是宁死也不愿做他们的帮凶。”

    在伏缨耳中听来,这句话无异于是讽刺,他们现在感到意志非常薄弱,一顿美食,或者真能换走他的尊严也说不定,若在平时,伏缨肯定会破口大骂,可是此刻人饿得虚软无力,仿佛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真正的无力反驳。

    燕七强撑着抬了抬头,他感到这人的说话声音有些熟悉,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饿得耳朵也不灵敏了,不过船舱中虽然点了油灯,可是这人的脸陷入黑暗中,也看不清楚相貌。

    这人忽然从衣服中掏出几块月饼出来,递给二人,又从铁笼的缝隙递进来一袋水,说道:“伏大侠,燕大侠,你们先吃些东西,不过这铁笼子的锁我打不开,你们吃饱了暂时先假装没吃过,我去想办法去找钥匙。”

    笼子里的两人接过月饼,精神一振,都认出了说话的人是刘苏儿,伏缨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你没被他们捉住。”说完不等刘苏儿回答,先打开水囊的塞子,咕嘟咕嘟地连喝数口,然后递给燕七,接着狼吞虎咽地吃起月饼来,他一边吃,一边想到,原来已经到了中秋。

    吃光了月饼,喝完了水囊里的水,伏缨恢复了力气,但还是有点虚弱,他对刘苏儿说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锁,我教你怎么开锁,一般的锁不用钥匙也能打开。”

    刘苏儿跟他描绘了锁的形状,伏缨叹了口气:“这种锁很难开,一时半会恐怕也教不会你,我当年学开这种锁的时候,整整学了一个月,唉,你还是想办法去找钥匙吧,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苏儿说道:“在吴晓寒母亲的家中,我看你们晕了过去以后,心想不知敌人有何诡计,不如我也假装晕了过去,看看他们的目的。”

    伏缨讶然:“原来你没有昏迷,我还为你担心了半天,你当时怎的不直接将我们救出?害得我们像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两条狗一般。”

    刘苏儿:“当时对方的人太多,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偿若我一个人逃走了,回头便不知你们的下落,难以搭救,因此我假装昏迷,和你们一起被搬上了马车,他们捆我的时候,我的手向外分开了一点,所以他们以为捆得很紧,其实很松。一路上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带你们走,又怕你们中的毒只有他们有解药,因此也不敢冒险。”

    燕七点了点头:“后来呢?”

    刘苏儿:“后来马车一直开到江边上,我们被抬上了一条大船,我在他们抬我的时候身子一滚,落入江里,他们认为我被捆着掉入江中肯定会被淹死,也没有费心寻找,我躲在船下,等候机会,想等到天黑再爬到船上来救你们,哪知这船直接开走了,我没有办法,只好附在船底跟着船走,否则失去了你们的踪迹,再想施救就难了。”

    伏缨这才发现刘苏儿身上还是潮的,心中也佩服他小小年纪,能够想得这么充分,就算换做是自己,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伏缨问道:“那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大船是向东还是向西?”

    刘苏儿:“向东,现在已经到了大海。”

    伏缨愕然:“这些人带着我们到海里干什么?”

    刘苏儿:“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船开了以后,我趁着天黑时爬上了船,这船好大,我一时不知你们被关在哪里,便偷偷地寻找,饿了便在他们膳房里偷点东西吃,同时到处寻找你们,这船舱我来过一次,没有看到你们在这,中间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住在舱房大点的几个人,所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后来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些人原来都是来自扶桑的一个岛国,他们说的话是扶桑的语言。”

    伏缨陷入了沉思:“扶桑?他们怎会来到中土搅风搅雨?先别管这些了,你先想把我们救出去再说。”

    刘苏儿点了点头:“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就放心了,我偷听到他们说,你们二人乃是中土的名人,必须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听他们的话,因此他们并不会真的杀了你们,用饥饿来折磨你们,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我从他们谈话中一些片言只字里,推测出他们似乎在酝酿着一个什么大阴谋,偿若他们要你们答应,你们不妨先虚与委蛇,我在暗中再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伏缨和燕七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答应了下来。

    刘苏儿说道:“把水囊给我,另外把这里面的月饼渣滓都扫一扫,别让他们知道你们吃过东西,或者能够有机可乘。”

    说完,刘苏儿接过水囊,和两人点了点头,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两人吃过了食物,精神体力都得到了恢复,心情自然也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两人猜测着他们入了大海,那么目的是哪里呢?难道真是传说中的东瀛海岛?若真是如此,即便他们能够逃出这艘船,茫茫大海,他们又怎么才能回到中土呢?

    到了第三天,那个子矮小之人又带着云雾双侠过来,两人假装饿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此人说道:“看来两位真的名不副实,以前也有一位你们中土的英雄,论名声还不如二位,饿了三天后,还能再打上一架,看来中土人是越来越爱吹嘘,来,给两位一口水喝,喝完了,咱们再谈谈合作的问题。”

    两人假装虚弱得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主要还是怕这水中有什么古怪,但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要和自己合作,实在没有必要再下毒,偿若自己见水不喝,倒更容易惹起他们的怀疑,两人接过水杯,假装手上无力,将水杯中的水都泼出了一半,这才喝了剩下的水。

    那矮小之人见二人喝了水,脸色变得舒展开来,说道:“打开锁,让二位大侠出来,请他们到前舱赴宴,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谈谈了。”

    伏缨和燕七两人出了铁笼,伏缨想暴起发难,立刻将这三人制服,可是一提内力,却发现丹田中空空荡荡地,全身一丝内力也凝不起来,忍不住色变道:“这水中有毒!”

    这矮小之人说道:“不是毒,是药,是为了你们好的十分珍贵的药,具有理气散淤之功效,服之有益无害,你可不要误会了我的一番好意。”

    伏缨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我的内力却提不上来?”想着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儿,忍不住怒气冲冲。

    这矮小之人假做吃惊地说道:“啊,不好,一定是刚才一个不甚,看花了眼,错拿了化气散,糟糕糟糕!”

    伏缨啐了一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此番做作,到底何意?”

    这矮小之人说道:“就算服错了化气散也没什么,俾能让我们更好地合作,否则你们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恐怕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请。”

    两人跟着他来到了前舱,这个前舱乃是货舱上面的一层,几人上了一道楼梯,经过船舷,伏缨和燕七都看出了此船的确宏伟庞大,乃是一艘楼船,这种船既能用来载货,也能用来载人,这艘楼船前后近四十丈,左右宽十丈左右,两人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船上有六根桅杆,每根桅杆上都挂着一掌巨帆。既是楼船,船中自然有楼,船舱是一个三层高的建筑,算上底下一层的货舱,那么一共有四层了。

    这个前舱就是在二楼的一个宽敞的舱房内,四周窗几明亮,中间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看得伏缨和燕七两人两眼放光,尽管他们昨日吃了些月饼,但隔了一日,肚中的这些食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用假装,两人都恨不能扑上去大吃起来。

    这身材矮小的人说道:“请入席。”

    伏缨和燕七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那云雾双侠却没有这个福分,只能站在矮小之人的身后。

    主人没有说话,两人都没有动箸,伏缨问道:“不知主人姓名能否赐告?”

    这矮小之人说道:“在下柳贺红丸。”

    伏缨闻言一愣:“你这名字好熟悉,似乎我在哪里听过一般。”

    柳贺红丸说道:“你不可能听过我的名字,不过,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叫做柳贺红堂,你或者听说过。”

    伏缨啊了一声:“那个东瀛剑客,柳贺红堂!”

第六十六章 棺材里的人

    燕七号称笛剑双绝,当然也听过柳贺红堂的名字,江湖传闻这名东瀛剑客是死于万剑山庄的慕容寒山,不知是真是假。

    难道此次这名叫做柳贺红丸的人,是来为他哥哥报仇,所以才迫使两人听命于他?想到这里,燕七说道:“如果你要是找我们俩来对付慕容寒山,恐怕柳贺兄是早来了二十年。”

    柳贺红丸皱眉道:“燕兄弟此语怎么说?”

    燕七哈哈大笑,说道:“以我二人的剑法,就算再练上二十年,恐怕才能和慕容寒山一较长短,只是……”

    柳贺红丸:“只是什么?”

    燕七停止了笑声:“只是这二十年里,慕容寒山的剑法也会日益精纯,他进步的速度,想必比我们还要快,所以即使是二十年后,柳贺兄来找我们,恐怕还是不行。”

    柳贺红丸:“哦?果真不行?”

    燕七:“绝对不行!”

    柳贺红丸跟着说道:“你们两人不行,再加上云雾双侠,石门八怪以及天南剑神等人也不行?”

    燕七想了想:“还是不行。”

    柳贺红丸:“难道此人是铁打的不成?就算是铁打的,我们这么多人,也能砍出些印子。”

    燕七说道:“慕容寒山的剑法已经参悟了剑道,并非仗着人多就能取胜,而那位号称天南剑神的黎一白,不过是假假神,而慕容寒山则是真正的剑神,试问几个凡人怎能和一个神仙相斗?”

    柳贺红丸的脸色变了,他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过了一会,他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脸上不信的神色隐去,换了一副笑脸:“无论如何,慕容寒山又不在这儿,咱们先吃饭,否则一会饭菜凉了,味道就不免会变得淡了。”

    伏缨刚才心中还在暗暗责怪燕七,不该和他谈这么久,早该先坐下来吃过再说。听到柳贺红丸这样一说,他立刻做了下来,拿起筷子便要吃,柳贺红丸猛然喝道:“等等!”

    伏缨吓了一跳,筷子都差点失手掉在桌子上,他茫然地看着柳贺红丸,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柳贺红丸身为主人,先提起筷子夹了一道菜送入口中,忽然转身将口中的菜吐了出来,口中大喊:“来人!”

    从舱房外立刻涌进来十几人,柳贺红丸说道:“将这些菜,全都端下去!”

    在伏缨和燕七带着饥火的眼光下,这十几人不消片刻就将这些饭菜全部端走,伏缨暗暗纳闷,难道这些菜里也被下了毒?

    等到菜全部端走后,柳贺红丸才露出歉意的神色:“这些菜已然凉了,不能用来招待贵客,请谅解。”

    伏缨气得差点要跳起来掐死他,这才知道自己和燕七两人因为不能帮他对付慕容寒山,现在连饭都没的吃了。伏缨眼珠子一转,人靠在椅背上悠然说道:“若去杀死慕容寒山虽然困难,但要为令兄报仇,却没什么难的。”

    柳贺红丸问道:“此话怎讲?”

    伏缨摸着肚子说道:“饿着肚子也讲不明白啊。”

    柳贺红丸怔住了,过了一会,他权衡了轻重后,脸上又露出笑容道:“不错不错,来人,摆上饭菜!”

    等到伏缨和燕七两人吃得肚子滚圆,伏缨一边用牙签提着牙缝里的肉,一边品着上等的碧螺春消食,等到喝完了茶,他这才悠悠地说道:“要为令兄报仇,却也不难,是因为令兄柳贺红堂跟本不是被慕容寒山杀死的,所以,你们要报仇,根本没有必要去找他,至于杀死令兄的人是谁,我倒也知道,只是不想现在就说出来。”

    柳贺红丸问道:“那要怎样才肯说?”

    伏缨说道:“柳贺兄可能不知道,我和我的朋友误服了化气散,现在全身无力,你说,要你你柳贺兄像我这样,能有力气说这么多的话么?”

    柳贺红堂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云雾双侠同时拔出剑来,说道:“你怎敢对我们主人这般无理?”说着,两人同时出手,双剑合璧向伏缨刺来,两人号称云雾双侠,一手云山雾罩变幻莫测的剑法使将出来,果然是如梦如幻,双剑同时出手,更是变幻莫测,此攻彼守,此守彼攻,相互转换,别说伏缨此刻因扶了化气散没有力气,就算精力充沛,这两剑蓦然出手,他也难以躲闪。既然躲不了,伏缨干脆就不躲,口中还说着:“想不到你们两个狗奴才还挺忠心的,想不到云雾……”

    眼看着云雾双侠的剑就要刺到伏缨身上,蓦地一道白光一闪,似乎是一把兵刃挡住了两人的剑,接着传来叮的一声响,出手的正是柳贺红丸,等到众人明白是他出手的时候,他的那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已还入鞘中。伏缨看到心中凛然,这东瀛矮子好快的出手!

    柳贺红丸冷冷地说道:“你们两兄弟看来知道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是谁了?”

    两人手持着剑呆立当场,冷汗沿着两人的鬓角流了下来,葛云常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知。”

    柳贺红丸说道:“不知?既然你们不知道凶手是谁,偿若将他杀死,让我再去问谁?”

    云雾双侠二人剑回鞘中,退到一旁,默然不语。

    柳贺红丸问道:“不知红缨公子可吃饱了没有?”

    伏缨笑嘻嘻地说道:“吃得不能再饱了,不过若有化气散的解药,就更好了。”

    柳贺红丸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给你们解药,我今趟前来中原,为我哥哥复仇只是其中一件事,另有一件事,还需两位的帮忙,不过我看两位现在未必会答应,来人,送两位贵客回房休息。”

    所为回房休息,就是带着二人,又来到了船底货舱的铁笼子中,两人虽然吃饱了,但因为内力暂时提不起来,所以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地再被关了起来。

    唯一的优待,就是盖在笼子上的布给拿掉了。

    等到送他们俩过来的人走后,燕七问道:“你说柳贺红堂不是被慕容寒山所杀,是否只是骗他的?”

    伏缨摇了摇头:“杀死柳贺红堂的的确另有其人,只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看看这货舱里,这些木箱子里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燕七问道:“不是关的人?”

    伏缨摇头:“应当不是人,这么久了,我没有听到一点呼吸声。”

    燕七:“如果不是人?那是什么?这条大船若是专门用来运送这些东西的,那么这些东西的价值肯定不低,否则这个运输的本钱也就太高了。”

    伏缨点了点头:“不错,可惜我们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偿若知道的话,定要给他们大大地捣乱一番。”

    燕七附和道:“不错,若是我恢复了力气,定然将这些木箱子全都扔到海里去,让他此行遭受点损失,也好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伏缨叹了口气:只可惜了云雾双侠二人,竟然敢做异族人的走狗,残害咱们汉人,若是让我逮到机会,定要他们二人的好看,对了,刘苏儿跑哪去了?这艘船上到处都是敌人,别被敌人发现了他的踪影。

    燕七说道:“嘘,你听……”

    伏缨闭上了嘴,仔细倾听,忽然听到他们身侧的一个木箱子缓缓地发出吱哑的声音,就像是很久都没有被打开的门忽然被人慢慢地推开,门轴处传来那种酸牙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船舱中,却显得特别刺耳。

    两人看着那个成长方体的木箱子缓缓地升高,只是木箱子上面盖着一块布,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通过布上被顶起来的形状,可以推测是木箱子在升高。两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事显得古怪而且离奇,这间船舱中,只有伏缨和燕七两人,而且都被关在了铁笼子里,那个木箱子怎么会自己升起来了呢?

    很快,两人发现木箱子并非平平地升起来的,而是一边在慢慢地升高,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在抬着这个木箱子的一端,将横放的长木箱子试图直立起来。

    而盖在木箱子上的布,随着木箱子一端的升高,开始向低的那一端滑落,随着这块布滑落在地上,布下的情形露了出来,原来并不是这个木箱被人抬起,而是木箱里有人,将木箱的盖子从一端推了起来,由于有布遮盖,所以从外面看来,就像整个箱子都被太高了一样。

    可是知道木箱子里有人,将盖在木箱子上的盖子打开,两人却并没有恍然大悟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感到背脊上冷汗直冒,因为两人已经看出来这个木箱子其实是一具棺材,而里面的人所掀开的木箱盖子,其实就是棺材板,尽管是在白天,可是船舱中光线昏暗,陡然见到有人或者别的什么试图从棺材中爬出来,两人还是感到整个船舱中阴风阵阵。

    伏缨素来不信鬼神,但在这大海上飘摇不定的大船中,似乎不论发生什么古怪之事,都有可能。

    那块棺材板终于被里面的人掀开,掉在一旁,里面一个披头散发的高大人影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这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事物,先是喘了几口气,接着扶着棺材的边缘慢慢站起身来,然后此物将自己散开的头发拨开,四处打量着这里的情形,伏缨和燕七本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随着这人头发被拨开,露出练来,伏缨一见之下,忍不住叫道:“汪帮主!”

    原来此人正是丐帮的帮主汪九成!不管汪九成此刻是人是鬼,都是伏缨熟悉的脸庞,他的胆子忽然变得大了,不再这么害怕。

第六十七章 千钧一发

    汪九成雄躯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笼子里的二人,过了一会,他才尝试着问道:“伏缨?”

    伏缨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汪帮主怎么被关在棺材里?你……你不是已经被他们害死了吧?”

    汪九成呸了一声,说道:“我是故意让他们将我擒住,好跟着过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原来你们也被捉住了,是否和我的目的一样?故意被他们擒住的?”

    伏缨老脸一红,说道:“莫要取笑了,我们是真的着了他们的道儿,失手中了迷药。”

    汪九成活动了一下拳脚,又将棺材盖盖好,拉着那块布再盖上,从外面看来,一点都看不出异样,汪九成说道:“既然如此,我先救你们出来。”

    伏缨摇了摇头:“你就是能够打开这铁笼子,我们出去,还不如在里面待着安全,我们中了化气散,全身的内力都提不起来,你不妨在这条大船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即时我们再出去不迟。”

    汪九成愕然:“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

    伏缨讶然:“难道你竟然不知?”

    汪九成说道:我帮的兄弟查到这伙东洋人可能跟兵器谱有些关系,我接到报告后就在暗中跟踪他们,我发现他们在苏州采购了不少棺木,不知用来做什么,一天晚上,他们的棺材运到渡口,我想他们可能用棺材来盛放落船上搬下来的赃物,用棺材掩饰,惑人耳目,因此我悄悄地躲入其中一个棺材里,后来棺材又被搬走,这个棺材被压在下面,我出不来,想着可能这帮人要将这批棺材拉到他们的仓库,不如先自忍耐,所以一时也没想着出来以防打草惊蛇,便用运起龟息功,以防棺木里的空气不足,不论是谁打开棺材,我都能醒来,若是没有人打开棺木,我在三天后也会自己醒来。既然是我自己醒过来的,那么说明自从我进入棺材已经三天了,对了,这伙东洋人将你们捉来是为的什么?

    伏缨苦笑道:“他们目的复杂,目的之一原本是想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刺杀慕容寒山的。”

    汪九成一惊:“什么?”

    燕七向汪九成大致解释了一番,汪九成这才知道,这条船的主人,原来竟是当时在江南搅风搅雨的东瀛剑客柳贺红堂的弟弟,柳贺红丸。汪九成问道:“既然如此,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说出来,两位暂时还是安全的?”

    伏缨看了看铁笼子,说道:“我们刚刚大吃大喝一顿,自然是安全了,偿若再过几天都吃不到东西,又中了这个化气散的毒,说不定就会危险了。”

    汪九成问明了二人,身中化气散以后的情形,他阅历颇多,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化气散既然能够克制你们的内力,说明它的毒性应该主要是聚集在丹田。”

    伏缨没好气地说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汪九成说道:“我可以试试帮你们把毒驱出来,不知道成不成。”

    伏缨和燕七闻言精神一振,可是汪九成接着说道:“我行这龟息功三天了,三天来我也是没有一粒米入肚,得等我找些吃的,饱餐一顿后,再来帮你们驱毒。”

    伏缨提醒他:“这里到处都是对方的人,就连云雾双侠以及石门八怪天南剑神等人,都被搜罗到他的羽下,你,你可千万要小心。”

    汪九成点了点头:“放心。说完就要离去。”

    伏缨又喊住了他:“对了,刘苏儿也上了船,你小心些,如果在船上遇到了他,别误伤了他。”

    汪九成讶然:“他也被捉了?怎么逃出来的?”

    伏缨大致说了一遍,对于刘苏儿为何没有中了迷药一事,一直想不通,汪九成猜测,刘苏儿曾经喝过千年山浆,说不定就是因为身体内有了千年山浆的阴毒,所以能够抵抗迷药,伏缨也觉得应当如此。

    汪九成离去后,伏缨和燕七看着船舱里的木箱子,真没想到,这些全都是棺材,不知这些东瀛矮子搜集这么多棺材干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感到一阵委顿,慢慢地都睡着了。

    汪九成悄无声息地来到舱外,原来已经是黑夜,只是刚过中秋,天上一轮明月照在大海上,海面上反射着一层朦胧的光。以他的身手,窜高伏低,落地无声,自然不会被船上的小喽发现,透过船舱的窗户,他也看出了这艘船的巨大,在船舷和甲板上都是来回走动的喽和水手,汪九成趁他们转身不备的时候,向前蹿出,等到有人过来,他又躲入阴影中。

    他如同一只大狸猫一般,来到二楼的膳房,此时正是晚饭后,所以并没有什么新做出的热饭,看着房内一些残羹剩饭,汪九成抓起来便吃,他是丐帮的帮主,经常吃些剩饭剩菜,倒也不以为苦,吃饱了以后,他挑些馒头又带了一壶清水,又返回了船底的货舱。

    也许是因为伏缨和燕七两人都服食了化气散的缘故,来船底巡逻的人也少了,自从他们再次被关入笼子,一次过来巡逻的人都没有。

    汪九成叫醒了二人,将馒头和清水给他们,让他们吃饱后,这才让伏缨背靠着笼子坐好,汪九成伸出双掌,隔着笼子,将内力慢慢地注入伏缨体内,若是伏缨内力未失之时,他自身的内力一遇到外来的内力,就会生出反应,可如今,汪九成的内力毫无阻碍地在他体内游走,竟然畅通无阻。

    汪九成的内力一直来到伏缨的丹田,感到他丹田内也是空空荡荡的,就像一个人进入了一间什么家具都没有的屋子,只感到家徒四壁,可是这间屋里却又被浓烟笼罩,这浓烟一般的脏物,自然就是化气散之毒。汪九成竭力将这些化气散的毒气从伏缨丹田内驱出,丹田乃是人身要穴,是内力滋生的根本之地,哪里进入别人的内力,就像在小腹中被刺入一把刀,让伏缨痛得额头渗出大汗,可是他又不能叫出声来,苦苦抵受这从丹田传过来的疼痛。

    这等驱毒,过程十分缓慢,而且中间不能有人打扰,否则毒气反冲,伏缨不仅解不了毒,反而会毒气攻心,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谁都不知道,此毒既然能够麻痹内力,想来也能麻痹心跳,若是毒气反冲,就是突然倒毙,也毫不稀奇。

    一个时辰过去了,汪九成给伏缨驱毒已到了关键的时刻,燕七看着两人的脸上身上都被汗水湿透,心中也跟着焦急,若是汪九成的驱毒无功,他身上的毒也自然不能被驱走,同时他也知道二人此刻不能被人打扰,所以燕七同时也在倾听者外边的动静。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货舱外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既然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自然不可能是刘苏儿,他只有一个人,怎能发出两个人的脚步声?另外刘苏儿轻功高明,走起路来脚步声几乎听不出来,而这两人脚步沉重,应是前来巡查的人。

    燕七暗暗着急,可是汪九成在给伏缨驱毒时,全身心都贯注在伏缨体内,驱毒一事,如履薄冰,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行事,对于身外所发生的事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两个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燕七的心提到了半空。

    终于,那两个人见到这里的异样,看到汪九成的手伸进铁笼子里,不知道汪九成是在驱毒,只觉得他的行为十分怪异,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燕七灵机一动,胡诌道:“这是柳贺大人让人在这里施法,希望逼迫伏缨说出真相,你们快杀了我吧,我是宁死不会说的。”

    那人脸上露出怀疑之色,问道:“什么真相?喂,你究竟是谁?”

    一边问着,他一边伸手去推汪九成,只要汪九成被打扰,这一个多时辰的运功,都将前功尽弃不说,伏缨也将生死难明,燕七拼尽全力想要阻止,无奈身上没有丝毫内力,真正的有心无力。

    就在这名喽的手要推到汪九成身上之时,一柄长剑从远处飞来,疾如电光,直接穿过此人的身子,另一人吓得刚要大叫,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前,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燕七定神一看,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的,正是及时赶来的刘苏儿,他肚里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感到自己身上何止没有一丝内力,就是身上的力气,似乎也在这一惊一乍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伏缨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水,汪九成这才收了双掌,人也疲惫不堪,伏缨抹了抹头脸上的汗,暗中运了运气,发觉内力渐渐滋生,知道化气散的毒已经被驱了出来,立刻盘腿坐下,运起功来,争取时间,让内力恢复。

    汪九成歇了一会,才发现刘苏儿也在这里,同时也发现了被他杀死的两个喽,他说道:“不好,这两个人死在这里,敌人定然会因为他俩没有回去而生出疑心,咱们在这里危险了。”

    燕七问道:“不知汪帮主能不能将这铁笼子打开?先放我们出来?”

    汪九成看着铁笼子上的锁,过了一会说道:“不行,这种锁我打不开,刘苏儿,咱们先将这两人的尸体扔到海里去,让他俩在笼子里待着,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能争取一些时间是一些时间,等到燕七的毒也被驱除,咱们再一起行动。”

    刘苏儿应了一声,从其中一名喽身上抽回了剑,两人一人扛着一名喽的尸体,向货舱外走去。

第六十八章 谈条件

    在汪九成和刘苏儿刚刚离去不久,云雾双侠就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燕七碰了碰伏缨,伏缨立刻躺好,假装依然是中了化气散的样子。

    葛云常来到铁笼旁,向二人问道:“你们可曾见到我们的两个兄弟来过?”

    伏缨没好气地回道:“见过,不过又走了,怎么,你们有人不见了么?你也不看看,我们中了化气散,又被关在笼子里,怎能知道他们出去后又去了哪里?说不定他们觉得跟着外族人欺负自己人,身上肮脏,跳到大海里洗澡去了。”

    此刻这两名喽虽然不是去洗澡,但真的是去了海里。

    葛云常听他语带讽刺,知道是在暗指他们兄弟二人,帮着东瀛人,对付他们。他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自己身在笼子里,还不老实点?向吃点苦头不是?”

    燕七说道:“我们可是你们主人请来的贵客,你能将我们怎么样?”

    葛云常怒道:“你……”说着便要上前动手,被葛雾形拦住,说道:“别跟他俩一般见识,否则真被主人知道了,须不好看。”

    葛云常哼了一声,又带人离去,口中还在喃喃地自语:“这两个家伙能跑到哪里去?喂,你们分别到船上其他地方去找找……”

    伏缨和燕七这才松了口气,这货舱中灯火昏暗,所以这些人才没有看到地上的血迹,他两人故意激怒葛云常,就是怕他注意到这些小事,两人虽在笼子里,可是依然为汪九成和刘苏儿担心,现在他们少了两个人,整艘船上的敌人,将会更加警觉,以柳贺红丸的精明,说不定会想到这船上还有别人,一旦认真查究起来,他们身在大海中,想逃都无处可逃。

    幸而伏缨的内力渐生,两人若是不敢再来货舱,等伏缨的内力恢复后,他就可以试着帮燕七驱除体内的化气散。

    过了两个多时辰后,已是中夜,伏缨和燕七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一群人赶来守住了货舱,两人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看到这种形势,知道柳贺红丸找不到那两名喽,想到了船上还有其他人,因此先派一队人来看守好货舱,然后在整艘船上进行一步步地搜索。

    此船虽大,但地方毕竟有限,这些人只要花费些时间,找到汪九成和刘苏儿只是迟早的事。

    看来,汪九成和刘苏儿也不能避免被抓住的命运,因为尽管两人武功高强,可是如何能够是这整条船上敌人的对手?何况其中还有不少人武功高强。若是这两人再被捉住,伏缨和燕七便连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都将破灭。

    望着货舱内外十几名敌人,伏缨低声对燕七说道:“我们在这担心也是瞎担心,不如接着睡觉来的实在。”

    燕七愕然道:“这怎能睡的着呢?”

    伏缨说道:“所谓关心则乱,你只要不去想他们,不去担心他们的安危,不用一会,就能睡着。”

    燕七低声说道:“说得容易,他们两人关系我们的生死,你能不担心?”

    伏缨叹了口气:“不是不关心,而是你的关心又有什么用?越是遇到事情,越需要冷静,越是睡不着,越是要强迫自己睡着,否则怎有精力去跟敌人斗智斗勇?”

    燕七说不出话,可是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一直在想着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被船上的人追得四处躲藏,甚至被逼的落入海中,又或被他们杀害,在铁笼子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过了没多久,他耳边传来了伏缨打呼的声音,听到这均匀的打呼声,燕七狂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的眼皮子逐渐变得沉重,终于也跟着睡去。

    等到二人被叫醒时,天已经亮了,只是货舱中光线不足,还是很暗,但是透过舱门,两人看出外面已经不早了,过来喊他们的,竟然就是柳贺红丸本人。

    叫醒了二人后,柳贺红丸又让人打开了铁笼子,他指着地上的血迹问二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伏缨装傻:“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是鸡血么?”

    地上只有血,血上又没有写着名字,柳贺红丸猜测,这若是他的两名手下的血,就不应该是伏缨和燕七动的手,且不说他们中了化气散,没有能力杀死这两人,就算他们体力尽复,人在铁笼子里躲了他们的剑将他们杀死,那么尸体又到哪里去了?

    伏缨看着柳贺红丸迷茫不解的样子,知道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没有被捉住,他放下心来,脑子也恢复了冷静,他胡诌道:“说不定是你的手下在我们睡着时自相残杀,没死的那个怕被你责怪,于是乎带着死了的那个逃走了。”

    柳贺红丸盯着伏缨神情冷冷地看了一会,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也好,不说也好,都影响不了大局。”

    伏缨点了点头:“是是是,我们现在就算想扑腾,也没有这个能力,对了,我现在肚子饿了,有没有我们的饭呢?”

    柳贺红丸问道:“你现在肯告诉我,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了?”

    伏缨说道:“先让我吃饱了再说。”

    在二楼的前舱,伏缨抚着肚子说道:“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绝非养生之道,喂,如果我告诉你杀害你哥哥的凶手,你用什么作为报答?”

    柳贺红丸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伏缨说道:“一天三餐,外加送我们回到中原。”他想这条船开了这么久都没有靠岸,目的地肯定是扶桑岛国了,到时候自己就算脱身而出,也很难回到中土,故而这么说,不过此人如此狡诈,肯定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哪知柳贺红丸却说道:“一天三餐,这是小事,我可以答应你,送你们回中原,更是没有问题。”

    伏缨傻了眼,此人答应的这么痛快,莫非其中有诈?他问道:“你都答应?”

    柳贺红丸点了点头。

    伏缨颇有些后悔,心道,早知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就该多提些条件的,江湖中人讲究言而有信,哪怕是对敌人也是如此,他便讲了朱雀当时调查到的结果,柳贺红堂是被另一名,可以和慕容寒山齐名的剑客,嵇无忧,他的儿子谢听雨所杀。

    柳贺红丸疑惑地问道:“既然是嵇无忧的儿子,又怎会姓谢?”

    伏缨简略地告诉了他其中的原因,柳贺红丸又接着问道:“这为谢听雨此刻在什么地方?”

    伏缨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我只答应告诉你杀害令兄的人是谁,至于他在哪里,你只好自己去找了。”他知道谢听雨如今已经踪影不见,几个被他杀害的门派,依然在寻找他,至今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这个外地人,更别提了,所以伏缨才会毫无顾忌地告诉他,否则,他又怎做出帮着东瀛人对付自己同胞的事呢?

    柳贺红丸点了点头:“不错,你只答应告诉我凶手是谁,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容易找得多了,就算嵇无忧和慕容寒山一样厉害,他的儿子都不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伏缨笑道:“不错,你账倒是算得精明。好了,该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到了该你应诺的时候了,现在可以送我们回中原了吧。”

    柳贺红丸狡诈地一笑,说道:“送你们回中原?”

    伏缨见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忍不住说道:“你不是想反悔吧。”

    柳贺红丸哈哈大笑起来。

    燕七也跟着问道:“有什么好笑?难道你想食言?”

    柳贺红丸还是继续笑了一会,这才说道:“我答应你们两件事,一件是给你们一日三餐,一件是送你们回到中原。”

    伏缨点了点头,说道:“你没忘。”

    柳贺红丸说道:“我只答应送你们回中原,可没答应放了你们。”

    伏缨问道:“什么意思?”

    柳贺红丸说道:“咱们的船一直在中土的沿海行走,既然从没离开过中原,那么我答应送你们回到中原,现在已经做到了,至于一日三餐嘛,我自然不会让你们饿着。”

    伏缨这才知道上了他的当,在这茫茫大海驾驶着这么大的一条船,任谁都会想到,这条船入了海,就是驶向东瀛,哪知这名东瀛人并没有返回故土的打算,而是走海路,不管是到哪里去,都不是去东瀛,他说的没错,既然根本从未离开过中原,他提出的送回中原,也已经兑现。伏缨暗骂自己愚蠢,他提出的条件应该是将他们安全释放到中原的土地上。

    事已至此,再谈这些有什么用呢?伏缨既想哭又想笑,不过他很快平复了情绪,因为他突然想起,汪九成和刘苏儿还在这条船上,他和燕七如果靠岸离去,将他们两人丢在船上,那就太不仗义了,想到这里,他看着燕七,故作轻松地说道:“虽然走不了,但总算有饭吃了,情况总算略有好转。”

    伏缨知道,自己在燕七的眼里,肯定就像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刚刚被人耍了一通的傻瓜。

    虽然有饭可以吃,但是除了吃饭的时候以外,两人还要被关在铁笼子里。伏缨虽然内力已经恢复,但燕七还没有,汪九成和刘苏儿还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和燕七还是被乖乖地关进了铁笼子里。

第六十九章 海上风暴

    等到押送他俩进铁笼子的人离去后,两人才开始说话。

    燕七苦笑道:“你知道么?咱们现在所待的这个铁笼子,其实也是属于中原。”

    伏缨哭笑不得,说道:“你能别再揭我的疮疤了吗?就算这矮子要放我们走,我们也不能走,第一,你的内力还没有回复,此时走太危险,第二,汪九成和刘苏儿两人还在船上,我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燕七说道:“恐怕没有我们两个累赘,他俩随时都可以走,唉,不说这些了,你内力恢复了吧,试试能不能为我驱毒……”

    两人说到这里,忽然都闭了嘴,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这船舱里出了他们两人,竟然还有别人。

    如果是两人先到的铁笼子里,外面再有人进来,肯定不能瞒过伏缨的耳朵,但是,这货舱里的人,显然是提前就埋伏好的,所以伏缨一时大意,没有察觉,他心中暗暗叫糟,本来对方还不能肯定汪九成和刘苏儿的存在,现在不仅得到了确认,就连两人的名字都告诉了对方,而他伏缨内力恢复之事,也隐瞒不下去了。

    伏缨暗暗祈祷,躲在货舱中的人不是汪九成就是刘苏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个人影来到两人的铁笼子边上,伏缨抬头一看,颓然道:“原来是葛云常葛兄。”

    葛云常冷笑道:“原来船上真的还有别人在,分别是汪九成和刘苏儿,而且你的内力已经恢复了,真正料想不到。”

    伏缨感到自己的命运完全把握在对方的手里,他仿佛认命般地问道:“你想怎样?”

    葛云常笑着说道:“我想怎样?原来大名鼎鼎的伏缨竟然会说出这样垂头丧气的话来。”

    伏缨怒道:“要杀便杀,你少来冷嘲热讽的话,你们兄弟二人号称什么云雾双侠,难道做的事,就好听了?老子只是懒得骂你们而已。”

    葛云常说道:“说得好,红缨公子,不过你看错了我兄弟俩。”

    伏缨说道:“你们帮主异族人残害自己同胞,我又怎会看错?”

    葛云常向货舱的阴影中说道:“雾形,你也出来吧,告诉他们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葛雾形走了过来,对着伏缨正色道:“我们兄弟二人乃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调查这帮东瀛人的阴谋诡计,所以假装被他们收服,就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红缨公子,我们兄弟就算再不堪,也不会做出你想的那种事,只是在他们的面前,不得不装模作样而已,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伏缨一脸疑惑:“你说你们是……”

    葛云常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就是想方设法混进他们内部,好知道他们打的到底是什么鬼主意。”

    伏缨舒了口气:“这么说来,我倒是错怪你们了。”

    葛云常:“不敢。”

    伏缨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可曾查到了什么?”

    葛雾形说道:“我们查到他们……”

    说到这,柳贺红丸的声音在货舱门口传来:“我早就早怀疑你们二人,原来你们跟着我真的是不安好心。”

    四人吓了一跳,真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葛雾形正要告诉伏缨他们兄弟查到的结果,原来柳贺红丸就在附近潜伏着。

    葛云常葛雾形兄弟二人见状,立刻拔出了剑。

    柳贺红丸说道:你们的剑法不是我的对手,就算能跟我打个平手又能如何?说着,他拍了怕手,八个形貌丑怪的人进了货舱,葛云常一见之下,忍不住惊呼:“石门八怪!”

    柳贺红丸说道:“不错,正是石门八怪,你们兄弟二人剑法再强,恐怕也不是对手,现在放下兵器,乖乖地束手就擒,或者我会看在你们俩跟着我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饶你们不死。”

    葛云常哼了一声,说道:“想要我兄弟的命,你们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想让我们扔下兵器,那是休想。”

    柳贺红丸向后退了一步,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下,就连铁笼子里的伏缨都感到葛云常兄弟二人就算是拼命,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进来的人正是天南剑神黎一白。

    在那本祸害人的兵器谱上记载的,天南剑神黎一白在兵器谱排行第十六,而云雾双侠排名是在十九,而且是两人一起在排到这么高的名次,看来云雾双侠是毫无机会了,但是两人却丝毫没有气馁,兄弟两人伸出的剑尖绝无一丝颤抖。

    伏缨连忙问道:“你快告诉我,他们的企图是什么?”

    葛云常说道:“他们有两方面的企图,一个是搅乱中原的武林,让中原武林自相残杀,或者由他们在暗中进行刺杀,消磨中原武林的力量,另一方面,就是趁着中原混乱,掠夺中原的资源宝贝,他们拉这些棺材就是为了运送……”

    说到这里,天南剑神黎一白的剑已经出手,至于这些人要用棺材准备拉什么,两人终究没有来得及说出。

    伏缨急得直跺脚,他要是能够出去,和云雾双侠兄弟二人联手,说不定能够和这些人打个不相上下,如今这些人以多攻少,葛家兄弟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尽管天南剑神黎一白的剑法要比他们兄弟二人联手还要高,可是毕竟不是三招两式就能获胜,柳贺红丸等得不耐烦了,对石门八怪说道:“大伙一起上,将这两个叛徒宰了!”

    师门八怪各自掏出自己的奇门兵器,像是看到食物的饿狼一样向云雾双侠扑了过来。

    就在此刻,一个高大的人影击破货舱的窗户,冲了进来,他想也不想,就是一记沉重的掌风拍向黎一白,黎一白见掌风猛恶,不敢硬接,向后退了几步,而石门八怪正好在此刻迎了上来,被掌风一逼,都停下了脚步。

    伏缨大喜:“汪帮主!”有这样猛恶掌力的,天下间再难找到第二个,正是汪九成使出狂风骤雨掌前来帮助云雾双侠。

    云雾双侠得他相助,登时精神一振,双剑合璧,遥指对方,准备迎接对方的再次攻击。伏缨问汪九成道:“刘苏儿呢?”

    汪九成说道:“马上来。”

    柳贺红丸一见汪九成,立刻便认出他来,但是他并不畏惧,心中想着,就算你是丐帮帮主又如何,这船上有他一百多名武功高的好手,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用力一吹,声音响彻云霄,整个船舱中的人都会听到哨音。这是柳贺红丸在召集他的手下。

    吹过哨子,柳贺红丸说道:“一起上,缠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虽然在大海之上,他们就是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可是若是让他们躲起来,还是不好找。

    石门八怪和天南剑神又向三人围攻过去。

    就在大船上的人匆匆向货舱跑来之时,整个船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天南剑神黎一白本来一剑刺向汪九成的要害,可是随着大船的这一下摇晃,他剑的出手就偏往一边,但汪九成的掌风不受影响,掌缘扫在黎一白的胳膊上,让他痛入骨髓。

    柳贺红丸站在货舱门口,也拔出了剑,正要出手时,一名手下跑了过来,对柳贺红丸说道:“主人,不好了,变天了,恐怕要有一场暴风雨!”

    柳贺红丸闻言脸色一变,拔出的剑又送回鞘中,他立刻对石门八怪和黎一白等人喊道:“快走!随我到船头去。”

    石门八怪和黎一白立刻停手,向后退去,汪九成和云雾双侠也没有追赶,葛云常也跟着脸上变色倒:“暴风雨要来了,咱们要到上面去,否则一会货舱中灌了水,咱们只好留在这里了。”

    汪九成闻言也着急地问道:“你们有没有打开铁笼子的钥匙?”

    葛云常摇了摇头:“这铁笼子的钥匙不归我们兄弟管……”

    汪九成着急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将他们两人留在这里,唉,刘苏儿怎么还没来?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能感受到船身的摇摆倾斜,由于他们是在甲板下的货舱里,所以船身的摇晃更加厉害,伏缨忍不住问道:暴风雨有这么厉害么?这条船这么大,难道也抵挡不住?

    葛云常说道:暴风雨非常可怕,能够将屋子都给吹走,这条船能不能抵挡得住,还不好说,万一抵挡不住,整个船身都有可能被吹得翻到,到时候整艘船就会头上脚下,到那个时候,再想从这里离开就难了。

    忽然,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伏缨和燕七所在的铁笼子并非放在地上,而是被放在一个大木箱子上,随着船身的摇晃,铁笼子也在向一边滑下,一片海水忽然从船舱门口涌了进来,他们在货舱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凭着想象也知道,一定是大浪打在了船上。若是货舱被淹没,铁笼子遇水即沉,伏缨和燕七非被淹死不可。

    终于,铁笼子掉在了地上,从舱门口涌进来的海水更多了,货舱中的积水已经快到膝盖,而铁笼子里的两人由于只能躺在笼子里,所以海水已经淹没了他们的身子,伏缨和燕七两人昂着头,防止水淹没了口鼻不能呼吸。

    如果海水接着上涨的话,两人的口鼻也将淹没在海水中,那就没有办法挽救了。汪九成和云雾双侠三人试图将铁笼子搬起来,可是却发现这个铁笼子根本就抬不动。

    海水随着不断的涌进货舱,水位一直在上升,终于,伏缨和燕七的头脸也都淹没在海水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苏儿从外面冲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把钥匙,迅速地打开了铁笼子上的锁,将两人从铁笼子里拉了出来。汪九成见他全身湿透,问道:“你来得可真及时,再晚来片刻,这两人就要去见阎罗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刘苏儿说道:“我在找解药,所以耽搁了,燕七大侠,这是化气散的解药,你赶紧服下。”

第七十章 背后伤人

    燕七接过解药,立刻放入口中吞下,只不过化气散的毒就算立刻被化解,可是内力也不是一会半会能够恢复,所以如果遇到敌人,燕七还需要有人照应。

    六人看着不断上涨的海水,立刻向货舱外走去,此时海水已经淹过了他们的胸口,他们几乎是游着出去的。

    汪九成第一个出了货舱的舱门,外面的海浪像一堵墙般向这艘大船压了过来,这艘船虽然巨大,可是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面对着天地之威,这艘船又渺小得微不足道,船身摇晃,四人还没有站稳脚步,又都被海浪打翻在地。除了燕七外,其他五人都能立刻爬起来,刘苏儿站起身后,扶起摔在一旁的燕七,向甲板上行去

    外面大雨倾盆而下,加上海浪的袭击,几个人刚通过楼梯来到甲板上,立刻被不知是什么水打得全身湿透,如同落汤鸡。船上的敌人胡乱的叫喊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跑过,似乎在寻找可以活命的东西,对于他们六人,再没人理会。

    天上的黑云还在堆积,厚厚的云压了下来,仿佛就在船的上空没有多高的地方,似乎爬上桅杆,伸手就能够到乌云。天色阴暗,雨水如注,虽然是在白天,可是其昏暗就像傍晚后的天色,时不时电闪雷鸣,将整个大海照得发白。海水如沸,加上风的呜咽,大雨的哗哗声以及滚滚雷声,整条船上的人,都像来到了世界的末日。

    面对着暴风雨,人世间的仇恨都仿佛微不足道,柳贺红丸此刻再也顾不得他们,因为如果这艘大船在大海中被浪打翻,他们都将没命。

    伏缨问汪九成:“现在该怎么办?”

    汪九成功聚双腿,两只脚如同钉子钉在甲板上,他说道:“这么大的船,肯定会有逃生用的小船,不过……”

    伏缨问道:“不过什么?”

    汪九成说道:“不过这些小船应该早就被那些东洋人划走了。”

    几名水手正在桅杆下面收帆,只要落了帆,大船就能平稳点,可是这一根桅杆上有四片帆,每片帆都太大了,几个人收一个桅杆上的帆都要好长时间,汪九成身子一纵,来到二楼,再一个纵跃,到了楼船的上面,他对着收帆的水手喊道:“来不及了,立刻砍断桅杆!”

    正好一阵隆隆的雷声传来,那几名水手没有听清他在喊什么,依然在解着缆绳,汪九成见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喊话,几个纵跃来到他们身边,他从一名水手的腰间抽出一把刀,反手就向桅杆砍去,这桅杆十分粗大,就像一棵小树般粗细,可是在汪九成三四刀砍下来,还是砍出了一个豁口,海风呼啸,被砍出豁口的地方,承受不住大帆的重量,喀啦啦地向一边倒去,在风帆落下来的地方,十几个人立刻向一旁躲去。桅杆虽然断了,但是还有缰绳将桅杆和大船连在一起,汪九成手起刀落,接着砍断了几根缰绳,这根桅杆才连着风帆一起被吹到海里。伏缨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少了一个风帆的大船略略平稳了些,忽然,伏缨大喊:“汪帮主!小心!”

    又是一波海浪涌来,伏缨和刘苏儿以及燕七三人死死抱着船上的栏杆,这波海浪翻卷着扫过船身,站在船楼上的几名水手立刻被打翻在地,有一名水手尖叫着被海浪卷入了海中,这名水手落海之前发出凄惨的叫声,可是大家都是自顾不暇,谁都没有办法去救他,就连汪九成也只能抱着断裂的桅杆的桩子,这才稳住身子。

    等这道海浪过去,汪九成又去其他的帆布下去砍桅杆,这艘船上共有五根桅杆,只要将桅杆全部砍倒,大船就应该不会再被海浪掀翻。

    刘苏儿看明白了汪九成的意图,他对伏缨说道:“你看好燕大侠,我去帮帮汪帮主。”

    云雾双侠要跟着过去,刘苏儿说道:“你们也留在这里,防止来人对付伏大侠和燕大侠,伏大侠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云雾双侠还没来得及回答,刘苏儿已经展开轻功,向汪九成哪里冲去。

    昏暗中,刘苏儿看到汪九成又砍断了第二根桅杆,他租不停歇,又向第三根桅杆冲去,刘苏儿连忙跟了过去。

    忽然天上又是一道闪电从乌云中露出,这道闪电好长,划过了半个天空,照得人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就在闪电照亮这个世界的时候,刘苏儿突然看到有一个人再向汪九成扑去,闪电过后,世界陷入黑暗,包括汪九成在内,被闪电的光亮照过以后,眼睛也会有一会什么都看不到,真正的睁眼瞎,耳中只听到哗哗的雨声。

    刘苏儿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正要继续赶过去的时候,闪电后的雷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就像在耳边炸开的霹雳声,震耳欲聋,耳中除了雷声,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又一道闪电划来,刘苏儿看到有一个人在汪九成身后,正持剑向汪九成刺去,刘苏儿大喊:“不好!汪帮主,小心身后!”

    可惜汪九成的耳中也只有雷声,听不到刘苏儿的警告。

    若非这巨大的雷声,绝不会有人来到身后,而汪九成发觉不了的。在汪九成身后的那人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剑刺入了他的身子。闪电过后,四周又陷入黑暗。

    刘苏儿大喊大叫地冲了过去,到了附近,才看到汪九成倒在了第三根桅杆旁边,后背汩汩地流出鲜血,而那名刺伤他的人已经走了。

    刘苏儿抱着汪九成,向下面走去,船身随着海浪的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刘苏儿感到汪九成的身子在变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大雨依然在下,来到楼船三楼的一间舱房内,刘苏儿将汪九成放在一张桌子上,准备给他包扎伤口,借着一道闪光,刘苏儿看到汪九成的双眼还睁着,胸口起伏,显然没有晕厥,更没有死去,他大喜之下,一边从自己身上撕开衣服,一边问道:“汪帮主,究竟是谁在背后刺伤的你?”

    汪九成说道:“是黎一白……咳咳……他以前曾经被我……被我教训过一次,想来一直怀恨在心,真……咳咳,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向我报复,咳咳……”

    这一剑虽然没有此中汪九成的心脏,黎一白本来是对着他的心脏此处,怎奈大船一晃,这一剑刺偏,刺伤了汪九成的肺部,汪九成在他剑尖刺入身子的时候,人反身辟出了一掌,负责就算是刺入他的肺部,也足以要了他的命。黎一白一剑此处,见没有刺死汪九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立刻反身落到甲板上,逃走了。

    刘苏儿也猜到这一剑是刺伤了他的肺,他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一尺宽的长条布,围着汪九成的胸腹紧紧地缠绕了两圈,然后系在一起。

    汪九成待他包扎好后,感到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些,他说道:“咱们赶紧出去,桅杆只砍断了两根……剩下三根带着帆布的桅杆,咳咳,这船迟早还是会翻,咱们待在船舱中……非常危险。”

    刘苏儿扶着他从三楼走了下来,来到伏缨和燕七身边,伏缨也看到了黎一白刺伤汪九成的经过,他对黎一白趁人之危的做法十分十分痛恨,连连痛骂,要不是他还要照顾燕七,早就追了过去。

    汪九成说道:“这时再骂他,陡然浪费力气,咳咳,你们去找一找,看看……咳咳……看看有没有木板什么的……”

    刘苏儿说道:“汪帮主,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接着砍桅杆。”

    汪九成拉住他:“来……来不及了……咳咳……以这船摇晃……摇晃的幅度,来不及了……”

    刘苏儿劝道:“我知道了,汪帮主,你跟伏大侠在一起,我去找找桌子椅子什么的……”说着,他向二楼的前舱冲去,那里是餐房,有几张桌子和椅子。

    可是等他来到前舱后,不禁感到十分失望,原来船上的几张就餐用的桌子,全都是钉在地板上,这是因为大船在大海中行驶,船身会摇晃,为了防止桌子来回滑动,桌子都是固定起来的,就算刘苏儿能够砍断桌腿也没有用,因为桌面都是用薄铁皮做的。椅子也是如此,这间舱房里根本没有什么用来增加在水面上的浮力的。

    刘苏儿又来到另外一间屋子,更是失望,这间舱房里都是床,可是床也和桌椅一样的道理,都是被固定起来的。

    再找下去也是如此,刘苏儿失望至极,又跑了下来,对汪九成等人说道:“活见鬼了,竟然没有什么能用的。”

    汪九成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云雾双侠到货舱门口等着……过……过一会,自然……有救命的东西自己来到舱门口,你们提出来……抛到海中就行了……咳咳……”

    刘苏儿问道:“什么救命的东西会自己跑出来?”

    汪九成忍着咳意,说道:“棺材!”

    刘苏儿和云雾双侠恍然大悟,两人来到货舱门口,货舱由于在甲板一下,雨水加上海水,已经将货舱里淹没了大半,棺材和一些木箱飘了上来,云雾双侠两人走着楼梯来到水面处,将浮在水面的棺材一个接一个地递上来,雾隐接过,就像大船外扔出去,等到扔了十几个棺材后,大船终于被海浪晃翻。

    云雾双侠来不及再取,立刻向上跑去,等到三人来到伏缨、燕七和汪九成身边时,汪九成叮嘱了一句:“船沉之后,大家要拼命向沉船相反的方向游。”

    倒翻的大船逐渐沉没,六个人跳入海中,拼命地向外游动,翻到的船船舱中逐渐地灌入海水,突然向下沉去,下沉的船在海中形成了一个漩涡,将向外游动的人向漩涡中拉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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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