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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一章 湘西君子

    伏缨听到伏光这么亲热的招呼,非但没有露出笑脸,反而本着脸说道:“我老人家?我有这么老么?”

    伏光连忙改口:“不老不老,师父年轻得很呐,师父,你的事情办完了?”

    伏缨这才改过另一副神色道:“事情没有办完我就不能来了?我来这里,正是为了那件事,朱雀儿,才半年未见,你看起来怎么显得这么老了?难道是为什么事发愁?”

    朱雀失笑道:“我见过厚颜无耻之人,但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况且假装年幼又有什么好处?我承认你显得年轻些就是,要不要在外面我称呼你为侄子?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小心别惹出什么乱子,唐轩儿那边我可不会替你打掩护。”

    伏缨听朱雀的挖苦,听得啼笑皆非,他说道:“你小子别乱嚼舌根子,别让唐轩儿信以为真了,对了,嫂子和重阳呢?”

    朱雀道:“重阳留在西域雪山跟我尊师学艺,这次前来没有带着他,伊雪在客栈里,对了,说正事,你怎么现在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伏缨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你房间里去说吧。”

    来到房间里,伊雪正在收拾行李,见到伏缨到来,也是十分高兴,问了不少关于唐轩儿的事,伏缨说了几句后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说嫂嫂,你若是想她,就常去看看她,趁着重阳不再,你去了也不会感到尴尬。”

    伊雪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对了,你这次是为什么过来?”

    伏缨道:“这句话才是问到点子上了,不知道朱雀儿有没有跟你说过龙头棍的事?”

    伊雪道:“说过,不就是当初你们答应了少林寺空正方丈的事么?怎么,有着落了?”

    伏缨点了点头:“不错,只不过我一个人恐怕有些应付不过来,所以想找朱雀商量商量,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耽搁了?”

    朱雀简要地将这里的情形跟他说了,伏缨听说什么龙脉宝藏,吸引来这么多人,不禁啧啧称奇,他说道:“像这种无主之物,正好拿来接济百姓,伏光,偿若你这位师伯要是贪心,你千万不能由着他,要跟他说咱们拿来可是救济百姓,可不是拿来挥霍的,对了,嫂子,我可不是说你。”

    伏光苦着脸道:“师父,这位世伯就在这里,你何不自己去跟他说?”

    伊雪白了伏缨一眼道:“还是这么没正经的,赶紧说正事,你怎么来了这里?”

    伏缨道:“这件事说来可长了。”

    朱雀道:“不要紧,反正咱们也不着急,你且说说看。”

    伏缨道:“当年空正方丈委托咱们两人为他寻回龙头棍,你虽然没有当回事,可是我却一直记在心上,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空正方丈也早已仙去,这么多年我东奔西走,时刻留神,想要获得一丝线索,我甚至冒着风险,数次到丐帮分堂去找,好在始终没有被他们发觉,否则我和丐帮,和汪九成帮主可就要翻脸了。”

    朱雀道:“少说废话,你最后查到了什么?”

    伏缨道:“就在去年夏天,我一时技痒,便偷了一位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人,你道是谁?”

    朱雀道:“这我哪能猜得到,你痛痛快快地说了吧!”

    伏缨道:“我偷的这户人家主人乃是人称湘西君子的鲁道南!”

    朱雀神色一变,鲁道南虽只是被称为湘西君子,可是他足以被称为武林君子,江湖君子,因为鲁道南也是朱雀的朋友,朱雀知道一些有关鲁道南的行事传言,大家都说他是位真正可以信任的君子,而他也一直以此严于律己,想到伏缨竟然去偷了他,万一被他发觉,这个篓子可就捅得大了,他说道:“你岂可对他下手?你不是非为富不仁之人不下手的么?”

    伏缨解释道:“那日我路过湘西,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觉得这世上之人皆有私心,人人善于伪装,在外面一副模样,回答家里没有见到是又是另一副模样,简单点说,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绝对的君子,因此我便想为整个武林同道,一观他私下里的模样,究竟是不是言行合一。”

    朱雀叹道:“你此举非但冒着很大的风险,而且很不地道,你岂不知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况且一旦你暴露了,就算没有被当场抓住,至少也会遭到很多人的口诛笔伐。”

    他所谓的风险,既是鲁道南不仅有湘西君子的称号,他本人的武功也是相当了得,善使一对铁鞭,耳力非凡,可以蒙上眼和人盲斗,足见他在听风辩位上造诣很高,所以伏缨去他家行事,比之其他武林中人更容易被发觉。

    伏缨道:“这就要艺高人胆大,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考虑过,因此那天晚上我内心还是十分纠结的,可是过了子夜,我想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而不去做,只怕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便换了一身夜行衣,起身去了他家,从他后院翻墙进去……”

    朱雀听得直摇头,伏缨怀疑鲁道南的人品,简直可以和怀疑少林方丈作风是否正派一样可笑,伊雪听他说得曲折惊险,也跟着听得入了神,而伏光则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师父。

    那天晚上,伏缨施展了浑身解数的本事,一一查探了鲁道南的寝房和书房,他去的时候,鲁道南还没有入睡,而书房的灯光大亮,显然鲁道南正在书房不知做些什么,伏缨也不敢接近,趁着鲁道南不在时,伏缨才得以在他寝室里搜索。

    鲁道南中年丧妻,至今没有续弦,所以他的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伏缨什么都没有找到,便冒着风险,悄悄来到鲁道南书房,想要看看他在里面做什么,鲁道南的书房后面有一片花圃,花圃中间有一座凉亭,伏缨暗叹鲁道南会享受,想象鲁道南在春日里坐在凉亭中,手拿一本《论语》,一副书生潜心读书的画面慢慢浮现,伏缨甚至有些后悔来鲁道南家,他想自己如今自己身在此处,一定是自己被鬼迷了心窍。

    鲁道南书房点着灯,但书房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鲁道南不知去了哪里,伏缨推测他是出去便溺,刚想趁此大好时机翻窗户进去,就在他刚要跳进去时,忽然发觉鲁道南的书房里有些异样,至于哪里有异样,伏缨一时也说不清楚,但他立刻打消了进去查探的念头,凭着直觉留在书房外面屏息静气,耐心等候鲁道南的归来。

    当时正值盛夏,鲁道南的书房后面有一片花圃,鲜花盛开,花丛有五六尺高,所以伏缨躲在那里,也不虞被鲁道南发觉,而且伏缨内功精湛,他若要收敛真气,由外呼吸转入内息循环,恐怕就算有高手和他隔着一道屏风,也不会发觉伏缨的存在,所以伏缨也不担心鲁道南会发现他。

    前后等候了约么半个时辰,让伏缨怀疑鲁道南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在外面拉肚子至今,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凉亭中的石头桌子忽然缓缓地升了起来,由于伏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书房里,所以他身后蓦然发出动静时,他被吓得差点加重了呼吸,他也知道鲁道南的耳力惊人,所以他偿若呼吸急促些,定然会被鲁道南发觉。

    而凉亭中的那个石头桌子怎会从地上升起来呢?那岂不是活见了鬼?

    正当伏缨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随着轧轧声响,石桌子升起来没多少,就缓缓移向一旁,此时凉亭下面露出一个黝黑深邃的洞口,接着从里面传来脚步声,若是胆小之人,说不定会以为有恶鬼从地底钻出来,但伏缨胆子也不小,听得出这是人的脚步声,因为他听说鬼是没有脚步声的。

    随着一道微光从洞中出现,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人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出了深洞,此人一脸恼怒之色,脸容甚至都有些扭曲变形,伏缨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他虽没有见过鲁道南,但偿若鲁道南长成这样,恐怕不会被人称之为湘西君子了。

    这人从洞中走出来后,站在一旁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就算是在盛夏,夜间也有些微凉,几口凉气吸入肺腑,那人发出一声长叹,仿佛内心忧心忡忡,接着他来到凉亭外,扭头栏杆上的一个扶手,轧轧声响起,那石桌又慢慢移动回去,回到原来的位置后,石桌又缓缓落了下去,就在石桌落下去的一瞬间,伏缨似乎听到了洞里有人发出的呼叫声,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伏缨太过紧张的幻象。

    等到石桌落下去不再动后,这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花圃中明明多了一个大活人。

    伏缨躲在花丛中,内息极速运转,一点呼吸声都不敢发出,那人昨晚这一切,提着灯笼向书房走来,就在他关上凉亭中的机关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伏缨骇然发现此人的神情变成了另一种神色,这是一种带着谦逊有涵养,平静且富有睿智的一副面容。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此人竟然像变了一个人,此刻这人的相貌,活脱脱就像在脸上写着我是正人君子几个字,伏缨也肯定此人绝对就是鲁道南,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善恶难辨

    听伏缨讲到这里,朱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偿若不是他知道伏缨的为人,定会以为他在胡说八道,不过伏缨说的事情既诡异又离奇,所以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任由伏缨说下去。

    伏缨继续讲述他在鲁道南家的遭遇。

    等到鲁道南回到书房后,并没有多待,更没有在半夜读什么孔孟之书,而是吹熄了灯,接着就回寝室就寝了。

    伏缨虽然内心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想要知道凉亭下面的密道中藏着什么,可是最终他还是按耐住了,因为打开和关上石桌机关,所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夏夜,定然瞒不过鲁道南的耳朵,所以伏缨立刻决定离去,只有等鲁道南不在家时,他才能进来查看。

    在鲁道南身在底下密道中时,伏缨就发觉鲁道南在这么大的院子里,连个厮仆都没有,就他一个人居住,没有家丁倒还好说,鲁道南本身就是武林高手,不需要别人保护自己,可是没有仆人,难道这个宅院里的事都要他亲力亲为?那么不管是打扫还是洗衣做饭,可都要忙坏他了。

    而这处宅院却显得如此整洁。

    这就更令伏缨感到疑惑了,因为就算身为“圣人”的孔夫子,他也不反对有下人服侍,他的学生子贡在鲁国无偿赎回奴隶,还被他批评教育了一顿,鲁道南身为孔孟的忠实追随者,不会不知道这些典故,而若说鲁道南的财力不够,那更是不可思议了,因为鲁道南还常常接济穷人。

    所以说,在鲁道南诺大的宅院中,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还在书房后院的花圃中挖掘了一个密道,便显得太过异常了。

    伏缨没空理会这些异常,匆匆离开了鲁道南的家。

    回到客栈,伏缨囫囵睡了个觉,梦里怪事不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早上伏缨起床后,就化妆成一个乞丐,蹲在鲁道南家不远处,查看鲁道南的行踪,在如今这种年岁,街上到处都是乞丐,人人都视之为寻常之事,毫不惹眼。

    伏缨推测,像鲁道南这种人,定然交情广泛,不会整日在家中蹲着。

    果不其然,快到晌午时,鲁道南从家中出来,并锁上了门,然后让伏缨差点吓了一跳的是,鲁道南离开家后,竟然径直向他走来。

    伏缨心中打鼓,难道自己的妆容有些不对劲,被鲁道南瞧出端倪,过来拆穿自己?

    然而这都是伏缨想多了,鲁道南来到伏缨身边,在他面前的碗里放了一粒碎银子,并对他说道:“去买些吃的吧,可怜,可叹。”

    伏缨这才醒悟,原来他是在施舍自己这个“乞丐”,他连忙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巴呀呀地发出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表示自己是个哑巴,鲁道南见状又给了他一点银子,然后匆匆离去。

    看来鲁道南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君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他表面功夫做得十足,而伏缨之所以假扮成哑巴,就是怕自己外地口音惹起鲁道南的怀疑。

    等到鲁道南走远后,伏缨起身离开,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将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以及假装乞丐的破万竹竿等物扔掉,然后悄悄来到鲁道南院子后面,趁着左右没人看到之际,伏缨大胆纵身跳进鲁道南的后院。

    因为昨夜伏缨经过查探得知,鲁道南家中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尽管此时是光天化日,伏缨也并不担心有人会发觉他。

    而鲁道南此刻出门,多半是应邀去了什么饭局,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

    伏缨为了等候这个机会,在鲁道南门外假装乞丐半日,现在自然不会耽搁这难得的时机,他径直来到花圃中的凉亭,找到昨夜鲁道南旋转的一根凉亭的栏杆。

    这根栏杆和其他栏杆并无不同,谁想得到会是一个机关的关键开关呢?伏缨先是向右旋转栏杆,结果栏杆纹丝不动,他又用力向左旋转,等到栏杆旋转了一周后,凉亭中的石桌缓缓升起,接着移向一旁,露出下面的一个密道来。

    伏缨来到密道旁向下面看,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比深井还要黑,只能看到密道近处有几节石梯,再往里就看不清楚了,不过他准备充足,拿着一根牛油蜡烛点着,然后走进了密道。

    密道中有一道斜向下的阶梯,走到阶梯的尽头则是一扇铁门,铁门还上了锁,只不过在伏缨眼中,这锁只是形同虚设,伏缨轻轻巧巧地就给打开了,然后他推了推铁门,铁门纹丝不动,他向后一拉,铁门应声打开,里面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伏缨拿着蜡烛向里一照,顿时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在这间漆黑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有着一个棺材似的铁笼子,铁笼子乃是立着放的,里面的空间不大,却锁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看情形,这女子在铁笼子里就连转身的余裕都不多。

    看到这名女子,伏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鲁道南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正人君子的模样,都是做作出来的,其实他内心龌蹉不堪,否则怎会在这里囚禁一名女子?

    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这名女子背对着铁门,全身战栗,地窖中漆黑不见五指,不辨昼夜,而伏缨手中又点着蜡烛,看来这名女子多半将伏缨当成了鲁道南,所以并没有回身或者呼救。

    伏缨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是谁?怎么被关在这里?”

    这名女子听到伏缨的问话,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见到眼前之人并非鲁道南,忽然大声呼救起来,她对伏缨说道:“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了!快放我出去……”

    伏缨见她披头散发,身上衣服凌乱,脸上有几处淤青,看来她是在这里受到了不少折磨,伏缨问道:“你先回答我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这名女子年纪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她哭诉道:“我是武陵乡下人,那日在田间劳作,见到这个恶人过来问路,当时我看他一副好人模样,便跟他指了路,他却说对那里不熟,希望我带他过去,我对他丝毫没有疑心,结果他带我到一处偏僻之地,将我打晕过去,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人在这里,据他自己说,是用麻袋装着我,趁着天黑将我带到这里来的,这里究竟是在哪里?快放我出去,求求你,我再待下去,肯定会死在那恶人手里……”

    伏缨还怕这女子欺骗自己,先安抚了她几句,然后就问那恶人的模样,女子详细跟他说了,伏缨叹了口气道:“这里是澧州,距离你家差不多一百多里地,你说的这个恶人,唉……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楚,此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先带你出去再说。”

    女子哭泣着不断道谢,伏缨将铁笼子的锁给打开,然后放她出来,女子出来后,就向外跑去,伏缨一把拉住她,女子吓得身子都软了,连忙跪在地上求他饶过自己。

    伏缨安慰她道:“别怕,我是好人,不会对你怎样的,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现在那恶人不在这里,他家门在外面锁着,你这么贸然出去,能不能出的去还另说,就算你爬墙出去,也定然会让人觉得奇怪,此人在这里的声望很高,我怕他到时候倒打一耙,这样吧,你相不相信我?”

    这女子一副无依无助的样子,她点了点头,似乎全身都没有多少力气。

    伏缨道:“你若是相信我,我带你出去,你在路上千万不可声张,等到咱们离开澧州就安全了。”

    女子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难以拿定主意,怕伏缨不过是鲁道南派来戏弄她的人。

    伏缨叹道:“偿若我也是坏人的话,你相不相信我又有什么分别了,我骗你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了,时间不多了,你赶快做出决定,别等到那恶人回来了。”

    女子听了伏缨的话,似乎觉得伏缨说得有些道理,此刻的她又彷徨无依,只能答应道:“我……我相信你。”

    伏缨道:“那好,咱们先离开这里,我用袋子或者别的东西将你包裹住,然后翻出墙外,直到出了城,我再放你出来,这期间你千万不可发出声音动静,否则我这么带着你被人发现,恐怕真是百口莫辩了。”

    女子听着他要将自己放入麻袋中,又露出惊恐的神情来。

    伏缨怕夜长梦多,先将铁笼子锁上,然后拉着女子的手走了出来,他又将外面的铁门锁上,离开密道,又转动栏杆将密道封住,这样鲁道南一时也不会发觉女子已经离开,女子见伏缨娴熟的手法,又担心伏缨和鲁道南那恶人是一伙的,人差点没有晕过去。

    看着被吓坏的女子,伏缨心中真是又气又急,此刻的他恨不能拉着女子的手,一脚踹开鲁道南家的大门,向世人诉说鲁道南的所作所为,但他又深知鲁道南在湘西的声望,人们恐怕只会相信鲁道南的解释,而不会相信他这个翻墙入内的贼人。

    所以伏缨想要揭破鲁道南伪君子的真相,必须要耐下心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将这名女子救出这片牢笼。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苗女蓝萍

    为了保险起见,伏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这名女子的昏睡穴,这名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昏睡过去。

    伏缨抱着女子来到鲁道南寝室,要寻找一件能将女子裹住的布袋或者床单,在鲁道南的门口,伏缨找到了一个布口袋,大小正合适,看来多半就是鲁道南将人掳来时所用,伏缨小心翼翼地将昏睡的女子装入布袋,然后拎着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鲁道南宅院的大门被打开,十多人簇拥着喝得踉踉跄跄的鲁道南走了进来。

    伏缨一见这阵势,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恐怕暂时办不到了,而且他能从寝室的窗户看到大门,也就是说对方也能看到他们,此刻出去的话,必定会和这些人撞个满怀,情急之下,伏缨将装着女子的布口袋推入床底,他自己则寻找能够藏身之处。

    而外面的那十多人径直向寝室走来,伏缨一时找不到别的藏身之处,只能也跟着躲入床底,和这名女子一起挤在最里面。

    寝房的门打开,这些人嘟囔着什么“道南兄的人品是极好的,就是酒量不行……”等等。

    鲁道南则迷迷糊糊地回应着:“我没有醉……”通常喝到这种地步的人,都是醉得没有多少意识了,伏缨深知这一点,心中既感到庆幸又暗暗叫苦,看鲁道南的酒喝成这样,那是准备让他在这里睡一觉了,而鲁道南耳力高明,就算是在睡梦中,会不会听到自己带着女子离开的动静还不好说,难道自己还要等他睡醒了才走么?

    而其他那些人走路的姿势都是下盘低沉,伏缨知道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就算自己万一此刻冒险出去,也未必是这些人的对手,更别提自己还带着一名女子,伏缨就算指责鲁道南乃是伪君子,在凉亭下的地窖中囚禁女子,可是谁又会相信他这个躲在床底下的人呢?如果鲁道南矢口否认,想必这些人身为鲁道南的朋友,只会联手对付自己。

    想清楚这些,伏缨沉下心来,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这十几人安顿好了鲁道南,将他扶上床又盖上被子后,他们走出房外,关上房门,然后一涌而去。

    如今房内,或者说鲁道南的家中,便只剩下伏缨和这名女子,以及鲁道南三人,鲁道南此刻虽然吃醉了酒,但是伏缨也是一点不敢大意,一时屏声静气,什么动静都不敢发出。

    令伏缨感到意外的是,鲁道南在他的这些朋友全都走后不久,忽然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伏缨更是如同石塑木雕一般,连真气都收敛起来,怕被鲁道南发觉,他心中在想,难道鲁道南在发魔怔?否则怎会从沉睡中忽然坐起身来?

    鲁道南何止坐起身来,他还下了床,将刚才他朋友给他脱下的鞋又给迅速穿上,然后他走到窗户边,脚步没有丝毫踉跄的样子,他透过缝隙向外面观看,似乎在看院子里还有没有人。

    看鲁道南的样子,伏缨醒悟过来,原来他是在装醉,一个醉酒之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而鲁道南为何装醉呢?伏缨不得而知,但他更因此确定了鲁道南是个伪君子,就连自己的朋友都欺瞒,这还算什么君子?干脆去做戏子好了。

    伏缨越看鲁道南,越感到他的行为举止诡异。

    在看到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之后,鲁道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伏缨听他走到院门处,将门上了闩,然后又走了回来,伏缨正大叹此人真是阴魂不散时,鲁道南又走了出去,伏缨听他脚步远去的方向,知道他是去了书房。

    等到脚步声听不到后,伏缨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又将装着女子的布袋子拉出,然后背在身上,往书房相反的方向走去,伏缨行走时虽然身上背着一个人,但是他鞋底加了软垫,走路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也就没有惊动鲁道南。

    来到院墙根下,伏缨用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倾听墙那边的动静,等到他认为外面没有人了后,这才背着口袋,逾墙而过,来到外面的巷子里。

    巷子里尽头处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泥巴,见到伏缨被这个布袋子从墙内跳出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伏缨暗自庆幸,幸亏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否则真要糟糕了,他冲着孩子微微一笑,孩子吓得站起来跑回家去了。

    伏缨不敢耽搁,背着布口袋就向城门处走去,来到城门附近,伏缨见到看守城门的官兵对进出的行人盘查较紧,他也不再企图从城门出去,而是来到一片无人看管的城墙处,将口袋以及袋中的女子都紧紧绑在身上,然后使用壁虎游墙功轻轻巧巧地来到城外。

    城墙外幸好没有护城河,这样伏缨省去了许多麻烦,在城外不远处就有一片密林,伏缨带着女子投入林中,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将女子从布口袋中取出,然后解开她的昏睡穴,女子悠悠醒来,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看到伏缨的相貌后,登时吓得尖叫一声,企图逃走,但她不辨东南西北,逃走的方向竟然是澧州城的方向。

    伏缨展开轻功,顿时来到她前面拦住了她,并露出自以为最亲切的笑容道:“我救你出了城,就算你不打算谢我,好歹也别将我看成坏人呀?”

    女子愣在当地,似乎想起了伏缨是救她的人,但是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伏缨气得不轻,只听这女子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伏缨佯怒道:“大叔?我看起来有这么老么?”

    女子愕然道:“不叫你大叔教什么?”

    伏缨本想说叫哥哥,转念一想这么叫不免有些暧昧,这是密林深处,别再让这名女子误会了自己,他说道:“我姓伏,伏羲的伏,你叫我伏大哥就行了。”

    女子做了个福,对伏缨说道:“多谢伏大哥救命之恩,我家里还有些稻米,若是伏大哥不嫌弃,我回家取来给你做谢礼。”和伏缨说了几句话后,她渐渐放下了戒备,认定伏缨不是坏人了。

    伏缨听得有些心酸,看她又吓成这样,不再跟她开玩笑,而是安慰她道:“不用啦,我不缺粮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我叫蓝萍。”

    伏缨道:“你名叫蓝萍,姓什么?”

    蓝萍道:“姓蓝啊。”

    伏缨恍然:“原来你是苗人。”

    蓝萍点了点头。

    伏缨又问道:“这些天那鲁道南都是怎么折磨你的?”

    蓝萍问道:“谁是鲁道南?”

    伏缨这才知道蓝萍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恶人的姓名,便跟她说了。

    蓝萍恨恨地说道:“原来这恶人叫做鲁道南,我回去后一定要找神婆诅咒他,给他下蛊毒!他,这些天只给我吃很少的饭,还打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从他,我被他关在笼子里,向对待牲畜一样,这种恶人我怎会从他?更别说心甘情愿地从他了,因此我死活不答应,他就天天打我,一天只给我一顿饭吃……”

    说到可怜处,蓝萍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伏缨道:“他只打了你,没有欺负你?”

    蓝萍瞪大了眼睛:“天天打我还不算欺负我么?”

    伏缨无言以对,他说得欺负自然另有他意,不过蓝萍似乎还是个闺女,不懂这些事,他点了点头道:“那还好,我带你到附近的村子,给你雇辆马车送你先回家,你到家后……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蓝萍道:“还有一个父亲,我有两个哥哥,不过他们娶了亲之后都搬走了。”

    伏缨道:“就你们父女俩生活在村子里,那倒简单了,你到了家之后,和你父亲一起立刻离开那里,先找个恶人找不到你们的地方躲起来,我怕他发现你被我救走后再去找你,你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到时候那恶人说不定已经恶有恶报了。”

    蓝萍点了点头,又皱起了眉头:“可是爹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

    伏缨道:“这点不用担心,只要有钱,哪里都能待得下,正好我有钱,回头给你一些,毕竟你们的安危重要。”

    蓝萍真有些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人,她眼睛一红,又要给伏缨跪下,伏缨连忙将她拦下,然后带她一起去找马车,送她离去。

    临走时伏缨给了蓝萍一百两银票,蓝萍从没见过银票,还以为伏缨是在骗他,伏缨找了一户人家兑了现银,她这才知道银票值钱,在她坐上马车临走时,她跟伏缨说了一个秘密,因为那鲁道南做梦都没想过蓝萍能够逃走,所以在她面前也没有任何忌讳,就在两日前,鲁道南曾拿着一根黝黑的铁棍子下了地窖,还在地窖中用火烧那根铁棍,蓝萍曾问过他那是什么,鲁道南回答她那是多少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得到的宝贝,上面隐含着让人垂涎的秘密。

    当时蓝萍并不相信会有人对一根不起眼的铁棍子你争我抢,所以她认定鲁道南是恶人,而恶人说的话定然是假的,可是等她出来后,仔细琢磨,鲁道南所言说不定是真的,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伏缨。

    伏缨心中一动,仔细询问了她铁棒的样子,蓝萍跟他说了尺寸形状,九成就是那根失落了几十年的龙头棍,而且鲁道南也说了这根铁棍上有着极大的秘密,很多人都想要,他想起小的时候曾听师叔说过,丐帮弟子就曾经用火烧过镔铁棍,也就是龙头棍,伏缨心中霍霍而动,想不到自己救了一名女子,却在无意间得知了这个莫大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回到家就和你父亲马上离开。”

    蓝萍答应了,伏缨又嘱托了马车车夫几句,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向澧州行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崆峒长老

    回到澧州城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门关闭,伏缨又翻过城墙入内,一路上他忍不住在想,这鲁道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武林中不乏伪君子,一些江湖名宿暗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也并不是没有,但像鲁道南这样大的名气,却偏偏干了这么龌蹉的下三滥的事,却是天下都罕见罕闻。

    还说什么湘西君子?就连称呼他为湘西小人都贬低了小人二字。

    自己若不是一时酒后冲动,非要去鲁道南家探探,恐怕还不能发现他的真面目,也就救不出蓝萍,救不出蓝萍,也就不会打听到龙头棍的事。

    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是怎么对付鲁道南却是个棘手的问题,自己现在放走了蓝萍,如果直接指认鲁道南是个伪君子,所作所为就连江湖上下三流的人都做不出,只怕别人会觉得自己疯了,而且就算蓝萍没有走,两人一起指证,恐怕也是一样,因为鲁道南大可以说他从别处找来女子污蔑他。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自己家中费劲心力,挖出一个颇具规模的地窖,打造好关人的铁笼子,设计好巧妙的机关,只是为了囚禁女子呢?

    伏缨真想将鲁道南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亏他还有脸整日受人吹捧,吹捧他为谦谦君子,湘西君子,他的脸皮可真厚。

    如果伏缨直接去找他,当面揭穿他的面具,然后替江湖中除去这个败类,只怕这个败类死后还会受人追悼,杀死他的伏缨也会背上骂名,就算他伏缨不在乎什么骂名,也觉得这么宰了鲁道南是便宜了他。

    况且伏缨还要从他那里找到龙头棍的下落。

    龙头棍的下落原本是在丐帮弟子手中,当年丐帮弟子分为两大营阵,龙头棍是在黄衣派的手中,青衣派的人其意抢夺,不管如何,那都是丐帮的内斗,牵扯不到旁人,那鲁道南如何能得到这根龙头棍?除非……

    想到这里,伏缨不寒而栗,答案自然是鲁道南杀害了丐帮弟子,方才能将龙头棍取走,丐帮弟子曾舍命都不肯让龙头棍落入青衣派的手中,自然也就不会白白送给鲁道南了。

    而且如果是丐帮弟子送给鲁道南的,自己早就会在丐帮弟子中打听到消息,如今一切推断都指向鲁道南杀人劫物,这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伪君子,私下里做的恶事可能不只这些。

    所以不论怎样,一剑送鲁道南上西天,都绝不是个好注意,伏缨非要揭破他的伪装,让他身败名裂而死才甘心。

    为了防止龙头棍的事再出什么意外,伏缨决定当天晚上先去鲁道南家,施展妙手空空之计,将龙头棍偷到手再说,只怕鲁道南若是发觉了蓝萍的失踪,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此时没有了蓝萍这个羁绊,伏缨也不怕自己被鲁道南发觉,万一自己被他察觉到了,大家一起撕破脸皮说清楚就是。

    想到这里,伏缨趁着夜色又来到鲁道南家门外,不过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鲁道南家门上了锁,宅院里也没有亮出什么灯光,显然鲁道南要么出去吃酒去了,不过他晌午刚喝得大醉,至少他的那些朋友认为他喝得大醉,应不会再找他喝酒,所以这种可能性很低,多半是他已发觉蓝萍失踪,不是去追赶蓝萍,就是吓得先躲起来了。

    伏缨想着马车奔行的速度,以及蓝萍对鲁道南的恐惧,她定会听从自己的话,到了家后就带着父亲离开,让鲁道南扑了个空。

    若是鲁道南躲起来呢?

    还有,鲁道南骗人成性,说不定他是故意让人以为他不在家才锁了门,实则他就躲在家中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伏缨不敢大意,还是从他家后院翻墙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查探鲁道南有没有在家,更重要的是那根龙头棍还在不在这里。

    结果伏缨蹑手蹑脚地将鲁道南的宅院翻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到鲁道南的影子,身子伏缨还打开机关下去查看,也不见鲁道南的踪迹,显然他不在宅院里。

    伏缨又花费了半夜的功夫,也没有找到那根龙头棍的所在,身为金手门的传人,伏缨知道自己不可能遗漏什么地方没有搜寻,这说明鲁道南是带着龙头棍走的。

    而这就说明鲁道南是藏起来躲避风声去了,想来他一定猜不出是他伏缨将蓝萍救走的,现在应是处在一种疑神疑鬼的地步,而他鲁道南通过伪装,这几十年博得的湘西君子称号可不是容易的一件事,他未必舍得就此放弃。

    伏缨一边暗骂鲁道南的卑鄙行径,一边在鲁道南家中鸠占鹊巢地睡了一觉,他十分希望鲁道南半夜会回来,这样伏缨就算不能让他即刻身败名裂,也能逼他先交出龙头棍。

    然而伏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没有等到鲁道南回家。

    此后几日,伏缨便一直躲在鲁道南家附近,看看他是不是会回来,鲁道南乃是澧州大大有名之人,他的失踪惹起了城中人的纷纷议论,他的不少朋友都对鲁道南的去向不明所以,只不过这些人见到鲁道南的家是上了锁,而鲁道南的武功又不弱,所以也都没有疑心有他。

    伏缨等了三日后心中也跟着动摇起来,万一鲁道南果断作出放弃湘西君子的称号,从此不再来了呢?

    也就在这时,他从东边过来的武林中人口中得知了慕容寒山答应六国高手挑战一事,伏缨立刻推断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而慕容寒山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况且他也不屑于去追查什么阴谋诡计,因此想要调查此事,非要朱雀出马不可。

    而他伏缨为了对付鲁道南,以及寻找龙头棍无法分身去西域,便找到了伏光,让他去通知朱雀此事,让他赶紧回来。

    伏光走后,伏缨先去了武陵县,去打听那里有没有什么人失踪或者被人杀害,最后打听到一户蓝姓人家父女二人搬家离去,这么一来,伏缨也就放下了心事,看来蓝萍并没有再落入鲁道南的手中,否则就不是他们搬家离去,而是忽然失踪了。

    为了寻找鲁道南,伏缨甚至让丐帮弟子代为打听,然而除了澧州的丐帮弟子外,其他地方的丐帮弟子既不知道鲁道南的模样,更仰慕他的名声,觉得伏缨去打听他的下落不免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伏缨也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可是顺着这些线索找去,却又都扑了个空。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一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伏缨来回奔波了将近一个月都找不到鲁道南的踪迹,却在无意中打听到这位湘西君子其实还有一位兄弟叫做鲁延绵,兄弟二人的名字都有些古怪,伏缨想起一句诗文:程门立雪道南后,幸此一脉犹绵延。说不定两兄弟的父母就是从这句诗中得来的灵感。

    兄长鲁道南是个伪君子,朱雀本以为兄弟鲁延绵也是个伪君子,但他一打听下来,才知道鲁延绵身份非同小可,鲁延绵如今已是崆峒派中声望最高的长老,崆峒派的掌门闵道子年事已高,近年来已经不怎么过问崆峒的事,崆峒派大小事务都交给鲁延绵搭理,可以说只要闵道子容休,掌门之位便会传给鲁延绵。

    崆峒派虽然不如少林武当名气这么响亮,可是实力也是不容轻辱,伏缨推断,鲁道南既然有了这个靠山,现在有了危机,自然会去投靠他,当然,他鲁道南绝不会明说他的丑事,而是找个借口过去。

    不管鲁延绵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的兄长总会大加庇护,伏缨若是跑过去和鲁道南为敌,那就是和整个崆峒派为敌了。

    而他红缨公子虽然名望不低,却还没有自大到凭借自己之力能够对抗整个崆峒派的地步,因此他便想找些帮手来,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鲁道南,正好听丐帮弟子说起朱雀已经来到了中原,现在正在凤阳,于是伏缨便连忙赶了回来。

    听完伏缨的讲述,朱雀和伊雪以及伏光等人对于鲁道南的行径都感到既不耻又痛恨。

    朱雀叹道:“想不到鲁道南在外面的行事都是伪装出来的,就连我都给瞒过了,唉,此事若不是你伏缨说出来,并亲自见到他的所作所为,换成别人,我肯定不会相信……他平时掩饰得也太好了,也是从来都没有人怀疑过他,所以人人都有着同样的看法,你的这番讲述若是宣之于江湖,定然会惹起一阵风波出来。”

    伊雪道:“此人虽然可恨,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将他的丑事揭穿,会带来什么结果呢?”

    伏缨道:“偿若真能做到的话,那自然是他鲁道南身败名裂,不死不足以谢天下,恐怕他还做过许多恶事是咱们所不知道的,单单能够证实是他杀害丐帮弟子,夺取丐帮弟子财物一时,恐怕丐帮都不会放过他。”

    伊雪叹道:“这么做虽然大快人心,可是对江湖的影响却将会非常恶劣,此后武林中再无君子,人心败坏,做了坏事的人都会说,就连湘西君子鲁道南都是人面兽心,我这么做又算得上什么呢?人性本就是又坏又自私的。”

    伏缨愕然:“照嫂子这么说,难道还要放过他不成?”

    伊雪摇了摇头:“此人罪大恶极,当然不能放过他,还要让他罪有应得,只不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不是一定要闹得天下皆知,却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昭告天下

    朱雀对于伊雪的别出心裁的想法却断然否决:“如果这个世上的善意是用谎言来创造的,那么我们宁可不要这种虚假的道德,这样掩饰的话,我们自己又和湘西君子有什么区别?世上人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不是咱们能够一言而决的,如果有可能,湘西君子鲁道南的事,应该让天下人都知道!”

    对于伊雪的话,朱雀很少这么疾声厉色的,这次他这么说,那自然是因为他觉得伊雪的立场不对,是非不明了。

    伊雪点了点头,虚心接受朱雀的批评。

    伏缨问朱雀:“那咱们该怎么对付他呢?我有把握他就是躲在崆峒派里龟缩不出。”

    朱雀皱着眉头想了想,一瞬间想了多个办法,比如说将这些推测告知丐帮,携手丐帮对付崆峒便容易得多,又或者自己和伏缨两人偷偷潜入崆峒派中,将鲁道南制服后带出来,又比如直接上门去找鲁延绵,让他交出其兄长等等,但这些主意不是有着缺陷,就是会造成恶劣的后果,难以实施。

    想了一会,朱雀对伏缨说道:“没有好的办法,既能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恶有恶报,同时又让他交出龙头棍来,如果二者择其一,你愿意选那一样?”

    伏缨想都不用想地回答道:“自然是选让他恶有恶报了,再怎么说,龙头棍都是一件身外之物,将让恶人罪有应得才是最重要的。”

    朱雀点了点头道:“那好,既然你也这么想,咱们就从让他怎么伏法来想办法,我想只要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后,龙头棍多半会留给他的兄弟,也就是留在崆峒派,到时候咱们再去崆峒派想办法取回来就简单得多了。”

    伏缨道:“究竟是什么办法?你快点说吧。”

    朱雀道:“你去找到那名苗女蓝萍,将他带去澧州,然后召集武林同道,宣扬他的罪行,当然,为了让大家不要误认为是咱们在诬陷他,必须要找几个在江湖上有声望的人做证,让其他怀疑咱们的人无话可说。”

    伏缨愕然:“可是咱们这么做的话,那鲁道南岂非更是躲起来不肯出来了?说不定他也不在多在崆峒派,找个乡野地方躲起来,咱们岂非人财两空?”人财两空的人指的是鲁道南,财自然就是那根龙头棍了。

    朱雀道:“咱们就是将他从崆峒派中逼出来,只要将鲁道南的恶行宣扬得天下皆知,恐怕鲁延绵也庇护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来个大义灭亲,毕竟崆峒派虽然由鲁延绵主事,却并非他一个人的门派,崆峒派门下过百人,他又不是帮主,若敢公开收容鲁道南,恐怕将会陷入人人喊打的地步。”

    伏缨问道:“可是此人悄悄离去,天下这么大,咱们又去哪里找他的下落?”

    朱雀道:“这时就需要丐帮弟子的配合了,咱们只要向丐帮稍微透露出他曾杀害过丐帮弟子之事,丐帮中人又岂会不听从咱们的安排?”

    伏缨道:“我看未必吧,我曾委托他们寻找鲁道南的下落,可是他们全都是应付官差,万一他们没有咱们想象的这么卖力,被他走脱,岂不麻烦?”

    朱雀道:“丐帮弟子之所以如此,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相信他这个湘西君子是恶人,所以不愿卖力去查探,等丐帮弟子明白了真相后,又岂会和之前一样?这件事可又我去做,毕竟我摆脱丐帮弟子去做的事,他们还没有推却过。”

    伏缨道:“你说让我去找蓝萍,然后带回澧州,那你呢?你不跟着我一起去么?”

    朱雀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这里的龙脉宝藏一时我还没弄清楚,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恐怕这件事会永远成为谜团,你先赶过去,这里的事一了结我就去找你,毕竟你让蓝萍和她爹找地方躲起来,不让鲁道南找到他们再实施加害,只怕要找到他们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另外,咱们要邀请澧州内外附近的武林同道到时候一起去澧州,就在鲁道南家中揭破他虚伪的面具,咱们还要提前准备,像这种事,少林寺一般不会参与,咱们可以去找武当的人作证,若是等请到武当派的掌门,那就更如意了。”

    伏缨点头答应:“好,咱们分工行事,我去找蓝萍,然后将她带到澧州好好保护起来,在这期间,咱们通知尽量多的武林同道,在越多的人面前戳破他的虚伪,越不能让他狡辩得逞,不过你说得江湖上有名望的人,武当掌门自然够格,还有谁呢?”

    朱雀道:“咱们也不用谦逊了,你红缨公子自然是有名望的人,我朱雀也算一个,再找几个行事做派端正的老前辈,先行说服他们,那么咱们这些人和在一起,也不会被人说是污蔑了他。”

    伏缨道:“日子定在哪一天比较合适?”

    朱雀道:“以我在这里的情形来看,恐怕要十日左右,这样吧,今日十九,距离慕容寒山的比试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日,这件事万万耽搁不得,咱们就定在七月初一在澧州汇合,若是你在这段时间里找不到蓝萍怎么办?”

    伏缨道:“我下个军令状,定然会在这十多天内找到她。”

    朱雀道:“那就行,咱们让丐帮弟子遍发英雄帖,七月初一齐集澧州,署名就用咱们几个人的名字就是,但是通知这些人的时间不能过早,要算好日子,让他们接到英雄帖后正好可以在七月初一到达,以防中间他们相互碰面后产生什么乱子,或者谣言。”

    伏缨道:“这些事还是由你安排吧,不用跟我说了,毕竟你和丐帮的关系更亲近些。”

    朱雀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咱们到时候澧州见!”

    听着两人的谈话,伏光道:“师父,我随你一起去澧州吧。”

    伏缨笑道:“怎么?跟着你朱雀儿世伯岂非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伏光道:“这么久没见到师父了,今日匆匆一见就要分开,徒儿心中不舍。”

    伏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你就跟我去一趟武陵吧,朱雀,我将徒儿带走了,你没有意见吧?”

    朱雀失笑道:“他是你徒儿又不是我徒儿,我能有什么意见?这一路上伏光表现得很好,不愧是你伏缨带出来的弟子。”

    伏缨胸膛挺起道:“这个当然,这叫做名师出高徒。”

    朱雀看着外面天色尽黑,问伏缨:“这么晚了,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回来你在客栈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如何?”

    伏缨摇了摇头:“我一想起鲁道南的行径就恨得咬牙切齿,实在是等不到要除去这个江湖败类了,我还担心鲁道南万一没有去崆峒,说不定也在寻找蓝萍的下落,想要杀人灭口,好将自己的丑事掩盖住,实在耽搁不得,我和伏光这就走。”

    朱雀知道伏缨是个急性子,也不相劝,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鲁道南在你背后使阴招,到了澧州后,一定要先保障蓝萍父女的安危,千万不能大意。”

    伏缨道:“这还有你说嘛?”接着他带着伏光跟朱雀和伊雪两人辞别,连夜向武陵赶去。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伊雪叹道:“伪君子远比真小人更可怕,带来的祸害也更深,只怕经此一事,江湖上人们再谈起‘君子’二字,当是讽刺而非夸赞了。”

    朱雀道:“这叫做忍痛除去毒瘤,哪怕武林中注定要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波,那也是值得的,我推断必定还有鲁道南的同道中人,到时候会维护他,为他狡辩,唉,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伊雪道:“现在凤阳的事还是一团乱麻,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朱雀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伊雪道:“我现在就去丐帮那里去找堂主费无伤商量行事的细节,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在客栈先吃晚饭吧。”

    伊雪道:“你事情重要,就别去过问这些小事了,我又不是孩子,当然会照顾自己。”

    朱雀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客栈,向丐帮弟子所在的破落院子行去。

    来到丐帮聚集之地,费无伤正和一帮丐帮弟子围坐在一起吃饭,见到朱雀前来,连忙招呼他一起吃。

    朱雀见他们不知又从哪里宰了一条野狗,煮了满满一大锅,便答应下来,和他们挤在一起吃,丝毫不嫌弃丐帮弟子的肮脏,这让丐帮弟子对他的态度更为亲切,一名丐帮弟子站起来道:“我去给朱大侠拿碗和筷子去。”

    费无伤道:“听说你今日找到了风水先生?”

    朱雀点了点头:“就在皇陵旁的土丘上,一帮人正逼着风水先生帮他们寻找宝藏呢,虽然对他们有所不敬,但好在那些人好在还没有太难为他们。”

    很快,那名丐帮弟子拿着刚洗过的碗筷递给朱雀,朱雀道谢后接过,自有丐帮弟子为他倒上酒,一群人一边吃酒一边说话。

    费无伤问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朱雀道:“这件事暂时还没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但是另有一件事,非要你们帮忙不可。”

    费无伤问道:“什么事?”

    朱雀道:“我怕此事说出来会让你没了胃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拨云见日

    费无伤听他这么说,带着一肚子疑问吃喝起来,吃到一半,费无伤道:“行了,你别卖关子了,你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我吃饭更没滋味。”

    朱雀道:“此事有些骇人听闻,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咱们现在先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

    费无伤约束弟子道:“大家听着,今天晚上朱大侠要告诉咱们的事暂时不能说出去,谁要是胆敢泄露出去,别怪我费无伤翻脸无情,动用家法,甚至逐出丐帮,听到没有?”

    丐帮弟子齐声答应,费无伤道:“你快快说了吧。”

    朱雀于是将关于湘西君子鲁道南的事告诉了他,只是对鲁道南有可能杀害丐帮弟子一事搁置没说,毕竟这只是他和伏缨的推测。

    即便如此费无伤听到他道貌岸然的背后,竟然囚禁殴打女子,企图做出更卑劣之事,他听后又惊又怒道:“朱大侠,这件事你可确信?他,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朱雀叹道:“我也希望此事不是真的,只可惜这件事千真万确。”

    费无伤道:“这狗贼,咱们都被他愚弄了,朱大侠你打算怎么做?”

    朱雀道:“当然是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的罪孽昭告天下,让他身败名裂,然后再承担应有的责罚,依我看,他掩饰得这么深,在他手上,绝不止这一件恶行,只不过咱们一时也都没有证据罢了。”

    费无伤道:“朱大侠希望我们丐帮怎么做,你一句话的事,我们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其他丐帮弟子也都异口同声地说道:“谨遵朱大侠之命!”这些丐帮弟子除了看在朱雀和他们帮主交好,以及朱雀在江湖上的好大声威外,更因朱雀愿意和他们挤在一起喝酒吃饭,毫不嫌弃他们所感动,这说明朱雀从没有将他们看作外人。

    朱雀道:“好,那我不跟你们客气了,先谢过诸位,在这件事上,要揭破鲁道南的真面目,还真是需要咱们丐帮的帮助,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接着他将自己的想法跟众位丐帮弟子说了,费无伤道:“就该如此,让众人都知道,他鲁道南真是的面目是什么样的嘴脸,朱大侠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去做。”

    当下朱雀和他商量了如何通知武林同道,如何保证这些人都会在七月初一“恰好”一起到达澧州,以及让那附近的丐帮弟子援手等等细节。

    费无伤问道:“通知这些人去澧州,不知道在澧州什么地方集合?”

    朱雀道:“当然是湘西伪君子的家中了。”

    费无伤点了点头表示会意,他说道:“这件事唯有我们丐帮能轻巧做到,换做别的帮派,恐怕就要大费周章了,回头我就让弟子飞鸽传书,让他们听命行事便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到了半夜,朱雀辞别了一帮丐帮弟子,回了客栈。

    翌日,朱雀和伊雪两人一起离城,到皇陵那边去查探消息,这一次他们看到土丘上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泥土,显然他们在夜里曾偷偷潜入皇陵挖掘,但看到他们白天还在土丘上研究龙脉宝藏的事,便推断到他们一无所获,否则他们若是挖到了宝藏,早带着宝藏离开了。

    两人一番查探无果后,又返回了凤阳城中,晌午在酒楼吃饭时,两人都感觉对此事茫无头绪,饭吃得也没有多少滋味,在两人快吃好时,一名丐帮弟子在外面探头探脑,在看到朱雀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跑了过来,也不过店伙计的阻拦,来到朱雀身旁对他说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禀告朱大侠,我们帮主来了,他得知你就在凤阳,命我们出来请你过去。”

    朱雀大喜,最近的几件事他正觉得有些手忙脚乱,却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有汪九成的到来,事情多半会迎刃而解,他站起来,对追过来的店伙计道:“结账!”

    跟着丐帮弟子来到他们的住处,汪九成略显苍老的身形出现在眼前,朱雀心中激动,对汪九成说道:“汪大哥,你来得可真及时,这几日的事……”

    汪九成点了点头道:“我都听费堂主跟我说了,也难为了你,从西域回来,就赶上这几件大事,弟妹,也难为你到我们这些臭叫花子堆里来。”

    伊雪连忙向汪九成施礼,对汪九成道:“汪大哥说哪里话,我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朱雀跟你是至交呢?他往哪里去,我自然也会跟到哪里去。”

    汪九成哈哈大笑道:“有了你看管着他,我也放心,屋里味道难闻,弟妹就现在外面等等,我跟朱雀儿说些话。”

    伊雪点了点头,朱雀和汪九成两人进了屋子。

    朱雀问道:“汪大哥怎么来了这里?”

    汪九成道:“凤阳出了个龙脉宝藏这等大事,我要是还不知道,那我这个帮主真是白当了,只是没想到湘西君子鲁道南竟然是这等面目,你什么时候过去揭开他的脸皮,也算上我汪九成一份,奶奶的,整个武林中的人都被他骗过了,这家伙怎么不去唱戏?”

    朱雀点头答应:“有了汪帮主站出来,恐怕他就算想要狡辩,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原本还想去请武当掌门出山,既然有汪大哥在,我看也不用劳烦他了。”

    汪九成道:“你这消息究竟是听谁说的?咱们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朱雀道:“是伏缨专门赶来跟我说的,错不了,他现在去找被鲁道南囚禁的那名女子了,我们约定好,七月初一赶去澧州,到鲁道南这个伪君子家中做客。”

    汪九成道:“为何选在他家中?”

    朱雀道:“好让世人知道他的地窖以及铁笼子,让他辨无可辨。”

    汪九成道:“这件事一定要在力证之后立刻宣扬出去,好让他身为崆峒长老的兄弟无法包庇他,我听你跟费堂主说的那些,推断这绝不是他第一次作恶,咱们若能找到更多他作恶的证据来,将会更有说服力。”

    朱雀道:“向他这种人掩饰得这么好,恐怕很难抓住他别的什么把柄。”

    汪九成道:“百密都有一疏,他既要在外面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又要在背地里作恶,我看他未必能将所有的恶行全都遮掩住。”

    朱雀点了点头,决定在鲁道南身上在打听出一些线索,好让他坐实了此事,他问道:“咦,费堂主呢?”

    汪九成道:“我安排他去传送消息去了,一者去寻找五湖散人的下落,好让你能从凤阳这里脱身,二者去通知澧州分堂的弟子看守好鲁道南的家,别让他有机会进去泯灭了证据。”

    朱雀想起这件纰漏,心中颇感惭愧,他毫不掩饰地说道:“还是汪大哥想得周到,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万一他偷偷回来,将那地窖给填平,只怕咱们便只是空口无凭了。”

    汪九成道:“丐帮澧州分堂的堂主名叫聂寒冰,你可知道他加入我们丐帮之前是做什么的?“

    朱雀摇头表示不知。

    汪九成道:“他之前乃是一个捕头,只因为看不惯衙门里的**,愤而离去,此人颇有些办案的本事,所以这次我特别交代让他潜入鲁道南家中搜寻他其他作恶的证据。”

    朱雀愕然:“怎会这么巧的?不过恐怕聂堂主要空手而回了,因为伏缨为了找到一样东西,在他家中里里外外搜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没有直说龙头棍的事,也没有告诉汪九成鲁道南为了龙头棍而杀害丐帮弟子的事,因为这本就是丐帮和少林之间的事,偿若说出来,恐怕会令丐帮和少林都为难。

    难道朱雀能告诉汪九成,少林中遗失的落在丐帮弟子手中的龙头棍,少林方丈要取回去,而且委托的人就是他和伏缨么?

    汪九成道:“伏缨虽然找过一边,但他不过是从他妙手空空的角度来说,和探案是两码事,我想鲁道南如果是那种能挖地窖囚禁无辜女子之人,他的家中恐怕还会埋藏着别的罪恶,至于聂寒冰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咱们拭目以待吧。”

    朱雀对汪九成的到来大为感激,他说道:“有了汪大哥在此,我感到这些事也都并没有什么为难的,这几日奔波无果,正感到郁闷,汪大哥一来,我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汪九成笑道:“恐怕你还是心系慕容寒山的事,所以不能专注在这些事上罢了,否则以你朱雀的本事,这些事又算怎么一回事?”

    朱雀摇了摇头表示谦虚,然后他问道:“汪大哥最近可听过慕容寒山的事?”

    汪九成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岂能不过问?据我所知,慕容寒山自从接受了六国高手的挑战后,便在万剑山庄里每日练剑,一日也不曾离开过。”

    朱雀愕然:“慕容寒山的老仆已经过世,他绝足不出,怎么吃饭呢?”

    汪九成失笑道:“你还有心去想这些事?慕容寒山早就安排好了,每日都有人给他送饭上门,以慕容寒山的本事,还能饿着他了?”

    朱雀叹道:“剑法到了慕容寒山这种地步,他还在不断钻研求精,我等是自愧不如了,对了,可有那六国高手的消息?”

    汪九成摇了摇头:“要么他们还没动身,要么他们已经提前到来,只不过隐藏在苏州附近,不敢现身罢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凤阳高门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费无伤从外面赶回,见到伊雪站在院子里,他还没有见过伊雪,不免觉得有些诧异,等到了屋里见到朱雀和汪帮主,也才醒悟伊雪的身份,他对汪九成道:“禀告帮主,那五湖散人找到他的下落了。”

    朱雀和汪九成闻言都是一振,汪九成道:“找到他了?他在什么地方?”

    费无伤道:“正在赶来凤阳的路上,咱们帮中的弟子已经跟他接上了头,告知咱们正在找他,他说他来到凤阳,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咱们丐帮。”

    汪九成点了点头:“那好,此事只要等他到来,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朱雀也觉得事情巧合或者顺利得有些难以置信,先是伏缨找上了自己,接着汪九成蓦然出现,随之困扰了自己数日的龙脉宝藏,也将因为五湖散人的到来而揭破谜底,看来自己终于要从这些纷乱如麻的境地中脱离出来。

    汪九成接着问费无伤道:“这个五湖散人是否还说了些什么?”

    费无伤点了点头,他说道:“他推断出很多人过来寻宝,不过却肯定都找不到,所以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指点众人宝藏的具体位置。”

    听到费无伤的话,汪九成和朱雀两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来,那个龙脉宝藏不仅真的存在,而且五湖散人还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可是他为何不自己过来挖掘,却要白白便宜这些跟他交情不过尔尔之人呢?

    汪九成又问他五湖散人还说了什么,费无伤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

    朱雀道:“反正五湖散人就快到了,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行了,咱们也不用召集了。”

    汪九成点了点头,看着还在院子里站着的伊雪道:“咱们在这里说话,却让弟妹在院子里罚站,太不公平了,走,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朱雀问道:“去哪里吃饭?”

    汪九成问道:“你可知道凤阳武林门派中,谁的势力最大?”

    朱雀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回答道:“自然是咱们丐帮了,难道还有别人能比咱们丐帮还大么?”

    汪九成失笑道:“我说的是门派,不是帮派,我又不是在自吹自擂,要你来拍我们的马匹?我说的是金线门,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朱雀点了点头:“略有耳闻,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名气啊。”

    汪九成道:“那是因为金线门的掌门姚如水约束门下弟子约束得好,江湖中很少见过他们这么有实力却又这么低调的门派。”

    朱雀道:“我以前没来过凤阳,倒不知金线门在凤阳这么有势力,汪大哥,你为何要给我提起金线门呢?难道他金线门得罪了咱们丐帮?”

    汪九成摇了摇头:“他们虽然实力不容小觑,可是那只是以门派而论,又怎能和我们丐帮相提并论?真要比对起来,他们金线门跟我们丐帮提鞋也不配,我之所以提起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欠了我一顿酒,咱们这就找他们要回去。”

    朱雀笑道:“不知他们怎会欠大哥一顿酒呢?”

    汪九成道:“那是在三年前,我来凤阳后和姚如水比试了一场,这场比试自然是我赢了,赌注便是一顿上等的酒席,只可惜那时我没空去吃,姚如水便说了,以后我汪九成不论何时来凤阳,都可以去找他讨要这顿酒席,如果来了不去,那还是瞧不起他呢。”

    朱雀道:“他竟然敢和你比试,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汪九成凝重地说道:“不,姚如水乃是一位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我们约定二十招分胜负,若是二十招内双方打成平手,就算我汪九成输了,因此我也不得不竭尽全力,在第十九招上才勉强赢了他,当时我惊讶于姚如水的武功之强,和金线门名气之小,问他为何不愿让门人弟子在江湖上大展拳脚呢,姚如水当时说道,习武未必都要踏入江湖,江湖凶险,绝非武功高一点就能保证平安无事的,多少武功强横的,还不是横死他乡?既然如此,还不如稳稳妥妥地留在凤阳家中,不去过问江湖仇杀的好。”

    朱雀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学武呢?空有一番本事不能施展,岂非浪费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修炼?”

    汪九成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他,可姚如水道,他们金线门习武,一来是为了在别人招惹他们时,他们有自保之力,二来习武能够增强体魄,让精神更充沛,进而可以让他们更好的悟道,我这才知道,原来金线门除了习武外还修道。”

    朱雀问道:“他们修的是什么道?”

    汪九成道:“好像叫什么长生道。”

    朱雀道:“既然这样,去他们哪里吃酒,他们是吃斋的,岂非无趣得很了?”

    汪九成笑道:“他们又不是和尚,不禁荤腥的,放心吧,咱们这就走吧。”

    金线门的门户是在凤阳城的南边,一个极为阔气的院落中,汪九成这次前来拜会金线门,除了带上朱雀夫妇,费无伤费堂主外,还有十多名丐帮的好手,偿若他汪九成就带两三个人来,未免会太过寒酸,衬托不出他帮主的威严和气度。

    来到金线门大门外,汪九成一行人见到金线门外站着两排金线门弟子,每一排有六个人,看起来气派十足,汪九成愕然:“难道这姚如水老儿知道我要来,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个排场?”

    汪九成的声音不低,门口的几名门人听到他对他们的掌门如此不敬,其中一人甚至喊道:“去去去,要去讨饭去别的地方,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显然这些年轻的门人弟子并不知道汪九成的身份,所以这个排场自然也不是针对他们而来了。

    一名丐帮弟子听他说话如此轻蔑,忍不住喝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们丐帮的汪九成汪帮主,赶紧滚进去跟你们掌门通报一声,让他出来迎接!”

    十二名金线门的门人全都一愣,接着有两名弟子飞快地冲进门内,向他们掌门汇报去了。

    留下的四名弟子连忙向汪九成施礼,汪九成略略点头,问道:“你们掌门人姚如水可在这里?”

    一名金线门的门人回答:“我们掌门在里面招待客人。”

    汪九成这才知道,这些门人在门外站成两排,却是为的别人,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道你们掌门招待的客人是谁?”

    这名金线门的门人犹豫着道:“这个……”

    一名丐帮弟子啐了一口道:“好稀罕你说么?还犹犹豫豫的,待会我们进去后不就知道了?”

    听到丐帮弟子的话,这名金线门的门人只得回答道:“是义军的人。”

    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对于义军一向是不亲不疏的态度,有义军招揽他们,他也是一副敬而远之的回复,并要求天下丐帮弟子不得和义军有牵连,一来是因为很多义军的口碑并不怎样,二来是怕他们被剿灭时连累到丐帮,丐帮虽然仁义为怀,可是偿若被朝廷视若叛国之帮,他的丐帮虽然庞大,却也承担不起。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门人犹豫的原因,并非是他不想直接说出来,而是和义军勾结,毕定会遭官府忌讳,虽然他们丐帮人不会和朝廷勾结,跟官府举报,可毕竟也受到掌门的安排,不得乱说,因此他之前不敢直言。

    没过多久,姚如水就匆匆赶来,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位身材瘦长,相貌奇异之人,此人下颌有着长长的胡须,看面目,颇有些戏文里关羽的影子。

    隔着十多步,姚如水就招呼道:“是汪帮主驾到,失迎失迎,快请进来!”

    汪九成等人进去后,姚如水对汪九成行礼道:“汪帮主光临,令姚某感到不胜荣幸,三年前一别,想不到要等到今日才能相见。”

    朱雀见姚如水年过六旬,却精气十足,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小一些,怪不得汪九成十分推崇他,此人应是有些过硬的本事的。

    汪九成笑道:“我惦记着你的这顿酒席,正巧今日路过凤阳县,又岂能不来找你好好喝上一顿?咦,这位朋友相貌非凡,不知是何人?”

    那长着长长胡须之人拱手道:“在下张献忠,见过汪帮主。”

    汪九成和朱雀等人都没有听过他的名头,如今天下义军太多了,汪九成和朱雀只知道王二,高迎祥等人,但汪九成还是客气地说道:“原来是张英雄,唉,我若知道你姚掌门有客人在,定然会挑个别的时日过来。”

    姚如水道:“哪里哪里,你能过来是我的荣幸,正好今日酒菜准备丰足,咱们进去边吃边谈。”

    金线门的宅院宏伟,厅堂也十分宽阔,里面摆着两张桌子,桌边坐满了人,见到姚如水和汪九成等人前来,全都站起来迎接。

    姚如水对下人喝道:“快去再准备两桌酒席来!快快!”

    然后他对汪九成道:“里面请,酒菜都是现成的,很快就能端上来。”

    进了厅堂后,两桌上的人显然都听说了来客是汪九成,因此一起向汪九成躬身行礼,汪九成微微点头,算作招呼。

    原本坐在里面那一桌的人,被姚如水撵走几个门徒,张献忠也让几名手下让出位子,请汪九成上座,汪九成谦虚了几句后,便落了座,朱雀和伊雪两人则坐在他下首,费无伤也被请上这一桌,其他十多名丐帮弟子则在一旁站着,不敢和帮主同座,以至于乱了规矩。

    很快,厮仆又在厅堂上加了两张桌子,请丐帮弟子坐了一桌,刚才从桌上起身之人被请到了另一桌,一行人乱了好一阵子,方才坐定。

第一百七十八章 穷有傲骨

    汪九成见到张献忠是坐在姚如水的下首,却是坐在主座上,显然两人关系十分亲近。

    姚如水尚是头一次见到朱雀,便请汪九成介绍,汪九成说道:“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义之士朱雀,你们多多亲近。”

    听到朱雀之名,姚如水和张献忠立刻站起身来,向朱雀拱手致敬,并说着敬仰之类的话,朱雀连忙起身还礼,汪九成道:“你们都别这么客气,这么客气显得见外了,我是前来吃酒来着,可不是看你们你敬我我敬你的。”

    姚如水连忙命人给所有人的酒杯都满上,然后说道:“今日不但见到了我的老朋友,还承汪帮主和朱大侠不嫌弃撇派低微,前来拜访,我姚某敬大家一杯。”

    汪九成端着酒杯皱着眉头道:“姚掌门要不是吝啬你的酒,就是这酒准备的不足,否则怎会用这么小的被子?”

    姚如水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命人给整张桌子上换上了酒碗,换到张献忠时,张献忠摆了摆手道:“我酒量浅,就不跟他们拼酒了,我用小杯子好了。”

    汪九成瞥了一眼张献忠,他自己喜欢喝酒,所以也向来以酒看人,张献忠既然是义军中的一个首领,却没有什么酒量,看来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好汉。

    换过酒碗后,下人重新给满上,汪九成这才和众人一起喝了,他砸吧着嘴道:“你们金线门的酒果然有劲,这么好的酒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了。”

    姚如水失笑道:“汪帮主说笑话了,既然汪帮主觉得这酒不错,回头我再差人给汪帮主送几坛子过去?”

    汪九成道:“上次你说请我吃酒,结果过了三年我才吃上,还是凑巧你的朋友到来,我成了陪客,这次既然你答应送我几坛子酒,我也等不了这么长时间,这样吧,也不用你派人送,我丐帮弟子来了这么多人,不劳你金线门的人出力,让他们一人抱一坛子回去就行了。”

    三年才来到这里吃一顿酒,虽然是汪九成怕伊雪嫌弃丐帮院子里肮脏,否则他还未必过来,这本是他的不是,他却怪在姚如水头上。

    姚如水闻言丝毫不感到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道:“好,既然汪帮主发下话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回头让他们将酒带回去。”

    这时候张献忠道:“在下早就听说过汪帮主的威名,将丐帮黄衣派和青衣派之间的矛盾调解,实乃人中龙凤,不过我看汪帮主虽然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但似乎还差了一点意思。”

    汪九成眼睛一翻道:“不知张首领所说的差了一点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献忠见他眼睛在这一翻之间露出寒芒,知道汪九成是真气精纯之故,而他显然对于自己的指摘有所不满,不过他并没有气馁,而是说道:“说是差了点意思,不免有些对汪帮主不公平,其实这件事是从丐帮成立以来就一直存在着的,那就是丐帮……穷。”

    汪九成听到这里,脸上放松下来,他笑道:“你说我们丐帮别的,我未必认可,可是你说到我们丐帮穷,这一点我不能否认,而且也不想做出多大的改变,我们既然名叫丐帮,自然也就是乞儿叫花子组成的帮派,偿若我们人人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赚钱门路而不去讨债,甚至住上高房大宅,那我们丐帮岂非徒有虚名了?”

    张献忠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丐帮的行侠仗义的精神只要留存下来,丐帮的骨气不便,而丐帮的弟子虽然能够安居乐业,不用上街乞讨,也并不能损害丐帮的声威,反而会让丐帮变得更加强大,在下一番浅见,有说的不是的地方,还望汪帮主海涵。”

    汪九成端着酒碗,仔细端详了张献忠一会,然后他举着碗一饮而尽道:“你能说会道,有一番好口才,辩才也算机敏,将来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常人得到汪九成的称赞,无不大为感激,心中激动,但张献忠听到汪九成的话却只不过平静地说道:“你我都是率领了一群手下,而且在下统管的人数也不亚于丐帮,跟着我张献忠起兵造反之人,也都和丐帮弟子一样,吃不饱饭,可是前后不过一二年,这些人不但都能吃得饱饭,而且我们还有结余,而丐帮建帮数百年,似乎在这数百年间并无什么变化,汪帮主可愿知道这中间的原因么?”

    这段问话,就连朱雀都动了心思去猜测,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原本更感兴趣才是,但是他偏偏干脆地回答:“不想知道。”

    这句话无疑堵死了张献忠后面要说的话,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姚若水身为主人,连忙请众人喝酒,这才缓解了尴尬。

    朱雀听到汪九成的回答后,蓦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回答,以及这个回答背后的意义,张献忠显然正在鼓捣巧簧之舌,希望笼络丐帮,在他眼里,丐帮弟子四处乞讨,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他自称义军中还有结余,显然是在诱惑丐帮偿若跟他联手,那么也绝不会因吃喝发愁。

    显然张献忠不明白丐帮之所以穷的本意,所以汪九成干干脆脆地拒绝了他的想法。

    而丐帮为什么会穷呢?丐帮弟子逾两万之众,帮中弟子绝大部分都会武功,武功算得上一流二流的更是不在少数,这绝非是数万乌合之众组成的义军所能比拟的,所以每一股义军都渴望拉拢丐帮,以图实力倍增,可惜他们都不明白丐帮为什么会穷,所以打错了如意算盘。

    丐帮之所以穷,不是因为帮众弟子讨不来钱,即使他们讨不到钱,以他们的身手武功,至不济也能做个武师,或者为富人家做家丁而赚到钱财,可是就算丐帮有钱了,也是很少花费在自己身上,可是拿来接济穷苦百姓。

    伏缨就曾不断地将偷来的财物送给丐帮,让他们代为分发给各处受苦受难的百姓,单单只是这笔钱财,都足以让整个丐帮改头换面,可是比百姓们看起来更穷的丐帮弟子却没有丝毫贪婪之心,将这些钱悉数捐给了百姓,还搭上了人力物力。

    这并不是因为丐帮弄不来钱,而是因为丐帮的原则,他们要做比所有人都穷的帮派,才能让帮众做到舍弃一切帮助百姓,因为他们本来就可说是一无所有,所以就算舍弃一切,也不过还是一无所有,偿若一旦丐帮弟子贪婪钱财,就会彻底断了侠义之帮的根本,因为这么一来,丐帮弟子就连自己都满足不了,又怎么能去帮助别人呢?

    丐帮弟子中有很多人本来就是乞儿,这切不去多说,但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有家业的人,甚至有一部分还十分富裕,只不过经过了种种变故,又崇敬丐帮行侠仗义之心,心甘情愿地将家产变卖,分发给穷人后,一无所有地加入丐帮。

    若说丐帮弟子是无奈而穷,那真是曲解了丐帮的本意。

    所以汪九成眼见张献忠不了解丐帮,所以干脆地回答不愿意听他再说下去,因为他们若想要用钱财来打动丐帮,那真是想左了。

    想到这里,朱雀端起酒碗道:“来来来,咱们不谈门户之事,喝酒喝酒。”

    张献忠虽然被汪九成顶了回去,但是他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豫之色,让朱雀和汪九成都暗暗佩服他的城府之深。

    朱雀问道:“姚掌门乃是一派之主,张首领则是义军首领,不知道两位是如何结交上的?”

    张献忠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和姚掌门能够结为朋友,那是我张献忠的福气,数年前,我因揭竿而起,率兵作反,被朝廷的鹰犬追杀,要不是姚掌门出手相救,也就没有我今日的成就,所以姚掌门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张献忠有了点出息,岂能不有所报答?”

    姚如水摇了摇头道:“我当年出手救你,可不是图你的报答,而是我看你的气度非凡,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如此死在朝廷鹰犬手中,不免有些可惜。”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也许这就是英雄识英雄,英雄重英雄了吧。”

    姚如水接着说道:“当年我出手救你,武功自然不能和现在相比,那时候你已经将我看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现在想必也觉得我武功极高吧?”

    张献忠道:“那是自然,姚大哥的武功真是开阔了我的眼界,让我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够厉害到这种地步,那种震撼以及感激,我多年来无时或忘。”

    姚如水指着汪九成和朱雀道:“只可惜在你看来的一流武功,在真正的高手手里,却又不值一提了。”

    朱雀连忙谦逊,汪九成也说道:“姚掌门,你这是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张献忠也跟着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道:“难道汪帮主和朱大侠的武功还能胜过姚大哥不成?”

    姚如水叹道:“别说朱大侠高我多少了,朱大侠自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一套无人能望其项背的轻功,一套剑法一套腿法,那是打得江湖上的恶人闻风丧胆,单说这位丐帮汪帮主,三年前我和汪帮主打赌比试,竟然不是汪帮主二十招之敌,因此欠下汪帮主一顿酒席,不过我姚某输得心服口服。”

    张献忠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席间比武

    一名和他们同桌吃饭之人脾气似乎比较直爽,他故意将酒碗重重放回桌上,并对张献忠说道:“首领,这世上尽有欺名盗世之辈,以前我曾听一个人号称川西一剑,可惜的是,他这个川西一剑的一字,不是第一的一,而是倒数第一的一,哈哈……”

    只可惜这种讽刺之语,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好笑,其他大部分人都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汪九成冷冷地看着这个人,心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此人既然能够和张献忠等人坐在一桌上,显然身份不低,姚如水如此夸赞他和朱雀等人,且自承不低,此人作为张新忠的心腹,多半也听过姚如水相救张献忠一事,甚至姚如水在救张献忠时,此人很有可能就和张献忠在一起,而他们见识过姚如水的功夫,自然为姚如水抱不平,或者是自己本人不服气。

    想到这里,汪九成问道:“这位朋友是谁?不知道此言何意?”

    还没等张献忠说话,那人就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黄虎卫,乃是张统领的副手,见过汪帮主。”

    汪九成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显然没有将这个什么黄虎卫放在眼中。

    黄虎卫自己站在那里,他在义军中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本以为汪九成身为一个帮派的帮主,怎都要站起身来回礼,哪知道汪九成哦了一声之后,便不再理会他,而是自酌自饮起来,黄虎卫被晾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怒极,张献忠在他身后拉了他一把,黄虎卫方才重重地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黄虎卫依然感到一股被瞧不起的愤然之色,他对汪九成说道:“汪帮主,不知道丐帮之中除了帮主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帮众会武功的?”

    汪九成淡淡地说道:“不知黄兄弟此言何意,何不明言?”

    姚如水见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便局中斡旋道:“黄副首领前些日子刚刚率兵击退了朝廷的一股大军,而且是以少胜多,自然也是位豪杰英雄,只不过黄副首领恐怕对江湖上的事所知不多,不太明白武林中的规矩,丐帮中除了汪帮主之外,其他弟子皆会武功,否则又怎会有江湖第一大帮的称号?两位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用得到对方的地方,不妨一起喝杯酒,多亲近亲近。”姚如水的这番话既捧了黄虎卫,又点名了黄虎卫的身份,他不是武林中人。

    黄虎卫却故意不懂姚如水的居中调解,他说道:“既然丐帮弟子人人会武,而我黄虎卫也不是一点武林规矩都不懂,如今有姚掌门和朱大侠在此,我黄虎卫有个提议,还请姚掌门应允。”

    姚如水心道不妙,但又势必不能拒绝,他向张献忠递了个眼色,希望张献忠能够约束他一下,免得发生争执,他身为主人,不免会有些难做,但张献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低头吃着一个鱼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姚如水只得说道:“不知黄副首领有什么提议,不妨说来听听。”

    黄虎卫道:“今日承姚掌门热情招待,我黄某又没带什么礼物前来,不免有些心中过意不去,这样吧,由我黄某和丐帮弟子在席间比试为乐,以供诸位喝酒助兴,不知姚掌门能否同意?”

    这话显然有向丐帮挑衅之意,他故意不问汪九成而问姚如水,显然是将姚如水放在汪九成之上,让他凭借着主人身份,强压汪九成一头。

    汪九成又岂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只不过他很奇怪,为何黄虎卫不向自己挑衅,而是想向自己的手下发难。

    姚如水知道双方一旦动起手来,无论谁输谁赢他脸上都不好看,因此他犹豫着说道:“这……”

    而此刻张献忠已经放下筷子中的鱼头,对黄虎卫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胆敢向丐帮帮主挑战?就连姚大哥都不是汪帮主的二十招之敌,你若和他比试,恐怕三招都挨不过吧?”

    黄虎卫笑道:“所以我说我知道武林规矩,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配和汪帮主比试,所以我只是和丐帮一位弟子比试,方合规矩,汪帮主,你说是不是?”

    汪九成听他这么一说,不但明白了他为何不向自己挑战,自然是认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却能从打倒自己的手下获得满足,同时还能让自己丢了面子,既然黄虎卫胆敢挑战,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不错,只不过黄兄弟身为张首领的副手,此番举动,是代表着张首领的意思呢?还是黄副首领自己的意思?”

    这句话语带双关,让张献忠和黄虎卫心中对汪九成的心机生出警惕,如果说这是张献忠的意思,那么比试的双方就不再是双方的手下,而是丐帮和义军之间的比试,胜负不再是个人荣辱,而是关乎两方的面子,如果说是黄虎卫自己的意思,那么他根本没有经过张献忠的同意,不免有些喧宾夺主自作主张的意思,无论张献忠怎么回答都有些为难,而且此语隐隐有离间两人之意。

    张献忠微微一笑道:“汪帮主严重了,黄虎卫和我张献忠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过了职衔之分,所以他有什么并不对行军打仗有关的决定,都可以自己提出来,我尊重他的言行,所以从不干涉这一点。”

    这一番连消带打,将自己的关系摆脱得干干净净,显示出他张献忠的心智以及圆滑之处。

    汪九成道:“原来如此,那就简单多了,我还怕一场助酒兴的比试,让双方起了嫌隙,那就不值得了,既然黄副首领有此雅兴,我再推拒,未免扫兴,只是怎么个比法,黄副首领还请先说清楚。”他对黄虎卫的称呼,由朋友变成黄兄弟,又由黄兄弟变成了黄副首领,显然是越来越显得疏远了。

    黄虎卫问道:“什么叫做怎么个比法?”

    汪九成道:“也就是点到为止呢,还是打得对方爬不起来呢,怎么定输赢?”

    黄虎卫道:“自然是到一方到底或者自承不敌为止,点到为止的话,我一不小心点到了贵帮弟子的身上,难道就能算我赢了么?”

    汪九成道:“那也说的是,那一桌上坐着的都是我帮的寻常弟子,黄副首领不妨挑一个和你比试。”

    这一次他带来的无不是丐帮中的高手,他看得出黄虎卫所练的绝非什么高明的内力功夫,而是通过实战或者以前学过什么外门功夫,诸如金钟罩铁布衫之类,自己此次带来的弟子多半能够应付得来。

    黄虎卫来到丐帮弟子那一桌酒席旁,问道:“不知哪位兄弟愿意和我黄某比试比试,以助大家的酒兴?”

    十多个丐帮弟子本来正在划拳喝酒,闻言无不感到错愕,他们的眼光全都看向汪九成,汪九成略一点头,这十多人纷纷站起身来道:“我来!我来!”

    黄虎卫道:“咱们比试自然是依照武林规矩来,一对一,否则那岂不成了以多胜少?”

    十几名丐帮弟子相互看了看,最后一名矮瘦的丐帮弟子先说道:“我在大伙儿当中武功最低,便由我先出马,不行再换你们上。”

    其他弟子闻言哄得一声大笑起来,纷纷说道:“那好,刚才救你其老三酒喝得最少,也该罚你动动手脚了,不过你的谦虚未免有些过分了。”

    其老三来到黄虎卫面前问道:“不知这位仁兄是准备比什么呢?是比拳脚还是比兵器?”

    黄虎卫道:“自然是比兵器,拳脚那有兵器好看?”

    其老三点了点头道:“那好,咱们就比兵器,不知道阁下用什么兵器?”

    黄虎卫对两名手下道:“去到外面将我的兵器拿来!”说完他又问其老三,“不知道你用什么兵器?”

    其老三道:“我平时用棍,就是用刀用剑也行,只不过我其老三是来吃酒的,不是来打架的,所以并没有带什么兵器,倒要问人借一把来用用。”

    汪九成道:“你也不用借了,我这根竹竿儿你拿去用吧。”说着,他将自己背上那根紫竹棒抽出,扔给其老三。

    其老三接在手中,恭恭敬敬地向汪九成行礼道:“多谢帮主。”

    黄虎卫见到其老三拿着一根竹竿,忍不住说道:“这小小一根竹竿,也能算得上是什么兵器?”

    其老三用手摩挲了几下紫竹棒,对黄虎卫道:“我们当叫花子的多半都是用棍,叫花子带着刀剑乞讨,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不是讨饭,是打劫。”

    张献忠的一众手下听到其老三说得好笑,都跟着哄笑起来。

    黄虎卫叹道:“原来如此,那可别怪我兵器上占便宜了。”

    其老三知道帮主的紫竹棒坚硬无比,刀剑不伤,他说道:“谁占便宜还未必呢,请了,请了。”

    这是两名义军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把关公大刀,众人一看就明白了黄虎卫所说的他兵器占了便宜是什么意思。

    以一把关公大刀对付一根小小的竹竿来说,自然是关公大刀大占便宜,不明就里的人不知道紫竹棒的坚硬,心中都觉得这把大刀砍将下来,还不将这根竹竿连竿带人劈成两半?

    姚如水的厅堂十分开阔,众人为了他们的比试,又将桌子向四方挪了挪,给中间留下了一大片空间。

    黄虎卫和其老三相隔一丈左右站定,一股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感顿时袭来。

    朱雀压低声音问汪九成:“这个其老三难道就是丐帮中的一棍定乾坤的其老三?”

    汪九成点了点头道:“就是他。”

    厅堂中间,黄虎卫大吼一声,双手拿着关公大刀抢先向其老三攻去。

第一百八十章 识人之术

    听到和黄虎卫比试的是一棍定乾坤的其老三,朱雀首先放下心来。

    他没有汪九成洞悉黄虎卫的心机,却也明白黄虎卫的这番挑衅不怀好意,希望借助这场比试,好让丐帮弟子落了面子,而朱雀又是站在丐帮这一边的,自然不希望丐帮弟子落败。

    这一次汪九成出来办事,随身带着十多位身手高强的弟子,好应付各种突出起来的事件,想不到刚来到凤阳,这些高手就遇到了挑战。

    黄虎卫不明白其老三的底细,他看到对方身材瘦小,所用的兵器又不过是一根细细的竹竿,想着若是连这样都不能胜过对方,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姚如水则内力深湛,听到了朱雀跟汪九成的对话,他的脸色变了,对张献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见好就收,趁机叫停。

    只可惜这么复杂的含义,一个眼色怎能表达得出来?张献忠这次看清了他的眼色,却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便随便点了点头。

    场中黄虎卫一刀劈了个空,关公大刀砍在地上的青砖上,迸溅出几道火星,足见他这一刀之威。

    其老三躲开了这一招之后并没有立刻反攻,而是站在一旁,似是想看看黄虎卫一刀落空之后的举动。

    黄虎卫一刀上下劈砍落空后并没有因此而慌张,若是对方连他一招都避不开,那也不用比试了。

    只见他刀在地上并没有抽回再砍,而是接着刀劈在地上的反弹之力,化竖劈为横削,这一招的变化乃是在两军交战中琢磨出来的实战技法,并非什么武功招数,但偏偏是这种从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而渐渐形成了武功套路,其老三再次迅速后撤,避开了这一招。

    然而其老三避开这一招后,依旧没有反攻。

    黄虎卫接连两招落空,可是对方只是躲闪,并没有还击,这让他信心大增,以为对方是在气势上怕了自己,因此第三招由横削变成了直刺。

    关公大刀极长,立起来比人还高,这一下撺刺而出,杀伤距离很远,而厅堂中双方用以比试的场地不过两丈,其老三偿若后退,恐怕会退到酒席上。

    这一次其老三并没有后退避让,而是闪身到了一旁,黄虎卫的这一刀再次落空后,直直地向酒席中的一名义军官兵刺去。

    其老三终于发难,他一棒挑起关公大刀,接着口中说道:“我其老三让你三招不还手,也算是礼数使到,现在我可要还击了!”

    关公大刀十分沉重,然而却被其老三这一根小小的竹棒挑开,黄虎卫感到虎口一震,兵器差点脱手飞出,对方三招闪避没有回击原来是让着自己,看来对方的武功要比自己高得多才能有此把握,黄虎卫内心深处隐隐有不如对方之感,但他又是一声大吼给自己助气,他偏偏不肯承认自己不如对方,他将大刀收回,双手紧攥刀柄,然后一个翻滚,关公大刀随着自己的翻滚而向其老三砍去。

    这一招因为有关公大刀在周身护卫,所以是一招攻守俱佳的招数,而且接着身子旋转翻滚的力道,这一刀恐怕就连石头都能劈开,这是黄虎卫和朝廷大军对战时从未遇到对手的招数,此刻使出,厅堂中顿时散发出一股战场上两军争锋的杀伐气息。

    但这一招虽然威猛,却不过是两军对垒时的威猛一招,和武林高手决斗时,气势十足,变化却不免有些粗陋,其老三不再闪避,而是以攻对攻,紫竹棒化作漫天棍影向黄虎卫笼罩过来。

    偿若张献忠此时喊停比试,双方不过是打了个平时,丐帮和义军都不会失了面子。

    但张献忠却犹豫不决,毕竟他们是提出比试的一方,此时喊停,又在对方说让了己方三招之后,不免有些认输之意。

    就在张献忠犹豫时,场上比试在瞬间结束。

    胜负已分。

    黄虎卫的关公大刀脱手而出,飞上房梁,刀尖插入横梁之中,长长的刀柄在在下面抖动不已。

    反观其老三,正怀抱着紫竹棒,对黄虎卫说道:“如何?”

    黄虎卫的虎口蹦出鲜血,除了汪九成和朱雀以及姚如水费无伤等有限几个人外,其他人甚至都没有看清黄虎卫的兵器是怎么脱手的。

    原来其老三这一招看似只有一招,实则是从关公大刀的刀萼处和紫竹棒相撞的那一刻开始,紫竹棒连续变化九次,每一次都击打在关公大刀的刀柄处,且其老三使用的是绞力,连续九次贯注了真气的紫竹棒绞动刀柄,黄虎卫的虎口不被震出血来才怪,虎口既然受了伤,关公大刀自然也拿捏不住,被其老三轻轻巧巧地挑飞上大梁。

    除了兵器脱手,虎口流血外,黄虎卫并没有受到别的伤,因为其老三和他不过是席间比武,又不是有什么仇恨,对方兵器脱手,便代表着对方输了。

    可是黄虎卫并不这么想,他刚才大话说满了,而且还说谁先倒下谁为败,他在虎口处吸了一口血,然后吐在地上,复又揉身再上,口中说道:“我还没输,咱们再来!”

    张献忠立刻做出决定,起身喝道:“住手!”

    黄虎卫以及准备反攻的其老三闻言止住了身子,张献忠正要说一句我们输了时,外面两名金线门的弟子匆匆跑了进来,对姚如水禀报道:“禀告师父,外面有一人自称五湖散人前来求见。”

    姚如水还在奇怪五湖散人为何会来找自己时,张献忠哈哈笑道:“五湖散人陶拨弦来了,比试就到此为止,快请他进来!”

    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结束了比试,并没有承认黄虎卫输了,汪九成瞄了他一眼,心中充满了鄙视之意。

    其老三双拳抱住紫竹棒向黄虎卫拱了拱手,黄虎卫虽然表面上显得有些不服气,心中却在暗自庆幸五湖散人来得巧,否则自己真要丢脸丢到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丐帮中随随便便的一个弟子出来,就能三两下击败自己这个久经沙场之人。

    因此黄虎卫也跟其老三拱了拱手,说了声:“领教了。”也没有承认自己输了,然后过去将钉在房梁上的大刀拔出,将兵器递给一旁的士兵,然后回到席上坐下。

    其老三也将紫竹棒恭恭敬敬地还给汪九成,汪九成接过放在背后,其老三行礼后退回到自己席上,几名丐帮弟子纷纷向他祝贺,虽然张献忠和黄虎卫都没有认输,但他们自然明白是其老三大获全胜。

    朱雀和伊雪以及费无伤等人都为五湖散人的到来感到惊讶,想不到五湖散人果然来了,而且此人和张献忠有关系,难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义军?

    很快,金线门的弟子带着一个颇显睿智的老者走了过来,张献忠离开座位亲自去迎接,姚如水也跟着站起身来,但汪九成和朱雀等人都端坐着没动。

    偿若来的是武林名宿,他们自然会起身迎接,而五湖散人却非武林中人,而且还四处宣扬龙脉宝藏,不知在鼓捣着什么阴谋,因此汪九成等人都自重身份,并没有显得有多热情。

    姚如水邀请五湖散人坐在他们那一桌,五湖散人也没有推辞,他先对汪九成抱拳道:“这位定是丐帮的汪帮主了,汪帮主气度非凡,有狮虎雄姿,怪不得能将丐帮整顿得如此兴旺。”

    一见面就拍马屁,汪九成虽然感到有些不齿,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客气了两句。

    接着姚如水对朱雀说道:“这一位相貌透露出一股侠义之气,又坐在汪帮主和费堂主之间,定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朱雀了,果然是见面更胜闻名!”

    能够一口叫出汪九成的身份不足为奇,毕竟一众丐帮弟子都在,又能够坐在姚如水身旁的客座首位,自然能够猜得到他,但是此人能够一口喊出朱雀的身份,则让汪九成和朱雀同时感到震惊,此人好厉害的辨认本事,朱雀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朱雀也客气地说道:“陶先生好厉害的眼力,怪不得能得张献忠张首领的重用。”

    对于朱雀的夸奖,陶拨弦也露出钦佩的眼神,显然朱雀一语道破了他和张献忠的关系。

    看着陶拨弦的反应,朱雀隐隐明白了他撺托这么多人前来凤阳的原因,只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想不清楚罢了。

    张献忠对姚如水道:“五湖散人学究天人,是我张某人十分敬佩和尊重的。”

    接着他又跟五湖散人介绍姚如水:“当年要不是金线门的姚掌门,如今世上便没有我张献忠此人了,更没有如今这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五湖散人道:“金线门在江湖上实力不可轻视,但是姚掌门却能看破江湖险恶,约束弟子门人不去过问武林情仇,这等携一派本领非凡的门人自甘平淡的态度,才是令我陶某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姚如水面露笑容道:“哪里哪里,陶先生客气了,陶先生游历五湖四海,和我这等甘于寂寞之辈正好在一动一静间相映成趣,各有千秋罢了,说不上谁高谁低,我姚某才佩服陶先生的洒脱。”

    这五湖散人一上来就连捧数人,让人相对他不满也都发作不出来,朱雀心中更是感到疑惑,向五湖散人这种游戏人间,不拘一格的人,又怎么会加入义军,跟随张献忠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载舟覆舟

    汪九成听陶拨弦说了半天,只字不提他怂恿这么多武林中人来凤阳县寻找龙脉宝藏一事,不免心中有些不快,他干咳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他身上,然后他问陶拨弦:“陶先生学富五车,当知道孔孟之道,以诚信为主,为何先生却诓骗这么多人来凤阳县寻找什么龙脉宝藏呢?”

    他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直指陶拨弦对于龙脉宝藏一事是在撒谎,朱雀心中颇感奇怪,明明汪九成也根据弟子汇报所知,龙脉宝藏很有可能确有其事,为何他又这么说呢?

    很快他就明白了汪九成话中含义。

    陶拨弦失笑道:“我想汪帮主对我陶某人可能有什么误会,在下从未撒过谎,对于这么重要的事来说,更不可能无中生有了,龙脉宝藏一事确有其事,我看这么多武林中人汇聚凤阳,苦苦寻找宝藏而不得其法,因此陶某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帮助大家一起找到宝藏所在,并将宝藏挖掘出来。”

    汪九成故意说道:“哦?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陶先生这番举动,倒是一番造福武林的盛举了?”

    陶拨弦客客气气地回答:“盛举倒也说不上,只不过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目的的。”

    汪九成话语中逼迫之意不减,他紧追不舍地问道:“是什么目的,陶先生不妨教教我,你让这么多江湖三流角色涌入凤阳县究竟是何用意?总不成是将那些武林好汉耍着玩吧?”

    听到汪九成说话咄咄逼人,姚如水和张献忠二人都想要局中打个圆场,陶拨弦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然后他对汪九成道:“敢问汪帮主一句冒犯之语,还请汪帮主莫怪。”

    汪九成道:“陶先生有什么话尚请直言。”

    陶拨弦清了清嗓子道:“如今天下灾祸连年,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不知道可曾想过如何解民生之倒悬?”

    汪九成似乎明白了一点他想要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回答道:“灾祸之年,朝廷无力朝政,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在这期间,许多人为了一口活命的饭,不惜做出杀人劫财之事,有的人卖儿鬻女,只为了活命,置人伦大纲于不顾,甚至导致了一些地方出现了人吃人的惨案,官府朝廷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庙堂上的事不归我们丐帮去管,我们也过问不来,但在江湖上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派,各处都有分堂,可以逞强除恶,维护时间最基本的规矩,让恶人不能逞强凌弱,并想方设法救济贫苦百姓,比如开设粥厂,给百姓分发食物等等,竭尽所能地出自己应尽的一份力气!”

    这番话说得正义凌然,让在座的人都对汪九成流露出钦佩之色,费无伤身为丐帮堂主,也因此挺起了胸膛,表示以自己身在丐帮为傲。

    陶拨弦也跟着抚掌道:“说得好!汪帮主能将丐帮带到如此兴旺的地步绝非偶然,其实在天灾**之下,身为天下最贫苦的帮派,贵帮不先想着本帮存活之事,先顾及百姓是否受到欺负凌辱,可敬可敬!”

    汪九成客气地说道:“好说好说,为百姓着想,行侠仗义正是我们丐帮的立帮之本。”

    陶拨弦道:“汪帮主的想法绝对是值得称道的,然而丐帮的所作所为虽然能让一小部分百姓勉强活下来,却终究不免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也就是说,丐帮对世人的帮主不过像郎中给人瞧病,治标不治本罢了。”

    听到陶拨弦毫不客气地指责,费无伤不免有些不服气,只不过帮主在座,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否则他真要站起来为丐帮正名。

    但身为丐帮帮主的汪九成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大度地说道:“陶先生说得没错,只不过要如陶先生所说的治本,不免超出了我们丐帮的能力,我们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陶拨弦对汪九成的大度表示赞赏,他说道:“汪帮主的坦诚大度让我陶某十分佩服,我陶某喜爱游山玩水,尽管是在灾祸之年,也没有舍弃这个爱好,所以我结交了一众像汪帮主所言的不入流的武林人士,也因此知道天下现在已如同一个筛子,千疮百孔,百姓生活之艰辛,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诸位谁要是不信,大可以随我陶某人出去看看。”

    朱雀从江南去西域,又从西域赶回来,万里迢迢的路上所见的惨状可说擢发难数,他首先点头道:“五湖散人所言不错,这一点在下也是深知,百姓之苦,实在是超出了想象,也让我等有种有力难施,甚至生出不知从何处入手才能帮助这么多人的颓丧感,见得多了,就连我朱雀心中都变得坚硬,对他们的苦难只能视而不见,因为我朱雀所作所为也和丐帮类似,只能惩治那些欺辱百姓的恶人,想帮他们却无从帮起,感觉自己十分无用,在这方面,我所做的和红缨公子一些人相比,那是差得远了。”

    伏缨一直对朱雀在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感到不服气,而朱雀也从未谦虚地表现如不如他的地方,让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如朱雀,偿若他在这里,能亲耳听到朱雀这么评价他,定然会老实不客气地认同这一点。

    陶拨弦点了点头道:“朱大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侠义之举不但切实帮助了很多人,你的一言一行也鼓动了不少年轻人向你学习,实为武林之楷模,你对江湖的贡献绝非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这一点想必谁都不能否认。只不过,诚然如汪帮主所言,你们这些侠义之士只能帮得了百姓一时,帮不了百姓一世。”

    朱雀眼睛一转,问陶拨弦:“听先生的话,似乎陶先生有什么改变百姓生计的好方法?”

    陶拨弦点了点头道:“虽然方法不免有些骇人听闻,但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与其竭尽所能只能帮助一二,不如牺牲一部分人,换取长久的安康。”

    朱雀眉毛一扬问道:“不知道陶先生所说的牺牲一部分人乃是何意?难道是要通过杀死一部分人来解决旱灾涝灾瘟疫等造成的粮食短缺之祸?”

    陶拨弦连忙解释道:“朱大侠想到哪儿去了?这种惨无人道之事,自然不是我们会考虑的,朱大侠觉得现在天下陷入灾荒,百姓无以果腹,都是天灾所至了?难道诸位都没有想过,世间的粮食偿若都拿出来供所有人食用,是不是能让绝大多数的人活命呢?”

    这句话一时不好回答,汪九成和朱雀等人都没有说话。

    陶拨弦看着他们似明非明的神色解释道:“在我陶某人看来,偿若将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还会有一部分人饿死,但是绝不会是这么多人,天灾是导致粮食不够用的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我记得杜工部的一首诗中写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才是如今百姓流离失所,难以为生的根本。”

    朱雀终于明白了,陶拨弦转了这么一大圈,其实还是在指责官府和朝廷的不是,这一点他无法否认,在灾荒刚出来的年月,并没有多少百姓想着起兵造反,反而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等待着朝廷的赈济,朝廷也的确从西南富足之地调拨粮食去赈灾,甚至就连宫廷也都缩减了用度,整个庙堂,自上至下,无不削减饷银用以赈灾,那个时候,百姓还是心怀感恩的,朝廷和百姓还是相互依靠的。

    但随着灾荒的持续,以及一些官府对赈灾钱粮的克扣,渐渐的粮食变得短缺起来,与此同时,地方上的官员并没有减少自己的挥霍以养活百姓的初衷,因此吃不饱饭的百姓开始对官府不满,进而对朝廷不满,他们为了活命,不惜去打劫一些有存粮的大户,进而打起了官粮的主意,他们的行动由刚开始的几个人,几十个人,发展到后来成千上万的人,这些人一开始只不过是为了活命,后来有了足够的粮食后,他们又渴望拥有更多的粮食,他们为了自己,甚至不顾其他百姓的死活,将赈灾的粮食也都抢夺下来。

    为此朝廷不得不派出大军予以剿灭,此时的朝廷大军还可说得上是正义之师,然而随着不断出现为百姓谋福祉的义军出现,朝廷不加分别,一律予以剿杀,百姓和朝廷大军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双方的仇恨也越来越多,事情渐渐走向失控的边缘。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单单去指责百姓或者指责朝廷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事实是朝廷在庙堂最高处,百姓屈居江湖最底层,双方之间隔着层层官府,从府到州,从州到县,朝廷和百姓之间其实早就已经脱节了,所以才有朝廷一片好心,到了百姓时,经过层层盘剥,好心便变成了空怜悯。

    百姓如何不怒?

    故有谁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

    而五湖散人之所以兜了个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理解张献忠等人所做的事,只不过这件事和凤阳龙脉宝藏之间有什么关系,朱雀还是一时想不出来。

    汪九成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要揭竿而起,但你们说得再有理,也难以说动我们丐帮和你们联手共事。”

    陶拨弦道:“汪帮主还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希望丐帮在这件事上不站在我们对立面,不阻挠我们,陶某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龙困浅滩

    汪九成道:“这一点陶先生也不用多虑,我们丐帮虽然不参与你们义军之事,却从来也没有和你们背道而驰,咱们双方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敬而远之的关系罢了。”

    陶拨弦亲自给汪九成和朱雀倒上酒,然后端着自己的酒碗道:“有汪帮主这句承诺,我陶某也就放心了,我敬两位一杯!”

    汪九成和朱雀都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碗,目光注视着陶拨弦,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陶拨弦说道:“既然大家将话说开了,我也就不瞒诸位,我之所以游说这些人前来凤阳县寻宝,就是为了笼络他们,为义军所用,同时还有别的用意。”

    眼看着陶拨弦并没有说别的用意的意思,反而不断招呼几人喝酒,让身为主人的姚如水都感到他有些喧宾夺主之意,脸上显得有些挂不住,汪九成和朱雀等人则在肚子里破口大骂,看来陶拨弦是想吊他们的胃口。

    而张献忠则显得比较大度,他对陶拨弦道:“陶先生,这些人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咱们的谋划尽可以跟他们说说,我想他们也不会出卖了咱们。”

    陶拨弦似乎对张献忠的话非常看重,他说道:“既然首领让我说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其实并非是我陶某想要卖关子,而是兹事体大,陶某不得不慎重行事,今日能得姚掌门招待我们,陶某已经心怀感激和愧疚,因为姚掌门毕竟是金线门的掌门人,和我们起兵作反的人一起吃饭,姚掌门可说担着极大的风险,这一点汪帮主想必也应知道。”

    这几句话说得不着边际,但还算属实,汪九成不得不点了点头。

    陶拨弦道:“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便坦诚布公吧,前两年我和张首领一见面之下,我就从相面上看出张首领气度非凡,有君主气相,可是那时候张首领不过带着几千人准备掠夺朝廷的赈灾粮食,我觉得张首领的目光不该如此浅显,因此我们两人便攀谈起来,那一夜促膝深谈,也让我的第一个感觉得以确认,能让百姓们从水深火热的灾难中脱离出来的,非张首领莫属!”

    张献忠则客气地表示:“陶先生人称五湖散人,精通面相之术,可是我张某愧对陶先生的期望,辗转和朝廷军争斗多年,始终没有成什么气候。”

    陶拨弦道:“这也怨不得你,而是时运所至,我在之前已经跟张首领说过,现在张首领虽然有飞龙之相,但这几年则是龙困浅滩之时,所以不必着急,但是一定要做足准备,等候一招一日腾飞而起,我面相之学可能浅薄,未必真能料中,但张首领将来不可限量这一点基本方面我是看不错的,因此我便心甘情愿地做了张首领的跟随,期颐张首领有一日能解民生之倒悬,将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汪九成和朱雀听他对张献忠如此推崇,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只见他脸颊狭长,面色发黄,略带病色,除此之外,唯有下颌那一缕长胡须显得与众不同,其他便看不出什么,都不知道陶拨弦说他有君主之相的说法何所据而言。

    张献忠脸色平静,看不出忧喜之色,城府很深倒是真的,不像刚才纵容黄虎卫挑战丐帮弟子时的富有心机的样子。

    酒席上的姚如水也跟着点头道:“我当时之所以救下张兄弟的性命,也就是看在他相貌不俗的份上,认定张兄弟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看来咱们两人在这一点上看法还是相同的。”

    陶拨弦点了点头道:“为了这个目的,我们讨论了很多义军以后的出路之事,大多都是关于义军怎么避开朝廷锋锐,怎么保存实力,怎么招兵买马等琐事,张首领问了我一句话,说朝廷自从开国以来到现在已经延绵两百多年,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和朝廷作对,总感觉有撼山之感。因为毕竟现在虽然义军蜂起,域外胡人又虎视眈眈,天灾不断,但毕竟朝廷树大根深,举国兵力依旧不容小觑,所以张首领有此感怀,我也能够理解,因此当时我便问张首领,想要推倒一棵树自然十分辛苦,然而想要让这棵树先枯萎,到时候无论是砍伐还是连根拔起,那就容易的多了。”

    张献忠点了点头,表示当时他们的确是这么说的。

    汪九成问道:“何以让大树先枯萎呢?”

    陶拨弦道:“那自然是斩断大树的树根,对于朝廷皇家来说,他们的起源之地便是一个朝代兴起的龙脉,只要掘断龙脉,也就相当于斩断大树的树根,让大树枯竭,这件事一方面是从风水学上而言,另一方面也能振奋人心,让朝廷惊慌失措,让义军振奋士气,让百姓知道朝代就要兴替,借此而赢得民心,到时候再推倒这棵大树,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张首领深以为然。”

    张献忠接着说道:“只是凤阳府驻有朝廷军队,我们义军连靠近都靠近不了,谈什么挖断龙脉?若是我当时有打下凤阳府的实力,也就不会被朝廷军追赶得四处流窜了。”

    朱雀插嘴道:“于是陶先生就四处散播凤阳县龙脉宝藏一说,便不用你们自己出力,就能将龙脉挖断?”

    陶拨弦道:“龙脉下面的确埋着宝藏,只不过多少之说而已,我这么怂恿众人,也不能真说是欺骗了他们,而且这些人在家中闲着,眼看天灾就要影响到他们身上,我将他们召集过来,由张首领和我一同劝说,非但能做到挖断龙脉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还能将他们收归己用,张首领也答应只要他们立下奇功,所受待遇自然和普通将士不同。”

    汪九成也咂摸出味儿来,他说道:“你所说的这个奇功……”

    陶拨弦道:“我们决定一起先将龙脉下面埋藏的宝物起出来,分发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言而有信,就像当年秦国城门立木,取信天下一般,然后让他们留在凤阳县好好享受享受,并不需要跟我们现在还不成气候的义军东奔西走,这种优渥的条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吧。”

    朱雀感到奇怪,他说道:“你们给了他们财物,却不让他们跟着你们出力,这不免有些不合常理了吧?”

    陶拨弦看着汪九成道:“这件事,汪帮主想必能够猜得到缘故,毕竟汪帮主也是统领数万之众的豪杰。”

    汪九成叹了口气道:“我们江湖中人和你们行军打仗简直不能相比,陶先生这一举多得的计谋,我们是万万想不出来的,你们让这些武林中人留在凤阳,乃是为了到时候配合你们来个里应外合,好轻轻松松地拿下凤阳,不知道我说的是也不是?”听到汪九成的回答,朱雀也立刻醒悟,直接攻打凤阳,就算不是以卵击石,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若有了内应,那又不同了。

    陶拨弦笑道:“不愧是汪帮主,我们这点心思,汪帮主一眼就能看透,不错,我们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

    汪九成问道:“什么原因?”

    陶拨弦道:“还是风水的原因,你们觉得我么将龙脉下埋藏的宝藏挖掘出来,就能毁了龙脉么?”

    朱雀道:“难道不能?”

    陶拨弦摇了摇头:“远远不够,而且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也不够震撼到敌我,难道我们还能在义军没有起色时,到处宣扬此事吗?”

    汪九成问道:“那还需怎的,你痛痛快快地直说了吧!”

    陶拨弦道:“其实朝廷的龙脉并非只是埋藏宝藏的地方,那里只不过是为了增加风水的效果之处,其实整个皇陵土墙的范围内都属于龙脉之地,皇陵中的小皇城以及各处建筑都是龙脉最旺盛之处,一些武林中人的偷偷挖掘,怎么可能将龙脉斩断?”

    朱雀道:“你是说你们之所以看重凤阳,就是想准备将整个龙脉给毁了?”

    陶拨弦点了点头,这件事偿若流传出去,定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但是陶拨弦神色平静,就像是在叙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至此,五湖散人陶拨弦广邀武林中人前来寻宝的目的就此彻底透彻,原来是张献忠这支义军需要招揽人才在凤阳城,等到他们的义军打过来时,他们好来个里应外合,将凤阳拿下,然后损毁龙脉,伤及朝廷根本。

    如今朝廷尚在,谈论这些事自然都属于造反谋逆直言,偿若泄露出去,在座的人都不免会受到连累,而城中那些武林中人,也都不能幸免。

    朱雀和汪九成面面相觑,感到五湖散人陶拨弦此人计谋深沉,虽然事情还没有做出,他们却看得出此计简直高明已极,必然能够成功。

    汪九成说道:“既然陶先生是抱有这个目的,为何所选择之人都是些武功平平之辈,而不去找那些武功高强的好手?”

    陶拨弦微微一笑道:“在我来之前,张首领的副手黄虎卫是否和贵帮弟子比试过了?”

    汪九成想不到他连此事也知道,看来说不定这件事还是他安排的,他点了点头道:“比试了,结果如何,黄副首领自然是心知肚明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代枭雄

    话说到这里,黄虎卫也不再耍赖,痛痛快快地说道:“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连寻常弟子武功都这么厉害,老实说,我黄虎卫冲锋陷阵,不知杀死多少朝廷官兵,可是和刚才这位丐帮朋友比试时我就知道,我连他三招也过不了,哦不,简直是一招就会落败。”

    到了最后,黄虎卫还是承认是他输了。

    陶拨弦道:“黄虎卫黄副首领乃是我们军中冲锋陷阵的猛将,但他的身手在诸位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但正因为我们行军打仗不是武林争斗,所以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武功,而且武功一流的好手,莫不有一股傲气,未必能被我们说服,归我们所用,反而会起到反作用,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朱雀和汪九成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对陶拨弦此人的谋划之精感到震骇。

    张献忠此时端着酒杯道:“想必诸位也知道了我们的谋划,如今交锋在即,我们坦诚向诸位告知,自然是我们信得过诸位,此事关乎我们的生死,还望诸位能够为我们隐瞒此事,我张献忠在此感激不尽!”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他喝酒用酒杯,但这一番话,配以喝酒的气势,也显得十分豪迈了。

    汪九成和朱雀以及姚若水等人俱都陪他一饮而尽,表示答应了他,汪九成还说道:“张首领还请放心,我们武林中人信用为先,既然答应了张首领,就绝不可能说出去的。”

    张献忠笑道:“有了汪帮主的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此后无论我张献忠走到哪一步,此生握权之时,都不会对贵帮做出什么不敬之事。”

    汪九成破天荒地露出诚恳的微笑。

    丐帮之所以不愿意和义军联手对抗朝廷,除了为了维护丐帮弟子的安危外,更重要的事要将丐帮延绵下去,不论张献忠此后能不能成事,不能成事的话,丐帮自然就会成为反贼,偿若张献忠最终推翻了朝廷,自己登上龙椅,会不会做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事,谁也不敢保证,毕竟有白莲教的例子在前,丐帮可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白莲教在数个朝代的更替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就连本朝开国皇帝也是出身于白莲教,偿若没有白莲教的拥护,恐怕击退胡虏,开朝立代不会这么顺利,然而在开国之初,白莲教身为功不可没的教派落得了什么下场?朝廷打压,官府缉拿,身为白莲教教主之人一旦被抓获就要就地处死,加入白莲教的人都要受到刑法。

    常言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丐帮之所以能在数百年中非但没有收到过朝廷的打压,也没有受到官府任何干涉,反而越发壮大,超过了所有的帮派,秘诀就在于不和任何军队牵扯上,不参与任何战争,独善其身,则之后不管是谁掌权,都不会对丐帮花费心力去动手。

    对朝廷如此,对义军也是如此。

    一场酒席吃罢,汪九成和朱雀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起身告辞,姚若水和张献忠等人竭力挽留,然而汪九成却断然拒绝,他对姚如水道:“咱们的酒席账扯平了,再吃你一顿我心中不安,咱们就此别过,告辞告辞。”

    临走之际,汪九成连什么江湖有缘再会,或者什么有空到丐帮去吃一顿的客套话都没说,那只是他再也不想喝这些人沾染上关系的缘故。

    离开姚如水家,朱雀感到对龙脉宝藏一事如释重负,他对汪九成道:“对了,咱们还没有问陶拨弦那龙脉宝藏的埋藏之处在哪儿。”

    汪九成道:“我宁可不贪这点便宜,也不愿再和他们有什么来往,更何况你没听陶拨弦说的话吗?他说要将挖出来的这些财宝分给那些肯相助义军的武林中人,咱们不肯相助他们,你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不过含糊搪塞一下而已。”

    费无伤却感到有些可惜:“既然是皇帝留下来的财物,自然不会少了,这些钱财偿若让咱们丐帮处置,不知能够救助多少贫困百姓。”

    汪九成道:“那个张献忠的义军不就是贫苦百姓么?他拿到宝藏,我想也不会全数都分给那些武林中人,总要留一部分当做军饷,那不就是给贫苦百姓所用么?何况这些钱哪里是这么容易拿的?”

    朱雀道:“我看汪大哥似乎对那位张献忠有些偏见,我看他对咱们还算客气,对百姓也不苛刻,说不定他此后真能成就一番大业,丐帮此刻稍微协助他们一点,日后偿若他登了基,对丐帮岂非也有好处?”

    汪九成道:“飞鸟尽,良弓藏,身为皇帝之人,哪个不是疑心重重之人?偿若我们丐帮真帮他们成就大业,他必然会怀疑既然我们丐帮能帮他成就大业,自然也就能帮助别人成就大业,甚至自己随时都能自己取而代之,到时候还会有我们丐帮的好日子过?所以我宁可不贪这点好处,也不愿丐帮葬送在我手中。”

    朱雀点了点头道:“汪大哥在这件事上想得比我远。”

    汪九成道:“如今这里的事都已经一清二楚,剩下的事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咱们也不用过问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朱雀道:“自然是去澧州,去揭破湘西君子鲁道南的假道君的面目。”

    汪九成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太阳过不了多久就要下山了,咱们又吃了这么多酒,我看今日不宜赶路,明儿一早,咱们一起出发。”

    费无伤情愿道:“弟子甘愿追随帮主一起去澧州,协助帮主行事。”

    汪九成摇了摇头:“不用了,金线门和义军以及那个算无遗策的陶拨弦在此,咱们凤阳的丐帮弟子门也不能掉以轻心,费堂主需要留在这里应对他们,我们去澧州不过是办一件小事,没必要这么大阵仗。”

    听到汪九成的拒绝,费无伤只好无奈地答应。

    到了丐帮分堂,汪九成、费无伤以及十多名丐帮弟子进去,朱雀和伊雪则跟汪九成等人告辞去了客栈,几人约好翌日一早动身。

    回到客栈,朱雀去看了看马车以及马儿,这几日他在凤阳县奔波,马儿却被照料得不错,看来对于明日起行,也就不用担心了。

    进了房间,伊雪说道:“想不到那五湖散人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将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还能为义军攻城略地做出这么大的贡献,真是诸葛亮一般的人物。”

    朱雀叹道:“偿若我是丐帮帮主,说不定也会被他说服了,此人说话套路犹如剑法高手,不从寻常的方位来说,想起那些受苦的百姓,以我的性子,心中热血一起,早就一拍桌子,决定和他们一起为百姓谋福祉了,此人真是好口才,事后想来,他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希望在最后一次说动丐帮加入他们罢了,偿若换作另一个人,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感染力了。”

    伊雪身为女人,却又不同的意见,她摇了摇头:“我看陶拨弦识人之术如此高明,可能他从刚一开始就认定汪九成不会同意。”

    朱雀愕然道:“既然如此,他何必还要费这么大的精力试图说服汪大哥呢?”

    伊雪道:“这就是他的策略了,他知道汪大哥定然会拒绝这些,可是他担心丐帮也在觊觎这些龙脉宝藏,因此他便让汪九成生出一种感觉,他就是他拒绝了协助义军,对陶拨弦和张献忠等人不免产生一种亏欠感,从而对他们的宝藏不再插手,对他们退而求其次的要求,不要将他们的计谋说给别人听。”

    朱雀道:“就算如此,他只要说动丐帮不去打宝藏的主意也就是了,既然是不想咱们将他们的计谋泄露出去,他完全可以不说的。”

    伊雪笑道:“你朱雀和丐帮帮主汪九成都是什么人?你们既然都这么给面子,来凤阳调查此事,如果他不将他们的目的连锅端出,你们肯善罢甘休么?汪帮主我不敢说,但我想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不弄明白不肯罢休,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将他们的这场计谋通过你们自己查探出,那么他们还怎么要求咱们去保密呢?就算他只说一部分,偿若不能让咱们尽信,恐怕结果也是一样,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枉做小人?不如直接合盘道出,还显得他光明磊落,让你们觉得他无所隐瞒,就此罢手,岂不是好?”

    朱雀想起自己和汪九成离开姚如水的家,两人立刻决定放下这里的事,赶去澧州,看来这一切都在陶拨弦的算计当中,朱雀叹道:“此人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计算,这种人可真不可轻视,有此人协助张献忠,说不定真能让他成就大业。”

    此时的两人当然想不到,从这次他们碰面之后,没过几年,张献忠果然率军前来,通过里应外合攻下凤阳,将皇陵焚烧一通,对外宣称已毁了朝廷的龙脉,引得无数人马竞相前来依附,又过了几年,张献忠通过不断的东征西讨,有了和朝廷抗衡的实力,也终于称了帝,成就了他一代枭雄的雄图霸业。

    这自然都是后话了,不提。

第一百八十四章 澧州乞儿

    翌日,汪九成带着十多名丐帮弟子来到凤阳城西和朱雀以及伊雪碰面。

    朱雀原以为汪九成是独自前去,所以准备让汪九成坐在他旁边,一起驾着马车前去,谁曾想汪九成带着这么多人,一架马车就算车顶上也都坐着人也难以坐下。

    汪九成则是没想到他是赶车前去,双方一见面,汪九成就说道:“你们夫妻二人先走吧,别说路人没见过叫花子坐大车的,就连叫花子骑马恐怕人家都没见识过。”

    朱雀则有些歉疚地说道:“如若不然,我将马车寄存在客栈,咱们一起走着去?”

    汪九成摇了摇头:“一路风尘,你不嫌脏,弟妹还嫌脏呢,你们快走吧,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假惺惺地客气么,你们先到一步也未必能做什么,我们脚步也不慢,已经通知了澧州附近三百里方圆的英豪,让他们赶在七月初一到澧州就是。”

    朱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小弟就先行一步了,我在澧州等着汪大哥就是。”

    如此,一行人分成两拨向澧州行去。

    凤阳县距离澧州一千多里路,虽然传闻中有日行千里的宝马,能够一日夜便赶至,但朱雀的马儿不是千里马,还拉着马车,一日不过行三四百里,所以他们过了四日才赶到澧州。

    一路无话,来到澧州后,朱雀和伊雪先找了个客栈落脚,安放了马车,搁置了姓李后,两人一起吃了顿饱饭,朱雀让伊雪留在客栈中,他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澧州城内街道上的乞丐比起凤阳少了些,大部分都是丐帮弟子,朱雀开始并没有惊动他们,而是去一些酒楼茶馆去查看,结果发现并没有多少外地来的武林中人,一般武林中人来到异地,首先就是去酒馆吃喝一顿再说别的,既然没有见到,那就说明丐帮弟子通知各路英豪前来的时日有差别,远的就早点通知,近的就晚点通知,好让他们都在七月初一赶到此处。

    接着朱雀又向当地路人打听了鲁道南的家,鲁道南在澧州乃是十分有名之人,鲁府又是高门大户,许多人都知道他家宅所在,因此随便打听便打听到了。

    可是告诉他鲁道南家位置的路人却说:“我听人说,鲁大君子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家了,你去了也是白饶。”

    朱雀故意问道:“不知阁下可知道鲁大君子缘何没有在家么?他干什么去了?”

    此人回答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鲁道南常年行善积德,如今天灾严重,鲁大君子说不定是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去了。”

    朱雀道了声谢,和那名路人辞别。

    既然各路武林中人还没有来澧州,鲁道南又没有现身,伏缨则去了武陵寻找蓝萍,那么朱雀现在能够去打听的人只有丐帮澧州分堂了。

    朱雀记得汪九成跟他说过,澧州分堂的堂主名叫聂寒冰,原本是捕快出身,因为看不惯官府的**,因此分而辞去职务,加入丐帮,很有探案的本事,而汪九成又特别交代让他去鲁道南中查探,看看能不能查探出鲁道南其他作恶的证据,现在去找他,说不定能打听到些消息。

    因此他在路边寻到一位丐帮弟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让他带自己去见他们的堂主。

    这名丐帮弟子特别善于言谈,听到朱雀的身份后,他首先自我介绍,他叫满天星,久仰朱雀大名,想不到今日能够见到真人。

    朱雀笑道:“满天星,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是否你擅长暗器功夫,所以才有这个名字?”

    满天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当然不是,就算我会暗器,那也是长大以后的事,难道名字要长大了才能取么?当年爹娘给我取名字时,因为我爹姓满,而满天星又是常见的野草,他们觉得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寓意是好养活,所以我就叫满天星了。”

    朱雀哈哈笑道:“看你的样子,现在你的确是很好养活,对了令尊令堂现在可好?”

    满天星眼神黯淡下去,悲哀地说道:“他们早就死啦,爹是被恶霸打死的,娘是病死的。”

    朱雀歉然道:“抱歉,我不知道……”

    满天星性子开朗,他打断朱雀的话道:“朱大侠有什么好抱歉的?他们的死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对了,朱大侠这次来澧州,可是和湘西君子有关?”

    朱雀问道:“你都知道啦?”

    满天星点了点头:“我们丐帮分堂上下都知道啦,堂主让我们留神,看看有没有那鲁道南还在澧州的迹象,并让我们着重盯着鲁道南的几个朋友,刚才我坐着的墙角,就是鲁道南的一位结拜兄弟邵华音的家对面,此人沾着鲁道南是湘西君子的光,在澧州颇受人尊重,哪知道鲁道南人面兽心,我看偿若揭破了鲁道南的真面目以后,这邵华音此后也不会再这么趾高气扬得了。”

    朱雀道:“我看多半如此,对了,你们聂堂主可曾查到了别的什么?”

    满天星摇了摇头:“去鲁府查探,都是我们聂堂主一个人在夜里去办的,他查到了什么抑或没有查到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不过他说了,帮主就快来了,对了,朱大侠,你和我们帮主交情这么深,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

    朱雀推断道:“再过两三天吧。”汪九成和十多名丐帮高手虽然是步行前来,但他们轻功都不弱,他推断他们偿若不着急着赶路,至多两天就能到澧州。

    满天星听到帮主就快来到,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不过他又转过了话头,问朱雀:“朱大侠是否真如传闻中说的,是为了剑神慕容寒山的事,从西域赶回来的?”

    朱雀点了点头,这件事凡是遇到他的人都会问起,而满天星此人尤其健谈,他苦笑着说道:“不错。”

    满天星哈了一声,朱雀也不知道他这一声是什么意思,满天星接着说道:“什么六国高手,在我看来都是些妖魔小丑,绝不会是剑神的对手,朱大侠说呢?”

    朱雀道:“我也这么想,别说中原没有人是慕容寒山的对手,整个天下也不会有人是慕容寒山的对手,这些人敢来挑战他,就是来送死的。”

    满天星道:“朱大侠的意思是,剑神不会饶过他们的性命了?”

    朱雀道:“你可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几个人再敢娶万剑山庄上门挑战慕容寒山了么?”

    满天星问道:“为什么?”

    朱雀悠悠地说道:“在慕容寒山三十多岁时,他厌倦了那些武功跟他相差太多的人整日上门挑战他,让他不胜其烦,因此为了杜绝这种事,他开始对所有上门挑战他的人都下重手,不是斩断别人的一根手指头,就是切断别人一根筋,总之非要对方挂彩离去,没过多久,有胆子去找他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此后更是绝了迹。”

    满天星道:“这也怪不得剑神,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二三流的武功也敢去挑战慕容寒山,难道就没有真正的高手前去挑战他的么?”

    朱雀叹道:“这些人都是一流的好手,只不过一流的好手在慕容寒山手下有的过不了三招,但更多的是连他一招也接不住,只因为慕容寒山的剑法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那已经不是人间的剑法,而是九天之外的神剑,凡人的武功再高,又怎能接住剑神的剑招呢?”

    满天星听得神驰物外,难以想象慕容寒山的剑法到了什么地步,竟然少有地沉默了一会。

    两人边谈边行,不知不觉来到了丐帮分堂。

    出乎朱雀意料的,丐帮澧州分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这么破旧,看起来和一些穷苦人家的院子没有多大差别,门外也无人值守,满天星带着他走进院子,里面有几个懒洋洋的乞儿坐在墙根下互相捉虱子,他们见到满天星带着朱雀进来,因为不知道朱雀的身份,一名乞儿问道:“满天星,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位爷又是谁?”

    满天星一挺胸膛道:“说你们狗眼不识泰山你们还不服气,这位可是咱们帮主的好兄弟,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朱雀朱大侠,咱们聂堂主在不在?赶紧去通知他!”

    一听朱雀的名头,这些乞儿立刻站了起来,来到朱雀身前行礼道:“见过朱大侠,咱们聂帮主正在屋里睡觉呢,请朱大侠进去一见。”

    朱雀道:“既然聂堂主正在睡觉,咱们就别打扰他了,我在院子里等他一会就是。”

    这些乞儿想不到朱雀这么好说话,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屋里的聂寒冰,没过多久,就见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屋内走了出来,口中叱责丐帮弟子:“朱大侠是什么人?你们这些小崽子不知轻重,竟敢让朱大侠在这里等我?”

    朱雀见聂寒冰一脸正气,相貌英俊,三十多岁年纪,透露出一股英气勃勃之意,朱雀心中都跟着喝了一声彩,比起其他的丐帮分堂的堂主,聂寒冰就像一位英侠模样,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略显破旧而已,也只有这等人物,才不忿官府肮脏气焰,宁肯在丐帮行侠仗义了。

    他替几名乞儿分辨道:“是我不愿打扰聂堂主休息的,和他们无关,聂堂主想必是夜里辛劳,所以白天睡觉了,是我打扰了你才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地窖藏尸

    聂寒冰微微一笑道:“我早猜到朱大侠会来,只不过想不到朱大侠来得这么快,快请进来说话,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煮水冲茶送过来!”

    几名乞儿受到聂寒冰的呵斥,却并不生气,笑嘻嘻地去准备了。

    来到丐帮分堂的厅堂里,想不到里面还有几件齐整的家具,和其他丐帮分堂里以门板为桌,席地而坐的简陋颇为不同。

    聂寒冰邀请朱雀坐下,很快又有丐帮弟子送上茶水。

    朱雀接过来喝了一口,这茶竟然还不错,因此他赞道:“我一路风尘仆仆,很久没有喝过这么香的茶了。”

    聂寒冰微微一笑道:“很多人来到我们澧州分堂,都觉得我们澧州分堂乃是天下丐帮分堂里最富足的一个分堂,若是在往年丐帮黄衣派和青衣派纷争时,他们定会将我划分到青衣派中,其实只要不说我们这里是丐帮,而是换做别的帮派,只会让人感到寒酸,只因为身在丐帮,这种地方也能称之为豪阔了。”

    朱雀点了点头道:“这里的确比较简陋,只是比之其他分堂都要好得多,其实就算是身为丐帮弟子,也没必要非要弄得破败不堪,大伙儿齐心协力,将院子收拾收拾也费不了多大力气,很多分堂里的弟子只不过是因为懒,所以不肯去干罢了。”

    一席话说得聂寒冰神情激动,他说道:“想不到朱大侠竟然是我的知己!你不知道,我让分堂的兄弟们勤快些,将分堂每日轮流收拾一下,虽然破败,但毕竟整洁,住起来也舒服,咱们又不是为别人劳作,而是为自己,又有什么不行的了?汪帮主在几年前来到澧州分堂,见到这里如此干净,还发了通脾气,说这哪里像丐帮弟子所居,倒像什么别的帮派门户一般,我跟他大吵了一顿,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丐帮弟子能有个舒适的居所,你汪帮主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对,直接将我驱逐出丐帮就是!我以为我这么顶撞帮主,他必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这能将我赶出丐帮去,结果他非但没有将我逐出丐帮,反而跟我说了一段话,你猜他怎么说的?”

    朱雀道:“嗯,我想他应当会说什么俭以养德之类的。”

    聂寒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汪帮主哪里会这么文绉绉地说这些,他跟我说聂堂主是位人才,我若是将你革除丐帮,那我岂不成了丐帮的罪人了?行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是管不了你了。我回答说属下不敢,帮主还请留下来吃顿饭。汪帮主恨恨地说道,还吃什么饭?我气都要被你气饱了!说完,汪帮主就离开了澧州分堂,从那以后,他竟然绝足不来澧州,想来是眼不见心为净之意。”

    朱雀哈哈大笑道:“汪大哥自己不修边幅,看惯了住得破破烂烂的分堂已经习以为常了,忽然看到你这里这么齐整干净,自然会感到别扭,还望聂堂主不要生他的气才是。”

    聂寒冰笑道:“我怎么敢生帮主的气?只要汪帮主不生我的气就行了,不过朱大侠也千万不要误会我们丐帮不体恤民情,竟然还有和好茶的调调,这些龙井其实并非我们丐帮自己买的,而是别人送的,我平时也不常喝,只有贵客光临时,才拿出来待客。”

    朱雀点了点头:“我当然不会误会,聂堂主若是一位追求富贵之人,也不会死心塌地地留在丐帮这么多年了,对了,不知道聂堂主对湘西君子的查探可有了什么结果?”

    聂寒冰将茶杯放回几上,对朱雀说道:“你看看我,光顾着和你闲谈,差点将正事忘了,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要和朱大侠有些话要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两名侍奉他们喝茶的丐帮弟子应声出去,来到门口替他们把起门来。

    看聂寒冰的阵势,朱雀猜测他要跟自己说的话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静待他说给自己听。

    聂寒冰干咳了一声道:“我听说朱大侠和鲁道南的交情还不错?”

    朱雀叹道:“那是多年前,我们相互仰慕对方的行事,所以在一起吃过饭说过话罢了,当时我的确是钦佩鲁道南的君子风范,想不到……”

    聂寒冰道:“既然朱大侠和他并非什么过命的交情,那就好说多了,其实我聂寒冰身在澧州,和他湘西君子也颇为熟稔,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在此之前我也十分敬佩他的为人,哪知道红缨公子一场鲁莽举动,竟然揭开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唉,可悲可叹。”

    朱雀跟着附和道:“谁能想到此人人面兽心,道貌岸然呢?被他蒙骗的也不止你我二人,认识他的人无不被他谦谦君子的形象所欺骗。”

    聂寒冰道:“那日帮主给我飞鸽传说,跟我说了有关鲁道南的事,我自是感到十分震惊,甚至以为这是谁假冒帮主给我写的信,不过是戏弄我来了,因此我当日便去了鲁道南家,希望找他当年对质,哪知道到了鲁道南家却吃了个闭门羹,从他邻居哪里打听到,这鲁道南已经多日不曾归家了,因此我怅然而回,回头接着看信,汪帮主将他宅院中有地窖,囚禁少女的事都说了,还让我去打探一下他还有没有犯过别的恶行,汪帮主虽然跟我说了他家中有一个秘密的地窖,却并没有告诉我地窖的位置和打开的方法,朱大侠可知道为何?”

    朱雀道:“汪大哥是怕你专注于地窖,而忽略了其他地方的线索?毕竟伏缨当时已经在他家彻底搜索了一同,却毫无新的发现?”

    聂寒冰得意地摇了摇头道:“并非这个原因,想必汪帮主已经跟朱大侠说了,我聂寒冰在来到丐帮之前,曾在岳阳做过捕快,其实我已经做到了捕头,但因为看不惯上面的贪赃枉法,指黑为白,便愤而辞去了捕头的职位,在江湖中浪荡,后来被丐帮不求回报的行侠仗义所感,因此我将家产变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丐帮,后来因为在丐帮中立了几次大功,积功升到了堂主的位置,提拔我当堂主的便是汪帮主本人,当然,还有分堂弟子们的推荐。这次汪帮主之所以不告诉我地窖的位置和打开方法,就是为了考验考验我查案的本事,看看我能不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找出地窖的方位来。”

    朱雀想不到汪九成还有这层含义在,有些啼笑皆非之感,汪九成一向并不是这种节外生枝之人,看来他多半是对聂寒冰的不满还没有消匿,只看他这么多年都不来澧州就能想到,他问道:“那不知道聂堂主有没有找到地窖的所在呢?”

    聂寒冰傲然道:“当然找到了,否则我这么多年的捕快生涯岂非虚度了?”

    朱雀想起伏缨跟他说的地窖所在之隐秘,打开地窖的开关也隐藏得十分巧妙,这聂寒冰能找到地窖的所在,自当是有真本事之人,他佩服地说道:“了不起,了不起,以伏缨之能,也是在鲁道南从地窖中出来,才知道那里有一个地窖的,否则恐怕他也想不到。”

    聂寒冰摇了摇头:“这自然不同,我是因为知道那里有这么一个地窖然后去找,相应地便简单多了,偿若我压根就不知道他那里有地窖,恐怕也发现不了地窖的所在。”

    朱雀听他话中谦虚实在,并不过分吹嘘自己,对他颇有好感,他问道:“那除了地窖外,不知道聂堂主可找到了鲁道南别的行恶的罪证?”

    聂寒冰脸色蓦然变得肃然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找到了。”

    朱雀心中一凛,问道:“看来汪大哥推断不错,不知道他还做了什么恶事?”

    聂寒冰阴沉着脸道:“朱大侠不该问我他还做了什么恶事,而是该问他一共做了多少恶事才对!”

    朱雀心中一寒,忍不住问道:“难道这鲁道南还不知做了两件三件而行?”

    聂寒冰缓缓点了点头道:“据我所查到的来说,他至少牵扯到十二条人命,其中十起是年轻女子的命案,其他两起则是男人。”

    朱雀打了个寒噤道:“好家伙,这鲁道南竟然背着人伤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不知道聂堂主找到的是什么罪证,怎么知道是十名女子和两名男子?”

    聂寒冰道:“因为我找到了他们的尸首,根据尸首**程度来看,最早的一起杀人命案应当发生在十年前,此后陆陆续续地,差不多以一年杀一人的频率作案,而十年前,正是鲁道南丧妻之后,将家中家丁仆佣全都遣散的那一年。”

    朱雀问道:“那些尸首……不知道聂堂主是在什么地方挖掘出来的?”

    聂寒冰叹道:“全都是在鲁道南的家中,这些都是死后被埋在他家中的人,所以我说他至少作恶了十三起,那是他在别处杀人后,并没有将尸首带回家中而推断出来的,不过鲁道南将尸首埋在他家中何处,还请朱大侠猜上一猜。”

    朱雀想了想伏缨跟他说过的话,鲁道南的家宅分为前后两个院子,前院又寝室,书房,厨房等几个房间,后院则是一片花园,花园中有一个石头做的凉亭,而地窖就在凉亭之下,以伏缨之能,当时都找不出这些尸首,那就说明尸首掩埋得很巧妙,多半是在室外,因为伏缨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屋内的搜索上面。

    由此推断,朱雀说道:“这些尸首可是被埋在花园里的花丛下?”

    聂寒冰摇了摇头:“不是,是埋在地窖下面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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