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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见面之礼

    伏缨这么慷慨陈词的一番话,倒令这伙道士僵在当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进退不得。

    一名道士振臂疾呼:“不管怎么说,弑师之仇不可不报,打不了死在这些江湖名流之手就是,也是死得其所,不为师父报仇,那真是枉自为人了!”

    刘苏儿怒道:“助纣为虐,你们师父将几百人惨害成活死人,差点令得几百户人家失去家中顶梁柱,若是传扬出去,我看你们师父死后魂魄都将不安!”

    一名道士不再理会朱雀等人的言辞,抢先大吼一声,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其他人受到此道的影响,也跟着冲了过来,留在当地的,只有一半人。

    看来留下来的人也在权衡利弊,似在思考复仇与他们师父声望孰轻孰重。

    十多名道士全都举着明晃晃的长剑一起向伏缨杀来,伏缨不退反进,以一招风卷残雪,流萤剑化作漫天剑影,向这十多名道士席卷过去,只听一阵叮当轻响,这些道士手中的剑只剩下剑柄,向前疾冲的道士被伏缨手中宝剑的锋利吓了一跳,又怕被劈断的剑刃伤到自己,连忙由疾冲转为后退,显得十分狼狈。

    伏缨并不乘胜追击,只冷笑着看着这些道士,这些道士看着手中的剑柄,无不感到狼狈万分,失去了兵器,他们不知道是继续向前纠缠,还是就此罢休,一时没了主意。

    刘苏儿此时却出了手,他抽出背后紫竹棒,一招莲花棒法中风动莲叶,一根紫竹棒变幻无端,幻出十多根紫竹棒的棒影,分点这十多名道士头顶,这些道士因为手中没了兵器,见到紫竹棒来势汹汹,连忙闪避,但刘苏儿出手何其迅速,这些人躲都躲不掉,十多人的头顶几乎同时都被紫竹棒点中。

    好在刘苏儿此举并非要伤他们性命,只不过点在他们头顶的发髻上,顿时他们头顶的发簪便被击断,他们的头发散乱起来,令他们原本就狼狈的样子变得更加难堪。

    刘苏儿此举自然只是为了扬威,他既然能够神乎其技地点中这些人头顶的发髻,自然也能点中他们身上任何致命的要害,而且他不仅棒法威猛,内力也是沛然莫当,紫竹棒棒端充满内劲,只点断发簪而头发无损,那是刘苏儿手下留情,也是他在表明自己内力收发自如之故。

    现在谁都能够看出,别说他们三个人走在一起,还有一位更加厉害的朱雀没有出手,三人中随便哪个人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道士依旧初衷不改,扔掉手中的剑柄,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道:“就算你们手下留情,可是师仇不能不报,大不了我就死在你们手底便是!”

    刘苏儿叹道:“杀死你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可是我们不杀你,不过是看在你为师报仇心切,有情可原,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不可饶恕之事,你也不静心想一想,我们连你们都不肯下杀手,为何非要对你们的师父动手?那自然是他们真的做出穷凶极恶之事,你死了虽无足轻重,可是你们师父的声名若是因此被揭露,我想你就算死了,你师父尸骨必定也不会安稳,你们的同门师兄弟恐怕也都无法做人了。”

    其他道士听到刘苏儿的话在情在理,也都渐渐丧失了寻仇之意,甚至有的道士还反过来相劝这位执拗的道士:“樊师兄,这位……居士说得没错,咱们一死事小,倒也干脆,可是若因此令师父名声受到折辱,咱们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位被称为樊师兄的道士默然良久,接着长叹一声,眼泪流出,转身就走,就连这些跟他们一起来的道士,他也不去理会。

    伏缨问其他道士:“这位小道已经醒悟,你们呢?”

    二十多名道士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会,其中一名道士走过来对几人道:“以我们这点微薄的本领,师仇是提也不要再提了,你们没有取我们的性命,我们倒也没你们没有将我们师父做过的事四处宣扬,我们很承你们的情,希望几位居士大人有大量,不再跟我们鲁莽之举计较,以后也不要跟人提起先师做过的事,我们这些修道之士定然感激不尽。”

    伏缨刚想呛他们几句,朱雀知道他一出口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因此抢先说道:“诸位放心,想必你们很多人还不知道你们师父曾经做过什么,但你们的心情我绝对能够理解,不愿听长者是非,以示对师父尊重,所以我也不愿再提,不仅不再你们面前提,更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提,同时我也希望,诸位能够潜心修道,不要过问太多江湖是非。”

    这名道士点了点头,不知道对朱雀的话能听进多少,至少他看起来还算能平心静气,想个明白,其他道士虽然没有表现得仇恨强烈,但绝无半点感激之情。

    一群道士来得突然,去得倒也迅速,只留下一地的断剑。

    伏缨还剑入鞘,对朱雀说道:“这群臭道士冥顽不灵,咱们实在不该对他们这么慈眉善目,惹得他们蹬鼻子上脸,最后好像还是咱们做错了似的。”

    朱雀道:“无论如何,咱们杀了他们的师父是实,他们总得要个说法,就如你我的师父如果做错了什么事,咱们能甘愿他们被别人害了么?”

    伏缨想了想后说道:“不能,唉,你小子怎么好像说什么都有道理似的?明明老子做的事天地可昭,如今这么一说,就像老子做了什么亏心事,还亏欠了他们似的。”

    刘苏儿安慰他道:“伏大哥不必苦恼,我看他们也并不坏,只不过因为刚刚死了师父,所以脾气不大好罢了,等他们回去想个清楚明白,多半不会再怨恨咱们。”

    伏缨倒并没有真的怪罪他们,他说道:“希望他们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三人继续赶路,这一日来到应天府,伏缨跟两人告别,要去江上取船,然后回家去报个平安。

    朱雀跟他感情很深,此次一别,江湖山高路远,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他殷勤嘱托了伏缨一些话,甚至一时冲动下,还要拉着他去见伊雪和朱重阳,也不怕伏缨见到朱重阳后会起了疑心什么的。

    但这次伏缨却拒绝了他,他说道:“无论如何都要等孩子长大些再见比较好,你小子可要好好照顾好他,到时候若是连我家的那个伏隐都比不上,可别怪我说你对孩子不上心呐。”

    朱雀笑道:“你放心吧,只怕到时候朱重阳比你教导出来的伏隐要优秀得多,你又心生嫉妒。”

    两人打趣了几句,伏缨又跟刘苏儿说了几句话,连应天府的城门都没入,就辞别而去。

    刘苏儿陪着朱雀进了应天府城,来到客栈里,一打听,听说伊雪带着孩子出去完了,朱雀和刘苏儿两人奔波了这许多天,都觉得一身风尘,便在客栈里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等到两人都收拾停当,伊雪也带着朱重阳回来,朱重阳不知是否多日没见父亲,见到朱雀时竟变得十分亲热,朱雀见到他也十分高兴,跟他介绍了刘苏儿:“这是刘叔叔,快来跟叔叔打声招呼。”

    朱重阳乖巧地叫了声:“刘叔叔。”

    刘苏儿激动地在身上摸索,最后掏出一块玉佩来,递给朱重阳道:“好孩子,叔叔这是头一次见面,这个玉佩看起来虽然黯淡无光,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就算叔叔给你的见面礼吧。”

    朱重阳瞧了瞧伊雪,似乎在征得她的同意。

    伊雪点了点头道:“别人给你的东西你不能收,这位刘叔叔的东西却可以,快谢谢叔叔。”

    刘苏儿接着跟伊雪行礼。

    伊雪看着刘苏儿如今的模样,感慨道:“这么多年的时光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真是一转眼间,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长成器宇宣扬的好男儿了。”

    刘苏儿有些腼腆,伊雪的感慨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是在峨嵋山下,刚刚从那里将朱雀救出来,朱雀凭借着不依不饶的毅力,感化了伊雪,两人永结秦晋,当真是一转眼间,很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

    伊雪见到两人的样子,推测到两人都没有吃饭,眼看天色向晚,几人来到一家酒楼坐下吃饭说话。

    朱重阳在一旁玩弄刘苏儿送给他的玉佩,问起刘苏儿:“这玉佩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石头,到底好在哪里呢?”

    刘苏儿接过来并将玉佩放在手心,对朱重阳道:“看仔细了!”

    随着刘苏儿发力,他手中这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玉佩逐渐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原本灰扑扑的玉佩慢慢变成了有光泽的青色,接着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块玉佩竟隐隐发出光亮。

    朱重阳在一旁看得合不拢嘴,讶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雀和伊雪在一旁看到玉佩的变化,心中都猜出来大半。

    刘苏儿笑道:“喜欢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刘叔叔,你是怎么让这块玉佩发光的?”

    刘苏儿道:“这块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而是由玄玉石雕刻而成,一旦有内力注入,玉佩受到感应,就会发出光亮,良久不散。”

    朱雀忍不住说道:“玄玉石?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送给一个孩子?”

第五十二章 大江东去

    刘苏儿道:“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以前我受过极重的山浆阴毒,全靠玄玉石解的毒,后来我想既然玄玉石又这么大的功效,何不再去寻找一些,这一块便是后来我高价从一个老人手上收过来的。”

    朱雀问道:“那这里面……”

    刘苏儿摇了摇头:“这里面并没有千人的内力,而是一块玄玉石的原石。”

    朱雀点了点头,心道,若是原石,价值便没有这么高了,他问道:“那你可琢磨出来,怎么将内力注入到玄玉石当中?”

    刘苏儿道:“我尝试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注入进去的内力并不能持久,可能前人有一套将内力禁锢在里面的办法吧,不过这块玉佩里虽然没有前人留下的深厚内力,却有一样好处,你可知道是什么?”

    朱雀当然猜不出来,他问道:“什么好处?”

    刘苏儿道:“有了内力的玄玉石,可以用来治伤疗毒,让后人受用无穷,可是没有内力注入的玄玉石,却能够吸收修炼内功者身上烦乱的内力,就像这是一团棉花,内力是水,棉花能将水吸走,若是有办法保持棉花是湿的,就说明棉花中有水,若是棉花是干的……”

    朱雀立刻明白了他的这个比喻,他说道:“这么说来,一旦修炼内力到了危急关头,散乱的内力在体内冲突,容易走火入魔,这时有这块玄玉石在身上,就能将散乱的内力吸收,让人在修炼内力不至于走上歧途?”

    刘苏儿道:“正是,你知道咱们修炼内力时,常常会生出幻象,内力一个危险的关头,此刻若无人引导,有很大的机会不能将内力引上正途,就算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走顺了内力,也会如同生了一场病,内力修为受到一定的损失,可是有了这块玄玉石玉佩又不同了,它能主动吸收那些烦乱的内力,使得人在修炼内力时进境更快一些,也更安全一些。”

    朱雀赞叹道:“竟有这么神奇的功力,刘苏儿,这块玉佩可是一份厚礼了,你这么轻巧地给了孩子,未免……”

    刘苏儿笑道:“你我都已经过了修炼内力的那道关口,玄玉石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多少用处了,不给孩子,难道要我带着坠口袋么?”

    伊雪这才知道玄玉石原石的珍贵之处,她让朱重阳再次谢过刘苏儿,刘苏儿自然客气不已。

    朱重阳从刘苏儿手中接过玄玉石,果然,玄玉石离开刘苏儿的手,依旧在发着淡淡的光,看清来十分通透,他想不明白,怎么有内力注入,石头就会发光?他问道:“以我的内力,什么时候能够让他发光呢?”

    伊雪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头道:“你若是肯耐心听你爹的教导,又肯刻苦习练,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到。”

    朱重阳早摸透了伊雪对他含含糊糊的回答,不依不饶地问道:“用不了多久那是多久啊?”

    刘苏儿道:“这个问题应该问我,以我推算这个时间是在一个月到三年。”

    朱重阳瞪大了眼睛:“怎么差别这么大啊?三年,天呐。”

    刘苏儿道:“一来,如果要一个月的话,就必须先要有习练内力的天分,二来,需要静下心来潜心学习,三来一定要有毅力和耐心,如果这三者都能做到的话,那么一个月就能做到,若是吊儿郎当,懒散的话,三年也未必能够做到。”

    朱雀听了刘苏儿的话,不禁心生感激,想必刘苏儿也看出朱重阳不是没有这个天分,只不过他被骄纵惯了,未必能吃得了苦头去练,所以他第一点就提到天分,这是激将法,第二点就是指出修炼内力需要精心修炼,这是给出方法,第三点则是提醒。

    若是朱重阳真有心的话,定会吃口馒头赌口气,竭力去修炼。

    朱重阳听了刘苏儿的话,低头不语,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饭菜送了过来,几人便不再提这件事,教育孩子的话,本来就是点到为是,过犹不及,说得多了孩子反而容易起逆反之心。

    伊雪问起此行经过,尤其是满红彩的兄长满贵,是否找到,朱雀边吃饭边将此行的波折和经历跟他说了,伊雪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些经过,但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些活死人的遇合之惨,等他听说活死人被解了毒后都形同婴孩,他看了看身旁的朱重阳,一时感慨不已。

    这种结局,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说道:“满贵的媳妇刘金枝命丧客栈,还好满贵回来了,否则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活下来是何等艰难之事……”

    听到伊雪的话,刘苏儿不禁触动了心事,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逃荒时的艰辛,眼睛也红了,朱雀连忙跟伊雪打眼色,伊雪看到了刘苏儿,才忽然醒悟,刘苏儿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知道失言了,连忙转移话题,问刘苏儿:“听说你家那小子和重阳年纪相差不了多少,今年几岁了,取了什么名字?”

    刘苏儿抑制住心中的波澜,对伊雪道:“我家那小子叫刘雨莲,比重阳小一岁多。”

    朱雀愕然:“刘雨莲?怎么给你家小子起了个姑娘的名字?”

    刘苏儿咧嘴一笑道:“刘雨莲刚出生的时候,我又没有度过多少书,肚子里没有墨水,可是梅嫽娘家那边的规矩,非要当爹的给他起个名字不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花样,最后想起我跟汪帮主学习的两大绝技,狂风骤雨掌和莲花棒法,取掌法中的雨和棒法中的莲作为名字,你们不知道,这个名字不知道难为了我多少天才定下来的。”

    伊雪微微一笑道:“这个名字不错啊,哪里是什么姑娘的名字?周敦颐不是有篇名为《爱莲说》的文章么,文中写着‘莲,花之君子者也’,既然是君子,自然是男儿的名字,不过,这还是你这两套绝学的名字起的好,令郎的名字才起的好。”

    刘苏儿问道:“怎么说?”

    伊雪肃然道:“偿若你练的是罗汉拳和风波棍法,岂不是要给孩子起名叫刘萝卜?”

    朱重阳听得哈哈大笑,朱雀和刘苏儿也跟着莞尔,朱雀笑道:“看你平时也挺端庄的,怎么学得这么伶牙利嘴?就算是练了罗汉拳和风波棍法,也可以叫刘汉波,为何要叫刘萝卜呢?”

    伊雪笑道:“不知怎的,我一见到刘苏儿,就想起以前你们胡闹的场景,怎么都严肃不起来,我一直都拿刘苏儿当做弟弟看待,哪里需要这么严肃的,刘苏儿,你说是不是?”伊雪这么转着圈的说话,就是为了弥补刚才提到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之语。

    刘苏儿心中感动,对伊雪说道:“我巴不得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姊姊,只可惜我皮肤黢黑,形貌丑陋,配不上你这么一位漂亮的姊姊。”

    伊雪道:“胡说什么呢,男儿之美在于声名功业,其在乎外貌?古往今来,有几个是凭借外貌名传千古的,又有多少是凭借着所作所为而声名远播的?我就认了你这个弟弟,回头咱们去买些黄纸香火,结拜为姊弟!”

    朱雀在一旁说道:“咱们都是武林中人,自然一言九鼎,还用讲究这些俗套的过场么?既然说了认了姊弟,就是姊弟,不用搞这些繁文缛节的把戏了。”

    刘苏儿当即站起身来,给伊雪倒了杯酒,恭恭敬敬地呈上道:“朱大侠说的是,姊姊,小弟敬你一杯酒,以后我就算是有个血亲了!”

    伊雪接过酒来一饮而尽,然后让刘苏儿坐下,对他说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别喊什么朱大侠什么的,太见外了,你就喊他姊夫就是。”

    刘苏儿看着朱雀,刚要开口,朱雀连连摆手:“别喊姊夫,我听着别扭,我看你还是像喊伏缨伏大哥那样喊我朱大哥就行了。”

    刘苏儿哭笑不得,又给这位“朱大哥”敬了杯酒,朱雀也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的几人都欢喜不已,朱重阳更对这位变成“舅舅”的“刘叔叔”亲近了许多,缠着他让他教自己修炼内力的方法,刘苏儿正要一口答应,却让伊雪否决了:“你有你爹来教你内功,不要去缠你舅舅了,你爹巴不得你好好习练,将一身的功夫传授给你,只要你肯学,难道爹还不肯尽心教你么?”

    刘苏儿也劝说道:“不错,你爹的武功比我高得多,你跟着他学只会学得更快更好。”

    四人吃过饭回了客栈,在客栈过了夜,翌日一早便驱赶那辆宽大的马车起行离开了应天府。

    朱雀一家三口乘坐马车,自然还是有朱雀驱车,刘苏儿骑着马跟在一旁。

    四人乘坐渡船过了江,船家不住给朱雀等人说起,最近江岸有人失踪,回来变成了痴呆之人的奇事说了,还推测失踪的人都是被什么狐妖诶捉去,迷失了心智。

    朱雀和刘苏儿对视一眼,心中都感到好笑,这位船家恐怕做梦道想不到,这些失踪之人,都是由他们不辞辛劳地给找回来的。

    烟波浩渺,江水自西向东永不停息地奔流而去,一条渡船横江北上,犹如在这永不停息的岁月中蹉跎的众生。

第五十三章 重阳畏寒

    过了江,一车一马继续向西北行去。

    路上朱雀问起刘苏儿的孩子刘雨莲的情况,刘苏儿道:“孩子身体健壮,就是有点黑,这点随我,我准备过两年就教他武功,唉,我自小吃了这么多苦头,不能再让他也跟着吃苦了。”

    朱雀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孩子也不能溺爱啊,小时候吃点苦,对他的成长来说有益无害。”

    刘苏儿笑道:“这点我倒不担心,在我家,那是慈父严母的教导,雨莲喜欢缠着我,做错了什么事,都是他娘负责打罚,我也跟其他人沟通过,说一个家里,对孩子必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行,这叫做软硬兼施。”

    朱雀愕然:“是么?我倒没想过这些,唉,我还没谢过你,昨天你跟朱重阳讲的那些话,这小子被娇惯得有些皮了,我们说他他也不听,你说的他反而能听进去些,昨天晚上就粘着我要我教他内力。”

    刘苏儿道:“孩子们不都是这样么?不过咱们虽然在武林中能够纵横驰骋,教导孩子却未必在行,有时候我看刘雨莲的时候,简直比面对江湖上最狡猾的敌人还要心累,而且我这个人也没有耐心,常常连续跟孩子一起待上几个时辰,心中就烦躁得不行,就得让梅嫽来接手。”

    朱雀苦笑道:“看来很多人都有这个苦恼,唉,我宁可面对一群武功高强的恶人,感觉也比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轻松。”

    刘苏儿问道:“对了,朱大哥,你们这次西行的目的是?”

    朱雀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道:“自然是为了里面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孩子,我想我既然能被师父教导出来,那么带他去见见我师父,让他受到师父的教导,总是有好处的,而且带他出来见识见识,也好过让他在家里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间疾苦。”

    刘苏儿点了点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孩子们的一些习性都是因为见识不足所致,等到他见过了百姓求生之苦,便能自己明白他们为了一点小事而任性的错误。”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也使得旅途不再寂寞。

    越往西北行去,越能遇到更多的逃荒逃难的灾民,起初遇到灾民,朱重阳透过车厢窗户向外看,还觉得新鲜,随着逃荒的人越来越多,朱重阳问起这些人的来历,毕竟逃荒之人大都衣衫破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一个孩子看来,并没有什么有趣的。

    伊雪趁机教导他:“这些都是在家乡种地的农人,因为家乡受了灾,所以出来逃荒,路上讨饭为生。”

    朱重阳说道:“这么说来,他们都是娘说过的丐帮的人了?”

    伊雪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看看这些人,眼中充满惶急之色,不知道前方能不能讨到吃的,他们拖家带口,更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这些人都是被迫无奈才出来讨饭的,和丐帮的人自然不同,丐帮弟子虽然也是以讨饭为生,可是他们并非被迫去讨饭,有的丐帮弟子家境很好,之因看上丐帮乃是行侠仗义的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所以过来投奔丐帮,成为丐帮弟子,有的则是武功高强,又不愿逞强凌弱,借助武功去欺压弱小,所以投入丐帮,当然,也有的人是因为丐帮里不用干什么重活,活得轻松自在而入了丐帮的。”

    朱重阳有些嫌弃得说道:“谁会愿意去丐帮啊,天天身上又臭又脏的。”

    伊雪责备地说道:“有很多人是瞧不起丐帮的弟子,可是那要有真正的本事才行,难道一个无能的废物,也有资格嘲笑丐帮的人么?你现在能够说出这种嫌弃的话,是因为你又爹娘照顾,不愁吃喝,你不知道丐帮的人中又很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偿若你不听话,我和你爹撒手不管你,我看你不做乞丐怎么活下去?”

    朱重阳自然不怕伊雪的威胁,他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管我,我就去找伏叔叔,去找刘叔叔,难道他们也能不管我么?”

    伊雪冷冷地说道:“我们偿若对你不管不顾,你爹的这许多朋友谁会来照顾你?”

    朱重阳道:“那我就去当大官,当掌柜,去打仗,去……总之我就是不去做乞丐。”

    伊雪道:“偿若不学好本事,要做别的事那都是痴心妄想罢了,想要当大官,就必须要去考科举,若要能考中,就要好好读书,偿若什么都不会,光是想着要去做,都是空谈罢了。”

    朱重阳若有所思,不过他终究不会细想,过了一会,他说道:“你和爹不会真的不要我了吧?”

    伊雪听到他的话,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无奈。

    几日后他们过了庐州府,再往前行就是刘苏儿的老家信阳,来打这里,刘苏儿心中变得十分沉重,他的爹娘倒毙在逃荒的路上,他刘苏儿后来有了出息后,曾经竭尽全力去寻找他父母的尸骸,却一无所获,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来到这附近,难免会想起此事。

    朱雀听他讲述过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他的祖籍就在这里,他说道:“你想不想去你老家刘家村去看看?”

    刘苏儿指着田地里枯黄的野草道:“这里也受了灾,刘家村的村民多半又去逃荒了,我……我现在有出息了,当然要回去看看,当年若不是村中善良的乡亲给了我们家一点粮食,恐怕连我都活不下去,我得回去报答报答他们。”

    朱雀点头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这里距离你家还有多远?”

    刘苏儿知道他这么问,是想要陪自己一同前去,他连忙拒绝了朱雀的好意:“朱大哥,如今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虽然要去瞧瞧,可是我不希望你们陪我去,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就行了,你和伊姊姊带着孩子,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赶,我就不耽搁你们的功夫了。”

    朱雀说道:“这又算不得什么……”

    刘苏儿执意不愿他们一起跟着,朱雀心道,他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再相劝,只说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咱们就在信阳分别就是,你身上带着这么多金票,定要到灾区进行捐助,在去那些地方之前,你需要将金票换成银子,我想受灾之地,人们未必识得金票,不如白花花的银子好使。”

    刘苏儿点头受教。

    没两日,他们一行人便到了信阳,刘苏儿跟他们辞别,准备转往刘家村,伊雪听说要刘苏儿和他们分别,对这个刚认了弟弟的年轻人颇感不舍,朱重阳更是难过得流下泪来。

    刘苏儿先是安慰了伊雪,说以后机会多的是,自己这个当弟弟的,定会多去看望他们的,而且还会带着他的孩子刘雨莲一起去,对于朱重阳,他则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爹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侠义中人,你可要好好听爹娘的话,刻苦学习本事,以后成为像爹娘那样的英雄人物!”

    朱重阳重重点头答应。

    刘苏儿拨转马头而去,他们一路风尘仆仆,便留在信阳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才购买了不少干粮和衣物,继续前行。

    越往西北行去,天气变得越加严寒,朱雀和伊雪都是江湖中人,对于在寒风中赶路还不觉得什么,但朱重阳毕竟还是个孩子,每日待在车厢中不肯出来,就连露宿时吃饭,也都是在车厢中吃。

    朱雀劝他:“就算外面冷,你也得出来适应适应,否则再往西北去,天会越来越冷,岂不是更没办法从车厢中出来了?”

    朱重阳道:“爹,咱们为什么要去这么冷的地方?从家中出来还不过是秋天,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冬天?咱们回去吧。”

    朱雀道:“胡说,就算是在家中,现在也快入冬了,不也一样冷么?爹要带你去见师公,怎能回去?”说着,朱雀就要将他从车厢中拉出来。

    伊雪阻止了他:“你不怕冷,孩子怕冷,你现在让他出来,岂不冻坏了他?”

    朱雀道:“怎能这么惯着他?在无锡时,冬天也很冷,也没见他这样过。”

    伊雪道:“在家时冬天都要烧炉子的,屋内烧得温暖如春,在这里能烧炉子么?”

    朱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今日也遇到了几家人逃荒,他们不都是带着孩子徒步而行么?咱们孩子还是练武之人家的孩子,身体比那些灾民的孩子不知强壮多少,又怎能这么畏缩怕冷?唉,再这么下去,孩子可真就要被娇惯坏了。”

    伊雪反驳道:“那些人家的孩子是从小就这么过过来的,早就适应了,孩子还小,咱们带着赶这么远的路本就不容易,偿若再给风吹得病了,岂非大人孩子都要遭罪?”

    朱雀道:“他要是能生病,我用内力帮他祛除就是,重阳还跟你学过内功,身子比别的孩子还要硬朗,偿若不让他从现在就经历风寒,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车厢内外没有多少分别,到时候他会因为没有提前适应,可就真正抵受不住寒冷了。”

    讲了半天道理,伊雪终究被朱雀说服,让朱重阳离开车厢,来到外面。

第五十四章 天下第一

    看着朱重阳站在荒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朱雀叹了口气道:“过来跟爹一起生个火堆,有了火堆,咱们烧了饭,吃饱了就不冷了,另外,你越是抱着膀子不动,就越会觉得冷,偿若来回活动活动,身上就会暖和得多。”

    朱重阳这些日子跟着父母远行,朱雀时不时不在他和伊雪身边,伊雪跟他讲了些他爹在江湖上的英勇事迹,朱重阳有时觉得有这么一位当英雄的爹感到骄傲,有时想起自己从记事起便没见过几次爹,有时见到他,他脾气还不好,便有些生气。

    前几日在应天府,朱雀因为调查江岸失踪之人出了远门,伊雪带着他去饭馆吃饭,有几个武林中人提到朱雀,口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尊敬,朱重阳悄悄问娘:“他们是在谈论爹么?”

    伊雪点了点头。

    听到别人提到他爹时,无不带着尊敬的口吻,大肆夸赞朱雀在对付西域魔教时表现出来的智慧和武功,那是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朱雀也从未跟朱重阳提起过,这次朱重阳无意中听到后,回到客栈他便让伊雪给他说说当时的情况。

    伊雪叹了口气道:“你爹做过无数英雄豪杰之事,我所知也不多,有机会你亲自去问问你爹吧。”

    虽然男人回家后不爱炫耀自己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但自己的男人是这样的英雄人物,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伊雪心中也感到骄傲。

    朱重阳从那天一直到现在,始终没有和朱雀谈起此事的机会,这次朱雀让他帮忙一起生个火堆,朱重阳无奈来回拾捡柴火,当爷儿俩一起捡了一大堆柴火,然后坐在一起生火时,朱重阳终于有了询问朱雀的机会:“爹,我听人说你以前曾经打跑过西面来的什么魔教,是不是?”

    朱雀点了点头道:“有这么回事,你听谁说的?”他一边随口应付着朱重阳的话,一边点着柴火,不久,他就点燃了一堆逐渐燃烧起来的火堆,他不断往火堆中加柴火,看着火堆越生越旺。

    朱重阳道:“是我和娘在外面饭馆吃饭时听人说的,那人说爹一个人打跑了几百人,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来了,是不是?”

    朱雀失笑道:“道听途说,这些人就爱夸大其词,你爹虽然武功厉害些,可究竟不是神仙,怎么能对付得了几百人?你别听别人瞎说。”

    朱重阳闻言有些失望:“原来他们是瞎说的。”

    朱雀看着他的神情,解释道:“对付魔教这样的坏人,需要智勇双全,还需要很多朋友的帮助,不过将魔教教众赶回老家,倒是有的,爹主要是以德服人,以武功对付别人,就算别人一时落败,心中未必服气,重阳,人不是武功越高越好,而是武功和德行都要有过人之处,才能受到更多人的尊重。”

    朱重阳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他又问道:“爹,你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

    朱雀愕然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天下第一?当然不是,这话又是谁教你的?”朱重阳不过五岁,哪里懂得什么天下第一第二的?

    朱重阳道:“也是听人说的,这么说来,还有人比爹的武功还高么?”

    朱雀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你爹武功高的人当然有了,而且就算是天下第一了,也只是暂时的称号,总有人通过习练,武功会越来越高,最终打败原来的天下第一,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训练,才能变得越来越强,是不是天下第一,又有什么重要的了?”

    朱重阳道:“当然重要了,武功天下第一多么威风,别人见了你都会怕你,唉,原来你不是天下第一。”

    朱雀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他看着火堆渐旺,便停止了添加柴火,而是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他对朱重阳道:“为什么要别人怕你才好呢?你爹我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又怎样?”

    朱重阳道:“别人怕你就不会来欺负你啊,武功天下第一当然好,你若不是武功天下第一,我跟着你学,恐怕也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了,爹,武功天下第一的究竟是谁?”

    朱雀本想跟他说是剑神慕容寒山,转念一想,慕容寒山可不是个只得孩子效仿和崇拜的对象,他便改口道:“你的师公,我的师父,他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不过别人尊重你师公,并非因为是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你爹在外行侠仗义,全都是你师公教导得好,等见到你师公,可得向他好好学学。”

    朱重阳原本对去西域万里迢迢地见这个陌生的师公有些不满,现在听说师公原来是武功天下第一,不禁又兴奋起来,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跟师公学武。”

    身后的伊雪笑道:“傻孩子,你爹就是跟你师公学的武功,你再去跟你师公学武,岂不和你爹成了师兄弟了吗?”

    朱重阳听得哈哈大笑,朱雀闻言也失笑道:“真是胡闹,就算重阳去跟恩师学点武功,也不能算是正式的弟子,唉,儿子顽皮,媳妇也跟着不长进了。”

    然而不知怎的,朱重阳吃过了饭,在火堆旁依然感到寒冷,朱雀见他的冷有些邪门,不像是假装的,于是便伸手放在他身上,输入一股内力进去,结果如同泥牛入海,瞬间不见了踪影。

    朱雀见状吓了一跳,原来朱重阳的怕冷不是因为他不想离开车厢里温暖之处,而是真有古怪,他看了看伊雪,问道:“孩子最近几日可曾单独吃过什么东西?”

    伊雪听他说得慎重,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重阳可能中了什么寒毒?”

    朱雀摇了摇头:“也不大像,我也说不明白,总之重阳既然跟你修炼过一段时间的内功,就算体内内力不多,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点内力没有,他这么怕冷,只怕就是因此而来。”

    伊雪保住朱重阳,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朱重阳道:“娘,就是冷得厉害,好像我身子刚从暖乎乎的被窝里出来一样。”

    伊雪看着朱雀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从她手中接过朱重阳,让他背靠着自己,接着他用自己的前胸贴在朱重阳的后背上,然后用胸前大穴送出一股暖烘烘的真气到朱重阳身上,朱重阳得到这一股澎湃的真气,登时感到浑身暖和起来,他不懂怎么表达,但脸上原来那种冷得发青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嘴角也洋溢着笑意。

    伊雪见状放下了心事。

    但朱雀很快察觉,自己送到朱重阳体内的一股真气忽然渐渐消失,他不断送出真气,查探这股真气消失的地方,就在朱重阳的丹田处。

    在朱重阳丹田处似乎有一个出口,将他体内的真气全都泄出,这种情况朱雀从所未见,就像一个拦截洪水的堤坝,堤坝这边虽然不断有洪水涌至,但因为堤坝有了个缺口,所以洪水虽然猛烈,但总有从缺口倾泻一空的时候。

    朱雀伸手在朱重阳丹田上一摸,竟然摸到了一块硬物,他再仔细摸索了一下,登时恍然,原来朱重阳贴着丹田处放着一块玉佩,而这个玉佩不是别的,正是刘苏儿之前送给他的那块玄玉石。

    明白了真相后,朱雀让朱重阳将这块玄玉石逃出来,并问他:“怎么会把这块玄玉石放在小腹上?”

    等到朱重阳将玄玉石玉佩掏出来以后,朱雀才明白,原来玄玉石上系着一根油绳,油绳颇长,挂在朱重阳脖子上,他人小个矮,这块玄玉石便垂了下来。

    朱雀接过玄玉石问他:“这块玄玉石放在你肚皮上不觉得凉么?”

    朱重阳道:“没有啊,这块玉佩还暖暖的呢。”

    朱雀看着玄玉石,口中说道:“果然是它捣的鬼,你看看,自从刘苏儿那天将玉佩给了朱重阳后,这块玉佩越发明亮起来,定是它吸收了重阳体内的真气,刚才我向他体内注入的真气,也被它给吸收了,所以变得更加温润晶莹。”

    伊雪也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怀疑地说道:“刘苏儿不是说这块玉佩只会吸收散乱的真气,而且不会持久么?怎么玉佩却主动吸收重阳体内的真气呢?”

    朱雀想了想,恍然道:“我知道了,玄玉石若要注入内力,奥秘就在于需要通过丹田才能做到,真是古怪。”

    他来不及去想这么多,又连忙给朱重阳体内输入一股至阳至刚的内力,朱重阳顿时感到暖和起来,朱雀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将玉佩上的油绳截断一截,然后系好再给朱重阳戴上,等他再查探朱重阳体内的真气时,果然不出他所料,朱重阳体内的真气再无减少的迹象。

    朱雀对伊雪道:“原来如此,看来这块玄玉石玉佩的秘密就在于不能用丹田和它接触,否则就会内力外泄,不过内力也并没有流失,而是储存到了这块玄玉石当中。”

    伊雪点了点头道:“这块玉佩可真是宝物,刘苏儿送给重阳时曾说过,等重阳修炼高深些的内功时,这个玉佩会降低重阳内息散乱,走火入魔的风险,看来他还不知道玉佩放在丹田上会吸收精纯内力的事。”

    朱雀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了,谁会闲着没事,将玉佩放在小腹丹田处呢?”

第五十五章 商州扒手

    体内有了爹的真气,不再惧怕寒冷的朱重阳变得活泼起来,他不断给火堆添加柴火,帮着朱雀一起烤肉,在荒郊野地一家人饱餐一顿。

    晚上闲着没事,朱重阳又缠着朱雀教他武功,看着他现在学习的积极性这么高,朱雀也不忍心拒绝,便教了他一点打坐修炼内力的方法,朱重阳兴致勃勃地回到马车上去练了。

    伊雪对朱雀说道:“你埋怨我过早地教他武功内力,怎么你自己又传授他内功?”

    朱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和他在家里时学了会欺负其他孩子时不同,这一路上,我看他改变了许多,何况他很快就能见到师父,已经不用担心他的执拗了。”

    伊雪道:“既然教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教到底,让他有将内功练好的耐心。”

    朱雀点了点头,他又怕朱重阳不懂如何修炼,怕他练岔了气,还来到车厢外仔细看了看,并嘱咐他:“修炼内力不能操之过急,要顺其自然,心中烦躁时就不要练了。”

    可是朱重阳身上带着一股狠劲,不理会朱雀的警告,潜心修炼,进境竟然十分迅速。

    几日后,朱重阳已经能够感觉到经脉中有股热流涌动,他对朱雀道:“爹,我按照你教的修炼内力的经脉存想,感到身体里好像有一只小老鼠在跑来跑去的,一停止修炼,小老鼠就不见啦。”

    朱雀闻言又惊又喜,心道这小子进境好快,难道真是伏缨那臭小子血统好?自己当年修炼的时候用了一个多月才有这种进境,想不到他几日的功夫就练到了这一步,不过他并没有夸赞朱重阳,以防他心生骄傲,只跟他说道:“这是正常的现象,那只小老鼠就是你体内的内力,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好好运用,必须要经过不断地潜心修炼,才能驾驭,等到你能将这只小老鼠运用到手上,从你体内赶出去,就能让那块玉佩发光了。”

    朱重阳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他问道:“什么时候爹能教我拳脚武功?”

    朱雀道:“拳脚武功涉及到抽筋拉脉,过早学习会长不高,再过几年,等你年纪大些,爹自然会教你,这是急不来的。”

    朱重阳似乎并不相信朱雀的回答,认为他只不过是找个借口,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朱雀肯教他内力,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这段时间,朱重阳除了修炼内力外,什么都不去理会,专心修炼内力,小小年纪,因为喜好,竟变得十分专注,伊雪常陪着他坐在马车里,所受风尘少些,赶车的朱雀就不同了,旱地尘泥很多,一场风刮过,便弄得满身都是灰尘。

    这一日三人来到商州,此地距离长安已经不远,路途中一家人见惯了赤地千里的旱灾,饿死在途中的百姓以及看着他们马车豪华,企图打劫他们的匪徒,朱雀不愿伊雪和朱重阳母子两人受到惊扰,往往三下两下就将匪徒赶走了。

    本以为来到商州能够好好休息休息,谁承想进了商州城后,城中虽算不上十室九空,总也是没有几家铺子营业,所卖的东西物价奇高,人人都说义军快要攻打下来,知州没有能力守城,任由百姓出入,那自然是出得多入得少,百姓们怕义军打进来屠城,早就拖家带口地离开了这里。

    好不容易在城中找了家客栈,这里的普通房间比外面两间上等房房钱还要高,伊雪知道盘缠不多,本想让朱雀买些粮食,到城外找个地方对付睡一晚得了,朱雀则想着反正只住一晚,贵点就贵点吧,再加上路途中积攒的一身风尘,也需要洗个澡,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一晚。

    伊雪见他执意如此,便没有反对。

    至于朱重阳么,他更是没什么意见,如今他修炼内力正沉迷,反正无论是在马车里还是在客栈中,他只要有能练内力的地方,便都感到一样。

    安顿好了马车和伊雪母子,朱雀出去采买,他想要换一身衣服,再买些路上所需之物,离开客栈,他发觉这些东西看似寻常,却极难购买到,他转了半天,才买到一些盐巴,棉袄和火折子等物,这些东西对于他们这种经常在山野中过夜之人极为有用,其他好一点的衣服之类,这里便没有了,不过朱雀想着很快就能到长安,等到了那里就容易买齐,所以也不着急,先带着这些东西回了客栈。

    走在路上时,几名名穿着破烂的孩子打闹着从他身旁经过,朱雀闪身让开,口中还喊着:“慢点,慢点,你们这群小子,看不到人吗?”

    朱雀随口斥责了两句,想不到这些人是故意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因为其中一个孩子在经过他身边时,朱雀发觉他竟然想要扒他的口袋,若是换成旁人,被这些孩子吸引了注意了,说不定便被他们得手了,可是朱雀时何等样人?他跟伏缨待在一起这么久,早就耳濡目染地接触到扒手的技俩,就连伏缨现在也都不敢大言炎炎,说一定能从朱雀身上偷到东西,这些孩子自然也更不可能。

    不过朱雀也没有如何为难他们,直接放他们走了,如今到处饥荒,商州城内也是谣言四起,几个孩子为了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做做偷摸之事,朱雀又怎能责怪他们?况且这些孩子无不面黄肌瘦,看起来多少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再指责他们,朱雀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

    而且这些孩子的消受,还令朱雀想起了之前在饶州见到的活死人,那些活死人因为很多天没有进食,只靠丹药维持,瘦得皮包骨头,就和现在的孩子一样。

    到处闹饥荒,就算吃不上饭也正常,但是这些孩子怎会被饿成这样?

    回到客栈后,朱雀将买来的东西放在马车上,回到房间,看到朱重阳手中托着玉佩,正集中注意力,企图将内力注入到玉佩中,但他尽管内力进境很快,却还没有掌握将内力运用自如的地步,他尝试了很长时间,伊雪在一旁看着,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等看到朱雀,朱重阳叹了口气道:“还是不行,爹,我有一些修炼内力上的问题要请教你。”

    朱雀看着丰润的朱重阳,想着路上遇到的那些小扒手,心不在焉地跟朱重阳讨论了一些内力的事,然后指点他需要耐性,如何将基础打好,才有水到渠成的一日。

    伊雪见他神色不对,问他路上遇到了什么。

    朱雀跟她说了,并且将那些孩子的身子奇瘦无比,也跟她描述了一遍。

    伊雪问道:“是其中一个孩子这么瘦,还是所有的孩子都很瘦?”

    朱雀道:“所有的孩子都这么瘦。”

    伊雪道:“照你说的,都皮包骨头,孩子早就该饿死了,唉,这么多孩子都饿成这样,好像有些不对劲。”

    朱雀点了点头:“咱们一路上遇到不少饿死的百姓尸骸,那些饿死之人我看都比这些孩子胖些,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若是大人如此也就罢了,孩子这样,十分令人心酸。”

    话是这么说,他们还是让客栈送来饭菜,晚上好好吃了一顿,然后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朱重阳因为刚刚开始习练朱雀教他的内功,因为功力不够,修炼内力非但没有让他精力恢复,反而令他十分疲倦,所以早早地就睡下了。

    伊雪搂着朱重阳,也要睡着时,朱雀却轻轻下了床。

    伊雪问道:“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她看到朱雀穿上了衣服,因此有此一问。

    朱雀道:“我睡不着,出去转转,你们先睡吧。”

    知夫者莫过妻,伊雪道:“你是想去看看那些孩子,是不是?”

    朱雀点了点头道:“不错,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不知道那些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心中总难以宁定。”

    伊雪道:“你说那些孩子是不是也跟活死人一样,服食了什么丹药才变成这样的?”

    朱雀摇了摇头:“服食了活死人的丹药,神智失去了才会如此,我看过这些孩子的眼神,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反而更有精神些。”

    伊雪嘱咐道:“商州城这么大,晚上你怎么去找这些孩子?你去转转吧,若是见不到他们,就尽早回来休息。”

    朱雀答应了,他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白天的商州城内已经没有多少行人,晚上的商州城更是如同鬼域,就连亮着灯火的人家都没有几处。

    在东南城镇,晚上营业的一些酒馆和饭店,也大都关着门,城中寂静无比,这倒给朱雀的行动提供了机会,他在街道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便纵身上了房顶,在房顶疾驰,商州城内的房子都是用一种灰扑扑的扇形小瓦片做房顶,这种房顶比起南方的瓦片来说更难立足,但朱雀施展起腾云功来,身轻如燕,在房顶行走如履平地。

    一连走过了几条街道,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见到那些孩子,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似乎就是州衙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令朱雀不禁发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

第五十六章 辟谷长生

    果然不出伊雪所料,朱雀没有找到那些孩子的居所,而商州晚上也并没有什么行人,那些孩子自然也不会在晚上出来行窃,朱雀一无所获,便向客栈返回。

    回客栈的时候,他走的是另一条街道,路上,他遇到一个卖面条的摊子,只不过这个面摊生意惨淡,一个食客都没有,朱雀晚饭吃得少,便驻足在面摊前,让卖面条的老头给他下一碗面。

    更令朱雀想不到的是,这个面摊还卖些酒水,朱雀心道,恐怕除了商州这里,以面条下酒的,别处也是绝无仅有,老头给朱雀下好了一大碗面,面上浇了些肉酱,又加了点辣子油,让朱雀自己搅拌了吃,然后劝朱雀喝杯烧酒,暖暖身子。

    朱雀看老头艰辛的样子,不忍拒绝,便说道:“行啊,那就给我来一杯烧酒吧。”

    酒一直放在一个坛子里用炭火温着,老头拿出一个大碗,从坛子里给朱雀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烧酒,朱雀吃着加了辣子的面,又喝着这热酒,很快身上就冒了汗,他说道:“这面条的滋味不赖,这酒也不呛口,怎么生意却不好?”

    老头道:“还不是谣言祸害的?大家都说叛军要攻打商州,很多人都到乡下或者别处亲戚家避祸去了,我这面摊原来生意不错,只不过现在城中没有了人,生意自然差了。”

    朱雀点了点头,加了辣子油的面开胃,朱雀一口气吃了精光,又将那碗酒也喝得涓滴不剩,起身付账时,面摊上又来了一位顾客,这名顾客梳着高高的发髻,看起来和常人不同,他到了之后,就对老头道:“赶紧给我下碗面,饿坏了。”

    老头一边给他下了碗面入锅,一边说道:“冯半仙,今日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听这老头的口气,这个冯半仙乃是面摊的常客了。

    冯半仙道:“我这不是跟辟谷门斗法么?奶奶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疯子,饭也不吃,我又没疯,怎么能和他们斗?”

    朱雀掏出二十枚铜板给老头,十枚铜板是面钱,十枚铜板是酒钱,付了钱他正准备离开,听到冯半仙提起十枚“辟谷门”,他想起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们,禁不住留上了神,一时倒也不着急回去。

    老头也跟着埋怨道:“就是,听说这些辟谷门宣扬什么长生之道,让人不吃饭,以净化躯体,那些信了道的人,一个个都跟饿死鬼似的,要不是他们,我这里又何至于顾客这么少?你怎么跟他们起了争执?”

    冯半仙道:“我天天跟人算命,商州城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可是自从这辟谷门出来以后,找我算命的人也少了,都去信奉什么长生道,偶有两个人来找我算,说我算得也不准了,不如辟谷门算得准,我今日去找他们取取经,谁知道被他们讥讽了几句,我跟他们吵了起来,说他们是邪魔歪教,热闹了他们,结果被他们留住不放,非要跟我比比谁的道行深,他们人多势众,我孤家寡人一个,便被他们一直扣留道现在。”

    老头打抱不平:“这些人胡作非为,难道官府就不管管么?”

    冯半仙道:“嘿,你还指望着官府去管管?就连官府中也有人信了他们辟谷能够长生的歪理邪说,我在衙门内又没有人,官府又怎么会去管?”

    正说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下好送到冯半仙面前的桌子上。

    朱雀越听越觉得那些孩子跟这个辟谷门有关,他问冯半仙道:“请问冯半仙,这辟谷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冯半仙也不怕烫,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面,这才吁了一口气,边吃边对朱雀道:“这辟谷门就是一伙骗子,他们声称人人都能修行长生道,修成长生道以后就有机会位列仙班,刚开始他家自然都不信,可是后来闹了灾荒,大家都吃不饱饭,正好应了这个门辟谷不食能够长生的好机会,辟谷门一下子发展壮大起来,很多人自己不吃饭不说,还拉着家中父母妻儿一起辟谷,这么一来,不就将粮食都省下来了么?”

    朱雀点了点头道:“粮食省下来了,那又怎的?难道他们不吃饭不会觉得饿么?”

    冯半仙吹冷了面条,三下两下吃完了碗里的面,用袖子抹了抹嘴边的油腻,正准备结了账离开,看来他是对朱雀的问题感到有些不耐烦,朱雀见状抢先帮他付了面前,希望能通过他多了解一下辟谷门。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冯半仙见朱雀帮他付了账,便停下来对朱雀说道:“人不吃饭当然会饿了,可是那群人却自有一通歪理邪说,他让人不是一下子就一点饭都不吃,而是每顿饭减半,逐渐减少进食量,说这样能将鼎炉修炼得更纯粹,逐渐达到辟谷的目的,等到人身心都变得干净时,才能修炼第二步,第三步等等,最后就能修炼成长生道。”

    朱雀从小就听人说过辟谷修行一事,他将信将疑地问道:“难道真有这种修行之法?”

    冯半仙冷笑道:“当然没有,这些人自称很久都没有吃五谷肉糜,可是他们却都满面红光,反观那些信奉之人,各个面黄肌瘦,显然是骗人的,我怀疑他们自己肯定偷吃了食物,只可惜没有实证罢了,我指出这点,这些人反道说,他们是功力深厚,所以身体才会和刚修行的人不同,唉,也都是各处闹饥荒,正好顺应了他们的歪理邪说,若是在丰年,谁会相信他们的说法呢?”

    朱雀道:“原来如此,可曾有什么人饿死的事?”

    冯半仙摇了摇头:“现在我还没有听说过,但饿死是迟早的事,那些骗子到时候肯定会说饿死的人已经修成了长生之道,留下的都是皮囊什么的,反正每个信徒都给了他们不少钱,他们哪里会管这些人的死活呢?”

    朱雀又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出来指责他们么?找这么下去,到时候肯定难以善了。”

    卖面的老头道:“迟早会出事,可是如今正值乱世之际,就算他们欺骗了百姓的钱,只要他们花钱打点好官老爷那些人,谁会过问他们呢?你看看商州城,这满大街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却精神抖擞的样子,唉,这样就算他们饿死了,恐怕也是抱着希望死的,胜过他们没有东西吃,绝望而死。”

    冯半仙叹道:“佟老头,我说咱们也尽快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都疯了,迟早你我都会跟着疯的,与其留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闯闯,说不定还能有条火炉。”

    卖面的佟老头道:“你冯半仙无妻无子,要走就走,我家中还有个生了病的老婆子,需要药汤钱,且又行走不便,哪能说走就走?你走吧,你能说会道,到了南方,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片天来,我老了……就快入土的人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就不去受那奔波的劳苦了。”

    冯半仙摇了摇头,独自走了。

    朱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却发觉自己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也跟着回去。

    这个什么辟谷门当然是为了骗取大家的钱财,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佟老头说得对,这些愚夫愚妇,说不定也未必真的尽信辟谷长生之说,只不过带着希望而死,和绝望含恨而死,这中间区别就大了,就算这些骗子描述的幻象是在给他们画饼,愿者上钩而已,自己若是看不惯,将辟谷门铲除,未必是什么好事,那些信徒的幻象被打破,说不定会加倍地绝望。

    而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些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多半也是信奉了辟谷门的歪理邪说,自己能够救得他们一时,就不得他们一世,唉,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回到客栈,伊雪见他神色不虞,问道:“怎么,你找到那些孩子了?”

    朱雀摇了摇头,将摆面摊的佟老头和冯半仙的话告诉了她,然后问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明知这些人是用歪理邪说蛊惑百姓,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些,揭破他们的谎言,令信奉之徒绝望,自然不对,但任由他们坑害百姓,似乎心中也难安。”

    伊雪道:“这个辟谷门的出现,只不过是天灾的一个衍生,是受难的百姓给自己找来的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依我看,并不是这些骗子蛊惑百姓,而是百姓在蛊惑自己,咱们局外人一眼就能看破,只不过是站在吃饱穿暖的高处,俯视他们,偿若咱们也知道粮食支撑不了多久,饿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也会自己骗自己,不愿意正视现实。”

    朱雀似乎找到了一个籍口,他问道:“照你这么说,还是不去揭破他们的好?”

    伊雪点了点头:“不去揭破他们,不过却需要朱重阳去见识见识,好让他知道民间疾苦到了什么地步,让他亲身体会到这些,也好让他不再小事上任性乖张。”

    朱雀愕然:“可是重阳才五岁啊,他哪里懂得这些深刻的道理?”

    伊雪道:“他迟早都要明白的,早知道便有早知道的好处,让他知道人们活着的艰辛,分得清是非,分得清大是大非。”

第五十七章 风餐露宿

    当天晚上,一家人在客栈住了一宿,早上起床后,除了伊雪外,朱雀和朱重阳两人在床上睡了个懒觉,知道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床。

    洗漱跟吃了早饭后,朱雀让伊雪母子留在客栈等他一会,他径直离开了客栈,准备去找丐帮弟子打听一下关于辟谷门的事。

    城中人烟稀少,乞丐也少,找了几个乞丐后,朱雀问起他们关于丐帮的事,他们瞠目结舌,不知所对,看来这几名乞丐并非丐帮弟子,朱雀来回转了几圈,才找到两名丐帮弟子,问将起来,商州城并没有设立丐帮分堂,他们都是丐帮长安分堂的弟子,朱雀跟他们说了自己的身份,双方寒暄了几句。

    朱雀问道:“怎么一个商州城中,丐帮弟子这么少?”

    一名叫做船拾的丐帮弟子说道:“原本商州城中有上百名丐帮弟子的,后来因为旱灾,商州城中的很多百姓都吃不饱饭,哪里有这么多的施舍能力?因此很多分堂弟子都退回长安,还有的被其他分堂要了去,就在半个多月前,这里还有三十来位弟子,后来传闻有义军要攻打这里,又走了二十多人,如今城中只有十多名丐帮弟子了。”

    朱雀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来,你们都是在商州城待了多年的老人,对这里是比较了解的?”

    船拾道:“可以这么说,不知朱公子想要问什么?”

    朱雀道:“我听人说起关于辟谷门的事,不知道两位可知道其中究竟?”

    船拾道:“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而且了解得不能再清楚啦,咱们丐帮中也有几十人信了辟谷门的长生道,不过后来都被汪帮主给劝说好了,现在都去了别处。”

    朱雀讶然:“丐帮弟子中竟然也有人相信这个?还有,汪帮主也在这里?”

    另一名叫做稻穗的丐帮弟子摇了摇头:“汪帮主来到这里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早就走了,我们帮中有人信这个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商州城以及周边村镇中的人相信的人多了去了。”

    朱雀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没什么稀奇的?辟谷门让人不吃不喝,饿得皮包骨头似的,那又有什么好的?”

    船拾道:“其实还不是因为辟谷门将长生说得天花乱坠?他们的门主无忧子自称什么仙下凡,为了拯救苍生,又说现在的天灾都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他看不过去,便来普度众生,让大家不仅能够度过灾荒,还能得到修行,可说是一举两得,朱公子出身高贵,自然不知道人饿极了的感受,说实话,我们帮中的兄弟之所以会信这个,大都是因为饿得不行,就抱着不如听听看,就算不能得长生,至少也能减少这饥饿之苦,结果一过去听法,便都信之不疑了。”

    朱雀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有去听那个什么无忧子说法?”

    船拾叹道:“因为我也觉得这个长生道有些邪门,我不信鬼神,所以心中一直对什么长生之道怀有抵触。”

    朱雀又问道:“那汪帮主对此怎么说?”

    稻穗道:“汪帮主问起本帮弟子为何会信辟谷门长生道,得知是弟子们因为吃不饱饭,他老人家听了以后,便命长安分堂堂主调集周围丐帮的物资用于弟子果腹,又说道,咱们丐帮在江湖上名头这么响亮,偿若传出弟子们饭都吃不饱,定会觉得他这个帮主当得不称职,让人家笑话,他还说西南各处丐帮分堂都有结余,本来要用在赈灾上的,如今都要先用于丐帮自己,自己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行侠仗义,那不是笑话么。”

    朱雀道:“嗯,汪帮主眼光放得长远,不会顾及一时的名声,我问的是汪帮主对辟谷门怎么看,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帮中的弟子都信奉长生道,不会不去调查一番吧。”

    船拾道:“帮主当然去查了,不过只跟无忧子谈论了一番,并没有认定辟谷门是邪魔歪教,回来后只约束本帮弟子不准加入,别的倒也没有说什么。”

    听了这名丐帮弟子的话,朱雀心有所悟,看来自己所料不差,汪九成和辟谷门的门主无忧子交谈过,觉得辟谷门虽然给信徒们虚构了一个美好的希望,骗取了信徒们少量的钱财,却给了他们相应的信仰,并不算是令百姓蒙受了损失,所以他也没有对辟谷门有所干涉,只不过勒令丐帮弟子不准加入其中罢了。

    看来,汪九成是跟自己一样,对如今天下灾劫感到无奈。

    和丐帮弟子一席交谈后,原本朱雀向带着朱重阳,去见识见识辟谷门中的惨状,能让他明白众生的无奈,但现在不知怎的,朱雀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许是辟谷门的行为过于消极了吧,朱重阳不过五岁多,哪里能够明白这些?偿若他不能理解,却被吓坏了,反而得不偿失。

    跟船拾和稻穗告别后,朱雀在仅有的几家店铺买了不少食物,然后来到客栈,结算了房饭钱,然后驾着马车离去。

    伊雪问他:“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

    朱雀道:“也许你说得对,孩子太过年幼,看到这些事未必能够理解,所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等他大一点,再跟他说这些吧。”

    从商州向西北而行,两日后来到长安,这里和其他城池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行乞之人多了些,有钱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所有店铺都在营业,而且生意还挺不错,仿佛外面并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们生活照常进行。

    在长安有不少朱雀的朋友,不过他一个都没去拜访,在长安购买了不少东西,将马车塞得满满的,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

    从长安往西就是凤翔府,过了凤翔府再往西北过秦州府,然后经兰州向西行,穿过名闻千古的阳关,便到了西域,再走一段人烟稀少的路程,就能来到雪山。

    这段路程长达数千里,朱雀为了朱重阳着想,行路很慢,他目的是为了让朱重阳见识到各地风貌,百姓疾苦,匆匆而过并没有什么作用,在长安以东,他们经过的城镇和中原大部分城镇并无什么不同,所以他不愿久留,从长安往西,便和中土的风貌大不相同。

    一架马车所能带的食物再多也是有限,为了节约食物,朱雀常常带着儿子一起在外捕猎,可是他们途经之地,到处荒芜人烟,土地干涸,很多河床都见了底,能够捕捉到的食物有限。

    朱重阳刚开始看着朱雀设置陷阱捕捉鸟儿,背着弓箭到山林中射杀猎物,感到新鲜有趣,兴致勃勃,可是随着多次打猎无果,空手而归,以及在外面打猎辛苦,他渐渐由感兴趣变成了厌烦,到得后来,他托辞留下来修炼内力,不愿再跟朱雀出去。

    伊雪知道朱雀的目的不在于让朱重阳帮忙,而是带着他,教导他,让他长见识学本事,所以也跟着劝说,朱重阳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朱雀出去。

    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这一日,他们来到一片山头,和之前的旱灾景象不同,这片山头上的树木竟然郁郁葱葱,已经是深秋,树木却如同盛夏般葱翠,实在是异乎寻常,不过在这片山头附近,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山的名字。

    朱雀认定这样茂密的山林中定会有不少野兽,便带着朱重阳下了马车,进入山林,伊雪则留下来看守马车。

    朱重阳问道:“为什么别处的树木都落了叶,这里的树木却没有?”

    朱雀道:“我也不知道,咱们进去看看,若是遇到人,就能问个明白了。”

    进了山后,因为树叶遮天蔽日,所以山林中有些昏暗,父子两人遇到一只梅花鹿,朱重阳一路上都没有见到这样的猎物,大呼小叫地让朱雀用箭将梅花鹿射倒。

    朱雀弯弓搭箭,但因为梅花鹿被他们惊动,在箭矢射到之前就躲闪过去,以朱雀之能,竟然射失了手,这大出他的意料,何况又是在儿子面前,更令他感到没面子,他对朱重阳道:“走,咱们追过去,看看它能跑到哪儿去。”

    朱重阳兴奋地答应着,之前他们所打到的猎物最多不过是野兔之类,还没有猎到这么大的动物,见到梅花鹿,朱重阳感到打猎似乎十分有趣,便跟在朱雀身后,想着梅花鹿逃走的方向追去。

    爷儿俩一前一后,很快进入山林深处,朱雀凭借着敏锐的感觉,像一名打猎的老手,竟丝毫不差地沿着梅花鹿逃走的方向追去,若是一般的孩子,朱雀走这么快很难跟上,可这段时间朱重阳勤练内力,身子已经练得十分轻健,奔跑了一阵子,竟也没有觉得疲惫。

    他们翻过一座山头,来到一处山谷时,朱雀压低声音对朱重阳道:“我感觉那只鹿就在前面不远处,你小心些,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又惊动了它。”

    朱重阳不敢大声回答,只点了点头,朱雀蹑手蹑脚地向他认定的方向走去,朱重阳也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第五十八章 山中猎熊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冒着烟的水潭,不,那不是烟,而是湖水氤氲着的浓雾一般的水气,看起来如同仙境,在湖边岸上有着不少碎石,水潭边一带并没有树木生长,就连草都没有。

    朱重阳见到这样的奇景,忘了朱雀嘱托他的,不要惊动了猎物的事,他惊讶地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这水下难道有个大锅么?”

    朱雀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说的意思,问道:“什么大锅?”

    朱重阳道:“若没有大锅,这里的水怎么像娘做饭时那样冒烟?”

    朱雀道:“因为这水热才会这样,在你师公所住的雪山上不远处就有这样一处热乎乎的泉水,只不过那边的水潭没有这么大,咱们过去看看,是不是这水很热。”

    父子两人在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只梅花鹿,两人走向水潭,发觉水潭周围的碎石头都是热的,来到水潭边,朱重阳伸手到水潭中试探了一下,连忙缩回了手道:“这水好烫。”

    朱雀试了一下,这水果然有点烫,他也顿时明白了这附近为何树木到了这个季节依旧茂盛,自然是因为这处汤泉之故,他说道:“这水虽然有点烫,洗澡定然舒服,咱们接着去打猎吧,你娘还在山下等着咱们呢。”

    这处汤泉水潭上空氤氲雾气,挡住了他们的视野,等到他们来到水潭对面,赫然见到一头大狗熊,这头大狗熊见到朱雀父子,感到有些奇怪,仿佛它在这里很少见到人。

    而令朱雀和朱重阳两人更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在追寻的那只梅花鹿就在距离大狗熊不远处,却并没有逃走,朱重阳指着梅花鹿道:“爹,你看!”

    其实朱雀也看到了,这头梅花鹿之所以遇到大狗熊都没有逃走,是因为在它身旁还有两只小梅花鹿,这只大的梅花鹿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并没有逃走,显然小梅花鹿跑不快,而一只梅花鹿企图在一只巨大的狗熊面前保护幼小,显然十分可笑,也十分令人感动。

    朱雀叹道:“它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

    朱重阳身子一震,接着说道:“爹,咱们去救救它们!”

    朱雀问道:“你看这头狗熊,比咱们父子加在一起还大,你不害怕么?”

    朱重阳道:“害怕,不过爹这么大的本事,难道还打不过它么?”

    在他们两人谈论着要去帮梅花鹿时,这头狗熊看了看他们,又扭头看了看梅花鹿,似乎觉得这两个人不是太容易对付,相比之下,这几只梅花鹿倒是容易捕捉作为食物,因此大狗熊扭头就像梅花鹿扑去。

    朱雀怎能任它逞凶?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山野间,可是却和城中恶霸欺负弱小并没有什么区别,朱雀扑过去阻拦大狗熊对梅花鹿的扑击已经来不及,他一脚踢起一块石头,向狗熊激射过去。

    石头赶在狗熊扑到梅花鹿前集中了它的后脑,不过狗熊皮厚肉糙,虽然吃痛,却并没有怎么受伤,狗熊被石头集中,暴躁起来,它放弃了对梅花鹿的攻击,转过身向朱雀父子二人冲来。

    显然朱雀这块石头激怒了它,它虽然没有受伤,但刚才那块石头乃是朱雀用豹尾脚的功夫发出,石头上蕴含朱雀的内力,朱雀本拟这一下能打得它晕头转向,可是看到狗熊就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似的疾冲过来,他暗道不好,这狗熊好强的抗打能力,他一把抓住朱重阳的衣服,将他扔到了一棵树上,同时口中喊道:“在上面好好待着,千万别下来!”

    将朱重阳送到树上安全之地,朱雀抽出陵光剑,准备和狗熊好好周旋一番。

    狗熊这一扑之力非同小可,四肢在地上快速奔跑,一眨眼就来到朱雀身旁,狗熊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一举将朱雀咬死。

    它的扑击虽然迅捷,但朱雀比它更快,他展开腾云功,轻轻巧巧地避开狗熊的扑击,来到狗熊身侧,同时手中长剑划出,在狗熊前足上留下一道口子。

    狗熊吃痛,更是暴躁,它迅速回身,人立起来,双爪和大口同时向朱雀攻来,朱雀向后疾退,狗熊向前疾冲,朱雀和狗熊拉开一段距离后,忽然拔身而起,狗熊双爪挥舞,试图将高高跃起的朱雀从空中抓下来。

    骑在附近一棵大树树枝上的朱重阳见到大狗熊如此凶悍,忍不住惊呼出声。

    朱雀收缩双脚,避开了狗熊的扑击,然后将手中的长剑对准了狗熊的脑袋掷了出去。

    长剑贯注了朱雀的真气,犹如筷子插入了馒头一般,轻而易举地刺进狗熊的脑袋,直达两尺。

    狗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向前种种扑倒。

    朱雀越过狗熊,来到它身后,不过他没有放松警惕,立刻回身做出防御姿势。

    果然,虽然脑袋上插着朱雀的那把剑,但狗熊一时并没有死透,而且挣扎着爬起身来,带着狠毒的眼神看着朱雀,又向朱雀疾冲过来。

    朱雀想不到狗熊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能不死,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反攻,他失了长剑,只能不断向后疾退,狗熊则拼命先前冲去,朱雀看着它头顶的剑柄正指着自己,不过他却没有机会去拔剑,而是展开腾云功不断向后退开,退开一丈多后,他退到了朱重阳所在的那棵大树下。

    身后就是粗愈一抱的树干,朱雀退到树干处似乎退无可退,而狗熊则低着头向他撞了过来。

    在这危急之际,朱雀忽然双脚离地,借助树干倒翻了一个筋头,人来到半空处,狗熊本是像朱雀极扑过去的,朱雀忽然跳起,大出狗熊的预料,它一下撞了个空,却已经停止不住身子,狗熊一头撞向了树干。

    因为它头顶上还插着一把剑,这柄剑已经有一大半深入它的脑袋,这次一撞,其力气不亚于一记狂风骤雨掌,剑柄在树上经此一撞,更是将剑再向狗熊脑袋中推送了一尺多,之至没柄。

    而这棵比腰还粗的大树经过这么一撞,整棵树剧烈地摇晃起来。

    朱雀倒翻出去,落到狗熊身后,看着狗熊撞树之后,歪倒在一旁,显然刚才不过是临死前奋力一击,现在则彻底死了。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又传来一声惊呼,朱雀抬头看去,之间朱重阳在摇晃地树上一个没抱住树枝,从树上掉落下来,朱雀轻舒猿臂,将朱重阳接住。

    朱重阳看着这头庞大的黑熊,脸色发白地问道:“它……它死了没有?”

    朱雀将他放下,来到狗熊旁踢了它一脚,同时保持着警惕,防止它没有死透,再行反击。

    这次狗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死得透了。

    朱雀来到狗熊头前,将它头上插着的剑用力抽出,顿时它头上喷出血来,朱雀将剑刃上的血给擦干净,然后还剑入鞘,对朱重阳道:“死得透了,不用担心了。”

    朱重阳经历这么一阵折腾和惊吓,竟然还不忘了去看那几只梅花鹿,朱雀和狗熊一场厮杀,没有注意到梅花鹿走了没,这次转过头来一看,梅花鹿不知是不是被吓得呆住了,竟然不知道趁机逃走。

    朱雀笑道:“看在它们重情重义,危难之际没有自顾逃走的情况下,就饶过它们一会吧,毕竟这一头大狗熊,也足够咱们吃上很久的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看它们怪可怜的,咱们就饶了它……”

    一句话没说完,随着一声破空声响,从山林深处接连射出三支箭矢,准确无误地射在三头鹿的脑袋上,三只鹿悲鸣了一声后,歪倒在地。

    这个情形大出朱雀和朱重阳的意料之外,原来这山中不只有他们两人在狩猎,还有别人在这。

    令他们父子心中不舒服的是,这三只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转眼间死于猎人的弓箭下。

    唉,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能责怪别人的不是,毕竟自己是因为看到老鹿保护小鹿,心生同情,这才准备放过它们,而新来的猎人不知道如此,所以也怪不得他们。

    看着三支箭的准确和力道,朱雀推测这应是老练的猎人所为。

    随着几声呼啸,从树林深处走来五六个穿着兽皮的猎人,朱雀仔细看了看,是六个人,这六个人中有三人将猎弓背在身后,有三人左手提着猎弓,看来射杀这三只鹿的,正是这三个人。

    朱雀原本以为这三箭乃是一人所发,所以感到钦佩,现在看来,应是三人每人射了一剑。

    这六人来到猎物旁,正准备起出他们的箭,然后将猎物带走,一个猎人扭过头来看到朱雀父子,连忙招呼其他人向两人看来。

    朱雀冲他们点了点头,以示没有敌意。

    这些人却无动于衷,等到他们看到朱雀身旁倒毙的那只狗熊时,都感到震动,其中竟有两个人弯弓搭箭,接着将箭射出,两支箭矢急如流星般向朱雀这边射来!

    朱重阳“啊”地大叫了一声,显然受到了惊吓,朱雀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旁。

    那两支箭的目的并不是朱雀父子,而是他们身后那只已经死透了的狗熊。

第五十九章 抢夺猎物

    朱雀见状认定这些人是不知道狗熊已死,所以一见到他们身旁的狗熊,立刻发箭,中箭后的狗熊一动不动,这些人自然会明白狗熊已经死了。

    而朱重阳却想不到这么多,他反而问朱雀:“爹,这几个人是射咱们,还是射熊?”

    朱雀自然看得出这些人射箭的目标是熊,否则他早反击了,他扬了扬手,准备跟着几个人打招呼,这几个人却理也不理他们,径直冲了过来。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直奔狗熊旁边,其中一人从狗熊身上拔下射在狗熊身上的箭矢,接着兴奋地喊道:“今天运气不赖,打了一头熊。”

    朱重阳连忙否认此人的话:“你说得不对,这头熊是我爹杀死的。”

    此人露出凶神恶煞的嘴脸,拿着手中的箭矢对朱重阳道:“这是你爹射的箭?”

    朱重阳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不是,不过……”

    那人打断朱重阳的话道:“不是不就行了,小子,这是我的箭,这只熊当然就是我杀死的了,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把熊抬回去。”

    朱重阳还想据理力争,被朱雀阻止,他冷冷地说道:“你在我的猎物上插两根箭,刺坏了我的这张熊皮,不知道该怎么算?”他知道这些人不将道理,也明白了他们为何在狗熊的尸体上再射上两支箭,那是想在不讲道理的事上,找一些理由,将这只熊据为己有。

    这名猎人显然想不到朱雀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还敢这么如此说话,他凶巴巴地反问朱雀:“你说什么?”

    朱雀淡淡地说道:“老子打死了这头熊,你们几人在死熊身上刺两箭就像说这熊是你们猎到的,真是荒唐,而且我杀这头熊时,乃是一剑刺入它的脑袋令它毕竟,这张熊皮可说丝毫无损,你们在我这张完整的熊皮上戳两个洞,让熊皮的价钱大减,这个账该怎么算,你跟我说说。”

    在朱雀说话的时候,其余几个人也都不着行迹地走了过来,隐隐将朱雀父子两人围住。

    一名猎人抽出刀子指着朱雀,其余几个人先是愕然,接着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这名拿着刀子的人等其他人的笑声渐小的时候,对朱雀叱道:“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雀自然不会将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他说道:“我活得很好,怎么,你们没有理,就想动手不成?”

    这些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不再伪饰,持刀那人道:“老子没空跟你们啰嗦,这头熊是我们的了,我告诉你们,我们是无头帮的人,再敢啰嗦,老子将你的头给剁了!”

    其他几人也都带着凶残的目光看着朱雀父子,朱重阳吓得转身扑入朱雀的怀中,朱雀用手抚摸着朱重阳的头发,对其他几人说道:“无头帮?听起来真有点那么回事的意思,只可惜你们找错了人,这样吧,你们将你们身上的刀和弓箭留下,算作对我们的赔偿,我就原谅你们,如何?”

    几人闻言怔了怔,心道此人是不是疯了,接着两人抽刀向朱雀砍来,口中还狂妄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去死吧!”

    两人刀法竟然还不错,刀子挽出几朵刀花,向朱雀当头劈去。

    只可惜在朱雀眼里,这两人的武功不过是三岁小孩的玩意,他连剑都不出,在这两人刀看到身前时,忽然出脚,一招豹尾脚中的豹尾上扬,两脚准确无误地踢中两人的手腕,这两人手中刀子顿时拿捏不住,飞了出去,这两人想不到朱雀的脚法神乎其技,顾不得手腕处的疼痛,双双向旁边跳开。

    朱雀对朱重阳道:“好好看着,爹是怎么教训这些不讲道理的人。”

    朱重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看着其他几人全都抽出刀子,准备来个一拥而上。

    那两名刀子被朱雀踢飞的人还以为朱雀不过是凑巧踢中了他们的手腕,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咱们乱刀宰了他!”

    朱雀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也是霸道惯了,若不是你们一直生活在这深山当中,不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也不至于这么狂妄,我说着这里山清水秀,附近怎么没有人烟,原来都是你们这群人在惹祸!”

    可是无论他说得多么有理,这些人丝毫不加理会,也听不进去,那两名手腕被踢中的猎户也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刀子捡起,六个人将朱雀父子二人团团围住,接着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神,也不顾忌会不会伤到孩子,六人同时向朱雀攻来。

    朱雀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些人原本只不过想要将他们的猎物抢走,罪不至死,但如今竟对他们两人痛下杀手,那是罪无可赦的了,若非是自己,偿若换作别人,岂不是要枉死在此?这些人丝毫不顾忌孩子的性命安危,显然没有人性,朱雀自然也不用估计罪当如何,不当如何了。

    陵光剑终于出鞘,上面还带着杀死狗熊后没有抹拭干净的血迹,六个人提剑围攻过来,朱雀左手楼主朱重阳,右手一招大衍剑法使出,几声惨叫声传来,朱重阳想看又不敢看,闭着眼睛,心中砰砰乱跳,唯恐听到父亲的惨呼。

    然而并没有,等朱重阳再次睁开眼时,只见这六个人里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两个人手腕被斩断,手连着刀子一起掉在地上,不停地痛呼,其余两人倒是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但这两人浑身发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上散发着恶臭,显然是被吓得失禁了。

    朱雀拉着朱重阳向狗熊走去,挡在他们和狗熊之间断了手腕的人,惨叫的同时还怕朱雀再对他们进行攻击,吓得向旁边闪去。

    来到狗熊旁边,朱雀回过头来,问那两名似乎并没有受伤的人:“好好的一掌熊皮被你们戳了两个洞,你们准备怎们赔偿呢?”

    这两人面面相觑,怔了怔后,开始从怀中掏钱,两人将身上的银票和一些银子全都拿出来送到朱雀身前,然后退开,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身上就这么多钱,全给你了,好汉,英雄好汉,我……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好汉饶过我们一命……”

    朱雀将他们给的钱拿起来,看了看有一百多两,自然毫不客气地拿走,接着他对朱重阳道:“走吧,今天收获不小,回去咱们吃熊掌去!”

    朱重阳想笑,可是想起这些恶人的惨状,又笑不出来,他点了点头,看着朱雀提着熊爪,轻轻松松地将熊背在身后,向山下走去,他连忙跟在后面,父子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留下几名什么无头帮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头熊比朱雀要高不少,朱雀背着熊,熊的两条腿还拖拉在地上,不过朱雀也不在意,他对朱重阳道:“刚才这些人就是恶人,对付恶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朱重阳道:“可怜那三只梅花鹿,死得太冤枉了,爹该早点出手教训教训他们的。”

    朱雀道:“开始我也想不到这些人这么坏啊,刚才你还不害怕?”

    朱重阳点了点头:“那些人好凶。”

    朱雀道:“这些人之所以凶,乃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他们以为咱们两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才敢露出凶恶的一面,这就叫做仗势欺人,你也觉得他们是坏人对不对?”

    朱重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朱雀道:“仗势欺人,逞强凌弱,不仅仅是人多欺负人少,偿若一个壮汉欺负一个老婆婆,或者欺负一个孩子,他们没有人多势众,是不是就不是坏人了?”

    朱重阳道:“当然是坏人,欺负老人和孩子都不对。”

    朱雀道:“欺负老人和孩子都不对,那一个大个子欺负一个小个子呢?”

    朱重阳道:“也不对。”

    朱雀道:“若是一个小个子武功高强,而大个子不会武功,为人本分,小个子欺负大个子,难道就对了?”

    朱重阳嗫嚅地说道:“这个……好像也是不对的吧。”

    朱雀道:“自然不对,一个人永远都不能欺负别人,有欺负别人的想法都不对,凡事都要讲道理,这些人想要抢走咱们的猎物,这是不讲道理,错在其一,咱们据理力争,他们企图杀了咱们,将猎物据为己有,错在其二,所以爹出手才没有留情,重阳,你在家里时,仗着母亲教你的内功,和其他孩子打架,那是对还是错?”

    原来朱雀绕了一大圈,还是想提点朱重阳,千万不能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可以欺负别人。

    朱重阳分辨道:“爹,那是不同的,是他们……”

    朱雀打断他的话道:“当别人没有道理,而你又打不过别人的时候,不和人动手,那叫审时度势,说不上什么对错,可是当你知道对方不是你的对手时,尽管他做得不对,如果你能够忍住不动手,和人据理力争,这才是了不得的事。”

    朱重阳听了朱雀的话,一言不发,显然听不进去。

第六十章 汤泉风波

    朱雀问道:“怎么,爹说得不对么?”

    朱重阳道:“既然这样,不能动手,那还学武功做什么?”

    朱雀怫然道:“学武功难道就是为了和人打架?你娘怎么跟你说的?”

    朱重阳道:“娘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习武之人不能欺负弱小,但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能自保,以后见到不平之事,也能出手相助。”

    朱雀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如何正确地运用武功,唉,这些年爹东奔西走,在家的时间少,没空教导你这些,是爹的疏忽,以后爹会好好陪你,跟你说说这些道理的。”

    两人走了半天,才按照原路返回,伊雪在马车上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他虽然知道有朱雀在,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可是她想着朱重阳毕竟年纪还小,朱雀又缺乏照顾孩子的经验,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了半天,见到父子二人无恙归来,这才放下心事。

    一见到伊雪,朱重阳就跑了过去,口中喊道:“娘,爹打到一头熊,又打倒了几个恶人。”

    伊雪远远地早就看到朱雀身上背着的这头黑熊,可是她对于什么恶人不恶人的却不清楚,连忙询问起来。

    朱雀道:“没什么,有几个不长眼的,看到我们打到的这头熊,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抢夺,自然被我打发了。”

    伊雪道:“为了头熊,也值得什么,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山里的猎户?”

    朱雀摇了摇头:“不,他们自称是什么无头帮的人,我闻所未闻,也不知道就没有这个帮派,还是他们说来吓唬人的。”

    伊雪道:“你们进山这半天,也该饿了吧,先吃点干粮垫垫,再好好杀熊,烤熊肉吃。”

    朱重阳见到母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他们在山中见到冒烟的池塘,见到这头熊时,爹将他扔到了树上,他如何吓得紧紧抱住树干不敢动弹,如何那熊临死前撞树,撞得他抱不住树干掉了下来,亏得爹把他接住等等。

    听到惊心动魄处,伊雪有些责怪朱雀:“你也真是心大,敢让孩子一个人留在树上,万一掉下来你又没接住怎么办?”

    朱雀吃了张薄饼道:“你真是瞎担心,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孩子受伤?何况遇到大狗熊,也是突如其来的事,我们原本是跟着一头梅花鹿,准备猎鹿的。”

    提起梅花鹿,朱重阳又说个不停,什么那只鹿为了保护两只小鹿,遇到狗熊也没有独自逃走,他们杀死狗熊后,原本饶过了这三只鹿,只可惜三只鹿被恶人杀死了。

    伊雪听后大为感慨,他对朱重阳道:“娘也会这样对你的。”

    三人略吃了一些东西后,朱雀道:“走吧,咱们找个有水的地方将熊杀了,熊皮剥了硝制晾干,往后天越来越冷,这张熊皮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给重阳御寒。”

    伊雪自己留在山下时已经让马儿吃饱了草,三人沿着这片无名山头行走,不久后遇到一条从山上留下来的溪水,三人在这里停下,朱雀用剑小心翼翼地剥了熊皮,去了内脏,将熊肉都给切成一段段的,然后挂在车厢外面风干,以作路上的干粮,而熊皮则洗干净,放在车厢顶上晾着。

    杀熊的时候,朱重阳不敢看,伊雪带着他到山中玩耍,知道杀完熊后,他们才回来。

    当天晚上三人就留在这里过夜,三人生了一堆火,将熊肉烤熟,吃了个饱,朱重阳边吃边赞:“熊肉真好吃。”

    朱雀也十分高兴,连日来他们打猎,最多打到些野兔之类,想不到这次满载而归,一头熊的肉足够他们吃上一个月,如今天气转冷,熊肉也易于储存,挂在车厢两旁的熊肉风干后,更不怕搁坏了。

    吃过饭,朱重阳又嚷嚷着让朱雀教他武功,被朱雀训斥了一顿,乖乖地回车厢里修炼内功去了。

    伊雪和朱雀两人留在外面火堆旁,她问起朱雀山中冒着烟的池塘是怎么回事,朱雀跟他解释了那是汤泉,就和当年杨贵妃所洗的华清池差不多,接着他随口说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这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中的两句,此诗流传千古,伊雪自然知道,她心生向往地说道:“原来是汤泉,我听人说过,在汤泉里洗澡对皮肤好,能让人变得更漂亮,不知道是真是假。”

    朱雀笑道:“你已经这么好看了,再去泡汤泉,那还得了,你想把我迷死不成?”

    两人虽是老夫老妻了,但伊雪听到朱雀的称赞,还是像少女般害羞心喜,她憧憬着说道:“唉,若是能去洗洗就好了,这可惜咱们带着孩子,明日还要赶路……”言下之意不胜遗憾。

    朱雀道:“汤泉的水很烫,不过,你要是不怕烫,去洗也没什么,我可以给你放风。”

    伊雪先是精神一振,接着又摇了摇头:“那重阳怎么办?天这么晚了,我可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朱雀本想说我带着重阳一起去,又不放心马车留在荒郊野外,被人偷走马车上的东西是小,若是连马车一起偷走,或者遇到野狼,那就不妙了。他看着伊雪失望的神色,忽然说道:“对了,这山中既然有汤泉,可能不只一处,我再去找找,若是能够让马车驶到汤泉边上,那问题不就解决了?”

    伊雪道:“现在么?天都已经黑了……”

    朱雀道:“天黑去洗,正好能避开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偷看,我腿脚快,用不了多久,你在这陪着重阳,我很快回来。”

    说着,朱雀怕伊雪阻拦似的,站起来就走,伊雪来不及阻止,只能说道:“小心些!”

    看着朱雀展开腾云功,很快消失在山林中的背影,伊雪心中升起一丝甜蜜之感。

    当晚月光明亮,将山中林木的影子投在地上,山中影影绰绰,朱雀展开腾云功,围着山脚疾驰,他一连走了三四里地,并没有遇到什么泉水,正感到失望时,前面出现一道缓坡,缓坡周围树木也不多,看来马车也能够通过,朱雀打起精神,向缓坡走去。

    过了缓坡,眼前的情形顿时变得开阔起来,原来在缓坡之后是一片山谷,山谷中树木稀疏,在稀疏的树林中,有一片地方空空荡荡的,站在缓坡上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朱雀心中升起希望,他知道汤泉周围正是这种没有草木生长的情况。

    为了满足伊雪泡泡汤泉的愿望,朱雀向那边奔驰过去。

    来到近处,朱雀听到树林后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楚,朱雀继续前行,穿过几棵树后,他心中一喜,原来在这几棵树后有一片小湖般的汤泉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之所以肯定这是汤泉而不是冷泉,是因为晚上这泉水上也蒸腾着雾气,朱雀走近了些,伸手在水中一探,这水不烫不凉,正适合泡澡。

    也就在这时,雾气之后忽然传来几声尖叫,朱雀寻声看去,这一看登时感到尴尬不已,原来水中有两名女子,见到朱雀到来,连忙缩在水中,只露出头脸,同时口中喊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竟敢……”她们的话不用说完,朱雀也知道下面是什么,看来这两名女子是误会了自己前来偷看了。

    朱雀连忙转过身去,口中说道:“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两位姑娘在这里洗澡,有所冒犯,还望两位姑娘不要在意,在下什么都没看到!”

    一名女子尖叫不已,另一名女子怒道:“还说什么都没有看到,哼,你不要走……”

    朱雀连番地致歉,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理亏,所以道歉过后,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他要走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嗓音粗豪的男子声音传来:“站住!”

    朱雀更感尴尬,此时若是逃走,这些人自会认定了自己是刻意前来窥探,若是留下来,却又说不清楚,踟蹰不定时,那阵脚步声已经来到他身后不远处。

    那名男人的声音说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半夜来到这里?居心何意?”

    朱雀被对着他们道:“无意冒犯,在下这里先行致歉,说来话长,在下并非有意闯到这里,在下可以担保,并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子,在下这里离去,告辞!”

    他刚要走,身后传来一阵劲风,看来是那人出手袭击,朱雀被迫回头抵挡,同时口中说道:“我已经说了,又不是故意……”

    这一回身,朱雀才看到,他身后有十多人,向他袭来的这人简直像个铁塔,个头极高,比朱雀高出不少,而且人长得十分粗壮,这位又高又壮的男子说道:“你偷看我女人洗澡,像这么轻易离去,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出手如风,武功不类中土的招式路数,两只手做虎爪形,上下左右向朱雀抓来。

第六十一章 相互忌惮

    朱雀自知理亏,因此只抵挡并不还手,他一边抵挡一边说道:“都跟你说了我是无意间来到这里,你待怎的?”

    这人边打边说道:“呸,老子才不信你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这里地处偏僻,此时又是半夜,哪有这么巧的?你偷看妇人洗澡,留下一堆招子才能放你走!”

    招子就是眼睛的意思,朱雀虽然觉得理亏,可是他问心无愧,又怎肯留下一双眼睛,有理说不清地情况下,朱雀便想着速战速决,速速离开为是。

    这名壮汉身手倒还不错,而且天生神力,并非是因为修炼了什么内功,双臂有对抗虎狼的力气,朱雀和他双臂相撞,自己的手臂都被撞得隐隐发麻,不得已,他双臂中灌注内力,这才挡得住此人的扑击。

    朱雀边打边道:“我可不是怕了你,只不过在下却有不是之处,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再打下去。”

    壮汉一时制服不了朱雀,似乎在手下面前很没面子,他怒道:“像你这种小**,只怕是来错了地方!”

    朱雀见他误会更深,心中一时哭笑不得,不得已,他只能施展豹尾脚,人飞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一脚踢开他的双手,另一脚踢在他的肩上,同时借力向后飞退,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壮汉中了朱雀这一脚,只不过身子晃了晃,竟然没有摔倒,壮汉见朱雀就要逃走,自后喊道:“这小子要逃走了,给我追!”

    朱雀虽然自觉理亏,可是被对方这么纠缠,心中也不禁感到焦躁,况且自己前来只不过是为了伊雪寻找泡汤泉的地方,怎也不会料到会陷入这番麻烦当中,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速速离开这里就是,以他的轻功,全力施展,这些人定然追之不及。

    果不其然,朱雀展开轻功,很快将这些人甩在后面,等他来到缓坡前,正准备原路返回时,一阵刺耳的锐声极速掠来,听声音,朱雀就知道是有人释放暗器,而且身手惊人,朱雀大感惊讶,在这穷山恶水之地,怎会有这种高手存在?

    暗器来得好快,朱雀没有避开的把握,他先跳往一旁,同时抽出陵光剑来,月光下只见一道黑影正迅速向他身上刺来,朱雀一剑向暗器挑去,准确无误地将暗器磕飞,在他不知道暗器上有没有毒的情况下,这是最安全的应对办法。

    暗器飞上半空,朱雀看出这暗器原来是一枚黑铁钉,这种暗器在晚上很难看清,是夜晚所用的厉害暗器之一,朱雀隐隐感到这发暗器的手法十分熟悉,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刚打落一枚暗器,又有两枚暗器跟着射来。

    朱雀暗骂一声,却不得不全力应对,就在他忙着打落暗器时,身后那十几人已经追了上来。

    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龙大哥,这小子跑不掉啦!”

    朱雀再准确无误地将这两枚暗器挑开,听到这年轻的声音后,身子一震,他脱口而出:“是你!叶不凡?”

    年轻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你是?”

    朱雀再无怀疑,他大声喊道:“我是……唉,全都是一场误会,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这名年轻人果然就是叶不凡,除了他,还有谁的暗器能让朱雀应付得这么吃力呢?

    果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树林中赶来,他边跑边说道:“啊,原来是你,朱大侠,你怎么会在这?龙大哥,我敢以性命担保,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来人正是称得上是暗器之王的叶不凡,朱雀也感到奇怪,叶不凡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有他在,自己的麻烦至少能够解决了。

    朱雀心中想起今日在山中猎熊时遇到的那六名猎户,他一度认为这个龙大哥以及他的同伙都是无头帮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帮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叶不凡怎么会和他们走在一起?

    叶不凡来到朱雀身旁,指着那铁塔般的大汉说道:“朱大侠,这位是我的结义兄长,龙升泰,龙大哥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朱雀朱大侠,小弟能有今日成就,甚至能够活着,全靠当年朱大侠倾力相助,别说这一定是误会,就算不是误会,所有罪过,都有小弟来承担便是。”

    龙升泰来到朱雀面前,左右看了看朱雀,神色木然,过了一会,他忽然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呢,忽然来个人,武功这般高强,既然是叶兄弟的恩人,又是名震江湖的大侠,刚才之事自然是场误会,不知道朱大侠怎么会于此时来到这里?”

    朱雀解释了一下为内人寻找能泡汤泉的地方,无意冲撞了龙升泰的两名妻妾,才引得龙升泰等人误认为他是有意的登徒子。

    解释清楚以后,龙升泰笑道:“我说呢,来人既然武功这么高,人又这么英俊潇洒,多半不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些误会,我那两个蠢婆娘,就算被朱大侠看到,那也是她们的荣幸,有什么好害羞的?嗯?哈哈,哈哈……”

    朱雀听他语出粗俗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叶不凡连忙打圆场道:“原来如此,既然朱大侠是为了夫人寻找汤池,看来朱大侠的夫人也在附近不远处,朱大侠何不将她带来,由嫂子等人陪她洗汤池就是。”

    朱雀道:“也好,叶不凡,你陪我一起去吧,龙兄,今日得罪了,回头向你敬酒赔罪。”

    龙升泰笑道:“朱大侠言重了,你们快去快回,我给朱大侠准备几杯水酒,回来咱们喝个痛快。”

    朱雀原想此人会将那两名泡汤池的妇人带来,自己趁伊雪没来之前给她们亲自道歉,现在见龙升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若他主动提出要见龙升泰的妻妾,只会更加不妥,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误会

    叶不凡随着朱雀一起下山而去。

    回去的路上,朱雀问起叶不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待在这里,还和那个铁塔般的龙升泰结义为兄弟,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叶不凡解释道:“多年前,在下在朱大侠等人的帮助下,有幸博得了暗器之王的称呼,可是暗器之王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怎么受人待见,每日找上我来挑战的人不计其数,烦不胜烦,有练暗器的人前来挑战也就罢了,毕竟大家可以切磋一下收发暗器的技巧,可是还有练剑的练刀的甚至练棍练枪练鞭的等等前来找我挑衅,还说他们练的是明器,要和我暗器切磋一下,奶奶的,他们真当我是一个成名立万的基石了,为了避免这些搅扰,我不得不奔走在外,天南海北地游历,前几年,我来到这片小陇山,看到这里汤泉养人,猎物丰盛,便留了下来,那位龙升泰龙大哥,则是山中六盘寨的人,我在山中打猎,和他不打不相识,他欣赏我发射暗器的手艺,两人便结拜为兄弟,后来我更在六盘寨中结识并迎娶了一位姑娘,从那以后便不走啦,哈哈。”

    朱雀心道,原来这个龙升泰并不是什么无头帮的人,而是什么六盘寨的人,他问道:“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年,可知道这附近有个无头帮?”

    叶不凡讶然道:“咦,你怎么会知道无头帮的事?”

    朱雀道:“没什么,今日我在山中狩猎,无意中和他们遇到,他们蛮不讲理,想要抢夺我的猎物,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叶不凡道:“不好,你敢得罪他们,他们睚眦必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朱雀浑然没当回事:“不用担心,这些人武功平平,有几个人已经被我制服,怎么,你和你那位结义兄长平时还忌惮他们不成?”

    叶不凡忧心忡忡地说道:“说到忌惮也不尽然,这些人也忌惮我们,只不过大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么多年才能一直相安无事罢了,我们谁也不去招惹谁,据说无头帮中收留了不少中土武林中犯了杀身之祸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朱雀想了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说道:“看来我和他们起了冲突,倒不好去你们那里,省得落下无头帮的话柄,这样吧,你回去跟你那结义兄长说一声,我们连夜走了便是。”他倒不是怕了什么无头帮,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途经此地,一来不想惹下麻烦,二来不愿打破叶不凡这位小兄弟一干人平静的生活。

    叶不凡昂然道:“朱大侠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和无头帮的人虽然互相忌惮,可也不是怕了他们,再说了,他们抢夺你的猎物,本就是他们理亏,就算他们知道你去了我们那里,那又怎样?我们六盘寨也不是好惹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朱雀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不愿和无头帮起冲突的言下之意。

    朱雀道:“内人想要泡汤泉,本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我们还带着孩子,着实没有惹下麻烦的必要……”

    叶不凡打断他的话:“你们还带着孩子?”

    朱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的孩儿朱重阳,今天已经五岁多了。”

    叶不凡又急急地问道:“那他们娘俩现在何处?”

    朱雀指着前方说道:“就在那边一处溪水旁,距离这里三四里地左右,很快就能到了。”

    叶不凡道:“不好,咱们赶快,那里是无头帮的地盘,留她们两人在那里十分危险!”

第六十二章 无理之争

    朱雀听他说得郑重,也不敢大意,两人连忙展开轻功向前急奔,朱雀心中逐渐担心起来,自己的确是大意了,听那被自己教训一顿的猎户自称是什么无头帮的人,自己并没有当回事,如今看来,偿若他们有心报复,现在伊雪和朱重阳母子已经身在危险的境地了。

    腾云功疾驰起来,三四里地的距离转瞬即至,来到马车附近,朱雀就感到不妙,只见一群人正围着马车,马车中的情形一时看不清楚,不知道伊雪和朱重阳两人现在情况如何。

    朱雀相隔数十步时就大喝道:“什么人!”

    他一边喊着,一边向这群人疾冲过来,叶不凡的轻功毕竟逊他三分,在后面紧紧跟上。

    这群人中一部分人回过头来,夜色下看到急奔过来的朱雀,有十多人从人群中冲出,看来是想拦截下朱雀,这群人一走,朱雀看到马车旁,一名白衣女子正和几个人打斗不休,那名白衣女子自然就是伊雪了,而朱重阳则不知在什么地方,多半是留在了车厢中,朱雀也不能肯定。

    十多人反向朱雀冲来,但朱雀关心伊雪,没工夫跟他们纠缠,在双方就要相遇时,朱雀忽然腾空而起,从这十多人头顶纵跃而过,这十多人因为向他这边跑来,一时停不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朱雀从他们头顶越过,向马车冲去。

    朱雀没空观看后面这些人的反应,径直冲向人群,人群中有五六个人抽出刀子,向朱雀劈来。

    陵光剑顿时出鞘,朱雀关心被围攻的伊雪安危,情急之下哪里还会留手?一招大衍剑法中的混沌初开,剑光闪过,这五六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竟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一招之下全都倒毙。

    既然已经动上了手,而这些人趁自己不再,对妇孺下手,朱雀自然不再留情,大衍剑法全力使出,几名想要阻拦朱雀冲过来的人又跟着踉跄倒退几步,接着倒下。

    在朱雀眼前,已无人再拦在他和伊雪之间,只不过那几个在和伊雪比斗的人还在和伊雪纠缠不休,朱雀冲过去,一剑一个,顿时了结了三人,剩下两人看到情况不对,正要罢手后退,其中一个退得稍微慢点,被伊雪一剑刺在腿上,那人痛呼一声,立足不定,歪倒在地。

    朱雀这时才有空闲问伊雪:“怎么样?受伤了没有?重阳呢?”

    伊雪和这几人比斗,却气定神闲,见到朱雀急急赶来定下了心,冲他甜甜一笑道:“重阳在车厢里,没事,你别担心。”

    这时朱雀身后传来几声痛呼,朱雀一边警惕着周围人对他们的虎视眈眈,一边回头看去,只见刘苏儿已经和身后十多人动上了手,只不过自然是叶不凡占据上风,他手一挥,一把暗器过去,便有数人倒下,其他人不敢再接近他。

    叶不凡从容不迫地走到朱雀身旁,完全不顾这些人的虎视眈眈。

    围在他们周围的人中有人认得叶不凡,对他吼道:“原来是你,这里可是我们无头帮的地方,你们六盘寨的人凭什么过来插手?”

    叶不凡道:“这里就算是你们无头帮的地方,我过来一趟,你们也没必要痛下杀手吧,毕竟是你们先向我动的手,我不过是正常的抵抗而已,我若不动手,岂不是被你们白白宰了?”

    那人怒道:“你……”

    朱雀看着围在他们周围的怕有上百人,他问道:“你们都是无头帮的人?”

    不少人回答:“不错!”

    朱雀道:“看来你们是为了白天山中打猎的事而来,只不过那件事错不在我,你们无头帮的人抢夺我打到的猎物,还要动手伤人,我不得已反击,若是你们为了这件事而来,那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围在他们周围的人中走出来一名年长之人,此人看起来在这群人中颇有威严,他一出来,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只听这位年长之人说道:“你说猎物是你打到的,空口白牙,谁能为你作证?而我们的人明明说了,猎物上还有他们射出去的箭,而你却是抢夺我们的人的猎物,你说我们的人先攻击的你,可是受伤的人却是我们帮的人,你抢夺我们的猎物,打伤我们的人,现在却想反咬一口?”

    朱雀知道这些人是忌惮他的武功高明,不得已而跟他讲道理,否则早就像刚才围攻伊雪时那样,谁强谁有道理了,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们还肯讲讲道理,那感情好,不知老丈尊姓大名?”

    这位年长之人道:“我姓项,你可以叫我项伯,这可不是我以大欺小,而是这里所有人都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名字?”

    朱雀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项伯,在下姓朱明雀,我想请教项伯一件事。”

    周围的人有不少人听说过朱雀的名头,听他自称朱雀,一些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项伯也跟着道:“你果真便是那个朱雀?”

    朱雀笑道:“在下名叫朱雀,天下间叫朱雀的人很多,在下不知道项伯所说的那个朱雀这个朱雀有何所指?所以不敢答应罢了。”

    项伯怔了怔,然后问道:“不知你想请教什么事?”

    朱雀道:“今日的猎物乃是一头狗熊,如今狗熊已经被我剥皮洗刷干净,肉也吃掉了一部分,不过狗熊身上的致命之伤,却还是能够看得到的,狗熊的皮如今也完整的保存下来,既然项伯说狗熊是你们的人猎到,我想请他们出来质问一下,他们是如何射杀的狗熊,又是伤在狗熊身上何处,而将狗熊杀死的?”

    项伯道:“这个……”

    朱雀冷冷地说道:“猎杀狗熊,又是你们数人合力杀死,想来不至于怎么打死的狗熊都不知道吧?呶,这张熊皮现在就在我车厢顶上晾着,是谁杀死的狗熊,咱们一看可知,至于是谁为了抢夺猎物首先动的手,自然也就清楚明白了,偿若是我打死的狗熊,难道我还要跟自己去抢么?”

    项伯身后一人道:“狗熊的皮已经被剥开,谁知道你是不是从伤口处下的刀,如何还能证明狗熊是怎么死的?”

    朱雀淡淡地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剥这头熊的时候十分小心,刀口都不在狗熊的致命要害处,况且剥下来以后的熊肉还完整无却地保存着,我们今日只吃了一只熊掌,谁也不能通过熊掌杀死一只熊吧?也不能在连熊肉都不损伤的情况下,就将熊杀死,项伯,咱们都是言而有信之人,你将今日跟我抢夺猎物的人喊出来,我跟他们当面对质不就明白了么?咱们在这争辩又有何意义?”

    项伯看朱雀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朱雀所说多半是实,因此他犹豫着,想着怎么化解此事,而又不至于丢了无头帮的面子。

    可是就在这时,无头帮中的一个草包忽然说道:“对质就对质,刘二哥,周四弟,你们就去跟他说说,你们怎么射杀的狗熊!”

    人群中有两个人被推着走了出来,朱雀一见,正是今日猎熊时遇到的那六人之一。

    其中被人称为刘二哥的那人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射中狗熊身上两箭,把熊射杀的。”

    朱雀问道:“不知道你们两箭射在了狗熊身上何处?”

    这人说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两支箭射出后,狗熊就死了,接着咱们便打了起来,我便没有机会再去看那两箭射在了何处。”

    朱雀又问:“你射中狗熊时,这狗熊是活的,还是死的?你说你记不得这两箭射到什么地方,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你射过箭后,还到狗熊身上将箭矢起出来,怎会不知道呢?如今这张熊皮上只有两处箭伤的疮口,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你们那两箭射到了什么地方?”

    这人说不出话来,显然他无法自圆其说。

    朱雀朗声道:“这只狗熊的致命之伤我倒是知道,就算告诉了他们,谅他们也做不到这一点,而他们射出两箭时,这头狗熊已被我所杀,这两箭不过射在狗熊的腿上,试问谁能在狗熊腿上射两箭,就能将狗熊射杀呢?此事究竟如何,已经显而易见,项伯,既然你们是讲道理的人,我想请教项伯,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项伯有些难以回答:“这……”

    迟疑了一会后,项伯脸色一变,指着那姓刘的无头帮弟子道:“刘二柱,你不是说是他们抢夺你们的猎物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此事真相到底是什么,难道你还要隐瞒么?”

    听到项伯疾声厉色地询问,这姓刘的和姓周的弟子都跪了下来,他们指着朱雀道:“项伯,就算是他们杀死的狗熊,可是这狗熊却是在咱们无头帮的范围内猎到的,我们想要过去,他不给,就算如此,他也不至于对我们的两名帮众痛下杀手啊,项伯,还请你老人家为我们做主,咱们无头帮可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任人欺负!”

    项伯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对朱雀道:“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朱雀冷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们并非是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大家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便是,还假惺惺地说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世外桃源

    项伯指着叶不凡道:“就算是我们和朱雀之间的事,也轮不到你们六盘寨的人参与其中吧?叶不凡,你是准备静观其变呢,还是执意和我们作对呢?”

    听项伯的口气,他是准备和朱雀等人一决高下,以决定力强者有理,典型的弱肉强食,先不说他们这一百多人有没有把握将朱雀等人留下,现在叶不凡要是站在朱雀这一边,自然会使朱雀实力大增。

    叶不凡叹了口气说道:“即日起,我从六盘寨离开便是,从现在起,我叶不凡只代表我叶不凡一人,我受朱雀大侠深恩,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朱雀心中感动,如今这种形势下,叶不凡已经在六盘寨中娶了妻,现在为了跟自己报恩,竟然脱离六盘寨,实在是难能可贵,他说道:“对付这些三流之辈,我朱雀一人足矣,叶不凡,我不用你插手,且看我朱雀如何打败这些妖魔小丑!”

    项伯的脸色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发青,他盯着叶不凡看了一会,叶不凡丝毫无惧地和他对视。

    其他无头帮的人全都跃跃欲试,一副铤而走险的样子。

    朱雀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在他心中,最关心的就是留在车厢中的朱重阳,一会若是打斗起来,只要伊雪能够护着他,自己当可以大展身手,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项伯道:“这件事是我们无头帮理屈在前,朱雀兄弟,以老夫看,这件事不如到此为止,如何?”

    听到项伯准备就此了事,姓刘的帮主心有不甘地说道:“项伯,咱们死了十多人,此事怎能就此罢休?我看不如跟他们拼了……”

    只听“啪”地一声传来,项伯一把掌打在这名刘姓帮众的脸上,项伯指着歪倒在地的姓刘的帮众道:“若不是因为你在帮中撒谎,说你们受人欺负,咱们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兄弟?来人,将这两位捆起来,一会送到帮主前面,按帮规处置!”

    几名无头帮的弟子将这位刘二哥和周四弟给反手捆住,这两人想要申辩,项伯道:“你们再敢多说一个字,丢咱们无头帮的脸,那边罪加一等!”

    这两人登时不敢再说什么。

    项伯接着对朱雀道:“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朱雀微微一笑道:“那当然很好,我朱某也不是一个好勇斗狠之辈,只要别人不欺负到我头上,我绝不会先去招惹别人。”

    项伯点了点头,对叶不凡道:“叶不凡,请替老夫以及我们帮主向你们龙寨主问好。”

    叶不凡点了点头道:“也请回复贵帮帮主,我叶不凡也向他老人家问好。”

    项伯铁青着连,指挥帮中弟子将死伤的弟子抬回去,然后向朱雀等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这一百多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叶不凡道:“这老家伙还算识时务,他们尽管人多,却绝对讨不了好去。”

    朱雀道:“若不是你仗义相帮,我看他们多半会铤而走险,和我一拼高下,我和伊雪自然不担心他们,只怕吓着孩子,重阳,出来见见这位叶叔叔!”

    可是车厢中并无动静,朱雀吓了一跳,难道这些人趁乱将朱重阳掳走了?他连忙冲到车厢后面,拉开帘子向里张望,只见朱重阳倚在车厢中,睡得正香。

    这小子不知道外面形势的险恶,竟然睡着了。

    叶不凡笑道:“这小子真有福气,现在还能睡得这么香,朱大侠,朱妇人,咱们走吧。”

    朱雀和叶不凡坐在赶车的位置,伊雪也上了马车,几人不疾不徐地向六盘寨的方向行去,他们没有纵马疾驰,显然是不想打搅了朱重阳的好梦。

    走在路上,朱雀问起伊雪经过,伊雪道:“你走之后,从山中来了一群人,我们走又走不掉,便被他们围了起来,他们看到车厢上的熊皮,问起你的去向,几句话没说好,就动起手来,我怕吓着重阳,就让他在车厢中等着,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朱雀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寻找汤泉时,看到两名女子正在汤泉中洗澡,他说道:“你看,这不正遇到叶不凡了么,他已经留居此处,还娶了妻,对了,叶不凡,那个六盘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是村寨,还是什么山寨?”

    叶不凡道:“是山寨,也可说是匪寨。”

    朱雀愕然:“匪寨?这四周荒无人烟,少有人经过,六盘寨靠打劫什么为生?”

    叶不凡解释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这里的人又怎会对经过这里的人下手?村中成年男子经常结伴外出,到很远的地方去劫掠,常常一两个月才回来,每次回来带来的银钱都不少,足以养活全寨子的人。”

    朱雀问道:“那你去不去?”毕竟打劫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叶不凡摇了摇头:“我不用去,承龙升泰大哥瞧得起,我只需偶尔教导大家一些暗器的法门就可以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很快来到汤泉附近的山坡下,叶不凡却没有让朱雀停车,而是让他继续前行,绕过山坡后,拐进了一个山坳处,在山坳中有一片屋宇错落地连在一起。

    叶不凡指着这片屋宇道:“到了,这里就是六盘寨,除了外出挣钱的人,其他的人平时就打打猎,将山寨看好。”

    这片寨子并不大,三面环山,不受山风之苦,寨子里传来一股股诱人的菜肴的香味,朱雀原本不饿,但问道这股香味,也觉得非要尝尝不可,叶不凡指着这些屋宇中最大的一座院子道:“龙大哥就住在那里,我跟他住在一起。”

    若不是这里太过偏僻,在这山川美景之地生活,不受世俗烦扰,能够洗心涤虑,可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马车摇摇晃晃地开进了龙升泰的院落,龙升泰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伊雪和朱重阳从马车上下来,朱重阳左顾右盼,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

    叶不凡下了马,对朱雀在汤泉旁看到他妻妾之事一个字都没提,热情地招呼着几人进屋。

    屋内生着一个大火盆,大火盆上横着一个大铁架子,一条泛着油光的像狼又像獐子的野味正架在火盆上烤着,外面一层油皮已经烤成了金黄色,龙升泰亲自拿着一碗佐料,在烤肉上细细地撒着,旁边一名年轻的男子在缓缓转动着烤肉,好让肉烤得均匀。

    香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朱重阳闻到香味都馋得只咽口水,朱雀仔细看了看这条烤肉的四肢,不是爪子而是蹄子,那么就不是狼了,不是獐子就是羔羊,看起来是獐子的可能性大些。

    龙升泰听到他们进来,头也不抬,仿佛怕耽搁了撒佐料。

    直到一碗佐料全部撒完,他才放下碗,拍了拍手上的佐料,对朱雀笑道:“这只獐子是今日刚刚打到的,獐子不大,肉质细嫩,烤着吃正好,你们稍微等一下,很快就能烤好了。”

    叶不凡给他介绍了伊雪和朱重阳二人,龙升泰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说道:“朱夫人请带着孩子到隔壁去等候,我的家室都在那里,正好能陪你说说话,这里烟气大,别醺着孩子的眼睛,一会獐子烤好后会给你们送过去。”

    伊雪点了点头,拉着朱重阳走了出去,朱重阳离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炙烤着的獐子。

    朱雀怕龙升泰的妻妾跟伊雪说了自己今晚再汤池旁的遭遇,一股担忧从眉目间流露出来,龙升泰察言观色,笑道:“放心吧,我都给她们嘱托过了,她们不是瞎说的。”

    叶不凡也跟着笑道:“烤獐子烤全羊,正是龙大哥的拿手本事,朱大侠今晚有口福了。”

    朱雀放下了心事,对龙升泰道:“只是辛苦了龙寨主亲自动手,有劳了。”

    龙升泰摇了摇头道:“山中清闲,我就好着一口吃的……咦,你身上怎么带着血迹,刚才见你时你身上还没有。”

    朱雀低头一看,身上的确溅着几滴血迹,他心中佩服龙升泰观察细致入微,连忙解释道:“龙寨主不用担心,这些并非是我的血,而是无头帮帮众的血。”

    龙升泰闻言身子一震,转头看着叶不凡道:“叶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跟无头帮的人起了争执么?”

    叶不凡将朱雀的遭遇跟他说了,龙升泰眉头紧皱,仔细听他说完。

    过了一会他问叶不凡:“你想无头帮会怎么处理此事?”

    叶不凡道:“无头帮的项伯说了,此事就这么过去,这次他们人多,却没有胜过我们的打算,所以偃旗息鼓了,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龙升泰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看到火盆上的獐子,连忙说道:“肉烤好了,咱们先给婆娘送一些,剩下的咱们再吃。”

    叶不凡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锅盖般大小的铁盘子,龙升泰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烤熟的樟子肉片下来,他的手法纯熟,看来是做惯了此事,很快,他就片下了一大盘子烤肉,他对叶不凡道:“你去给她们送过去,这些肉足够他们吃的了。”

第六十四章 由来已久

    叶不凡走后,龙升泰继续片肉,他又片下了一大盘子肉,然后将火盆踢到一旁,不用再烤,然后他请朱雀坐下来,分发了杯筷,又开了一坛酒,合着在一旁帮着烤肉的年轻人一起坐下来,倒酒吃肉。

    等到叶不凡回来,龙升泰给朱雀介绍帮着烤肉的年轻人,此人是龙升泰的小舅子,也就是他一名妾室的弟弟,名叫孟希江,几个人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这樟子肉烤得着实不错,外酥里嫩,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混着皮外的佐料,一口吃下去,再佐以一口酒,实是说不出的享受。

    朱雀连吃十多块肉,连尽十多杯酒后,对龙升泰道:“龙寨主,我刚才看你神色不对,是否对我们和无头帮起了冲突而担忧呢?”

    龙升泰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就是,也未必就输给他们。”

    叶不凡闻言放下了筷子问道:“这无头帮难道还没完了不成?”

    龙升泰叹道:“叶老弟,你来小陇山的时候不长,不知道无头帮的狠辣,在几十年前,咱们六盘寨和他们无头帮不知道厮杀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最后划分了边界,才有的如今的安宁,今日他们吃了亏,死了十多人,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了解的。”

    朱雀心生歉意道:“原来我给六盘寨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过龙寨主还请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杀的人,他们要找,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龙升泰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叶老弟的朋友,就是我龙某的朋友,无头帮胆敢找你报复,咱们齐心协力跟他拼了就是,怎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呢?”

    叶不凡对龙升泰道:“龙大哥,是小弟鲁莽了,我以为无头帮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和咱们惹起大的冲突的,而那项伯又答应了此事到此为止,若是他们敢来对付咱们六盘寨,我全力以赴地挡住他们就是,唉,暗器的手艺再不经历练,就要生疏了。”

    龙升泰道:“那项伯名头听起来在无头帮颇有身份,实际上他不过是无头帮帮主聂青桐的奴仆而已,那项伯伺候了聂青桐的爹一辈子,算是他的心腹,但再怎么说,他一个奴才身份,说话也没什么分量,咱们杀了他们十多人,他们若是不找回场子,也就不会叫做无头帮了。”

    朱雀问道:“无头帮?为何他们的帮派会叫这个名字?”

    龙升泰解释道:“数十年以前,他们的帮主聂人启从关外逃亡过来,据说是在关外得罪了人,来到小陇山后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定居起来,当时小陇山附近有五个门派一个山寨,山寨就是咱们六盘寨,另外五个门派十分排斥聂人启一帮人,相互之间常常会起冲突争斗,而聂人启为了在这里立住脚跟,每次和这些门派相斗,下手都十分狠辣,被他杀死的人尸首都会被割掉,只留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以警告其他门派,不要轻易招惹他们,久而久之,大家便称呼他们为无头帮。”

    朱雀问道:“那如今其他的五个门派呢?可曾联手对付他?”

    龙升泰摇了摇头:“这个聂人启十分有头脑,他拉拢其中两个门派,又挑起了其他门派自相残杀,自己坐山观虎斗,直到这些门派因为内斗大伤元气后,他才一鼓作气,将这些门派全都铲除,很多门派虽然没有死绝,却也都怕了聂人启,逐渐搬离了这里,此后这周边便只有他们无头帮和我们六盘寨两方势力,后来我们两方不断起了冲突,但我师父霍平山早看出聂人启不好惹,他老人家将自己得意武功传给全寨的人,使得我们实力大增,足以和无头帮相抗衡,双方打打杀杀十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聂人启年纪大了,对于两家争斗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也知道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因此便和先师谈判,才有了后来的平安局面。”

    朱雀听他说得简单,但其中的腥风血雨却足以让人感到个中的惊心动魄,聂人启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驱走了盘踞当地的五个帮派,又和六盘寨打到握手言和,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中间的争斗,绝不仅仅是凭借着武功,还有个中狡诈深沉的计谋。

    若是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他也会将他儿子聂青桐教导得和他相似,所以龙升泰认定无头帮绝不会吃了一个暗亏后无动于衷。

    朱雀心中苦笑,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这里,他会因为一头猎物,搅起了小陇山这里两个势力原本平静的局面。

    龙升泰看着朱雀沉思的样子笑道:“你也不用自责,那聂青桐的人我见过,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他的野心并不亚于他的父亲,早就想将我们六盘寨也给灭了,好独霸小陇山,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现在他有了因头,定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起因却不是因为你,而是他天生的野心,以及为了弥补他父亲没有将我们铲除的遗憾罢了。”

    尽管有龙升泰的解释,朱雀却觉得自己对双方将要到来的冲突,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件事其实从无头帮的人试图抢走他们的猎物开始,就已经难以善罢,说不定他们趁着夜色派出一百多人寻找他的马车,寻找他的人,就有了和六盘寨决一死战的打算。

    否则紧紧是对付他,而且在不知道他就是朱雀的情况下,何用派出这么多人呢?

    朱雀问道:“咱们六盘寨有多少人,他们无头帮又有多少人呢?”

    龙升泰道:“咱们六盘寨不过两百多人,不过所有男子都会武功,而无头帮虽然有三百多人,会武功的只不过占少数,所以他们对我们六盘寨才没有吃下的把握,不过近几年,我听说中原不靖,很多亡命之徒犯了事便会向西域逃亡,途经此地,常常会被聂青桐拉拢留下,如今无头帮的实力如何,难说得很。”

    叶不凡道:“咱们两百多人里,去掉妇孺老弱,真正能够和无头帮有一拼之力的,只有一百二十多人,其中五十多人出去打谷子,留在六盘寨里的只有七十人左右。”

    龙升泰正色道:“就算只有七十人左右,也足以和他们一拼,他们真正能动手的人也不过两百人左右,咱们的人以一敌三,未必便输给了他们,更何况还有你这位暗器之王,一个人足以对付他们几十人,咱们还怕他个鸟?”

    朱雀闻言心中一凛,这龙升泰表面上是个粗豪没有心机的汉子,可是他听了无头帮和六盘寨的前世今生,不由地回想到他拉拢叶不凡在六盘寨,和无头帮拉拢江湖亡命之徒的含义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不想被对方给消灭罢了。

    如今再谈这些似乎都有些晚了,叶不凡在这里娶妻定居,无论如何都会和六盘寨的人荣辱以共,而自己在这个时节来到这里,可说是适逢其会。

    唉,就算是为了叶不凡,他也不能坐看无头帮的人来袭击六盘寨而无动于衷。

    龙升泰又给几人倒了酒道:“别光顾着说话了,赶紧吃啊,这烤肉冷了滋味可就差了。”

    一大盘子十多斤烤肉和一坛二十斤的好酒,很快就被几人送入肚中,饭饱酒足后,龙升泰站起身来道:“朱大侠光临撇寨,为的就是能泡汤泉,现在她们几位也该吃饱了,吃饱以后泡个汤泉更是舒服,你们去汤泉,我着人给你们准备床铺,等你们回来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听龙升泰的口气,似乎也猜到了朱雀不会这么一走了之。

    朱雀苦笑了一下,出去找伊雪去了。

    隔壁的房间里,伊雪和龙升泰以及叶不凡的妻妾婆娘都已经吃好了,朱雀见到龙升泰的妻妾还是感到有些尴尬,他招呼伊雪和朱重阳过来,跟她说了带她去泡汤泉的事。

    伊雪叹道:“早知道为了这个汤泉的事会惹来这么多麻烦,我宁可打消这个奢望。”

    朱雀道:“和那些人起冲突并不是因为什么汤泉,而是因为那头狗熊,何况一个小小的无头帮,我还不放在心上,你倒担心起什么来?”

    伊雪道:“咱们人在外地,又带着孩子,自然是小心些好。”

    当天晚上,朱雀在一旁放哨,让伊雪带着朱重阳在汤泉中好好泡了个澡,接着回到六盘寨歇息,这一晚上朱雀一直担心无头帮的人会连夜过来找麻烦,所以睡得很浅,但一夜平安无事地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山寨中鸡鸣狗吠,一片乡下村子里的生活气息。

    起来以后,山寨中的妇人早就准备好了早饭,朱雀一家三口吃饱了以后,朱重阳去跟寨子里的孩子去玩,伊雪不放心他会不会和其他孩子起冲突,在一旁看着,朱雀和叶不凡则一起去了龙升泰的屋子说话。

    龙升泰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见到朱雀后说道:“我们六盘寨和无头帮的恩怨由来已久,朱大侠不过从此经过,是在没有卷进来的必要,我看朱大侠不必为我们担忧,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朱雀断然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一走了之,我倒要看看,这个无头帮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六十五章 坐井观天

    叶不凡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若他偏向龙升泰,偏向六盘寨,自然是希望朱雀留下来帮忙,毕竟多朱雀这样一位高手,他们对付无头帮就会更有把握。

    若他偏向朱雀,则希望朱雀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毕竟无头帮和六盘寨的争斗,绝非一时半会所能解决的。

    一边是他结义兄长,一边是他的大恩人,他是劝朱雀留下来也不是,劝他离去也不是。

    龙升泰道:“朱大侠也不用担心,我们六盘寨的人也不惧他们的恐吓,哼,难道我们六盘寨就是好惹的了?何况我们还有五十多名好手在外打谷子,他们就算惨胜我们,等到那些好手归来,还不一样将他们给灭了?”

    朱雀说道:“龙寨主不用多言,这里风景优美,又有美食又能泡汤泉,我又没什么事急着离去,难道在这里住上几日,龙寨主也不欢迎么?”

    龙升泰先是一愣,接着带着感动地说道:“朱大侠的意思我又怎能不知?唉,留朱大侠在此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只不过会让朱大侠受到烦扰了。”

    朱雀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其实由叶不凡在此,不管无头帮多么狠恶,恐怕也都拿六盘寨没有办法,但若是他们打扰了这里的安宁,伤了老人孩子就有些不妥了,我在这里么,总会好些。”

    龙升泰道:“朱大侠不愧是侠义中人,我再拒绝朱大侠的力助,倒显得我龙某有些虚伪了,那我就替六盘寨的人谢过朱大侠的援手之德!”说着龙升泰深深向朱雀做了一个揖。

    朱雀连忙还礼。

    三人话说开后,分别在屋中椅子上坐了下来。

    叶不凡道:“龙大哥觉得那聂青桐偿若有对付咱们之心,会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龙升泰道:“从以往的经历来看,无头帮最擅长的就是伏击和耍狠,我猜他们会悄悄来到咱们狩猎的地盘上,对咱们进山打猎的人动手,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安排了大家今日不要进山,全都留在了寨子里。”

    叶不凡道:“可是他们一时不来招惹咱们,咱们难道就这么一直躲着不出去么?”

    龙升泰沉吟道:“自然不会这样,可是,咱们……也没什么理由先去找他们啊。”

    朱雀想了想道:“与其被动等待,咱们不如主动出击,我和叶不凡可以先去他们无头帮探探,看看他们有什么企图。”

    龙升泰道:“不妥,这样做太危险了,况且如果他们暂时没有对付咱们的打算,你们这一去,岂不是……”

    叶不凡却认为朱雀说的有道理,他说道:“龙大哥,你不知道朱大侠的本事,就算没有我陪同,他去无头帮打探也绝不会被人发觉,若是能探听到他们准备如何对付咱们,也会令咱们在以后的冲突中占据上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道理。”

    龙升泰始终觉得有些冒险,偿若打草惊蛇,说不定会惹来对方疯狂的报复。

    朱雀也跟着相劝:“好歹总要查清楚无头帮最近几年都收拢了哪些亡命之徒,偿若不打听明白以决定对策,任由他们贸然进攻,而这些人中又有诸多好手在内的话,这六盘寨说不定会有覆亡之祸。”

    龙升泰讶然道:“朱大侠是否高估了他们呢?就算他们收拢了一些江湖高手,可是我们六盘寨也不是任人欺负之辈,不至于连一拼之力都没有吧?”

    朱雀道:“偿若这些人中有二三十名高手,咱们这边都是三流身手的话,恐怕情况不会这么乐观。”

    龙升泰不以为然:“大家都会武功,武功高些的不过一个能对付两个三个罢了,也不至于像朱大侠所说的这么厉害吧?”

    朱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此人久居偏僻山林,见识浅薄,犹如井底之蛙,他问道:“不知道龙寨主用的是什么兵器?”

    龙升泰道:“我跟师父学过棍法和刀法,其他寨子里的人只练过刀法,不过我们刀法水平虽然参差不齐,但叶兄弟见过他们的身手后也说过,他们的刀法绝不至于是三流水平,朱大侠不相信我的看法,不至于连叶兄弟的看法也信不过吧?”

    叶不凡冲朱雀尴尬地笑了笑,朱雀豁然明白,叶不凡夸赞他们六盘寨的人刀法不错,自然只是客气话,不过此时说出来,不免会伤及他们结义兄弟的感情,因此朱雀斟酌着说道:“这样吧,龙寨主,为了知己知彼,何妨让我看看咱们寨子里的实力,再决定我要不要到无头帮那边去打探。”

    龙升泰点了点头:“也好,借此我们也能见识见识朱大侠的本事。”

    说完,龙升泰带着朱雀来到寨子后面的一片空地,在这里有二十多人正在练习刀法,看来他们因为不能到山里打猎,便在这里消磨时间,提升武功。

    看到龙升泰到来,这些人停止了练刀,全都走到龙升泰的身前行礼。

    龙升泰道:“诸位辛苦了,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中土来的武学高手朱雀,他在中原武林中的名气很大,想要掂量掂量你们刀法的高下,同时也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原武术的高深之处,哪个愿意过来跟这位朱大侠切磋一下?”

    这些人十分兴奋,很多人自告奋勇,想和朱雀比试。

    龙升泰不想让叶不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起朱雀,便指着三个人道:“你们三个去跟朱大侠切磋切磋,切记点到为止,朱大侠远来是客……”

    说到这里,叶不凡打断他的话:“龙大哥,他们几人刀法在全寨的人中不过是普通水平,我看还是让孟阳神几个出来跟朱大侠比试为好。”

    龙升泰让三个人跟朱雀比试,已经有了很大的胜算,他觉得叶不凡有些将朱雀看得太高了,他说道:“不用,这三人若是落败,再让其他人跟朱大侠比试不迟,朱大侠,你觉得如何?”

    朱雀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色对他说道:“一切以寨主安排为是。”

    这三人年轻气盛,对于三个人跟朱雀一个人比试本就觉得有些小看了他们,这时三人心中都带着一股气,觉得非要给这位“朱大侠”一个下马威不可,否则岂不让人小瞧了他们?

    朱雀和这三人面对面对峙着,其他人给他们四人让出了地方。

    其中一人道:“你是用剑的?”

    朱雀点了点头。

    另一人道:“好,拔剑吧!”

    三人同时抽出刀,朱雀不慌不忙地抽出了他的陵光剑。

    一场比试一触即发。

    朱雀微笑道:“还不出手?”

    三人齐声大喝,提刀向朱雀围攻过来。

    龙升泰看着这三人不留余地的抢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心道若是一招下来就让朱雀落败,叶不凡的脸上肯定不好看,但此刻阻止这三人已经来不及了。

    六盘寨的人武功全都出自龙升泰的师父霍平山,霍平山号称刀棍双绝,刀法棍法自然十分厉害,他将刀法传给寨子里每一个人,唯独传给龙升泰刀棍两手绝技,好让他能作为六盘寨的寨主。

    龙升泰自负已经得了师父的真传,但他始终没有离开过小陇山,也不知天下英豪武功如何,在他心中,他的刀棍双绝足以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这个朱雀即便武功极高,和自己最多不过伯仲之间,就算比自己高些,也是有限,他以一人之力对阵三人,只怕要在数十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

    算下来,朱雀输的面子还是较大。

    朱雀的陵光剑使出,向三人的刀迎去,一招云山雾罩,剑光快至他好像手中的剑都不见了,龙升泰哪里见过这种神奇的剑法,一时瞧得呆住了。

    剑光过后,和朱雀对阵的三人手中刀不见了踪影,三人全都愣在当场。

    朱雀的剑快到龙升泰都看不到,这三人自然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三人愣住的时候,三道刀光从空中落下,刀尖刺入泥中,原来三人手中的刀被朱雀挑飞,且准确无误地落在三人身旁。

    龙升泰此时方回过神来,茫然问朱雀:“你这是剑法,还是妖术?”

    叶不凡叹道:“这自然是剑法了,龙大哥,这位朱雀大侠的剑法还不是中原第一剑法,我看还是让孟阳神等十个人一起和朱大侠比试才是。”

    龙升泰叹了口气,依了叶不凡的意思,命寨子里十名刀法较高的人一起和朱雀比试。

    这次比试,朱雀多费了番手脚,一共有了三招才将十个人击败。

    龙升泰心服口服,他自嘲道:“我蜗居在小陇山的山坳坳里,有眼不识泰山,比之井底之蛙尚自不如,唉,原来我们的武功和真正的高手相差这么多,亏得我还自己为是到这种地步,朱大侠说得没错,偿若无头帮中笼络了十几名和阁下身手差不多的人的话,我们一个寨子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叶不凡安慰道:“龙大哥也无需苦恼,朱大侠的武功虽然不是中原第一,但能够和他匹敌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无头帮这种说不上的小帮派,也笼络不到真正的高手,大哥不用担心。”

    龙升泰道:“你们说要去打探无头帮的虚实,这就请便,不过千万要小心才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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