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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因爱生恨

    汪九成和刘苏儿等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朱雀,因为朱雀不应该在太湖边的家中,陪伴他的娇妻么?而且他身在船上,为何一直没有出来和他们见面呢?朱雀给他们递了个眼色,表示其中理由因由,只不过现在不是分说的时候。

    东方破晓说道:“哼,池北溟的弟子是越来越不见长进了,竟然联合外人对付自己门下中人。”

    她虽然不被蓬莱四仙承认师叔的身份,但她毕竟还是仙境门中的人,毕竟联合外人对付自己,这是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

    孟机杼说道:“他算是我们的四人共同的徒弟,他体内的内力是不是仙境门中的内力,东方阁下一试便知,至于其他人,我保证他们不会出手。”

    说完,卢春林对汪九成等人说道:“请诸位出去一下,我们有些私事要解决,至于我们门中的恩怨,外人如果插手,是对我们整个门派的不尊重。”

    汪九成见到朱雀在此,已经放下了心事,他和刘苏儿以及黎一白都走了出去,而伏缨因为神志未清,所以还躺在床上。

    东方破晓见到此事难以善罢,反倒冷静下来,她对几人说道:“你们是想为你们师傅报仇么?”

    卢春林说道:“不敢,我只想请阁下能给我们救人的解药,然后等船靠岸后,自然会恭送阁下离去,我们这些后辈自然不敢和前辈为难。”

    东方破晓忽然笑了起来,她的儿子都已经十七岁了,她的年龄至少三十五岁以上,可是却看不出来人近中年,笑声依然可以用娇笑来形容,她说道:“你们这些人,也没有被我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倒似我在你们胁迫下,不得不遂着你们的心愿,哼,我东方破晓行事,何曾受人指使过?你们想得太天真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变得冷峻。

    蓬莱四仙忍不住色变,她这样一说,他们本来预计的可以和平解决的一事,将会变得更为复杂,但至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伏缨身上所中的失魂散确实是她所下。

    卢春林说道:“这又何必,对于东方阁下,我们都是十分敬佩的,不敢有丝毫冒犯,只是此事关于人的性命,我们若是在言语上有什么得罪,还请阁下见谅,如果阁下能与我们达成和解,我们此后依然会不遗余力地寻找令公子,东方桃夭。”

    提到东方桃夭,东方破晓的神情软化了一点,可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她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杀气:“我让你们帮我找到儿子,你们非但没有找到,倒来和我谈条件,嘿嘿,你们当我东方破晓是什么人?”

    这时候朱雀说道:“我或者知道东方桃夭在哪里,也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先救下我这位朋友。”

    此言一出,别说是东方破晓,就连蓬莱四仙都感到讶然,他们四人之告诉了朱雀,他们有一个大对头,至于其他的事,并没有跟他说,他又何以知道呢?而且以蓬莱四仙和东方破晓等人倾尽全力都没有找到他的踪影,朱雀又如何知道?他不会信口雌黄吧?

    若是不知朱雀为人,他们或者会这么想,可是朱雀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绝非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他若说或者知道,若非有一定的把握,绝不会说出来。

    东方破晓果然愣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毕竟关心则乱,忘了自己是不是在逼迫当中,她紧跟着问道:“你真的知道桃夭在哪里?你不……不是在骗我吧?”说道心情激荡处,声音都有些发颤。

    朱雀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只希望你身上有那失魂散的解药才行。”

    东方破晓更无一丝迟疑:“有……我有。”

    朱雀说道:“既然有,那就给他治疗吧,等他清醒过来,我再跟你说。”

    东方破晓立刻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细长的竹筒,她打开其中一个竹筒,撬开伏缨的嘴巴,向他嘴里倒了一些粉末,然后随手将卢春林刺在他头脸上的银针全都抽掉,扔在一边,她的手成兰花装,在伏缨身上几处要穴疾点,原来治疗这失魂散,除了解药以外,还要相应的手法内力。

    卢春林见她手法娴熟,也忍不住暗中佩服,当年他的师祖所收的诸多弟子中,除了他们的师父池北溟以外,其他人都只是学了师祖一身本领的其中一项或者两项,像他们师父这般可以将所有的本领都能学全的,那是天资所纵,别人就算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也是学不了的,更何况,池北溟不仅只是学会,而且是精通,隐隐有青出于蓝之势,唯有在武功方面,并非池北溟所喜,所以他仅仅略知大概,却没有深究。

    而东方破晓却是恰恰相反,她除了武功以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敢兴趣,可是师祖非要让他们除了武功以外,还要选择一样本事学习,东方破晓无奈之下,才选择学医术,因为医术和武功,毕竟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东方破晓的天分也很高,只是性格使然,蓬莱四仙至今也不明白,为何她身为一个女子,却独独对武功这么痴迷。

    更想不明白得是,他们的师父这样一种具有书生气质的人,为何会和东方破晓结为连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池北溟记忆超群,自己武功虽然不高,也不屑于习练,但是对于师祖那些武功,却大都记得,所以才能传授给蓬莱四仙,让他们自己去修炼。

    池北溟常说,一般人为何习武?多半是为了受人尊重,可是这世间人们所尊重的,并非只有武力,还有德与才,武力带来的不是单纯的尊重,还有一些是畏惧,这种尊重是短暂的,唯有以德服人以才能服人,才能长久。

    这位以德才服人的十才全人,却为了东方破晓,而选择了隐居山野,终又因为别人所不知的原因,又死在东方破晓的剑下,据东方破晓所说,是池北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终于导致她因爱生恨,对池北溟痛下杀手。

    东方破晓的破晓剑在杀夫以后,有了另一个名字,无情剑。

    但朱雀刚才所见,东方破晓为了寻找自己的儿子,不计较自身的处境,立刻给伏缨治疗失魂散之毒,说明,她绝非无情之人,至少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有有很深的感情。

    伏缨在她的治疗下,很快清醒过来,看到船舱中的诸人,他一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抬头看到朱雀,忍不住说道:“咦,你怎么在这里?我又怎么在这?”

    朱雀说道:“你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对了,外面有咱们的几个朋友在那里,你去看看他们。”

    伏缨敏捷的从床上下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几个人,兀自想不通为何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睡着。

    等到伏缨走了出去以后,东方破晓对朱雀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朱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说道:“我所要说的事,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或者会很生气,可是我说的,都可以以我的生命起誓,都是真的。”

    东方破晓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后说道:“请说。”

    朱雀说道:“你儿子东方桃夭,去了万剑山庄!”

    东方破晓愣了一下,接着她很快明白过来:“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他会有这种想法!”

    蓬莱四仙一脸奇怪,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东方桃夭去了海中的一个无名小岛,想去找岛上的神仙,所以他们才会驾驶这大船,在东海上游荡,而东方破晓也是同样的想法,一直在这里寻找儿子。

    谁能想到他却去了江南的苏州?去了苏州的万剑山庄?

    蓬莱四仙初听此语,还没有醒悟他去那里干什么,很快,他们也想明白了。

    东方桃夭因为得知自己的母亲杀死了父亲,所以恨上了她,而去万剑山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去找慕容寒山。

    兵器谱上有云,慕容寒山的小楼剑排名第二,而他母亲的破晓剑排在兵器谱第一。

    那么东方桃夭去找慕容寒山的目的也就很容易想到了,他想打败他的母亲,甚至杀了她,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不管是哪一种,总之不会是找慕容寒山喝茶下棋。想要打败第一,唯有从第二名来想办法。

    东方破晓心有所系,所以立刻就能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所以她才这么激动。

    朱雀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你信不信,就不是我的问题了,而且,他去万剑山庄,目的并不一定是如你所想,或者因为别的事。”

    东方破晓忽然抽出破晓剑,指着空无人的方向,接着她的眼中流下泪来,破晓剑也掉在地上。

    武功,从来不是她活着的意义,武功只是她为了能够得到其他自己想要得到的一种手段。她有了这种手段里最高明的手段,但是她得到她想要的了么?没有,似乎一样也没有。

    她嫁给池北溟,惹来多少人羡慕的眼光,可是,池北溟最终却离开了她。

    不是人的离开,而是心的离开。

    他死后,她以为自己还有两人的结晶,她尽心培养他们的儿子,东方桃夭,然而,就连他也离开了她。

第八十七章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们的儿子本来名叫池桃夭,池北溟死后,她让儿子跟了自己的姓,改名为东方桃夭。她觉得池北溟既然对不起她,儿子就不该跟他姓,可是姓可以一样,心却不能相同,东方破晓之所以哭泣,乃是伤心自己。

    朱雀最见不得女人哭,他说道:“要是前辈不觉得唐突,我愿意带你去找他,少年人或者有些不服管教,不知父母苦心者,我或者能够劝劝他。”

    东方破晓像是听而不闻,她的哭泣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记得有人说过,有声无泪谓之嚎,悲声大于哭声谓之啼,有声有泪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东方破晓就是如此无声有泪,蓬莱四仙不知如何相劝,都在一旁,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他虽然杀了他们的师父,虽然已是兵器谱排行第一的高手,可是在此刻,她却和一名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就在朱雀还要再行相劝的时候,东方破晓忽然侧过身子,她右手虚空一抓,落在地上的破晓剑就像忽然有了生命,从地上跳到她的手中,东方破晓的剑一入手,一剑舞动成一道光幕似的剑光,向众人削去。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暴起伤人,一个心伤自己儿子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女人,怎还会想着伤害别人呢?

    这女人莫非疯了?

    朱雀立刻执剑在手,想挡住这怕片剑影,可是他忘了,破晓剑乃是兵器谱上排名天下第一的锋利之剑,朱雀手中的陵光剑,不过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钢剑,有若无物地被破晓剑削断,剑锋好不停留地向蓬莱四仙削去。

    孟机杼手中所用的武器,是一个通体黝黑的铁棍,这根铁棍上来一挡,竟然阻住了东方破晓的一剑,这根铁棍看来貌不惊人毫不起眼,没想到破晓剑竟然削之不断。孟机杼出手的同时,同时不知因为着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大喝一声:师叔!是我们啊。

    东方破晓心神激荡,破晓剑被挡住以后,便了剑招,变削为刺,向权贞一刺去,权贞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两尺见方的铁八卦,将破晓剑一挡,接着铁八卦反击削来,朱雀仔细看了看这个铁八卦,有四条边都磨成了刃,开了光,就像一个铁环一样的兵器,被削中定然和被刀削过一样,这是朱雀第一次见权贞一亮出兵器,权贞一精通阴阳术数,没想到兵器也是和这些东西相关。

    东方破晓二度出剑武功,第三剑从上至下,对着杜经纶直砍,杜经纶所用的兵器更为古怪,似乎是一本书的形状,只是每一页书都是精钢所铸,这本书当然挡不住这一剑,但是他摊开铁书,将破晓剑夹在书页中,向下一沉,借势消解了这一剑的势道。

    东方破晓从他铁书中抽出剑来,反手一剑刺向卢春林,朱雀看到蓬莱四仙其他三仙都有了相应的武器,以为卢春林也会有古怪的兵器使出,可是卢春林却纹丝不动,看他神情,脸上带着无奈带着怜悯,带着一股舍身取义的坚定,不像是吓傻的样子,这一剑对准卢春林的胸腹间蓦地刺入,卢春林竟然浑没一丝抵抗,也没有一丝闪避之意。

    朱雀和其他的三位蓬莱四仙大叫一声,都来到他身旁,将他扶住,卢春林的内脏受了伤,口中溢出一丝鲜血,他看着东方破晓,微微一笑,东方破晓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她问道:“你为何不躲避?”

    卢春林说道:“师叔,孩子不听话,你也不要拿我撒气啊,况且他是怎么想的……你的猜测未必是真,桃夭这孩子我见过,应该……做不出对你不利之事……”

    东方破晓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和池北溟有些仿佛,她蓦地抽出剑来,通常剑从伤口处抽出,鲜血便会飞溅出来,可是破晓剑抽离时,卢春林伤口处,却没有血流出。朱雀去大漠时见过这种杀人手法,那是因为剑上的内力留在伤口中的缘故。

    蓬莱四仙中的孟机杼等人正准备出手,为卢春林报仇,却听东方破晓说道:“我不用你来教训,这一剑伤不了你的性命,看在这一声师叔的分上,我饶你们不死,给我一间房间,等我靠岸后,我便离去。”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放下了一些心事,卢春林伸手点了自己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然对东方破晓说道:“这条船上只有我这间屋子最大,就留给师叔,我们走。”

    几人搀扶着卢春林走出舱房,来到孟机杼原来所住的房间,卢春林本身精通医道,知道自己的伤虽然死不了,但是毕竟不是小伤,还是用银针刺激了自己几处穴道,加快伤口的愈合,同时暗运内力,收拢伤口。

    看着卢春林暂时没事,又有孟机杼等人陪在他身边,朱雀说道:“我出去一下,跟他们几人解释一下。”

    杜经纶点了点头,说道:“注意那些东瀛人,他们若知道卢老四受了伤,说不定会不受约束。”

    朱雀说道:“放心。”

    来到甲板上,汪九成一见到他就问到:“你小子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朱雀四处看看,汪九成知道他在避讳哪些东瀛人,他说道:“这些东瀛蠢猪都在房间中睡着,没有出来。”

    朱雀看到黎一白和另外两人脸色陌生,汪九成也跟他介绍了天南剑神和云雾双侠的身份,而燕七和刘苏儿是朱雀以前就认识的,倒不用介绍。朱雀说道:“别说你们没想到我在这里,我同样也没想到你们在这里,当我在房间中听到你们几个人的声音时,我也几乎以为耳朵听错了,只是我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一直才房间中没有出来,倒不是故意躲着你们不和你们见面。”

    伏缨问道:“里面的那位恶婆娘怎样了?”他从卢春林房间出来后,汪九成和刘苏儿就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至于他是怎么中的失魂散的毒,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当时上完茅厕后,人觉得无聊,便想到甲板上去看看大海,至于大海的景色,那也不用多说了,就在他心旷神怡之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惹人遐思的淡淡香味,此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人猜测他是先中了迷药后,才中的失魂散,然后迷药的毒被解了,否则他被发现的时候,不能毫无异样,至于甲板上的那一声惨叫,他也不清楚,看来若非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就是在他失去神智以后,其他人发出来的。

    伏缨说道:“先别说我的事了,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伊雪又怎会同意他出来呢?”

    朱雀说道:“和你们厮混不同,这次我来找蓬莱四仙,就是为了报恩,汪帮主知道,我受过他们的恩惠,知道他们的一个大对头要来找他们的麻烦,我又怎能不来?这是伊雪也是支持我的。”

    汪九成点了点头:“他们当时说过,会有一个大对头来找他们麻烦,可是这名东方破晓又怎的不找蓬莱四仙的麻烦,反而让他们帮忙寻找儿子呢?”

    朱雀说道:“本来东方破晓约好他们在中秋时前来,或者她本来的企图,是想取蓬莱四仙的性命,但因为儿子不见了,她便让他们帮忙找儿子,如果找到儿子,就饶了他们四人的性命。”

    汪九成说道:“那又怎么跑到茫茫大海上去找呢?难道她的儿子是在海边失踪的?”

    朱雀说道:“东方桃夭向往大海,东方破晓猜测他如果离家出走,说不定会乘舟来海上,寻找什么小岛隐居下来,哪知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万剑山庄来了一名名叫东方桃夭的少年,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东方破晓的儿子,并没有在意,此次经她提起,我便想起来,只是……”

    伏缨问道:“只是什么?”

    朱雀说道:“只是就算是母亲杀死了父亲,而想再杀死自己的母亲给父亲报仇,这种事毕竟是匪夷所思。”

    伏缨气哼哼地说道:“谁知道呢?这一家人古里古怪的,做出什么事,我看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朱雀摇了摇头,表示事情难以理解。

    汪九成问道:“那卢春林仙人呢?”

    朱雀说道:“他受了伤。”接着将船舱中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想起蓬莱四仙的古怪兵器,他们似乎也不是没有准备,只是最后卢春林用自己的伤,换回东方破晓的一丝良知,似乎有些冒险了。他最后他说道:“至于你们筹谋之事,我依然不能和你们一起去调查。”

    刘苏儿问道:“为什么?”

    朱雀说道:“东方破晓在船一靠岸,就会离去找慕容寒山,我想赶在头里,希望能够阻止两人相斗,似乎他们谁死了都不好。”

    伏缨犹记得东方破晓给他下毒一事,他说道:“当然是这婆娘死了最好,慕容寒山何等样人,和她比斗已经是自降身份。”

    朱雀不想和他争辩,问他们怎么遇到的东瀛人,兵器谱之事调查得怎么样了,汪九成说道:“我们本来猜测破晓剑既然排名第一,说不定会和背后做这兵器谱的人有关,毕竟别人都不知道东方破晓此人,将她排在第一,是不是另有说明目的,如今看来东方破晓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事情还得从东瀛人身上查起。”

    刘苏儿忽然说道:“听朱大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那海上木筏送过来的酒菜,绝非这么简单,她又怎会这么好心给蓬莱四仙送上门饭菜呢?”

    汪九成说道:“幸而我们没有吃,有什么问题,也是由那些东瀛人承担。”

    几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柳贺红丸带着石门八怪忽然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冷眼旁观

    见到这群东瀛人,汪九成忽然升起一股无明业火,他对朱雀说道:“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从我们中原掠走国宝的倭寇强盗!”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故意让柳贺红丸等人全都能听清,本以为这些东瀛人听了后会发怒,可是他们脸上只有一些惊慌,似乎对朱雀的话听而不闻,他见到汪九成时,立刻冲了过来问道:“我的那些同伴是不是你杀的?”

    汪九成愕然:“他们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可惜我没有见到他们死的过程。”

    柳贺红丸怒道:“船主都说了不准在这条船上动手,可是你们……”

    他的目光从左至右,将这些人都看了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出凶手是谁。

    可是这些人的眼神都是坦坦荡荡的,他忽然冲到伏缨身边问道:“你不是发了疯了么?怎么被人治好了?是不是你在装疯,然后杀了我的同伴?”

    没有人告诉伏缨他中了失魂散,他至今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他见到柳贺红丸愤怒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谁疯了?我看你才发了疯是真。”

    柳贺红丸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伏缨犹记得卢春林说过的不准在他的船上动手,否则他看到柳贺红丸的这种状态,早忍不住动手了。柳贺红丸笑了一会,他的笑声中恕无一丝笑意,等到笑声停歇,他才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捣什么鬼,船主既然说了那些话,就要对他所说的话负责,我要去找他。”

    也许因为东瀛人死了十个人,实力大减,所以人人都能从他的话里听出色厉内荏的味道。

    汪九成本来想阻止他的,可是朱雀却拦住了汪九成,他们看着柳贺红丸带着石门八怪进了船舱。

    汪九成说道:“此刻卢仙人受了伤……”

    朱雀笑道:“难道汪大哥忘了船主房间内的人是谁了么?”

    汪九成这才想起来,现在在船主舱房内的,只有东方破晓这个大魔头,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心中纳罕,不知道那个房间中的东瀛人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因为吃了东方破晓送过来的酒菜而中毒死的?柳贺红丸来找他们,想来就是因为他们的死法并非中毒而死,多半是死于剑下,所以才来质问他们。

    虽然已过中夜,可是月亮依然十分明亮,照在大海和大海中的船上,众人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海风出来,颇有些凉意,伏缨问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朱雀说道:“我们最好不要参与此事,省得惹怒了那位大魔头。”伏缨虽不知他说的大魔头是不是就是那恶婆娘,可是也没有多问,他对朱雀的决定,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蓦地,两声惨呼传来,柳贺红堂和六名石门八怪的人狼狈地从舱房走廊中逃了过来,就像是胆小的人突然碰到了鬼一样,脸上带着不能置信的神色,更夹杂了愤怒、恐惧、惊慌等各种神情。

    伏缨见到石门八怪只出来六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东方破晓出现在甲板上,众人的目光都放在柳贺红丸身上,竟然没有看出她是何时出来的。

    月光照耀下,东方破晓果然如同卢春林所言,拥有一副绝世美容,可是这张艳丽的脸上却带着像冰一样冷的神情,她檀口微张,声音也是冰冷冷的:“若没有我的同意,再有人去碰我的房门,下场就只有死。”

    说完,她又施施然走回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留下目瞪口呆的柳贺红丸以及六名石门八怪,他们似乎被她骇得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柳贺红丸来到汪九成身前,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都知道的,是不是?”

    汪九成问道:“知道什么?”

    柳贺红丸恨恨地说道:“你知道那个疯女人在房间里,故意不告诉我,好在这里看笑话?”

    汪九成点了点头,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不错,我就是知道,故意不说的,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

    柳贺红丸和石门八怪,不,应该说是石门六怪,七个人同时将手放在剑柄上,似乎他们忍不住要暴起伤人。汪九成扭过头去,看着船外的大海,说道:“这海风吹来,确实让人感到神清气爽。”竟是不去搭理柳贺红丸等人。

    柳贺红丸脸上涨红,想拔剑,却又不敢,他们现在只有七个人,绝非对方的对手,何况在这船上首先动手的人,都会被扔到海里去,第一个被扔到船外喂鲨鱼的东瀛人正是前车之鉴。

    就在柳贺红丸进退不得之际,孟机杼从船舱中走了出来,说道:“你们的同伴不是他们杀的,杀死他们的就是那名女子,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去找他报仇,没本事就滚回房间中,不要出来喧闹,大半夜的,都被你们吵得睡不着。”

    柳贺红丸就像一条被人撵来撵去的狗一样,无处躲藏,他看到孟机杼脸孔陌生,忍不住问道:“阁下是谁?”

    孟机杼没有说话,朱雀说道:“这位仙人,就是船主的大师兄,说话比船主还要尊崇,柳贺兄不会不服气吧。”

    柳贺红丸脸上阵红阵白,他毕竟是枭雄一样的人物,权衡利弊后,还是带着石门六怪回了房间,过了一会石门六怪又从房间内出来,他们抬着两个人的尸体,来到船舷处,伏缨认得这两具尸体,正是另外两名石门八怪中的人,身上也没见有什么血迹,却可以肯定都已经死透,不知东方破晓用什么方法杀了二人。

    石门六怪将这两名同伴的尸体扔到了海中,然后又回了房间,在他们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意,伏缨本来想讥刺他们几句,可是看到他们的脸色,终于忍住没说。

    朱雀对孟机杼说道:“听说那些东瀛人都已经死了,孟仙人看看如何处理他们的尸体?”

    孟机杼说道:“死人在大海上当然都是海葬,否则等尸体发臭了,容易生出瘟疫。”

    朱雀说道:“让我们来将他们的尸体搬出来扔掉吧。”

    孟机杼说道:“不用,我安排水手去做就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朱雀既然露了面,他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他便让伏缨过来和他一个房间,这样汪九成那个房间就能送快些。

    等他们回了房间没有多久,海面就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那自然是那些死去的东瀛人被扔到海里的声音。伏缨暗中数了数,一共是十个声音,看来此行的东瀛人,除了柳贺红丸以外,全都死于非命,尽管死得都是东瀛人,可是这般无声无息地死去,还是让人生出生命之脆弱的感慨,同时伏缨暗暗心惊,那女子不知是何来历,竟然能够杀死这么多东瀛人,而不令人发觉,她的剑法委实可畏可怖。

    朱雀躺在床上问伏缨:“这东瀛人什么来历?”

    伏缨告诉了柳贺红丸乃是柳贺红堂的弟弟一事,朱雀讶然,待听到伏缨说起这些东瀛人很有可能跟最近武林风波背后的兵器谱排名有关,更是诧异,随后陷入沉思,过了一会,他才问道:“你们估计的不错,若是这些异族人在幕后捣的鬼,那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这个该死的兵器谱排名,中原武林势必会陷入为虚名拼斗杀戮的泥沼,而他们则正好趁机浑水摸鱼。”

    伏缨说道:“这么狠毒的计策,未必是他们这些东瀛人能够想到的,背后估计还有别的人,不过现在没有其他的线索,还不好说,对了,听那柳贺红丸所说,我是不是在今晚有段时间发了疯?我只记得自己中了迷香,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简要地告诉了他,蓬莱四仙和东方破晓中间的恩恩怨怨,伏缨听到这东方破晓连自己的男人都杀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说道:“好狠毒的婆娘,好辛辣的剑,怪不得你和汪九成两人见到他们去了她的房间,都没有说话,我看东方破晓没能将他们全都杀死,真是他们走运了。”

    朱雀笑道:“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伏缨说道:“等船靠了岸,你真的打算去万剑山庄?帮着恶婆娘找她的儿子?”

    朱雀说道:不错,在她的破晓剑,亦或者无情剑下,慕容寒山的小楼剑是不是对手,我也不能确定,不过能不打最好,慕容寒山一向不和女人动手,不知道东方破晓是不是个特例。

    伏缨说道:“可是这不是慕容寒山主动找她啊,而是恶婆娘的儿子去找慕容寒山。”

    朱雀说道:“这中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我总觉得东方破晓的儿子东方桃夭,绝不会去找慕容寒山学剑,就是为了弑母,这,这太不合情理了。”

    伏缨说道:“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是合情理的?你堂堂朱雀大侠,不出来行侠仗义,却躲在家中陪夫人,这合情理吗?”

    朱雀闻言笑道:“你是嫉妒我是不是?对了,你嫂子还惦记着为你说媳妇的事,嘱咐我如何见到你,一定让你跟她去见见,她这次找来的姑娘,保准你一见就喜欢。”

    伏缨用被子蒙住了头,表示不想听到这些事情,过了一会,他的脑袋从被子里露出,问朱雀:“你给我说句实话,这次嫂子给我找的对象,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又老又丑?”

    朱雀一本正经地说道:“先不要说美丑的事,单看年龄,这次就的确年轻了许多,而且两人在一起实实在在地过日子,长相什么的,其实只是次要,心美不美才最重要。”

第八十九章 回到中原

    伏缨一拍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说了,回去你就对嫂子说没有见到我,哦不,你就说我已经死了,让她也死了给我说媒的心吧。”

    朱雀忍不住失笑:“她有自己的想法,我说了她未必肯听,对了,你和汪大哥准备怎么对付柳贺红丸等人?”

    伏缨听他提起柳贺红丸,说道:“汪帮主的伤势,估计明后两日就能痊愈,而船恐怕大后天才能靠岸,下了船,汪帮主哪还会客气?自然是一招狂风骤雨掌,送他回老家。”

    朱雀说道:“怎么这么轻易就将他杀死呢?”

    伏缨愕然:“什么意思?难道一掌拍死了他嫌他死得太痛快?那就捉起来凌迟车裂炮烙……”虽然没有真正的实施,但是伏缨过过嘴瘾,还是觉得很痛快。

    朱雀啐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既然是兵器谱背后指使者的一条线索,你们如果杀了他,线索一断,你们怎么接着调查其他的事?”

    伏缨说不出话来。

    朱雀说道:“若是想在暗中追查,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否则他们一定会起了防备之心,你们假装和他一番打斗,然后让他溜走,丐帮的人在追查这事方面很有一套,只要能查出他回去见什么人,就容易打听他们除了趁机劫掠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柳贺红丸虽然不能杀,可是对于石门八怪这几名走狗,就可以不用客气。”

    伏缨嗯了一声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会跟我们一起去了。”

    朱雀说道:“跑腿的事你比我强,何况你们的事也不是急事,我还要去万剑山庄,慕容寒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偿若先受到东方破晓的挑惹,也未尝不能说不是兵器谱惹得祸,否则东方桃夭为何不去找别人,偏偏去找他呢?”

    伏缨说道:“好吧,我办的都是笨事,你办的是聪明事……”

    朱雀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说了一会,没有听到伏缨的回话,过了一会,伏缨的打呼声传来,原来他已经睡着了,朱雀苦笑了一下,伏缨此人心地单纯,容易入睡。殊不知,伏缨和朱雀在一起时,才会睡得这么踏实,没有什么心事,因为有朱雀在旁边,如果有了什么危险,朱雀就会帮他挡住,没有了忧虑的人,岂非更容易睡着?

    朱雀却难以入睡,他在房间中待了多日,早就睡得腻歪了,知道东方破晓出现,他才从房间中出来,使得正是一处空城计,如今东方破晓已经现身,但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蓬莱四仙虽然口中不认这个师叔,但东方破晓毕竟是他们的师娘,虽然杀了他们的师父,总是他们的长辈,他们是狠不下心来对东方破晓下毒手。

    可是四人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只从他们用来对付东方破晓的兵器就能看出来,孟机杼的短棒、权贞一的铁八卦、以及杜经纶的铁页书,虽然不知道卢春林准备的是什么兵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出手,可是也能推测出来,是一种奇门兵器,这些兵器从未听人说过,或者就是为了对付东方破晓而做的。

    唉,要是能够找到东方桃夭,并让他跟东方破晓回去就好了,也许她也能跟着平静下来,所以在这件事上,归根结底,问题不在东方破晓,而在东方桃夭身上,十七岁,正是不服父母管教的年纪,如今下定决心去找慕容寒山,究竟朱雀能不能扭转他的心意,谁都不好说。思之无益,不如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想着想着,朱雀的脑子里也逐渐变得模糊,终于也跟着睡去。

    大船在大海中轻轻地摇晃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摇篮,将船上除了掌舵的水手以外,其他的人都摇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柳贺红丸和石门六怪七人,和谁都不说话,吃饭时也是在一边匆匆吃完,就回了房间,谁也不知道他们想的什么,伏缨冷冷地讽刺他们几句,他们也不还口,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到他们心机深沉,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幸而他们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威胁到这些中原武士,汪九成的伤已经好了九成,更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碍于蓬莱四仙的面子,才没有找他们麻烦,否则早就动手了。

    卢春林也出来吃了饭,他出了脸色过于苍白外,行动上倒并没有因为伤势而有什么影响,饭后朱雀又给卢春林体内输入了一些内力,卢春林推拒不得,只得任他耗费内力帮他疗伤,朱雀现在身上的内力本来就来自蓬莱四仙,这次内力反输给他,就像雏鸟长大后的反哺。

    经过了两天难得的平静后,众人终于看到了陆地,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在经历了海上的暴风雨,海岛上的拼杀,以及在卢春林船上遇到的种种诡异事情,其中哪件事不小心,都容易把命留在这里,怎能不让他们看到陆地,而流露出感动的神情?

    在船上能够看到陆地后,还要走上半天,汪九成和燕七以及刘苏儿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三人都有中想活动活动手脚的感觉,受伤时的憋屈之感,总要找些地方发泄,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柳贺红丸等人,可是此刻在这条船上,他们都没有动手,而且汪九成等人也赞同朱雀的想法,就是不能将柳贺红丸杀死。

    柳贺红丸也许是认清了自己目下的形势,竟然没有和他们对视,而是和石门六怪低声商量着什么。

    大船靠岸后,东方破晓首先离去,她剑法高强,轻功也不弱,人就像一道光影,掠过船和岸边的空间,头也不回地离去,跟着她离去的是朱雀。接着是柳贺红丸带着石门八怪踩着踏板来到岸上,他们到了岸上,正自暗喜没有受到阻拦,正准备离去时,却发现汪九成、刘苏儿、燕七、黎一白、伏缨和云雾双侠等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前面,冷冷地看着他们。

    柳贺红丸色变道:“怎么,你们想趁人之危么?”

    汪九成呸了一声说道:“你这东瀛狗贼,来我中原搅风搅雨,也有脸说什么趁人之危?”

    柳贺红丸见今日之事不能善罢,他说道:“好,好,好,没想到你们中原人也不过是以多欺少,持强凌弱之辈,动手吧!”

    说完,他猛地拔出武士刀,向汪九成劈去,与此同时,伏缨和黎一白以及云雾双侠等人向石门六怪攻去。

    柳贺红丸还能和汪九成斗上半天部落下风,可是石门八怪虽然名声不弱,又怎是伏缨,黎一白,刘苏儿等人的对手?很快被他们杀死。他们本来不是好杀之人,怎奈这几人都失去了气节,帮助东瀛人对付中土人,也就是汉奸,对付这种人,实在不需心软。

    汪九成似乎伤势初愈,连续数十招下来,不免显得有气无力,柳贺红丸觑准时机,一刀砍来,算准了汪九成这一刀是躲不过去,旁边一把流光闪烁的剑伸了过来,挡住了他的武士刀,柳贺红丸扭头看去,挡住他这一刀的正是伏缨,等他再看到躺在地上已经身亡的石门六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伏缨的流萤剑挡住了他的一招以后,又反手向他刺去,柳贺红丸后退一步,躲过此招,可是伏缨的剑是一招连着一招,竟不容他喘息,柳贺红丸接连后退,两人从岸边渐渐打到了一堆买卖海货的人之间,这些渔民刚刚从海上打了鱼回来,岸边等待买鱼的贩子一涌而上,颇有些早市菜场的味儿,柳贺红丸有意无意地向人多的地方退去,他眼睛斜瞥,看到汪九成等人向这边走来,却没有展开轻功,心下暗喜,他挡住了伏缨的一剑后,忽然转身冲入了这些渔民和鱼贩子之间,伏缨赶上来,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剑,鲜血立刻飞溅出来。

    柳贺红丸不敢稍有停留,接着岸边的混乱,很快又窜入了一个小树林,接着又闯入了一条不知名的大街上,迅速离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伏缨和汪九成等人看着他离去,假意追赶不及。

    其实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放他离去,而伏缨在他逃走时,给他这一剑,就是让他行走有些不便,更易于追踪,否则以伏缨的轻功,又怎能追不上这个东瀛人呢?

    汪九成说道:“我这就安排帮众的兄弟,对这个东瀛人进行追踪,在船上待了这么久,嘴里都淡出鸟来,咱们回头到酒楼中好好喝上一场,静候帮众兄弟的回音便了。”

    黎一白当先答应了下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朱雀这边,他既然知道东方破晓的目的地是苏州的万剑山庄,倒也无需跟在她身后,而是到骡马行去雇了匹马,向万剑山庄赶去。

    他们靠海上岸的地方,乃是鲁东的威海卫,威海卫到苏州,约么两千里路,想要舒服,肯定是走水路,可以免去颠簸之苦,可是想要尽快赶到,就必须骑马,好马五日可到,劣马也仅需七八日。

    朱雀在骡马行雇的马,不算好也不算坏,他打定主意,只要自己多跑些时辰,当可赶在东方破晓到达万剑山庄以前见到慕容寒山。

    如果能够说动东方桃夭跟东方破晓回去,也许可以避免许多流血之事。

    偿若东方桃夭不愿意回去呢?甚或他要和东方破晓动手呢?

    人说虎毒不食子,东方破晓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吗?

    想到这里,朱雀快马加鞭,除了吃饭睡觉外,都是在马上渡过。

    七日后,他来到了万剑山庄外的十里杨堤。

第九十章 参悟寺

    已是深秋,杨堤岸上的杨树树叶也已经枯黄,这些树也和人一样,也有四季,也有春秋。

    就像慕容寒山的剑,不能永远保持巅峰时的锋利,因为他有一个最大的敌人,就是岁月,就是时光。所以兵器谱上的排名不会永远不变,就算是剑神,也会变老的。

    秋天容易让人生出许多感触,来到这条杨堤路上,朱雀反倒放松了脚步,不论东方破晓是走在了自己前边,还是没有赶到,都已经无法改变,自己此刻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了。

    万剑山庄古朴而厚重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门额上的万剑山庄四个字,一如慕容寒山的剑,慕容寒山的人,飘逸潇洒,朱雀下了马,轻敲其门,门未闭闩,但朱雀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等着,这是朱雀对他的尊重。

    开门的是山庄的一位老仆,自从朱雀第一次来到万剑山庄,就是这名老仆给他开的门,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仆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也许他本来就太老了,再老也不过如此了,就像一棵老树,几年下来,不过还是一棵老树而已。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等朱雀开口,老仆就已经说道:“少爷在磨剑堂等你。”

    少爷就是他对慕容寒山的称呼,慕容寒山已经年近四旬,正是一个男人的巅峰状态,无论是他的剑还是他的人,都给人一种孕育了无穷力量的感觉,这种张力,就像随时充满警觉的豹子。

    对于处在这种状态下的慕容寒山,朱雀是绝不会担心东方破晓的偷袭,或者挑惹。

    但就是这么一位名满天下的人,在这位老仆的眼中,也只是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少爷的称呼始终没有变。

    慕容寒山在磨剑堂里研磨他的小楼剑,他磨得很认真。一个人孤独地练武,是一种非常无聊的事情,练武时最难以抗拒的就是寂寞,每日重复着同样的剑法套路,只是为了让其中比较难以做到的动作更加随心所欲,到了慕容寒山这种高度,他每天也要练上几套剑法,为的就是保持精力的充沛。剑法练完,为了不让自己松懈下来,慕容寒山常常会磨一磨他的小楼剑。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情景虽然美好,但也一样寂寞。

    剑本来已经很锋利了,但慕容寒山却还在磨,他磨的不是手里的剑,而是他的精神。

    一个人的精神是没有束缚的,空虚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会让人变得羸弱,有的人会为了集中自己的精力,而去做一些无聊的动作,放空自己,有人选择敲打木头,有人选择在手中把玩玩物,有人喜欢写写字等等不一而足,而慕容寒山选择的是磨剑。

    朱雀来的时候,慕容寒山连头也没抬:“你来了。”

    朱雀点了点头,看他没有看到,又跟着说了句:“来了。”

    慕容寒山依然在磨他的剑:“旁边桌上有茶,渴了自己倒了喝。”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没必要做一套虚伪的礼仪,朱雀也没有客气,坐在椅子里,倒了杯茶,自己喝着,他看着慕容寒山磨剑,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慕容寒山磨剑的沙沙声。

    朱雀见他磨的位置是剑身而非剑尖,一时想不通,却也没有打扰他,就这么,两人一人在磨,一人在看,剑在磨刀石上一来一回,非常有规律,朱雀看得几乎要睡着了,便端起茶杯喝口茶提提神,这一路走来,也把他累坏了,看现在的情形,幸而东方破晓还没找上门来。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朱雀肚子里也喝饱了水,慕容寒山这才停止了磨剑,他拿出一块白布,将剑仔细擦干净,他问朱雀:“白重影的伤怎么样了?”

    朱雀想起白重影乃是幽灵山庄的庄主,好久都没有听人提起他,都快将他忘了,他说道:“白重影被他师妹刺的那一刀非常深,破了他的奇门,内力外泄,如今一年多过去,他顶多刚刚痊愈,想要恢复和你相斗时的功力,恐怕还要几年的时间。”

    慕容寒山叹了口气:“这么说来,像他这样的对手也没有了,我的剑磨得再锋利又有何用?”

    朱雀说道:“有用。”

    慕容寒山:“有用?”

    朱雀说道:“不错,你莫忘了外面盛传的那个兵器谱排名,你不过是排在第二。”

    慕容寒山:“你说的是破晓剑?我正在找他。”

    朱雀说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上次我来万剑山庄时,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在你庄子里,自称东方桃夭的,难道没有告诉你?”

    慕容寒山问道:“告诉我什么?”

    朱雀说道:“此人正是破晓剑的儿子,当时我匆匆离去,没有和他有什么说话,他人呢?”

    慕容寒山说道:“他来了,很快又走了。”

    朱雀愕然:“他走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来找你?”

    慕容寒山说道:“他不是来找我,他是来找无垢禅师的。”

    朱雀更是奇怪,东方桃夭难道不是来找慕容寒山学剑?他找无垢禅师干什么?他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找无垢禅师干什么?”

    慕容寒山说道:“这点非常奇怪,他年纪不大,来找无垢禅师的目的却似乎为了出家。”

    朱雀感到奇怪:“他找无垢禅师,怎么找到你这里了?”

    慕容寒山说道:“你来的时候无垢禅师正在我庄子上,不过他去了细剑池畔,你没有遇到他而已。”

    朱雀明白了,东方桃夭去找无垢禅师,一定先去了无垢禅师的参悟寺,寺中的和尚告诉他无垢禅师去了万剑山庄,所以他跟着找上万剑山庄来了,倒并不是为了找慕容寒山,他和蓬莱四仙,以及他的母亲,都误会了他。

    朱雀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正要告诉他东方破晓的事,门外老仆惊呼一声,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

    慕容寒山身子一晃,已经出了磨剑堂,朱雀也立刻紧跟在后,只见那名老仆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慕容寒山脸上带着可怕的怒火,望着将老人推倒在地的人。

    此人正是东方破晓,她还是来了。

    东方破晓见到朱雀也在这,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来此地的目的,她问道:“桃夭呢?东方桃夭呢?”

    朱雀说道:“他不在这里,他……”

    话未说完,慕容寒山手中刚刚磨过的小楼剑连着剑鞘向东方破晓刺去,二十年来,敢有人在万剑山庄撒野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朱雀赶紧去看那老仆的生死,发现他仅仅是被封闭了穴道,并没有毙命,心中松了一口气,解开了老仆的穴道,将他扶起后,他立刻回过身来,看到东方破晓的破晓剑也已经出手,一剑挡住了慕容寒山,慕容寒山这一招仅仅是试探,一击不中,他又倒纵而回,退到刚才站立的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出手过。

    朱雀连忙向前相劝:“不要动手!”

    可是慕容寒山的眼睛却只放在东方破晓身上,从刚才她的这一剑来看,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只是奇怪东方破晓竟然是个女人。

    慕容寒山严阵以待,但东方破晓却只关心儿子,她问朱雀:“我孩儿呢?他在哪?”

    朱雀说道:“你儿子来过以后,又走了……”

    东方破晓立刻冲了过来,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吗?”

    朱雀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儿子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找慕容寒山学剑,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和尚,找和尚的目的是为了出家。”

    慕容寒山见老仆无恙,而东方破晓又没有多少敌意,兼之身为女人,他只在旁边看着两人,并没有动手。

    东方破晓默然,她忽然醒悟自己误会了他,他绝非为了打败自己,甚至杀死自己为他父亲报仇,而是他接受不了自己母亲杀死父亲一事,愤而出家,那是想借着佛经之语来淡化自己心中的痛苦。

    东方破晓的破晓剑剑回鞘中,她带着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他在哪里?你能带我去么?”

    一个人可以有多绝望?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也许此刻的东方桃夭就是这种心情,得知父亲死去的真相后,他的心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阴影将他笼罩,无处不在,让他在干什么事的时候,都不能静下心来,心中总是忍不住想起此事,偿若杀死他父亲的是别人,他自然会振奋心志,想尽办法学习武功,然后为父亲报仇,可是杀死父亲的偏偏却是母亲,他又怎能么样呢,难道能将母亲也杀死吗?自然不能,他感到活着索然无味,只是他还不想死。

    不想死,唯有出家,斩断这些情感,便不会感到痛苦,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年,真的能够做到吗?

    山在缥缈的云雾之间,缥缈的云雾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院落,这里就是参悟寺,参悟寺的住持正是无垢禅师。

    朱雀和无垢禅师只在万剑山庄见过几次面,印象中,这位有道高僧佛法精湛,可是说话却没有一般和尚的迂腐,相反,还比较有趣。不知他一个和尚,怎么会和慕容寒山成为好朋友,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怎么能劝好东方桃夭原谅她的母亲。

    在东方破晓离开万剑山庄时,慕容寒山还想出手,对他来说,对手实在难寻,而东方破晓虽然是名女子,可是她的排名却在他之上,慕容寒山并非计较排名之人,只是他觉得,既然能够比他排名高,多半就是一个好的对手。

    可惜东方破晓不是,幸而她不是,她现在甚至不是一个剑客,而只是在找自己儿子的可怜女人。

    面对这样的女人,慕容寒山的剑又怎能出手?

第九十一章 母子连心

    所以朱雀就带着她来到了参悟寺外,东方破晓知道儿子就在里面,她找了他很久,可是在找到他的时候,她忽然又胆怯了起来,似乎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

    在寺外,朱雀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池北溟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以至于让你杀了他?”

    东方破晓说道:“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唉,此事我不想再提。”虽仅仅数字,但却已经说明了真相。

    朱雀说道:“偿若你将真相告诉他,他或者能够理解你。”

    东方破晓摇了摇头:“我宁愿自己背着杀死他父亲的罪名,偿若他再得知自己父亲的声名,或者更会看不看。”

    女人的心还是比男人细,朱雀无话可说,和她一起进了参悟寺。

    参悟寺只有一个院子,院子北面有十几间屋子,屋子就是用这山上的石头盖起来的,外面看来十分粗陋,整个院子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唯有院子当中有一棵树,院子西边有一口井,此外便无别无,显得十分干净,秋风起来,颇有一些凉意,院子中除了两人以外,也没有别人,看来和尚们都待在屋里没有出来。

    朱雀来到这排房间左首的一间屋子,里面有一位和尚正在念经,朱雀道了声打扰,问他无垢禅师在什么地方,这位和尚说道:“无垢禅师的屋子在最东首。”

    朱雀又问道:“近一段时间,新出家的那位和尚又在哪里?”问出此语,别说东方破晓,就连朱雀都感到紧张,唯恐他再说出东方桃夭没有在这里的话语,若是如此,东方破晓肯定受不了来回找儿子都没有找到的结果。

    幸得这位和尚说道:“他在中间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里有一个木头雕成的菩萨,你们在门外就能看到。”

    朱雀道了谢,两人经过中间的那间屋子,东方破晓忍不住向里面看,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和尚背对着门,看不清模样,东方破晓要进去喊他,朱雀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先去见见无垢禅师。”

    无垢禅师正在屋内的一张大桌子边写字,一张洁白的宣纸上,无垢禅师用蝇头小楷抄着一本经书,经书摊开,看不清是本什么经书,对朱雀来说,似乎所有的经书都没有什么区别。

    朱雀轻声说了句:“无垢禅师,我来找你来了。”

    无垢禅师写完一个字,将毛笔放在一方石砚的搁笔槽中,抬头看到来人是朱雀,还跟着一位中年美妇,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来历。

    朱雀立刻跟他介绍:“这位便是东方桃夭的母亲,她是来找自己的儿子的。”

    无垢禅师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请坐,我去让人泡杯茶。”

    东方破晓说道:“不用了,还请禅师跟我说说东方桃夭,他是为什么出的家?”

    无垢禅师说道:“他为什么出家,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东方破晓默然,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还请禅师指点,我儿子年纪还小,他……”

    无垢禅师说道:“当我得知他来找我,目的是为了出家时,我曾相劝了许久,但是他跟我说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并表示心意已决,没有办法,我只好帮他剃了度,他每日过来问我,怎么才能脱离人生七苦,我劝他从佛经中去寻找答案,但显然,他并没有慧根,完全理解不了佛经中的含义。”

    东方破晓附和道:“是啊,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佛经中的感悟呢,希望禅师能够劝劝他,让他能够跟我回去。”

    无垢禅师说道:“能劝说得了他的,不是我,而是你。”

    东方破晓闻言想了想,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她赶紧用衣袖将眼泪擦去,可是眼泪能够擦去,难过酸楚的感觉又怎能擦得干净?

    三人一同来到东方桃夭的房间外,无垢禅师喊他:“镜尘。”

    原来东方桃夭的法名为镜尘,东方破晓闻言,又难过起来。镜尘听到无垢禅师在喊他,他站起身来,看到门外的东方破晓,忍不住身子一震。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说道:“我已经是个出家人了,只希望能够在佛经中寻找到安宁的办法,女施主请回去吧。”

    东方破晓哭道:“桃夭,桃夭,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的苦衷……”

    东方桃夭语气平静,又故作老成地说道:“理解如何?不理解又如何?一切如梦幻泡影,不过是一场大梦,一个泡影罢了。”

    东方破晓闻言心中一颤,她说道:“不,你不知道,我就是做了那事,心中也是痛苦的,更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桃夭,你跟妈妈回去吧,妈妈不能没有你。”

    东方桃夭跟着说道:“我不是东方桃夭,我叫镜尘,不过是蒙了尘的明镜,希望在佛法里找到能擦去镜子上尘埃的方法,你们回去吧,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朱雀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说道:“就算你出了家,你也是你妈妈的儿子,她也是你这个儿子的妈妈,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就算你有什么不满,何不跟她好好说说,她偿若不能让你原谅她,也该让她知道她该怎么做,难道和尚不是母亲生下来的?佛经里也有超度别人一说,也不让你超度别人,你能安慰一下你的亲生母亲也是应该的吧。”

    东方桃夭蓦地转过头来,但他的眼神却只看着朱雀,并没有放在他母亲身上,他说道:“你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这么做,让我多难过,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想看看能不能让心先宁静下来,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当然不会知道我心中的痛苦。”

    朱雀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可是你也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啊,人要是不能原谅别人,又怎能获得心中真正的安宁呢?”

    东方桃夭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妈妈,我就当自己是个孤儿,这样想的时候,我心中才能好过些。”

    说着他又转过了身子,眼睛看着屋内的一个杨木雕成的观音菩萨,这个菩萨只有三尺高,放在一张方形的案子上,是观音坐在莲花座上宝象,东方桃夭转过了身子,就是表明他不想再说下去。

    无垢禅师始终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佛号都没有念过一句,就像他根本不在这里。

    东方桃夭的双肩在微微颤抖,可见他心中激动,他看着这个菩萨,希望这个菩萨能够告诉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忘掉心中的痛苦,可是菩萨无知无觉,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朱雀一声断喝:“住手!不可以!”无垢禅师也跟着一声呼喝。

    东方桃夭闻言回过头来,正看到母亲手中拿着那把破晓剑,往自己脖子上划去,旁边的朱雀和无垢禅师正竭力相阻,就在这一瞬间,不知是否母子连心之故,东方桃夭忽然感受到了母亲心中的苦痛,他连忙扑了过来,对东方破晓说道:“妈,妈!你干嘛想不开?”

    东方破晓准备自刎的手和剑虽然分别被朱雀和无垢禅师拦住了,可是她出手太快,还是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流出,虽然伤口不深,但是看起来却十分可怖,东方桃夭再顾不得对母亲的怨念,他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帮母亲包扎。

    朱雀也在一旁相劝:“儿子有些事想不明白,多劝劝就好了,何苦自己想不开呢?”

    无垢禅师也将她手里的破晓剑夹手夺过,东方破晓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她说道:“我的丈夫对不起我,被我杀了,儿子也不认我这个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东方桃夭只懂喊着:“妈妈,妈妈,你是我妈妈,我不会不认你。”

    他帮东方破晓包扎好了之后,东方破晓将他搂在怀里,他也没有拒绝,东方破晓的手抚摸着儿子光秃秃的头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过她依然美貌却不再年轻的脸颊。

    母子终于和好了,镜尘也还了俗,东方破晓和他两人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说了半天的话,等到二人出来后,东方桃夭向无垢禅师辞别,两人携手除了参悟寺,下山去了。她临走时感激朱雀帮她找回儿子,也答应了不再去找蓬莱四仙的事,打算和儿子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看到东方破晓之事已经解决,便也跟着向无垢禅师告别,无垢禅师说道:“你很有慧根呐,不如……”

    朱雀苦笑道:“大师就别那我开涮了,我若是在一两年前,或者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跟着你当个和尚,现在我已有了家室,大师的盛情就不能领教了。”

    无垢禅师说道:“就算不当和尚,难道就不能陪老和尚在寺里住几天么?”

    朱雀故作遗憾地说道:“有空一定来陪大师下下棋,喝喝茶,参参禅,可是江湖风波未止,关于兵器谱的排行一事,我还要去调查一番,看看幕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无垢禅师说道:“不管那人是谁,他已经招来你这样的人去调查,看来他无论有什么图谋,都将化作一场空了。”

    朱雀笑道:“多谢大师吉言,不过空就是色,色即是空,大师所说的空,不知只哪一种空?”

    无垢禅师微笑道:“空即是空,此空便是彼空。”

    还是太玄了啊。朱雀心道,反正这老和尚怎么说都是对的。

    辞别了无垢禅师后,朱雀尽管非常想念家中娇妻,可是不知汪九成等人跟踪柳贺红丸调查的怎么样了,人怎还能待得住?

    想到这里,心如急火,朱雀立刻骑着马向北而去。

第九十二章 英雄楼

    当日,在威海卫下了船以后,汪九成和伏缨等人做了一场戏,假装让柳贺红丸逃脱后,汪九成立刻发动丐帮弟子,严密追踪他的动向。

    柳贺红丸因为被伏缨在手臂上刺了一剑,受了伤,所以逃跑得并没有多块,很快就被丐帮弟子追踪到,可是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回报给了汪九成。

    汪九成和伏缨等人在一家酒楼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候消息,他们这批人分别为汪九成、伏缨、刘苏儿、燕七和黎一白,而云雾双侠则因为目的已经达到,将事情推给了丐帮去做,而告辞离去。

    离去之时,葛云常说道:“既然有了汪帮主接手此事,我兄弟二人就偷个懒,不再过问此事了。”

    汪九成笑骂:“他奶奶的,本来是你们二人的事,现在将这个烂摊子扔给我,你不怕我袖手不问么?”

    葛云常笑道:“汪帮主侠行天下,还没听说有半途而废的事,若是别人接手,我兄弟倒还真的不放心,是汪帮主嘛,那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侠义盖天的汪帮主,又几时会放过一个恶人呢?”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着云雾双侠返回湘鄂,不再过问此事,汪九成还是感到二人的受人钦佩之处,兄弟两人,不惜声名狼藉,随侍在东瀛人身边,将中土的国宝又给抢夺回来,只是这一件事,以足以让人永远记得他们,而且两人做了此事,又没有四处宣扬邀功,并非为名并非为利,只是这份气度,已足以让人击节赞赏。

    谈着云雾双侠的事,作为下酒菜,汪九成喝了个痛快,伏缨和刘苏儿都喝得不多,汪九成相劝时,两人总以说不定随时就要去找东瀛人的老巢,此时不宜多喝为由,推却了好几杯酒。

    汪九成敬酒,胆敢不喝的,还没有几人,但是对于伏缨和刘苏儿,他却是说不得骂不得。

    除了燕七刚刚伤愈不久,有些沉默寡言外,黎一白倒是陪他喝了几杯,汪九成对他说道:“你小子只要不大手大脚地花钱,随便寻个什么差事,也足以生活,以后就别跟着人做哪些欺负弱小之事,这样的生意虽然来钱快,毕竟也是刀头舔血,万一哪天遇到像刘苏儿小兄弟这样的高手,岂不将性命送掉了?再说,这种事情做久了,难免是非就会变得模糊,好在你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很清楚,来,我敬你一杯。”

    黎一白说道:“不敢,应是我敬汪帮主才是,多年前,你看不惯我的行事,将我狠狠地羞辱了一番,那天晚上我在大船上,从你背后捅了你一刀,将自己陷入了绝境,虽然做的是蠢事,但心中的气也解了,汪帮主所言都是金玉良言,我不做别人手里的刀,也未必不能过活,红缨公子凭着一门手艺,不也是过得挺好得么?”

    伏缨苦笑道:“又来了,行,老子让你一句,不跟你一般见识。”

    黎一白接着说道:“这次我跟你们对付东瀛人,我这一路上的花销,你们可得负担啊,东瀛人还没跟我结账,你们就把我的东家赶走了,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别说我不讲究,吃住你们都包了,这没什么问题吧。”

    伏缨啐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你酒到杯干,筷子到处,菜都吃得不少,原来早就打定了不花钱的主意。”

    谁都没想到,刘苏儿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黎一白,说道:“我身上钱多,正愁花不完,看着黎大侠改邪归正,作为晚辈,我也出一份力吧,这一千两银子,黎大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花吧。”

    众人都禁不住对刘苏儿刮目相看,黎一白接过了银票道了谢,刘苏儿看着众人瞪着眼睛看他,脸有些红了,问道:“怎么?我做的不对么?”

    汪九成和伏缨等人,都从朱雀哪里知道了刘苏儿的身世,知道他是穷人出身,小时候做过多年的乞儿,汪九成叹道:“你小子若非天生侠义过人,就是大奸大恶之辈,我老叫花子觉得自己够大方了,没想到你一点都没有小家子气,我这一杯酒你不喝,我也为你的为人喝一杯,真是痛快。”

    伏缨也夸道:“你小子越来越会做人了,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刘苏儿解释了在山中发现了夜明珠原石一事,众人都说他运气好,福泽深厚,正说笑着,丐帮弟子前来汇报柳贺红丸的行踪。

    柳贺红丸在一家药铺买了点金疮药,粗略包扎了一下,就向北行去,来到望京地界上,暂时住在一家姓季的大户人家,我们查过,这户大户人家家主是季春秋乃是京中被贬黜的官员,好像是犯了什么结党营私之罪,他后来直接辞官,虽然是被贬黜的,可是多年做官积累,还是非常有钱,是当地的富户,不知柳贺红丸怎么和他勾搭上了。接着丐帮弟子告诉了汪九成那季春秋家的位置。

    汪九成点了点头,对这名丐帮弟子勉励了几句,让他回去继续观察。

    几人对于柳贺红丸为何能躲到一个辞官的人家中,都感到奇怪。汪九成问黎一白道:“你说那东瀛人的船原本要走海路,去什么地方?”

    黎一白说道:“是京师方向。”

    汪九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伏缨说道:“这姓季的,犯下结党营私之罪,竟然只是贬黜,而没有杀头或者抄家,以当今皇上对于犯下这种罪名的官员治理之重,这中间非常古怪。”

    一直没怎么搭话的燕七说道:“你说得不错,这季春秋在宫里或者王府中一定有人照应,否则不应如此轻判。”

    伏缨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那柳贺红丸的目的就是京师的话,那么他一定和皇族中的人有了接触,甚至相互勾结。”

    汪九成说道:“皇族的人和一个异族人相勾结,为的又是什么呢?现在做这种推测,有些为时尚早,咱们再观察观察,他到底和谁会有接触,大约也就会有个结果。”

    饭后,他们也跟着柳贺红丸向北而去,路上不时受到丐帮弟子的消息,他在季春秋家养好了手臂之伤,又接着向被而去,目的地果然就是京城。

    这一日,几人跟着柳贺红丸来到了京城当中,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一直没有露面。

    柳贺红丸来到京城后,谁都没有见,而是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几人暗暗纳罕,不知这东瀛人打得什么主意,若说他发现了后面有人跟踪,那也不可能,因为汪九成等人始终没有露过面照过相,所有的打探,都是有丐帮弟子暗中传递消息。

    既然柳贺红丸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唯有等待。

    这天,汪九成和伏缨等人又来到一家酒楼吃酒,这家酒楼名叫英雄楼,江湖上自认为是个英雄的,都要来此吃上一顿,因此这里的生意格外兴隆。汪九成在这座英雄楼喝过几回酒,他选择到这里吃酒有两个原因,一是这里有名的醉梦酒让他十分留恋,非得来一趟过过瘾解解馋不可,二是这里的江湖人士最多,江湖中有什么新鲜事,在这里都可以打听到。

    为了不引人注意,汪九成在他一身破烂的衣服外面罩上了一件普通的外袍,不至于让人从他的衣服就能推测出他身为丐帮帮主的身份,他平日手中都会带着一个紫竹棒,和一个酒葫芦,自从跟踪东瀛人以前,这根紫竹棒便放在了苏州分堂,因为太惹眼,这次从威海卫一路来到京城,更是没有携带竹棒,所以他从外面看来,和普通江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长得特别高大而已。

    而伏缨虽然朋友多,但毕竟大多都是绿林好汉,公然来京城英雄楼喝酒的人也不多,不虞被人认出来,而燕七乃是南方武林中的人物,北方武林中知道他的不多,偿若他随身携带这笛子,还好分辨些,如今从海上归来,连剑都丢了,身上的剑只是在兵器铺子购买的寻常精钢剑,至于黎一白和刘苏儿,知道的人更是不多。

    所以几人来到英雄楼后,竟然没人看出他们一行人的身份。

    英雄楼里人声鼎沸,五人在大厅中的一张圆桌子旁落了座,在这里点菜,吃得不是菜肴的美味,而是体会这里的氛围,牛肉是用瓮盛的,羊肉也是放在盆里,俱都切成大块,醉梦酒更是直接端上酒坛子,是十斤一坛,汪九成要了两坛。

    伏缨第一次来这里,听汪九成将醉梦酒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所无,忍不住也要尝尝,一口喝了下去,他差点没有喷出来:“这是什么酒?就像是烧刀子,辣嗓子,还不知上不上头,也值得你想得这么热切?”

    汪九成自己倒了一碗,一口喝光,美美地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烧刀子,来英雄楼不喝这种有劲的酒,难道喝花雕?这酒初喝,似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可是两碗酒一下肚,你就会觉得其他的酒都淡如水。”

    伏缨说道:“要是两碗酒喝过,才能知道它的好处,我看还是算了吧,喝多了以后,喝什么酒不是一个味?”

    几人一边吃喝,一边留意四周食客的谈话,来这里吃酒的人,大多都带着兵器,天子脚下,本来应该收敛一些,可是不知怎的,来到英雄楼的,若不带着兵器前来,就好像会被人误认为是端茶送水上菜的小厮。

    喝得脸红脖子粗时,说话往往便没有了顾忌,酒后争斗的事也没有少发生,可是至今英雄楼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那是因为在京城开这家英雄楼的后台东家,实力非常之故,除了掌柜的意外,还有一些看家的打手,都是武功强横之人,一旦发现客人起了什么争执,他们出面,很快就能平息,平息不了的,他们就会将人扔出酒楼,一般人事后,也就是醒酒后,都无人赶来找这里的麻烦。

    所以,在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大家相对来说,还是挺斯文的。

    酒过三巡,坐在刘苏儿身后的那一桌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吹嘘起来:不是我说,能在京城周边混出些名堂的人,若没有几分本事,绝对活不过三日。

    另一人说道:“东郭兄的武功,我想来是佩服的,可是今日看来,至少你在酒量上并不如何。”

    这名叫东郭兄的人说道:“怎么?嫌我喝得少了?老子看着你,每次喝酒都只喝一半,也敢说我酒量……”

    同来饮酒的伙伴连忙相劝,这边的人再谈下去,也没什么重要的消息。

第九十三章 大内侍卫

    坐在伏缨身后的一桌豪客,喝起酒来,就沉稳得多,汪九成却看出他们只是没有喝到一定的量,极少有人喝多了,还沉默不语的,若是有,这种人也当十分阴险,喝过酒后,大着嗓子无话不说的人,才是江湖上直来直往好汉子的行径,果然,又多喝了几杯酒后,这一桌上的人,也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其中一人起身时要去如厕时,人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地,竟然蹭了伏缨一下,伏缨看了他一眼,想着他们是来打听消息的,便没有动气,可是此人却不依了,对伏缨说道:“怎么,不服气么?”

    伏缨客客气气地说道:“不敢。”

    那人说道:“不敢?那你还他娘的看什么看?”

    若是在其他的地方,伏缨就算不打掉此人的几枚门牙,也要将此人从窗户扔出去,可是他此刻非常能沉得住气,连番道歉,这人恐怕也是尿急,不再理会伏缨,骂骂咧咧地去了。

    此人同桌之人,都向伏缨这一桌投来看不起的目光。

    伏缨刚才算是受辱,可是同桌之人,却没人为他说话,这才英雄楼里,也是罕见罕闻之事,一般双方起了争执,就算不动手,也早就骂开了。

    汪九成对伏缨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表示他没有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伏缨露出了一个受到委屈的表情。

    他身后的这桌人也许看到伏缨胆怯,因此吹嘘起来,似乎更无顾虑,一个身材矮胖之人说道:“这兵器谱的排名,原来竟是可以更改的。他妈的,我也是最近几日知道,早知道,我的排名也能上升几名。”

    汪九成等人听到他谈起兵器谱,俱都留上了神。

    另一人中年汉子说道:“竟有这等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矮胖之人说道:“不奇怪?”

    中年汉子说道:“排名第五十六的,偿若杀了排名二十三的,他的排名自然就代替了这名二十三的,这不就改了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矮胖之人摇了摇头:“你不懂,不用比试,也能更改。”

    中年汉子见他说话有所保留,忍不住用激将法说道:“怕不是吹牛吧,若是如此,你的排名怎么不去改到慕容寒山上面,成为天下第一?也得有人认可才行吧。”

    这矮胖之人说道:“别说第一第二,就是前二十,也难以更改,当然不用你多说了,我是说后面的排名,我本来是排在一百七十二,若是改成一百二十七,那还是可以的,就算是七十二,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代价便多得多了。”

    中年汉子忍不住问道:“什么代价?”

    这矮胖之人摇了摇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怕是你也不知道,只是吹牛罢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此时。”

    这矮胖之人受激不过,涨红着脸,想要脱口而出,但蓦地想起了什么,终于没有说,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说我吹牛就算吹牛吧,过几日你再打听打听,我祝松鹤的排名就知道了,此刻又跟你争什么?”

    这中年汉子忍不住心热道:“是在下说得不对,不知有什么门路,还要祝兄多多提携才行,兄弟也忘不了祝兄的好处。”

    这朱松鹤还想再说,那前去如厕的人走了回来,两人住口不谈,汪九成见这祝松鹤跟那中年汉子使了个眼色,表示什么事回去说,他想起这祝松鹤,似乎是什么地躺刀的门下,并非什么好手,不知怎么能够排到一百七十二,更不知现在的排名已经排到一百开外,听他口气,似乎有人在暗中操纵此事,一些人想要提高排名,似乎花些代价就能做到。

    汪九成跟伏缨使了个眼色,伏缨点了点头,表示一会跟过去捉住此人问问,现在这英雄楼里人多,不方便逼问。

    而汪九成身后的一桌,则在谈论大内高手的事,几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一人说大内高手,是有真功夫的,不然也不会被选入宫中,作为保护皇上和维护王宫秩序的人,另一人说道,外人只是碍于他们的权势,并非他们武功有多高强,真正的武功高手,是不屑于跟着官府做事。

    另一人说道:“做王宫里的大内高手,怎同于跟着官府呢?”

    几个人争论不休,也没争论个什么结果出来。

    在燕七不远处的一桌人,则谈论的更是离奇,他们说道:“其实在现有的江湖中,有名的人,都不算什么,真正的高手都隐居山野,只要他们出世,什么慕容寒山,什么破晓剑都要靠边站。”

    由于他们的谈话仅仅止于想象,几人听得十分无聊,便也没加注意,而在黎一白身后不远的一桌人,却引起了汪九成的主意,因为这些人听到汪九成身后的那些人谈论起大内高手,他们都十分留神,而且从他们的气度和坐在那里的姿势来看,这些人,有可能就是来自皇家的侍卫,也就是真正的大内护卫。

    一般的武林中人,在吃酒的时候,姿势不免东倒西歪,有趴着的,有胳膊枕在桌子上的,有的脚搭在椅子上,正好说明了江湖中人的放浪不羁,总之一句话,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口出污言秽语,说话没有顾忌,一副我行我素的风格。而这几人,虽然坐着,但都是腰杆挺直,兵器被衣服挡住,但从外面的轮廓看来,都是刀,若是汪九成没有看错,应该都是金腰刀,因为其中一人的刀鞘露出一点,带着金色,刀鞘上镶金的,只有王宫的侍卫才有这么奢华。

    而在外行事的锦衣卫,一般带的都是绣春刀,尽管锦衣卫的权力之大,让人咂舌,可是在大内侍卫面前,还是矮了一头,因为这些人主要是为了保护皇亲国戚的安危,具有一定的生杀之权,还要高过锦衣卫的先斩后奏。

    也就是说,只要他认定了你有威胁皇族之人的可能,就可以杀了你,事后就算发现被冤枉了,他们也不会被治罪,而锦衣卫若是没有证据,或者杀错了人,还是要受到责罚的。

    这几名大内侍卫来到这里,酒喝得不多,却装作你劝我嚷,显然只是做给人看的,七八个长身大汉,竟然连半坛酒都没喝到,显然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同时他们说话非常小心,并不如别桌之人吵吵嚷嚷,即使大声说话,也不过是:“你吃,这羊肉炖得很烂。”一类。而低声说的,才是真正要说的话,这些话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所言,但汪九成刻意留神,还是听到了不少。

    一名侍卫说道:“看来今天又要空跑一趟了,这人并没有来这里。”

    另一人低声说道:“声音小点,我们旁边的这一桌人,吃饭喝酒就有些不自然,似乎在留意其他人。”

    汪九成心中一凛,他们留意别人,没想到竟被这些大内侍卫留意上了,不管他们在这里等着抓谁,找上他们,那肯定就找错了人。

    其中一名侍卫说道:“看着几人的相貌,和那人所说的,也都不大像。”

    另一名侍卫说道:“焉知此人不是化了妆?宁可做错,不可放过。”

    一名侍卫说道:“主子派我们做这件事,真是大才小用,为何不让那些锦衣卫去做?我看他们最近清闲得很呐。”

    另一人说道:“我看主子主要还是不放心锦衣卫里的人,让咱们办此事,那是表示对我们的信任,只是捉错了倒也不怕,就怕打草惊蛇,那人不敢再来,坏了大事就麻烦了。”

    几人商量着,不知要不要对付汪九成等人,而汪九成更是纳罕他们要捉的人是谁。

    说着说着,伏缨身后那一桌人吃饱喝足了,要起身离去。

    伏缨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说道:“多谢朱兄这一顿相请,下回我请客,还是到这英雄楼来。”

    汪九成会意说道:“何不再喝两杯再走?”

    伏缨说道:“兄弟确实有事,下次再说吧。”

    说着告辞离去,目的自然是追踪那些谈论兵器谱排名之人,想探探背后的真相。

    尽管那群大内侍卫嘴上说得好听,却都没有动手,因为他们看着汪九成一人喝了两坛酒,都在暗中咂舌,此举释去了他们的怀疑,因为他们要找的人,绝无这么大的酒量,更不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喝酒。

    两坛酒尽,汪九成又拍桌子大喊:“小二!小二!上酒!”

    小二一声带着余音不尽的回应:“来了喂,请稍等您呐!”

    尽管这些大内侍卫不是针对汪九成等人,但汪九成还是对他们留上了神,最后英雄楼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汪九成等人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只好先起身离去,那几名大内侍卫,还坐在那里,慢斯条理地假装吃喝着。

    下了楼,汪九成叫过一名丐帮兄弟,让他留神留上吃饭的那些官爷,看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这么大动干戈,竟然需要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出来拿人。

    丐帮弟子应了,汪九成带着刘苏儿、燕七和黎一白几人回了客栈,等候伏缨的消息,同时等候暗中观察柳贺红丸的丐帮弟子的回报。

    一直等到天黑,丐帮弟子没来什么消息,应是说明柳贺红丸还是待在客栈里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伏缨在天黑后才迟迟然回来,他一看到汪九成等人,就说到:“虽然中午没有吃饱饭,可是我从那姓祝的胖子口中得来的消息,绝对是值得的。”

    几人回到房间中,汪九成连问端的。

    伏缨喝了口水,这才开始说了他跟踪这群人的经过。

    这些人结了账以后,离开英雄楼,因为酒意上涌,也都没去别的地方,分别回客栈休息,这就说明这些人也都不是京城之人,而是外地人,来到京城肯定有什么原因。

    这祝松鹤所住的客栈最是偏僻,伏缨放过其他人不管,单对祝松鹤追踪起来,以他的轻功,想跟着一个人,别说是排名第一百七十二的祝松鹤,更别说他还喝了酒,就是不喝酒排名第二十七的人,也不会发觉。

    等到祝松鹤回到客栈,脱了靴子,他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打起呼来,此人警觉性之低,就连伏缨进了他的房间,又上了门闩,来到床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发觉。

第九十四章 京城桂花楼

    伏缨抽出剑来,在祝松鹤的肥脸上拍了拍,可是祝松鹤还是没醒,伏缨到了杯冷茶,泼在他脸上,祝松鹤一个机灵,惊呼一声坐起身来,若非伏缨躲避得及时,恐怕他自己就撞到伏缨的流萤剑上了。

    等他擦去脸上的茶水,刚想发怒,看看是谁跟自己开这个玩笑,结果只看到眼前一柄明晃晃的剑,骂人的话来到嗓子眼,又咽回了肚子,他顺着剑身向上看,正看到伏缨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蓦地想起来:“你……阁下在吃饭的时候,似乎坐在我旁边?”

    伏缨笑道:“看来你没有喝多,还记得嘛。”

    祝松鹤看着这把剑,声音发颤:“不知……不知兄台想干什么?我身上有几十两银子,阁下可以拿去。”

    伏缨呸了一声,说道:“爷爷可是要你这点破钱的人?我有几件事向问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偿若回答的不对,那可对不住了。”

    祝松鹤连连点头:“兄台请问,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时门外传来拍门声,一个关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客官没什么事吧,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不用伏缨教他,祝松鹤已经乖觉地扬声说道:“没事,能有什么事?老子正在睡觉,不要来打搅老子。”

    门外那人看来是客栈的小二,唯唯诺诺地应声去了。

    伏缨笑道:“你很听话,很好,起来说话吧。”

    说着伏缨将剑看也不看,就插回鞘内,这一手一露,本来还想伺机而动的祝松鹤,立刻打消了暴起伤人之意,他说道:“看来阁下也非无名之辈,不知尊姓大名能否告知在下?”

    伏缨冷哼一声:“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来问我?”

    祝松鹤不敢再多问,口中连声说道:“请问,请问。”

    伏缨问道:“你说起的兵器谱,名次可以更改,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松鹤想了想,知道伏缨来找他是因为在酒楼里听到他的说话,他后悔地说道:“也是我嘴贱,唉,这事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这件事非常隐秘,我跟大侠您说了,您可不要到处乱说,好好,我说,我这个朋友他说这兵器谱的排名,可以花钱更改,但要有人介绍才行,恰好他就是能够介绍的人。”

    伏缨:“哦?”

    祝松鹤接着说道:“我这个朋友说,这个排名,其实是皇上的二皇子所为,至于他真正的目的,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妄加揣测。”

    伏缨一愣,心道这二皇子岂非就是朱二?岂非就是那混一帮的帮主?又怎会这么巧的,他问道:“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祝松鹤:“他的大名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张三。”

    对于游侠张三,伏缨那是再熟悉不过了,上次遇到他时,伏缨还从他手里买了一张沙漠藏宝图,和朱雀等人到沙漠中经历了一番生死,差点没能回来,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他们因此消灭了大漠中杀人如草芥的大盗一阵风,保住了精绝古城的文化。从大漠中回来后,听说他因为藏宝图卖了许多份,怕别人来找他麻烦,而消失了一段时间去躲债,一晃至今,已经过去了多年,伏缨再没见到过他,这次又是他,不知他在中间捣的什么鬼。

    可是就算知道是张三所为,若不知他在什么地方,还是难以找到他,此人行踪不定,不如问眼前这个排名一百七十二的人实在。想到这里,伏缨问道:“他怎么说的,你好生告诉我,若有一字虚言,你将有如此壶。”说着,他的流萤剑出手,电光闪了几闪,似乎掠过了桌上的一只锡制的茶壶,又似乎没有,剑回了鞘,因为出手太快,所以祝松鹤连剑是否真的出了鞘也不能确定。明明眼见为实的事,似乎又让人感到糊涂。

    那锡制的茶壶毫无异样,祝松鹤正感愕然时,茶壶里的水倾斜而出,将茶壶冲散为几个锡环。祝松鹤蓦地认出这一手功夫,他惊讶地说道:“原来你是红缨公子,这一手反复剑法,使得真是帅极了。”

    伏缨脸色并未因为他的夸赞而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当知我说话从无虚言,那张三是怎么说的?”

    祝松鹤说道:“那张三跟我说,一百名开外的排名,我可以随便选,提高一名的价钱是一千两银子,想要提升十名就是一万两银子,你想想,就是排到第一,也不过二十万两银子,就能从两百名升到天下第一,这不是很划算么?”

    伏缨哂道:“就凭你?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何况二十万两银子,在你眼中也仅仅是个只不过,祝松鹤,你好大的口气哇。”

    祝松鹤解释道:“当然不是说我了,我是说一些财主,能拿出这些钱的话,不久就可以名利兼收,靠着这个名头再赚回二十万两银子银子,不是跟轻松吗?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物超所值,可是张三却说,前二十名的排名,那是动不了,一动,整个排名就失去了公信力,也就没有了意义,二十名到一百名,除了钱以外,还要签一份卖身契,以后听他们的安排才行。”

    伏缨讥刺地说道:“以你的功夫,难道还奢望排名二三十?只要一个五六十名的人不服气,找你比试一下,你岂非就要现原形了?”

    祝松鹤对他的讽刺不以为然,他点了点头:“我就是顾忌到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奢望能排这么高的名次,只要能够排到一百位多一点,我就满足了,天下的江湖人何止千千万,能排到一百名左右已经很了不起了,此后我走在地方,谁敢不敬佩我?又有谁敢不卖我的面子?还会有许多人向我巴结,很快名利皆有,我花上几万两银子,看似很多,比起以后所得,那是还是占了便宜了。”

    伏缨又问道:“二十名到一百名要签什么卖身契,又是怎么回事?”

    祝松鹤说道:“据张三所言,想进前一百名的,就要听二皇子的命令,只要是他的需要的时候,就要随叫随到,帮他办事,其他时候他是不过问的,也算不得什么卖身契,只是少了点自由罢了。”

    伏缨怀疑地问道:“这些名次已经固定了,如何才能贸然提升名次呢?”

    祝松鹤说道:“比如你本身的武功也不差的话,本来在一百名左右的,想排名到四十五位左右,在这个名次上,如果是他们自己人,那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他们就会用你的名义杀了那人,那你的排名不就上来了么?”

    伏缨恍然,同时对于江湖中,这些死去的高手,也有了一些明悟。

    他又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果你要交钱的话,要怎么才能见到张三?”

    祝松鹤说道:“我和张三约定了在后天晌午过后的桂花楼相见。”

    伏缨问道:“桂花楼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祝松鹤说道:“桂花楼就是京城一家卖香料的地方,靠近东城门,顾客主要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江湖中人一般是不会到那里去的,所以那里比较安全,不虞被熟人撞见。”

    伏缨笑道:“你们想得倒也周全,对了,你不会通知他另选见面地方,而让我扑了个空吧?”

    祝松鹤说道:“在下怎敢做这种事?只是红缨公子到时蓦然出现,你让我怎么跟他解释?”

    伏缨说道:“老子要娶婆娘,想给媳妇买香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巧合罢了。”

    祝松鹤皱着眉头,跟着应和道:“是是是,只是巧合,只是巧合。”同时心中暗暗叫苦,恐怕自己的一番图谋,都要化为流水了,这伏缨和张三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他夹在中间的苦楚,真是说出来,怕也没人同情。

    伏缨肚中暗暗好笑,不知怎的,想起了伊雪要给他说的媒,他忍着笑意再问了几个问题,见他所知也不过如此,许多问题唯有见到张三才能知道了。张三虽然做事不怎么厚道,可是大是大非上一向能把持的住,不知这次,怎么做起了朱二的皮条客,还是他又想骗些银子花花?

    看来只有见到他才能知道了。

    这就是伏缨跟踪祝松鹤的结果,汪九成等人见到这兵器谱排名的背后,竟然还有这许多龌龊事,真正料想不到,却怎么都猜不到,这朱二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这么一来,他不仅借着这个虚无缥缈的排名,不动声色间,即得了财,又笼络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真是一记杀人不见血的高招。难道勾结东瀛人的也是他?

    现在唯一能够打听到真相的,只有张三了,同时他们也加紧了对柳贺红丸的监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这天晌午未到,几人一同来到桂花楼,为了不打草惊蛇,汪九成、黎一白和燕七三人在一旁的饭馆内隐藏着,伏缨进了桂花楼等候,而刘苏儿则在街边守着,刘苏儿今年十五岁,不过一名不起眼的少年,就算张三对他有些怀疑,也不会真个在意他的。

    晌午刚过,那祝松鹤就进了桂花楼。

    桂花楼的香料,主要是用桂花干制作的香料最为有名,故而起名为桂花楼,但并非只卖桂花香料而已,其他如檀香、沉香、松香、茉莉、龙脑、梅花等各种香料均有置备,京城中富人最多,只要有的卖的,没有买不起的,而且富人家的癖好极多,各种香料都是不愁卖的,所以虽然并非什么节日,桂花楼中的女眷贵客还是络绎不绝,当然也有一些家丁佣仆跑来代主子买香料的,买的人固然吵吵嚷嚷,十多个柜台里,跑来跑去的伙计,也增添了不少热闹,人来人往中,谁也不会在意谁。张三选择在这里和祝松鹤接头,实在是选择了一个好地方。

    祝松鹤当然一眼就看到了踏进门来的伏缨,不过他假装根本就不认识伏缨,伏缨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等了没多久,张三就走了过来,他是一个人来的,伏缨躲在暗处看去,这张三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多年以来,似乎岁月的年轮只是从他身旁擦家而过,并没有改变他分毫,这份油里油气的劲儿,那是张三最显著的特点,对于他的长相,别人倒并不怎么在意了。

    他看到祝松鹤,脸上露出笑容,远远地就问道:“钱都带来了?”

    这正是他选择这里见面的好处,这样的问话,在别处或者显得突兀,在这里,却似乎只是一件平常的问候。

    祝松鹤还没说话,伏缨已经走了过来,说道:“咦,这不是张三兄吗?你怎么在这?”

    张三见到伏缨,仿佛见到了鬼,忽然转身离去,跑起来真是比兔子还快,伏缨立刻跟了出来,张三的轻功也不弱,既然先走了一步,伏缨竟然有种追之不及之感,出了桂花楼,张三在前面跑,伏缨在后面追,一边追他一边喊:“拦住他!”

    在张三还没明白他让谁来拦住自己的时候,刘苏儿蓦然出手,他得了汪九成的狂风骤雨掌之后,武功已非吴下阿蒙,加上张三没有注意到他一名少年,刘苏儿这一出手,便点中了他身上的三处要穴,刘苏儿怕他能够自解穴道,一口气又点了他身上十多处穴道,直到汪九成从饭馆里走出来说道:“够了够了,他跑不了了。”

    刘苏儿这才住手。

    伏缨从后面赶上来,对张三说道:“你跑什么跑?老子又不是找你算藏宝图的后账?”

    张三紧闭这嘴巴,似乎准备对他的问话一个字也不回答。

    伏缨怒道:“难道你因为自己是张三,所以觉得我不敢动手是么?”

    他伸出手去,正要让张三吃点苦头,可是手只伸到一半,便停住,他忽然说道:“你不是张三,你究竟是谁?”

第九十五章 真假张三

    这人脸上略显惊慌,没有在意伏缨的问话,他向周围张望,似乎希望有什么人过来搭救他。

    汪九成见他们当街追赶,又动了手,已惹了旁人的注意,他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带他离开这里。”

    两人架着他转过街角,黎一白去找了辆马车过来,汪九成将此人送到马车上,马车一路驶向城外,伏缨在马车内看着张三的表情,他的表情从带着被搭救的希望,到绝望,看来他也想到了,能救他的人不会出现了。

    到了城外,几人将他从马车上抬下来,汪九成看着张三的脸,对伏缨说道:“此人便是张三没错啊,我曾见过他一次面。”

    伏缨摇了摇头,他感觉不会错,尽管此人和张三长得很像,他在这张三的脸上摸了摸,看看他是不是带了什么面具一类的,否则怎会有如此相似的脸。这张三忽然开口说话:“别摸了,我就是张三。”

    伏缨问道:“你是张三,那我是谁?”

    张三说道:“你是红缨公子伏缨。”

    伏缨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他跟着问道:“那你卖给我藏宝图的时候,是哪一日?”

    张三说道:“这么多年了,老子怎能记得是哪一天?”这回答也算合理。

    汪九成说道:“那你和我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

    张三没有说话,似是认不得汪九成,果然,汪九成点了点头:“你不用冒充了,你不是张三,你究竟是谁?”

    这人还想狡辩,黎一白忽然抽出剑来,一剑刺入此人的大腿,此举就连伏缨都吓了一跳,这人大声惨叫道:“不要!不要动手,我说,我说。”

    就从这点,就能看出,他绝非张三,真正的张三怎会有这么窝囊?

    几人冷冷地看着他,他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亏他刚才还展现出不俗的轻功,此人说道:“我叫张五,张三是我的哥哥,你们如果是他的朋友,就不该伤害我,我的妈呀,疼死我了,赶紧帮我包扎一下,这血,哎呦……”

    伏缨说道:“这血一直流着,肯定会死,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后,我们自然会给你包扎。”

    张五说道:“你先包扎……”

    汪九成啐了一声说道:“蠢材,还不赶紧问问,我们想知道什么问题好争取时间。”

    还没等张五开口,伏缨先问道:“兵器谱背后的操纵之人,真的是二皇子?”

    张五点了点头,他手上穴道被点,没有办法去捂住伤口,只能看着伤口处的血往外流。

    伏缨又问道:“你是怎么和二皇子联系的?”

    张五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是一名年轻的姓杨的公公,他的武功高得很。”

    伏缨又问道:“他是怎么找上你的?”

    张五说道:“我冒充我哥哥的名头,想骗点钱花,可是却被杨公公盯上了,他说我在江湖中认识的人多,捡几个热衷名利的,跟他们说兵器谱排名一事,我正愁没钱花,想着可以从中取利,便答应了下来。”

    伏缨接着问道:“那二皇子要这些人听命于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张五摇了摇头,他痛得脸色苍白,这一剑刺到腿上,绝非会痛到晕去,他应是觉得自己快死了,被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他说道:“这话我也问过杨公公,他说我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多问。”

    伏缨相信了他的话,像他这样的人,二皇子绝不会把自己的筹谋说于他听,他一时想不起再问什么,便给汪九成递了个眼色,汪九成接着问道:“二皇子和东瀛人有联系,又是怎么回事?”

    张五眼神闪烁:“二皇子和东瀛人有联系么?我没有听说……哎呦!我说,我说!”黎一白看出他说话不实,刺在他腿上的剑轻轻一转,张五立刻改变了态度:“二皇子希望东瀛人和那些兵器排行榜上的人一样,帮他做事,他只是利用一下东瀛人而已,东瀛人的武功很高,又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只要付足银子,他就会帮二皇子杀掉他想要杀掉的人。”

    刘苏儿此时问道:“有一名叫慧性的少林和尚,是不是你安排杀的?”

    张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慧性排名很高,应该是杨公公派人或者那东瀛人下的手,具体我不知道。”

    刘苏儿想到,看来对于找到杀死他师兄的人,越来越接近了,只是从此人身上也只能知道这些。

    汪九成忽然问道:“你被我们带上马车的路上,看样子似乎觉得有什么人回来救你,到底是谁?”

    张五说道:“就是杨公公手下的人,我带人在桂花楼买卖排名,他一般都会派人在一旁看着,这次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做。”

    这次就连汪九成都没的问了,黎一白抽出刺入张五腿上的剑,张五大叫一声,接着声音变得微弱,汪九成让刘苏儿解了他的穴道,然后让他自己包扎伤口,汪九成对张五说道:“若非看在你哥哥张三的面子上,你做下如此伤天害理,残害武林中人一事,老子早将你毙了,希望你此后好自为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这些事,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张五声音微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励按着自己的伤口,伏缨看得暗中皱眉,张三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几人打道回府,路上伏缨问黎一白:“你跟着东瀛人办事,难道连他们的一点苗头都没看出来么?”

    黎一白说道:“前前后后也没有让我做过几次,看来他还是对我不怎么放心,有些人我杀了后都不知道是谁。”

    汪九成刚要说话,黎一白抢先说道:“若是大道理,就别跟我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回到了京城客栈,早有一名丐帮弟子在那里等着,汪九成见他一连忧色,隔着老远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点子失踪了。”

    点子是暗话,指的就是他们盯梢的人,汪九成只安排他们盯梢过柳贺红丸一人,那么自然不用说,柳贺红丸被他们看丢了。汪九成怒道:“怎么会这样?一个大活人都能被你们看丢?”

    这名丐帮弟子解释道:“今天晌午时分,他像往常那样从房间中出来,到楼下吃饭,看着他的兄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可是客栈里的两桌吃饭的客人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客栈里一片混乱,那柳贺红丸趁着混乱偷偷地跑掉了,看来他是早就知道我们在暗中观察他,他得此机会趁机跑了。”

    汪九成嗯了一声,想了一想,他又跟着问道:“那两桌打起来的人,他们的底细你们都查了么?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是否故意制造混乱,好让他借机离去?”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后来来了一帮差役,将这群打架的人全都带走了,我们跟到刑部衙门后,便再也没见他们出来,想来在京城闹事,都给关了起来。”

    汪九成叹了口气:“让全城的兄弟都注意此人,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来客栈向我汇报,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们也要留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是。”却没离去,似是欲言又止。

    汪九成问道:“还有什么事?”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有一件事是无意中听来的,不知道和帮主的要调查的事有没有关系。”

    汪九成问道:“哦?什么事?”

    这名丐帮弟子说道:“我听说边疆重臣华宁大将近日将要回京,但京城官员态度奇怪,既想他来,又不想他来,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回去通知帮中的兄弟,仔细查找那东瀛人的下落。”

    丐帮弟子施礼离去,他们二人的对话由于没有瞒过伏缨等人,所以这些人也都知道了柳贺红丸被他们跟丢了一事,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对于帮中出现这样的纰漏,本来有些难堪,可是伏缨的注意力却放在华宁身上,其实朱二建立混一帮,以及抢夺玄玉石的起因,都是因为他的姊姊华妃,华妃对王后下毒,希望能够取而代之,却被朱二找到了玄玉石,救回了母亲一命,华妃一计不成,当不会就此罢休,如今华宁要回京,说明了什么呢?难道他要造反不成?

    而且这和朱二大肆招揽江湖中的高手是否有什么牵连呢?

    伏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汪九成,汪九成说道:“不错,我们都忽略了此人,此人手握重兵,已经威胁到了京师的安危,不过,他如果回了京,那不是自投罗网了么?”

    黎一白忽然说道:“也许他回京只是个幌子,只是想试探一下皇上以及众位大臣对他的态度,我看他绝不会回来。”

    汪九成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然后问他:“你可知华宁军中有什么高手?”

    黎一白说道:“兵器谱上排名前一百里,有二十人都被他收拢到军中。”

    汪九成说道:“这样就能解释朱二为何也搜罗了这么多高手了,唉,要是朱雀在这里就好了。”

    朱雀和王府二公子熟络,对于这中间的事,或者会有其他的看法,可是他去帮着东方破晓找她儿子东方桃夭,已经组织慕容寒山和她相斗,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其实朱雀在前一天就到了京城,但是还没有和汪九成等人碰头,就被朱二请了过去。

    朱二身为二皇子,除了宫中的居所外,他在宫外还有一套堪比王府院落的豪宅,朱雀就是被他请到了这套宅院中。

    对于朱二,朱雀还是略有好感,身为皇族,因母亲病重,他不惜涉险江湖,为母亲寻得玄玉石,别的不说,单是这一份孝心,就足以让朱雀对他观感不错。

    朱二的这套宅院共有五进,宅院多么豪华,朱雀也没在意,身为皇子,若是没有这种豪华,也说不过去,只是对于朱二宅中的几十名江湖中人,朱雀感到有些意外,因为这些人,从气度上来看,无不是一流的好手。

    这朱二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的好手?为的又是什么呢?

    在宅院巨大的厅堂中,朱二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请朱雀兄帮我一个忙。”

    朱雀没有问都不问的立时答应,他们的交情还没有到这一步,他问道:“什么忙?你手下这么多能人,怎还需要我帮忙?”

    朱二说道:“这些人只是武功颇高,却不如朱雀兄的智勇双全。”

    而朱雀闻言并没有欣喜,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朱二想要他做的事,绝非什么容易做到的事。

第九十六章 京城伏兵

    看到朱雀并没有想象中的热切,朱二说道:“此事关乎王朝安危,我们先人得了天下,虽然没有多大的贡献,喜幸并没有让百姓的生活变得更糟糕,不过,若是战争一起,所受苦难最多的便是百姓了。”

    朱雀愕然,想不到朱二会用这种方法来劝他,他的这种说法近乎诡辩,并没有让百姓的生活变得更糟糕,也似乎近于一种自我宽慰,一种砌词,因为在朝代更迭之际,百姓的生活陷于水深火热,没有可能比那时更为糟糕,而且汉人统治天下,也总比异族人统治汉人要好一点,只有一点他说得对,那就是战争一起,遭殃的肯定是百姓,朱雀问道:“你是说华宁将军竟敢领兵造反么?”

    朱二说道:“虽然没有,但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你也知道,华妃毒杀我母后未遂,我和她双方都有了戒备,华宁就是她最后的依仗,最近京中盛传他要回京面见圣上,其实只是一种试探父皇对他态度的障眼法。”

    朱雀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刺杀他?”

    朱二摇了摇头说道:“能够做到自然最好,但偿若失手,那就会惹来无穷麻烦,他或者暂时没有造反的意图,这么一来,他是不反也得反了。所以这是下下之策。”

    朱雀说道:“你倒能看得明白,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朱二说道:“我希望你能将他派遣至京城的高手找出来,我怕这些人会对朝中重臣进行刺杀,从而引起恐慌。”

    朱雀讶然道:“如果华将军真的派出了高手入京的话,又怎会让你知道?而且对付这些人,似乎你手下的人比我更出色当行。”

    朱二摇了摇头:“在外的大军,军命有所不受,我们当然会在军中安插一些人打探动静,他派来的这些高手,也并非我的人所能对付的了,而且我身份不同,偿若被他们得知是我派人对付这些人,华宁戒备更甚,说不定会立刻铤而走险,而我们却还没有做好准备,仗一打起来,就会持续很久,你朱雀身份不同,不受人左右,地位超然,万一失手,就算被他们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还算合理,朱雀无话可说,他想了想,若自己能无声无息地杀死华宁派到京中的高手,那么华宁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必然能够猜测到。

    可是若任这些高手肆无忌惮地动起手来,确实是一场大麻烦,到时候人人自危,华宁的目的就达到了,二皇子的要求不算过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些武林高手,无论对于谁,都是一种威胁。

    只是朱雀不惯于去做这种刻意取人性命的事,他问道:“此事由你来做,和由我来做,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且别说他知不知道,因为目的一样,他就算没有证据,也总能推测出来是谁做的。”

    朱二叹了口气,说道:“我要的就是时间,等到各地的大军集结起来后,就算华宁造反,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平息,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对百姓造成最小损失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朱二端出百姓利益的大道理出来,朱雀明知有些不妥,却也无法推脱,终于,朱雀叹了口气:“就算我被你说服了吧,这些人住在哪里?是否聚在一起?”

    朱二说道:“当然不是在一起,否则你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些人分别住在城中的各个地方,平日深居浅出,我会让人花一张图给你,朱雀兄,你武功虽高,但是也不能大意,如果能够背后出手的,就尽量不要和他们颤抖,要以诛杀他们为目的。”

    朱雀没有回答,背后伤人之事,他实在是做不来。

    和朱二分手后,朱雀拿着那张华宁派出的高手分布图走在街上,心下一片茫然,朱二所言似乎有些不尽不实,可是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无论做这种将敌人一一杀死之事,有多么无奈,有多少大道理让他必须去做,他总有种违背了己愿,违背了自己学武的初衷,他不由地想起了师父北斗先生,假如他在这里,会让自己对这些人痛下杀手吗?

    尽管是打着为百姓的幌子。

    正犹豫不决时,对面一个熟人走了过来,朱雀一见之下大喜,忘记了自己的两难,立刻迎了上去:“伏缨!”

    伏缨见到他也是大喜:“啊,想不到你也来了,走,跟我去见咱们的几个老朋友。”

    两人来到汪九成等人所在的客栈,众人相见,俱是欢喜,朱雀问起他们此行的结果,汪九成尴尬起来,柳贺红丸被他们跟丢了,但幸而也不是没有收获,于是将遇到张五一事告诉了他,朱雀想不到这兵器谱的排名背后,竟然还有这些事,但朱二见到他时,却连提都没提,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汪九成问起他苏州一行的结果,当听到东方破晓找回了自己的儿子,并决定退隐江湖的事后,都送了一口气,蓬莱四仙此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位师叔的麻烦了,尽管他们的师父被她杀死,可是池北溟对不起东方破晓在先,个中是非,外人真的难以判断。

    接着,朱雀将遇到朱二,朱二委托他杀死华宁派到京中的高手一事。

    汪九成说道:“这么一说,我觉得二皇子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做,确实是唯一的办法,等到京城的军队调动完毕,华宁这支镇守边疆的大军就变成了孤军,说不定一战而胜,就不会造成兵祸延年。”

    朱雀问伏缨:“你觉得呢?”

    伏缨深思了一会说道:“我觉得此事有些突兀,不过,杀死这些人,总比让你去边疆刺杀华宁的好,到了那里,十九就回不来了。”

    朱雀又问燕七和黎一白两人,燕七和伏缨想法相同,黎一白做惯了杀人之事,并不绝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唯有刘苏儿说道:“为何偏偏要杀死他们呢?”

    朱雀问道:“什么意思?”

    刘苏儿说道:“杀死他们的目的,是防止他们在京城刺杀朝中重臣,甚至是为了防止他们对皇上、太子等人下手,自然是有华宁将军授意,可是只要将他们捉住,等到华宁真的造反,又被扑灭,大树既倒,猢狲就会散掉,到时候再把他们放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害了。”

    汪九成沉声说道:“这只是你心肠慈悲的想法,华宁派出的高手岂同等闲,别说活捉,就算是杀死他们都要冒着极大的危险,他们又非束手就擒之辈,拼死反抗,偿若朱雀儿一个不小心被他反伤,那其他的人就没办法去对付了。”

    黎一白也附和道:“汪帮主说得没错,这帮人听说都是兵器谱排行榜上之人,只比武功的话,朱雀确实都不输于他们,偿若是生死搏斗,他们什么手段都做得出来,暗器毒药机关什么卑鄙的手段,那都是不在乎的了,所以二皇子让你出其不意痛下杀手,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朱雀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见你们之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兵器谱的排名背后和他有关,他根本就不用我出手,自己就有这个实力做到杀死这些人,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汪九成说道:“或者真如他所言,你地位超然,就算失手,也不虞被人查到你是受他所命而为之吧。”

    朱雀摇了摇头,总觉难以释然,最后他决定,尽管要冒很大风险,还是想尝试一下刘苏儿的办法,先将这些人活捉,直接去杀死一个和自己没有仇恨的人,这种事,朱雀真的很难做的出来。

    若只有他一个人,事情自然无法办到,但是现在有了伏缨、汪九成、燕七、黎一白和刘苏儿等人,要做到活捉这些人,似乎也不是办不到,而京城的丐帮分堂,更是实力雄厚,有几处落脚点,捉到这些人,也不虞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朱二给的这些人的分布图表示,这批人一共有二十一人,上面还附有这些人的名字,其中有九人他们当中有人认得他们,这些人好对付,采取先礼后兵的策略,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偿若这些人不听,再用武力解决,剩下的十二人,则决定直接动手。

    当天晚上,他们就决定先按照分布图上所指,对付第一个人,此人和燕七有些交情,但不是很熟,人称铁弥勒的石重今,使的兵器为一对铜锤,一身横练功夫,寻常刀剑都刺不进他的皮肤,在兵器谱上排名二十六,住在饺子巷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对付此人,几人都不敢大意,因为铁弥勒石重今勇猛难当,兵器谱排名二十六只是一个约数,此人极少和人动手,动手必不留手,多年前从江湖上销声匿迹,就是听说杀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在家乡待不下去,没想到投奔了华宁,生死拼斗,绝不是寻常江湖比武,点到为止,什么排名都不是这么重要,最大的问题是,偿若燕七说服不了此人,他们就要动手将其擒拿活捉。

    夜色降临,饺子巷的行人稀少,除了燕七外,其他几人都躲在两边,由燕七上前敲门。

    隔了良久,屋内才传出一个粗重的声音问道:“谁?”

    燕七说道:“是我,老朋友燕七。”

    门咿呀一声打开,燕七走了进去,门又被关上。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偿若燕七说服他不得,就会发出暗号,众人立刻冲进去联手对付他。

    刘苏儿第一次做这种刻意对付哪个人的事,他的心霍霍而动,却又强压下这种感觉,希望燕七能够说动此人,乖乖地跟他们回去。

    但随着屋内一声鹧鸪声传来,刘苏儿知道愿望破灭,汪九成一掌拍开上闩的门,众人鱼贯而入。

第九十七章 相继出手

    燕七站在院子中,说道:“兄弟言尽于此,不得不动手,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苦衷。”

    石重今冷笑道:“原来你早就埋伏好了,还说什么好朋友?呸,想要拿我,需要拿出实力才行,别人怕你笛剑双绝,我铁弥勒可不怕你,你兵器谱的排名虽高,恐怕只是没有和我比试过。”

    汪九成说道:“好大的口气,既然说不通,那也不要嗦了,直接手下见真章吧。”

    石重今看出汪九成气度不凡,但因汪九成的乞丐服装外面套了一件寻常的长袍,他竟没认出来,他问道:“阁下是谁?”

    燕七说道:“看来你并没什么长进,就连丐帮帮主也认不出来。”

    石重今听到他原来就是丐帮帮主汪九成,知道今晚绝对讨不了好,他大吼一声,人返回屋内,取了兵器一对铜锤,众人正以为他要拼命,却看到他双锤一甩,轰地一声,厅堂的后墙被他击穿了一个大洞,他竟从这大洞中蹿了出去,企图溜走。

    这个院落前后两面都临街,他从洞中出去,正好来到后面的大街上,刚走了没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神情潇洒,面目木然,正是和燕七以及汪九成等人一块来对付他的人,不知如何,竟能抢到他前面拦截他。

    此刻他也顾不得对方是谁,双锤一摆,向这人攻去。能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翻过墙头,来到石重今前面拦截他的,除了朱雀还有谁?朱雀见他铜锤来势猛恶,没有硬接,而是纵跃起来,双脚点在他铜锤上,石重今石锤一甩,想将朱雀甩下来,可是朱雀的双脚如同黏在铜锤上,随着他铜锤的摆动而摆动,却没有被甩落。

    大街上本来还有两三个行人,见到这边有人打架,都慌得躲了起来,整条街上静悄悄的。

    受到朱雀这一阻拦,汪九成等人都跟了过来,将石重今围困了起来,他们见到朱雀和他的打法很奇怪,一时都没有出手,想看看朱雀怎么对付他,对于朱雀的武功,他们都很有信心。

    石重今左甩右甩,始终甩不掉铜锤上的朱雀,他怒吼一声,将铜锤向墙上砸去,这虽是个笨法子,但却有效,朱雀随着铜锤向墙上撞去,就在他要被撞在墙上的时候,铜锤上的朱雀忽然不见了,他自然不会不见,只是一个翻身来到了石重今的身后,出手连点石重今的几处要穴。

    这几下点穴,即准且有力,一般人被点中以后,会立刻委顿在地,可是石重今却似乎不受影响,铜锤还没有击到墙上,他又反手向身后击来,朱雀对他的几下点穴,就像是搔痒,对他没有半点作用,朱雀蓦地醒悟他的横练功夫已经练到极其深厚的地步,一般的穴道都可以被封闭,唯有他的罩门穴是个弱点。

    练这种功夫的,和少林寺的金钟罩铁布衫类似,全身穴道几乎都可以控制自如地闭合,唯有罩门所在,是唯一的弱点,不仅无法闭合,而且被人击中,还有丧命之虞,但人身上有数百个穴道,相斗之际,如何能够一一查探?更重要的是朱雀不想治他死命,所以并没有用剑,而是空手和他相斗,唯有用更快的身法动作,继续找他的罩门所在,只是这种打法,委实浪费时间,这里毕竟是京城之地,天子脚下,打斗过久,便会惹来官兵。

    汪九成见朱雀明明点中了这铁弥勒的要穴,却又出手无功,也早想到了此点,他慢慢地走上前去,对朱雀说道:你退下,我来试试他的硬功。

    朱雀知道汪九成掌力非凡,一个倒纵,退出比斗,铁弥勒见到汪九成,知道避无可避,铜锤一招双峰贯耳,这本是一招拳法,他用铜锤使出,更增威势,汪九成一招狂风骤雨掌第十九招,拨云见日,将他的铜锤挡开,紧接着一招狂风终朝,一掌击在他小腹上,这一掌劲挟多种内力,石重今虽然号称铁弥勒,但在这一掌之下,似乎变成了泥做的弥勒,人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接着委顿在地,双锤落在地上。

    能被汪九成一掌击在小腹而没有受伤的,怕是未曾有过。

    汪九成将他击倒以后,立刻提着他离去,伏缨捡起地上的铜锤,和其他人跟着离去,若非知晓真相之人,应不止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丐帮分堂,汪九成趁他委顿,横练功夫没有使出来时,封闭了他的几处要穴,又用混着牛筋和铁丝的绳子将他紧紧捆缚起来。

    朱雀问他:“你来到京城的目的是什么?”

    石重今闭口不答,真的像铁弥勒一般,对几人的问话理都不理。而朱雀又非那种喜欢用刑逼迫之人,只好先将他关了起来。

    一共二十一个武林高手,朱雀就不信他们都不说。何况他们虽然用武力将人捉了起来,毕竟只是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此事若非朱雀来办,换做别人,早就将他宰了,又怎会只将他们捉住而已?

    第二个要对付的,是住在柳树胡同的黑面判官蒋雄杰,此人又被人成为蒋门神,形象丑恶,善使一对判官笔,兵器谱排名三十四,倒也没有听说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行,不知华宁怎么将他搜罗到麾下。

    几人都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但他们还是希望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由汪九成去敲了门,汪九成自报字号,可是蒋雄杰却汪九成爱理不理的,汪九成说破了嘴皮子,都没能说动他一分,最后蒋雄杰说道:汪帮主,我老粗一个,只知道答应了人的事就要做到,你不要再说了,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汪九成久劝无用,心中早憋了一股邪火,听到他这么一说,怒极反笑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强来了。”

    蒋雄杰说道:你早打定了捉我回去的念头,就不要再假惺惺的,动手吧,还有门外的那些朋友,都进来吧。

    没想到此人看起来粗陋,心思倒也细腻,对于在门外躲着的朱雀等人,不知他是猜到的,还是听到的,偿若是后者的话,那此人的功力就绝非排行上三十多名的实力了,几人走了进来,这次先将他围住,防止又像石重今那般跑到大街上去动手。

    伏缨一晚上只看别人动手,自己早就手痒了,他对汪九成说道:“汪帮主,此人由我来对付,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插手。”

    反正在院子中动手,外人也不知道,伏缨爱打多久,都没有太大问题,汪九成点了点头,伏缨来到蒋雄杰面前说道:“人称你是门神,应是说你能挡住妖魔鬼怪,不知能挡住我伏缨么?”

    蒋雄杰说道:“你就是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

    伏缨点了点头。

    蒋雄杰说道:“我和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跟我过不去?”

    伏缨说道:“这非是谁犯谁的问题,而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就在这时,朱雀喊道:“小心!”

    原来蒋雄杰借着说话,分散了伏缨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来到了手中,看着兵器亮出的速度,判官笔应是藏在他的袖子里,判官笔沉重,平日放在袖中肯定不方便,这次面对来人,他是暗中做好了准备。

    双笔在手,蒋雄杰似乎变了一个人,丑陋的脸上也似乎露出了一种兴奋的光彩,这种人正是朱雀认为比较难对付的几种人中的一种,平时看起来憨厚,一旦武器到了手中,就像进入状态的诗人,变得豪兴大发。

    难对付是难对付,他一点也不为伏缨担心,两人毕竟实力相差甚远。

    双笔一前一后,像伏缨刺来,虽然出手有些出其不意,可是伏缨也并没有惊慌,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突然动手。

    伏缨并没有拔剑,可是凭着轻功闪避过后,然后在他周身擒拿短打,表面看来伏缨空着手而蒋雄杰手拿兵器,伏缨应是吃了亏的,实则这是对付无锋兵刃的缺点而动的手,擒拿短打正是伏缨所强,而判官笔并非刀剑,被他捉在手中的话,兵器谁属还说不定。

    但伏缨这种想法,还是小瞧了蒋门神,他在这对判官笔上浸淫了三十多年,怎会轻易让人将兵器夺走?伏缨一招反弹琵琶的招数使出,左手捉住了他的判官笔,可是蒋门神的手一抖,伏缨感到被拿在手中的判官笔就像忽然变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从他手中溜走。伏缨不惊反笑道:古怪,有趣,我再试试。

    蒋雄杰刚才那一招叫做火中取栗,除了手法上的配合以外,判官笔上还附着了他的内力,让判官笔落入敌手后,就像笔上涂了油,其实只是他内力使然。

    可是对于伏缨的灵动,他也大起戒心,出招时变得严谨许多,伏缨再想拿住他的判官笔,就变得困难多了。

    困难只是指寻常而言,伏缨铤而走险,终于在五六十招时,又拿住了蒋雄杰的判官笔,这次他有了准备,手中凝聚了内力,将判官笔牢牢抓在手中,蒋雄杰的火中取栗没有建功,但他若只是技止于此,也不能在江湖上博得黑面判官的名号,他的另一支判官笔借机点向伏缨的几处要穴,笔尖颤动,让伏缨捉摸不透他会点哪里。

    伏缨一拉之下,竟没有将拿在手中的判官笔夺下,已知蒋雄杰的力气不弱于己,还没来得及再次运劲发力,对方的另一支判官笔已经刺来,这是逼得伏缨不得不撒手的妙招。

    可是蒋雄杰忽略了一点,伏缨空手和他相斗,并不是说伏缨没有兵器,就在判官笔将要点到伏缨身上时,他的那柄流萤剑,像出洞的毒蛇一般,从鞘中弹出,一道闪光划过,击向伏缨的这根判官笔变成了两截。

    就在蒋雄杰愕然之际,另外一根判官笔也被伏缨夺下,伏缨左手判官笔,右手流萤剑双双向蒋雄杰攻来。

    蒋雄杰手中有判官笔时,已不是伏缨的对手,何况现在形势相反,伏缨手中有兵器,而他近乎空手呢?

    眼看着流萤剑幻起几道剑光,蒋雄杰唯有向右躲避,也就是伏缨的左侧,趁他躲避时,伏缨左手的判官笔点动,封闭了蒋雄杰身上几处要穴。

    蒋雄杰跟着被擒。

    这一夜,他们一连捉住了五人,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几乎没费多大力气。

    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愿意开口和他们沟通,汪九成让丐帮弟子将他们看好,和朱雀等人回去匆匆休息了几个时辰,决定到晚上继续去捉拿其他的人。

第九十八章 争夺王位

    本以为在头一天晚上,接连捉拿了五人,剩下的十六人更是不在话下,可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晚上,汪九成和朱雀等人再按图索骥地去找其他人的时候,这些人都不在应该的位置,他们查探过,本来该住在一些不起眼的宅院中的华宁派出的高手,却一个都不见了。

    只留下空空的房子。

    其实连找了五六个人之后,朱雀就猜到他们应该是得到了消息,躲了起来,可是汪九成死心眼,还是一家一家地去找,一连找足了十六处,这些人都不在,他们这才打道回府。

    几人在一起商量,不知这些人如何知道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所以转移了起来,这么一来,再想这倒他们就难了,而且这些人可以隐藏行迹,丐帮弟子又没有特别注意,朱雀说道:“幸而咱们手中还有五个人,不如找他们来问问,看看他们是怎么联络的,到了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话说开了,他们知道咱们是为了救他们一命,应该有识大体的人吧。”

    汪九成却没有他这么乐观:“这些人既然奉了华宁将军的命令在这里隐藏起来,不招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说了,他们就相当于自认了谋反的罪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虽说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可是毕竟还是受到官府的管辖。”

    朱雀说道:“可是也没有别的线索了,权当司马当活马医吧。”

    几人来到丐帮分堂,将他们轮流提出来审问,石重今和蒋雄杰依然什么都不说,到了第四个人时,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审问自己的又是何人,朱雀让其他人都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跟他说话。

    此人名叫卢一川,是山西一带的棍刀名家,所谓棍刀,就是一根齐眉棍似的武器,平时既可以使出棍法,棍子可以中分,中间有螺纹可以拧上,分开后便是一把刀,一根短棍,变成双手短兵刃,棍子为守,刀为攻,攻守之际,有相应的章法配合,端的厉害。

    卢一川在兵器谱上排名三十九,不算高,是黎一白下手擒拿的他,黎一白不讲究花哨的打斗,出手直接,颇有些偷袭的味儿,他刺伤了此人的左臂,才破了他的棍刀,将他擒拿。

    所以,卢一川被拿到这里,并不服气,丐帮弟子给他包扎了伤口,将他单独关在一件破屋子里,当然也给捆了起来。

    朱雀解开了他的捆缚,又松开了他的穴道,指着一张凳子说道:“请坐。”

    卢一川茫然坐下,问道:“你们所问之事,我是不会说的,不用假惺惺的客气。”

    朱雀也坐了下来,他问道:“我不问你别的,咱们只是闲聊几句。”

    卢一川脸别往一旁,似乎也不愿跟朱雀闲聊。此刻已是中夜,这间屋子里点上了油灯,深秋的风穿过糊着窗纸的窗户,吹得油灯火苗晃动,朱雀说道:“棍刀的名家,我所知道的,只有山西的古影白古老前辈,十多年前,我和他曾有一面之缘,得他指点,在下受益匪浅,若非绝不能让你离开这里,就凭古老爷子的面子,我也不该为难于你。”

    朱雀一边自说自话,一边观察着卢一川的脸色,看到他听到古影白名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崇敬之意,知道古影白就算不是他师父,也当和他有极深的渊源。

    见到卢一川不搭理自己,朱雀接着说道:“今次江湖上出现了兵器谱的排名,阁下排名三十九,而古老英雄却没有上榜,却不知为何?若是将古老英雄排上,应该在前二十名以内。”

    卢一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这些神情落入朱雀眼中,他接着说道:“如今我见到棍刀有了传人,也感到欣慰,可是恐怕卢兄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们将阁下带到这里,乃是不怀好意,实则大错特错,而且相反了,我若有对阁下有什么歹意,叫我朱雀不得好死。”

    卢一川哼了一声,说道:“阁下就是朱雀?我看你冒充得也有些离奇,我虽然没有见过朱雀朱大侠,但是也听我师父跟我描述过他的形象,跟阁下似乎有些出入,而且你们捅了我一刀,然后像捆牲口一样将我关在这里,竟还说没有歹意,嘿嘿,卢某不是三岁小儿,更非傻子……”

    朱雀怎能想到他知道自己的长相,而且自己容貌被毁,此事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何况就算说了,他也未必肯信,朱雀伸出双手送到他面前,说道:“卢兄请看。”

    卢一川回过头来,一看朱雀的双手,忍不住吓了一跳,朱雀的手上烧伤虽然已属旧伤,但红一块白一块,还有一些似乎被烧化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可怖,不明白朱雀让他看他的手干什么。

    朱雀说道:“你说得没错,而且反而证实了你的确就是古影白的弟子,我的容貌被毁于一场大火,人也差点丧命,最后被金九灵给我换了脸上的皮肤,否则你看过我手上的伤疤就可以想到我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古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们捉你到这里,就是因为少林弟子的提议,不愿杀伤你的性命,我的同伴为了将你活捉而刺伤了你,绝非有意,你可知道,在京城中,你们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否则我又怎会清楚的知道你在哪里?蒋雄杰、和石重今等人也已经被我们捉住,此刻我就算放你走,恐怕你也活不过今晚。”

    卢一川问道:“蒋雄杰也被你们捉住了?”

    朱雀说道:“不错,此刻他就在隔壁。”

    卢一川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说道:“我们做事,从来没有怀疑过对错的问题,只有立场的问题。”

    朱雀心道,这又是狡辩,沿着这个观点说下去,是非就会变得模糊。

    卢一川忽然问道:“你见过我师父,那是在什么时候,以及什么地方?”

    朱雀说了,卢一川点了点头:“你应该就是朱雀没错。”

    朱雀苦笑道:“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怀疑?”

    卢一川叹了口气:“小心谨慎点应该没错,我说的立场问题,你一定嗤之以鼻,觉得我是在为自己开脱,没错,我们是奉了华将军之命,在这里等候,可是你又知道华将军是奉了谁的命令么?”

    朱雀愣了愣,猜测到:“是华妃?”

    卢一川摇了摇头:“华妃是华将军的姊姊没错,但是他绝非会为了她舍弃前途,华将军乃是奉了太子之命,让我们在这里等候。”

    朱雀全身一震:“什么?”

    卢一川说道:“所以你们不信,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应该是奉了二皇子之命,将我们杀死,你是救了我们,却也害了我们。”

    朱雀尚未从震惊中平复下来,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了,在他的印象中,太子和二皇子的关系十分要好,两人又是亲兄弟,朱雀的印象中,他们的对手只有暗中毒害皇后的华妃,哪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假如卢一川说得没错,那么二皇子就有了和太子争夺皇位的企图。

    朱雀怀疑地说道:“你这么说,不会是在骗我吧。”

    卢一川不忿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既然知道你是朱雀,我怎还会骗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朱雀沉吟不语,心中许多事情,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成了一团糊涂,从他现在所知来看,偿若二皇子有加害太子之心,那么他利用兵器谱排名笼络江湖中的高手一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不仅如此,他组建的混一帮,恐怕也是为了此事而做出的谋划。

    但是东瀛人又是怎么回事?他夹杂在这场皇权争夺战中,又是帮的哪一方?而且兄弟二人争夺皇位,又要他这一个异族人来插手干什么?难道朱二感到自己势力还是不够?太子又怎会和华宁有了联系?华宁假意回京,难道针对的不是皇上,而是二皇子?

    真是想得头都大了。

    卢一川见状,说道:“我说你救了我,假如你是奉了二皇子之命,那一定是取了我们性命,假如你是站在二皇子那边,那就是害了我,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在京中潜伏,并非是要对付谁,而是要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太子。”

    朱雀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这么嘴硬?一直不说呢?”

    卢一川苦笑道:“我们担心你是和二皇子一伙的,我们又怎能告诉你们真相呢?那不是找死吗?”

    朱雀继续问道:“华将军让你们过来,可有说二皇子准备怎么做?”

    卢一川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有大批武林中的好手要来京城,至于他们怎么做,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们不动则已,一动必将让太子永远翻不了身。”

    朱雀想通了这些事,说道:“唉,我没有见过太子,但是先认识了二皇子,感到此人很有魅力,先入为主的印象毕竟很深,现在我明白了,加入我们不是将你们活捉,而是全都杀死,那么你们这些对付二皇子的势力就不复存在了,这一招可说是借刀杀人之计,不可谓不狠毒。”

    卢一川说道:“被你们活捉,和被你们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只要你们起意对付我们,我们就无法再有余力去保护太子了。”

    朱雀点了点头,他对于这种兄弟相斗,依靠自己权利结党争权一事甚感厌恶,可是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想不过问都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皇权之争的余波,已经在江湖上引起了动荡,如何才能将这些动荡化解呢?

    他想起二皇子,也就是朱二那张似乎不带一丝狡黠的脸,怎都难以相信他是如此阴毒之人,唉,这也许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卢一川虽然被解开了捆缚,穴道也没有再被封上,可是他手臂受了伤,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朱雀让他在这里好好待着,等待皇位的继承有了结果再出来。

    自古对于皇位的纷争,历代君主所做遵循的大都只有一点,那就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贤,这种法则在本朝被用到了极致,恐怕太子就算是是个傻子,也会继承皇位,幸而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加入朱二对皇位有了觊觎,无论是陷害还是抹黑他的哥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作用,唯一的办法,只有……

    想到这里,朱雀有厌恶变成了憎恶。

    汪九成一见到朱雀出来时的脸色,就知道他有了结果,他问道:“这卢一川都说了?”

    朱雀忽然感到一切都索然无味,他甚至想逃离这个权利纷争的漩涡,他点了点头,说道:“回客栈再说吧。”

第九十九章 杀嫡立庶

    到了客栈,在房间内,朱雀将所知以及猜测都告诉了他们,汪九成和伏缨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大都见过二皇子,对他舍身进入江湖,为母亲寻找解毒的玄玉石所表现出来的孝心,都颇有好感,哪知他竟是这种人,现在情形似乎已经不受他们掌控,朱二的手中已经有了足够摧毁一切阻挡他成为皇位继承人的力量,现在所等待的,只是何时发动罢了。

    汪九成说道:“此事当真出乎意料,不过,那柳贺红丸在中间又起得是什么作用呢?”

    朱雀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来,或者不是老大,就是老二找来的帮手吧,不过他的这些势力,在鬼使神差下被我们消灭,恐怕他已难有所为。”

    汪九成却不这么认为:“可是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不只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对了,既然知道了背后的情况,华宁也并非是想造反,而是选择支持太子,毕竟也是正途,我们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刘苏儿说道:“尽管事情大致弄明白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杀害我师兄慧性的凶手,这件事我一定还要调查下去。”

    燕七也是同样的理由:“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我的好兄弟铁鞭镇魂段流水不能死得糊里糊涂,我立誓一定要为他报仇,现在眼看着真相渐明,我又怎能袖手不顾?”

    朱雀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惊讶的决定:“既然如此,我决定再去找朱二问问。”

    汪九成和伏缨一起起身拦住他,似乎怕他冲动之下,立刻就要出去找他死得,伏缨说道:“你现在去找他,若他真有这么大的野心,你知道了他的企图,他岂能放过你?他现在手中的实力,别说你一个人,就是我们全都过去,恐怕也难以对付得了,白白去送死,复有何益?”

    朱雀颓然道:“可是他总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算是利用了我,这么想来,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何况,我只是去问问他,偿若他有杀我灭口之心,我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难道连脱身都做不到么?”

    无论他怎么说,不仅汪九成和伏缨不同意,就连一向冷冰冰的黎一白,以及燕七和刘苏儿等人都拦住他。

    朱雀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他们的好意。

    就在他们争执之时,他们所在的客栈房间外有两人慢慢走来,他们找的房间是在角落里,听这脚步声,就是冲他们而来,但这两人脚步虚浮,脚步声沉重,并非会武功的样子,可是众人所谈论的事,都是不能传入第三耳的秘事,所以尽管来人不会武功,他们还是警觉起来。

    敲门声起。

    伏缨过去开了门,众人一看来人,都送了一口气,只见掌柜领着一名打扮十分华丽的小女孩来找他们,这小女孩不过**岁年纪,看她标志的脸庞,一定是个美人坯子,一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在众人身上看来看去,最后眼光落在朱雀身上。

    掌柜的说道:“这名女孩说来找一位名叫朱雀的人,我虽然不知朱雀是谁,但是她跟我说了你的相貌,我便带她过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各位?”

    朱雀说道:“我就是朱雀,多谢掌柜了,这锭银子算是谢谢。说罢摸出一锭银块,抛给了他。”

    掌柜的接过,道了谢,就走了回去。

    朱雀看着这小女孩,肯定自己从没见过,不知她为何来找自己,他还没有说话,这小女孩说道:“我能坐下说么?”

    朱雀见她虽然年幼,可是口气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之感,尽管是询问,但不过是一个礼貌上的客气,并没有期颐说么回复,自己就坐了下来,同时她对朱雀说道:“可以让他们都出去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朱雀见她说话老气横秋,忍不住有气: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所知道的事都不会对他们隐瞒,所以你有什么话对我说,直接说好了。朱雀对小女孩一向都不会这么不客气,只是想起刚才的事,心中烦乱,所以见小女孩的行为异常,不禁感到不耐烦起来。

    这小女孩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如果我有了麻烦,你能帮我解决。”

    朱雀问道:“我的朋友?哪位朋友?”

    小女孩说道:“他的名字叫慕容寒山。”

    朱雀瞬间知道这小女孩的身份了,他脱口而出说道:“啊,我知道了,你是公主!”

    小女孩点了点头:“我是宜宁公主。”

    汪九成等也想到了,当时慕容寒山从幽灵山庄将朱二救出时,曾说是受一个小女孩所托,去救朱二,当时还以为慕容寒山是看上了什么女子,所以才不遗余力前去相救,最后慕容寒山说小女孩只有八岁,看来,就是这位宜宁公主了,不知道她来找朱雀有什么事。

    朱雀问道:“不知公主有了什么麻烦,是需要我来解决的?”

    宜宁公主说道:“我的两个哥哥受到威胁,我希望你们能够将威胁他们的人诛除。”

    诛除二字,一般都出于官方的语言,平常人说话都是用消灭,杀死或者歼灭。朱雀听到她的话,头瞬间变得大如斗,自己刚刚帮助了她的二哥,刚惹得一身麻烦,没想到这位不知排行第几的公主又来找他,目的都是一样。

    朱雀说道:“你的两个哥哥自己兄弟正斗得不可开交,又会有谁来找你哥哥的麻烦呢?”

    宜宁公主一脸奇怪:“谁说我的哥哥们斗得不可开交?他们两人关系可好了,我是他们的妹妹,又怎能不知?”

    朱雀说道:“我跟你也说不明白,你还年幼,不明白大人间的事。”

    宜宁公主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我二哥不惜深入江湖,笼络了一些高手,就是为了保护我大哥,不知你们有什么根据,说他们互相争斗?”

    朱雀说道:“我听一个人说……”

    说道这里,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觉得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争权夺利的印象,全都是因为卢一川所说,可是,他所言难道就一定是对的么?若是他在欺骗自己呢?想到这里,他忽然糊涂起来,感到一时难以分辨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他想到的事,汪九成也立刻想到了,他接口说道:“那卢一川?”

    朱雀想起了一事:“遭了,我解开了他的捆缚,又没有点他的穴道,偿若他说得是假的话……”

    汪九成说道:“我去看看。”

    刘苏儿怕他有闪失,也跟着一起过去。

    朱雀一事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谁说的是真的,如果说卢一川所言为真,那么这位宜宁公主恐怕就是抱有和朱二相同的借刀杀人的目的,但是宜宁公主是慕容寒山的朋友,他更是拒绝不得,假如卢一川在骗他,那么丐帮的那处分堂的丐帮弟子就危险了。

    宜宁公主虽然年幼,可是非常善于查言观色,她问道:“是否有人挑拨离间,说我两个哥哥的坏话?”

    朱雀头疼起来,自己偿若说是,不免显得愚蠢,是非不明,若说不是,那就是公然撒谎了,而且孰是孰非,现在还搞不清楚,好在这家客栈距离丐帮分堂没有多远,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他说道:“是否如此,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不过我想知道,你觉得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哥哥们,那么会是谁呢?”

    宜宁公主说道:“当然是那个坏女人。”

    朱雀虽然能够想到是谁,还是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华妃?”

    宜宁公主说道:“不是华妃,是珍妃。”

    这下朱雀真要喊娘了,一个华妃加上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弟弟华宁,已经让整个京城,半个江湖不得安宁,这珍妃又是谁呢?

    宜宁公主说道:“华妃虽然也不是好人,但她的想法简单,就是想害了皇后,自己做皇后,她的心思就连父皇都看出来了,现在母后有了防备,又怎能让她得逞?”

    朱雀见她说话颇有条理,忍不住问道:“那珍妃呢?”

    宜宁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珍妃就厉害了,他不仅笼络了华妃,而且暗中勾结了华宁将军,还……还和东瀛人勾搭上了!”说到勾搭二字时,她的脸红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词十分不雅。

    朱雀和伏缨等人闻言更是感到出乎意料:“这珍妃人在内宫,怎能做到这些事呢?”

    宜宁公主白了朱雀一眼,好像朱雀是个傻瓜,朱雀想不明白自己问错了什么,宜宁公主接着说道:“她哪里要自己去做这些事啊,我只有两个哥哥,也就是身为嫡子的只有两人,而珍妃也有一个儿子,身份却是庶子,除非没有嫡子,庶子才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你懂了么?”

    朱雀点了点头,宜宁公主说得这么直白,偿若再不懂,自己就真是个大傻瓜了,珍妃和华妃都是为了争权,目的却又不禁相同,华妃是为了自己能当上皇后,而下毒去害皇后,但珍妃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试图谋害两位嫡子,嫡子一去,想必她的儿子就会成为太子最后的人选。

    这么一想,所有想不通的问题,都有了解释,他刚要说话,汪九成和刘苏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只看汪九成阴沉沉的脸色,就知道丐帮分堂出事了。

    朱雀问道:“卢一川跑了?”

    汪九成恨恨地说道:“何止他一人,他还将咱们捉来的蒋雄杰、石重今等人也都放走,留守分堂的十多名兄弟都被他们害了。”

    朱雀想起自己为卢一川所骗,间接害死了这些人,忍不住悔恨流露,汪九成知他心意,反而劝慰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被他骗了,想来这些措辞都是他提前想好的,否则怎能将我们都骗了呢?”

    卢一川既然骗了他们,朱雀明白宜宁公主所言才是真的,那么,他现在不仅是泥足深陷的问题,而且担负起为丐帮弟子报仇的道义和责任,另外对于朱二和太子的处境,更是不能袖手不问。

    因为朱二也没有欺骗他,华宁确实有了和珍妃勾结之心,那么他的企图也不言而喻,偿若如朱二所言,不能及时调兵遣将,那么一旦珍妃事败,他的阴谋也就暴露出来,到时候真的是兵祸延年了。

    宜宁公主说道:“你想明白了么?”

    朱雀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件暗器带着破空之声袭来,目标正是宜宁公主,朱雀和她相对而坐,暗器却是从她背后袭击,朱雀出手已然不及,刘苏儿却忽然伸手一抓,将这暗器抓在手中,汪九成和伏缨两人立刻破窗而出,想看看这个试图杀死宜宁公主的暗器是谁所发,可是两人在外面兜了一圈,又无功而返。

    看来发射暗器之人已经走了,在汪九成和朱雀等人面前,这些人竟然还试图杀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宜宁公主的脸骇得发白,但她依然故作镇定地说道:“现在你们明白事情的险恶和紧急了吧。”就连朱雀都佩服她的胆量,要是普通的小女孩,早吓得哭着喊妈了,他对宜宁公主怎么和慕容寒山成为朋友,不禁更感到好奇,可惜此时绝非提起此事的好时机。

    刘苏儿摊开手,手中是一个铁蒺藜,看形状有些唐门淬毒暗器的形状,刘苏儿的手心已经被此处血孔,伏缨骇然道:“快扔掉,这暗器有毒。”

    刘苏儿微笑道:“没事,这毒伤不了我。”

    朱雀想着,难道兵器谱排名二十四的唐门唐主下的手?刘苏儿却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是第二次见到这种暗器。”

    汪九成似乎有些明白:“东瀛人?”

    刘苏儿说道:“不错,我和那名东瀛人在山林间相斗时,他用的就是这种暗器,看来是东瀛人想杀人灭口了。”

    朱雀问宜宁公主:“你让我们保护你的两个哥哥,你似乎知道这些人的下落?怎么你不跟皇上说,反倒来找我们?”

    这是伏缨等人都觉得奇怪的地方。

    宜宁公主说道:“慕容寒山说过,江湖上的事,还是要江湖中人才能处理好,官府中尽是些无能之辈,对付小毛贼还行,怎对付得了这些江湖高手呢?怕还会适得其反,珍妃的事只是在暗中进行,偿若逼急了,她铤而走险,我怕哥哥们更难应付,至于那些威胁我哥哥之人的下落,我并不清楚,还希望你们能够将他们找出来。”

    朱雀苦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猜测?”

    宜宁公主说道:“也并不尽然,珍妃的儿子外号朱三,他在京城中拉拢了一些臣子,你们到他们府上找找,八成能够找到他们。”

    由黎一白和燕七两人护送着公主回宫,有了刚才的刺杀,他们再也不敢大意。

    在客栈中,朱雀问汪九成:“汪大哥,你看怎么办?”

    汪九成说道:“看来,咱们要和朱二合作才行。”

第一百章 深陷牢笼

    翌日一早,朱雀就来到朱二在宫外的府邸,一名看门的家丁说道:“二爷进宫了。”

    朱雀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家丁说道:“不好说,也可能一两个时辰,也可能到傍晚,阁下是否朱雀公子?”

    朱雀:“哦,你似乎认得我?阁下好生眼熟。”

    这名家丁说道:“在下一杆秤元婴九,曾在常老爷子大寿上见过朱公子一面,只是朱公子没有看到在下罢了。”

    朱雀一震:“你是元婴九?幸会幸会,在下也是久仰大名。”元婴九虽然只是江湖中三流角色,但是在朱二家中只能做个家丁,又或者最近事情紧急,所以他才将府中的防卫提升到极致?

    元婴九说道:“既然是朱雀公子,二公子交代过了,偿若是朱雀公子来找他的话,务必让公子在府中等他回来。”

    朱雀点了点头:“也好。”

    趁着朱二不在,朱雀方能好好欣赏这处皇子府邸的豪华,除了近乎行宫的规模以外,整个府邸似乎都有高手匠人设计过,亭台花榭无不匠心别致,可以看出除了修建时花费了偌大功夫外,还需有人时时修整,才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而厅堂,几乎算是一个宫殿,雕梁画栋,每每在不起眼处,也有相应的修饰,虽然颜色繁复,却不见其庸俗,更有几处梁柱,也被阳刻了龙纹,而顶梁更是用一整根巨大的金丝楠木直接做成,帝王府邸,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望其项背。

    室内四周的墙壁上,更是悬挂了多幅名家的字画,不用去细看,自然都是真品,桌上的摆件,不是珊瑚,就是和田玉整雕,但林林总总,只给人一种低调奢华,并不张扬或者故意炫耀之感,在东北和西北角的两个台几上,放着两个铜炉,袅袅的檀香从里面渗出,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

    朱雀坐在一张同样用金丝楠木做成的椅子里,早有下人端上新茶,朱雀喝着茶,看着这名端茶的仆佣,脚步轻盈,看来也是武林中的好手,朱二防范至此,朱雀放下了一些心事,这种严密的防守,还只是眼目上的,暗中整个府邸应更是埋伏隐藏了大批好手,朱二的江湖行,可并非虚行,不仅成为了混一帮的首领,更是用兵器谱笼络了无数的好手。

    就算是汪九成加上朱雀等人,想一时攻进朱二的府邸,将他伤害,恐怕也难以做到。

    只是朱二对于兵器谱排名一事,是否如张五所言,可以买卖,可以用刺杀的行事去做呢?若真是如此,朱雀不知怎么说才好,算起来,燕七的好友铁鞭镇魂段流水和刘苏儿的师兄,少林弟子慧性,背后的凶手,都可以算在他头上了,可以说这个梁子一结,小处是刘苏儿和朱二有了仇恨,大处就是少林和官府有了芥蒂。

    而朱雀既然决定帮他渡过这次危机,相当于卖好于他,怎都要劝他收手才是。

    喝了两杯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茶虽是好茶,喝多了也会感到口中发苦,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闻着角落里缥缈的檀香,朱雀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他蓦地心头灵光一闪,自己昨晚睡得还算不错,喝茶又能提神,为何会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呢?难道这香中有什么古怪?难道朱二要对付自己?自己为何没有感到这檀香有什么不妥呢?茶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朱雀不动声色,人来到厅堂门口,不知是否心有所感,他感到在朱二府中来回总动守卫的家丁佣仆,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似乎眼中都在奇怪,为何自己至今没有晕倒。

    朱雀暗运内力,想把体内的迷香之毒运功逼出,可是他不运功则已,这一运功,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耳中似乎听到了笑声,惊呼声,打斗声,晕过去以前,朱雀无意识地伸手挥了挥,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的动作,手似乎抚到了一个人的身体,感到触手之处非常柔软,还没来得及或者说是还没有用力抓紧对方,人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朱雀感到手腕处足踝处冰凉,眼前一片漆黑,朱雀手脚一动,发出叮咚的声音,原来他的手上脚上都被带上了镣铐,而自己的眼睛似乎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因为眼前只有黑色,无尽的黑色,在这刚清醒的一瞬间,朱雀就想起了自己晕厥以前的情形,心中暗恨朱二的卑鄙,自己一番好意来找他,试图帮他渡过难关,却没想到自己却中了他的诡计,自己被关在不知是什么的地方,上了手镣脚镣不说,眼睛似乎也瞎了。

    朱雀站起身来,伸手在四周摸摸,想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既然看不到,用手也能摸出个大概,在他身后是一堵凸凹不平的墙,摸上去冰冷冷的,朱雀明悟,这是一堵石墙,他顺着墙向一个方向抹去,到了拐角,转过方向,还是石墙,他兀自不肯死心,一连摸了三堵墙,都是石墙,不用想,最后一堵墙肯定也是石墙。

    但有一点奇怪的,就是这三面石墙并没有缝隙,也就是说没有门,看来门应该是在这第四面墙上了。

    朱雀继续摸着,摸到第四堵墙的一半时,手忽然摸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尽管还是有些冰冷,但是比石墙要温暖一点,虽然同样凸凹不平,但是凸凹不平的上面似乎还有些毛发,朱雀吓了一跳,这是一个人,自己摸到的是他的脑袋,不知是否自己因为眼睛瞎了,所以感到心慌意乱,竟然没有听到此人的呼吸声,更可恨的是,此人明知自己一个可怜的盲人,在这里摸来摸去,他却一声不吭,任由自己摸到他脸上。朱雀愤怒地问道:“阁下是谁?”

    这人没有回答,朱雀又问了一遍,过了一会,这人说道:“我就你,你就是我。”

    朱雀心道,此人莫非是个疯子?这人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朱雀见他问得莫名其妙,但最少不是没有条理,两个陌生人相见,一般很少直接问年龄,一般会问对方的身份,偿若有需要,才会接着问起年纪,尽管奇怪,朱雀还是回答道:“在下今年二十八岁,不知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这人冷冰冰地说道:“哦,二十八,正是好年龄,也是肉质最紧实最劲道的年龄,再年轻些当然会更嫩些,但是少了些嚼头。”

    朱雀吓了一跳,此人把自己看成了什么?食物?只有在菜场,人们买卖家禽的时候才会这般说,嗯,这只鸡不老也不嫩,炖着吃正好。可是自己是个人啊,难道他想吃了自己?

    果然,这人说道:“好久没有吃肉了,看来你是他们送给我的一个补品了,哈哈,对了,此时已是深秋,正是需要进补的季节,这群龟儿子倒还有些孝心。”

    朱雀说道:“慢着慢着,你是说你要吃了我?你到底是谁?”

    这人说道:“等你到了我的肚子里,你不就是我了,我不就是你了?咱们就不用分彼此了。”

    这话就是此人说的第一句话,朱雀现在才知道此人没有疯,只是他的没有疯,却让朱雀快要疯了,他一声行侠仗义,没想到竟然会有被人威胁着要吃了自己的一日,他既觉得恶心,又觉得背脊发凉,他暗运内力,发觉内力还在,心中踏实了一些。

    朱雀问道:“阁下也是被人所害,关在这里?咱们何不想个法子出去?胜于你我拼斗。”

    这人说道:“不吃饱肚子,又怎能活下来?若是死了,就更别提出去的事了。”

    说着,此人竟然咽了一口口涎,似乎要将朱雀当成了美味,朱雀暗中查看,手脚处除了镣铐以外,并无别的捆缚,两只手上的手镣和两只脚上的脚镣都用细细的铁链连着,铁链不算短,却也不怎么影响行动,而且手镣和脚镣也并没有连在一起,朱雀更是放心,只是暗中想着,就算能够将此人击倒,又如何从这里出去?而对于外面有什么防守,似乎也一无所知,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又怎能和别人动手?

    他一边想着,一边和这恶人说话,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不知阁下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这人叹了口气,说道:“难得你还能问起,既然你能陪我说说话,我就晚点再吃你吧,对了,我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他想了想,说道,“大约有十二年到十四年了吧。”

    朱雀吓了一跳,十多年,而且一般被关起来的人,对于自己被关的时间都记得准确,此人应是个糊涂虫,十二年和十四年相差两年,怎会连这个都记不准。

    朱雀刚一听到他要吃了自己,可是听到他被关了这么久,心中起了一丝同情之意:“阁下可知将你关起来的是谁?”同时想到,自己是被朱二暗下诡计给关起来的,难道此人也是如此?那这朱二可就太也卑鄙了。忽然,他想到一事,朱二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十二年前,他不过是个孩子,怎能有能力将人关在这里这么久呢?

    对了,朱二是二皇子,二皇子办事怎用得着亲自去办?只要指挥手下去办事就行了,看这朱二平时道貌岸然,没想到他从小就这么狠毒,枉自己还想着要来帮他,自己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可是朱二如此狠毒,又怎会有宜宁公主这样的妹妹?

    谁知,这恶人一开口,朱雀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恶人说道:“还不是那贱人用诡计让我中了迷药?嘿嘿,你也是被那贱人迷住了,所以中了招了吧。”

    原来他是被一个女人给迷倒的,而迷倒自己的却是朱二,朱雀这样想着,他说道:“不对,将我迷倒的是个男的。”

    这恶人:“哦?嘿嘿,呵呵,哈哈,你不是……”

    朱雀知道他向外了:“我不是,老子连媳妇都娶了,不好男风,只是当他是好朋友,没有防备罢了。”

    这恶人:“一定是那恶婆娘的儿子所为,这恶婆娘如此阴险,她的儿子就绝非什么好东西。”

    朱雀忍不住好奇:“你说的这恶婆娘究竟是谁?”

    这恶人:“当然是华蓉儿这贱女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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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