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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拦路挑衅

    吴浪说道:“每年的中秋,岛上就会进行一次比试封将,大将军只有一位,将军只有十位,想要做将军的,就要和原来的将军比试,只要赢过了我们,你就可以当上将军。”

    朱雀问道:“那原来的将军呢?”

    吴浪说道:“降为千户。”

    朱雀问道:“不是还有个什么参将么?怎么直接变为千户了?”

    吴浪说道:“一个将军没有本事保持自己的地位,就连参将也不算了。”

    朱雀想了想,他说道:“我是否可以随便选择自己的对手呢?”

    吴浪苦笑道:“我是将军里武功最低的一位,其他人的武功都比我高,你选择别人,未必有把握,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我。”

    朱雀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就算当不了将军,也不会去和你抢这个名分,承你热情相待,若是让你降低为千户,我又怎能过意得去?依我看,既然殷涛和付蹈海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和他们比试吧,这样他们成为了千户,以后就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了。”

    吴浪劝道:“我看你还是选择别的人吧,我担心他们,除了因为他们和大将军的关系很近外,他们的武功也非常高,另外,你向他们两人挑战,无异于和大将军作对,毕竟这两人都是大将军最亲近的人。”

    朱雀还想说什么,两人已经来到了寨子最东边,伊雪正在屋中和胡桃儿说着话,朱雀喊她们去吴浪家吃午饭,就在这时候,雨也停了,太阳穿破云彩出来,伊雪走出屋子,用手搭在眼睛上向天上看了看,在一些云彩的边缘,被太阳镀上了一层光。

    看着这些美丽的事物,伊雪忍不住叹了口气,朱雀和他心意相通,知道她是为何叹气,两人若是无意中来到此地,而且没有被人限制了自由,将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岛上风景虽美,但两人却没有静心欣赏的心境,唐代诗人杜甫在《春望》中说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说的就是人在不同心境下,看到的这些场景,就会有不同的感悟。

    几人又向吴浪家走去,途中,吴浪说道:“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正是个人练功最为勤奋的时候,有的人是为了能够打败别人,自己获得晋升,身处高位的人,则是努力习练,想方设法维持自己的地位,所以这段时间,蜈蚣药酒乃是最受欢迎的东西,你要不要尝尝?”

    朱雀想到蜈蚣药酒虽然恶心,但是为了自己一年来的生存以及一年后的逃离,蜈蚣药酒要是能够增加他的功力,也就能增加他离去的可能,他的拒绝已经不是那么坚决了,但现在来说,他还是不想喝,说不定以后,自己真会成为吴浪所说的,自己主动要喝……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们从寨子最东边往西走,等到再次路过那棵大榕树的时候,殷涛忽然从树后出现,他看着几个人从他身旁经过,忽然喊道:“等一等!”

    吴浪带着警惕之心,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殷涛问道:“这个无名小子是谁?”

    吴浪冷笑道:“无名小子?他可是在中原大名鼎鼎,名动江湖,跺跺脚就能让中原武林中震上一震,人称一剑平江湖的朱雀,朱大侠!”

    朱雀听到他为自己吹嘘的名头,心中感到好笑,他忍着笑对殷涛说道:“不错,在下正是朱雀,请问阁下有何指教?”

    殷涛看了看伊雪,咽了口口水,他怀疑地问道:“你名声这么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在中原,我只听说过慕容寒山,或者是少林派,丐帮之类的。”

    朱雀见他对伊雪的目光极为无礼,他说道:“没听说过我朱雀,只能说你是孤陋寡闻,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在下正愁着无事可做,到时候,你可以来称称在下的斤两。”

    朱雀的挑衅让殷涛脸色一变,他说道:“好!既然你觊觎我这个将军的位子,我给你这个机会,只不过你要是输了,拿什么来作为赌注?”

    吴浪在中间劝说:“想挑战将军的职位,必须得到大将军的同意,咱们回去商量商量再说……”

    朱雀对着殷涛这种人,想起自己在中原时遇到的一些败类杂碎,特别是一些自认为武功不错的歹人,最是让他感到厌恶,他骄傲地说道:“我要会是输给你这种人渣手中,我的命就是我的赌注!”

    殷涛淫笑着说道:“我也不要你的命,我要是赢了你,你身边这位美貌的小妞,就归我殷涛所有了,你看如何?”

    朱雀还没说话,伊雪已经气得俏脸胀红,她嫁给朱雀以前,和慕容娇整天厮混在一起,绝非什么好脾气,听到有人胆敢当面调戏自己,她猛地抽出剑,向殷涛刺去,并娇叱道:“闭上你的狗嘴吧!”

    殷涛见她一剑刺来,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口中依旧不清不楚地说道:“你想要跟我练练,也无需这么着急,等我杀了你的男人,咱们还不有的是机会么?”

    朱雀并没有阻拦伊雪,他也想看看殷涛的武功高强到什么地步,等到伊雪的剑刺到殷涛的面门时,他才忽然出手,一掌拍在伊雪的剑脊处,伊雪向前直刺的剑被他拍得差点脱手而去,人也止不住地向殷涛身上冲去。

    殷涛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向伊雪身上扶去,口中同时说道:“小心了!”

    朱雀立刻出手,他怎能让殷涛的魔爪沾上伊雪的身子?他展开腾云功,使出移形换影的身法,抢在两人之间,一手拉住伊雪,另一只手使出掌法,在掌心凝聚内力,向殷涛拍去。

    殷涛也化爪为掌,接过了朱雀这一掌,两人双掌一触即回,朱雀借机拉着伊雪退了回来,和殷涛正面相对。

    两人这一招交手,心中都是各自一凛,朱雀虽然是仓促出手,但依然能够试探出对方的内力和自己不相上下,这怎么可能?朱雀因为受到蓬莱四仙四个人每人一半的内力,功力已是寻常高手的两倍以上,而对方显然没有此奇遇,却和自己这一掌势均力敌,难不成这蜈蚣药酒真的是如此神奇?

    除了内力外,此人在招数上也绝不简单,伊雪年幼之时,跟随无影剑殷无形学习多年剑法,后来又加入峨嵋,可说身兼两个门派之所长,和自己结为连理后,自己还指点过她一些剑法上的不足,单以剑法而论,伊雪在中原已算得上一流好手,却似乎在殷涛手中连一招也过不去。

    殷涛也收回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无赖笑容,脸色变得肃然:“好小子,怪不得你这么张狂,原来手下还真有两下子,不过,显然你不是我的对手,到时候……嘿嘿,别怪我出手心狠手辣!”

    朱雀推算他不过和自己在伯仲之间,他说道:“结果如何,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此刻在这里像个妇人一样讨那口舌之利,复有何益?”

    殷涛再次色眯眯地看了伊雪一眼,这才对朱雀说道:“好,你等着吧,你放心,你对我的挑战一定能够实现,我会去跟大将军说,你到时候想要临阵退缩也不行!”

    说完,殷涛就转身离去。

    吴浪来到朱雀和伊雪两人身边,看着殷涛离去的背影,他说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来到这里不过一天时间,就得罪了他。”

    朱雀想起一事,问吴浪:“你们当时对付倭寇,武功如果有这般高强,想来也不会大败亏输,可是你们来到这个岛上,却只用了十几年,武功似乎都有了极高的进步,这是什么原因?”

    吴浪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前边就到我家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到了吴浪的家中,叶拂云依然带着那副丑陋的面具,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早就预料到朱雀等人还要去他们家吃饭,所以她提前做好了一桌子菜,伊雪让胡桃儿自己先吃,她和叶拂云说话。

    吴浪拿出那坛蜈蚣药酒,问朱雀:“你喝不喝?”

第十六章 刀法秘笈

    朱雀犹豫了一下,他自从有了先做将军以便能在这里得到良好生活的打算以后,他就对自己拒喝蜈蚣药酒产生了动摇,再加上刚才被殷涛的挑衅,他感到自己的确也需要这酒的助力。

    没想到殷涛的武功这么高,怪不得吴浪不敢招惹他,看来就算同样是将军的身份,也分个高低。

    吴浪见他没有回答,便主动给他倒了一碗酒,但他知机地没有倒出蜈蚣来,朱雀看着这酒,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是用蜈蚣浸泡出来的,他端着碗,仰头一饮而尽,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酒味不错,现在知道了酒的来历,仔细品品,酒的后味中似乎带着点腥味和苦味。

    朱雀喝完,吴浪又给他满上,朱雀也没有拒绝。

    吴浪见他有些情绪低落,劝解他道:“我相信你一定能胜过殷涛,你放心吧。”

    朱雀愕然:“我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把我,你为何反而比我还有信心?”

    吴浪说道:“你有所不知,这蜈蚣药酒虽然能够增加人的内力,但毕竟还是刚开始增加的多,十几年喝下来,后来能够增加内力的程度便有限了,刚才我看你和殷涛对了一掌,不分胜负,从现在起到中秋比试之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这一个月增加的功力肯定比他一个月增加得更多,到时候你岂非稳赢了?”

    朱雀点了点头:“这药酒还有这事,真正料想不到,是了,刚才我问你,你们的武功都是从何而来?为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能和中原一流高手相比较?”

    吴浪说道:“说来此事并不光彩,当年我们和倭寇一战,溃败而逃的时候,我们在海边曾劫掠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的船被倭寇击沉了,还没有船出海,而回去便是个死路,我们在当时也做了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你定然觉得我们做法不妥,可是当时我们都抱着临死前享享福,自暴自弃的想法过的……”

    朱雀怎能想象不出一队残兵败将所能做出的恶事?百姓经常说,宁可遇到土匪,也不愿碰上败兵,土匪劫掠时还有原则,不会滥杀无辜,但败军兵将就不同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感到十分不齿,但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也无法指责吴浪等人,他叹了口气,说道:“不用解释了,要怪你们,也轮不到我,你接着说。”

    吴浪说道:“有一天,我们来到一户大户人家去抢财物,除了抢到了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外,还找到了一本武功秘笈,大将军段烟波得到了这本秘笈,才下定决心带我们出海的,他对我们说到,等到了安全所在,他会让大家一起习练这本秘笈上的武功。”

    朱雀问道:“是什么武功秘笈?”

    吴浪说道:“是刀法,不过上面还有一些打坐练功修炼内力的法门。”

    朱雀讶然问道:“后来大将军真的将这本秘笈和你们一同修炼了?”

    吴浪点了点头:“那是来到岛上的一年以后之事,在这一年时间里,他一直在修炼,也就是说,他比我们拿到秘笈要多练了一年,我们问他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他说我们要先在岛上稳定下来,才能专心修炼,他说得也不错,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忙碌在能在岛上活下来,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再追问,一年后,他将这本刀法秘笈拿出来让大家一起修炼,可是……唉。

    朱雀问道:“可是什么?他给你们看的不是那本秘笈?还是怎的?”

    吴浪说道:“秘笈倒是真的,只是我们见到的秘笈却少了两页,据大将军所说,这两页他拿到手的时候就没有了,但很多人都觉得这两页是被大将军故意撕下来的,就是防止我们的武功会练得比他高,其实按照他比我们早练一年,肯定比我们所有人武功都要高得多了,他实在没有必要这样。”

    说道这里,叶拂云似乎白了他一眼,认为他说得有些过了,吴浪看了叶拂云一眼之后,他喝了一口酒,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私下里的猜测,谁也不敢真的去质问大将军,谁要是这么做了,就是摆明了不相信大将军,你想想,以后在这岛上受他挟制,胆敢怀疑他的话,此后还想好好生活吗?况且我们谁都没有证据表示此事就是他干的。”

    朱雀问道:“既然你们没有证据,你为何又有这种猜测呢?”

    吴浪说道:“问题是他的武功比我们高出太多,就算他习武的天分再高,也不至于能够一个人胜过八名将军的武功,除非是他练了全部的武功。”

    朱雀说道:“看来就是这样了,既然如此,你所学的和哪个也殷涛所学的,都是同一本武功秘笈了?”

    吴浪点了点头。

    朱雀喜道:“既然如此,我何愁不能打败他?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给我展示一下这本秘笈上的武功,这样我就能知己知彼,而他则是知己不知彼,他拿什么来对付我?”

    吴浪怀疑地说道:“就算如此,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好感到高兴的,首先,就算你天分过人,学到了这套刀法,但由于你没有殷涛习练的时间长,所以用刀法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你若是向从这套刀法找出破解之法,也是难上加难,武功到了我们这种地步,也能分辨出这套刀法的厉害程度,据我所想,这套刀法十分完美,想将之破掉,那是难上加难。”

    朱雀说道:“不要紧,我能从中熟悉一下也是好的,胜过到时候被他打得措手不及,对了,你们这本秘笈是从什么人家中抢来的?既然这家人有这本秘笈,你们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吴浪说道:“你是想问问我们有没有杀死这家人吧,说的这么委婉,这家人是个大户,我们搜到了很多金银财宝和武功秘笈,心中感到高兴,就饶了他们,不过大将军还是杀死了其中一名男孩。”

    朱雀问道:“为什么?”

    吴浪说道:“因为这名男孩出言不逊,他说到,等他爹回来,一定会为他们报仇,让我们这些狗强盗都死无葬身之地!大将军感到他说话非常无礼,便给了男孩一把掌,这男孩拿出刀向大将军砍来,大将军便将他杀死了。”

    朱雀听到这里,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他问道:“这家人姓什么?”

    吴浪想了想,然后说道:“其他的我都不大清楚,我依稀记得这户人家的门额上写着胡府二字。”

    朱雀一时间心绪繁杂,他已经能够猜出此人的身份,同时他对胡姓之人感到有些头疼,死而复生再失踪的胡木匠,胡桃儿以及她爹胡铁匠,现在这本武功秘笈又是来自胡府,如果他猜得没错,这胡府的主人那日不在家,才会让这些官兵得手,若是他在,恐怕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因为他猜测此人就是刀君胡漫天。

    总有人认为,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觉得刀法十分好学,心中的地位自然是剑尊而刀卑,可是刀法的确是容易上手,但要是练到精深处,并不比练剑法要简单,而到了刀君胡漫天的水平,能够和剑神慕容寒山齐名,说明他在刀法上的领悟,已经超过了普通人对刀的想象。

    如果是他,这些人可算是触了魔头了,幸亏他们是躲在海外的偏僻海岛之上,否则刀君胡漫天的儿子被他们杀害,他岂能不为其报仇?

    要证实是不是胡漫天的武功秘笈,只要一试就能知道。

    吃过饭,朱雀拉着吴浪来到院子里,他用剑,吴浪用刀,两人切磋比试,前后不用十招,朱雀就能肯定,他们所练的,正是刀君胡漫天的刀法。

    胡漫天的刀法虽然比起慕容寒山的剑还要差一点,那是因为慕容寒山已经进入了剑道的地步,而胡漫天只是快要入道,他的刀法果然如同吴浪所言,近乎完美无瑕,几乎找不出破绽,总有破绽,也是一闪而逝,并且这套胡家刀法招招连绵不断,上一招的刀法的破绽,也恰恰就是下一招刀法的陷阱,并且这套刀法不依顺序而使,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怪不得这些败退下来的官兵能够在武功上突飞猛进,任谁拿到胡漫天的武功秘笈,都能练得武功高强,再加上这蜈蚣药酒,这些人的武功放在中土,定然都是第一流的好手。

    胡漫天的刀法共有三十六招,招数看似不多,可是打乱顺序后,刀法变换,会有数百种连招,每一招,都犀利狠辣,让朱雀感觉刀君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吴浪规规矩矩地将三十六招使完,便退开到一旁,朱雀也是剑回鞘中,感到自己对自己有些高估了,或者说是对殷涛有些低估了,这套刀法,吴浪说得不错,自己难以找到其中的破绽并加以击破,而他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刀法学得比殷涛更熟练,这套刀法的秘诀就在于娴熟,熟到不需要思索,随机应变随手施为,熟极而流,殷涛在刀法上习练了十多年,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和殷涛在内力上不分上下,若他想击败殷涛,就要用比这套刀法更厉害的武功才行,否则只能陷入比斗不休的地步,自己一不留神,还会饮恨收场。

    能够比这套刀法更厉害的武功,朱雀所知的不多,比如北斗先生教给他的北斗剑法,但北斗剑法的守重于攻,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使出来是遮拦多而进攻少,丐帮汪九成的莲花棍法也不逊色于他,只是自己不会,虽然见汪九成使过几次,但自己所见,都只是棍法的皮毛,勉强使出来,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会弄巧成拙。

    那么剩下来,他能够使用,或者说是借鉴的武功,只有慕容寒山的剑法了。

    他和慕容寒山乃是好友,曾和他多次谈剑论武,而且还和他对拆过剑招,彼时慕容寒山的剑法注重的更是剑意而非剑招,他要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更多地去领悟慕容寒山的剑意,才能有可能胜过殷涛。

    若是输了,不仅自己小命恐怕难以保全,就连伊雪和胡桃儿,也是难逃魔爪。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们,朱雀需要自己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武功再做突破,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大将军,此刻他才感到自己和大将军之间的差距,自己对付殷涛一个人都这么吃力,想要挑战大将军,简直是连想都不用去想了。

第十七章 不自量力

    一个已经有了一定成就的人,想要更进一步,比起初学者来说更为艰难,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朱雀想要突破自己的武功,又岂能例外?

    他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提升自己武功的问题了,离开师父北斗先生而入中原,这么多年来,朱雀行走江湖,除了凭借他超卓的轻功腾云功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智慧和人脉,武功倒是依仗的不多。

    当年他因调查闻香教之事,而身负重伤,内力尽失,却因祸得福,得到了蓬莱四仙每人一半的内力,在峨嵋山寻找伊雪时,被峨嵋师太关入九幽思过堂,无聊之中领悟了峨嵋吞吐气息的特殊方法,除此以外,就是陪慕容寒山练剑时,所能领悟的一些武功,这些事情都是他被迫,或者说被动而为,若让他主动去在武功上做出突破,他提不起兴趣。

    除非是像慕容寒山那般,对武道对剑道的追求,乃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喜爱,又或是习武是建立在一定的目的之上,比如复仇,比如想出人头地,又或是简单的想要强身健体,除此以外,很少有人闲着没事,就费心去习练武功,因为习武练武乃是一件极为辛苦而非享受之事。

    如今朱雀有了不得不再武功上进行突破的理由,那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不得不为之。

    可是现在就连他在参加中秋比试之前的一个月里,他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他能在吴浪家中蹭吃蹭喝一顿饭两顿饭,总不能天天去吃,吴浪也没有这个义务,为此,他不得不再去找大将军段烟波。

    他觉得养活女人,不管是他的女人,还是胡桃儿,生存的事,还是得男人去做,这叫男主外女主内。因此,这次去找大将军,他是独自前去的。

    段烟波仿佛能够预料到他会回来,他正在家中等着他,见到朱雀后,他故意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是否感激我将你们留下来?”

    他本以为朱雀会和他再起争论,他也准备好了言辞,哪知朱雀却答非所问地问道:“殷涛是你最亲近的人?”

    段烟波愣住了一下,他不明白朱雀这么问乃是何意,他说道:“这求活岛上所有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无分彼此,当然,你几人是个例外。”他不想让人说他对谁有所偏袒,但显然言不由衷。

    朱雀说道:“我要向殷涛进行挑战,看来也不算对大将军有所不敬了?”

    段烟波说道:“此事殷涛已经对我说过了,他是将军中武功较高的一位,你选择和他相斗,殊不明智,你若真的想在这里当将军,吴浪算是比较好的选择。”

    朱雀摇了摇头:“我就是被吴浪带过来的,而且我吃过他几顿饭,和他算是有了交情,我朱雀又怎能夺走和我有交情之人的饭碗?”

    段烟波说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吧,我已经答应了殷涛,若是你选择和他比试,他可以应战。”

    朱雀说道:“那真是多谢了,只是在挑战殷涛之前,我还是想试试是不是大将军的对手,若不是,我也想知道差距有多少。”

    段烟波有所醒悟:“这就是你独自一人前来的原因?你怕她们会阻止你,朱雀,我很佩服你,不过只是佩服你的胆量,而不是佩服你的武功,好,你想和我比,我成全你。”

    两人来到院子里,段烟波拿了一把刀,是一把柳叶刀,柳叶刀是当时军中配备最多的刀,其实千户以上用的都是雁翎刀,有诗云: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说得就是官兵佩刀,也许是雁翎刀在段烟波败退之际失落了,才从士兵手中找来了这把刀。

    朱雀用的是他的那柄名为陵光剑的青钢剑。

    段烟波拔出柳叶刀,遥指朱雀说道:“我希望你的武功高,又希望你的武功不高,实在是让人感到矛盾。”

    朱雀不解:“有何矛盾?”

    段烟波傲然道:“若是你武功不高,则不足以和我匹敌,和你比试将会索然无味,若是你的武功高,则我就不容易收住手,怕会伤了你,那就出乎我的本意了。”

    朱雀满不在乎地说道:“若是不能控制自如,哪算什么高手?我相信大将军能够收发自如。”

    段烟波失笑道:“你不想着赢,先考虑败,这样的比试心态倒也少见,行了,你也不用拍我马屁,咱们刀剑下见高低吧,说不定你能胜过我,这大将军的职位就是你的了,从此后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朱雀使出一招起手式,表示礼敬对方为前辈,段烟波手中的柳叶刀一抖,一招精妙的刀法向朱雀削来,只这一招,就让朱雀明白了自己的不自量力,在他的刀法下,自己隐隐生出螳臂当车之感。

    在和吴浪试探地比试过一场之后,朱雀已经对胡漫天的刀法有了初步的印象,他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大将军的对手,至少也能应对数十招,可是和吴浪所使的刀法不同的是,段烟波使出同样的一个招数,却显得更为刁钻,更为伶俐,仅仅是第一招,就让朱雀抵挡得有些狼狈。

    除了段烟波的刀法比其他人多学了一年的优势以外,他的刀法似乎更加随心所欲,不囿于原有的招式,更倾向于将招式针对于现实的情况加以变化,更加锋利难当,若是剑法到了极深处能够产生剑意的话,段烟波就算是掌握了刀法的刀意。

    朱雀认为段烟波乃是比吴浪等人多学了两页的武功秘笈而至,刀君胡漫天的刀法秘笈放在自己家中,又怎会残缺两页?自然是段烟波不希望有人能在刀法上超过自己,所以才隐藏了那两招,就像中土很多时候,师傅在教导徒弟之时,总会留上一手绝招,防止徒弟超过自己,抢了自己的饭碗。

    可是十几招过后,朱雀就否认了这种想法。

    他认为段烟波拿到的刀法秘笈,本身就是有两页的残缺,段烟波对刀法刀意的领悟,乃是出自一个极有天分之人的自悟。

    这种自悟绝非能够从刻板的秘笈上得来的。

    段烟波在这十多年里,定然已经突破了秘笈上所载的刀法,有了自己的想法融入在内,所以才能有今日惊人的成就,此人若是重入江湖,和刀君胡漫天恐怕都有的一拼。

    刀君胡漫天若是像朱雀这样易于满足自己已经达到的地位声明,则容易滞步不前、固步自封,但在求活岛上,大将军段烟波和其他人一样,为了维持自己绝对的统治权,每日都要刻苦习练刀法,以应对其他人可能出现的挑战,是一种始终保持着砥砺的状态。

    大将军段烟波绝对有自傲的资本,就像慕容寒山到了独步天下后的傲慢。

    这十几招,朱雀绝对是不容易坚持撑下来的,若非他江湖厮杀经验丰富,说不定早就横尸在地。

    而能够对抗段烟波似乎招招秒意天成的刀法,朱雀凭借的就是他对慕容寒山剑意的一些印象,再加上他腾云功前后腾挪迅捷的步伐,这两者缺一不可。

    即使如此,此后的每一招,都让朱雀有一种走在悬崖的刀尖上,一不小心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的感觉。

    一把平平常常的柳叶刀,在段烟波手中像是有了灵魂,每一招都脱胎于胡漫天的刀法,却又稍有不同,朱雀已经不能凭着自己和吴浪比试时的记忆去抵挡,他凭借的是他一种奋力求生的意志。

    在朱雀看来仿佛时光都在段烟波的刀法下变得很慢,其实二十招过去,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朱雀额头渗出了冷汗,平时无往不利的陵光剑,这时候就像在狂风中企图不被吹折的小树,有些不由自主。

    一道道的刀光在朱雀要害前两三寸处掠过,被朱雀以妙到巅毫却又险过剃头的身法闪避过去。

第十八章 美人嗔怒

    对这场比试感到惊讶的不只是朱雀一人,大将军段烟波同样感到惊讶,朱雀的武功出乎他的意料,又几招即将得手的招数,竟然都被朱雀躲避过去,而且他还有反击之能,自己武功显然比他高出很多,但想要击败他,却只能凭借自己和他比试谁先能保证一直不会出现差错,自己当然是立于不败之地,而且也能一直维持下去,所以朱雀还能维持多少招不败,就看他还能凭借身法再闪避多少招数。

    而朱雀也已近自己的极限,保持这种高度紧张的比试,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就像平时能够背着一百斤的东西走上十里路,这次忽然换成了两百斤三百斤的东西,能够走多远,凭借的是超出自己能力的意志在坚持。

    到了第三十九招时,面对段烟波的一招刁钻的出招,朱雀知道自己已经抵挡不住,他的剑在抵挡段烟波上一招时被阻于外围,根本来不及收回此招,他可以借机将剑刺向段烟波,进行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段烟波的刀定然会在自己的剑刺中他之前,先杀死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朱雀松开手指,让剑掉落在地上,但段烟波的到已经从下至上,撩向了他的咽喉。

    朱雀闭目等死。

    这一瞬间显得无比漫长。

    并非是时间变慢了,也并非真的时间漫长,朱雀等了一会,感受不到刀锋刺入自己咽喉的感受,他睁开眼睛,看到段烟波的刀就停在朱雀咽喉处,却没有再进一步。

    段烟波慢慢地收回了刀,他淡淡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若不能收发自如,也算不上是高手,你是个人才,在这里一定能够有所作为,所以我饶你不死,嘿嘿。”

    朱雀感到有些愤然:“你就算是饶了我的性命,也无需对我冷笑,是否看不起我?”

    段烟波收止了笑声,他肃然说道:“我笑的不是你,笑的是我自己。”

    朱雀问道:“你自己?”

    段烟波说道:“不错,假以时日,这个求活岛上,能够胜过我的,没有别人,唯有你朱雀而已,我在笑我这次饶你不死,是否在将来某一天会心生后悔,觉得算是养虎为患。”

    朱雀怔怔地说道:“在下又岂是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之人?”

    段烟波说道:“如此最好,你要当将军我便让你当将军吧,因为殷涛要是和你比试,他必输无疑。”

    朱雀说道:“可是为何我却感到他的武功和我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出我一线呢?”

    段烟波说道:“这是也因为你心中没有生出杀意,到了你真正和他比试的时候,他绝非你的对手。”

    朱雀忽然对段烟波心生敬意,因为他不愿从贬低别人身上而获得自己的提高,他说道:“别人都怀疑刀法秘笈上残缺的两页乃是你有意为之,可是我却知道,你不屑于此,你的刀法比这座岛上所有人都高,并非是凭借着你多学了什么,而是大将军领悟了刀法中的刀意。”

    段烟波仰天长叹:“若是他们都有你的这种胸襟,有了我这种习练刀法的刻苦,也不会一直怀疑我了,若非你留给我的初印象是不愿留在岛上长久住下去的感受,我说不定会拿你当做知己,和你平分我的权利,你这一番话,让我心生感动,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朱雀说道:“我回去就跟他们解释你……”

    段烟波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他们就算这么想,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他们有了这种想法,更会有了不是我对手的颓唐之感,会为自己的不够努力而找到的籍口,若是没有这个籍口,他们就容易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当中。”

    朱雀讶然:“原来你竟然这么想得开,倒是我多虑了。”

    段烟波说道:“身为这些人的首领,不多想想,又怎能维持我超然的地位?”

    朱雀问道:“可是如果你让我做了将军,那殷涛岂非就得沦为千户?他能愿意么?”

    段烟波说道:“我会去跟他们说,规矩是我定制的,我当然也能够更改,你算是外来人,在原本十名将军的基础上,你就是第十一名将军,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朱雀说道:“朝令夕改,岂非容易造成民心不稳?”

    段烟波失笑道:“你倒是挺会为我考虑的,此事也算作是对我地位的一种考验吧。”

    朱雀这才抱拳说道:“大将军有容人之量,这可多谢了,只不知我成了将军,如何领到晌银之类?否则,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三人的晚饭都将没有了着落。”

    段烟波走进屋去,出来时拿出一个木牌递给朱雀,朱雀接过来一看,木牌上写着一个“将”字,段烟波对他说道:“你凭借着这个将军令牌,可以到负责管仓储的西门千户那里,去领取你本月的生活物资,里面包含了生火做饭用的木料,有米有肉有酒有酒宴酱醋,至于蔬菜,随手可以摘些,山中有泉水,至于怎么做饭,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朱雀感到段烟波也并非不知情趣之人,他笑道:“不用,在下正是有家室之人,不用大将军操心这些小事了。”

    段烟波看着天上的游云,他说道:“赶紧去吧,否则一会就要下雨了,西门千户就住在我的屋子南边不愿处,他的门上写着西门二字,十分好认。”

    朱雀再次道谢后,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西门千户是一个相貌猥琐,看起来就十分抠门的人,他验过朱雀的将军木牌,便给朱雀搬出一袋袋一捆捆的东西,朱雀看西门千户这里有一辆板车,便将东西都放在板车上,堆了整整一大车东西,他向西门千户道了谢。

    西门千户说道:“你是将军,不用跟我道谢,只是原来的十名将军现在变成了十一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十二名,十三名,仓库东西有限,将军多了,就不免会有些捉肘见襟了。”

    朱雀在搬动这些东西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储备十分充足,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紧迫,或者这就是当仓库看守之人都会埋汰的话吧。

    他问道:“这蜈蚣药酒,是否又规定将军一个月能喝多少?”

    西门千户说道:“将军对酒是没有限制的,这十坛酒足够你喝一个月的了,如果不够,随时可以过来再取,还有,板车有空再给我送回来,这里经常要用到。”

    朱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西门千户告辞,推着装得满满的板车,向自己家中行去。

    等到一切东西都运回自己在寨子东边的三间屋里的时候,天上果然开始堆积黑云,准备酝酿一场大雨,由于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所以天色显得十分阴暗。

    伊雪和胡桃儿在家中等他,见到他拉回这么多东西,感到十分惊讶,连忙过来帮他收拾。

    朱雀平日内力充沛,别说这点小活,就算是连续做上一天,他也不会感到疲惫,可是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卸下来之后,朱雀却感到自己的双手有些发抖,看来是在和大将军段烟波比试时,耗费的体力和心力太多,段烟波的刀法让朱雀心生畏惧,最起码有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次生出和他比试之心。

    伊雪问起东西的来历,朱雀也不瞒她,告诉自己在这里成为了第十一名将军,这些就是将军的月饷。

    伊雪听到他竟然去挑战大将军,而且输了,幸得大将军收住了刀,没有将他杀死,她埋怨道:“你竟然瞒着我去冒这种生死之险,你是否就没将我放在心上?你要是死了,你让我在这里怎么般?受人欺辱么?”

    朱雀当是一时冲动,要和大将军比试,倒没有想得这么多,现在回思,当时生死也就一线间,细想之下,的确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若是死在大将军手下,伊雪少不得会受到岛上人的折辱。

    自己后怕之余,看到伊雪生气,连忙给她赔罪,数落自己的不是,最后他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三人的生活而去参加比试的么?你夫君除了武功之外,什么都不懂,在这里做不了木匠,做不了农民,做不了石匠,恐怕狩猎也不如一名普通的猎户,不拼搏一下,怎能养活得起我的美娇妻?”

    伊雪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但很快笑容消失,她露出嗔怒的神情说道:“此后绝对不能再瞒着我去做这种冒险的事了,否则以后我都不会再理你了,这绝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朱雀自然连连答应,并说道:“好了,我知道错了,赶紧去做饭吧,折腾了这半天,肚子都要饿瘪了。”

第十九章 岛上风光

    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得到解决后,朱雀在第二天一早,便开始了对这座求活岛的现状进行探索,自然,这种探索艰辛而且充满了危险,他让伊雪和胡桃儿留在家中,自己一人一剑,向寨子外走去。

    寨子里的每个人都在辛勤而忙碌地劳作着,并没有人监督或者鞭笞他们,但每个人都很自觉,在自己熟悉的门当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每个人的神情上,似乎都看不出什么不满或者幽怨。

    比起中土一个为全国的秩序而产生的法度,总不免会出现粗陋和为官家可以因权导势的情况,在这里就不会,人人都很自觉,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因此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具体而微的社会剪影,人人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而领到生活所需,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美好,但朱雀却知道,这一切表面盛况的背后,是一个处处充满危机的冰冷的现状。

    这里的人似乎都是在为自己而活,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是为了活着或者是更好地活下去,但人与人之间缺少最基本的情感,如同老子所描述的,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

    吴浪对自己的热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既然在这座岛上处处防备,对于外来人的异常热情,就表明吴浪所代表的这些人,并非无情,而是有情却得不到疏解,而这一切也都是大将军刻意为之。

    等到这些人无处宣泄的情感汇集在一起时,就将形成摧毁一切的洪流,现在暂时没有出现这种苗头,一切看起来祥和而宁静,这或者只是时机问题罢了。

    离开寨子向北,就是连绵不断的山头,这座岛虽然不大,但是岛上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灵,麋鹿,山羊,野猪,獐子等牲畜应有尽有,只是没有最喜闻乐见的鸡犬之类。

    从寨子北边的山头向下看,若非已经知道这里是与世隔绝之地,谁都难以区分这里和中土的村庄有什么不同,朱雀穿过山头继续向北探索,山中不时出现一道道溪水,清澈甘洌,朱雀累了便喝上两口溪水,饿了便在山间摘些果子吃,这种仿佛一个人在山野间游荡的经历是他从所未经历过的,充满了新奇感。

    整座求活岛呈狭长的形状,东西窄而南北长,长约十多里,宽约四五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山头,山头被郁郁葱葱的树林覆盖,此外全都是茫茫大海,整座求活岛孤立于世,海岸上都是海水带上来的细沙,像微波摇晃着海岸,有几艘船在一片礁石之间,在船附近有十多人在岸上看守着。

    站在最高的山峰上,朱雀看到在相隔数十里海域的东北海面,似乎还有一座小岛,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楚,他展开腾云功,围着求活岛转了一圈,也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之后他便颓然而返。

    能够看得出,要想离开这里,就必须要经过大将军的同意,如果朱雀没有带上伊雪和胡桃儿,甚至只带着伊雪,他都可以选择冒险闯一闯,到了晚上,他们可以寻找机会打倒那些看守船只的喽,劫走一条船,然后向中土划去,用不了两三天,最多不过四五天,他就能返回中原,可是带着伊雪和胡桃儿,他便没有了把握。

    若是大将军只是一介庸才,他也会想办法从大将军处入手,看看能不能哄骗过他,只可惜大将军段烟波非但不是庸才,而且是习武的奇才,想要糊弄过他,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朱雀在岛上转了一圈,回程的时候,经过了住在山洞里徐海的家,朱雀有几次想迈脚过去,可是想起大将军如今对自己还算不错,自己这么去找徐海,等于拆他的台,现在做出这种事,绝非理智之举。

    徐海此人,绝对是一个忠诚报国之人,相对于段烟波,他宁可战死沙场,这种崇高的品质,是所有岛上的人都不具备的。

    只可惜现在自己和他缘悭一面。

    回到住所,伊雪正在准备做饭,见到朱雀回来,问他:“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朱雀摇了摇头:“岛不大,很快我就转了一圈,岛的大小和咱们中原的一个镇子差不多,外面全都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不过,东北方向似乎还有一个岛,不过因为太远了,看不清,似乎也没有多大。”

    伊雪叹了口气,边切菜边说道:“早上有人来找你,让你到大将军那里一次,我说你不在,那人就回去了。”

    朱雀问道:“来人可说大将军找我什么事?”

    伊雪摇了摇头,他说道:“吃过饭后,你就去一趟吧。”

    朱雀点了点头,看着在屋内玩的胡桃儿,他走过去问道:“在这里住得怎么样?还在想你爹么?”

    胡桃儿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显得楚楚可怜,她自从来到这座岛上,话就变得少多了。

    也是真的难为她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忽然找不到自己的父亲,和两个陌生人一起流落到一座陌生的荒岛上,能够忍着不哭哭啼啼的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朱雀发誓一定会为他找回自己的父亲。

    午饭过后,朱雀便去大将军段烟波家,想问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带伞,在这里要是不带伞,似乎随时准备着淋雨,同时,他还没忘了顺手将西门千户的平板车给他送了回去。

    来到大将军家的时候,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十位将军在这里,见到朱雀姗姗来迟,都望着他,朱雀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跟大将军打过招呼后,就坐在一旁。

    大将军向朱雀介绍了这十位大将军,除了他最早认识的吴浪和殷涛以外,还有孙潮,李崖,钱洲,付蹈海,公孙沫,周洋,端木河以及温洗刀。提到付蹈海的时候,朱雀特别看了看他,此人形貌算是十人里比较出众的,看不出如吴浪所言的狠恶,不过外貌一事非常难说,江湖上有的是那种外表谦谦如玉,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

    除了付蹈海,还有一个令朱雀印象深刻的就是温洗刀,除了他的名字令人印象深刻外,此人手臂特别长,手自然垂下时,长度过膝,这种人在习武上有着先天的优势,和人比试时,同样长短的兵器,他能击中别人,而别人却刺不中他,既然能够同样位列十位,哦,是十一位将军之列,当然也有其身手不凡之处,并非靠着双臂比常人为长。

    据说刀君胡漫天也是手臂长,腿长之人,这些人无不因为他的一本刀法秘笈而成为武功高手,朱雀无法想象若是此刻胡漫天忽然出现在这座岛上的情形。

    介绍完这十人的姓名后,大将军又将朱雀介绍给他们,并说明了朱雀在岛上和他们身份地位相同,也是将军的身份。

    别人都没有说什么,唯有付蹈海或者仗着自己和大将军之间的交情,他说道:“可是如此一来,将军的人数就达到了十一人,我们身为将军身份的人还没什么,就怕其他人心中会有想法。”

    大将军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的主意,其他人会有什么想法?”

    付蹈海见大将军神色不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将军当年曾说过,只留下十位将军的名头,好让众人能够每日奋发图强,如今既然有了十一位将军,别人就会想,为何我不能是第十二位将军?这般朝令夕改,难免会让大家有所失措。”

    大将军冷哼一声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人这么想的,你们十人通过不断的进步,而能够爬到今天的位子,实属不易,我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因为一个外来的新人,而变成千户,我不是说非要仰仗你们,而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让朱雀当将军,照顾的不是他,而是你们,前两天,殷涛来跟我说朱雀要挑战他一事,我当时以为朱雀乃是口出狂言,便答应下来,昨天我和朱雀一番交手,能够试探出,在座的诸位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有不服气的尽管向他发起挑战,看看我是否有一丝虚言?”

第二十章 内外不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就连付蹈海也不敢再多说,大将军既然和朱雀比试过,而有了这个结论,他们不得不信服,谁要是再敢妄言,恐怕大将军就会让谁跟朱雀比试一场,到时候自取其辱且不说,还会沦为连降两级的千户,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雀刚想谦逊两家,殷涛已经接过话茬:“大将军既然这么说,我们自然心服口服,我想,既然我们都服气了,其他人也没有敢不服气的,大家说对不对?”

    付蹈海听到殷涛这么驳斥自己,气得脸上阵红阵白,但连他在内也不得不跟着众人连连点头。

    大将军神情变得舒展开来,看来对于这些人,对自己的威严还是不敢轻易冒犯的,他满意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我便开始分配朱雀的工作。”

    身为将军也是要工作的,这点让朱雀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将军的任务和其他劳作的人不同,他要负责的是平日求活岛上众人之间的纷争,这个工作本来由孙潮和李崖两人负责,可是随着岛上的人口增多,两人的负担已经变重,便由朱雀分担一些,除此以外,他在每个月都可以带着负责出海的人出海一次,至于出海去做什么,大将军暂时没说。

    现在朱雀的身份就如同一个剖析纷争的官老爷,这个任务让朱雀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象不到,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几百人之间还会有什么纷争。

    大将军说完以后,问朱雀:“你对这个工作感到满意么?”

    朱雀只能点头:“很满意,简直满意极了。”

    大将军说道:“那好,事情就这么说了,你们回去吧,朱雀和孙潮留下。”

    大将军留下两人,并非为了别的事,而是让孙潮带着朱雀熟悉一下如何解决岛上的纷争问题,好让朱雀在有起事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孙潮对朱雀说道:“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三日,就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朱雀道了谢,两人向大将军辞别。

    回到住所,朱雀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伊雪,伊雪说道:“恭喜你成了县太爷了,还会断案了。”

    朱雀说道:“你就别挖苦我了,你以为我想做?就怕我拒绝了这个工作,大将军再安排别的让我更加为难的,其实帮人解决纷争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我以前听人谈起过什么寡妇偷人案,邻居割牛舌案等,感到非常有趣,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能帮别人断案了,有趣,有趣。”

    伊雪愕然:“你说的什么邻居割牛舌案,我也听说过,不过什么事寡妇偷人案?”

    朱雀说道:“这不是什么好故事,你还是别听了吧,没得污了耳朵。”

    伊雪知趣地不再准问。

    到了傍晚,朱雀对伊雪说道:“咱们叨扰了吴浪几顿饭,现在咱们也能开火做饭了,何不回请他一次?”

    伊雪也觉得应该的,她说道:“你去请他过来吃晚饭吧,我在家多做两个菜,对了,让吴浪将他媳妇叶拂云也带过来。”

    朱雀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来到吴浪家,吴浪有事出去了,只有叶拂云在,朱雀告诉了她晚上到他家吃饭的事,叶拂云相拒再三,朱雀说道:“家中饭都做上了,你们不来我就将饭菜端到你们家吃。”

    叶拂云见他其意甚诚,只得答应下来:“好吧,等吴浪回来,我去跟他说。”

    回家的途中又下起了雨,朱雀打开伞,走到那条毕竟之地,大榕树下的时候,殷涛喊住了他。

    朱雀问道:“什么事?”心道他难道不服大将军说的,自己武功比他高,所以想找自己的麻烦?

    殷涛果然说道:“虽然大将军认为你武功比我高,可是我还是希望和你切磋切磋……你不要误会,这次不是有目的比试,而是我想看看阁下高明之处,能不能让我借鉴借鉴,你知道,这岛上的竞争十分激烈,我若是不能再做突破,说不定将军一位会朝不保夕。”

    朱雀对他没有一点好感,他淡淡地说道:“有机会再说吧,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走了。”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说得十分含糊,显然是不怎么给他面子。

    殷涛说道:“想来你还是不明白我这个人,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和我作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朱雀冷冷地说道:“是么?你这句话我可以看成是威胁么?以后相处久了,我想你也会明白和我作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殷涛打了个哈哈:“咱们走着瞧吧。”

    平时的雨大多下一段时间便停了,今日的雨却下到了天黑,伊雪做了六个菜,胡桃儿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想吃却被伊雪告知要等客人过来才能开始吃,只能干咽口水了。

    饭菜有些冷了,就在朱雀以为吴浪夫妇二人不会过来时,两人冒着雨打着伞前来。

    进了屋子,吴浪歉然道:“今天有事耽搁,所以来得晚了,真是抱歉。”

    朱雀说道:“只要来了就行,赶紧坐下来吃吧,伊雪,你去讲这两样菜端去热热。”

    坐下来后,朱雀对胡桃儿说道:“你先吃吧,我们大人喝酒。”他端起酒坛子给吴浪倒了杯蜈蚣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起叶拂云,叶拂云摇头表示不喝,朱雀便放下了酒坛子,他最近也喝惯了这种酒,不再觉得有多恶心,只是倒酒的时候,依然小心翼翼地不将蜈蚣倒出来。

    朱雀问道:“什么事让你回来这么晚?”

    吴浪说道:“你可知道咱们岛的东北方向还有一座岛?”

    朱雀点头表示知道:“这个岛离咱们求活岛可远着呐,你去了那里?”

    吴浪说道:“为了防止那座岛上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生活,我们一直密切监视那座岛,却不敢轻易去查探,怕反而一次暴露了我们自己,今天下午,我们看到有船去了那边,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处理岛外的威胁,我带了十几名千户在岛的东北角埋伏下来,怕那条船若是来到咱们这里,咱们也好能提前有个防备。”

    朱雀问道:“后来呢?”

    吴浪说道:“后来那条船开走了,方向并非求活岛的方向。”

    朱雀点了点头,喝他碰了杯酒,然后说道:“既然那座岛上有船往来,说明那座岛上也很可能有人居住,咱们总是被动防守也不是长久之道,迟早要弄明白岛上是什么人,否则岂非整日提心吊胆地生活?”

    吴浪说道:“未必,十多年来,我们只看到过有船到那座岛上去过三次,若非我们船小,我们也早就过去了。”

    朱雀问道:“难道咱们的船连这个距离都过不去么?”他心下的意思是,如果岛上的船连那座岛都到不了,更别提回到中土了。

    吴浪说道:“若是海面平静,当然能够到达那里,可是求活岛和那座岛之间的海水下面有暗流,大船能够通过,小船过去非常危险,没有什么事,我们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何必去冒险呢?你说的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我们派人驾船向那边去过数次,都无法通过海底的暗流,这几年我们连尝试都懒得尝试了,就算冒险突破这股暗流到了那里,可是回来还要冒一次险,不值得。”

    朱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对了,我今日又遇到殷涛那家伙,这家伙又对我进行拦路挑衅。”

    这是伊雪将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闻言关心地问道:“他怎么挑衅你了?”

    吴浪也同样问道:“这家伙,他怎么挑惹的你?他不怕大将军怪罪他么?”

    朱雀将他要和自己切磋切磋一事说了出来,吴浪恨恨地说道:“朱雀,既然大将军认为你的武功胜过他,何不就此答应下来,约他在众人面前比试一番,你借机杀了他,或者将他打残,让他从此不能再嚣张,他主动挑惹的你,别人包括大将军在内都不会怪罪于你。”

    朱雀苦笑道:“问题是我就算想要赢他,胜负也只是在一线间,难以有如此效果,等我再练练武功,能到有把握时,就依你所说,趁机给他来一下。”

    吴浪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来,喝酒,喝酒。”

第二十一章 兄弟争利

    翌日伊雪喊朱雀起床时,他兀自感到有些宿醉后的头疼,他起床后看到头上天空蔚蓝,隐隐带着一些未曾消退的星光,晨风拂来,颇有些寒意。

    朱雀问道:“怎的这么早将我喊了起来?”

    伊雪说道:“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今日孙潮会带着你在寨子里走动,帮人解决纠纷。”

    朱雀恍然想起,连忙穿好衣服,孙潮还没过来,伊雪给他做饭去,朱雀闲来没事,就在木屋外练起他的风云掌和豹尾脚,两套武功打下来,他感到身体轻盈了许多,一纵一跃之间,比起前来的更不费力,练完豹尾脚后,朱雀一个登天腿,在空中连踢十多下,落下来时气不急喘,心不狂跳,一如平时,朱雀又惊又喜,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再做突破,真没想到这蜈蚣药酒的功效这么立竿见影。

    吃过早饭,太阳还没升起,寨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孙潮施施然而来,两人一起在寨子里闲逛,孙潮告诉朱雀:“未必每天都有纷争,但有时一天又会出现好几起纷争,处理纷争的要诀就在于息事宁人,千万不能让事情闹大,也不能让纷争的双方互生怨念,否则累积起来,说不定会出大事。”

    朱雀讶然:“息事宁人好说,否则也不算处理纷争,如何能让双方心中平和下来,而不生怨念呢?”

    孙潮说道:“有的时候,矛盾都是偶然的,并非预谋,咱们都能看出这是突发的,还是存在纷争的隐患,如果是前者,这次解决了麻烦以后,以后一般再难发生,若是存在了继续发生纠纷的可能,要么将两人分开,要么警告首先开始惹事的一方,一般他们不敢有什么意见,事后再找另外一人,暗中指点让他退让一步。”

    朱雀问道:“一般容易发生纷争的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呢?”

    孙潮说道:“容易发生纷争的,都是我们原来败退下来的官兵,来到这里做活的那些人,他们都不敢惹事生非的。”

    两人在寨子中连走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争执发生,朱雀感到有些索然无味,他想即刻看看这几百人在岛上都够发生些什么矛盾。孙潮解释道:“早晨很少有矛盾发生,一般早起的都是些木匠石匠之流,有点权力的人,除了我们之外,都起得很晚,再加上他们起床后刚刚吃过饭,也没有精神和人争吵,到了午后,他们吃饱闲来无事,就容易发生纷争。”

    朱雀问道:“若是遇到冥顽不灵之徒,又如何解决?”

    孙潮说道:“遇到这样的人,我们就会给他喂阿芙蓉,他就老实了……”说到这里,孙潮似乎醒悟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道:“很少会有这样的人,岛上就这四百多人,你放心好了。”

    朱雀愕然:“什么叫做阿芙蓉?”

    孙潮说道:“这个……这是一种能让人听话的药膏,你不要多问了,马上晌午了,你我各自回家吃饭,吃了饭我去找你,然后咱们继续在这里逛。”

    说完,不等朱雀的回应,人急匆匆地去了。

    朱雀看着孙潮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了无数疑问,不过他对这些疑问的答案并不着急,他将要在这里度过一年的时光,有的是机会。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回去时,身后一间屋子后似乎闪过一片衣角,朱雀心想,难道我和孙潮的谈话都有人在偷听?他来到房子后,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他一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吃过饭,孙潮接着来找朱雀在寨子里逛荡,朱雀想起午前孙潮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他觉得现在并非追究到底的时机,等到两人混得厮熟了,他自然会告诉自己。

    他们来到寨子背面一排简陋的棚子处,在这里,有几十人在干着自己的活,有的是木匠,有的是皮匠,有的是石匠,都在做着自己分内之事,木匠出活快,一块木板在他手中又截又锯又是敲钉子,不一会,一张桌子,或者是一把椅子就做了出来,然后用一种黏糊糊的东西粉刷一遍,放在一旁晾晒,接着做下一个。

    岛上就数朱雀和孙潮这种人最是清闲,两人在旁边呆呆地看着这些人干活,神驰物外,各自想着心事。

    朱雀看到这些匠人大都体型较瘦,便猜测这些人都是南方的匠人,极有可能是被这些人到岸上寻找到的工匠,然后强行用船给掳到岛上,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谁在一旁督促,却干得极为卖力,朱雀扬声问道:“敢问诸位木工师傅,你们当中可有姓胡的?”

    又三四个人停下了手中的伙计,看着朱雀,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朱雀猜这几人都姓胡。

    他接着问道:“不知有谁被别人经常成为胡木匠的?”他想起胡阿毛的父亲被人称为胡木匠,因此这么问。

    几个人笑了出来,其中一人说道:“他们都是姓胡的木匠,平时大家都称他们为胡木匠。”

    朱雀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傻,他也跟着笑了笑,然后问道:“是我问得蠢了,我想知道,有哪位胡木匠是住在福州府靠近北城门的地方?”

    这几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是。”

    说完后,众人又都接着干着手中的活,似乎对朱雀的问话都不再感兴趣,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孙潮听朱雀问得古怪,当场没说什么,只是对朱雀说道:“走吧,咱们再到前面去看看!”

    朱雀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可是再往前走就是离开寨子进山了,朱雀感到纳闷:“前面是什么地方?”

    孙潮说道:“前面也有人在干活,咱们去看看。”

    翻过一个山头,在一处山窝窝里,有十几名工匠在砍伐树木,还有几人在一条小溪边忙活着,朱雀问道:“这些人在干什么?”

    孙潮解释道:“咱们居住的地方水源不足,天天到其他的地方采水太麻烦,因此大将军命人想办法将其他地方的泉水引过去,这样大家用水就方便了。”

    朱雀说道:“想不到大将军想得如此周到,对了,这些人干着不同的活,是他们主动干的,还是由谁来分配的?”

    孙潮说道:“当然是分配的,否则人人都想干轻松的活,重活谁来干呢?这些人也并非一直在这里干,也是轮流着来。”

    看到这里人人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干劲,朱雀心想,这中间定然有着古怪之处,这些人为何不想着回去呢?难道他们都没有妻儿老小么?难道人人都甘愿在这偏僻的岛上干着卑贱的差事,了此一生?朱雀想不通。

    孙潮见这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争执,便对朱雀说道:“走吧。”

    这次他们是返回寨子,刚进了寨子,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吵闹,只是相隔较远,听不清楚在吵什么,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吵闹声传来的地方奔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名千户喝多了酒,在和一名参将争执,只听这名千户说道:“去年中秋你曾答应我什么来着?如今倒不认账了!”

    这名参将涨红了脸:“我没答应你什么,都是你痴心妄想!”

    这名千户哈哈大笑,借着酒劲说道:“你说让我在比试中故意输给你,因为你带着妻子,要养活两个人,等今年中秋,我和你比试,你再输给我,嘿嘿,如今你翻脸不认账,我真是瞎了眼,当年和你结拜为兄弟!”

    两人争吵时,引来十多人围观,这些围观之众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执,都不知道谁在说谎,谁在说真话,而两人所牵扯的事,也是关于一场比试的丑闻。

    这名参将呸了几声,嚷道:“放屁!放屁!我曹洪英本来武功就比你高,需要让你想让?刘纹光,你不要含血喷人!借着喝多了酒在这闹事,若是闹到大将军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刘纹光不知道是真喝多了酒,还是借机发泄不满,他又蹦又跳,指着曹洪英说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说是闹到大将军那里,就算是到天王老子面前评理我也不怕!”

    周围看热闹的都无不嘻嘻而笑,仿佛感到十分有趣。

    孙潮再也看不下去,他走过去,直接给刘纹光来了一把掌,这刘纹光挨了这一巴掌,一时没有看清是谁打的他,他立刻向孙潮扑去,孙潮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同时喝道:“刘纹光,你胆敢跟我还手?”

    刘纹光这才看清是孙潮将军,他立刻被吓得酒醒了一半,他喃喃地说道:“是孙将军,是小的瞎了狗眼。”

    在以前抵抗倭寇时,刘纹光和孙潮乃是同一个百户下的士兵,不过后来兵败来到了求活岛上,孙潮在刀法秘笈上领悟较多,靠比试成为了将军,而刘纹光则不过是个千户,孙潮还念着当年的一点战友之情,他说道:“看来你的酒也醒了,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收伏悍妻

    刘纹光嗫嚅着不肯说,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带着徇私利弊,即使事情属实,他本人也有着不小的责任,追究起来,他连千户之位也难以保留,恐怕还会有更惨的结局。

    孙潮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呵斥道:“我看你们都是闲的,要不要老子给你们找些事做做?”

    围观的人见孙潮发威,都乖乖地散去。

    朱雀见孙潮在众人中很有威严,显然他平时处理这种事情多了,也知道怎么摆谱,要是自己,暂时就做不来这种事。

    孙潮对刘纹光和曹洪英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两人不敢分辨,顺从地跟在他后面,孙潮带着他俩向山谷外走去,朱雀连忙跟了上去。

    来到一片树林后的无人之地,孙潮问刘纹光:“这里没有其他人,咱们当年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你跟我实话实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洪英抢着说道:“将军,他……”

    孙潮喝道:“你给我闭嘴,我还没有问到你,有你说话的时候。”

    曹洪英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刘纹光说道:“孙将军,你是知道的,去年比试前,我就已经做到了参将,曹洪英向我挑战,自觉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你知道他的媳妇又能吃,又能喝,一个千户的粮饷根本不够他两人度用,他便私下来找我,希望我能让他两招,将参将职位留给他,他只做一年,一年后他有些结余,便将参将的位子再还给我,我当时想着我孤家寡人一个,当参将和当千户没什么区别,便答应了下来,可是,曹洪英这狗贼,临到头了,又开始反悔……“

    在刘纹光说话的时候,朱雀一直看着曹洪英,只见他一直冷笑着,看着其他的地方,眼睛并没有看向刘纹光,一副随便你说的神色。

    孙潮等刘纹光说完,然后问道:“没了么?”

    刘纹光点了点头:“没了,就这么多。”

    孙潮说道:“这件事若要知道真伪,岂非容易之极?你现在和曹洪英再比试一场,如果真的是你胜过了他,岂非就证明你说得对?又有什么好争执的?”

    这次轮到刘纹光胀红了脸,而曹洪英则是一脸跃跃欲试之情,他说道:“孙将军英明,这岂非是验证他说的是假话的最简单的证明?”

    孙潮看着刘纹光没有一丝要动手的迹象,他问道:“怎么?你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又何谈你让他或者不让他之说?”

    曹洪英也帮腔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朱雀看着刘纹光问难的神态,他问刘纹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连和他比试的勇气都没了?”

    刘纹光蓦地大叫一声,他说道:“好好好,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就和这曹洪英狗贼比试一场,枉我还曾把他当做兄弟,嘿嘿,今趟就算死在他手中又如何?只怪我瞎了狗眼了吧。”

    曹洪英刷地一声拔出刀,一边向刘纹光身上砍去,一边口中呼和:“到如今你还依然血口喷人,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刘纹光拔刀去挡,可是曹洪英的刀已经变幻了方向,转而砍向刘纹光的脑袋,刘纹光不知是否喝酒喝多了,反应慢了半拍,他想去挡,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他就要血溅曹洪英的刀下,朱雀忽然出手,他抽剑挡住了曹洪英的刀,然后喝道:“住手!”

    曹洪英被朱雀挡住了刀,向后退了一步,他望着朱雀,然后问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

    孙潮说道:“这是大将军新封的将军,地位在你之上。”

    曹洪英跟朱雀行了礼,朱雀点了点头,对刘纹光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武功显然不如曹洪英。”

    刘纹光颓然将刀插在地上,他说道:“如今我说什么你们也都不会信了,你又何必再问?”

    朱雀说道:“我是论事不论人,若是你曾经让他几招,让他当上了参将,如今又怎会不如他?”

    刘纹光惨笑道:“你们懂得什么,我降为千户后,每日的劳作就占去了我大半日的功夫,剩下的时间只能用来休息,而我想着明年曹洪英若是依言答应败在我手中,我实在没有必要辛苦习武,而曹洪英成为参将后,每日工作量很少,有大把空闲时间,他在这一年里,拼命苦练胡家的刀法秘笈,武功一道,又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和他一退一进之下,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这就是为何我今日来找他,看他是否会兑现当年之约的原因,哪知他矢口否认,让我怎能不恼?怎能不恨?”

    孙潮听过后,沉思默想了一会,然后他问曹洪英道:“刘纹光所言可是事实?”

    曹洪英硬着头皮回答:“不是事实,他在撒谎。”

    孙潮说道:“刘纹光所言合情合理,想要验证他的话也很简单,只是我又一个要求,不知你们能不能答应?”

    刘纹光的醉意彻底清醒了,他问道:“什么要求?只要能够证明我所说的是实话,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曹洪英也问道:“什么要求?”

    孙潮说道:“我有办法能够验证你们两人谁在说谎,只是比较麻烦,你们现在谁能够承认了自己在说谎,我就不再追究,而要是让我去验证之后,我的要求就是说谎的人必须受到最重的惩罚,会被送入我们的蜈蚣巢穴,当然是斩去了四肢!”

    听到孙潮的要求后,刘纹光和曹洪英两人的脸同时变得惨白。

    过了一会,刘纹光说道:“若是孙将军的办法能够服人,我答应,如果是我说谎,我愿意被斩去四肢,送入蜈蚣巢穴。”

    孙潮冷冷地说道:“我的方法自然会让你们信服口服,会让所有人都说声公平。”说完这句话,孙潮盯着曹洪英的眼睛问道,“你呢?你怎么说?”

    曹洪英的脸变得阵红阵白,他想象着被斩去四肢,任花纹斑斓的毒蜈蚣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咬噬的情形,他身子一颤,立刻垂下来头,不敢和孙潮的目光相接,他承认道:“是我在说谎,刘纹光所言是实!”

    朱雀听到曹洪英自己承认了此事,他虽然不知道孙潮有什么办法试探或者证明两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但这番斗智斗勇下,显然曹洪英不是对手,几句威胁话,就让他自己承认了。

    孙潮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来到这个岛上以后,以前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为了参将和千户的粮饷之差,你不应该做出这种事啊,别忘了咱们以前可都是同生共死过来的。”

    曹洪英叹了口气,颓然说道:“还不是我家那头母老虎,这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让她过回千户的日子,她也不会同意的,孙将军,你也知道,我家婆娘虽然又胖又懒,可是整座求活岛上,只有二十多名女子,哪能轮到我来教训她,即使我处处顺着她的意思,她还常常埋汰我,怎么嫁了我这么一个废物……孙将军,我……小的实在有说不出的苦衷。”

    孙潮看着朱雀,朱雀看着孙潮,两人都生出无奈之感,最后朱雀说道:“你回去就跟你的婆娘实话实说,就说若是做了违背信义之事,自己只能按照当年的约定行事,若是她不愿意,你就将她休了,大将军说了,他会想办法在两年内解决所有人的成家之事,到时候人人都能找到一个美人为妻,当然,这只是针对没有娶妻之人,你有了妻子自然就没有了机会,将这恶婆娘休了,到时候我跟大将军提议,首先跟你找一个最漂亮的媳妇。”

    曹洪英一脸茫然地听着朱雀的话,不知道他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反正看不出他会作何选择。

    刘纹光听到孙潮的判决,立刻向孙潮跪下道谢,朱雀和孙潮看到事情得到了妥善而公平的解决,两人便返回寨子。

    走在路上,朱雀忍不住问起:“你真有办法确认两人谁在说谎呢?”

    孙潮说道:“刚才不就是一种办法么?”

    看着朱雀一脸错愕的样子,孙潮笑道:“办法就是找前年比试的那些人,曾经和刘纹光以及和曹洪英比试过的人一问就能问出来,他们去年的真实水平如何,只是过程比较麻烦些。”

    朱雀这才恍然。

    当天晚上,曹洪英家传出他媳妇杀猪也似的叫声,整个寨子几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不能休了我!曹洪英,你可别扔下我不管!我不能没有你……”

    伊雪半夜被这声音吵醒,愕然问朱雀:“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笑着跟她说了,伊雪也感到好笑:“你也真是的,跟曹洪英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有,既然大将军要给人解决成家之事,你到时候不会眼馋别人,趁机将我给休了吧?”

    朱雀假作害怕地说道:“岂敢岂敢,更何况,大将军又怎能找来比我美娇妻更漂亮的女人呢?我可不会做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伊雪微微一笑,她忽然想起了一事:“咦,人家夫妻吵架,不也算是纷争么?你怎么不去处理?”

    朱雀说道:“夫妻之间的吵闹,算是什么纷争?不过是家务事罢了,你看着,孙潮也不会去的。”

    孙潮果然没有去,曹洪英和他的肥妻吵到了近乎天亮,大将军甚至后来都听说了此事,直摇头:“荒唐,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而当年中秋,曹洪英也依言将参将的位子让给了刘纹光,曹洪英的肥妻此后便失去了在家中的主动地位,据说后来变得省吃俭用,人也跟着苗条了一些,这些都是闲话,不提。

    此后的几日,朱雀便跟着孙潮在寨子里闲逛,遇到几起因为小摩擦而产生的纷争,都被两人轻易的化解了。

    傍晚闲来无事,朱雀便邀请吴浪或者孙潮来自己家吃酒,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十三章 中秋比武

    中秋就要到来,尽管这些人已经在求活岛上住了这么久,可是对于春节、元宵节、清明、端午、中秋、重阳等节日传统还是一丝不苟地遵循着,也许这就叫做不忘本吧。

    或者就是因为中秋的缘故,这几日求活岛上一篇和睦,朱雀和吴浪两人已经连续多日没有遇到纷争了,两人每日就是清闲地在寨子里闲逛。

    朱雀奇怪这岛上拥有许多岛上没有的东西,比如铁器、纸张、丝绸棉布等,不仅岛上没有,而且也无法产出,以及要过中秋节所用的花灯、月饼等物无不具备,月饼还好说,他们自己也能够做出来,花灯里面的牛油蜡烛,他们是从何而来?朱雀据此问过吴浪,两人的关系已非初见时那么互相防备。

    吴浪说道:“你以为我们经常出海是去干什么?遇到过路的商船,我们便和他们交易,换来这些日常所需。”

    朱雀怀疑地问道:“交易?你们也懂得交易?”

    吴浪不好意思地说道:“有时候会交易,更多的时候是抢夺,我们刀法厉害,而商船上的人又不大敢反抗……”

    朱雀点头不语,过了一会,他问道:“可曾因此杀过人?”

    吴浪沉默了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

    朱雀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们对商船劫掠时,肯定会隐藏自己的身份,否则只要有活着的人回去一说,他们就会暴露行踪,将自己置于险地,而隐藏自己身份最好的托词,就是假扮倭寇,除此以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船上的人杀个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这些过节的物品,实则都是沾着往来货商鲜血的东西。

    到了中秋节前一天,所有已经做足了准备的人,都来到大将军这里禀告和登记自己想要争夺的职位,朱雀本来是想挑战殷涛的,但因为自己成为了第十一位将军,也就不用去参加比试了。

    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喝蜈蚣药酒,内力提升了不少,再加上早晚练剑,把握了不少慕容寒山的剑意,对付殷涛本来已经有了稳胜的可能,只是暂时不需要去同他比试罢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幸免地要参与比试,因为大将军告诉他,将军的职位非常让人眼热,而对于他这个新来之人就能做上将军,有几个人很不服气,都希望能够挑战他,大将军又不能直指他们不如朱雀,所以只能答应下来,希望朱雀不要介意。

    朱雀则回应大将军道:“比试就比试吧,若是连他们都打发不了,我这个将军也是做得太名不副实了。”

    中秋节当日,整个求活岛到处张灯结彩,显得一片喜庆,他们虽然再岛上安了家,可是很多士兵的家人还在中土,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他们已经是战死沙场之人,可是他们也会怀念家乡的亲人,既然不能回去相见,趁着节日看看明月相思一下也是好的,唐朝诗人张九龄不是在诗中说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么?还有苏轼也曾经诗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中秋,本就是让人思念故土,思念亲人的节日。

    既然人不能回去,也能用过节来聊以**一番。

    比试是从中秋的晌午之后,开始进行的,场地就是在大将军家门前的空地上,先比试的是一些千户,参将之类的争夺,基本都以挑战者告输为结束,企图成为将军的比试放在最后,这也是他们的传统,重头戏放在最后的压轴上。

    朱雀看出这些人的地位一旦确定后,身份低微的,想向比他们地位高的人挑战,本身就是很难能够挑战成功的事,而且能够想见,他们以前的差距还没有这么大,随着身份的改变,在过去一年里,失败的人固然是勤学苦练,以期在今日的比试中能够一雪前耻,获胜的人也没有放松,防止自己的地位不保。

    可现实就像曹洪英和刘纹光那样,身处高位的人,能有更多闲暇时间用来练武,而身份底下的人则只能营营碌碌,忙碌于各种琐碎的工作,习武的时间既短,且没有效率,此进彼退之下,差距便会越来越大。

    所以,这种比试看似公平,其实充斥着很多不公平,就像中原的人,富裕的人有很多的机会掠夺财富,穷人则只能被动地干些没有结余的活计,这样的结果就会造成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而武功则是这个岛上人的财富。

    挑战更高地位的人的比试,最终只有两个人胜出,除了早已经内定必须要赢的刘纹光外,另外一人三十岁许,看起来就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神色,朱雀猜测他当年参加和倭寇的战斗时,也不过十多岁,因为这些人在岛上也已经度过了十多年。

    接下来要比试的,就是几名参将和千户向将军的身份发起的挑战。

    吴浪就是被挑战人之一,因为他是除了朱雀外,前年中秋才新晋为将军的人,可以说乃是所有身为将军的人里武功最低的一位。

    但吴浪显然已通过这两年的努力,和他们拉开了距离,连续四个人上场,都不是他的对手,此后便无人再和他比试,吴浪的将军之位便算是坐稳了。

    还有一人向钱洲将军挑战,钱洲的武功比挑战他的人为高,他假作失手,将对方打成重伤,对方本为一个参将,受伤后就连参将之位也都保不住,直接成为了职位最低的总旗,恐怕还要将养几个月才能痊愈,看着着实让人可怜。

    但朱雀能够看出钱洲是故意下的重手,好让其他人生出警惕之心,不敢再向他挑战,这叫做杀鸡给猴看。

    果然,其他人见到那名参将的悲惨下场,其他本来还有些跃跃欲试的人,都放弃了挑战钱洲的打算,既然朱雀都能够看出钱洲乃是有意下的重手,其他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其他人无不对钱洲的狠辣感到惊心,能够看得出大将军也稍露不满之色,只是比试乃是自愿所为,他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钱洲站在人群中间得意洋洋的样子,朱雀恨不能冲上前去给他一拳,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最后一批挑战的人有三个,目标都是朱雀。

    第一个出来挑战朱雀的人,名叫赵潭,本身的身份乃是千户,想来是看到朱雀并没有通过挑战就成为将军而感到眼热。

    朱雀又岂会对他有所畏惧?他站在当地,连剑都没有出鞘,就淡淡地对赵潭说道:“请出手吧。”

    看到朱雀参加比试的人,都感到兴奋,他们看到朱雀空着手,显然是没将赵潭放在眼里,纷纷起哄,真正担心朱雀,或者说是关心朱雀的只有伊雪和胡桃儿。

    赵潭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喝道:“拔出你的剑!”

    朱雀说道:“现在还不到出剑的时机。”这句话学足了慕容寒山,无论神态还是气质还是那种高傲。

    赵潭问道:“什么时候才是出剑的时机?”他问过这句话就感到后悔了,因为对方在这场比试中已经占据了主动,自己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这种念头一起,他的自信心开始大跌。

    朱雀微微一笑:“到了该出剑的时候自然会出剑!”

    赵潭脸色一变,他挥舞着柳叶刀,向朱雀冲去,两人之间相隔两丈左右的距离,赵潭将前冲之势注入刀中,来到朱雀身前五尺处,人忽然跳起来,同时身子一转,借助这一冲一旋的力量,将手中刀向朱雀砍去。

    这一招正是胡漫天刀法中的风沙漫天!也是胡漫天对于刀法中感到得意的一招,这一招借助冲力和全身旋转之力能够将强于自己的对手击败,胡漫天当年就是凭借着这一刀,战胜了霸刀黎艳秋,博得刀君的美名。

    朱雀已经在和吴浪比试时见到过这一招,尽管赵潭在第一招上就使出来,这是胡漫天或者学过胡漫天刀法的人都没有想过的,但朱雀早有准备,他看着斜刺刺劈过来的一刀,人向后退了一步,这几乎无坚不摧的一刀在他身前一寸处堪堪划过,朱雀知道这一刀还有后招,不进反退,又向后退开一步,果然,赵潭一招落空后,刀随人转,他身子再次旋转了一圈,接着又是一刀劈来。

第二十四章 西门之死

    这一招风沙漫天一共会旋转着连劈三刀,朱雀也跟着连退三步,等赵潭停下来后,他的人停刀不停,又是一招风雪蔽日,刀光犹如从地上被风吹起的漫天飞雪,将天上的太阳也都给遮住了。

    而朱雀在这些刀光下,仿佛在风雪中被不断摇晃的一棵树,这棵树似乎随时都会被狂风折断,但刀光敛去后,小树依然挺立在众人眼前。

    赵潭连续使出两招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想到都被朱雀轻描淡写地躲避过去,他此时已经无颜再让朱雀拔剑,他再使出一招霜降江东,招数变得稳重起来,然而就在此时,赵潭发现眼前的朱雀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

    赵潭停止了出招,他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的身后,他暗叫一声不妙,刚想转过身来,背后一阵无可抗拒的大力推来,赵潭被推得向前扑去,可是刚抬起脚,就发现脚又被绊住,人不由自主地跌了个狗啃屎,他倒得慌忙,头脸落地,鼻骨折断,口鼻中都是血。

    他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只感到莫名其妙,脑中一阵糊涂。

    原来朱雀在他使出第三招的时候,他使出移形换影的轻功身法,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赵潭身后,然后一招风云掌击在赵潭的背上,同时伸脚向前一勾,便将赵潭打倒在地。

    朱雀将赵潭拉了起来,同时口中说道:“得罪了。”

    赵潭一边擦着脸上的鲜血,一边羞惭地退了下去,本来获胜者都会赢得一阵欢呼,可是今日的比试,钱洲下手太重,众人有些看不惯,便没有几人欢呼,而朱雀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打败了原本岛上的人,除了吴浪和孙潮二人外,其他也没有几人喝彩出声。

    第二个和朱雀比试的叫做魏池,此人乃是一名偏将,他来到朱雀身前,看朱雀依然没有拔剑的迹象,他不敢再使出这么鲁莽的招数,而是现在身前舞动了几招后,然后转变赵潭猛烈出招的策略,转而攻击朱雀的下盘。

    朱雀见他刀光犹如匹练,向自己双腿砍来,他忽然纵身而起,双腿连环踢出,魏池要的就是朱雀人高高跃起,他本来砍向朱雀双腿的刀转而向上砍去,心想你人在空中难以借力,如果再不拔剑,一双血肉之躯,如何抵挡自己锋利的钢刀?

    见到魏池的出手,朱雀双腿在空中一屈一伸,本来已经跳到最高处的朱雀,让人难以置信地再次上升了一点,这一招轻功,正是他仗义成名的腾云功。

    虽然朱雀只是上升了一点,但刚好避开魏池向上的劈砍,接着他左脚向下一点,正点在魏池的刀背上,右脚则踢向魏池的面门。

    魏池被朱雀点中的刀背忽然向下一沉,眼前朱雀的右脚由小变大,向他脸上踢来,魏池唯一的躲避方法就是立刻矮下身子,避开他这一脚,然后从朱雀身下向前扑去避开,虽然狼狈,但总算躲开了朱雀的一招豹尾脚。

    朱雀落地后转过身来,两人地方位正好和刚开始对峙时调了个方向。

    在参将的身份中,魏池的武功算是比较高的,否则他也不会想着要去争夺将军的位子,可是直到此刻,朱雀连剑都没有出鞘,他已经被打得极为狼狈,他呆呆地看着朱雀,一时心中矛盾不堪。

    朱雀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不继续了?”

    魏池刀回鞘中,对朱雀拱了拱手:“不用继续了,你的武功比我高,在下向你挑战乃是不自量力,多有得罪,这一场比试是我输了。”

    他的认输反倒赢得了朱雀的尊重,朱雀说道:“你的武功也不错,只是缺少实战的经验罢了,假以时日,当能有长足的进步。”

    魏池下去后,朱雀站在人群中又在等候第三位挑战他将军职位的人,可是他等了一炷香时间,也没见人上台,最后倒是大将军走了过来。

    朱雀对大将军说道:“这场比试若是大将军的话,在下认输,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

    大将军说道:“我是来告诉你的,第三个挑战你的人见到你的武功后,主动放弃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才发出一阵阵欢呼,从这些欢呼中看来,他们并非祝贺朱雀取胜,而是欢呼最后一场比试的结束,中秋节的晚宴就要开始了。

    吃螃蟹,吃月饼,喝蜈蚣药酒,赏月赏花灯,正是今晚的重头戏,对别人来说,今晚或者是思念亲人的日子,本来对于胡桃儿更是如此,只是胡桃儿年幼,今年才五岁,她吃着螃蟹月饼,看着琳琅满目的花灯,心中被这些事物填满,一时间忘了自己爹的事。

    众人欢闹到半夜,大部分人都吃喝得醉醺醺的,大将军心情好,甚至还让人送了一些酒食去给住在山洞里的徐海吃。

    伴随着海上有如一轮巨大的银盘的明月,众人欢闹地累了,纷纷回去休息。

    翌日清晨,朱雀还在醉醺醺的酣睡着,他的门就被砰砰砰地几乎敲散了架。

    朱雀坐起身来,喝问:“是谁?一大早的不睡觉跑来敲我的门?是孙潮么?”

    门外传来的正是孙潮的声音:“不错,就是我,出了事了!赶紧开门。”

    伊雪也被吵醒,听到孙潮的声音,不禁感到有些担心,她对朱雀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小心点。”

    朱雀答应了,嘱托她在家看好胡桃儿,然后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又将陵光剑挂在身上,接着走出门去。

    门外除了孙潮,还有十几人,这些人提着风灯,看他们衣衫都有些不整齐的样子,似乎都是被孙潮刚刚喊着起床的。朱雀见此情况,怀疑是另一座岛上的人过来了,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潮带着他往西走去,边走边说:“看管仓库的西门千户夜里被人杀死了。”

    朱雀惊讶地问道:“西门千户?他死了?谁杀的?”

    孙潮说道:“不清楚,现在咱们一起去查探查探,争取在大将军睡醒觉以前找出凶手。”

    朱雀问道:“大将军什么时辰起床?”

    孙潮说道:“通常都是太阳升起之后,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

    几人匆匆向西门千户居住的仓库行去,朱雀问道:“西门千户之死,是谁最先发现的?”

    孙潮说道:“是吴浪,他刚才想去西门千户那里取一坛酒,可是敲了半天的门,西门千户都没有开门,他推开门一看,西门千户本人割破了喉咙,血流了一地,他赶紧先告诉了我,我立刻找负责保护求活岛安全的这些人,然后找了你。”

    朱雀回头看了看,吴浪并没有在身后,他问道:“吴浪人呢?”他和吴浪关系不错,并不希望吴浪出事。

    孙潮说道:“我让他先回了家,在家中不要出来。”

    朱雀虽然心中向着吴浪,但还是问道:“他可曾说为何半夜来寻酒?”

    孙潮说道:“西门千户的武功并不足以当一个千户,只是他精于盘算,大将军于是封他做了看守仓库一职的工作,千户的名头对他来说只是个幌子,为的就是随时给人提供物品并进行登记,将军没有酒了随时可以来取,别说是中秋之夜,就算是在平时,没有酒了,半夜去找西门千户要酒也是平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朱雀这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来到西门千户所在的仓库,孙潮让这十几人在仓库周围守卫,自己领着一盏较为明亮的风灯,和朱雀一起走了进去,门开半扇,孙潮推开了另外半扇门,透过灯光,仓库内的一切映入两人眼前。

    孙潮说道:“据吴浪所说,他进来后看到西门千户被人杀死,只走了两步,就立刻退了出来,其他一切都没有动,若是有什么线索留下,应该不会被吴浪破坏,这半扇门也是他推开的。”

    西门千户的尸首仰天躺在地上,脖子处血肉模糊,看来喉头血管被人割开,这里血液最是集中,西门千户并没有过多地挣扎,从他喉咙流出的血淌了一地,看起来凄惨无比。

    两人下意识地看看地上的脚印,除了两人的脚印外,的确有两个脚印在地上,这两个脚印应该是吴浪留下的,除此以外,别说杀人凶手的脚印,就连西门千户的脚印都看不到。

    这间仓库是由四间相通的屋子连在一起组成,每间屋子里放着不同的东西,便于拿取,最外面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堆叠着几本账簿,一方石砚,几块墨转,一个笔架上放着几杆狼毫细笔,看来是西门千户平时用来记账所用。

    两人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了行凶所用的刀被仍在桌子底下,刀刃上沾满了血,看来西门千户就是被这把刀给割破了喉咙而死。

    孙潮将这把刀捡起来一看,不过是士兵们寻常所用的柳叶刀,从刀子看不出刀主的身份,但这是一个显然的证据,孙潮将刀小心翼翼地立在桌子边上,然后继续查探。

    朱雀问道:“西门千户可有佩刀?”

    孙潮想了想,说道:“没见他用过,佩刀肯定有,当初我们身为官兵,人人都有刀的,只是西门千户在岛上看管仓库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带着刀子,他也没怎么习练过刀法秘笈,想来是一个不喜欢习武的人。”

第二十五章 杀人动机

    朱雀开始思索,按照孙潮所说,西门千户武功低微,简直是任谁都可以将他杀死,那么凶手是谁的可能性都有,现在的问题是,他或者是他们为何要杀死西门千户?

    只要杀人,总需有个目的,因为这世上毕竟没有无缘无故地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动机,通常是造成凶杀的最主要因素,次要因素就是冲动,半夜三更,上门杀死西门千户,绝非一时冲动,而是有着预谋,既然有了预谋,就容易解释为何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而桌子上的账簿,也堆放地整整齐齐的,就像根本就没有被人翻动过。

    可是随时需要记账的西门千户,真的会时刻将账簿摆放得如此齐整?事出反常必有妖,朱雀来到桌子前,拿起一本账簿看着,上面写满了各种符号和数字,看来完全看不懂,孙潮凑过来,用风灯照得更清楚些,他对朱雀说道:“这上面的这类符号表示这个岛上的人,这类符号表示仓库中的物品,数字则表示数量,我见过西门千户这么记录,至于上面不同符号对应的是谁,我就不清楚了,恐怕这些符号只有西门千户才知道。”

    朱雀问道:“会不会有人来借东西,积欠得多了,又不想还,所以起了杀意?”

    孙潮说道:“跟西门千户借东西,那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西门千户收利息,借了十斤米,还的时候就要还十一斤,他的利息高,只有真正需要的才会相借……”

    朱雀打断他的话:“那什么才会是真正需要的呢?大将军知不知道此事?”

    孙潮嗫嚅着:“没有了粮食的时候,没有了阿芙蓉的时候,都会来找他……这些事大将军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不过他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追究而已。”

    又是阿芙蓉,朱雀心想,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追问下去,他转过话题问道:“据你所知,西门千户平时可和什么人结过仇?”

    孙潮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西门千户看管仓库,负责所有人的粮饷的发放,平时大家都和他不错,西门千户十分自律,也不酗酒,也不赌博,唯有出借东西时收些利息惹人不满外,其他人都没有和他结仇的理由,而且尽管是因为借了东西不想还,也不至于到了杀人以求隐瞒的地步。”

    朱雀仔细的听着,他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说道:“咱们恐怕不一定有足够的时间来查清凶手了,我来查这些账簿有何古怪,你去清点一下仓库,看看有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缺少不见了。”

    孙潮答应了一声,进去查看,朱雀留下来看账簿,尽管他看不懂,可是大致翻过几本账簿后,他发现账簿少了几页,每本账簿上都有日期,被撕下账簿的地方日期都是中断的,说明杀死西门千户的人乃是有目的而来。

    过了一会,孙潮从里面出来,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说道:“果然有东西不见了。”

    朱雀问道:“是什么东西?”

    孙潮说道:“是……是芙蓉膏。”

    朱雀说道:“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猜哑谜了好不好,你告诉我,什么是芙蓉膏?”

    孙潮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朱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今天晚上你来我家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个,你可有什么发现?”

    朱雀扬了扬账簿,说道:“账簿被人撕走了几页,既然出了西门千户本人以外谁都看不懂账簿,我想凶手定然是心存忧虑,所以将这几页账簿撕去了,这就是欲盖弥彰,若是有人能够看懂这些账簿,就可以找出是谁干的了。”

    孙潮接过账簿,仔细看了看,他说道:“这账簿上既然有日期,我倒有个笨法子推测这些符号所代表的都是谁。”

    朱雀愕然道:“这件事你都能有办法,哪还算什么笨法子?别卖官司了,赶紧说。”

    孙潮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谁,可是可以通过每日前来领粮饷的人反推上面的符号,你看,这里有各种数目,标着米的写着五,既不可能是五粒米,也不可能是五斤米,而百夫长以上,参将以下的人每月配给是五坛蜈蚣药酒,可见五字就代表着五坛酒,这里的三十是表示三十斤米,十表示十斤肉,根据每人在何日所领的东西为何,一点一点能够推算出这些符号所表示的意义,那不就知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了么?”

    朱雀苦笑道:“你说得不错,这真是个笨法子,我看没有十天半月都难以理清,还要不少人的帮忙才行,咱们现在先从最简单的地方查起,看看能不能查到些结果。”

    最简单的地方,指的就是那把杀死西门千户的刀究竟是谁的,如果是西门千户本人的,那也不用说了,剩下的就只有看查看谁的刀不见了,失去刀的那个人,自然就有了重大的嫌疑,另一点就是查探这些丢失的芙蓉膏,若是在谁家中谁的床底下藏着,那就更有把握找出凶手了。

    孙潮立刻出去安排人手去查,岛上有四百多人,查起来本来也不容易,但孙潮组织的人多,每个人负责查几家,很快他们就陆续回来报告,所有人的刀都在,没有丢失的,报过孙潮的在内,更没有发现谁家藏有芙蓉膏,或者谁的衣服上溅血。

    直到听完所有人的汇报,依然没有发现,朱雀和孙潮感到此案非常不简单,刀很有可能是西门千户本人的,而芙蓉膏则是被藏得难以发现,没有证据,甚至连谁带着怀疑都不清楚。

    朱雀叹了口气,对孙潮说道:“看来只能先去跟大将军汇报了,查找凶手一事只能慢慢进行,然后用你的笨法子查出这些符号代表的人和物,再看看这些被撕去的账簿上都有谁在上面。”

    孙潮答应下来,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西门千户,两人关上了门,准备去大将军家禀告此事。

    太阳升起,看来到了大将军起床的时间,早上的风吹着西门千户的仓库门吱吱响,朱雀离开仓库有十多丈远,他听到仓库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声音是有摇摆不定的门所发出来的,正准备回头接着走,忽然,他看到仓库的屋顶上放着几张白色的东西。

    朱雀对孙潮说道:“等一下!你看看屋顶上。”

    孙潮回过头来,他也看到了白色的事物,他说道:“我去看看!”

    等到孙潮从房顶下来后,他拿着那几张白色的东西自己看了看,然后递给朱雀,朱雀接过来一看,正是账簿上被撕下来的那几页,原来他们怀疑这几页被人撕下来销毁,却没想到会被放在房顶上。

    朱雀和孙潮面面相觑,心中都感到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这几张账簿若是凶手所为,凶手为何不将这几张账簿带回去销毁,反而留在屋顶上?刀子是谁的?是西门千户的,还是谁有着两把刀子?消失的芙蓉膏又是被谁偷走的呢?凶手到底是谁?动机又是什么?一切的疑问犹如一团迷雾,出现在两人的脑海。

    两人带着一肚皮的疑问来到大将军的家,太阳刚刚升起,如他们所料,大将军也是刚刚起床。

    孙潮将西门千户被杀一事告诉了大将军,大将军听后火冒三丈,他统治的这个岛,本以安详和睦没有中土那些看起来违法之事而感到骄傲,如今十几年过去,都没有发生过的事,甚至可以达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境界。可是,这一切的表象都在昨夜被撕破,刚刚过完中秋节,竟然出了凶杀这种罪大恶极之事!

    他指着孙潮说道:“我让你处理纷争,不要让人心怀怨恨,你是怎么跟我做的?嗯?竟然连西门千户这样的人都被人杀死!你……马上去给我查出凶手是谁,要是查不出,你这个将军也不要当了!”

    孙潮点头答应,不敢有一句反驳。

第二十六章 口舌之利

    朱雀感到大将军这么指责孙潮,不免让孙潮感到委屈,他替孙潮辩解道:“西门千户平时并无和谁有什么纷争,这次凶杀之事,和孙潮将军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一定能够查出凶手是谁,请大将军放心!”

    大将军段烟波神色冷冷地听朱雀说完,他指着朱雀说道:“你来之前,我这座求活岛上平平安安,你来之后,岛上莫名多出了一股戾气,你说能够找出凶手,难道你本来就知道凶手是谁?否则怎能这么肯定?”

    朱雀感到大将军受到愤怒和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的影响,简直变得有些不可理喻,他说道:“杀人者总会留下一些他自己不知道的蛛丝马迹,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当然能够找出凶手,我又怎会早知道凶手是谁?我在岛上能够叫得上名字的,也不过十多人,相互熟悉一点的不过三五人。”

    朱雀初见大将军时,给大将军敲腿的那名女子走了过来,递给大将军一杯茶,大将军喝完了这杯茶,人才冷静了一些,他说道:“你们去查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找到凶手,而且要找出他杀死西门千户的动机,杜绝此类惨事的发生!”

    孙潮答应了下来。

    大将军又接着说道:“西门千户的职责很重要,他看守记录的仓库一天也不能没有人打理,你们去通知一下众人,好好商量出一个看管仓库的人出来才行。”

    朱雀心中一动,他问大将军:“除了西门千户外,大将军对于看守仓库一职,心目中可有什么人选?”

    大将军知道他是想从这方面找出凶手杀害西门千户的动机,他苦笑道:“我要是有备选的人,还怎能感到如此生气?其他人死了我都不会这么在乎,唯独西门千户,他虽然武功低微,可是以前在军中就表现出善于算计的本事,所以我破格让他做了千户,让他看守库房,他这一去,唉,恐怕再也没有他这么精打细算的人能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了。”

    朱雀接着问道:“难道一个接近的人选也没有么?”

    大将军摇了摇头:“没有。”

    朱雀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就和孙潮一起向大将军辞别。

    离开大将军家,孙潮问道:“你是说杀死西门千户的人,有可能是为了自己想做看守仓库的活?”

    朱雀说道:“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能放过每一种可能,西门千户看来是独居,要是有女人的话,咱们还要怀疑是否因为女人而死,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才行啊。”

    孙潮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

    朱雀问道:“为什么?”

    孙潮说道:“看守库房并非什么轻松的活,除了发放粮饷外,每次有了收成有了进项都要仔细核对清楚才能入库,西门千户的职位非常辛苦,更非人人都能做,没有人会眼热这个职位的。”

    朱雀说道:“若是职位底下之人,食不果腹之户,对于能够看守仓库,便能够监守自盗,岂非还是利大于弊?”

    孙潮说道:“仓库进出,每隔几个月就要公示一次,西门千户所公示的丝毫不差,人人心服,若是有了克扣或者贪污,逃不过大家的眼睛,到时候被大将军知道,你自己也能想到会有什么结果。”

    朱雀说不出话来,孙潮说得有道理,那么这种可能性便不存在了。

    孙潮看着朱雀,他说道:“你放心,若真是查不出凶手,顶多是我这个将军做不成了,我家中就我一人,就算让我做个总旗,也饿不死我,你的将军当不会受到影响。”

    朱雀说道:“你说的哪里话?咱们既然共同做这个解决纷争的事,我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咱们尽力去查便了,我就不信凶手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孙潮说道:“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我去通知大家到大将军家中去,你呢?是去仓库接着调查,还是怎的?”

    朱雀想了想,说道:“吴浪和我关系不错,他既然是第一个看到案发现场的人,我去问问他,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线索。”

    孙潮说道:“这样也好,大将军和人商量看管仓库的人选,你来不来都无所谓,晚上你来我家,咱们再说。”

    朱雀点了点头,目送孙潮回去了。

    他记得孙潮说过今天晚上借着一起吃饭之机,告诉自己什么阿芙蓉什么芙蓉膏的事,看来他不会食言而肥。

    吴浪的家离得比较近,但朱雀还是准备先回趟家,告诉伊雪发生了什么事,省得她在家中担心。

    回家的途中又下起雨来,朱雀早上出来的仓促,没有带伞,他知道这雨下不长久,就来到其中一家人屋檐下躲雨。

    果然如他所料,雨很快便停了,天边还挂了一道彩虹,朱雀看着这道彩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顾不得先回家,也没有去吴浪家,而是直接来到西门千户的仓库,他记得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仓库门口有平板车,那是用来拉东西用的粗陋的平板车,等到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赫然发现平板车就停在仓库门外。

    莫非是自己猜错了?还是在自己和孙潮去找大将军的这段时间里,谁有将平板车给送了回来?

    西门千户的门虚掩着,朱雀推开门,看着西门千户的尸体,他忽然感到西门千户的死状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杀死他的那把刀还立在桌子旁,朱雀心中不禁又升起了一个疑问,凶手为何在得手以后不把刀带走呢?

    就在他看着仓库里的一切发呆的时候,后面忽然有人喊了声:“谁!”

    这一声呼喊突如其来,朱雀正面对着一具死尸,听到这句话几乎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殷涛,朱雀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殷涛早就知道西门千户被杀一事,那是孙潮让人挨家挨户地去查刀子一事时告诉众人的,殷涛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在这里又干什么?”

    朱雀说道:“我来看看凶手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杀人过程完美无瑕,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说不定又会回来欣赏一番,你怎么在这?大将军不是召集大家去他家商量事么?”

    殷涛听他所言意有所指,他脸色变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老子就是杀人凶手?”

    朱雀淡淡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奇怪你怎么会不遵守大将军的命令而已。”

    殷涛说道:“我刚从家中出来,正准备去大将军家,路过这里,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我也想看看是不是凶手去而复返,没想到遇到了你,嘿嘿。”此人虽然一脸大胡子,看起来一副有勇无谋之相,没想到言辞倒也颇为犀利,竟然懂得以牙还牙。

    朱雀说道:“殷涛将军恐怕是误会了,我是奉了大将军之命,调查凶手一事。”

    殷涛说道:“是么?那倒是我多虑了,大将军召唤,我便不打扰你查案了。”

    说完,殷涛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开了。

    朱雀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想不到此人口舌如此之利,他看了看平板车的车底,车底是湿的,说明这辆平板车是在雨后被推回来的,并非是自己记错了,若是平板车一直在这,下雨的时候淋不到车底,车底应该是干的才对。

    到底是谁在事后将平板车推回来的呢?

    朱雀想不通,就先回了家。

    到家时已是晌午,伊雪做好了饭,朱雀洗过手,坐下来就吃,伊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朱雀见胡桃儿在场,不便将西门千户的事说出来,就跟伊雪使了个眼色,没有说。

    吃完饭,他才找了个伊雪洗碗的时机跟她说了,伊雪听说岛上死了人,她有些担心,对朱雀说道:“这个岛上奇奇怪怪的事不少,你千万要小心些,别中了别人的暗算。”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去找吴浪问问看,晚上我去孙潮家吃饭,就不回来吃饭了。”

    伊雪又嘱托了他几句,朱雀全都答应了,然后出门而去。

    到了吴浪家,吴浪并不在家,只有叶拂云在,叶拂云还是带着那副丑陋的面具,她告诉朱雀:“吴浪去了大将军那里。”

    朱雀这才想起,吴浪也是将军,也要去大将军家中去商讨谁来看管仓库一事,他找吴浪询问的事不想太多人知道,便留在吴浪家等着,毕竟两人关系不错,偿若有什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细节,他也好单独告诉自己。

    在等吴浪回来的时候,朱雀问起叶拂云两人的过去,得知吴浪和叶拂云都是福州府的人,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因此吴浪虽然相貌不佳,但叶拂云也死心塌地地嫁给了她,好在吴浪这人重情重义,兵败之际还能带着自己。

    朱雀从他们来自福州府,立刻因之想起了死而复生又复失踪的胡木匠,他随口将胡木匠的事告诉了叶拂云,然后问她知不知道胡木匠的事。

    叶拂云听朱雀讲完,忽然变得一言不发起来,只是她因为带了面具,所以看不出脸上神情的变化。朱雀心中一动,看来叶拂云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无法或者不能跟他说而已。

    朱雀说道:“咱们都这么熟络了,难道你连一个不轻不重的胡木匠的事都不能告诉我么?”

第二十七章 有所怀疑

    叶拂云摇了摇头,眼色复杂地说道:“他身份虽然不轻不重,但是他做的事犯了大将军的忌讳,此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就容易惹祸上身。”

    朱雀刚想问问一个木匠能做出什么让大将军都认为是犯忌讳的事,这是吴浪回来了,他见到朱雀在他家,颇感有些意外。

    叶拂云说道:“朱雀一直在等你回来。”

    朱雀说道:“关于西门千户之死……”

    吴浪问道:“是大将军让你来问我话的?”

    朱雀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来问问情况的,不是大将军,大将军让我和孙潮查明杀死西门千户的凶手,以及凶手行凶的原因。”

    吴浪对朱雀左看右看,然后问道:“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朱雀连忙否认:“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关于他死后的状态,现在我和孙潮对于凶手还是一无所知。”朱雀感到吴浪的疑心有些重。

    吴浪这才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他对叶拂云说道:“你去泡杯茶,我们边喝边说。”

    两人坐下来后,朱雀说道:“在说此事之前,你们大将军可曾选定了仓库看守的人选?”

    吴浪点了点头:“是一名叫做钟离漠的人,三十多岁,也是不怎么喜欢习武。”

    其实不管叫什么名字,朱雀都是不认识,他只想知道为何会选择此人,他问道:“此人是由谁举荐的?大将军最后又是怎么答应用钟离漠的?”

    吴浪说道:“你不是在怀疑钟离漠吧?你放心,不可能是他,此人单身,身份又低,不过是个总旗,总旗没有独立的院落,他是和别人住在一起的,根本没有机会出来杀人,推举他的是一个千户,他说钟离漠也算是比较能算计的一个人,当时大家提出可以替代西门千户的人很多,大将军也是难以抉择,最后大家进行了抽签决定,将这几名被举荐出来的人名字刻到竹签上,由大将军亲自抽签,最后抽中了钟离漠,这中间实无作弊的可能。”

    朱雀感到难以索解,因为他对杀人的动机无法做出断定,而杀其人谋其位,则是最有可能的动机之一,所以始终都难以相信钟离漠会和西门千户之死会没有关系,既然想不通,他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问起今日凌晨,吴浪时如何发现西门千户之死。

    吴浪说道:“昨夜中秋饮酒不够痛快,叶拂云又给我做了两个小菜,我和她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到了清晨,酒兴未尽,而酒却没了,让我好不扫兴,叶拂云劝我不要再喝了,若在平时我也依她,可是昨晚的中秋比试过后过于兴奋,觉得非要喝个尽兴不可,也因此不顾叶拂云的阻拦,我便走出家门,去西门千户那里找酒,我还记得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地下的影子,想起了李太白的诗,什么对影成三人……我踉踉跄跄地来到仓库门外,伸手一拍,门一拍就开,我推开一扇门刚走进去两步,就借着月光看到倒在地上的西门千户,他仰天躺在一大滩血中,我吓得立刻酒醒了一半,朱雀,你不要觉得我是胆小,我们当兵的曾和倭寇厮杀过,死人那是见得多了,只是最近十多年,在这求活岛上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从来没想过会有杀人的情况发生,我见到事情不对,立刻去通知了孙潮,他专门负责岛上的纷争,杀人自然也是纷争之一……”

    朱雀点了点头,他相信吴浪所说的话,吴浪绝非一个胆小的人,从昨天他连续和人比试就能看得出来。

    吴浪说道:“孙潮可说谁有可能会是凶手呢?”

    朱雀摇了摇头:“没说,他只说西门千户武功低微,简直不会什么武功,也不想练武,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杀他的可能。”

    吴浪说道:“不是所有的人,我当时看过西门千户的死状,他的伤口平整利落,而且看不出其他的伤口,杀人者可以说是一刀致命,应是高手所为,就凭这一点就能排除岛上的一大半人。”

    朱雀苦笑道:“就算排除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一小半人,人数仍是不少。”

    吴浪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有一个鲁莽的推断。”

    朱雀说道:“你说,既然是推断,就不分什么鲁莽不鲁莽的。”

    吴浪说道:“我怀疑是住在那半山腰上对大将军感到不服气的徐海所为。”

    朱雀:“哦?可有什么原因?”

    吴浪说道:“你想,我们虽然说是拥戴大将军作为我们的首领,可是大将军并未亏待我们,平时温饱是不成问题的,甚至说得上比中原普通百姓的生活还要好得多,要酒要肉都能满足,既然如此,谁还会犯着忌讳,去打仓库的主意?唯有徐海一个人生活,物资缺乏,最有可能是他为了拿仓库的东西,结果被西门千户发现,接着徐海就这么一刀过去……”

    朱雀对徐海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十分有气节,对大将军因为不敌倭寇而下令撤军感到不满,来到求活岛又不愿意受大将军的敕封,宁愿独居一个山洞之中,可是正是这种人,才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不会为了自己的一些需要而选择杀人。

    可事情没有什么事绝对的,而徐海在岛上同样生活了十多年,十多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些,包括人性,想来平日徐海也不和人接触,这种远离人群的孤寂,说不定会让他的性子走上偏狭,中秋之夜,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因而过来杀人劫物,也不是没有可能,何止是有可能,简直有很大的可能。

    朱雀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待会去见识见识他,看看他的地方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吴浪见朱雀接受自己的怀疑,感到很高兴,要朱雀晚上在他家吃酒,朱雀想起孙潮之约,他婉拒道:“改天再一起喝酒吧,今天晚上我还要和孙潮一起查案。”

    吴浪被朱雀拒绝而感到有些失望。

    朱雀又问了些关于他看到西门千户尸体的情形,比如头脸的位置,双腿双手呈何形状等等,最后他推断,从吴浪看到西门千户的尸体后,西门千户的尸体便没有被人动过。

    直到再无可问的,他便起身告辞,吴浪和叶拂云两人送他到了门口,逼朱雀答应有空就来喝酒吃饭,直到朱雀满口答应下来,他们才放朱雀离开。

    朱雀离开吴浪家后,径直向山上的徐海住处行去,他要看看徐海是否真有杀死西门千户的理由和肯能,他通常都能通过直觉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

    来到徐海居住的山洞,朱雀喊了徐海几声,徐海没有回答,朱雀便进山洞去查看,只见山洞的墙壁上挂着几只风干的兔子肉,自然都是剥过了皮的,兔子肉风干以后看起来肉因为失水而变得有些小,看起来有些像比较大些的老鼠肉,山洞中的一块石台上铺着几张兽皮当床,床头放着一张自制的弓,看来徐海平时就在山中以打猎为生,自从他拒绝了大将军对他的拉拢后,就在岛上被孤立起来,十多年的一个人独处,相比心中自然会发生些变化。

    而显然,徐海虽然在吃的方面并不短缺,可是生活水准肯定不高,整个山洞中充满了异样的味道。

    山洞中的一切都是一目了然,既没有什么惹眼的东西,更没有孙潮提到的芙蓉膏,不过这并不能表明徐海不是凶手,他也有可能将东西藏在别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想必对这里以及周围的环境都十分熟悉,在山石的缝隙中藏些东西,应该不算什么为难的吧。

    就在朱雀还在打量山洞里的东西的时候,一个男人冷冷地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动!”

    朱雀没有动。

    声音接着传来:“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朱雀问道:“你是徐海?我叫朱雀,来到这里是想和你谈谈。”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转过身来。

    可是身后的声音接着传来:“别动!我说过不让你动,你再动一下,我就将你射个对穿!”

第二十八章 复生之谜

    朱雀只得面对着山洞,一动不动,他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你千万不要冲动。”若是别人在身后威胁他,朱雀会尝试着用腾云功闪避过去,可是来人脚步落地无声,竟然来到自己身后不远处自己也没有发觉,可见对方的轻功就算不如自己,相差也是极微,据吴浪所说,此人如果是徐海,他的武功在岛上仅次于大将军,这种人说出的话,绝不仅仅只是威胁。

    身后的声音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朱雀无奈,只得告诉他,寨子里看管仓库的西门千户被人杀死,他来这里看看,或者说是打听打听,徐海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身后的人说道:“西门千户不是我杀的,你回去告诉段烟波,若是他怀疑我是凶手,他可以亲自来问我!”

    朱雀说道:“既然如此,我相信你的话,看来只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回去禀告大将军,对了,我可以转过身来了么?”

    徐海沉吟了一会,说道:“你转过身来吧,然后滚回去,以后都不要再来我家里。”这句话让朱雀感到既好笑又心酸,这个破山洞,竟然被徐海当做了家。

    朱雀缓缓地转过身来,并对他说道:“我虽然来到岛上不久,但我听说过你的事,我很敬重你,真心没有想和你作对的意思。”

    说完,他也转过身来,在他面前,是一个野人一般的人,头发糟乱,一脸毛胡子,身上穿着用兽皮做成的衣服,手中拿着另外一把弓箭,箭已上弦。

    野人徐海说道:“敬重我又有何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段烟波又不听我的话,对了,你既然是刚从外面过来,我想问问你,现在沿海一带的倭寇隐患可曾得到解决?”

    朱雀叹了口气:“非但没有解决,倭寇之患反而更加猖獗了。”

    徐海沉默了一会,神情显得十分痛苦,就在朱雀以为他要和自己继续谈下去的时候,徐海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以后不要过来了。”他收起了弓箭,让开了身子,朱雀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从他身旁走出了山洞,回了寨子。

    回寨子的途中又下了一阵子雨,朱雀没有带伞,又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避雨之处,只得任雨淋着,好在这场雨很快便过去了,朱雀全身衣服湿透,他找个僻静的地方,运功将衣服上的水烘干,这才向孙潮家行去。

    孙潮一人独居,有两间木屋,一间用来睡觉,一间用来吃饭和盛放物品,他见到朱雀过来,对朱雀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做好饭,对了,你是从吴浪那里过来的吧,他怎么说?”

    朱雀依着他的招呼,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他说道:“吴浪不是凶手,他所见到的和我们所见到的一样,并给我提出了两个建议。”

    孙潮也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他一边拿下一坛蜈蚣药酒的酒封,一边问道:“什么建议?”

    朱雀说道:“吴浪说,西门千户死得利落,乃是被人一刀划过喉咙杀死,杀死他的人一定是个高手,另一个建议是让我去查探查探徐海,吴浪感到他有嫌疑。”

    孙潮讶然道:“难不成你真的去找徐海了?他可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你去找他肯定碰一鼻子灰。”

    朱雀苦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徐海的知己,不错,我离开吴浪家,就直奔徐海的山洞,幸好我没有做出什么得罪他的事,否则恐怕身上早就多出几个窟窿了。”

    孙潮说道:“徐海不可能是凶手,他连大将军的封赏都不屑去领,甘愿一个人艰苦地过日子,这十多年来,他只要稍对大将军低一下头,大将军都会任他予取予携,徐海又怎会是那种给了不要,反而去偷去抢的人?”

    朱雀点了点头:“我若是有你这么了解他,刚才我也不会冒险去找他了,不过也不能这么绝对,很多人为了面子,或者为了自己的一种尊严,不会当面低头,暗中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都很难说。”

    孙潮做饭的手艺显然不如他的武功,朱雀吃了几口,便将精力主要放在喝酒上,孙潮显然没有自知之明,不断劝朱雀吃菜,并跟朱雀说道:“你不了解他,跟你说了也没用,咱们不谈徐海的事了,你多次问我什么是阿芙蓉,什么事芙蓉膏,我来告诉你,你人过来时,所带来的罂粟种子,这个你不会说也不知道吧?”

    朱雀说道:“我知道,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孙潮说道:“罂粟花即是阿芙蓉啊!”

    朱雀这才恍然,不过他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个疑问,他说道:“既然罂粟花就是阿芙蓉,则显然岛上就有罂粟花的种子,何苦你们这么看重我那一箱子的罂粟种子呢?”

    孙潮说道:“此时牵连极多,唉,干脆让我一并告诉你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朱雀说道:“这个自然,快说吧。”

    孙潮喝了杯酒,然后说道:“你可知道岛上的这些人为何恋恋不去么?”

    朱雀说道:“我也曾为此感到奇怪过,这些人不但不想家,不想着回到故土,反而在这里做事做得很卖力,但想不出什么原因。”

    孙潮说道:“就是因为这些用阿芙蓉,也就是罂粟果实的汁液做成的芙蓉膏,他们既然吃上了,想要戒掉就难了,而中土又没有人做芙蓉膏,所以他们都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朱雀愕然:“这是什么?是毒药么?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

    孙潮说道:“这种芙蓉膏做成的药丸一旦让他们吃上一次,他们就会想着下一次,一旦上瘾,便无法断绝,若是不吃,就会涕泪恒流,没有精神,据吃不到芙蓉膏的人所言,那感觉就像是猫爪在心中抓挠一般,难以忍受,而一旦吃过后,则会神采奕奕,干活也极为卖力。”

    朱雀点了点头,有些能够想象这种感受,就像是中了一种毒,必须长期服用药物才能抑制。

    孙潮说道:“我们通过这种手段,为岛上带回来一百多位手艺人,让他们甘心留在岛上,否则他们早就偷偷地溜走,就算强行将他们留下来,他们也不愿为我们干活,现在,他们为了得到芙蓉膏,就不得不听我们的命令。”

    朱雀对这些人的处境产生了怜悯之情,他想让他们得到自由,得到这岛羁绊的解脱,可是他心中却没有什么主意,他问道:“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孙潮说道:“十八年前,我们曾骗来一位姓胡的木匠,也给他不断服食芙蓉膏,希望他能在岛上留下来,为我们岛上的建设发挥作用,可是此人在隐忍了十八年后,前几个月,竟然偷偷地溜走了!”

    朱雀更是感到惊讶:“这里又非中原,而是海中孤立的一座岛屿,他一个木匠是怎么溜走的?”

    孙潮说道:“就是因为他是木匠,所以他才有本事溜走,我们推断他是在每日做工之后,都偷偷地藏些木板或者木块,然后凭借着他自己的手艺,钉出了一条船。”

    朱雀愕然:“什么?这怎么可能?一条船又非什么小东西,他怎能做出来而不被你们发觉?”

    孙潮说道:“他定然是将船藏在海边的礁石后面,因为据经常和他在一起的人讲,这位姓胡的木匠经常到海边去,别人问他去海边干什么?吹风么?他说他家里还有女人和孩子,自己想他们了,就独自在海边看看远方也是好的,他说得合情合理,所以大家都没有起疑心。”

    朱雀说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吴浪之妻叶拂云曾说胡木匠犯了大将军的忌讳,不会是单指着一件事吧。

    孙潮说道:“胡木匠要是只是也因为想家,做了条船离开这里,大将军也不会这么生气,胡木匠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他在离开前,将岛上所有的罂粟花都给毁了,这些罂粟花还没到结种的时候,他将罂粟花这么一损,岛上那里还有阿芙蓉来给那些手艺人用?幸而仓库里还储藏着不少芙蓉膏,否则这些人还不得反了?”

    朱雀心中这才明白自己听到的那个福州府的胡木匠死而复生的经过,当初死的人,一定是大将军派出的人,杀死了也一个无辜的人,换上胡木匠的衣服,又将脸面砍得血肉模糊,所以大家都以为胡木匠已经死了,谁都不会想到,胡木匠竟然会在东海上的一座孤岛中活了十几年,更让人觉得钦佩的是,胡木匠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偷偷摸摸地做出一条船,自己回到故土。

    孙潮接着说道:“大将军发现他失踪以后,咆哮如雷,让我们务必去将胡木匠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岛上的一切岂不就暴露了?我们想着胡木匠回到中原后,肯定会先回家,便在他家附近等候,这胡木匠也是相当狡猾,他并没有直接回家,恐怕就是为了避开我们,此人一直在外面流浪了两个多月,感到我们应该对他放弃了,这才连夜回家,我们看到他后,趁着他睡着以后,将他打晕,又给带回到了求活岛上。”

第二十九章 蜈蚣巢穴

    朱雀心中梳理出了一条脉络,胡阿毛的父亲胡木匠当年被人用二十两银子做棺材,只出工不用他出料,将他骗去求活岛,一去十七八年,后来自己偷偷地在岛上做了一条船,临走之前将岛上所有的罂粟给毁了,他在外流浪了两个月,想等岛上的人找不到他而回去的时候再半夜偷偷回家,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求活岛上的人对他的追捕。

    而自己来到此处后,就没在听到过这位胡木匠的消息,也没有见到他的人,看来胡木匠已经被大将军泄愤而杀死了,同时也解释了为何吴浪见到那只盛放罂粟花种子的木箱,会这么专注。

    有了这些罂粟花种子,大将军他们又能让岛上的工匠踏踏实实地留在这里。

    朱雀虽然能够猜到胡木匠的结局,这个可怜而且无辜之人,就成了建设求活岛的牺牲品,但他还是问了句:“不知大将军怎么对付的他?”

    孙潮说道:“在我们将胡木匠带回来之后,大将军就下令将他手筋脚筋都挑断之后,投入了蜈蚣洞……蜈蚣洞中到处都是剧毒蜈蚣,咬噬之下,想必是不活了,不过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没死,大将军让岛上的所有人都看了胡木匠被投入蜈蚣巢穴的惨状,就是为了以儆效尤,让其他的人再不敢生出离岛之心。“

    朱雀听得心中愤然,这些人所做的,可以称得上是伤天害理,胡木匠何其无辜,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只是他心中虽然感到愤慨,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问道:“这个蜈蚣巢穴在什么地方?”

    孙潮说道:“是在岛上群山之中的一个地下洞穴里,那里面阴暗潮湿,又落满了枯枝败叶,散发着一股腐臭之味,正是蜈蚣最喜欢待的地方。”

    看着朱雀平静的脸颊,孙潮又接着说了句:“咱们喝的蜈蚣药酒里所用的蜈蚣,都是从蜈蚣巢穴中采出来的。”

    朱雀感到自己的胃一阵收缩,差点干呕出来,他想自己以后再也喝不下蜈蚣药酒了,知道了胡木匠的下落,他忽然想起大将军对自己所说的,让自己在这里待一年,若是到时候自己还想要走的话,他绝对不会留难,他何来的自信?就是因为这岛上的风光么?自然不是,说不定到时候大将军会给自己的的食物中掺入芙蓉膏,而自己若是没有防备,说不定就会上了他钩,到时候再想走,恐怕就难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既然有了我带来的罂粟种子,你们也就不用担心什么芙蓉膏的缺少了。”

    孙潮说道:“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自从胡木匠将岛上的罂粟都给捣毁后,岛上只剩下仓库中那些芙蓉膏用来维持,偿若找不回来,岛上的这些工匠恐怕都要发疯的。“

    朱雀本来还想效仿胡木匠将那些种子都给捣毁,防止大将军用来再海更多的人,可是他听说要是没有了芙蓉膏,岛上的一百多名工匠都会发疯,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他说道:“这么说来,仓库中的芙蓉膏是被人故意给藏起来的?”

    孙潮说道:“我不知道,问题是若是找不到的话,咱们这里可就要发生大麻烦了。“

    朱雀说道:“既然如此,咱们把岛上的人集中起来,然后在整个岛上搜寻便是。”

    孙潮苦笑道:“你说得容易,咱们岛上的人看起来和和睦睦,实际上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若是让他们其中不满自己现状的人找到,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朱雀说道:“如此说来,就没有办法了?”

    孙潮说道:“办法我倒想到一个,就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朱雀问道:“什么办法?”

    孙潮说道:“我们假定凶手和偷走芙蓉膏的人是同一个人,我的办法就是进行悬赏,无论是谁知道芙蓉膏的下落,只要举报出来,我们都让他做将军。”

    朱雀问道:“可是凶手若本身就是将军身份,这主意岂非对其毫无吸引力?另外,进行悬赏的话,岂非在催促凶手尽快将芙蓉膏销毁么?”

    孙潮说道:“凶手不可能是将军,因为将军身份的人所用到的许多东西,都是由这些工匠提供的,若是将军身份的人将芙蓉膏销毁,而导致工匠发疯,不再为他们工作,岂非损失的还是他们自己?只是后者你说得不错,若是激得凶手将芙蓉膏销毁就麻烦了。”

    两人商量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而若是在三天内找不出凶手的话,工匠发疯,对于心狠手辣的大将军来说,也许算不得什么,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工匠全部杀死,然后继续派出人再去中土劫掠一批匠人过来,可是孙潮的将军之职肯定是保不住了,当然,朱雀关心的却非孙潮的地位问题。

    朱雀问孙潮:“新成为仓库看守的钟离漠已经搬到仓库去了吧?”

    孙潮点了点头:“仓库看守简直是一天也不能或缺,只是因为前任仓库看守刚刚被害,凶手还没有找到,所以不仅是钟离漠搬进了仓库,还有周洋和温洗刀两人陪着钟离漠一起住在了仓库,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若不这么做,钟离漠还不肯搬过去。”

    朱雀想起吴浪跟他说过,这个叫钟离漠的人,几乎也不会什么武功,若是没有保护,恐怕也是会有危险。

    凶手一日不找出来,整个岛上都似乎不会太平。

    朱雀心中一动,问孙潮:“会不会是胡木匠根本没死?”

    孙潮说道:“不可能,别说胡木匠不会一点武功,就算他内力深厚,也抵御不了蜈蚣之毒的侵袭,何况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就是想爬出那个洞穴也是不可能。“

    朱雀说道:“咱们不能放弃没一个可能,现在就去蜈蚣洞中去看看吧。”

    孙潮为难地说道:“天已经这么黑了……”

    朱雀说道:“事在紧急,另外山洞中本来光线也不好,白天和晚上应该也没什么区别,咱们带着风灯和火把过去。”

    孙潮拗不过他,只得准备了东西,随他前去。

    蜈蚣巢穴乃是在寨子背面的山谷中,两人摸黑一脚高一脚低地向那边走去,虽然孙潮在这座求活岛上生活了十多年,可是走在暗夜的山林中,这还是头一遭,山风拂过,让他感到有些阴嗖嗖的。

    天上的月亮比昨日更圆,自古就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说法,如今看来果然不错,比起工匠也用的绳规所画似乎还要圆,还要皎洁明亮,只是两人都无心欣赏罢了。

    山间的草丛在晚上有些湿漉漉的,这是夜里的雾气在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所至,草丛中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吟唱,孙潮提着一个风灯在前面引路,朱雀跟在后面,他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看看有没有凶手躲在附近的黑暗中窥探他们。

    风吹草动,都显得和平时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是两人疑神疑鬼还是怎的,他们各自防备的危险事情并没有发生,两人顺利来到蜈蚣洞穴。

    孙潮指着地上的一个三尺直径的空洞说道:“就是这里了。”

    朱雀提着风灯向下一看,底下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能想象到,在这巢穴里面,有着无数的武功在烂泥一样的环境中爬来爬去,他的身上禁不住生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孙潮说道:“你看,我就说吧,天太晚了,什么都看不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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