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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秦王宝剑

    又过了一会,项去邪才走了出来,他对伏缨道:“走吧。”

    伏缨问道:“这里面……”

    项去邪道:“这里面机关重重,我也是靠运气才躲过一重机关,你刚才听到的那声巨响,就是其中的一个飞锤,若非你师伯我提早发觉到了异样,恐怕已不能活着走出来了。”

    伏缨道:“可是咱们就此不找找里面的宝贝了么?”

    项去邪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两样东西,一件像是一叠绸缎,一件是一个方形的黄金做的盒子,他说道:“你以为我会白忙活一场么?这大殿中最珍贵的两件东西已被我拿走,其他的咱们也动不了,便算了。”

    这时伏缨才发觉到项去邪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他问道:“这两件东西是什么?”

    项去邪摊开那件绸缎状的东西给他看,伏缨这才看清,原来这并非什么绸缎,而是用金丝绞着别的东西做成的一本书,只不过树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字,他想不通项去邪为何称之为大殿中最珍贵的东西是这个,而另一个金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琥珀似的东西,伏缨道:“这个难道就是那丹药?”

    项去邪道:“八成就是,咱们出去的时候再说,趁火把还有点剩余,咱们赶紧去别的宫殿再看看,有了这些东西,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两人此后又去了紫宸殿,蓬莱殿和清思殿等诸殿,在一处广场上,赫然出现的一大批骑着马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兵,把两人吓了一跳,不过仔细看后,才知道这些骑兵,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石头做的,只不过做得相当精美,栩栩如生,这么多石像放在一起,颇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项去邪告诉伏缨,这些黑色的石人和石马,多半就是当年李世民麾下赫赫有名的玄甲铁骑,当年李世民无论是在外和突厥铁骑作战,还是在内发动玄武门之变,和两个兄长争夺皇位,玄甲骑兵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最有名的一战,是李世民带领三千五百名精骑在虎牢关迎战窦建德的十万大军,而这三千五百名精骑中,只有一千人是他的玄甲铁骑,但他就是凭借着这一千玄甲铁骑,大破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而在整个唐朝,玄甲骑兵一直都是皇帝专属的亲兵,负责守护皇权的威严,唐高宗身为李世民的儿子,即便在死后,也希望有这些玄甲大军来守护自己的安全,因此在皇陵中摆下这许多玄甲骑兵的石像,以震慑宵小。

    伏缨问道:“什么是宵小?”

    项去邪哈哈笑道:“宵小指的就是咱们之流。”

    他们在几处宫殿中发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但他们却都没有去动,因为这些东西要么太过沉重,比如青铜鼎,比如一人高的薄胎花瓶等等,这些东西拿到外面,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但两人却对之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有一些锈蚀成一团的铁扇铜钟,铁制的战车,以及铁牛铜马铜雀之类,他们更是不予理会。

    直到他们来到位于大明宫北面的紫殿,去紫殿的时候,他们经过一个巨大的深坑,一座假山,项去邪知道这个深坑是仿照当年大明宫内的太液池所挖,而那座假山,自然也就是蓬莱山了。

    蓬莱山旁还有一座凉亭,凉亭上写着太液亭三个字,亭中还有一张石几,几个石凳。

    紫殿的大殿中有一个长长的石案,石案上摆放着唐高祖和唐太宗的灵位以及不少贡品,这些贡品并非真的三牲或者水果食物,而都是用玉雕代替,其中不乏一些珍品,再加上这里的一切无不都是上千年的古物,所以两人都取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带出去,比如其中一串葡萄,就是用紫晶代替,其中的三牲使用玉石雕刻替代,两人对这些皇家贡品,自然都不会客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占卜用的玉碟,一串红玉做成的锁链等物,不但材质极佳,而且雕工精美,两人自然都给取走,还有一些比较大的玉器,两人并没有起意搬走,金手门讲究适可而止,他们拿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极为贵重的宝物,哪一件都足以换来足够多的钱财。

    伏缨并不贪心,有了这些已经超出他的期许了,他对项去邪道:“咱们回去吧,最后一根火把也该点上了。”

    项去邪道:“紫殿后面就是玄武殿,咱们到那边再看一下就走。”

    伏缨不好拒绝,只得跟着项去邪又来到了紫殿后面的玄武殿。

    比起其他宫殿的精巧,玄武殿则显得粗狂些,此宫名为玄武,自是为了纪念当年李世民做出的玄武门之变,给他们秦王系的子孙带来帝王基业。

    项去邪在进入玄武殿之前,用各种方法试探过,殿前的石阶以及殿内的石板都没有机关的痕迹。

    而更令两人惊讶的,是玄武殿中空空荡荡,就连一件家具都没有,不管是石头的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唯有支撑大殿的几根柱子。

    在玄武殿最北面的墙上挂着一把剑。

    仿佛整座大殿建起来就是为了挂上这一把剑。

    伏缨一见那把剑,就想起自己初次入户行窃,偷走了长安四少曹元青的剑,被范萦怀叱责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把剑,最后自己还冒险归还,只为不令曹家人这么快的发觉被盗。

    在他心中,毕竟还是渴望能拥有一把好剑。

    如今在这里见到的这把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古朴有余华丽不足,不过既然能够挂到这里,当然绝不是一把平凡的剑。

    项去邪也带着震惊的眼光看着这把剑,他对伏缨道:“这把剑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伏缨道:“这把剑没什么不寻常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项去邪道:“越是看起来平平无奇,越是能够显示出这把剑的神妙所在,你想,若是普通的剑,经历了上千年,那还不锈成了铁灰?这把剑却看不出有什么锈迹,说明无论剑鞘还是剑柄,都绝非凡铁所铸,我看这把剑多半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当年的佩剑,秦王宝剑。”

    一席话令伏缨生出恍然之感,他点头道:“不错,这把剑并没有生锈,知不知道剑刃如何。”

    项去邪道:“我敢打赌,剑刃一定比剑鞘还要好上几倍,因为做剑刃的材料,一定要比剑鞘要好。”

    伏缨心中一热,他说道:“我去拿下来看看。”

    项去邪道:“慢着,还是我去拿,你在这等我,这把剑在这里挂着好不突兀,说不定有什么机关。”

    伏缨点了点头,依旧是他拿着火把,看着项去邪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项去邪来到墙边,并没有立刻去取剑,而是先用手指弹了弹墙壁,试探里面的虚实,然后又用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了一会,似乎能够确定墙壁上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机关,这才伸手去取这把剑。

    但即便如此,项去邪还是估料失误,在他取下这把剑的同时,整个玄武殿都开始摇晃起来,项去邪暗道一声不好,他想不到这个机关竟在挂剑的钩子上,在他拿起剑的同时,他感到钩子这边跟着升高了一下,整个机关用的是最简单的跷跷板的方法,剑取下,没有了压住钩子的重量,后面的机关因此触发,他一边拿着剑向后疾退,一边向伏缨大喊:“快跑!”

    伏缨也因为宫殿的摇晃而感到害怕,不等项去邪赶来,首先转身向宫殿外跑去。

    因为伏缨离殿门较近,所以他首先跑出了玄武殿,然后回头看着项去邪,项去邪临危拼命,将内力发挥到极致,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殿门冲去。

    此刻在他身后,支撑大殿的柱子已经开始倾倒。

    也许当年设计机关的巧匠并没有想过会有练过踏月功轻功的人会来这里,所以从机关触动到大殿倾覆,中间还有一丝余裕,让项去邪能够反应过来,赶紧逃生。

    只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在他距离殿门还有两丈的时候,殿前的两根柱子也开始左右倒下,此时项去邪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冲出来。

    伏缨见状恨不能过去扶住倒下的柱子,来挽救这个师伯项去邪的性命。

    他在心中暗暗喊道,快点!再快点!

    就在他也看出项去邪来不及跑出来而感到绝望时,项去邪忽然大喝一声:“抓住!”

    伏缨不明所以,还以为项去邪要在临死前将宝剑扔出,但项去邪扔出来的,却是他从怀中掏出的一件事物,一件黑黝黝的事物。

    伏缨来不及多想,伸手抓住,却不料是一个铁钩子,而铁钩子后面还连接着一根麻绳,麻绳的末端自然是扯在项去邪的手中。

    这下不等项去邪解释清楚,伏缨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抓着铁钩子转身就跑,身后的项去邪则在柱子倒下的那一刻他也跟着倒下,争取了一线之机,而他的人则平平地拉着绳索,随着伏缨的拉扯向外急速离去。

    就在柱子以及整个大殿彻底倒下前的一瞬间,伏缨已经跑出了三四丈远。

    身后的项去邪大喊道:“行了!别跑了!我出来了!”

    伏缨转过身去,正看到倒塌的玄武殿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泥尘滚滚,滚滚泥尘中,项去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让伏缨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的是,项去邪手中那把宝剑竟然还没有被丢掉。

第八十七章 性命为贵

    项去邪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泥一边说道:“好险!若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就要生生埋在下面了。”

    伏缨道:“刚才你若将宝剑扔掉,岂非跑得更快些?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了呀。”

    项去邪亮出手中的宝剑道:“这可是秦王宝剑,值得我拿命来换,我若是不带着宝剑出来,这把剑就要埋在废墟中了,你看着许多大石头,就算不将宝剑砸坏,至少再也难见天日了。”

    伏缨道:“无论如何,宝剑总是身外之物……”

    项去邪道:“别说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已经有一处宫殿倒塌,别引得其他宫殿也跟着倒塌,将咱们活埋在这里。”

    两人点燃最后一根火把,然后展开轻功向外冲去。

    出了宫门,原本那群老鼠果然走得一干二净,但伏缨发现撒在地上的稻米也被老鼠吃得一粒不剩,就算用扫帚去扫,也未必能扫得如此干净。

    没有稻米的指引,但好在还有项去邪画的标记,两人按照标记所画,没多久就来到了城门,顺利进入盗洞。

    离去前,伏缨问道:“这扇门难道不用关上吗?”

    伏缨指的是九芯连环锁。

    项去邪有些犹豫,他说道:“九芯连环锁被打开一次,其中的开锁次序就变了,以后就算是你我,也无法将其打开。”

    伏缨道:“咱们金手门的规矩,一户不偷二次,反正咱们也不准备来了,难道还要便宜给袁采撷那种人么?若是居心不良的人进来,还不知道会将里面毁坏成什么样子。”

    项去邪道:“你说得不错,还是关上吧,我还想着,里面还有那么多财宝,哪日我若是没钱了,还能进去找几件东西换钱花,因为师父毕竟将我从金手门中赶了出去,我算不得金手门中弟子,也就无所谓什么一户不偷两次了,但你说的也对,若让袁采撷等人进去,那就非咱们所愿了。”

    说完,他将宝剑递给伏缨,伏缨接过来以后,感到这把剑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他拿着剑,看着项去邪在门洞四周的九芯连环锁中扭动了几下,这几把锁便从墙壁中伸展出来,很快就将这个门户给紧紧封闭。

    九芯连环锁的门户共有两道,里面的他们锁上后,外面的那道,项去邪也给锁住,这么一来,袁采撷就别想从这里进入了。

    两人从长长的盗洞中出来,项去邪道:“若想绝了那贼婆娘的念头,我看最好连她辛辛苦苦挖出来的盗洞也给毁了。”

    伏缨道:“这个盗洞大都是凿开石头挖出来,怎么才能毁了呢?”

    项去邪道:“用炸药!一把将这里炸平。”

    伏缨问道:“可是咱们也没有炸药可用啊。”

    项去邪道:“山下有卖烟花炮竹的地方就有火药,大不了咱们多费一番功夫,再过来一趟便是。”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之时,两人因为手中的宝贝怕被别人发觉,便一起翻过一个山头,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经过一夜的折腾,两人都疲倦不堪,项去邪将秦王宝剑抽出来让伏缨看了看,这把剑的剑身果然非但一点锈迹都没有,而且剑身就像刚刚打磨出来的那般光亮。

    伏缨来不及细细欣赏,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躺在一片草丛中睡着了。

    项去邪将宝剑抱在怀中,带着这一趟满载而归的满足与喜悦,甜甜睡去。

    醒来时夕阳西下,伏缨还在呼呼大睡,项去邪将他喊醒,伏缨揉着眼睛,梦里他还在地下皇陵中寻找出路,到了后来,找了无数的宝贝,几乎都抱不下,却发现找不着出去的路了,然后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又撞见了师父范萦怀,梦里伏缨也记不清师父已经死了,刚想上去和师父说话,就被项去邪喊醒。

    伏缨清醒过来后,一股难以纾解的悲伤萦绕在心头,化解不开,驱赶不走。

    项去邪没有注意到伏缨的情绪,见他脸色不太好,便以为他刚睡醒,没怎么在意,他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打只獐子来当晚饭吃。”

    伏缨充耳不闻,项去邪又说了一遍,他才听清,点了点头。

    项去邪道:“起来活动活动,在山上睡了一天,别着了凉,这把剑你先拿着。”

    伏缨浑浑噩噩地接过秦王宝剑,看着项去邪走进山林。

    为了不去多想师父的事,伏缨又仔细把玩起这把秦王宝剑来,这把剑轻重合宜,剑长三尺许,剑宽寸许,拿在手中,有种说不出的自信,似乎一剑在手,能斩尽天下恶人。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的错觉罢了,伏缨并不会剑法,他缓缓地将宝剑抽出,早上的时候匆匆一瞥,并未仔细去看,此刻细看之下,这把剑的剑刃映着夕阳,流光溢彩,让人神驰目眩,想不到在这并不起眼的剑鞘内,竟藏着这么一把光彩夺目的宝剑。

    伏缨将剑抽出,看到旁边有一根碗口粗细的断木,他试着一剑劈去,那跟木头应手而断,锋锐到出乎伏缨的预料。

    接着他又拿着剑去砍一块石头,虽然没有一把将石头劈成两半,但剑身深入石头数寸,他轻轻一抽就将剑抽出,他还怕把剑身砍坏了,迎着夕阳看了看,剑刃丝毫无损。

    项去邪推断这把剑是李世民的佩剑,被称为秦王宝剑,皇帝所用的剑,果然非同小可,伏缨神驰想象,千余载前,李世民就是拿着这把剑,率领他的玄甲铁骑,和窦建德的十万大军无畏厮杀,并将十万大军击溃,一想想这些不朽战绩,伏缨便觉得自己的血也热了。

    他放下剑鞘,右手持剑,左划一剑,右砍一下,又来一道横削,最后一记竖劈,有这等锋锐的宝剑,和人比试,那还不是无往不利?

    伏缨简直沉迷在自己拿着宝剑大杀四方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直到一声“小心!别伤着自己了!”的声音传来,才打断伏缨的胡劈乱砍。

    伏缨转过身去,见到项去邪提着两只野兔过来,项去邪见他舞剑毫无掌法,便出口提醒他。

    听到项去邪的调侃,伏缨脸上一红,连忙从地上将剑鞘捡起来,将剑送回鞘中。

    项去邪道:“你去捡柴火,我来将兔子洗剥干净,那边有条溪水,你若是渴了,就去那边喝点水。”

    竟项去邪提醒,伏缨发觉自己果然是又饿又渴,他将剑还给项去邪,跑过去喝了水,又找了一堆干柴过来,两人合力将两只秃子煮熟,伏缨见项去邪准备的锅派上用场,对他提前准备充分的事物表示佩服。

    两只野兔肉质鲜嫩,两人边吃边赞,最后连锅里的汤也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过饭,伏缨对项去邪道:“师伯,你来教我剑法吧。”

    项去邪摇了摇头:“你现在连七岁也不到,最少还要等上三年多,到了十岁才行。”

    伏缨听他说的和师父范萦怀所言无差,知道规矩如此,再求也是无用,只得灭了这个念头,他说道:“那好吧……对了师伯,你将昨夜在金銮殿的事跟我说说吧,你怎么找到的那本金书和丹药的,还有,师伯有没有将皇帝的棺材打开来看看?”

    项去邪道:“这本金书应是传说中的‘天书’,可以推算吉凶,自然是无价之宝,至于这个丹药,到底是不是袁采撷要找的那枚丹药,咱们也不能确定,这两样东西都放在棺椁北面的一个台子上,既然这两件东西放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东西自然也都是好东西了,至于我有没有打开皇帝老儿的棺椁,嘿,不是我不想打开,而是根本就打不开。”

    伏缨问道:“打不开?什么意思?”

    项去邪道:“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两人的棺椁都是按照天子之棺的规格来下葬的,都是四重棺,最外面这一层乃是用精钢混以精金铸就,我用剑试着砍了一下,就连印子都没有,这还是最外层的巨棺,里面还有三重,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里面当然有好东西,但打不开就是打不开,又有什么办法了?”

    伏缨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将棺材打开过了呢。”

    项去邪道:“若只是棺材坚硬也就罢了,棺材周围还设有十多个机关陷阱,我一不小心触发了一个,差点被弄死,哪里还有心情久待?皇帝老儿棺材里的宝贝虽然贵重,可是咱们一无所知,想比起来老子的性命更为贵重啊,你想想,若是经过九死一生的危险,打开棺材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具尸骨,岂非会让我懊恼死?”

    伏缨笑道:“比起师伯的性命来,只有秦王宝剑值得师伯拼命了。”

    项去邪道:“这又不同,秦王宝剑是跑快一点就已经到手的东西,那天子棺椁,就算用神兵利器去劈砍,恐怕都要劈砍几天才能见效果,还不知道棺椁多厚,而咱们手中只有一根多点不到两根的火把,哪里能够支撑咱们这么久,间中万一触发了致命的机关,那更加冤枉,金手门讲究适可而止,就是怕咱们因贪而丢了性命。”

第八十八章 神兵利器

    伏缨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总感觉,这地下皇陵中的机关暗器被说得如何厉害,夸奖得神乎其神,我看也不过如此。”

    项去邪冷笑道:“那就是你的无知了,皇陵中各种厉害的机关你没有遇到罢了,而你之所以没有遇到,还不是我这个师伯领路?其中毒烟,毒沙,毒盐,铁箭,铁枪,铁矛和各种铁刺暗器咱们都避开了,若真是触发了这里面的种种机关,咱们哪里还有性命在这里说话?我跟你说,以后你若是再到了这种机关重重之地,千万不要小瞧其中利害,枉自送了性命,要知道,很多机关陷阱并不需要惊天动地,就能取人性命,而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出了差错,就永远无法重来了。”

    伏缨点头受教,自己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次若没有项去邪的带路,自己非但连门都进不去,中间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机,此后若是再遇到关于危险的行动,都要回想一下今日项去邪对他的告诫。

    生命只有一次。

    当天晚上,两人将从皇陵中取到的宝贝清点了一番,对于这次的收获,两人都十分满意,其他珍宝无不世所罕见,但项去邪却认为这些东西里,以那本看不懂的天书和那枚丹药最为贵重,他话中贵重的含义和那些以金钱衡量的贵重不同,说是若遇到识货的,可以换来一切。

    将东西收拾好后,项去邪躺在草地上,把玩着那把秦王宝剑,口中虽然不说,但眼睛里全是满足,他问伏缨:“你准备怎么将你得到的宝贝捐给穷人?”

    伏缨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方面的义务,他想了想说道:“我准备先将这些宝贝都给卖了,然后将所得的钱财去分给他们。”

    项去邪道:“可是你一个小小孩童,能将这些宝贝卖给谁呢?谁又能给你出合适的价钱?别人一见你是孩子,多半就会给你很低很低的价钱,你也无法分辨,那又如何?”

    伏缨倒没有想到这点,尽管他经历多番生死,心性变得十分成熟,可是毕竟外貌还是孩子的外貌,行事再成熟也不行,而且这些东西价值极高,除了他自己外,交给谁去处理都不放心,想到这里,他突然福至心灵,将怀中的宝贝都拿出来放在项去邪身旁,然后说道:“你是我师伯,当然要帮我了,交给你来处理,我最是放心不过。”

    项去邪冷笑道:“可是你师伯我已经不是金手门的人了,也无需遵循金手门捐七留三的规矩,你真的相信我会将卖来的钱都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伏缨心中又打起了鼓,若是他不肯将卖来的钱给自己,自己又能如何?不过吃个哑巴亏罢了。他决断倒也快,他断然道:“若是我连你都不信任,又能去相信谁呢?师父也死了……”

    项去邪听他说得可怜,连忙安慰他:“好好好,我帮你去卖还不行么?不用表现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师父死了,我师父也死了,我师弟还死了,岂不是比你还惨?”

    伏缨顿时说不出话来。

    项去邪道:“不知道范师弟生前有没有教过你如何分辨宝物,以及各种宝物的价值?”

    伏缨摇了摇头,心中又难过起来,偿若师父不死,自然会将各种本事教给自己。

    项去邪道:“那么我来教你吧,既然你只懂轻功和内力,开锁也是一般,看来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伏缨精神一振,对项去邪道:“师伯,谢谢你。”

    项去邪叹道:“唉,我给自己揽上身这么一个大麻烦,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伏缨挠挠头,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项去邪道:“咱们连续两天到皇陵中偷东西,你的轻功和内力都荒废了吧,你师父怎么告诫你的?”

    伏缨肃然受教,不等项去邪安排,自己便到一旁先练内功再练轻功,他将一息功和百川功各练了一个时辰,等到收功,全身都觉得凉津津的十分舒服,接着他又连续走了二十遍踏月功,到得后来甚至可以闭着眼睛走上一边。

    等到内功和轻功全部练完后,伏缨准备让项去邪再教他一些什么本事,可是等他过去找项去邪时,却发现他已经抱着秦王宝剑酣然入睡了。

    翌日,两人准备下山去买火药将盗洞炸掉,两人在山上待了这么久,一身的陈霉的味道,决定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办正事,他们身上的味道,都是从地下皇陵中带来的,项去邪说有股死人的味道,不洗去也不吉利。

    伏缨本不以为然,听他这么说,只得准备先去洗个澡。

    两人下山,来到一个叫做阳关镇的地方,此阳关镇并非“西出阳关无故人”之阳关,不过是隶属乾州的一个小镇子罢了,这里比之他们上次所到的集市要大得多,当然,和长安那是没得比。

    伏缨虽然觉得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无论是比之他出生之地伏家村,还是他外公陆老先生的村子陆家寨,又或者是赵大财主所在的赵圩子都要繁华,但在项去邪眼中,相较于其他地方,城关镇的人更为贫穷,自己想要在这里脱手一两件宝物的计划也打消了。

    北方人洗澡都去一个大澡堂子,里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热水池子,各种人全都汇聚一池,泡过澡后全身通泰,只不过不宜空腹去洗,所以两人来到阳关镇上后,首先去了一家饭馆吃饭。

    吃饭时,两人看到饭馆外聚集了不少叫花子,这些叫花子较守规矩,看来多半是丐帮中黄衣派的人。

    因为两人身上带着价值连城的宝物,所以两人吃饭时特地选了一个角落里坐下,两人的宝物都放在包裹里,项去邪的包裹大一些,随手放在角落的地上,伏缨的包裹小点,便放在桌子上,两人点了羊肉烩面和一盘烧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饭馆里除了两人外,还有几桌客人,其中一桌上只坐着一个人,此人贼眉鼠目,眼睛时不时地向两人方向瞄来。

    项去邪虽然察觉到了此人有些不怀好意,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论起辈分来,金手门可说是这些小偷小摸之贼的贼祖宗,哪有祖宗害怕自己孙儿的道理呢?项去邪自认虽然被金手门扫地出门,但毕竟学到了金手门大部分的本领,若是还能栽在这种小毛贼手上,那他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伏缨也察觉到了此人,感到此人似乎在打两人身上宝贝的主意,他一边低头吃面,一边低声提醒项去邪:“师伯,那人一直在看咱们的包袱,我看他没安什么好心。”

    项去邪冷笑道:“若是有人能从我身边将东西偷走,我宁可将这些东西都送给他。”

    伏缨见他这么说,只得不再说什么,他心中说道,也是我多嘴,我都能发觉那人不怀好意,师伯又岂有看不出的道理?

    那人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后,出乎两人意料的,此人竟抹了抹嘴巴,结了账离去。

    这人一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两人面前出现过,伏缨甚至以为自己疑神疑鬼,穷的时候,自己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打自己的主意,有了钱财之后,则变得处处提防起来。

    两人吃饱以后,又要了壶茶,边喝边消食。

    就在两人吃得心满意足正要起身结账离去时,外面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此人是位三十来岁的汉子,相貌寻常,白净脸皮上看不到一点胡须,这汉子径直来到一张桌子前,这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正在你来我往地劝着酒,看到来人,都有些惊讶,来者气呼呼地对正在喝酒的一人说道:“你这厮,骗我买你的什么宝刀,结果这是什么他妈的宝刀?”

    说着呸的一声,竟向桌上吐了一口痰。

    这一下将吃饭的几人恶心地都站起身来,被来人质问的那人怒道:“侯三,你想找事不是?那把刀你愿意买我愿意卖,咱们已经两讫了,你今日这是发了什么疯,到这里来捣乱?”

    原来来人叫侯三,侯三指着这人道:“胡勇,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说这把刀无坚不摧,是世上最锋利的刀,若非如此,我怎肯出一千两黄金的价钱去买?”其他食客听到这里,都心下暗笑,花一千两黄金去买一把刀,就算这把刀是金刀,也没有一千两重啊,一千两黄金,就是一百斤黄金,此人用来买一把刀,真是上了大当了。

    这是这些人不明白宝刀宝剑的价值,才会这么想,真正的宝刀宝剑,价值上万两黄金的也有,一旁的项去邪本来想结了账就走,听到这里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禁想看看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刀,能值得一千两黄金,武林中人遇到贵重的兵器,哪个不想瞧瞧?因此他便和伏缨在一旁驻足观看。

    胡勇道:“这把刀当然是宝刀,一千两黄金我还是贱卖的呢!”

    侯三道“我呸!我拿着这把刀去和佛光寺的藏剑比试,一下就被削去了刀头!”说着,侯三将背后背着的一把刀给抽了出来,拿给胡勇看。

    在侯三将刀从刀鞘中抽出来的时候,其他食客都吓了一跳,怕侯三情急拿刀和这些人动手,若是殃及他们,那才叫无辜呢。

    不过抽出来的刀虽然明晃晃油光闪亮,可刀头果然断了一截。

    胡勇一见之下,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又觉可惜又觉气愤地说道:“这把刀名叫破甲刀,削金断玉不在话下,你怎的去和佛光寺的藏剑去比试?你可知道,佛光寺的那把剑已非凡物,乃是神兵神剑!唉,可惜呀可惜。”

    侯三却对他说的话一点都不信:“嘿,原来你说过这把刀也是神兵利器的,怎的又被削断了?”

第八十九章 刀剑比试

    在这几人起争执的时候,在不远处观看的伏缨自从侯三将刀拔出之后,便看出这把刀的确是把好刀,即使不能和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兵利器相比,至少一千两金子还是值得的。

    像这样的宝刀,会被削去刀头,也算不得多么奇怪,但他眼力高明,一眼看出刀头切口齐整,显然被人用更锋利的剑一剑削断,而非慢慢砍断,这就像一尊精美的玉器缺了一个角,让人大感可惜。

    胡勇道:“佛光寺的那把剑名曰惊雷剑,据传是和当年汉高祖斩白龙所用的赤霄剑出自同一铸剑人之手,破甲刀的锋利只在人间,那把剑却已是神物,人间自然略逊神物一筹,侯兄,这把刀虽然刀头断了一点,只要重新打磨一番,依旧是一把绝世好刀,价格也不止于一千两黄金,我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绝不会出手,你若觉得吃亏,这样吧,你既然觉得吃亏,而这把刀的刀头也的确损了,我愿意再用九百两金子将这把刀买回来,如何?”

    侯三听他这么一说,又变得踟躇起来,若胡勇所言不错,将刀卖还给他,自己一来一去就损失了一百两金子,可是人家卖给他的时候刀头未断,他若硬要一千两黄金不可,又自觉理亏,损失一百两金子又心疼,若是打磨一番还能卖到一千多两黄金,总归是赚的,因此他狐疑不决。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哈哈大笑道:“这把刀在识货的人眼中,绝不会低于一千两黄金,若是在不识货的人眼里,也就是一把砍柴刀的价值。”

    胡勇和侯三等人闻言禁不住向来人看去,只见从门口进来三名叫花子,为首的是一位瘦高的叫花子,身后跟着两位小叫花子。

    为首的叫花子三十来岁年纪,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无论神色气度,都给人一种极具威严之感,项去邪一见之下,顿时判断出此人定是丐帮中人,而且身份不低。

    侯三一见这位叫花子的穿着,就忍不住来气,叫花子身上定然没有钱,却说出这番话,这不是消遣人吗?他语带讥讽地问道:“然则兄台是识货,抑或不识货呢?”

    瘦高的叫花子哈哈大笑道:“我自然是识货的,我见过的宝刀宝剑多了,这把刀也的确不错,若不是遇到了佛光寺中的那把剑,想必也不会被削断,我猜得没错吧?”

    侯三忍不住愣住,不过他猜测这叫花子定是躲在门外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否则怎会猜得到?他说道:“既然阁下识货,我这把刀就便宜点,九百两金子贱卖给你如何?”

    其余人听到侯三这么说,无不哄笑,叫花子若能拿得出九百两金子,哪还会去做讨饭的叫花子?侯三这么说,自然是拿他开涮。

    瘦高的叫花子听到众人的哄笑声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若不是我有了一把更好的宝剑,说不定我借钱都要买,这把刀只要重新磨出刀头来,卖个一千三百两黄金绝对没有问题。”

    侯三问道:“你有一把更好的宝剑?就是佛光寺的那把惊雷剑么?”

    瘦高的叫花子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把剑即使比不上惊雷剑,也差不多了,我这把剑的名字叫做响雷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侯三问道:“响雷剑?比我这把刀还好?”

    瘦高的叫花子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好上那么一点。”

    侯三见他身后背着一根漆黑的竹竿,腰间并没有悬剑,忍不住问道:“若是如此,剑呢?何不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瘦高的叫花子道:“只可惜我这把剑不能轻易示人,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有话道,宝物不可露白,免得被人惦记,我还是别这么张扬的好。”

    侯三见他越是推脱,越是希望一睹为快,他用激将法说道:“拿不出来,我看你是吹牛吧,什么响雷剑,是不是吹牛皮吹得赛过响雷?”

    瘦高的叫花子似乎受不住他所激,有些不快地说道:“这位兄台,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若是拿得出来呢?”

    侯三道:“你若真有这么一把剑,能够比我这把刀还要锋利,我情愿……情愿出比这把刀高上一倍的价钱来买。”

    瘦高的叫花子摇了摇头:“你愿意买,我还未必愿意卖呢。”

    侯三道:“那你说怎的?”

    瘦高的叫花子想了想道:“这样吧,若我真拿得出响雷宝剑来,而且剑比你的刀要锋利,你给我们一两金子买酒喝,如何?”

    侯三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好,就这么办,一两金子算得了什么,若是你拿不出来呢?”

    瘦高的叫花子道:“若是我拿不出来,情愿给你磕头赔罪,承认自己吹牛。”

    一行人见三人身上不想带有宝剑的样子,侯三当即答应下来,也忘了去找胡勇讨要说法的事。

    因为饭馆里出现了这么一桩奇事,不仅是饭馆里的人,就连外面的人都纷纷涌进来看热闹。

    伏缨也看得好奇,想看看这瘦高的叫花子到底能不能拿得出什么响雷剑来,将侯三的破甲刀给比下去。

    唯有项去邪看得出这瘦高的叫花子眸子正,绝非那种大言炎炎的人,项去邪乃是识得宝刀宝剑之人,他早看过屋内所有人,能够胜过那把破甲刀的,只有他手中的这把秦王宝剑,难道这叫花子所言的什么响雷剑,指的就是自己手中这把剑?

    可是他明明都没有向自己这边看上一眼,瘦高的叫花子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叫花子始终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认为同伴在吹牛的意思。

    项去邪还是猜错了,在众目睽睽下,瘦高的叫花子转过身来,将身后一名小叫花子身上的剑抽出来,拿着对侯三道:“呶,这把剑就是响雷剑。”

    其他人见这把剑非但毫不起眼,而且锈迹斑斑,说是一把从路边捡来的剑也不为过,无不感到愕然,有的人还指指点点地发笑。

    侯三想笑却又没笑出来,他涨红着脸,指着这把锈剑问道:“这……这把剑就是……就是响雷剑?”

    瘦高的叫花子却正儿八经地说道:“没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响雷剑,你们别看它毫不起眼,要知道,神物自晦,不喜张扬,人如此,剑亦如此,若不相信,就拿你那把刀来比试比试。”

    侯三听他出口成章,不像是发了失心疯的人,又说得这么笃定,倒不好就此认定这把剑不行,他怀疑地说道:“若是宝剑,又怎会生锈?”

    瘦高的叫花子解释道:“宝剑藏匣数十年,轻易不出而示人,这次若不是为了和你比试比试,还不会出鞘,或许长久不用受了潮,生锈不很正常么?”这番话有些强词夺理,侯三正要再问,瘦高叫花以一种不耐烦的口吻接着说道,“你到底比还是不比?若是不敢比试,就痛痛快快地掏一两金子出来,鄙人口渴得紧,还要喝酒呢。”

    侯三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真用破甲刀去比,如今磨磨还能价值不菲,若是再加损坏,那可就亏大了,正在他犹豫时,一旁的胡勇说道:“你先跟他比比,看看能不能砍开菜刀。”说到这里,胡勇对看热闹的店伙计吩咐道,“去到后厨拿把菜刀出来。”

    一把菜刀又能价值几何?不过几贯钱罢了,店伙计连忙去取菜刀。

    侯三连忙点头道:“不错,咱们先试试能不能将菜刀砍断,然后再比试,否则我一刀将你的响雷剑砍断了,又怕你不甘心。”他场面上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刀罢了。

    瘦高的叫花子笑道:“怎么比都行,反正我的响雷宝剑可不会输给你。”

    在旁观看的伏缨问项去邪:“师伯,那把剑真是一把宝剑么?”

    项去邪自然看得出那把剑再寻常不过,不,连寻常也算不上,只不过是一把又破又生了锈的铁剑罢了,他不知道瘦高的叫花子要搞什么鬼,便摇了摇头,对伏缨道:“此刻先别多问,回头再说。”

    很快,店伙计送来一把厨房斩骨用的后背菜刀。

    侯三将这把菜刀砍在桌子上,对瘦高叫花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瘦高叫花道:“你提议要比的,你先来吧。”

    侯三拿着那把断了刀尖的破甲刀,对着桌子上的菜刀一刀砍下,只听“当”的一声响,菜刀被砍为两截。

    围观的人轰然叫好,这把刀果然是把好刀。

    侯三得意洋洋地举着刀让大家看看,刀刃上并无缺口或者卷刃,围观的人啧啧称赞。

    这时候他也忘了来找胡勇时那种吃亏上当的感觉,心中也认为这把刀的确是把好刀,他得意洋洋地对瘦高叫花道:“轮到你了。”

    瘦高叫花微微一笑,举剑向菜刀劈去,一剑下来,只听“嚓”的一声轻响,菜刀连着桌子都被劈开,别的不说,单从声音上来听,这把剑也比破甲刀要锋利许多。

    围观的人见这把剑锋锐至此,竟然连叫好声都忘了,显然这把毫不起眼的锈剑,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

    过了一会,才有人喝彩,其他人也跟着啧啧称奇。

    唯有项去邪感到震惊,他看得出这把剑十分普通,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之所以能够一剑将菜刀带着桌子都削断,那是因为此人内力贯注到剑身,才令这把剑无往不利。

    这人好高深的内力,难道他就是……

第九十章 风流娘娘

    侯三见他这一剑竟锋锐至此,脸色登时变了。

    瘦高叫花道:“这次比试就算不相上下吧,若要真个比出高低来,需用咱们的刀剑直接比试,你看如何?”

    侯三说不出话来,这会原本信心满满的胡勇,也不敢自作主张,侯三眼望着他,胡勇只是微微摇头。

    瘦高叫花道:“若是不敢比试,那就赶紧掏一两金子来,让我们三个喝酒。”

    侯三思虑再三,终于痛下决定,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子递给瘦高叫花:“这块金子,一两只多不少。”

    瘦高叫花将剑顺手送入小叫花腰间的剑鞘中,然后接过金锭子,欣然到:“多谢啦。”

    众人看着他带着两个小叫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呼喝店小二送酒送菜。

    其他人见比试结束,热闹看完,大都一哄而散,离去时他们还纷纷谈论,那把剑肯定比那刀锋利。

    侯三输了一两金子,原本有些不快,胡勇拉他坐下来后,侯三的眼中忽然又亮了起来,他起身来到瘦高叫花身旁问道:“敢问兄台,你这把响雷剑愿不愿意出手?”

    瘦高叫花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宝刀宝剑若是遇到真主,肯割舍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别无长物,唯有这把响雷宝剑押身……”

    侯三道:“是是是,若是兄台肯出手,在下也不能白要,只不知兄台愿意多少钱出手?”

    瘦高叫花反问道:“你肯出多少钱?”

    侯三想了想,没有说话,只不过伸出一根手指。

    既然这把响雷剑比破甲刀还要锋利,价钱自然是在一千两黄金之上,他这么一伸手指,那是最多只肯出一千两黄金了,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占便宜,他解释道:“这把响雷宝剑的品相略有不佳……”

    瘦高叫花道:“你是说你愿意出一百两黄金来买我这把剑?”

    侯三愕然,难道这人是傻子不成?自己一根手指的意思是一千两黄金,正当他要解释是一千两黄金而不是一百两黄金时,瘦高叫花却说道:“唉,难得有人能够欣赏得来我这把剑,虽然收了钱不免落了俗套,但若不收钱,阁下心中不免不安,是不是?”

    侯三闻言心中砰砰乱跳,简直不敢相信这名叫花子的言下之意,他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兄台若是白送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瘦高叫花道:“看来你和这把剑也真是有缘,那好吧,拿来吧!”

    侯三问道:“什么拿来?”

    瘦高叫花道:“自然是一百两金子,若是你不想买,我也不强求。”

    侯三脸上那简直比在路上拾到一块大元宝还要惊喜,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金票递给瘦高叫花,同时口中说道:“这是宝丰源的金票,四海通兑,请……请阁下验验真伪!”

    瘦高叫花却大度地接过来,看也不看就放入怀中道:“我一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不是善于欺人之辈,不用检查了,桐儿,你将响雷剑给他吧。”

    那名叫做桐儿的小叫花子用一副不情愿的神态将剑连鞘解下,递给侯三。

    这侯三接过剑时,手都是哆嗦的,仿佛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轮到自己身上,不过此人十分精明,怕在这转眼的功夫,这把剑被掉了包,他还抽出来看看,剑上的锈迹和刚才砍菜刀时一般无二,他这才信了,对瘦高叫花道:“多……多谢兄台割……割爱。”

    瘦高叫花点了点头道:“行了,银货两讫,我们还要在这里吃酒,你就别嗦了。”

    侯三连忙答应着,做到胡勇等人的桌上,胡勇等人那还不低声夸他捡了宝了,侯三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怕瘦高叫花反悔,坐也坐不住,连忙替胡勇等人结了账,先行离开。

    一旁的项去邪和伏缨两人看着侯三左手提着刀,右手提着宝剑,美滋滋地离去,项去邪脸上露出想笑却又憋住的神色,伏缨却一脸茫然,浑然不知侯三是上了个当,他还以为侯三是占了偌大的便宜哩。

    直到胡勇等人也随即离去后,瘦高叫花子才和那两个小叫花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一来,项去邪再也不怀疑,他来到瘦高叫花桌子空着的一张凳子上,跟着笑道:“佩服佩服,一把破剑能卖一百两黄金,这还是阁下心善,你就算卖给他一千两黄金,我看他也是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了。”

    瘦高叫花见有人拆穿了他的把戏,也不生气,仍旧笑嘻嘻地说道:“这世道原本就是这样,有的人不识宝物,将之弃之尘泥,有的人却将废铁当成活宝,世人都是如此,这可不是太奇怪了么?对了,阁下是谁?看破却不说破,是好朋友?”

    项去邪心下再无怀疑,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在下姓项,不知阁下可是姓金?”

    瘦高的叫花子略感惊讶:“想不到你这人倒还有些眼光,不错,我姓金,天下豪杰我认得不少,却似乎并不记得在那里见过项兄。”

    项去邪道:“在下不过一位默默无名之辈,原来阁下果是金帮主,怪不得跟他们开了这个玩笑,却又并非真的想骗他们。”他是金手门的弃徒,自然不会说出来。

    原来这位瘦高的叫花子,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人称伸手金的金五门!

    金五门笑道:“这怎能说是骗?你没见那家伙临走前喜翻了心的样儿?值得我伸手金逗他开心,这一百两金子能说花得冤枉么?”

    项去邪也笑了:“依我看那家伙还占了便宜,旁人就算花上一千两黄金,也换不来金帮主这么尊贵的身份去逗他们开心。”

    金五门哈哈笑道:“项兄也是个明白人,陪我喝两杯如何?”

    项去邪道:“这是在下的荣幸,在下求之不得。”

    金五门看到一旁的伏缨,对他笑道:“你喝酒不喝?”

    伏缨摇了摇头。

    金五门笑道:“男儿汉不会喝酒怎么成?”

    伏缨道:“我师父说了,我现在年龄还小,等我长大了才能喝酒。”

    金五门问道:“你师父是谁?”

    伏缨看了看项去邪,项去邪点了点头,示意他直说无妨,伏缨便道:“我师父名讳范萦怀。”

    金五门肃然起敬:“原来你竟是飞天大盗范萦怀的徒弟,了不起,名师自然出高徒,以后你定然会承接你师父衣钵,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人,对了,你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

    伏缨眼睛一红:“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金五门见状收敛了笑容,看了看项去邪,只见他一脸愤然之色,他知道范萦怀武功高强,心生疑惑地问道:“令师是怎么死的?”

    伏缨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金五门一张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筷笼子碟子茶碗都跳将起来,他怒道:“是谁害死飞天大盗的?”

    伏缨道:“是一个叫做袁采撷的恶毒女子。”

    金五门讶然道:“袁采撷?就是那位人称风流娘娘的袁采撷?”

    项去邪道:“不是那疯婆娘还能有谁?只不过三十年前她是风流娘娘,现在只不过是一位疯狗般的老太婆!”

    金五门正要说话,饭馆外面很远处传来几句话:“项去邪,你这条狗命竟然还活着?既然还活着,就该小心翼翼地躲起来,现在公然露面,还敢这么说老娘的坏话,是否嫌命长?”

    刚开始说话时,那声音还在街角处,说完话后,袁采撷已经来到饭馆门口,这手轻功,就连金五门都感到惊讶。

    伏缨听到是害死师父的仇人的声音,他转过身来,怒视着袁采撷,小小的孩子,竟然并不感到害怕。

    袁采撷如一阵风般来到项去邪身旁,提剑就向他刺去,项去邪早有准备,拔出秦王宝剑将此剑挡住,只听叮的一声响,袁采撷的剑竟然断为两截。

    饭馆中的人见有人动刀子打架,吓得纷纷从饭馆中跑出去。

    袁采撷也想不到项去邪手中之剑锋利至此,她冷哼一声,将断剑向项去邪掷去,同时伸出双掌,跟着掷出去的断剑向项去邪扑去,项去邪若是挡得了断剑,便无余暇去应付袁采撷的双掌,断剑和双掌之间几乎没有余裕。

    伏缨见状提起小拳头向袁采撷攻去,他不会武功,这一招既笨拙又可笑,袁采撷根本就没加理会。

    项去邪无奈,只能先提剑将袁采撷掷来的断剑劈开,对她攻来的双掌,已来不及应对。

    眼看项去邪就要伤在袁采撷掌下,一根黝黑的竹棒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棒端直指袁采撷身上几处要穴,袁采撷偿若不收手变招,双掌在击中袁采撷之前就要先中竹棒的戳刺,以袁采撷的武功,也感到竹棒来得好不刁钻,只能变幻身法退开,但令她失算的是,伏缨这看似无关痛痒的小小一拳,竟令她痛得差点难以忍耐。

    那根竹棒当然就是丐帮帮主金五门所出,他一招迫退袁采撷后说道:“风流娘娘,你这般公然行凶,是否没将中原好汉放在眼里?”

第九十一章 雷火公孙

    袁采撷错愕之际,已经看到出手之人,她通过刚才那一招的精妙之处,已经认出金五门的身份,她估量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便恨恨地说道:“伸手金,老娘可没得罪你们丐帮,你少在这多管闲事。”

    金五门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好一句多管闲事,你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我也不来搭理你,你既到中土杀人行凶,我们丐帮就不能不管,你要杀我同胞,却让我伸手金视为闲事,看来你老得有些糊涂了。”

    袁采撷虽然早就风华不再,可是一个女人无论是老是少,总会忌讳别人说她老,她听到金五门这么说,向后退开几步道:“伸手金,你身为叫花头儿,该当知道你帮中弟子到处都是,你敢得罪我,我杀不了你,总能拿你帮下叫花子泄愤。”

    金五门哈哈一笑,笑声中却恕无笑意,他说道:“我伸手金身为丐帮帮主,又岂是吓大的?我帮中弟子你只要胆敢招惹,你的女儿,你的外孙,难道我就不能去找他们抵命么?”

    袁采撷眼中透露出恶毒的光芒,她看着金五门,金五门毫无俱意地跟她对视,毕竟邪不胜正,袁采撷眼中的邪光压不住金五门一身散发的正气,袁采撷转过目光,落在项去邪身上,她带着恶毒的口吻说道:“我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跟在这群臭叫花子身边,老娘总会找到你落单的时候!”

    说完,她转身展开轻功,倏然离去。

    金五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喟然道:“好不恶毒的婆娘!”

    伏缨也跟着说道:“若不恶毒,也不会将我师父杀死,迟早我要报此血仇!”

    金五门对项去邪道:“我卖给那冤大头的宝剑是假,但你刚才用来削断风流娘娘剑的剑绝对是一把绝世好剑。”

    项去邪听他这么说,当下将秦王宝剑连着剑鞘递给他看,好不担心金五门见猎心喜,会觊觎这把宝剑。

    金五门将剑抽出,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赞道:“项兄这把剑真是极品,我一生见过的宝刀宝剑不少,却没有一把能比得上这把剑的,啧啧,你看着剑刃上,刚才斩断那婆娘的剑后,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样的钢质,真不知道是怎么打制出来的。”说完,他便将剑还给了项去邪,他自然不会贪项去邪的剑。

    项去邪听他这么夸赞,以丐帮帮主的身份,他自然不会虚夸,金五门何等身份,平时见到的宝刀宝剑还能少了,他既然说是所见过的宝剑中最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他心中欢喜,口中却说道:“宝剑虽好,可惜却不能痛饮那恶婆娘的血!”

    金五门道:“恶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老天若要一个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我看袁采撷距离疯狂已经不远了。”

    项去邪愤愤地说道:“只不过这恶婆娘的武功极高,江湖中能够克制她的人不多。”

    金五门叹道:“我们丐帮自诩侠义之帮,这件事本该揽上身的,只不过我们帮内现在出现了一些麻烦,家丑不可外扬,我就不跟你们细说了,总之我们现在颇有些自顾不暇,所以一时也顾不得别的。”

    项去邪自然不能说让丐帮放下自己的事,帮他们对付袁采撷,只能说道:“金帮主不必介怀,帮主自然是要以丐帮内的大事为主。”

    金五门颇有些过意不去,他说道:“听袁采撷所言,她还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此后要去哪里?会不会被这婆娘拦住?若是两位没有要事,便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如何?”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意让两人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项去邪桀骜不驯,若以他平常的性子,堂堂男儿,怎能躲在别人屋檐下?死就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本不想受金五门的护佑,但看到伏缨后,想起如今他师父不在,自己身为他的师伯,自然要为他的安危负责,自己绝非袁采撷的对手,何况她手下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喽,因此便想委屈地应承下来。

    但伏缨却抢先说道:“我们还有事,就不随金帮主一起了。”

    金五门笑道:“看得出你挺有骨气的,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说不定咱们正好顺路呢。”

    伏缨道:“我们要去西边。”

    金五门道:“那好极了,我们也要去西边,咱们正好顺路。”

    项去邪道:“在下冒昧问一下,金帮主是要去什么地方?”

    伏缨忽然想起自己在跟兰州分堂堂主丘启明学习随风转的轻功时,他师父范萦怀曾救过三名黄衣派的丐帮弟子,他脱口而出道:“金帮主可是要去兰州?”

    项去邪正想说你懂得什么,别胡说八道。

    哪知金五门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问道:“不错!咦,你怎的知道我要去哪里?”

    伏缨道:“我来的时候见过堂主丘启明,见到丐帮发生了一些内讧,我便猜测金帮主要去哪里。”

    金五门问起他如何识得丘启明的,如何见到丐帮发生内讧的,伏缨刚才虽然拒绝随他走,但对于他要保护自己,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知道他是好人,便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跟他说了,就连丘启明教他轻功之事,他也没有隐瞒地说了。

    项去邪想不到范萦怀和伏缨两人竟和丐帮还有这起瓜葛,难得若非金五门问起来,伏缨还不会主动说出来。

    金五门听到丐帮兰州分堂已经闹到这一步,脸色变得铁青。

    等伏缨说完,金五门已经按耐住了情绪,对伏缨说道:“想不到丘启明丘堂主竟然和你如此有缘,你可知道,他这手随风转的轻功,就连我们丐帮帮内和他要好之人,想要跟他学学其中的技巧,他也不肯透露,想不到却无缘无故地传授给了你。”

    伏缨听后更觉感激,他原本不想跟着金五门走的,听说他是去丘启明那边,几人也正好顺道,便答应和金五门一起走,去看看丘启明的近况,金五门十分高兴,又要了一些酒,和项去邪一起喝了几杯。

    饭后,由金五门结了账,毕竟他刚刚将随行小乞儿的破铁剑卖了一百两金子,正好做了这场饭菜的东道,项去邪和他争执了半天无果,只得由他。

    金五门正要起行,项去邪道:“金帮主且请等一等,我们还要去做一件事,才能跟你们走。”

    伏缨也想起他们下山来到阳关镇的目的。

    金五门问道:“去做什么事?”

    项去邪道:“去买些火药,炸掉一个老鼠洞。”

    看到金五门愕然的样子,伏缨道:“老鼠洞就是袁采撷那恶婆娘挖出来的盗洞,这恶婆娘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挖了一个极深的通往皇陵的盗洞,我们去将盗洞炸了,让他绝了这个念头。”

    金五门道:“走,我带你们去买,若不是遇到了我,你们定然买不到,今日因为朝廷要造火炮,将火药都给抢去一空,只有一个人的家里才有,项兄,你猜猜是谁家?”

    项去邪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连忙说道:“金帮主说的是乾州雷火堂的公孙轰公孙家?”

    江湖上有两个门派不是以武功或者器械轻功闻名的,而是由火药称强,一个是雷公堂的公孙家,另一个则是赫赫有名的霹雳堂,霹雳堂最厉害的火器很多,算得上是五花八门,所以霹雳堂虽然名头很响,大家却很难说出他们什么火药暗器最厉害。

    和霹雳堂相反的,雷公堂只做一种火药器物,就是霹雳雷火丹,霹雳雷火丹个头不大,易于携带和投掷,威力又十分惊人,以至于很多人都知道霹雳雷火丹,却不知道制作霹雳雷火丹的雷公堂。

    雷公堂如今的家主是公孙轰,别人家的火药,抑或是火药匠人,能被朝廷的人掳走去做火炮弹药,但公孙家却不会遇到这些麻烦,因为谁敢去雷公堂硬来,那不是自找死路么?即使你人再多,又能经得起几枚霹雳雷火丹?

    被炸个尸骨无存,可绝非说笑的。

    金五门哈哈一笑道:“不错,幸而我跟他还有几分交情,项兄也不用去买什么火药,直接管他要几颗霹雳雷火丹,区区一个盗洞,还不炸得什么都找不到了?”

    项去邪道:“有了霹雳雷火丹那感情好,咱们这就去吧。”

    路上,项去邪提起那上了当的侯三,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金五门还对那名小叫花说道:“桐儿,我卖了你的响雷宝剑,却没经过你的同意,回头到了兵器铺子,我再给你买一把更好的剑赔给你吧。”

    这名叫做桐儿的小叫花子也十分会说话,他说道:“更好的?难道比我那把响雷宝剑还要好吗?那可难买到了。”其他几人听到他的话又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这个桐儿说话倒也风趣。

    金五门见他们两人都背着包裹,问起来,项去邪自然没有明说是皇陵中的东西,只说是偷来的,准备变卖一些后去捐给穷人。

    对于他们的义举,金五门自然是称赞不已。

    有了金五门随行,项去邪自然感到安全多了,就算袁采撷或者袁采撷的喽见到他们,也不敢动手。

    来到乾州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几人径直来到公孙家外,两个家丁站在门口看家,他们听到丐帮帮主的名号,连忙邀请进门,连通报都不用了,足见金五门和他们主人的交情。

第九十二章 乞儿好酒

    公孙轰是一个个头很矮老人,个子很矮,脑袋却很大,寻常大家都称呼这么矮的人为侏儒,但公孙轰脸上到处都有烧焦的痕迹,让他看起来像一副经历多番生死的人,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威严。

    再加上他身为雷公堂的家主,他家制作出来的霹雳雷火丹杀人无算,几乎人人都惧怕他,就连在背后提到他,言语中也丝毫不敢冒犯。

    可是不敢冒犯,只不过指的是别人,金五门跟他交情好,见到他直接喊他:“矮大头,我来找你,你也不出来迎接?”

    公孙轰冷冷地说道:“你一个臭要饭的,一来准没好事,我去迎接你干什么?让你来我家讨饭么?”

    金五门对他称呼自己臭要饭的,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嘻嘻地说道:“这个你可猜错了,饭我已经吃过了,我来找你,是讨要几枚霹雳雷火丹。”

    公孙轰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项去邪等人,问道:“以你伸手金的功夫,还有谁对付不了的么?要我的雷火丹去对付谁?”

    金五门道:“去对付一个洞,可不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并非想要麻烦你,但到处都买不到火药,只好来到你这里,项兄,咱们需要几枚雷火丹才行?”他转身去问项去邪,一副公孙轰已经答应下来的样子。

    项去邪想了想道:“七八枚吧。”

    公孙轰差点跳将起来,他一脸怒容,只不过并非对着项去邪而发,而是对金五门道:“一开口就要七八枚?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你可知道我这一枚霹雳雷火丹能卖多少钱?”

    金五门笑道:“矮大头,你还能不能再俗气点?咱们之间还用谈钱?另外,你何曾见过我们丐帮身上有钱?我们要是有钱,也不用去要饭了。”

    公孙轰道:“我们雷公堂就是以卖霹雳雷火丹为生,一枚雷火丹你知道制作有多繁复?再加上最近火药紧缺,我们一枚雷火丹的价钱已经买到了上百金,你一开口就是七八枚,那就是七八百金,若是何人打斗,七八枚足以炸死上百人,你当我这些东西都是不用花钱的么?”

    金五门正要说什么,伏缨已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刚石扔给公孙轰,公孙轰随手接过,见到这枚金刚石大过鸽子蛋,而且晶光闪烁,乃是价值极高之物,就连价格他也不敢仔细估算,他讶然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宝物?”

    伏缨问道:“够不够付你霹雳雷火丹的钱?”

    公孙轰道:“足够了,足够了。”

    还没等伏缨说用来付钱,一旁的项去邪抢着说道:“足够买你多少雷火丹的了?你可不能欺负他是小孩子,就昧着良心多收。”

    公孙轰脸上一红,他说道:“足够买百十颗的吧,不过你知道,金刚石折成现钱也很麻烦。”

    项去邪道:“随便哪家大户就能收了,怎会麻烦?你说价值多少就价值多少吧,总算便宜了你。”

    有了钱,公孙轰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他立刻让他儿子公孙灿去取十枚霹雳雷火丹出来,然后又给了伏缨数千两金票做找头,同时他客客气气地对伏缨说道:“今日家中只有这么多钱了,下次需要雷火丹直接过来拿就行了,或者以后你再来,我将这枚金刚石脱手后,再给你剩下的钱。”

    伏缨大方地说道:“不用了,剩下的也不用给了。”

    一旁的金五门看得直叹气,他说道:“矮大头,你今日让老子脸上无光了,我看咱们的交情也就止于此了。”

    公孙轰尴尬地说道:“臭叫花子,你也不想想,我们雷公堂的霹雳雷火丹又岂是随便有钱能买的?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岂会这么轻易地卖给他们?这还不是看你的面子?”

    金五门自然知道雷公堂的规矩,他心中虽然承他情,口中却说道:“世道变了,人心都掉进钱眼里去了,再会了!”

    公孙轰在后面拖着长腔说道:“走好,不送了啊。”

    听到公孙轰的声音,金五门带着桐儿等人走得更快了,仿佛是被他家的铜臭熏得不行。

    这边项去邪和伏缨连忙跟公孙轰告辞,追着金五门去了。

    这次金五门没有凭交情要来霹雳雷火丹,反而让伏缨一个孩子花钱,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说道:“走,我陪你们一起去炸盗洞。”

    项去邪看了看天色道:“太晚了,今晚就在乾州住下吧。”

    金五门看看天色,想起公孙轰的薄情寡义更感气氛,他恨恨地说道:“以我金某人的身份,这公孙老儿竟然不留我过夜,晚饭也不提,真是太气人了!下次有他求我的时候,到时候我非要他好看不可。”

    项去邪道:“金帮主也不用生气,伏缨这孩子不是有了这么多的金票么,咱们去酒楼好好吃喝一顿,再去本州最大的客栈要几间上等房住下,有钱还少人伺候了?”

    金五门摇了摇头:“去吃酒还行,住上等房什么的那边算了,不合我们丐帮的规矩,我身为帮主,更且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否则人人都会戳着我的脊梁骨说,丐帮风气不行,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之故。”

    项去邪说道:“这里又没有别的丐帮弟子,咱们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金五门坚守原则:“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没别人看到,毕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项去邪见他如此坚定,只得不再相劝,他说道:“既然金帮主执意如此,咱们先去吃饭,回头再商量住哪儿的事。”

    说完他又对伏缨道:“看到金帮主的行为了么?规矩一事,遇到什么情形,都不可破坏。”

    伏缨自然虚心受教。

    项去邪向路人打听,得知乾州最大的酒楼是醉香楼,金五门虽说不愿住客栈,但对酒楼好坏却没有什么说法,去醉香楼的路上,项去邪对金五门说道:“据我所知,丐帮历代帮主都好酒,天下各门派中,大都将饮酒一事视为行为不端,为何丐帮却反其道而行之?”

    金五门苦笑道:“这是习性所然,首先就是,人有种贱根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且想得到更多,我们丐帮弟子大多出身贫苦,酒对大伙来说,算得上是很奢侈的东西了,寻常我们讨饭都未必能够讨的到,更别提讨酒喝了,这个越是喝不着,越是想喝,结果自然是见了酒就觉得发馋了,另一个就是我们常常露宿街头荒野,喝酒能够让身子发暖御寒,即使有再多苦难麻烦,喝了酒后都会觉得一切都不是事了,再者说,这喝酒上瘾呐,就像我,想在听到美酒二字,就会口齿生津……”

    项去邪笑道:“金帮主真是坦白得令人感动,今晚我一定请金帮主喝到本城最好的酒。”

    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醉香楼门门口,还没进门,就差点先受了一口气,门口揽客的伙计见到汪九成等三名丐帮的人都是叫花子打扮,以一种嫌弃的口吻说道:“去去去,到别处去要饭去,你们来这里,我们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项去邪拿出一张百两的金票甩在店伙计的脸上道:“老子请客,你少狗眼看人低,今天大爷将这里包场了,其他客人都不要接了。”

    这名伙计拿着金票一看,态度立马变了,果然是狗眼看人低,只说道:“本店中已有几张桌子有了客人正在吃饭,包不了场了,不过客官放心,在你们之后,我们不再接客就是。”

    项去邪这么说要包场,只不过是不忿这伙计嫌贫爱富罢了,又岂会真个作威作福,将这里吃饭的客人赶走,他点了点头,加意做作,让在一旁,躬身请金五门先进,口中还说道是我招呼不周,请金五门见谅,显然自认金五门的身份比他要高得多。

    这么一来,店伙计对金五门更是加倍地恭敬。

    金五门肚里暗暗好笑,其实他们丐帮对这种势利眼的小人见得多了,也不会跟他们计较,只不过项去邪感到他身为丐帮帮主,认定他有些受委屈罢了。

    几人来到酒楼三楼的上房,项去邪点了酒楼中最拿手的几道菜,更点明要乾州最好的酒呈上,店伙计连忙去办。

    酒过三巡,几人正吃得熏熏然的时候,楼下传来争执声,金五门和项去邪都是内力高深之辈,轻易听到楼下的争执是有人要进来吃饭,但店伙计却拒绝他们进来,因而引发的争执。

    店伙计的话:“本店已经客满,还请客官道别处去。”

    来人不肯买账,而且口气坚定:“别说你们酒楼中到处都是空桌子,就算真个客满,你赶走几桌客人也得接待我们,胆敢怠慢我们,小心将老子惹毛了,一把火烧了你这酒楼!”

    金五门感到有些奇怪,这帮人饭还没吃,酒自然也就没喝,既然没有醉酒,这朗朗乾坤,此人怎会乱说胡话?而且这醉香楼既然身为乾州最大的酒楼,自然是有些依仗靠山的,说要烧酒楼,那真是横到目中无人了。

    果然,没过多久,掌故的就出来呵斥道:“什么人在此喧闹?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醉香楼是知州常来之处么?再不速速离去,我们就要报官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第九十三章 秦岭五兽

    掌柜说得合情合理,可来人却不吃这套,只听掌柜和店伙计分别惨叫一声,金五门等人知道来人动了手,准备下去看看,项去邪拦住了他道:“这些趋炎附势的东西,理他作甚?他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再狗眼看人低,对他对人都是件好事。”

    金五门眉头皱了皱,并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项去邪的身份,但看他和伏缨在一起,便认定他也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对于绿林中人的想法,他向来觉得有些偏激,劫富本来有违国法有违道德,只因他们将其中一部分用来济贫,便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这种人的想法本来就邪祟,对侠义举动的作为那是再奇也不足为奇,金五门虽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但同桌共饮,总不好不给他一点面子,以至于伤了和气。

    可是他们不去找来人的事,来人却找上了他们。

    他们所在的上房,乃是位于醉香楼三楼的雅间,这里透窗而望,三面窗户能看到乾州大部分的场景,能在这里吃饭,哪怕饭菜价格高些,也自然会令人感到物有所值。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很快就被冲上楼之人的喝骂声打破:“他奶奶的,让老子看看,谁敢在这里摆这么大的谱,竟敢不让爷几个进来吃饭?”

    这几人蹬蹬蹬地冲上楼梯来到三楼。

    项去邪看着金五门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心道来人不管是谁,都要倒霉了。

    上楼的共有五个人,这五个人长相各有特色,同时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长得凶神恶煞,让人一见便知道他们绝非什么好人,这些人也没有辜负这凶恶的相貌,来到项去邪的桌子前,指着桌旁看着像请客之人的项去邪骂道:“是你小子将这里包下了么?”

    来人的手指都快点在项去邪的鼻子上了,足见他的蛮横跋扈。

    可是项去邪却丝毫不动怒,他甚至还露出了微笑道:“不错,是我,老子有钱,就包了场了,也就是说本酒楼客满,自然不能再接待客人了,对了,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包下这里?”

    来人听项去邪说得狂妄,本要动手,后来听到他这么一问,忍不住反问道:“谁知道你为何要包场?又关老子屁事?”

    项去邪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关不关你的事,老子包场,就是图个清静,以防有疯狗前来,搅了老子喝酒的雅兴。”

    这话那真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当面骂这些人了。

    金五门身份尊贵,只冷眼旁观,他心知项去邪是故意这么说话,以激怒来人,好有给自己这些人的出手找个借口。

    桐儿两个小乞儿以及伏缨三人听到项去邪说得有趣,都跟着笑了起来。

    来人怒不可遏,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向项去邪抡去,口中喝道:“狗崽子,你找死!”

    项去邪心道来得好,他等的就是这人先出手,自己好出手教训教训他们,看着几人的样子,也该受到些教训,以后也知道不能轻易跟人动粗,而一般武功高的人都甚有涵养,这种咋咋呼呼的人,武功通常都在三流水准,所以他也并不担心敌不过对方。

    只不过来人这一拳带起来的劲风却让项去邪差点吃了个大亏,来人的武功虽不能在这一拳上体现出来,但此人力气惊人,那是出乎项去邪意料太多,他知道自己若是硬接这一拳,未必能够占到上风,徜若输了,在金五门面前更为丢人,因此,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连人带椅子向一旁滑开数尺,令那恶汉这一拳落了空。

    一旁的金五门见到恶汉的这一拳也跟着吃了一惊,他说道:“灵猿拳!原来你们是秦岭五兽!”

    项去邪闻言也吃了一惊,秦岭五兽乃是太白山附近的五名兄弟,江湖传言,说这五兄弟从小被爹娘抛弃,在山中过着野人般的生活,后来兄弟几人跟着山中野兽自学成才,各自练成了一身本事,老大号称猿,从山中猿猴学了一些技巧,老二号称狗熊,那是跟人熊所学,老三号称凶虎,那是学了老虎的一些才能,老四号称花豹,老五号称鬣狗,都是从相应的动物中学习了它们所长,只不过并不成章法,直到他们兄弟几人遇到了一位隐匿山林的老人。

    老人武功高强,虽没有教他们自己的武功,但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让他们化简去繁,每人将自己所擅长的技巧化为九招武学,分别是灵猿拳,大熊掌,风虎爪,缠豹手和戌牙扑,其中老大猿乃是五人中最聪明也是最凶残的人,老人教会了他们每人九招功夫后,又教了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否则这几人不懂礼法,只知弱肉强食,不知会惹出多少乱子来。

    即便如此,在老人死后,秦岭五兽还是与世间规矩格格不入,又因他们身上兽性未泯,江湖人便送他们一个外号,秦岭五兽,这几人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在他们虽然霸道,却很少离开太白山,即便下山横行,普通人见到他们兄弟五个的长相,也都让着他们些,哪个敢和他们真的计较什么?因此他们并未作出什么害人性命之事,大家提起他们,只不过对他们五人不想做人,反想当禽兽感到有趣,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项去邪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想教训教训的人,竟是这么大有来头之人呢?

    不过若非这几个不通世务之人,换做别的江湖中人,一见金五门的衣着和气度,又怎会猜不到金五门的身份?若能猜到金五门乃是丐帮帮主的身份,又怎会在他面前撒野?

    猿听到金五门一口叫破他的拳法,狞笑道:“你这人倒也有些见识,奶奶的,知道老子的厉害,就给老子磕三个头,滚出去也就算了。”

    金五门哈哈笑道:“早听说秦岭五兽言行犹如野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滚出去当然是要滚出去,但需要滚出去的你们,却不是我!”

    猿气得哇哇大叫,他说道:“老子看你精瘦的样子,不想跟你动手,怕你经不住老子一拳而毙命,当年我们兄弟几个若不是答应了师父决不能伤人性命,老子早将你打成肉泥了,哇呀呀,气死老子了!”

    金五门道:“这么说来,你倒还是好心了?这样吧,咱们比试比试,若是我输了,我就从这里滚出去,你们今日的吃喝也都由我来请客,若是你们输了,你们就滚回太白山去,少出来丢人现眼了成不成?”

    猿道:“若是你经不住老子一拳,被打死了呢?”

    金五门道:“老子若是被你们打死了,就当老子活该,不干你们的事,你们师父也绝不会怪罪你们的。”

    老三凶虎听到金五门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口口声声地说我们,难道你想和我们几个人都要比试一遍?”

    金五门道:“哪有这么麻烦,你们一起上,谁能打败我,我们都立刻滚出这家酒楼。”

    秦岭五兽对视一眼,接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讥讽,仿佛在奇怪这个穿着破烂之人的不自量力。

    金五门站起身来,推开椅子,来到他们身旁,冷冷地说道:“若是笑笑就能打败我,那在下更是佩服几位的本事了。”

    猿受激不过,大喝一声,一招灵猿拳向金五门胸前击来。

    秦岭五兽的其他四人站在一旁并没有夹击,仿佛认定老大这一拳定能将金五门打倒在地,根本不用他们出手。

    金五门一声低哼,使出狂风骤雨掌中的惊涛拍岸,一掌击在猿的拳头上。

    众人只听得“嘭”“”“呛啷”等一阵声响,猿一个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打碎了桌上的杯碗盘盏,去势兀自不只,直到撞到对面的墙上,这才停下。

    若是没有墙的阻挡,恐怕猿还要摔得更远。

    一招下来,高下立见分晓。

    老二狗熊,老三凶虎,老四花豹以及老五鬣狗四人一见老大吃了亏,同时向金五门扑去。

    金五门一招风雨无情,双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攻出,四人没人身中两掌,全都向后倒飞出去。

    两招狂风骤雨掌,就将秦岭五兽打翻在地。

    猿虽是第一个倒飞出去的,但却是受伤最重,狗熊皮厚肉糙,第一个爬将起来,来到金五门身前。

    金五门问道:“怎么,不服气?你可以继续出手!”

    秦岭五兽虽然蛮横,有兽性狂躁的一面,也有兽性坦诚的一面,狗熊道:“你很厉害,我们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输了。”

    金五门笑道:“既然输了,自然要信守承诺,输了便怎的?”

    狗熊望向他们的老大猿,只见猿点了点头,表示认栽,这群人虽然凶恶,却也都不是食言而肥之人,狗熊道:“输了我们就滚出这家酒楼,回长白山不再出来丢人现眼。”

    秦岭五兽的言而有信,倒让金五门心生一些好感,这些人不过是表面上凶恶之人,其实并没有真正做下多少恶事,比起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这五人甚至可说单纯得很了。

    金五门道:“好,说话算话,是条汉子,既然你们这么痛快,也是来吃饭喝酒的,不妨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回去,毕竟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也不这么一回事。”

    秦岭五兽闻言大喜,直夸金五门是个好人。

第九十四章 以德报怨

    吃饱喝足后,金五门又送给秦岭五兽每人一坛酒,叮嘱他们不要再来集镇上。

    猿等人一人抱着一大坛酒,对金五门已经心服口服,几人连连点头答应,只不过在他们面色之下,显得心有未甘。

    项去邪察言观色,忍不住问道:“你们此次下山,是有什么事么?”

    猿看了看其他四兽,终于点了点头道:“是有些事要办,不过因为我们答应了你们要回去,这些事就办不了啦。”

    项去邪问道:“是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够帮你们做到。”

    秦岭五兽互望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差点连怀中的酒坛子都笑得要抱不住了。

    项去邪忿然道:“我好生想要帮你们,你们却嘲笑老子,不知何故?”

    凶虎笑得泪花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说道:“我们下山是应人之约,去青楼找几个娘们玩玩,你帮我们去做,算怎么回事?”

    项去邪一想,也觉得好笑,他说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饭不能帮着吃,酒不能帮着喝,女人嘛,自然也不能帮着……”

    这时金五门却感到有些奇怪,他问道:“你们在长白山附近,一向不问世事,这次又是谁找上你们?难得有人这么对你们,可有什么需要你们去做的?”

    猿道:“这话若是别人问我,我肯定不说,但你问起,我却不好不回答,请我们兄弟几人出山的,乃是一位外号叫做寒冰剑的人所邀请……”

    他话未说完,项去邪就惊道:“你说的是寒冰剑冯秀春?”

    猿道:“我只知道他外号叫寒冰剑,大号叫什么我不清楚,此人剑法不错,既然答应我们,自然不会食言,而他要我们做的事则更为简单,他只不过让我们去搬几块石头而已。”

    项去邪自然不信,他不是不信猿的话,以秦岭五兽的习性,不会也没有必要撒谎,他不相信冯秀春只是让他们去搬石头,而多半还是对神王墓穴不死心,他感到有些奇怪,既然她打不开九芯连环锁,这世上也当没有别人能打开,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进去呢?

    伏缨倒是心直口快,他说道:“若只是搬石头,怎用得到你们几个大大有名的人?随便找几个人难道还搬不了?”

    猿笑道:“你这小娃娃说话倒也讨人喜欢,我们五兄弟天生神力,他找我们,自然是要搬常人搬不动的石头了。”

    项去邪问道:“那寒冰剑可说搬什么地方的石头?”

    猿摇了摇头:“这小子狡猾得很,说话只说一半,我们只知道就在这附近,至于具体的地方我们就不知道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想着离家不远,还能去青楼快活快活,便答应了他,没成想,遇到了你们。”

    金五门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虽然去不得青楼,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这些人心地不良,你们五兄弟还是不要再和他们来往得好。”

    猿道:“我们不去找他,他想来也不会过来找我们了,以后我们兄弟几人就在长白山上快活了,朋友,以后若是到长白山来,千万记得找我们,到时候大伙再一起喝个痛快。”

    金五门点了点头道:“那是一定的。”

    秦岭五兽离去后,金五门问道:“看来你们和寒冰剑冯秀春还有过节?”

    项去邪叹道:“这冯秀春现在是袁采撷的跟班,你说我们有没有过节。”

    金五门道:“原来如此,看来那袁采撷对皇陵还不死心,她找秦岭五兽去搬什么石头,这么说来,她是准备让这五兄弟出力准备进入皇陵了,她用什么办法进入皇陵呢?”

    项去邪也想不出来,不过他说道:“不管怎样,我看她多半还是要通过盗洞进去,咱们尽快赶过去将盗洞炸了,绝了她的念想,嘿,这么长的盗洞,不知耗费多少人力花费多久的时间才凿出来的,咱们轰隆一声给她炸塌,她想再凿出一条盗洞来,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嘿,这恶婆娘,未必能活这么久。”

    金五门道:“那咱们也别休息了,连夜赶去梁山。”

    项去邪正待要说什么,这时一个人骑着一匹马从街尾疾驰而来,这骑马之人好不嚣张,连路边卖米卖粮食的探子都踢翻了也毫不停留。

    这次金五门决定一定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飞扬跋扈的人,他看得出这匹马过来的方向必定会经过他这里,到时候他出手将马上之人拉下马来,让他赔了那卖米人的损失再说。

    令他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人虽然没有停留,却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宝,向后一扔,正好落在摊子前,骑马之人口中喊道:“赔你的损失!”

    这么一来,金五门倒不好再出手了,看来此人是有急事,这骑马之人说话的声音也好熟悉,只不过天色昏黑,马上又颠簸,看不出来人的相貌。

    项去邪也跟着说道:“这人好不莽撞,却也不是恶人……”

    让他们都出乎意料的是,此人见到他们几人后,竟然勒马减速,人趁着马儿减速的当,从马上跳下,在地上翻了个滚,来到金五门前,对着金五门跪下,口中大呼道:“金世叔!金帮主!快救救我爹!救救我们雷公堂!”

    这时金五门才认出来人,竟然就是雷公堂公孙轰之子公孙灿,他一边将公孙灿扶起来一边讶然问道:“令尊怎么了?”

    白天他刚刚因为公孙轰收了伏缨的钱而认定公孙轰薄情寡义,如今见他出了事,却又表现得十分关切。

    公孙灿哭道:“爹被一个恶婆娘打成了重伤,还要我们尽快交出一百枚霹雳雷火丹出来,可说是强夺豪掠,我们今日卖给你们十枚霹雳雷火丹后,家中存货只有七八枚,我们去哪里找一百枚霹雳雷火丹出来?这霹雳雷火丹,一日最多只能做出两颗,爹被打伤之后,由我们来做,一日只能做出一颗,一百颗得做到猴年马月?这婆娘却不理会这些,只说若是我们三日内拿不出一百颗霹雳雷火丹来,就要血洗我们雷公堂满门!世上竟有这等强横霸道的婆娘!金帮主,金世叔,偿若你不帮我们,我们全家恐怕都活不过三日了。”

    项去邪一听公孙灿的哭诉,立即明白了袁采撷举动之意,她打不开九芯连环锁,现在则准备用一百枚霹雳雷火丹将皇陵炸开,这等公然盗墓,还是皇陵,这婆娘看来真得疯狂了。

    金五门也猜到了是袁采撷,他问道:“你说的那恶婆娘,可是叫做袁采撷?”

    公孙灿道:“我们只知道她姓袁,却不知道她是否叫袁采撷。”

    金五门断然道:“八成是她。”他看着项去邪,眼光中带着询问,似乎在说是准备先去炸毁盗洞,还是先去雷公堂看看情况。

    到了这时候,项去邪总不能让金五门就这么一走了之,他说道:“走,咱们想到雷公堂去看看情况。”

    公孙灿大是感激,想起今日白天之事,又忍不住羞愧,他父亲公孙轰竟然收金五门带来的人的钱物,真可说是唯利是图了,幸而金五门没有计较,否则他拂袖而去,他们公孙家也无话可说,可是金五门义气为重,此举可算是以德报怨了。

    伏缨天真地说道:“这种公然抢夺之事真是无法无天,你们报官了没有?”

    公孙灿苦着脸道:“像那恶婆娘武功这么高,报官又有什么用?”

    项去邪也跟着说道:“官府里的官差衙役只能对付老百姓,对付小毛贼,对付不了真正的恶人。”

    几人由公孙灿带着向雷公堂走去。

    走到半路,金五门停了下来,他对桐儿等两名小乞儿吩咐了两句,便让他们离开。

    项去邪道:“金帮主可是觉得有危险,所以先支开两人?”

    金五门道:“非也,我是让他二人通知附近的丐帮弟子,帮忙留意那恶婆娘的去向,桐儿他们今日见过了袁采撷,两人正好可以去办此事。”

    来到雷公堂公孙家之前,金五门又问了公孙轰的伤势,公孙灿道:“家父被那恶婆娘击中两拳,受了内伤,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金五门道:“看来命该如此,今晚这老东西若是留我们在你们家吃饭,又怎会发生此事?”

    公孙灿的脸也跟着红了。

    好在金五门并没有再说下去,当先进了门,去瞧公孙轰的伤势去了。

    这边项去邪又问了公孙灿关于那恶婆娘的相貌打扮,确认了就是袁采撷无疑,他心中想到,若不是从盗洞那边炸起,其他地方,墓壁之坚固,霹雳雷火丹也未必炸得开,若是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官府,她袁采撷虽然不怕,但毕竟也无法再到里面去找东西,那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偿若一个不慎,竟将盗洞炸塌了,那才叫冤枉呢。

    公孙灿道:“我们雷公堂家一向受江湖中人的尊重,从没有受过这种气……”

    项去邪问道:“对了,你们和她比拼时,怎么没有用雷火丹去炸她呢?”

    公孙灿道:“她武功这么高,我们怎敢轻易用雷火丹?偿若雷火丹被她收了反扔给我们,我们又有谁能接得住?”

    项去邪想起袁采撷武功的强横,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第九十五章 皇陵鬼火

    虽然有金五门在这里,可是公孙灿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甚至对项去邪道:“今日卖给你们的那十枚雷火丹,兄台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用,到时候万一咱们抵挡不住那老妖婆,我们也可以拿来救救命。”

    项去邪愕然道:“你想什么呢,别说这十枚雷火丹我们还有大用处,就算没用,咱们也不能给她,让她去作恶,一旦她计谋得逞,你可知道江湖上能够扼制她的人可就没几个了。”

    公孙灿道:“兄台可否说得明白些?”

    项去邪道:“这老妖婆是练功练岔了气,她要拿着这雷火丹去炸皇陵,好从中找到一枚能够帮她理顺真气的丹药,她若真的得手了,那会怎样?你现在还想不明白么?她真气岔气依然如此厉害难对付,偿若她真气顺畅了,功力增加何止一倍?到时候谁又能帮助得了你们?谁又能除去这个为非作歹的老妖婆?”

    公孙灿说不出话来,只能长叹一声,说道:“几位请到厅堂说话,我让人奉茶,只不过那老妖婆厉害得紧,我……我还是去多做些霹雳雷火丹来抵挡为是。”

    说着,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看他离去的方向,正是后院的方向,那自然是去炮制霹雳雷火丹了。

    项去邪才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做出霹雳雷火丹是用来抵挡袁采撷,而是用来祈求她的饶恕。

    嘿,公孙灿这小子始终想不明白,偿若这些霹雳雷火丹真的如数交足,那袁采撷才会真正痛下杀手,为的就是不让人知道是谁从他们这里取走这么多的雷火丹,进而查明是谁炸的皇陵。

    公孙灿走后没多久,去看公孙轰伤势的金五门走了出来,神色颇为凝重。

    项去邪问道:“那公孙轰伤势很重么?”

    金五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让项去邪和伏缨看得糊里糊涂的,金五门解释道:“伤势虽重,性命却还无碍,可见袁采撷下手极有分寸,既震慑了公孙家上下,又不至伤了性命,让公孙家的人妄图拼个鱼死网破。”

    项去邪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才行。”

    金五门点了点头:“我帮内的兄弟还没有音信,偿若能得知他们的落脚处,咱们也好直接找上门去。”

    项去邪道:“我是说金帮主留在这里,以防那恶婆娘前来查看公孙家准备雷火丹的情况,随时能有个照应,我和伏缨两人先去梁山,先将盗洞炸了,绝了那婆娘的后路再说。”

    金五门道:“好,咱们兵分两路,没了盗洞,让那婆娘好死了这条心。”

    当天晚上,项去邪和伏缨在公孙家休息了一个多时辰,醒来时看看天色,不过二更,两人连夜出城,向乾州北面的梁山赶去。

    乾州到梁山并没有多远,不过十多里路,两人又都是脚步快捷之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就来到梁山脚下。

    此事天色阴沉沉的,山上也是一片漆黑,梁山的两座山峰,在黑夜中,像是两个伫立在大地上的巨怪,项去邪和伏缨看了看山上,一言不发地向山中行去。

    过了南峰,两人正要到皇陵盗洞的方向行去,伏缨忽然拉着项去邪的衣服,指着一个方向对项去邪道:“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伏缨指去的方向,项去邪看到了几点火光,这火光和别的火光不同,竟是碧油油的颜色,项去邪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是鬼火。

    但看了一会,却又感觉不像是鬼火,因为鬼火总是在半空中漂浮不定,而这几点碧油油的火光却是一动不动的,火光相隔很远,似乎还闪烁了几次,在这皇陵坟地上,出现这种绿光,总是让人感到十分诡异。

    伏缨刚想问那是什么,项去邪却按住了他的嘴,然后低声道:“别说话,我到那边去看看。”

    世人皆害怕虚无缥缈的鬼魂,所以项去邪明知那碧油油的火极有可能是鬼火,却敢夜半前去查看,知道的人定会说他一声胆子大,只可惜此际无人,项去邪只能克制着发麻的头皮,在心中夸赞自己几句罢了。

    项去邪脚步放得极轻,就算离得近也听不到他脚步声音,何况相隔这么远,如果前面有什么人在捣鬼,也不会发觉项去邪慢慢地靠近。

    到了那碧油油的火光附近,项去邪停了下来,他看出这些火光的确不是鬼火,而是有几个人在这里倒弄什么东西,只不过那些火光幽暗,看不清这些人是谁,不过项去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袁采撷。

    半夜三更,在皇陵上做着不敢见人的事,除了袁采撷外,又有谁会来此呢?

    如果是袁采撷,那么她这一伙人多半是在研究如何打开皇陵的事,难道袁采撷已经放弃了从盗洞那边进入,转而研究别的地方么?

    项去邪猛地想起,这地下皇陵其实就是一座地下皇城,而皇城则东南西北四面都有城门,说不定除了他们挖到的那个盗洞外,还有三处能够进入皇陵,若真是如此,他定要阻住他们。

    可是袁采撷的武功有多高,他项去邪又有几斤几两,他自己也算清楚,别说对方有这么多人,就算只有袁采撷一人,自己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如何对付他们呢?项去邪伸手入怀,摸到了几枚霹雳雷火丹,心道不如直接将雷火丹掷出,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就算袁采撷武功再高,恐怕血肉之躯也抵挡不住雷火丹的爆炸之威。

    当然用两三枚疲累离火丹足以,据公孙轰所言,一枚霹雳雷火丹都足以对付十多人,就算这些人武功高强,三枚雷火丹总也够了。

    有了计较后,项去邪平心静气地准备找到一个好时机发出突袭。

    而前面的这几人浑然不知有人潜伏在旁边,准备取他们的性命。

    一场惨烈的偷袭一触即发,正当项去邪认定机会到了,准备动手的时候,这些人忽然打着了明火,点亮了一个火把,通过这个火把,项去邪看清了这几人的相貌,忍不住心中大叫惭愧,差点害死了好人。

    原来这几人哪里是什么袁采撷以及她的喽,而是几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叫花子,看这几人举手投足的姿态,都是身负武功之辈,多半都是丐帮的人物,自己偿若贸然出手,那可坏了大事了。

    可是丐帮的人在这里干什么呢?而且行为似乎有些鬼鬼祟祟的,难道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丐帮帮主金五门就在乾州,丐帮弟子还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成?

    项去邪越看越觉这些人行为诡异,因为在火光的掩映下,他看到其中一名丐帮弟子手中拿着一根铁棒,而刚才看到的碧油油的火光,则是从几把铁勺中发出来的,铁勺中放的什么能够发出绿光,项去邪一时也看不清。

    只听一名丐帮弟子说道:“磷火也不行,看来,以咱们的心智,是破解不出其中的秘密了。”

    另一名丐帮弟子道:“不应该啊,潘黑犬等人拼死护着这玄铁棒,若上面没有这些秘密,他何故连命都不要,也要护着这根玄铁棒呢?”

    又一名乞丐说道:“说不定是潘黑犬发了痴,他们黄衣派的人哪个不在做着这等千秋大梦,妄图超过咱们青衣派?其实这种痴想,只不过是他们的白日梦罢了,咱们青衣派势力庞大,我看,这东西也是可有可无。”

    前面那名说话的丐帮弟子却说道:“可有可无?偿若真将这上面的秘密找出来,我看你比谁都要抢着练,嘿,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了一本武功秘笈争得你死我活,咱们现在手中有着载有无上武学的宝贝,又岂能轻言放弃?若让黄衣派的人得知,岂非要笑话咱们是傻子么?”

    另一人问道:“翟老九,这根玄铁棒在黄衣派手中有多长时间了?”

    这名叫做翟老九的乞丐说道:“这个我可说不上来,据我所知,总也有几十年了吧。”

    那人说道:“照啊,玄铁棒在他们手中几十年他们都研究不出个什么接过来,我听说他们还带着去了铁匠村用大火炼过,也没个炼出个所以然来,咱们凭什么能这么快找出来呢?我看咱们也不用再忙活了,还不如下山去捉条野狗来打打牙祭呢。”

    翟老九怒道:“你就知道吃,咱们这不是在研究么,说不定是黄衣派的那些老东西笨,咱们大伙一起想法子,说不定就能想出来,这磷火似乎也不行,那还有什么办法咱们没有试过呢?”

    听到这里,项去邪也算听出个事情的大致经过来。

    丐帮现在内部不靖,分出了黄衣派和青衣派,两派人争斗不断加剧,这根什么黑漆漆的玄铁棒原来是黄衣派的潘黑犬等人之物,这几名青衣派的乞丐不知用什么办法给夺了过来,准备研究玄铁棒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多半是什么武功秘笈。

    如今丐帮帮主金五门从江南鸟语花香之地万里迢迢赶来这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化解青衣派和黄衣派之间越来越深的矛盾。

    自己无缘无故卷入其中殊为不智,想到这里,项去邪便想悄悄离去,不再理会他们的事。

    就在此时,一名丐帮弟子喝道:“是谁在那边?”

    项去邪身子一震,心道,难道我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他们发觉了么?还是伏缨来找自己被他们发现的?

    他刚想起身说明误会,毕竟偷听别人说话,在哪里都说不过去,好在自己刚和金五门见过面,解释几句就行了,他们若是不信,自己就带着他们去见他们的帮主。

    可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山林的另一处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笑声:“老子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树叶,竟能被你们听到,你们这些臭要饭的,耳朵倒灵敏得紧!”

第九十六章 墨玉非玉

    原来丐帮弟子的喝问并非针对项去邪。

    一名丐帮弟子问道:“你是谁?为何半夜鬼鬼祟祟地在此偷听我们的说话?”

    那人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问道:“咦,这里是你们买下来的么?否则我为什么不能来?”

    翟老九哼了一声道:“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偷听我们说话,这总说不过去吧。”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流露出一种张狂的意味,他边笑边说道:“当年宋高宗连发十二道金牌诏书,命岳武穆返回京城,然后将他杀害,所用罪名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古有名将含冤,如今更有本人受到一群叫花子的冤枉,唉,看来古今恶人都喜欢先告状,公子爷今晚在林中休息,我不来责问你们大呼小叫,搅扰我好梦的罪名已是我宽宏大量,你们竟还能倒打一耙,真是荒唐。”

    此人能言善辩,一席话说的这几名丐帮弟子无言以对。

    翟老九道:“哼,你强词夺理,大晚上来坟地睡觉,又有谁能相信,不过我们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来计较,咱们走!”

    这些丐帮弟子不欲惹事,毕竟他们带着玄铁棒,在没有弄明白玄铁棒的秘密之前不想节外生枝,他们想走,可是来人却忽然急冲到这些人身前。

    翟老九脸色一变:“怎么,我们不来找你的麻烦,你反而……”

    这人笑嘻嘻地说道:“诸位千万不要麻烦,我见你们在这里折腾半天,还用到磷火灼烧,也没有找到那根通火棒的秘密,不如交给在下,在下帮你们想想办法如何?”

    项去邪见到这人闪身而至的身法,又见这人走近丐帮火把前,他猛地认出此人正是跟随袁采撷的那名男子,此人和袁采撷在一起时不爱多说话,袁采撷也从未提起过此人的身份,所以就连项去邪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武功很高,比之鬼见愁封无天和寒冰剑冯秀春来说武功要高得多,项去邪自己也觉得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会出现在荒山野岭皇陵上,自然和袁采撷想要进入皇陵脱不了关系,而他遇到丐帮弟子,见到他们手中的玄铁棒,多半是见猎心喜,想要据为己有。

    翟老九被他亮出来的这手轻功所震慑,明辨他们几人不是此人的对手,因此他话也没有说绝,只说道:“不劳阁下帮忙,我们丐帮难道还需要求别人帮忙么?”

    他亮出丐帮的字号,那是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实则他心中已经怯了。

    来人笑容不减道:“你们丐帮又怎的?不还是没有将这根通火棒中的秘密找出来么?我苍无涯好生提出主动帮忙,却被你们拒绝,让我好生不爽,唉,我这人向来有个怪脾气,那就是决定了的事,那是非要去做不可,所以得罪莫怪!”

    翟老九惊道:“难道你就是绰号大漠苍鹰的苍无涯?”

    此人名叫苍无涯,项去邪也是此刻方知,但是他对大漠苍鹰这个外号可一点不绝陌生,据说此人心性冷漠,杀人如麻,遭到武林中人的仇视,所以轻易不会表露身份,而一旦表露身份,那就是要杀人灭口了。

    苍无涯笑嘻嘻地说道:“不错,不过我一直都不喜欢这个绰号,你们遇到我,那是你们的福气,我既能帮你们找出玄铁棒中的秘密,也能超度你们飞升……”说着就展动身形,向翟老九等人扑去。

    项去邪不管这些丐帮弟子如何,以他今日和金五门之间的交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无涯下手伤害丐帮弟子的性命,他正要跳出来吸引苍无涯的主意,身后却先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住手!”

    苍无涯倏进倏退,在出手杀人之前又退回远处,苍无涯脸上笑容敛去,猛地回头向发声之处望去,同时口中断喝:“是谁?”

    高喊住手的孩子自然就是伏缨了,他久等项去邪不回,便想赶过来看看,因为项去邪躲在暗处,他也没有看到,却看到一个人正准备向丐帮弟子动手,伏缨也知道金五门就是丐帮帮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苍无涯向丐帮弟子出手,因此大喊一声,苍无涯没想到还有人在这附近,果然住了手。

    伏缨刚想冲过去,项去邪也从隐蔽处站起身走了过来,苍无涯见到来人是项去邪和伏缨,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一个是背叛主子的奴才,一个是死了师父的小娃娃,嘿嘿,你们来得正好,咱们首领正四处找你们不得,难得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项去邪道:“原来兄台就是臭名昭著的什么大漠苍鹰,真正料想不到,不过苍兄称呼我为奴才,咱们当时一起跟着袁采撷那婆娘办事,苍兄说我是奴才,却不知道苍兄又是什么身份?”

    伏缨听项去邪这么说,知机地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原来他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

    苍无涯脸色一变,恨恨地说道:“伶牙俐齿,也难逃今晚去见阎罗王的命运,嘿嘿,等你们到了下边,再一展你们口才之长吧!”

    说着,苍无涯从怀中掏出一根短棍,短棍一端系着一根鞭子,苍无涯手一挥,鞭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这根棍鞭正是他大漠苍鹰的成名兵器,刚才准备对付丐帮弟子时,他都没有亮兵器,对付项去邪,他自然不能大意。

    项去邪知道他一旦动上手,那是不死不休,他抓住伏缨的手,忽然向后纵开,与此同时,他口中大喝一声:“慢着!”

    苍无涯一招使出,闻言停住问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项去邪道:“苍兄,我可没有得罪你,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苍无涯笑道:“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只可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这人平时下手重了些,杀了不少人,恰好我又喜欢杀人,若让中原好汉知道我在此地,只怕今后我寸步难行,项兄,不是我肯饶你,而是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你见谅!”

    此人决定杀人时,依旧笑嘻嘻的,一部分是他要给人一种还有余地的感觉,这样对方出手就不会拼命,另一方面,正是此人嗜血时感到兴奋,这笑容里夹杂着不少要取人性命的快感,那是忍不住要笑的。

    项去邪叹道:“这么说来,苍兄要取我性命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好吧,只不过苍兄杀我之前,我还要给苍兄看一件东西,到时候苍兄是否还要杀我还说不定呢。”

    苍无涯愕然问道:“是什么东西?”

    人人都有好奇心,就连苍无涯也不例外。

    项去邪从怀中掏出一物,对苍无涯道:“是我从皇陵中取出来的一枚墨玉宝珠,大如鸡蛋,如果我将这枚墨玉宝珠送给苍兄,不知苍兄肯不肯饶了我?”

    苍无涯哈哈笑道:“项兄真会说笑,我若是贪你手中的墨玉宝珠,杀了你,你身上的宝珠不一样是我的么?只不过你说你进过皇陵,我倒是有些不信。”

    项去邪道:“若没有去皇陵,我又能从何处找到这么大的墨玉宝珠呢?苍兄请看看再说。”

    说着,项去邪将手中之物扔给了苍无涯。

    一旁的丐帮弟子虽然命在顷刻,但他们听到项去邪准备贿赂苍无涯换取一命,都认定苍无涯拿到宝石后定然反悔,此等行径可说是愚不可及了,翟老九等人拿着玄铁棒想要逃走,却又知道走不掉,几人一犹豫,便都没有离去。

    苍无涯虽没见过什么墨玉宝珠,但既然是皇陵之物,自然价值连城,他认定项去邪是给他宝石来祈求自己饶他一命,这小子知道如何进入皇陵,是不是要杀他,倒可以考虑考虑,只不过其他人必须要杀,那是毋庸置疑的。

    就在他伸手准备去接墨玉宝珠时,令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枚所谓的墨玉宝珠在他伸出手时,竟然伴随着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而爆炸开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冲击力将苍无涯炸得手足折断,他生前最后一个印象就是自己上当了,可是也已无能为力了。

    翟老九等人因为距离苍无涯较近,也都被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掀翻在地,伏缨开始时也被项去邪所迷惑,以为他拿出来的真是什么墨玉宝珠,现在自然明白是霹雳雷火丹了,而项去邪提前说是墨玉,那么黑漆漆的一枚珠子,他也不会留意,偿若说是金刚石或者田黄玛瑙之类的,苍无涯眼力高明,看到颜色不对,提前躲避开,那项去邪的计划就落空了。

    这枚霹雳雷火丹的威力果然极大,若不是项去邪提前带着伏缨向后纵开,怕也会受到波及。

    项去邪无暇去看丐帮弟子的生死,先去确认苍无涯的死活,苍无涯一只手臂全被炸成了肉泥,两条腿都断了一半,身前全都是血肉模糊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已经死得透了,项去邪这才去看翟老九等人,好在这几人总算命大,距离苍无涯远一些,只不过受了些轻伤。

    项去邪歉然道:“抱歉,在下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这厮,想不到连累了诸位。”

    翟老九虽然心胸狭窄,却不是蠢货,他勉强一笑道:“若不是你炸死了他,我们可不止是受些轻伤了,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恩公?”

    这声爆炸声波及很远,项去邪忽然听到有人在向这边赶过来的声音,他对翟老九等人道:“你们赶紧下山,贵帮金帮主就在乾州城内,找到他你们就安全了。”

    项去邪推测,来人有八成可能是袁采撷的人。

第九十七章 荒山衙役

    丐帮弟子得知有更厉害的人在此,哪敢停留,匆匆道谢后便离去,这当然是青衣派人的行径,若是黄衣派的人,怎都要留下来,又怎会抛弃刚刚救了他们性命之人独自逃生呢?

    而至于他们下山后是不是去找他们的帮主金五门,还难说得很,毕竟金五门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处理兰州分堂黄衣派和青衣派之间的矛盾,而双方矛盾又主要是青衣派挑起来的,说起来,这翟老九还是挑事的首脑,又怎敢主动去找金五门呢?

    项去邪和伏缨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们刚刚炸死了袁采撷的得力助手苍无涯,袁采撷又岂能饶恕他们?

    可是如果他们和丐帮同一方向逃走,这些丐帮弟子便是普脱狼吻,又如虎口了。

    事在紧急,项去邪对伏缨道:“咱们去盗洞那边!”

    盗洞所在的方向和丐帮弟子下山的方向正好相反,伏缨也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吸引来人的注意,好让丐帮弟子等人安全离去。

    两人匆匆向盗洞方向走去,走的时候还弄出不少动静,唯恐这些人不知道自己逃走的方向。

    项去邪和伏缨师出同门,两人同时展开踏月功并肩前行,项去邪对伏缨说道:“我看来人多半就是袁采撷那恶婆娘一伙,等会偿若逃脱不了,咱们就用霹雳雷火丹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伏缨答应了,心道为师父报仇,就算饶上自己一条小命也是值得的。他倒没有去想,他若是死了,项去邪也死了,那金手门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项去邪道:“到时候我就说我能打开九芯连环锁骗他们进入盗洞,你不用理会我的死活,将剩下的九枚霹雳雷火丹全都扔进盗洞,将盗洞炸点,让我和这些贼子同归于尽!”

    伏缨心中一惊,停了下来,他说道:“不能,师伯,我不能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死!”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项去邪拉着他向前狂奔,同时口中说道:“我一个人死,总好过咱们两人一起死,何况你死了,金手门没了传人,范师弟在天之灵也无能安心,难道你希望你师父死后魂魄都感到不安么?”

    伏缨说不出话来,他双目含泪,总觉得师父死后,项去邪这个记名师伯已经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偿若他也死了,自己可说是在世上孤零零的了。

    他被项去邪拖着,不由自主地向前疾奔,脚下本能地踩着踏月功,心中一股难以抒发的愤懑越来越强烈。

    来人竟始终没有追上他们,看来袁采撷并没有独自一人前来,而是和她的那些喽一起,若是她一人全力展开轻功追上来的时候,早应该追了上来,现在没追上来,看来她是为了等候寒冰剑等人。

    如今鬼见愁封无天已经逃走,苍无涯已死,秦岭五兽又没有被她笼络到,项去邪也想不通袁采撷又从哪里找来了帮手。

    因为听声音,来者至少有七八人。

    来到盗洞外,项去邪将盗洞上面的盖子掀开,然后对伏缨道:“你拿着霹雳雷火丹在一旁躲着,若是看到我和他们一起进了盗洞,不用犹豫,用霹雳雷火丹将盗洞炸塌,让我们几人一起活埋在里面。”

    伏缨摇了摇头道:“我不要你死,师伯,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项去邪道:“你不会武功,我也不是那婆娘的对手,你随我一起死,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师父怎么跟你说的?你活着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穷苦无依之人活着,快走,你若是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伏缨无奈,只能将霹雳雷火丹放在怀中,临别前,项去邪又将秦王宝剑和身上的天书丹药等宝物给了他,并嘱托他到时候千万不可犹豫,否则非但不能给范萦怀报仇,反而让项去邪的死没有价值。

    伏缨含泪答应了,然后展开轻功离开了这里,在附近的隐蔽处躲了起来。

    项去邪留在盗洞口,拿着他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剑,直面越来越近的敌人。

    死,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伏缨在躲藏处看着项去邪视死如归的神色,只能安慰自己,死自然是痛苦的,人们所害怕的却不是这个痛苦,而是对于死后无知的恐惧,他只能安慰自己,到时候将盗洞炸塌,这些人包括项去邪在内,应该立刻就死,不会经过多长时间的痛苦。

    终于,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现了身。

    只不过项去邪见到来人后,脸上那种决绝之色不见了,转而变成了惊讶,他问道:“你们是谁?”

    来人不答反问道:“你们又是谁?深更半夜来皇陵意欲何为?”

    伏缨在一旁看不到来人的模样,他一听到来人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不是袁采撷,袁采撷是个恶婆娘,她的声音恐怕伏缨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这声音中掺杂着他师父的血仇,而来人的声音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男人的声音。

    若是袁采撷在场,怎会轮到别人先说话?

    项去邪道:“我们在此自然有我们的事,跟你们无关!”

    这人身旁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人,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项去邪身后刚刚打开盖子的盗洞,此人指着盗洞问项去邪:“跟我无关?那是什么?”

    项去邪道:“那自然是一个洞了,至于干什么用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人喝道:“大胆!尔等胆敢偷盗皇陵,按律罪该当斩,至于你究竟是谁,跟我们回去再说吧,给我将他拿下!”

    项去邪不禁感到错愕,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几人竟然是官差,首先这几人并未穿着官差的服饰,但官差穿便服出来办事也属常有,只不过半夜三更,来到荒山野外办案的,倒不多见。

    此人身后六名并未穿官差服饰的人,忽然从怀中掏出锁链,准备遵命将项去邪锁住带走。

    项去邪向后退开两步道:“慢着!”

    为首的官差说道:“怎么?你敢抗捕?那可是罪加一等!”

    项去邪心道,盗掘皇陵已经是死罪了,不知道罪加一等又是什么,他没空跟这人嗦,只说道:“哼,半夜三更来荒郊野外办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冒的?”

    一名准备拿人的差役喝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

    为首之人伸手打断差役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在项去邪面前晃了晃,并跟他解释道:“我是六扇门的张晚秋,六扇门收到讯息,说这里有人在打皇陵的主意,因此由我带人前来一探,果不其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项去邪看了那块铜牌,此人是六扇门的人不假,他只是感到此事实在是太过古怪,偷盗皇陵自然是重罪,由六扇门来探明真相也属合理,毕竟六扇门游走于庙堂和江湖之间,他感到古怪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这整件事,因为盗墓之人本事袁采撷那些人,他们打出盗洞当在极为隐秘的情况下,除了有限的几人外,谁还能知道,并举报到六扇门那边去呢?

    身为金手门的企图,项去邪并不想和官府鹰爪等人扯上关系,更不想和他们惹出什么麻烦,因此他平静下来后便辩解道:“这个洞或者是个盗洞,在下也不清楚,只不过恰好在这里而已,坦白说,这个洞并不是我挖的。”

    张晚秋道:“是不是你挖的,你跟我们回去一问便知,偿若不配合,被我们强行捉拿回去,你的嫌疑可就加重了。”

    项去邪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是袁采撷本人贼喊捉贼,若是她所为,她为何要这么做?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皇陵中的丹药,她自然也不知道丹药就在他项去邪手中,那她这么做……项去邪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只不过模模糊糊地理不清,现在当然也不是潜心思索之时,他需要费心的是,怎么跟这些人解释清楚。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藉口,两名差役已经走上前来,拿起铁链就要往他头上套,项去邪身子向后一滑,两名官差套了个空,这些人拿人都是习惯了的,每次都是手到擒来,还没失过手,这次竟然拿了个空,惊讶之余,两人一边吆喝着:“大胆!”一边继续向项去邪冲来。

    项去邪见这些人仗着官府之人的身份强行捉拿他,而他也看出几句话并不能打发走这些人,他便纵身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同时对张晚秋等人道:“偷挖盗洞准备盗掘皇陵的人不是我,而是一名叫做袁采撷的人,你们找到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在下不想蒙冤入狱,这就告辞了!”

    说着,项去邪在这几名差役的喝骂声中,向伏缨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张晚秋见到项去邪轻功高明,料定他武功也不差,他连忙喝止了几名差役的喝骂和追击。

    其中一人说道:“我看着小子多半就是来盗墓的,否则为何见到咱们便跑?”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张晚秋叹道:“此人是不是来盗挖皇陵的我不好说,但此人并无恶意倒是真的,此人身手高明,对咱们的出手却不加反抗,说明此人不愿伤人,此处地处偏僻,荒山野岭之中,星月无光之下,他偿若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大可将咱们全都宰了,但此人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第九十八章 大张旗鼓

    一名差役道:“咱们有八个人,他只有一个人,我看他不是不想杀咱们,不过是因为害怕和自知不是咱们的对手,所以才逃之夭夭的吧。”

    张晚秋身在六扇门中,自然知道武功高强之人身手高明之处,别说他们这几七八个人,恐怕就算是十七八个人,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懒得跟这些无知之徒解释罢了,他奉命前来梁山皇陵查探,这些衙役不过是就地找来的,他说道:“别说这么多没用的,你们两个先到盗洞地下去看看情况。”

    且说项去邪走后,就带着伏缨离开了这里。

    两人死里逃生之余,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原本准备将盗洞给炸了,如今有了六扇门的人接手,炸与不炸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回乾州的途中,伏缨首先心有余悸地说道:“幸而只是官差的人,否则……”

    项去邪想想也感到后怕,毕竟口中说得硬,真要是被炸个粉身碎骨或者盗洞坍塌被活埋,那滋味绝不好受。

    伏缨将秦王宝剑还给了项去邪,就连那本天书以及丹药也都还给了他,项去邪接过,忍不住感慨道:“很多人只为这几件宝物就能杀人劫掠,你却毫不在意地还给了我,唉,不同的东西在不同人眼中便有不同的价值,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和公孙家的人一样,只看重钱财而忘了人性。”

    伏缨道:“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师父活转过来。”

    项去邪一时无言以对。

    回到乾州雷公堂家中,袁采撷也并未前来生事,金五门见两人回来,以为两人已经将盗洞炸了,只不过奇怪他听到的爆炸声并不剧烈。

    项去邪苦着脸将今晚的遭遇对金五门说了,金五门问道:“你让那几名丐帮弟子下山来找我了?”

    项去邪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伏缨当时也听到的。”

    伏缨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没来么?”

    金五门道:“肯定没来,我在雷公堂的消息,已经让桐儿他们传开了,若是这几人进城找我,没有找不到我的道理。”

    项去邪想起他们手中拿着的那根玄铁棒,似乎是从别的丐帮弟子手中抢夺过来的,便说道:“或者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不敢来见你吧。”

    金五门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安慰,同时叹了口气,对丐帮内患很是忧心。

    项去邪道:“不知道谁将皇陵会被盗的事报了官,这下那婆娘想要进去查找丹药恐怕又要多上几番麻烦了。”

    金五门勉强一笑:“这件事以后再谈,你们今晚辛苦了,早点休息吧,这两日袁采撷若是不来,咱们还是要去将盗洞炸了才行。”

    项去邪道:“你是担心这婆娘敢杀六扇门的人?”

    金五门淡淡地说道:“这不是敢杀和不敢杀的问题,而是需不需要杀的问题,她为了皇陵中的东西来化解错乱的真气,什么人不能杀?何况这几名官差,你都不放在眼里,她袁采撷又怎会将他们当回事?”

    项去邪感到倏然而惊,他说道:“金帮主说得没错,是我想左了,以为她和我一样不敢得罪官家,却忘了她现在乃是已经发了疯的人,折腾了大半夜,我和伏缨要去休息了。”

    当天晚上他们几人在雷公堂公孙家住了一夜,这一夜公孙轰的几个婆娘彻夜不离地在他床边伺候着他,公孙灿却在后院连夜多做出了两个霹雳雷火丹出来。

    第二日几个人因为夜里睡得晚,都气得很晚,金五门起床后,听到院子里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他来到院子里一看,禁不住吓了一跳,原来院子里拥拥挤挤地站着上百名丐帮弟子,而且都是丐帮中辈分较高的武功还算不错的好手,原来他们听到桐儿让他们寻找袁采撷的事,其中有几人知道风流娘娘的过往,也打听到她在四处笼络人为她所用,怕帮主吃亏,便自发地从各地连夜赶来。

    这百十名丐帮弟子见到金五门起床,这才过来参见,一起躬身齐声喊道:“参见帮主!你老人家别来无恙!”

    金五门见到这些人一身风尘之色,眼睛红肿,精神疲倦,显然大都从外地赶来,夜里未睡,却不敢打搅自己休息,若非自己起了床,还不知道这些人会在此等候多久,他心下感动,对弟子们说道:“诸位……好兄弟辛苦了,我没事,不过一个娘们的事,哪值得大伙儿兴师动众地过来?”

    一名颇有彪悍起色的中年乞丐说道:“帮主,据我们所知,袁采撷四处招揽人手,似乎准备干一件大事,一些歪门邪道的人都纷纷投靠于她,属下推测袁采撷怕是要做出什么对咱们丐帮不利之事,因此聚在一起,准备和袁采撷对抗到底。”

    金五门认得此人名叫伍德壮,他说道:“不知都有哪些人投靠了她?”

    伍德壮道:“我听说的就有鹰蛇帮、五色门、三沙派和天水教的人,这些人平时不干什么好事,只不过平常都潜伏起来,做坏事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是昨日自从归顺了风流娘娘后,却有种横行无忌的苗头,我们看在眼里,自然觉得他们是不将咱们丐帮等人不放在眼里了。”

    金五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些小门小户的绿林门派,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大伙儿不用担心,先去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吃顿好的,养足了精神,咱们再谈别的。”

    说话的时候,公孙家的一些人就在一旁,听完金五门的话,这些人连忙以主人的姿态安顿这些丐帮弟子的吃饭和休息。

    金五门知道这些弟子的武功都不错,他原本也没想着依靠这些人的力量,但这些人的到来毕竟也让他精神一振。

    项去邪和伏缨也刚刚起床,见到丐帮来了这么多臂助,对袁采撷的担心放松了许多,三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谈论着袁采撷这几日的举动,都觉得袁采撷这么大张旗鼓,不可能是指使这些人去挖掘皇陵。

    金五门道:“发掘皇陵这种事,通常都是人越少越好,动静闹得大了,官府得知以后,若是通知了附近卫所,派来一支大军将山一围起来,任你武功再高,也逃脱不出。”

    项去邪却不这么想,他说道:“若是袁采撷诱之以利,她许诺皇陵中的金银财宝都给这些人,自己只要丹药,这些人分散上山,说不定会为她效死力卖命。”

    他这么认为,毕竟当初袁采撷就是这么许诺他和范萦怀的,只不过因为他们人少,范萦怀被过河拆桥丢了性命,项去邪也和袁采撷反目成仇。

    金五门道:“但是这皇陵毕竟不是人多就能打得开的,我怀疑她纠集这些人,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想办法进入皇陵,更有可能是确保事情顺利,首先要从雷公堂夺得霹雳雷火丹,有了霹雳雷火丹,当将皇陵炸开后,那些被炸开的山石,也需要有人出力去搬。”

    项去邪对鹰蛇帮等这些门派并不了解,他问道:“金帮主,这鹰蛇帮和那些什么天水教之类,都是什么门派,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金五门失笑道:“这些门派你没听说过毫不稀奇,就像鹰蛇帮,其实不过是一个练过几年花把式的,这几个人号称所练武学叫做鹰蛇拳,便在村子里面纠集几个年轻人,组成什么鹰蛇帮,实则他们的武功根本不入流,平日他们做些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买卖,横行乡里,只不过他们作恶不甚,我们也没有去理会罢了,喏,只要你一听说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准备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溜之大吉,找都找不到了,其他门派也都差不多,唯有天水教的人数多些,不过也不成气候。”

    项去邪放下了一些心事,他说道:“丐帮好手来了不少,就算这些人倾巢而出,咱们也不惧他们。”

    金五门点了点头道:“只不过咱们恰好在这里罢了,若咱们不再,你也看得出来,就算袁采撷没有这些小喽,她一个人也足以威慑雷公堂,恐吓公孙轰一家叫出霹雳雷火丹来,有了这些喽,也好帮她袁采撷助助威风。”

    伏缨从怀中掏出一枚霹雳雷火丹出来道:“想不到这小小一枚雷火丹,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苍无涯武功这么高,却被炸得当场毙命,咱们为何不用这霹雳雷火丹来对付袁采撷那恶婆娘呢?”

    他不想关心这么多,只想着如何为师父报仇。

    金五门道:“这东西偿若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掷出,的确能出奇效,但是袁采撷此人狡猾如狐,时时防备,这东西对她便没有什么作用,而且若是被她以阴劲接下,再反掷回来,谁又能吃得消?以袁采撷的武功,就算不接过来反掷,也能轻易避开,因此咱们不能轻易使用,以防伤及无辜。”

    伏缨想起昨夜杀死苍无涯,靠得就是项去邪哄骗他说这是墨玉宝珠,再加上山中夜里光线昏暗,所以才能得手,偿若两人各自警惕,又在白天的话,苍无涯未必能够中招。

    可以说,杀死苍无涯,一半靠的是霹雳雷火丹的威力,一半靠的是项去邪的智慧。

第九十九章 众叛亲离

    此后两日,袁采撷并没有来,只不过她羽翼下的小门派又多了三个。

    公孙轰的伤势也好了些,这并非指的他身体硬朗,恢复得快,而是袁采撷当时就没打算取他的性命,否则他焉能活到现在?

    此举却震慑了公孙灿,这几日他不断炮制霹雳雷火丹,三日竟做出七枚雷火丹出来,这是他日夜不休,带着全部的供认辛苦劳作的成果,公孙灿的眼睛都熬得通红,只希望到时候袁采撷能看在他拼命制作雷火丹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家。

    到了第三日,也就是袁采撷约定的日子,金五门和一众丐帮弟子早就做好了准备。

    项去邪和伏缨自然也准备在这一日间和袁采撷能有个结果,想着这女魔头今日来去霹雳雷火丹,而雷公堂中却绝不可能拿出一百枚霹雳雷火丹出来,大家早就做足了和她大战一场的准备。

    一百多人等候了一个早上,也没见袁采撷的身影,晌午饭后,公孙灿总感心绪不宁,准备去后院继续制作霹雳雷火丹,似乎他多做出来一个,到时候若是这些人不敌袁采撷,他们公孙家对袁采撷的得罪就能少上一分。

    不过公孙灿还没走开,就被公孙轰叫到了屋里。

    在公孙轰的寝房,公孙轰躺在床上,在旁边不远处生着一个小铁炉,铁路上熬制着一壶药,屋子里漂浮着浓浓的药味。

    公孙灿见乃父的气色好多了,给父亲请安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公孙轰说话。

    公孙轰见到公孙灿一脸的倦容,便知道他这几日的辛苦,他首先安慰了他一句:“难得见你小子这么勤奋的,这几日可辛苦啦。”

    公孙灿因为父亲的一句夸奖,感到这几日的辛劳没有白费,一切心血都是值得的,他鼻子一酸道:“为了公孙家,孩儿辛苦些,不算什么。”

    公孙轰点了点头,问道:“这几日做出了几枚霹雳雷火丹?”

    公孙灿自豪地说道:“在没有爹督导的情况下,孩儿带着工人足足做出了七枚霹雳雷火丹。”

    公孙轰道:“不错,不错,再加上咱们原来的那些霹雳雷火丹,咱们雷公堂现在共有几枚?”

    公孙灿道:“加上家中剩下的七颗,偿若不算卖给金帮主的那十颗的话,现在一共是十四颗。”

    公孙轰道:“好,今日就是那女魔头前来讨要雷火丹的日子,你再做也是无用,下去休息去吧。”

    公孙灿道:“孩儿不辛苦,我趁机再去做做,说不定能在那女……来之前多做出一颗。”

    公孙轰摇了摇头,咳嗽了两声后,用坚定的口吻道:“你去休息,不要再做了,另外,将家中的十四颗霹雳雷火丹全都交给金帮主。”

    公孙灿错愕不已,他说道:“爹!你是说……将家中所有的霹雳雷火丹都给……都给金帮主?”

    公孙轰点头道:“不错,我说得不够清楚么?”

    公孙灿道:“不是……爹,这个……若是雷火丹都给了他,等那女……女魔头前来讨要,咱们拿什么给她?咱们又怎么交代?”

    公孙轰怒道:“交代什么?那贼妇将你爹打成这样,难道你还准备跟她妥协么?昨晚我跟金帮主商讨过了,这妖妇只要将霹雳雷火丹拿到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咱们公孙家,咱们整个雷公堂,孩子,这其中的关键你不清楚,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哩。”

    公孙灿道:“那……”

    公孙轰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不要再说了!照我说的做,将霹雳雷火丹全都给金帮主,然后你回去休息,若是不听我的话,你就给我离开雷公堂!”

    公孙灿听父亲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只得答应下来,同时他还在想,是否金五门跟爹说了什么,蛊惑爹将雷火丹给他,偿若他拿着雷火丹就此离去,只剩下他们雷公堂独自对抗那贼妖婆,又如何是好?

    想是这么想,他却不敢违拗父亲的话,他跟父亲再行了礼后,便从父亲寝房中走了出来。

    外面阳光耀眼,公孙灿却觉得心头抑抑,他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命人去后院将霹雳雷火丹全都取出送了过来。

    金五门正和几名乞丐坐在院子中的地上说话,口中污言秽语自然少不了,浑没有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气概。

    公孙灿带着霹雳雷火丹来到金五门身边,将十四枚霹雳雷火丹全都交给了他,金五门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反而微微一笑道:“有了这些霹雳雷火丹,咱们对付起那袁采撷来也就容易多了,郭百结,你将这些霹雳雷火丹分发给本帮中擅长使用暗器之人,到时候一定要听我暗号,同时行事。”

    那名叫做郭百结的中年乞丐躬身答应,将霹雳雷火丹一一分发给几个丐帮弟子。

    公孙灿不明所以,心道,难道丐帮弟子准备用这些霹雳雷火丹对付袁采撷那恶婆娘么?诚如他所说,若是被恶婆娘接下雷火丹再反掷回来又怎么对付?被她躲闪过去又怎么对付呢?

    他满腹疑问,只可惜金五门看起来并没有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公孙灿只好告罪一声,回去休息去了,他三天三夜都没休息好,回去倒头就睡得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这边项去邪和伏缨也将他们身上的九枚霹雳雷火丹交给了金五门,金五门安排妥当后,和项去邪等人去厅堂喝茶,还没等茶送上来,袁采撷就带着人前来。

    早有丐帮弟子前来汇报,金五门让众人准备好,亲自带人提前来到门口迎接。

    袁采撷身后跟着十多人,这十多人自然是她笼络的那些门派中的好手,其他人她也知道带了无用,心道自己一人足以让公孙家的人将所有的霹雳雷火丹奉上,带更多的人殊无意义,只不过她怎都没有想到,又会在这里讲到丐帮帮主金五门。

    金五门见她气势汹汹地前来,离得还远时,他就抱拳扬声道:“风流娘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竟会在这里又碰上。”这句话颇有些调侃意味,自然是金五门有意激怒袁采撷的。

    果不其然,袁采撷讲到金五门已经不悦,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她恨恨地说道:“臭叫花子,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这个瘟神?”

    金五门哈哈笑道:“风流娘娘太抬举我金某人了,我金某人若是瘟神,不知道你风流娘娘又是什么?我和雷公堂的家主公孙轰乃是多年好友,来他家探望探望他难道不很正常么?却不知你风流娘娘前来何意?我听说公孙轰年轻时人称英俊矮郎君,而你又被人称为风流娘娘,你们之间莫非……”

    袁采撷啐了他一声:“你身为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竟如此胡说八道,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来找公孙家,自然是为了和他做买卖,与你无关,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老娘的事,若将老娘惹急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金五门脸色一沉道:“做买卖也要你情我愿,强买强卖的话,岂非与强盗无异?我这大头兄说了,他不愿将霹雳雷火丹卖给你,你也不用奢求了。”

    袁采撷只看到金五门带几名丐帮弟子站在门口,不知道丐帮弟子来了这么多人,她怒道:“看来你是一定要多管闲事的了?”

    金五门当仁不让地说道:“此事我当然要管,只不过这绝不是闲事,风流娘娘,你打伤我朋友公孙轰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念在之前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情的份上,我饶过你一次,你若是再不依不饶,我可就不留情面了。”

    袁采撷冷笑道:“今日无论你如何花言巧语威逼恐吓,老娘都要得到我想要的,金五门,你真以为我怕你么?你再敢插手我的事,我让你知道老娘的手段!”

    金五门又岂会在她的几句话下退走?他忽然仰天大笑,人似乎也跟着笑声变得高大了些,他边笑边道:“袁采撷,你作恶多端,我一直不来管你,可你主动送上门来,难道我还能饶过你么?其实就算你不这么咄咄逼人,我们丐帮也早有心铲除你这个祸害,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今日恐怕就要恶贯满盈了!”

    随着金五门一席慷慨陈词,无数丐帮弟子从雷公堂涌出,将袁采撷等人包围起来。

    金五门对着袁采撷身后的那些人喝道:“今日我们丐帮只对付袁采撷一人,想要活命的现在就滚开,若是被我们看成袁采撷的同党而误杀,就只好怪自己命不好了。”

    听到金五门的威胁之语,有两个跟在袁采撷身后的人忽然离开袁采撷,向一旁跑去,看来这些人在大难临头时,也只知道顾着自己,而袁采撷则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谁知寒冰剑冯秀春忽然双手一扬,两枚暗器从后面击中这两人的要害,这两人惨呼一声,扑地而倒,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呼吸。

    此举颇得袁采撷的认可,那就是临危背叛她的人,死!

    袁采撷对金五门道:“我说你今日怎么底气十足,原来是早做好了人多欺负人少的准备!”

    金五门道:“说来恐怕你不会相信,我并没有召大伙过来,是大伙儿主动前来的,袁采撷,刚才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再说什么都迟了,看你的样子,自不会束手就擒了?”

    袁采撷叹道:“和丐帮发生正面冲突,也是本尊不愿看到的,金五门,丐帮若有伤亡,都是你金五门造成的,你可知道么?”

    金五门傲然道:“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对付风流娘娘,减少其他弟子的伤亡便是!”

第一百章 无形毒掌

    乾州城内,雷公堂门外的通衢大街上,百十名丐帮弟子将袁采撷等人包围了起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袁采撷见到自己十多人被上百名丐帮好手团团围住,非但不感到害怕和担忧,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金五门见状顿感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更不知道到了此刻,袁采撷还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她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还是她因为自己筹谋不成,而发了疯了?

    袁采撷两只手掌合十,就像一名女尼在祈求佛祖的保佑。

    金五门道:“你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再想祈求神灵的庇护是否迟了些?就让我金五门送你这恶婆娘上路吧!”

    说着,金五门张开双掌,使出狂风骤雨掌,准备向袁采撷扑去。

    可是袁采撷不知是傲慢,还是认了命,竟然连一点反抗或者闪避的准备都没有,倒是寒冰剑冯秀春抽出了剑挡在袁采撷身前,并口出狂言:“我让我看看你这个叫花头儿是否名副其实。”

    金五门不屑地说道:“凭你也配和我较量?”

    寒冰剑冯秀春道:“咱们到底是来打架的呢,还是来斗嘴的呢?”

    丐帮弟子郭百结此时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他向金五门施礼道:“帮主,这人不过是风流娘娘的一条走狗,自然不配和你老人家动手,让弟子去会会他。”

    金五门知道郭百结武功在丐帮中算得上相当不错的,便点头答应道:“小心点。”

    郭百结提着一根瘤木棍,来到冯秀春对面道:“让我看看你这口出狂言的东西到底能有多少斤两!”

    两人同时发一声喊,拿着兵器向对方扑去,双方棍剑交迸之声不断传来,郭百结所用的虽只是一条木棍,却异常结实,冯秀春的剑竟然削不断。

    在两人你来我往以性命相拼时,金五门的视线放在了袁采撷身上,她不亲自下场出手,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只见袁采撷对场中两人的比拼似乎也丝毫不感兴趣,她只不过合十的双手在轻轻地搓动,此刻若是冬季,手脚冰凉时搓搓手便能暖和些,但此刻艳阳高照,已经入夏,袁采撷这般搓动双手,到底意欲何为?

    金五门对她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只因将她站在当地几乎一动不动,这才放松了起来,但很快,金五门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这腥味既不是母羊身上的膻腥味,也不是死鱼发出的鱼腥味,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令人感到恶心的腐臭的腥味。

    金五门怔了怔,看到距离袁采撷较近的几名丐帮弟子竟然摇摇欲晃,金五门梦然醒悟,失声道:“不好,大家向后退开!这恶婆娘在放毒烟!”

    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距离袁采撷最近的五六个丐帮弟子已经昏迷摔倒在地,其后的人准备去扶,也跟着倒下了几人,金五门大喊:“不要管别人,大家散开!”

    喊叫的同时,金五门屏住呼吸,向袁采撷扑去,他双手大开大合,一招风雨交加,双掌带起一阵掌风,企图将袁采撷周围的毒气打散。

    袁采撷狞笑道:“你们此刻方才发觉不嫌太迟了么?让老娘先送你这叫花头儿上西天,再来对付其他叫花儿!”

    金五门后悔不已,不该和这恶毒的婆娘嗦这么多,以至于给了他释放毒气的时间,靠近她的丐帮弟子已经倒下十多人,其他人就算及时退开,没有倒下,但因为吸入了一些毒气,也变得真气散乱,不敢靠近这边。

    好毒的毒气,却到底怎么散发出来的呢?袁采撷带来的这帮人又为何没有中毒呢?

    原来袁采撷之所以能够纵横江湖十多年,除了她武功高强外,她还擅长一门功夫,叫做五仙掌,这五仙掌听着好听,却和仙字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叫做五毒掌则更为恰当,修炼这门掌力,需要五种毒物的毒放在手心中炼化吸收,因为修炼五仙掌时,毒物是从肌肤外一点点地吸收到掌心中的,所以修炼毒掌之人并不会中毒。

    等到五种五毒都练到一定阶段后,一双练过毒物的手掌便成了毒掌,和人动手时,只要掌心激发真气,就能将毒气散发出来,让敌人败于无形当中,因此五仙掌又被称为无形毒掌。

    袁采撷当年行走江湖,极少使用这一招毒掌的功夫和人比试,唯有在紧急情况下,又或需要致对方于死地,而对方武功比自己为高的情况下才用,因为她掌心中的毒物毕竟有限,练成以后不能补充,用一次便少一些,用得多了,这五仙掌便失去了威力。

    这次前来,袁采撷孤注一掷,提前让这些跟随她的人服下了解药,等到她发觉自己被围困后,便不断运用内力,搓动手掌,将五仙掌的毒物全都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来,她是非但要得脱困境,还要对这些丐帮弟子进行屠戮,所以竟将一双手内的毒质毫无保留地全都逼将出来。

    等到金五门发觉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到处都弥漫着看不见的毒气,而且越是靠近她,毒气越浓,退开的丐帮弟子有的从怀中掏出一些解毒药物服下,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丐帮弟子人多势众的优势,竟然在一招之下便被扭转,恐怕金五门做梦都想不到这点。

    这边和寒冰剑冯秀春相斗的丐帮弟子郭百结也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越打越感到虚弱,听到帮主提醒众人有毒气的时候,他想抽身而退,可是冯秀春却用十分繁复的剑法纠缠住了他,竟然让他脱身不得,看来冯秀春是要让他不死不休了。

    金五门双掌推出,一排掌气向袁采撷汹涌推去,袁采撷嘿嘿一笑,不敢正面相抗金五门这含恨一击,轻飘飘地退开,躲开了这一掌。

    一招落空,金五门并不气馁,他这一招的目的主要是将袁采撷周围的毒气扇走一些,接着第二招狂风骤雨掌中的风雨兼程更比上一招更澎湃地发出,风雨兼程是狂风骤雨掌中的绝招,阴阳交织,刚柔并济,一掌中两种气劲互为补充,实在是天下掌法中最了不起的招数。

    袁采撷乃是识货之人,一见金五门这一招的起始姿势,就知道这一招更比上一招猛恶,因此她不等掌风到来,提前便闪开。

    但金五门这一招却并非向她攻去,而是在招数使到一半时,中途转向,双掌向和郭百结斗个不休的冯秀春击去。

    这一招颇有些偷袭和夹击的意味,原不是金五门这种身份的人会做的事,但他这一招先将袁采撷迫退,又在中途转向,不算是专门针对冯秀春的招数,更兼对方使用毒气这种阴毒的法门,他金五门可不是墨守成规之辈,因此这一招对冯秀春来说,来得既突然又刁钻。

    冯秀春和郭百结相斗,已经大占上风,要不了十招八招就能要了郭百结的性命,心中正自得意,猛然见到金五门向自己攻来,他顾不得郭百结,先保命要紧,因此提剑准备抵挡。

    向一旁闪开的袁采撷见到冯秀春不是躲避而是抵挡,心中叫道:不好!这个蠢材看不出这一招的威力么?竟敢直接招架,那不是找死么?

    袁采撷推断得不错,金五门这一招内包含这刚柔两股内劲,冯秀春横剑欲加抵挡,却感到自己手中的长剑扭曲起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骇然之余再想闪避,却已经来不及,金五门双掌一掌打在他的剑身上,这是柔劲,这一招将冯秀春的剑扯到一旁,另一掌则结结实实地打在冯秀春的胸口。

    在围观数人的惊叫声中,冯秀春的胸口先是凹进去了一块,接着人向后飞出,连身后的一堵墙都给撞塌了,这位绰号寒冰剑的冯秀春就连惨呼都没发出,整个人就落入不知谁家的院子中,若仅仅如此,还不能显示出场面的凄惨,冯秀春向后飞出之际,他的又手连着剑却留在了当地,原来他的人在这一刚一柔两股气劲的撕扯下,手臂竟生生折断。

    这一招风雨兼程,威力竟然强大至斯!

    但金五门发出这一招之后,竟然有些立足不稳,他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多多少少也吸入了一些毒气,心中暗叫糟糕。

    郭百结得金五门援手,准备过来和金五门联手抗敌,金五门双手一挥道:“你们全都退下!”

    袁采撷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就这么被击毙,其他喽被金五门这一招的威力所震慑,只不过惧怕袁采撷的淫威,留在当地进退不得。

    金五门打死冯秀春后,又独自面对袁采撷,他知道自己属下百十名丐帮弟子又不少人中了毒,中毒有深有浅,就算没有中毒的,也万万不能让他们靠近这里,以防全军覆没。

    袁采撷虽然惊讶于金五门的狂风骤雨掌之威,却也看出了金五门也中了毒,她哈哈笑道:“强弓之末竟然还能回光返照,只可惜撑不了多久了,金五门,你此刻若是让我去雷公堂取霹雳雷火丹,我便饶你一条狗命不死,如何?哈哈,哈哈……”她这么说,乃是回应刚才金五门准备饶恕她的话语,更是讽刺金五门口不对心,而是假仁假义。

    金五门暗中提起一股真气,准备将吸入的一点毒气取出体外,因此他表面上冷冷地说道:“风流娘娘,你太狂妄了,一点小小的毒就像对付我们丐帮,是否太天真了些?”

    袁采撷道:“是否天真,不是呈口舌之便,而是要正视现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好将吸入体内的毒气驱出么?嘿嘿,那你好好在这驱毒吧,我要进去了!”

    想不到这袁采撷一眼变看穿了金五门的意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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