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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点爷     绝境长城上的王者txt下载     绝境长城上的王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5章 慈不掌兵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果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庆幸和后怕之余,艾格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老话。

    有拉赫洛馈赠的存在,他本人是绝对不会中招的,也就是说,瓦里斯的计划注定不可能完成全部目标。但免疫毒素并不等于不死之身,没被毒死更不代表立于不败之地——思来想去艾格也琢磨不出:若太监筹备的这一惊人计划得以按时实施,北境诸侯和培提尔在自己控制的临冬城内聚会欢宴时集体中毒暴毙……

    自己就算活着,又该用何等神一般的操作,才能洗脱嫌疑,并力挽狂澜妥善收拾与整个北境不死不休且与丹妮莉丝离心离德的残局?

    那远远超出了自己……或者说任何人的能力范围,光是试想一想,手臂上都遏制不住地有鸡皮疙瘩冒出。

    对手的行动不仅开始得更早,筹划得更周密隐蔽,可行性也更高,就连善后的压力都要轻得多……说在方方面面都胜过了自己导演的这场大戏都不为过,但只因选定的时机晚了那么一天,这位跑到哪里都是顶级权术玩家的好一盘精妙大棋,便被手段略逊一筹却胜在足够果断的自己——脑子发热下的掀桌一举彻底打翻,就连本人都化为了历史长河里的一缕幽魂!

    ……

    哈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说今天之前,他还只是对艾格的果决狠辣带有敬佩,但在得知自己险些被对手先下手为强地毒害沦为牺牲品后,就真的是对自家总司令五体投地了。

    “大人料事如神,属下的敬仰之情有如……。”

    “别光顾着庆幸和拍马屁。”艾格朝侍卫队长白了一眼——作为掌舵手,他可不能和手下人一样光顾着震惊和窃喜,呼吸之间,他便已经摆脱无用情绪,想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从这件事中,我们至少还应该得延伸意识到两个问题的存在,你可有反思过?”

    “唔,属下对赠地军下层人员的关注程度不够,才导致被外人渗透都毫无察觉,日后一定注意!”

    艾格摇摇头:“方向没错,但思路不对,这事不是你的责任。”

    就连他自己也没提前防到这一点,又如何能苛责下属?

    他能当上守夜人总司令,不单是因为自己很厉害,长城守军内部人才稀缺、没有能挑大梁的竞争对手也是重要因素。无论是守夜人还是赠地军,长期以来都处在一种非敌即友、相当单纯的政治环境里,在从没吃过教训的问题上大意疏忽,实在是难以避免的人之常情。这一次,他们是幸运的——虽然犯了错,却没有为这个致命的疏忽付出代价,但如果不吸取教训,岂不和畜生无异?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是我的侍卫队长,干好本职工作保护我的安全就完成了使命。术业有专攻,七国的环境比塞外和赠地要复杂许多,而人心难测,我们得尽快把情报和安全部门建立起来,在硬实力强大的同时,确保软实力也不是短板。你抽空起草一份大概的建部人员表,午后交予我过目。”

    装死实在是太无聊了,找点事情干干也好。政治工作这东西,也是时候该放上心了。

    “有道理。”哈维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思索侍卫队里哪些小伙子头脑比较灵活,可以拆借出去组建这个新的部门,“第二点呢?”

    “你不动动脑子了?”艾格白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没真指望他能想得到下一条,“那个米什么蛋宁肯服毒自尽也没供出半点东西来,导致我们对他和瓦里斯的下毒计划的一切内容全靠猜测,你难道就只是高兴,没有因此意识到什么吗?”

    “这……还能意识到什么?”

    “他连死都不怕,却为什么不肯交代事实,把瓦里斯供出来?一个都已经死了的人,何必还维持他‘受害者’的身份,而不是把锅往他头上甩?”

    “可能是觉得反正无论做什么都难逃一劫,干脆省点力气吧。”

    “不,这说明:瓦里斯的死并不代表他所属势力的覆灭,他背后还有人!服毒自尽者要么出于忠诚想保护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要么就是出于害怕而不敢背叛他——因此才不愿招供瓦里斯的计划,免得其身份从‘受害的情报总管’变成‘居心叵测的内奸’。而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接下来,都得小心这个身份未知的神秘对手了。”

    哈维皱着眉头,好半天也没能跟上这番跳跃性的思路。

    这并不怪他无法理解,若非穿越者身份带来的巨量信息优势,即使凭艾格自己的头脑,也是不可能越过多少中间步骤直接得到最后一步结果的。他是先知道了实情,然后假装进行推断,这才显得神机妙算眼光惊人。

    他不仅知道瓦里斯背后还有个神秘对手,实际上就连此人的准确身份和出发点、目的都一清二楚:自由贸易城邦“潘托斯”的富商总督伊利里欧·摩帕提斯,那个曾经保护流亡的坦格利安兄妹的“好心人”;伊耿王子就算不是此人的亲儿子,估计也相差不远!

    这家伙不仅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女王的恩人,而且绝对猜得到真正的凶手是自己……偏偏他又远在千里之外,艾格既难奈他何,也没法说服丹妮莉丝毫无道理地去敌视此人,十有**,后面他就会接过瓦里斯的衣钵,成为最大的潜在威胁了。

    ……

    哈维摆摆头不再去思考艾格的结论,反正他已经记住了一点:凡是总司令大人说的做的,那就一定是对的。

    “女王因囚犯自杀一事暴跳如雷,下令不惜代价查清此人身份来历及幕后指使者,但就目前能得到的讯息来看,此事恐怕千难万难——除了他“并非维斯特洛人”这一点外,我们对米泽丹完全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来自哪里都不清楚,而瓦里斯那太监又没有可查的家人朋友可以询问了解。”侍卫队长哭笑不得地总结道:“大人一开始就打算把此事弄成悬案,结果调查明明一点也没按剧本走,结果唯一的嫌疑人一自杀,依旧成了一桩完美的悬案,真是诸神也在帮我们!”

    艾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只能说确实运气不错,记得先前安排的后续行动全部砍掉,准备的伪证全暗中销毁,既然有人以命帮我们做成了这桩悬案,就不要再节外生枝。”

    “明白。”哈维满口答应,旋即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事需请示——关于厨房那些被米泽丹收买的人,如今仍关在牢里,该如何处罚?”

    “全部吊死,就挂在临冬城的校场上……不对,那里养了龙,那就挂在城堡南大门之外的路边吧,总之,确保从南面赶来的北境贵族在进城时能看到。”

    “啊?”哈维吓了一跳,“可……那有足足十人之多啊,为未犯之罪行如此手段,是不是太夸张了?不如杀两个关键的以儆效尤,剩下的谴回赠地当苦力算了,别浪费人口。”

    “未犯之罪?”艾格没想到自己这侍卫居然还能拽出这么文绉绉的词语来,顿时乐了。“没错,是未犯之罪,但哈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如今赠地军如此令行禁止纪律森严,是因为和我有共同的理想所以忠诚,还是靠我用爱感化誓死追随?”

    哈维迟疑了一下,给出了正确回答:“都不是,是靠您恩威并施,强行慑服并裹挟南下的。”

    “没错,赠地军听我号令随我南征,既不是因为忠诚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怕我和下意识地服从我,是因为他们知道:和我对着干,真的会死。如果我面对通敌的士兵都要仔细思考:这个是否罪不至死,那个有没有改造的机会,那我在拥着女王打到君临城下前,就会因为处理军队内务而烧坏脑袋了。”艾格放下手中汤碗,决定给这位心腹洗洗脑:“新赠地民是我们的子民没错,赠地军是与我们并肩作战击败异鬼的战友也不假,但当一次拯救人类的英雄并不能改变他们是一群从塞外而来、野蛮的乌合之众的事实。而恶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那就是——如果你温文尔雅,他们就穷凶极恶,相反,如果你穷凶极恶,那他们反倒会变得老老实实。不仅带兵是如此,生活更是这么现实。你现在是我的侍卫队长,但将来总有会跳出去独自领军的一天,记住这一点:慈,不掌兵!”

    ——

第566章 探望风波(上)

    与心腹一番秘密谈话后,艾格躺回床上,继续装死。

    即使中毒昏迷,即使多日未当众露面,他依旧是颈泽以北眼下的风云人物,受着各方密切关注,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

    昨日和今晨,陆续来访的是赠地军中高层军官、原塞外诸部落的首领等——艾格要让这些人看到自己体征平稳,再借他们之口让底层士兵也得知自己平安无事,以免这支虎狼之师因感觉头顶没了五指山而失控作乱。

    现在,赠地军内部已全来过一轮,下午排到史塔克家了。

    道理其实不难理解:虽然暂时占据控制临冬的是艾格和他的赠地军,但狼家毕竟是城堡明面上的拥有者和主人——“客人”在自己家里中毒险些丧命,于情于理,主人也总归是要表现出些许内疚和关切的。

    之所以拖了两天才来,是因为之前调查尚未结束,史塔克家的成员也是嫌疑人,仍处在赠地军和女王卫队的控制监视下,直到“凶手”被捕并于狱中自尽,他们才彻底得证清白,重获自由。

    嗯,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吱呀——”

    叫人牙酸的旋轴转动声响里,房门被推开,在屋外时仍嘀嘀咕咕彼此话说个不停的狼家众顿时全住了嘴,负责陪同的科本学士先行进屋,然后依次是凯特琳夫人、抱着女儿的萝丝琳·佛雷·史塔克,以及瑞肯、珊莎和艾莉亚——除罗柏和布兰以外尚在世的所有史塔克,以及跟在最后的额外家庭成员弥赛菈……或该说是养女梅芙·雪诺。

    硬生生把一大帮人拽来探望的是临时家长凯特琳,为保护孩子们,这位母亲可算是殚精竭虑,绷紧了心中那根并不算敏锐的政治之弦。虽然先前是艾格率兵攻破了城堡,但她深知若因此便一味怨恨赌气搞对抗,于保护家人毫无益处,事实是:艾格是眼下临冬城内唯一能控制得住那帮野人、也是为数不多愿意关心保护他们——至少是装作如此的人。

    哪怕他是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在这种大家都看着的时候,也还是要比真恶人好得多——至少,前者还会顾忌舆论。

    只有艾格活着,孩子们的平安才能得到保障;只有让女王和其他人都觉得“史塔克家和艾格的友谊并未因先前冲突而破裂”,他们才会在决策和行动时依旧考虑到他们的利益和感受。无论是为了家族周全,还是为避免失了礼数落人口实和把柄,她今天都得硬着头皮带众人前来,演完这场戏。

    一行人排着队走近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艾格,皆抿住双唇,场面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这是一场给外人看的感情戏,他们只要到场、只要在屋里待够时间就完成任务,而面对前不久才率军攻破这座城堡,让他们过了好一阵担惊受怕的软禁生活的罪魁祸首,一群人能忍住不当面斥骂诅咒就已经是难得的克制了,哪还有多余的问候和话题可聊?

    再说,艾格现在昏迷不醒,再肉麻的好话说了也没用不是。

    还是凯瑟琳搜肠刮肚,率先打破沉默,开口展现起关切来。

    “总司令大人看上去气色不错,应该不久就能苏醒吧?”

    “理论上是这样。”科本点头接下凯瑟琳的话,“仅从身体状态上来看,他现在已经和健康人毫无二致——无论是呼吸心跳还是体温。之所以依旧昏睡,大概是因为身体仍需要时间来调理修复剧毒对脑部和神经的创伤吧。”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简直跟真的一样。

    按照剧本,艾格本该在调查陷入僵局后两天才苏醒,但现在突然冒出了个畏罪自杀的真凶,他设为目标的悬案提前成形,自然不需要再多拖时间搞苦肉计了。艾格准备明天就官宣苏醒,如今既然有人问起,自然是乐得早点发布预告,做好铺垫和造势。

    “那太好了,临冬城的库房里有不少能补身体的食材药物,若科本先生需要,稍后我便可以带你去认。”

    “多谢夫人慷慨,若真缺什么东西,我会来找您询问借用的,暂时就不麻烦了。”

    凯特琳是假装关心,科本学士也知道她是假装关心,一番假惺惺的生硬对话结束,屋内重又陷入安静。罗柏妻子的心思大半放在怀中婴儿身上根本不在乎艾格死活,未经磨砺蜕变的长姐珊莎则是紧张茫然到脑子一片空白,而向来与艾格关系亲密的艾莉亚则是内心纠结不知能说能做什么,唯有幼弟瑞肯……因为心爱冰原狼“毛毛狗”在赠地军夜袭临冬那一战中殒命黑衫军之手,对床上所躺之人恨之入骨。

    见众人都不作声,他眉头紧锁,严肃地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坏蛋的命总是那么硬啊?”

    虽然没明说是指谁,但站在艾格的病床前,再有母亲凯特琳和科本的一番谈话在前,哪个傻子还会听不懂其中意思?

    众人皆吓了一跳,凯瑟琳赶紧把小儿子拉到身边阻止了他继续口无遮拦,至于旁边站着的科本……在心知艾格不可能和一个孩子计较的情况下,也只好装聋作哑当没听到,最后倒还是人群里的弥赛菈出言解了尬局。

    “既然艾格大人随时都会醒。”观察完房间的小公主敏锐地发现到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房间里没人看顾等候?万一他醒来要喝水要吃东西,岂不是连个人也喊不到?”

    “呃……”

    这小盲生又一下就发现华点了,饶是聪明如科本也顿时被问住。

    艾格是在装死这事只有最核心几人才知情,但这几人个个都是肩负重担有大把事情要干,不可能整天陪着总司令在病房里唠嗑……而若让其余不知情的人守在屋内,那为免消息走漏艾格又将被迫一直躺着,那可会把人逼疯的。

    床上躺着貌似昏迷之人,外人一走就会起身活动和继续工作,而这诡异场景绝不能被无关人员甚至不够核心的赠地军自己人看见,这才是房间内没仆从看护的原因,偏偏,这道理又不能解释给人听。

    这临冬城里的小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这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承认错误能解决问题,科本学士状极谦虚地点头承认:“房间里应该是有人的,但这会可能是去上厕所或吃东西了。回头我就去做安排,确保总司令房间内全天候都有人轮番陪护。”

    聪明的回答。

    艾格闭眼心道。

    大话只管放出去便是,反正这小妮子也没法在赠地军大营里来去自由,还怕她能跑来监督对自己的照料工作是否到位不成?

    弥赛菈自然不可能表示怀疑,只能点头表示认可,又端详了床上的艾格两秒,忽然面露惊喜:“咦,我好像看见艾格大人的眼珠动了一下!”

    ——

第567章 探望风波(下)

    此言一出,房间里除说话者外的每颗心脏都猛然一跳,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向床上所躺之人,在他面部寻找起弥赛菈所说的迹象来。

    躺着的艾格自然是暗呼大意,赶紧收摄心思、屏气凝神以免眼球再四处转动;而凯特琳为首站着的狼家众人同样大为心虚,生怕昏迷中的艾格听到并记住了方才瑞肯所说的那句蠢话,醒来后会记恨或伤害于他;至于在一旁陪同的科本,则是焦头烂额地再度开动脑筋,努力圆场避免露陷。

    他想否定女孩的话告诉她那只是错觉,但心念一转,意识到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眼珠转动,说明总司令在做梦,这是个好现象,意味着中毒并未对其大脑造成毁灭性的损害。”丰富的生理和医学知识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即使信口胡诌,也是有理有据叫人挑不出毛病,“这时候若给予足够强的外来刺激,已经有概率能将他唤醒,但为他后续的恢复和健康考虑,我建议还是让艾格大人继续休息,静养到自然睁眼……以免留下后遗症。”

    这位前朝小公主的眼睛实在太毒,生怕她待下去再看出什么端倪来继续拆台,科本前半句话解疑释惑,后半句便开始不惜用委婉的方式逐客了。

    凯特琳隐约听出了潜台词,另一方面也担心小儿子再说出什么胡话来,赶紧顺着坡便下:“既然如此,那我们最好还是别多打扰,待总司令大人康复苏醒后,再来探望吧。”

    科本赶紧点头同意:“这样也好,大人一醒,我们会火速相告。”

    “有劳科本先生了。”

    凯特琳向科本提前道谢一声后,颇有些迫不及待意味地拽上幼子瑞肯,逃离一般向着门口走去。

    家长要走,儿媳和其他孩子也只好转身跟上,一大通人转瞬间便离开了病床前,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科本率先行至门前颇为绅士地为史塔克夫人打开了门,而在最前头的母亲跨过门槛的同时,方才被弟弟一句真心话吓得够呛的珊莎才算是回过神来,颇有些羞恼地轻轻戳了一下瑞肯,低声训了一句。

    “不开口没人当你哑巴,眼下是什么个状况,话能乱说么!”

    这本是自家人间的一句好心叮嘱,音量也低到科本都听不见,奈何碰上的是不懂道理的熊孩子——瑞肯一面仍为毛毛狗的死而耿耿于怀,一面又被母亲拽着胳膊扯得烦躁,被姐姐这轻轻一碰,满腹委屈和不满顿时气球爆炸一般发作出来,反手就推了珊莎一把。

    “我就说!他又听不到,能怎么样?”

    瑞肯年纪虽小,却在与冰原狼的常年嬉戏打闹中练出了一副还算结实的小身板,珊莎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推得向后踉跄一下,撞到了抱着莱安娜的大嫂萝丝琳,让后者也退了一步,幸好身后还有艾莉亚挡着,才没有摔倒。

    “当心!”

    科本见状,生怕少狼主夫人跌倒摔坏了怀中的史塔克小小姐再横生出什么事端,赶紧挤过来扶住她,搀着怀抱女婴的她穿过门框。

    “你还有完没完了!”本就心烦意乱的艾莉亚被这一撞,思绪被打乱也恼怒起来,抬手在弟弟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够了,都消停点!”凯特琳此刻都有点后悔逼孩子们来做这场戏了,赶紧把瑞肯拽到自己身前来隔开姐弟们,同时回头瞪了艾莉亚一眼,推着小儿子走出了总司令房间。

    所有人都被这场孩子间的小小冲突吸引了注意,谁也没发现刚才瑞肯推珊莎的那一把——不仅让珊莎撞到了萝丝琳,导致萝丝琳停住脚步挡了一下艾莉亚,还让被迫刹车的艾莉亚也挤了一下走在最后的的弥赛菈……连环追尾事故之下,顿时把身轻体柔又毫无防备的小公主给逼出了“车道”,被挤向了一边的门后墙边,处在了一个奇妙的死角位置。

    门外的守卫眼望着刚才进屋的史塔克全家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屋,再探头往屋内一瞧,视线正好被半开的门板挡住,没能看见纤瘦娇小又才在门后站稳的弥赛菈,误以为访客已经全部离开,本着“天寒地冻,屋内的热气宝贵少损失一点是一点”的原则,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门把,干净利落地把门拉了上去。

    “砰。”

    一声轻响,门在眼前合上,让刚要快步追赶前面几人离开房间的弥赛菈吃了个反向的闭门羹,顿时把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完全不知是何情况的女孩差点撞上木板,楞了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明明就跟在史塔克们身后半步之遥,但这群“家人”竟能硬生生把她的存在给忽略了!

    而给艾格看门的几个守夜人士兵,居然也粗心到——没点下出来的人数和进去的到底是不是一致!

    略感心酸和委屈之余,她也明白这只是个单纯的小意外,谁都没有恶意:艾莉亚不是想欺负她,而守卫也不是刻意马虎懈怠,要怪就怪她的血管里流的不是狼家的血,又个子太小存在感极低吧。

    本来,她这时候只要动手开门,向守卫们道歉一声并说明情况,再赶紧快走两步追上凯特琳他们便是,但手都快摸到门扶手了,一个念头却又鬼使神差地让它缩了回来。

    (也许……自己不该就这么离开?至少可以在屋里待到那名陪伴守夜人总司令的看护办完事情返回,再进行无缝衔接,以免艾格在此期间醒来无人照顾嘛?再往远了想,万一运气好他就在这段时间内苏醒,睁眼就瞧见自己在陪伴,肯定会对自己好感倍增吧……这样,自己等他康复后的开口求助,被答应的可能也会更大一点吧?)

    一堆杂七杂八的念头从脑海里排队飘过,最终还是被弥赛菈摇摇头全甩出了脑袋:狼家众人暂时忘记她的存在,不代表事后还想不起来,待回到主堡察觉自己没跟上,再折返过来发现自己偷偷摸摸躲在艾格房里,会怎么看自己?而且,自己固然是好心想替看护顶一会班,对方可不一定会领情,那人甚至都不认识自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屋里多了个鬼鬼祟祟的史塔克家人员,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凯特琳夫人指使意图不轨都难说……

    就算,出现最神奇的状况,艾格就在她在场守候的这短短片刻之间醒转过来,看到自己也很高兴……可如此举动,讨好的意味和目的,未免也太浓烈和赤衤果了点。

    无论做什么事,不露形迹方为上乘嘛。

    想清楚利害从意氵?中清醒过来,她已在门后傻站了几十秒,再等下去,出门时估计都要被守卫怀疑盘问了,弥赛菈不敢再待,赶紧伸手握住门把,就要用劲拉开。

    但就在这一刻,身后的病床方向,传来了一声清晰可察的叹气声。

    ——

第568章 辣手摧花?(上)

    如果说看着别人离开是“目送”,那最近艾格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应该叫“耳送”。

    闭着眼装死,听觉便顶替成为主要感知方式,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静听着屋内动静,直到脚步声、开门声、寒风呼啸和几个孩子争吵轮番响起,并最终一如往常地在砰一下闭门声中戛然而止,才缓缓睁开眼睛。

    为防止探望者意外撞破真相,艾格做了两手准备:他一方面让哈维下令任何人进屋都得预约并经受盘查,另一方面也给自己定了“外人离开后多躺一分钟才起身”的规矩——这样,不管是探望者突然上门,还是结束拜访的来客因为落下东西或忘了事情去而复返,门口的守卫都会按规矩拦截询问,由此为屋内的他制造拖延出重新躺回床上的时间。

    五十九、六十……时间到。

    他长长地出了口浊气,挺腰坐起,转身挪到床边,脚踩进拖鞋,站起来放肆地伸了个懒腰……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女孩。

    弥赛菈侧身朝向出口一手放在门把上,一副正要离开却在最后时刻发觉异常扭回头来的模样,僵在原地小嘴微张,睁大着充满无辜和惊喜神情的漂亮眸子,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空气刹那间凝固,四目相对两秒钟后,艾格放下懒腰都没伸完的双臂,举着两手做了个要她切勿声张的安抚手势,轻手轻脚向对方走去,在弥赛菈的注视之下缓缓逼近到一米距离,随即像一只捕食猎物的螳螂一样,双臂猛地飞探而出,在女孩发出尖叫声前便钳住了她的腰肢捂住了她的口唇,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就这样像歹徒挟持人质一样把她拖离门边,一直带到离出口足够远的地方,艾格绷紧的神经才略微放松下来。

    他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紧张。任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蓦然发现屋里有个不速之客都会被吓一跳的,而此事对他而言在刺激之余更是场足以致命的意外,在与女孩对视那一瞬间,他整个意识都只剩下“糟糕!”这个念头,捂着弥赛菈的嘴把她拖回屋内这一系列举止甚至都完全是在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凭本能完成,直到将最迫在眉睫的暴露危机解除,才终于有回过神来思考的余地。

    “不许叫,同意就点点头!”艾格俯视着像小猫一样被他捉在臂弯里的弥赛菈,说出了宛如绑匪人贩的台词,直到女孩奋力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挪开捂住她嘴的手掌,“你怎么会还在这里!?”

    “我……”弥赛菈也在发抖,不知是因恐惧还是贴着他的身躯被同样的身体反应感染,“我本来要走的,但……守卫把门关上了……”

    “开个门要那么久时间吗?”

    “没有……我……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傻站了一会。”

    女孩抖得更厉害了,连回答声里都带上了哭腔,艾格这才察觉另一只手掌心里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低头望了一眼,发现自己刚才用右手捂住弥赛菈嘴的同时,左手竟下意识地掐住了她的喉部。小公主的脖子此刻就在自己紧握之下,白皙水嫩、细而修长,真真配得上“天鹅颈”这样的优雅的比喻,那美妙的手感、那掌握在手心里的滋味,让艾格差点把持不住……

    这纤纤玉颈,只要略微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折断!

    这就是传说中的肌肉反应么,身体已经用肢体语言给出了最稳妥的建议:杀了她。

    死人不会告密,掐死这可人的小东西,再伪造一场坠楼的事故假象,虽然后面对史塔克家解释安抚起来会有点麻烦,但却彻底杜绝了这场突发意外造成阴谋暴露的可能,这才是一个干大事的枭雄该做出的选择!

    关键是,他狠得下这个心吗?

    眼见艾格沉默下来,捏着自己脖子的手却一点也没放松,弥赛菈腰酥腿软之余,悔得连肠子都青了:一个原本无害的小意外,只因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竟转眼就发酵演变成了一桩足以让她丧命的巨大危机!

    她其实在眼看着对方从床上坐起时就已经察觉不妙,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撞破了一桩自己根本不该接触丝毫、更别提了解内幕的惊天秘密。之所以没有拉开门逃跑,完全是因为清醒地明白:那么做不仅会给艾格带来麻烦,还是逼他追杀自己……而这临冬城里根本没人能与之对抗。一番内心斗争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想着兴许可以凭借昔日相熟的情分,通过沟通消除这场危机。

    现在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能从一介小兵混成守夜人总司令、再到赠地之主的艾格,怎么可能仅是平日里看上去的那个和蔼大叔?他没直接掐死自己已经是心存善念,但今天到底能不能安好无损地从这屋里出去,就看接下来两句话,能不能化解掉他的杀心了!

    “艾格大人,您冷静下……是我呀!”弥赛菈牙齿打着颤,却终究还是把话完整地憋了出来,“下毒的凶手已经被抓住,在牢里自杀了!您现在没事了,能不能……放开我呀。”

    这小丫头在说什么?

    艾格迷糊了半秒,反应过来。

    就像曾经网上流传过的那个经典问题一样:当酒店服务生无意闯进正在洗澡的女客人的房间时,该怎么道歉?

    对不起女士,我什么都没看到?此地无银,等于承认看到了对方的浴姿。

    更好的回答是:抱歉先生,打扰!

    弥赛菈是在装傻,假装她什么都没想明白,假装相信自己真的是从昏迷中醒来——以此来博得一线生机,尝试自救!

    这是个聪明又勇敢的姑娘,艾格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但,再优秀的品质,也只有在和他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才会成为讨喜之处,但现在的情况是:她无意中撞破了自己的一场惊天阴谋,掌握了自己谋杀和欺君的把柄,成为了巨大威胁!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是该心慈手软,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地放过她……还是辣手摧花,按照一贯作风,将一切威胁都扼杀在萌芽中?

    ——

第569章 辣手摧花?(下)

    “这姑娘前前后后多少次为你出谋划策献上妙招?那日你夜袭临冬,还帮忙在城内放火减轻了赠地军的进攻伤亡,这么个自己人,你舍得下手吗?”

    “骨子里流的是兰尼斯特家的血,衣服上绣的又是史塔克家的纹章,是什么给了你‘她是自己人’的错觉?放火烧马厩和此事没什么可比性,前一件事就算暴露,外人最多也就是指责你卑鄙无耻局然连个小女孩都利用,但毒杀女王重臣此事一旦暴露,你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功夫,连自己都要陷入危险中了!”

    “你昏迷此事,女王可是亲自上门来眼见为实手摸为真了的——陛下自己都完全相信了的事,弥赛菈作为她杀父仇人的女儿,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力,能威胁得到你?别说弥塞拉一人,哪怕整个世界的人都说此事是你所为,只要女王依旧信任你,你就无所畏惧!”

    “说得漂亮,三人成虎的故事你忘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我们真的能将这种要命的把柄交在她人手中么?”

    ……

    长着恶魔角的杀念、顶着天使光环的善良——两个微缩的艾格在脑海中叽叽喳喳地争吵着,胜负尚未分出,现实中的他却已经叹了口气,无奈地放松了手臂上的力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刚才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时大概是他唯一能痛下杀手掐死弥塞拉的时刻,一旦放开捂嘴的手和她说上两句话,艾格便发现自己实在很喜欢这位小公主……无论是穿越前还是后。

    同样是杀人,受到生命威胁时的自卫反击、清除绊脚石的果断下手、处死涉嫌通敌士兵的无奈下令……和亲手掐死一个无辜的少女,终究不是一回事。他还是没能达到那个段位,下不了这个手。

    当然,这并不就代表已经决定要心慈手软,而是他忽然觉得:这么一个小可人儿,就算不得不灭口,也配得上其它更温和更无痛苦……以及更好看的手段,比如说在她感觉安全放松甚至愉悦的时刻,来上一杯加了陌客之吻的美酒。

    艾格放了开弥塞拉,但手臂上的力道才略微一松,女孩便像没了骨头似地直往地下滑,也不知到底是被吓得腿软,还是因为被勒得呼吸困难四肢乏力。

    没法,他只好搀着女孩到床边,扶着让她在边沿坐下,才拉过一旁的凳子与她对面而坐,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脸蛋。

    弥赛菈怯怯地抬头望了艾格一眼,明白自己还没有脱离险境:“大人……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不用先喝点水……吃点东西吗?”

    艾格摇摇头,没有配合表演:“好了,姑娘,别玩了,还是解释下,你为什么不跟着凯特琳夫人离开,躲在我房间里想干嘛吧?”

    装傻确实是聪明的一招,但他毕竟不是在酒店洗澡被人看光了身子这么简单,而是被撞破了一个巨大的政治阴谋——这事不掰扯清楚,他不可能因为弥赛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真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看男人不肯让她蒙混过关,刚刚放松一点的弥赛菈又紧张起来,她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节奏,又咽了下唾沫,并趁着做这两个动作的时间努力重启理智,飞快地思索一圈后,意识到老实交代才是最有可能让艾格放下防备和杀心的办法:“其实……其实我是看房间里没人,又听科本先生说您随时能醒,才想等等看大人您会不会醒过来,好能与您私下谈话,求您……求您帮我一个忙。”

    “我不可能帮你回家。”艾格早已猜想过弥赛菈如此刻意接近讨好他的目的,所以一句话就把前路给封了,“史塔克家有虐待或欺凌你吗?”

    “没有……”

    “那便是了。”史塔克家明面上是收养弥赛菈,但除了保护之外,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监管。就像守夜人绝不可能放乔佛里回西境一样——这不止是送一个孩子回家让他与家人团聚这么简单,还是一桩复杂危险而糟糕的政治事件,而且显然对赠地的利益有害无益,“你已经做不回弥赛菈·拜拉席恩了,隐姓埋名其实是为你好,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但我……不是想回家!”弥赛菈涨红了脸,使劲摇了摇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憋出了一句话,“大人您知道,我比艾莉亚小一点,所以……虽然稍晚,但最终也逃不过地……遇到了和她一样的麻烦。”

    什么麻烦,难不成是开始有生理期了?这未免晚了点吧,再说,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也需要我给你揉揉肚子么?

    没等艾格露出疑惑表情,女孩便接着说了下去:“罗柏和凯特琳夫人,给我选定了一位未婚夫,名叫劳伦斯·雪诺……明年,最晚后年,我就要去和他结婚了。”

    “劳伦斯·雪诺?”

    艾格完全不晓得这是哪号人物,但从姓氏来看,明显是个私生子。弥赛菈现在明面身份也是个雪诺不假,但这未免也太……他皱起眉来,原本下意识地认定史塔克家都是好人不会欺辱于她,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他……他是霍伍德伯爵的私生子,因为伯爵大人长子在战争中牺牲的原因,据说很可能会被扶正为继承人,凯特琳夫人告诉我,如果和他结婚,我将来十有**就是霍伍德夫人。”

    这就又反转了呗?凯特琳作为罗柏的母亲,北境地位最高的女性之一,绝对有能力干涉影响霍伍德家新继承人的选择,她嘴里的“十有**”,完全可以当成是“99%”来理解!

    “所以,你不喜欢那个男孩?”艾格眉头皱得更紧了,霍伍德虽然不比卡史塔克、安柏这样的大家族,但在北境排名也绝对是在前十的,以她现在梅芙·雪诺的身份,史塔克家安排的这桩婚事简直是把她当成亲女儿来对待了。

    以弥赛菈的聪慧,应该不会自大到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公主,必须得嫁个王子吧?

    “没有……我见都没见过他,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呢。”弥赛菈仍旧是连连摇头,愈发支吾起来:“只是……从此生活在一座阴森寒冷的城堡里,以产床为战场,将服侍夫君和教育后代作为职责……这实在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这很过分,但还是鼓起勇气恳求大人,您能不能……在南下离开时把我带走?您先前不是答应艾莉亚,会在击败异鬼后更改守夜人律法,允许女性加入守夜人吗……我想着,也许……也许我也可以……”

    说着说着,她眼眶里都开始有光芒闪烁,但与艾格以为的“自己把她吓坏了”不一样的是,这泪水中,心酸倒才占了大头。

    无意撞破艾格假装昏迷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时间虽不长,却已足够弥赛菈将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拼凑完整——作为同屋睡的好姐妹,她自然不会忽略了这桩大案的“凶手”恰好就是前不久诬陷艾莉亚导致她被女王卫队当成刺客抓起来的那人这一细节。虽然想不通艾格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周密精妙到不可思议的布局和栽赃,还在人犯在无垢者手里的情况下逼他自尽,但她现在至少知道了结果:有人耍心机欺负了一下艾莉亚,然后转眼就被艾格连带着幕后指使一锅端了!

    做法虽然有些暴躁和反应过度到夸张,但对于寄人篱下饱尝人间冷暖的她而言……在感觉有点惊悚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强烈到近乎嫉妒的羡慕!

    如果自己背后也有这么一位强势霸道的守护者,有能力也愿意这样不顾手段地维护自己……而不是像詹姆舅舅和父亲那样任性胡来丝毫不顾身边人的感受和安危,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但她没有。

    不仅没有,相反,她现在还得绞尽脑汁地让人相信自己不会告密,努力让另一个女孩的守护者判断自己没有威胁,从而在他手里活下来……这样两相对比,她怎么能不委屈不难受?

    ——

第570章 自荐

    “加入守夜人?”

    这帮小姐,一个个不肯老实嫁人也就罢了,还都指望着靠披上黑衣摆脱麻烦……守夜人军团是长城的保卫者,又不是专业的退婚中介!

    腹诽完毕,艾格还是很快意识到:这建议是具有可行性的。

    弥赛菈并不是单纯地在求助,还有一层目的是在提醒自己:其实有另一条路可走——除了灭口,自己还可以把她带在身边,随时盯着!

    把命交到自己手里,让他想什么时候灭口都可以动手,不必再急于一时。

    被“泰温公爵的孙女兼外孙女”、“史塔克家的三小姐”或“北境的霍伍德伯爵夫人”掌握他的关键把柄当然是让人不安且无法接受的糟糕情况……但如果是一个天天在他眼皮底下的身边人对真相略知一二……泄密的风险虽依旧存在,但威胁值却一下降到可接受的红线附近了。

    概括起来就是:他大可不必辣手摧花,而可以把花折下,插在口袋里带走!

    “嗯嗯!”见对方口气松动,女孩赶紧追加着补充道:“我会做很多事情!除了最基本的识字和算数,我还熟悉维斯特洛和自由贸易城堡的文化、历史和地理,了解七国贵族谱系和学城、教会的概况;我可以帮您写信、记笔记、做简单的盘点统计,还能在您不认识哪个领主、不了解哪地情形时在耳边给您小声提醒或简单介绍;还可以在您渴了时端茶递水、饿了时去厨房点餐、累了时揉肩捏背!既然培提尔大人不幸去世,那女王之手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得由您事实上兼任,您日理万机肯定首尾难以兼顾,必然需要有人在旁边服侍配合,给您排日程并时时提醒,与其再寻找合适人选,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

    这番话显然已在肚子里酝酿过许多遍,一口气说出来着实给女孩的肺活量带来了不小的考验,弥塞拉停顿喘息半秒,才生怕说不完似地又紧接着继续。

    “拜拉席恩家的公主已经消失了!我绝不会再提及过去的身份,也不会再与外公舅舅他们有任何联系和瓜葛——除非您希望我那么做。大人,我知道这让您很为难,但……还是请您考虑一下!”

    这通毛遂自荐可算是内容满满,诚意十足,不仅一下解答了她跟艾格离开后该何去何从的问题——留在他身边做行政秘书+生活助理,还主动撇清与兰尼斯特的关系,力求降低他的担忧和戒备……条理清晰逻辑明确,若艾格前一句话是“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那他绝对已经得到了好几个回答。

    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用紧张的语气、带着泪眼婆娑的无助神情拼命挣扎求生,艾格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甚至也许从许多人的视角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但,在他人眼里是恶棍,和自己都感觉自己是坏人……这感觉毕竟是不一样的,而后者,即使是最凶残的恶徒也很少能坦然接受。

    “好了,别紧张,今天没有人会受伤害,来……喝口水,然后咱们一起慢慢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艾格努力在僵硬了两天的脸上做出温柔表情,伸手拿起桌上水壶倒了一杯已经不太热的开水,递给弥赛菈。

    小公主紧张地用双手接过水杯,仿佛害怕里面有毒似地瞄了一眼,才哆哆嗦嗦地举起来小口啜饮,一边润喉一边抬眼偷瞧艾格。

    求饶的哭喊就堵在喉咙口,但弥赛菈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努力将废话咽了回去。该说的她已经全说了,不该说的,说出来也只会在对方眼中给自己减分,今天自己到底是“意外身故”还是因祸得福,就看面前这男人最后如何决定了。

    ……

    艾格再拿起另一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端在掌心里焐手,一边开始梳理头绪。

    若没出这桩无厘头的意外,他绝不可能答应弥赛菈的这番请求。

    既不是怀疑她的能力,也非信不过这位小公主足以胜任她所自荐的工作,而是——她再聪慧再能干再美丽善良讨人喜欢,也抵消不掉“弑君者女儿”这一身份所能带来的负面影响。把她带走,自己固然是得到了一个既趁手又养眼的五星级助理,却会惹恼史塔克家给彼此已经降到冰点的关系带来又一重大打击,更别提女王得知其身份后会怎么看待他这一后顾之忧了。

    但眼下,这似乎又是唯一可以在不违背良心的同时,还能让自己以后不至于入夜难寐的办法?

    想到这里,艾格不由得重新打量依旧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弥赛菈,忍不住生出怀疑:这小妮子,会不会是猜到了在正常情况下自己绝不会答应带她走,才故意在看出他是假装昏迷后留在房间内,制造意外逼他上梁山?

    发觉自己的眼神让女孩又开始发抖,艾格只好暂时放下怀疑。

    若这位小公主的智慧胆量真到了这个程度,那自己就算被她利用也不冤。

    “我不能让你加入守夜人。”片刻思量后,艾格放下手中的杯子,“黑衣是责任、誓言和荣耀,并非可以拿来揉捏把玩的儿戏,更不是用来逃避婚约的工具。”

    “你要想离开临冬城,还有其它借口。”在弥赛菈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之前,他便接上了转折,“你可以宣称受拉赫洛感召,自愿皈依红神教,成为光之王的信众和梅丽珊卓女士的学徒。”

    “嗯嗯!”弥赛菈连连点头,片刻都没犹豫。

    “你要立刻从主堡搬出,暂时去和梅丽珊卓女士同住,在随赠地军南下前,不得出房门,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方才还在点头的女孩立马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艾格这是依旧要防她一手,但自己并无异心,自然毫无意见。

    “最后,今晚,我会派人请凯特琳夫人去你的新住处,你要向她坦承真实想法,感谢她长久以来的照顾,让史塔克家知道是你自己决定要离开,而非我出于某种目的要将你掳走,可以?”

    亲口告诉凯特琳夫人“我不想当你的女儿”了?这毫无疑问会极大地伤害前者乃至整个史塔克家的感情,简直是弥赛菈最不想做的事,但伤人感情再可怕,也没有真在霍伍德城当一辈子伯爵夫人更糟糕,和死亡相比更啥也不是。

    苦恼不过半秒,女孩便给出了回答:“唔……没问题。”

    ……

    在弥赛菈眼中,至此她便算是逃过一劫。

    但在艾格那边,事情可仍未结束。

    他很喜欢弥赛菈,但这位小公主毕竟是个烫手的山芋,对地位权势到今天这一步的艾格而言更是颗定时炸弹,在政治这个危险的领域里,个人喜好终究得排在安全之后。在真冒险放她与凯特琳再见面前,艾格还会尽快设法核实她对自己所言中是否有说谎。

    如果没有,皆大欢喜,而若是稍有不实——那很遗憾,他没有心思和魄力去用时间来验证这谎言是否善意,只能选择稳妥,痛下杀手。

    “面试”方结束片刻,门外便传来了科本紧张急切的说话声,没几秒后,这位前学士便慌慌张张地推门进屋,并在看见对面而坐恍若闲谈的总司令和梅芙小姐大大地楞了一下,完全忘了原本要说的内容。

    “总司令……这?”

    艾格白了他一眼,木已成舟,哪还有心思去骂他马虎大意。

    “去请梅丽珊卓女士过来,梅芙小姐有话要与她谈。此外,我今晚提前‘苏醒’,你去做好准备——通知城内各方这个消息吧。”

    ——

第571章 直言切谏

    “感觉如何?若有不适,哪怕只一点点,也立刻回屋,绝不要勉强!”

    丹妮莉丝侧脸观察艾格的姿态步伐,用女王才有资格摆出的强硬和近乎命令的语气表达着关切。

    在昏迷三天两夜后,中毒遇险的守夜人军团总司令终于恢复意识睁开了眼,得到消息的丹妮莉丝不仅第一时间从被窝里爬起前往确认,翌日清晨也是天刚亮便抛开其它安排赶来,亲自陪着艾格做起“康复行走”。

    “感谢关心。”看着满脸警惕仿佛随时准备好要扶他的小女王,艾格依旧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苦笑:“但陛下——我是昏迷了三天,不是三年,不至于连怎么走路都忘了的。”

    确实只过了三天,但这三天,对丹妮莉丝而言可真与三年都无异,用恍若隔世来形容也不为过。

    好在,噩梦终于做到了头。

    “头脑可还清楚?现在立刻思考,会对你造成负担吗?”

    “梅丽珊卓女士告诉我,血魔法清除了我身体内的全部毒素,既然能醒来,便代表大脑没有受创。”这本该是红袍女的台词,但鉴于她如今多了看管弥赛菈的任务无暇脱身,艾格只好自己解释,“但这种藏在脑壳里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感觉自己变笨或迟钝,具体如何,还有待长期观察。”

    “我把这当成是‘不会’。”听艾格口齿清晰地说完一段话,女王放下心来,回过头去望向前方道路,“哈维给你讲过投毒凶手自杀的事了吧?”

    “讲了。”

    “你觉得,此人会是受谁指使?”

    太阳隐没在不薄不厚但铺满天幕的云层后,天空中依旧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但对于北境的气候而言,这已经是不错的好天气。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艾格发现气温应当是回升了些……也不知这到底是预示着这轮凛冬即将结束,还是长期呆在更北的长城让他对寒冷的感受发生了变化。

    “史坦尼斯、瓦兰提斯、奴隶湾那些被您放逐的旧奴隶主,甚至是小伊耿和背后支持他的铁金库……这世上有太多人有动机和理由对您采取敌对行动削弱您的势力。”艾格望了一眼丹妮莉丝,摇头作答,“但在我的字典里,‘觉得’是个很少被用到的词汇。从目前已有的线索和情报来看,请原谅——我甚至没法判断哪方的嫌疑更大,遑论精确点名。”

    做成悬案比栽赃给特定势力的又一大优点这便显现出来:每一方都有嫌疑,女王在疑神疑鬼之间,会变得更容易受影响和操控。

    对于这个圆滑的回答,丹妮莉丝倒没有露出失望神色——她本就是随口一问,要是艾格忽然就吐出一个名字然后就咬定是其所为,那才是有鬼了。

    “我希望你能来主持这场调查,当然,是待完全康复之后。”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丝毫不掩饰暗藏的愤怒,“不论手段,不惜代价,不管花费多少时间……给我将此人幕后势力揪出来!”

    让真凶来主持调查?

    艾格面上肌肉遏制不住地跳了跳,强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丹妮莉丝说的是“调查米泽丹的幕后势力”,而非“找出投毒凶手”,这不仅说明她对真凶身份已经完全没了怀疑,还让自己可以从容不迫地安排后续的抹黑和诬陷……不,不对,米泽丹幕后确实还有势力,这甚至都算不上是栽赃,只要真的进行调查即可,在已经知悉其身份的情况下,打哪指哪,根本不可能失手!

    “陛下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

    丹妮莉丝很满意这回答,以艾格给人无所不能的印象,她甚至都开始盘算该做何程度的反击和报复了。

    谈话之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又转过一个拐角,走到了因为搭建龙巢而显得分外拥挤的校场上。

    这里比城堡其它任何地方都要热闹:来往于女王下塌地和赠地军营地的过路人、清理修补龙巢和负责喂养的无垢者、在为数不多的空地上三两成群挤在一起训练或闲聊的士兵……

    两人所经之处,看见他们到来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工作,让开空间供女王及卫队通过,并用或崇拜或敬畏或惊喜的眼神看着并肩而行的龙女王和总司令。

    “你打算从哪里查起?什么时候能开始?”

    嗯?

    艾格脑袋上又冒出问号。

    不是刚刚才说“待自己完全康复之后”吗,这话音还未落,便催自己开工,当他是神仙么!

    “从哪里查起,在下暂时还没想好,至于开始时间,至少也得等拿下君临,陛下坐上铁王座之后吧。在那之前,我认为,我们不宜分心并将精力浪费在其它地方。”

    “坐上铁王座之后?”丹妮莉丝皱起眉头,并未掩饰不悦:“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个藏在暗中的敌人,谋杀了我的女王之手和情报总管!不把他揪出来,我哪有心思去想其它事情!如果你感觉难以胜任或无从下手,我不会勉强,自会另寻他人负责!”

    艾格这下乐不起来了,女王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在一方面固然让她变得易受影响,可过犹不及,要是她铁了心要钻牛角尖胡来,不揪出幕后之人不肯罢休,那对自己和赠地军来说同样是个坏消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假装……不,确实困扰地揉了揉额头,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同样站定看向他的丹妮莉丝。

    “陛下,您的血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种再造之恩,我根本无以为报。但在下认为,真正的忠诚,绝非一味的服从和无脑接受命令,而应当是发自肺腑地为您的利益考虑,并能在必要时站出来提供直言之谏。请相信这点——作为中毒者之一险些丧命的我,绝对比您更愤怒更想亲手剐了幕后之人,但我还是认为:追查此事幕后主使,不是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任务。”

    “那你倒说说,什么是眼下最迫在眉睫之事?”

    丹妮莉丝其实不太想听艾格接下来的话了,但若甩手就走,未免显得气量狭窄没有纳谏的胸襟,只好强按下不耐,双手抱胸,决心瞧瞧这男人又有什么高见。

    “在我来自的采拿,出过一位名为鲁迅的伟大君王,横扫大陆建立起疆域数倍于维斯特洛的大一统王朝。他曾说过:打造和统治庞大的王国,一定要时刻牢记自己的目标,并分清主要和次要矛盾。”他根本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了,也许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也说不定,反正把周先生搬出来就对了,“陛下,您还记得自己的目标,能分清现在所面对局势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吗?”

    ——

第572章 主次与先后

    “您的目标是统一七国,建立新秩序以打破历史的车轮。”艾格根本没打算等丹妮莉丝反应,先一步替她做了答,“所以,陛下现在要面对的主要矛盾,是‘想要建立新秩序的您,与想要阻止您建立新秩序的敌人间的矛盾’。”

    又要教自己怎么做事了么?

    丹妮莉丝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强抑住烦躁的情绪——她敬佩艾格对七国形势的了如指掌和提出大王领计划的雄心和魄力,却不相信艾格在什么事情上都是对的,奈何对面这男人“老师”的权威形象已经建立起来,她不仅没法不听,甚至对能学到新知识有些期待,琢磨片刻后,只好尝试在对方的理论框架内反驳:“下毒谋害我的御前重臣,不就是在阻止我建立新秩序?幕后指使者难道不是我的主要敌人,对付他难道不是眼下当务之急?”

    她确实思考了。

    艾格暗道一声,感谢穿越前的自己——在上政治课时没光顾着玩手机,至少把那些大佬们的高论和话术记住了一星半点,不然,还真没法回答丹妮莉丝这个切中痛点的质问。

    “陛下的疑问不无道理,但您所言其实恰恰是在印证这一理论的详细论述,那就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是相互依存的。”艾格向丹妮莉丝伸出手来,掰起手指:“就像手一样——没有手掌,不可能有手指;而没有手指,手掌的功能又不完全。下毒谋害您的御前重臣,是阻止您建立新秩序的手段,而阻止您建立新秩序,又是剪除您羽翼的目的。在这件事中,正是有了主要矛盾,才会衍生出次要矛盾,而正是次要矛盾的存在,才衬托出主要矛盾的独特地位,您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吗?”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呢?”丹妮莉丝耸耸肩,昂起头来,毫不怯场示弱地与他对视:“你是想说服我,因为毒杀案是次要矛盾,所以我就不必追查了?!”

    “不,恰恰相反。指使凶手谋害两位大人的,必然是陛下的主要敌人,对付他也绝对是重要工作……但越在这种危难时刻,我们越得头脑清晰:是‘敌人觉得您有威胁所以设法谋害您的御前’,而不是‘下令谋害您御前的人变成了您的敌人’,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搞清,主次自然也就分明。而头脑一旦清醒,要做什么也就清晰明了:我们要与敌人作战——但不是因为敌人下毒谋害了两位大人,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敌人!”

    “想明白这点后,我们再来思考这个问题:怎么做,才算是真的在与敌人斗争对抗?是查明真相,指控对方投毒谋害您的御前吗?不,打口水仗是在硬实力不足的时候才会采取的无奈之举,而我们现在硬实力很够,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做的就是:去做敌人真正害怕的事情!”

    艾格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语气,然后才重新看向丹妮莉丝的眼睛:“而敌人真正害怕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们暂且将投毒案放到一边,专心致志进行南征!”

    ……

    粗烈浑厚的呼吸声忽然从旁边传来,蜷缩在龙巢里休息的绿龙似乎是对进行南征一事很感兴趣,闻言喘着热气将硕大的脑袋探了出来,凑到两人身边。

    “专心致志进行南征?”丹妮莉丝一边用手拍拍雷哥的大脑袋一边重复这句,艾格的话有点绕,幸好内在逻辑并不复杂,结论也很清晰明了,她感觉有道理,但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焰却没法就此熄灭,“不错,若指使此事的是伪王史坦尼斯,查不查清我都与之不死不休……自然毫无区别。可若是另有他人呢?比如想要说服我替簒夺者还钱的铁金库,比如曾试图与我联姻结盟的伊耿王子……呢?若幕后之人是这些势力,我却浑然不知,还以为他们是中立的第三方和可争取的盟友,那岂不是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中?”

    太好了,就希望你这么想——自己生出猜疑来,可比让艾格做恶人开口说坏话隐蔽却要命得多了!

    “还是那句话,记住主次之分——统一七国是主,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是次!区分主次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根据判断结果制定行动纲领,确定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敢问陛下,即使幕后主使真是铁金库或小伊耿,难道您就要因此放坐在铁王座上霸占着正统身份的伪王不管,先去和狭海对面的布拉佛斯或黄金团和河湾地开战吗?如果有足够的人力和时间、资源,我当然也希望能将南征和调查投毒案幕后主使同时做好,可现实是:如果我将精力都投入到调查中去,谁来帮您应付北境诸侯?谁来率军进行南征?是您的小文书弥桑黛,还是卫队的黑壳?他们都是忠心可靠之人,但恕我直言,皆难担大任!而我们在此地停留浪费的每一天,都是在消耗自身的锐气和战备,都让亲者、痛仇者快!”

    绿龙的脑袋在丹妮莉丝这边拱了拱,又偏向了艾格那边,男人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好有样学样地同样拍了拍它的脑袋挠了挠它的下颌,这才让它心满意足地缩回龙巢里,继续呼呼大睡。

    眼前这一幕让女王大为错愕,她很少见到自己的龙与本身之外的其他人亲近——少数的几次例外,也是在对方具有瓦雷利亚血脉的前提下。

    是艾格也有个瓦雷利亚人的祖先,还是因为自己先前放血救他,让他沾染上了自己的气息?

    “龙在北境这样的寒冷气候里待着,很不舒服吧。”

    毫无征兆地,艾格忽然扯了句无关的话。

    确实,至少这句话丹妮莉丝完全赞同——两条龙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但依然整天缩在龙巢里不肯出来,连进食量都小了许多……等等,被这么个题外话一插,她连刚刚两人说到哪都忘了。

    哦,是主次和先后。

    这番说辞确实新鲜,她几乎要被说服了……但几乎,就是还没有!

    但没等丹妮莉丝张嘴,艾格便又率先开口。

    “陛下,我和您一样愤怒,一样想要为两位大人复仇,但我恳求您:不要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您要我查清此事,我发誓会时刻牢记,放在心上,保证完成任务——不论手段,不惜代价,不管花费多少时间。但只有一条,我得将‘为您取回铁王座’此事放在第一位,有空余的时间和精力,再花到做这件事上来!我想,纵然培提尔和瓦里斯两位大人在天堂里灵魂有知,也会同意我的观点的。再从另一方面来想,待入主君临后,建立情报部门以举国之力来追根究底,不比困于这座北境城堡内,没头没脑地进行所谓‘调查’要轻松容易得多?”

    丹妮莉丝没有说话,而是偏过头去望向龙巢里的雷哥,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为艾格反抗她的指令着恼,但面对着他这副全为自己考虑的忠心模样,却连气也撒不出来,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半天也没能再组织起一句反驳和质问来……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妥协。

    “有任何进展,都向我报告。”

    “遵命,陛下。”艾格松了口气,明白自己惹得女王不快,见对方不情不愿地松口,便立马放慢语速,轻声细语地缓解起了气氛,“那么,您打算何时召见北境诸侯,并开始进行南征呢?”

    “过两日吧。”丹妮莉丝转过身去,不再与他并肩同行,而是自顾自地往卓耿的龙巢方向走去,“稍微给我点准备和喘息的时间。”

    “喘息和准备,没问题。。”艾格只好也挪动脚步,跟了上去,“但陛下,每拖一日,赠地和北境联军就消耗一日粮草和耐心,我能对投毒案开始进行调查的时间点也顺延推后一天,您留在南方部队遭遇的不可测风险更是愈加一分。敌人可不会停下脚步等我们做好准备,我以为,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立刻派人去通知城南的北境诸侯进行召见,他们午餐后便可抵达,天黑前便能向您宣誓效忠,晚宴后便可以开始商量南征的具体事宜,兵贵神速……而我们已经在此地浪费了太多时间!”

    依靠着腿长的优势,艾格勉强追平到丹妮莉丝身旁:“当然,这只是一个建议,是否采纳,还由陛下自行定夺。”

    ——

第573章 南征前夕

    一个字,爽。

    两个字,真爽。

    尽管转身离去时已经把不高兴写了满脸,但丹妮莉丝最终还是采纳了艾格的建议——不是一个,而是全部。

    她不仅默许了艾格“将调查投毒案幕后主使作为次要任务往后推”的坚持,也同意了立刻召见等候的北境贵族并尽快开展南征,甚至连“暂且放过诸如卡史塔克家这样不肯效忠的小撮反对、骑墙派,日后再来清算”的提议也咬着牙答应下来。

    虽然性格略带偏执情绪也时常不稳定,但小女王依旧拥有诸多能让她成为一位明君的特征和优点,其中之一便是:她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

    只要获得她的信任,让她觉得你是真心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她就能强抑下脾气去思考提意见者的观点和说法,并做出至少她觉得正确的决定。

    这是个优点,但它不那么优的地方在于:谁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她施加干扰和影响。

    可想而知,若瓦里斯和培提尔那两根搅屎棍还活着,事情绝不可能如此顺利:但凡谁提出丁点不同意见并提供少许看上去像模像样的理由和论述,她都会陷入纠结,让本来简单的事情瞬间被复杂化,并很快陷入到无尽的扯皮中去。

    现在,伴随着一场成功的清君侧,那样糟糕的御前氛围一去不复返,这是艾格一个人的胜利,他只能默默咀嚼回味,甚至没法与外人分享。

    呵,谁想与外人分享?他又不是刚刚学会上网的小学生或初出象牙塔才走进社会的毛头小子,丰富的经历和各种各样的磨难已经让他变得成熟且稳重,他目标明确,头脑清晰,意志坚如钢铁,情绪稳如死水,炫耀成就和博取关注认可的需求无限趋近于零……

    闷声发大财,悄悄享用冒险的成果,才是艾格眼下最想做的事情。

    ……

    大概是被城门口吊着的十几具尸体所慑,也有可能本就没人打算当刺头,北境诸侯非常配合地将军队留在城外驻扎,各自带着少许随从便进入临冬城来,当面向女王宣誓效忠。仪式过程乏善可陈,无波无澜地走完了全部流程……待到最后一名贵族也屈膝向丹妮莉丝献上宝剑,天色已然昏暗,于是大家便挤挤攘攘地涌进加急腾出的大厅,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节目:女王的晚宴。

    匆忙举办宴会准备不足的弊病很快暴露,不仅按规格来讲该配有的乐师、杂耍艺人和弄臣难觅踪迹,就连桌上菜肴的品类和口感滋味皆有所欠缺,好在临冬城过冬的食物储备异常充足,经鉴定后确认无毒的酒水食物在数量上慷慨管饱,于冰天雪地里紧张等待了数日消息的北方贵族们看起来已经对现状心满意足,哄闹间未闻抱怨之声。

    壁炉吐着热情的焰光,墙台火炬烧出淡淡的青烟。最前头的主座上,罗柏·史塔克向女王汇报了此趟赛文城之行的情况,并大倒苦水希望后者能替他补贴部分收买诸侯的军费开支;而下头,北方人天生豪爽且擅长自嗨,没有助兴表演的场面竟也未显冷清,十余名北境贵族和两倍于此的陪同侍从,再加上一些同样受邀的赠地军军官、塞外部落酋长,一大帮人觥筹交错吃喝玩笑耍得不亦乐乎……不断有人举杯离席走到前头的丹妮莉丝面前,在两旁无垢者卫兵的注视下向女王和史塔克公爵举杯祝酒,又在得到丹妮莉丝优雅得体的回应后满意归座,人群散发出的热量和情绪让整个厅堂内都显得暖意融融,倒让艾格有些意外。

    这是个好现象,意味着北境贵族们并非个个都是死脑筋,他们对支持“疯王女儿”此事,没有先前料想中的那般强烈抵触。

    而之所以如此,丹妮莉丝千里迢迢驭龙赶来参与终焉之战刷了一大把好感度固然是主要原因,作为北境守护的罗柏·史塔克估计也功劳不小。

    不过,也并非整个大厅的氛围都如此和谐融洽:大概是为表现对他这个“变色龙”和叛徒的不屑和轻蔑,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北境贵族来与艾格攀谈或向他祝酒,这让他所坐的第二排长桌在对比之下显得分外冷清,就连艾格沉默独酌的背影也显得凄凉萧瑟起来。

    当然,后者对此一点也没感到沮丧或气馁,甚至心底里还有点暗暗享受这种清净,为没人再在旁边叽叽歪歪而感到痛快:他眼下的身份是“昏迷初醒”的重病患,本就不该大杯喝酒大口吃肉……而清醒的头脑也让他明白:自己不能事事都与丹妮莉丝抢风头。

    眼下自己是女王身边仅余的重臣,独享着对丹妮莉丝吹耳边风影响她决策的资格和方便,这已经是个无比巨大的胜利……私下里对女王直言切谏、偶尔惹她不快不会带来麻烦,但若是事事都想插一脚,越俎代庖去替丹妮莉丝做主,让她感觉到被架空和权威受到威胁,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让女王陷在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安全感和舒适区里,只在关键时刻和重要决策上施加影响左右局势,这才是个权臣最完美的生存之道。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陷在“锦衣不可夜行”的人性缺陷中难以自拔,乍登高位掌握权势便像开屏孔雀一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老大……并最终顺利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如果哪天自己也狂妄到要为别人围着女王而非自己转感到愤怒或不甘,那他要么就是翅膀硬了,要么就是快死到临头了。

    ……

    正平静坦然地喝着热汤享用着烤肉,一个人影从前面的主人席上走下来到他面前,啪一声把一个盘子半扔半放地摆到他面前桌上。

    谁这么放肆?艾格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他可以接受冷落甚至巴不得存在感低一点,但若是有人敢当众挑衅于他,那可又是另一回事了。

    抬头一看,却是艾莉亚。

    宴会中主人下令将菜肴送到客人面前,这在维斯特洛的餐桌文化里是一种礼节,一般来说,端来的菜越荤、越贵,就代表着正面意味越强烈……这回史塔克小姐端来的是一盘洒满作料香气扑鼻的羊排,这显然是在示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是艾莉亚而非仆从来做这件事。

    “没被毒死,命真硬啊你!”

    “艾莉亚。”艾格朝女孩露出笑容,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来找自己说话,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挪动了下屁股,他拍了拍身旁的长凳面:“过来坐下谈?”

    ——

第574章 女守夜人

    不情不愿地叉腰盯了他两秒,艾莉亚磨磨蹭蹭地绕过长桌来到他身侧,坐下前还仿佛要划清界限般……刻意保持了半个身位的间隔。

    “你对梅芙做了什么?怎么她忽然要走,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提前搬出去了!”

    “我对此毫不知情,我发誓。”艾格满脸茫然,直接推了个干干净净。他当初拒绝弥塞拉要披上黑衣的提议和请求,就是为了能在这种时刻——把别人拉出来当挡箭牌,“也许你该去问梅丽珊卓女士,哦不……梅芙本人,但我大概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她在离家千里之遥的这里没有归属感。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是整个世界的错,既不用自责,也不该生气,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自己把她当妹妹,但她却从来不想要姐姐,艾莉亚感觉有点伤感,强板着脸没有流露:“那也和你没关系,她是史塔克家的人,你没资格自说自话就把她带走!”

    “没错,我没资格把她带走,但我也同样没资格阻止她加入红神教。光之王的信徒无论是在女王返回维斯特洛一事上还是守夜人对抗异鬼的战争中都出了大力,陛下和我都承诺保证他们的传教自由和安全。既然梅丽珊卓女士判断梅芙会是个优秀的女祭司并同意了她皈依的请求,我横插一杠阻止,便是背信弃义,违反了约定……”

    “你还有信义吗!”艾莉亚气哼哼地打断道,即使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她习惯插嘴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被呛了一下,但艾格没法发作,她欠艾莉亚太多了:“好吧,如果你坚持,我愿意为你去得罪一回那红袍女巫。但不论如何,我还是得建议你,在那之前去和梅芙谈一谈,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受人强迫或被灌**汤,若答案是没有,再好好考虑一下——你真的决定要违背她的意志限制她的自由,硬把她留下来吗?”

    这是张空头支票,弥赛菈已经通过梅丽珊卓的考验取得了艾格的初步信任不谈,就算艾莉亚真脑子一热逼他动用权势阻拦,此事最终也会因为各种“意外”原因泡汤。

    无论如何,艾格都绝不会放任一个撞破他清君侧真相的人脱离在自己视野和控制之外。

    被艾格占住道德高点一反问,艾莉亚闷闷不乐地噤了声,噘嘴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强人所难。

    毕竟,她主动来找艾格说话,也不只是为问弥赛菈的事。

    “我会去找她的……还有,你先前答应我的那件事,现在还作不作数?”

    “嗯?”艾格不知艾莉亚所指为何。

    “几个月前,在后冠镇,你答应我,会让我成为第一个女性守夜人。”

    就这?片刻恍然之后,艾格更加迷惑了:他当初答应这个条件时,依然和史塔克家关系良好、与艾莉亚亲密无间,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艾莉亚居然依旧没忘这一茬,坚持要用这招来退婚?

    艾格实际上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两三年内没法和史塔克家尤其艾莉亚恢复关系的准备,现如今却碰上后者主动过来搭话……这可让他在欣喜过望之余,稍微有些狐疑起来:是这小母狼真缺心眼,还是自己用在丹妮莉丝面前维护她的一通表现获得了她的原谅,亦或……

    “还作数。”停止胡乱猜测,艾格爽快地回答,“如果你想,我可以明天就更改守夜人准入规则。但那之后呢?你是想跟在我身边,还是……”

    “我去赠地,后冠镇。”艾莉亚神情严肃地说道,“但除了修改守夜人律法,我还有些其它条件。”

    去赠地?艾格扭头诧异地望了女孩一眼,忽然有所预感。

    “说吧,能答应的,我都答应。”

    “既然我是第一个女守夜人,那就不能当小兵,你得任命我为我首席女守夜人,保证我在赠地拥有仅次于你的地位和权力。”

    “好。”就像光杆时的首席后勤官一样,名义上的高位,给你个小姑娘又有什么用?

    “我不希望当唯一的女守夜人,所以你不但要保证这项改动长期有效,还要宣传新政鼓励女性加入,并允许我主动招人。”

    “可以。”

    “你先前进行改革,为守夜人士兵提供薪水和福利待遇的全部规则,对女守夜人也全部有效……钱你出,反正你总是有办法能搞到。”

    ……

    到这一步,艾莉亚到底想做什么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了:她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退婚去追求自由恋爱,更多的是在自我惩罚,顺带为史塔克家尽可能地挽回损失了。

    在艾莉亚眼中,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大概全是因为她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明,将白眼狼当成朋友带入了室,才给了艾格反噬伤害史塔克家的机会……她有罪,她已经不配拥有正常和幸福的后半生,只有将自己放逐到赠地那样寒冷恶劣的环境中,才能缓解她心中深沉的负罪感。

    “支持丹妮莉丝”这一被迫选择,对史塔克家而言是一场预期收益就为负的冒险,女王南征的成功或失败,对他们而言只是“损失不大”和“血本无归”的区别——狼家在这场席卷维斯特洛的海啸中已经注定会元气损伤威望大降……但若艾莉亚的想法完全实现,狼家还真有可能扭亏为盈,挽回部分损失。

    经历多年战乱,颈泽以北的男女性别比例已经严重失衡,遍地都是寡妇和失去儿子的母亲,而此时异鬼的重新现世又让守夜人的荣耀和存在价值再度彰显……若艾格真的签署政令宣布开始招收女性守夜人,可想而知,必然会有许多无依无靠的女性涌入赠地,将黑衣作为下半生的指望和依靠。

    艾莉亚天真浪漫的性格可以说是完全不适合玩政治,但“史塔克小姐”这一身份却会让她在山地氏族和旧派守夜人中广受欢迎,再加上军团内还有个被绿先知附了身的布兰·史塔克在……可以想见,在自己追随女王南下缺席期间,作为首席女守夜人的她完全有机会成为赠地和即将并入王国的“塞外领”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到那时候,史塔克家依旧是北境守护,赠地又有布兰和艾莉亚这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史塔克姐弟暗中支持,艾格向女王献上的“北境分治”的战略制衡方案,只怕会在实际操作中遭遇完全失效的麻烦,颈泽以北将依旧是史塔克一家的天下,一如已经过去的千百年。

    诚然,以艾格的身份和能量,想暗中阻挠艾莉亚可谓轻而易举……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真的连她,都要当成潜在敌人来防备和对付吗?

    “没问题。”迟疑不到一秒,艾格便痛快地回答。

    内疚和负罪感就像去腥的调味料,撒上一些,反倒能把其它痛苦掩盖。艾莉亚现在一门心思想要赎罪,与其毫无立场和说服力地劝她不必自我折磨,还不如顺势而为……堵不如疏,她毕竟还年轻,还有大把机会能从创伤中走出来重拾人生的美好,就让她先折腾折腾,待日后再想办法来平衡北境局势,并补偿自己对她的情感伤害吧。

    停留几秒,没等来女孩下一个条件,他只好主动出言询问:“还有吗?”

    “其它的……暂时还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再说。”一大通条件全被满口答应,艾莉亚意外之余,眼眶又发酸起来,连带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总司令大人……您就先慢用吧,属下告退。”

    总司令大人?属下?

    男人忽然毫无缘由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听不到那声黏腻亲热的……“师傅”了。

    “艾莉亚——”女孩站起来转身离开,艾格伸手拉住她,却被用力挣开,手停留在半空中,最终还是顾忌到大厅内人多眼杂,只能任由她头也不回地坐回了主席……失落和怅然之余,也被忽然涌上来的内疚和负罪感包围。

    是自己的出现搅动时间线,让艾莉亚未尝太多家破人亡的残酷滋味;但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到头来却也是自己,冷不丁地跳出来变身反面角色,把她逃过了的社会毒打又突然塞给了她……这下“背叛”把她伤得如此之深,竟将个原本无忧无虑的熊孩子也逼到了开始为家族利益思考和决策,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幸福去换的地步。

    叹了口气,艾格没去遏制情绪,而是任由这同样的调味料洒在心头渗入血液流遍全身……虽然不好受,但至少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反思和歉疚没能持续太久,因为第二位攀谈者也端着酒杯走近过来。

    ——

第575章 敲打

    “艾格大人,看到您平安无事,可实在叫人宽慰。”

    “感谢关心,波顿大人。”来得好,就算你不主动上门,我这两天也打算以商议为名约谈,好好敲打你一番了。艾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迅速从那个怅然若失的普通人无缝切换回冷血权臣模式,脸上浮现起真挚的笑容,举臂做出手势:“请坐。”

    卢斯·波顿抬腿跨过长凳,在艾格正对面坐了下来。

    波顿家有兵有粮有钱有地,对南征还有利用的价值,而艾格眼下又是女王身边最后一个能随时说得上话的人物……双方都是明白人,彼此之间又没撕破脸皮,于是此刻便仿佛先前的暗中斗智和不愉快全然不存在一般,如多年老友那样笑容满面地互相寒暄起来。

    三两句毫无营养的寒暄和互相恭维后,攀谈一方率先切入正题。

    “艾格大人,您也知道,前些日子我手下几个蠢货在临冬城外避冬市镇内干出混账事,不仅导致恐怖堡全军被陛下禁止离营,连带着我也没法再随意进出临冬拜见女王,紧接着又突然冒出了桩投毒案……这好些天没能与陛下碰面,都快搞不清楚女王她下一步意向和计划了。大人您与陛下走得近,可否稍微透露一二,也让在下……至少不再这么眼前一抹黑下去?”

    这可是毫无花样的示弱和求助,老剥皮这回是真慌了。

    先是假装告密试图挑拨女王骑龙火烧史塔克家的阴谋被艾格挫败,随后又被培提尔捏造出个强暴案扣到头上惹了一身骚,没等他反应过来想出破解之策,居然连为他牵头让波顿家得以抱上女王大腿的瓦里斯也骤然殒命……

    在这一环接一环的不顺之下,眼下他不仅不再是守夜人的朋友,还被史塔克家记在小本本上、被整个北境孤立,唯一能指望的便是靠山丹妮莉丝。可没了瓦里斯这个中间人……他连和女王对话的正常渠道也失去,好不容易临冬城的大门重新打开,他得到邀请得以进入,尝试摸索跳过中间商直接去和丹妮莉丝沟通的办法,结果不知为何,竟被以“作战会议上能见到”的名义,挡了回来。

    波顿哪里知道“作战会议”并不是个借口,又怎么猜得到丹妮莉丝刚刚被像小孩子一样教育了顿正又急又恼不想会客,他只看到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居然不理自己!

    眼看原本恢复“红王”荣光的一次惊天背刺,就要变成自取灭亡的愚蠢跳反,他哪里还坐得住?

    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拉下脸面来找艾格,盼他会看在旧日交情和自己仍然有用的份上指出条明路,付出点代价换取家族的存续了。

    “唉……波顿大人,别怪我说得难听,眼下您可当真是身陷前所未有的险境哪。”艾格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史塔克家对你抢先效忠女王一事不满,女王却因你手下干的好事对恐怖堡军印象极差,更别提导致培提尔和瓦里斯两位大人身故的那场投毒案,居然也有些线索指向波顿家……虽然事后的调查证实这是真凶的栽赃手段,但陛下心里还是生了根刺,这刺扎进去毫无道理,可再要拔出来或消掉,可就麻烦喽。”

    “啊?”卢斯·波顿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投毒案,怎么还能和自己扯上干系?一时间不知是艾格是为唬自己而编造还是真有此内幕,偏偏也不敢出言质疑,只好配合地做出慌张无助的表情,匆忙叫屈起来,“总司令大人,这可真是冤枉了,波顿家对女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参与谋害女王之手?还劳烦您能帮忙在陛下面前澄清,顺带再给在下也指个方向——该如何才能从这危局里走出,重获陛下信任?”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上道。

    都不用多挥鞭子,他就自己知道要往哪里走。

    波顿明面上是在问“该怎么做”,其实却是在问——“你想要什么”。

    若自己此刻是个想将权力变现的贪财之人,只消抱怨两句守夜人财政如何困难、自己手下士兵穿得多薄吃得有多惨之类的索贿套话,老剥皮绝对会转眼就以资助和捐赠之名送上大笔金银作为保护费,以求他罩了。

    然而,艾格眼下的格局可不止于此:钱再多,也得有安全和富裕的政治和经济环境,能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用才行。谋国不成,多少身外物也只能带进……不,连棺材都带不进去。

    “大人不必慌张,陛下并非真怀疑波顿家的忠诚,只是大堆事情恰好撞到一块,导致她心烦意乱没心情理智思考,才对您印象分大减,观感极差罢了……这种不满放在和平时日里自然麻烦无穷,但现在可是战乱时期,一切皆有可能。”艾格不慌不忙,将一切娓娓道来,“首先,恐怖堡能出两千精锐,以一家之力占据了北境总出兵数三分之一,女王不可能会忘了这点,这是您的一大优势;陛下接下来要召集诸侯进行商议,筹措征集大军南下所需粮草军备,一待物资有着落便立刻开始南征,波顿大人只需抓紧盘算恐怖堡还有多少家底,心中有数到时再展现豪气,在陛下询问各家所能提供物资量时率先开口,一举压住其余北境诸侯,必能引得女王另眼相看,挣得几分好感。”

    这是要自己掏家底啊……波顿假装感激地点点头,至少这条确实是个有效讯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当了出头鸟就得梭哈,若还畏畏缩缩想着留点筹码,那很快,他就将连被别人榨干的机会都没有了。

    “多谢总司令指点,我会马上开始统计……”

    “别急,这只是破局的第一步,接下来,波顿大人您还得防备史塔克以及其余北境家族。”艾格望了一眼热闹的北境诸侯方向,那边也有人在看他与老剥皮的对坐而谈,“他们因您率先效忠女王一事而生出误解并心怀愤懑,偏偏史塔克家还是您事实上的封君,假若您什么都不做,女王很可能会将您视为寻常北境诸侯的一员,命您将恐怖堡部队并入北境联军并服从罗柏指挥协同行动。到时候他为主帅你下属,无论是给穿小鞋还是在背后捅刀,您可都防不胜防,那才是真的大麻烦!”

    丹妮莉丝才没这么蠢,但卢斯·波顿不知道。老剥皮固然精明,却不是穿越者,他的信息来源有限,对女王的了解本就不多,再加上瓦里斯还活着时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一直没给他太多与女王直接接触的机会……艾格眼下要做的,就是一面继承太监对前者的控制方针,一面抓住波顿和女王两者间的脱节和彼此不熟悉,制造恐慌,让波顿在对可能糟糕局面的担忧之下,不得不按自己的吩咐走。

    “确实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波顿面上连连赞同,嘴里却苦涩无比。他不傻,自然看出艾格很可能是在拼命压价打击自己在这场谈判中的地位……奈何,培提尔的陷害和瓦里斯的突然暴毙,让他此刻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对弱势,只能任人宰割。他既没法拍桌子拂袖而去,也不敢冒险去赌女王没那么糊涂——丹妮莉丝毕竟是疯王的女儿,万一她就是疯王血脉发作,一个缺心眼把自己排入了北境联军中,自己难道还能违抗军令不成?

    “简单,您到时候只需自告奋勇担任先锋……这场危机便迎刃而解。两千人作为前军数量刚刚好,女王绝不会再给您安排累赘或麻烦,而您走在大军最前头,能杀敌立功的机会也自然最多。一场军事胜利,可抵得过无数猜忌和误解,纵然会有些伤亡,只消我向女王禀报恐怖堡军奋勇作战,为陛下她的统一大业抛头颅洒热血,女王难道还能不体恤大人的一片赤胆忠心,还因为一场小小的误会,一直记恨于您?”

    ——

第576章 大棒与枣

    既要掏家底出粮草军备,又要冲在最前头当炮灰?这也……

    太欺负人了吧!

    卢斯·波顿差点拍案而起,一向苍白冷漠、既无血色也罕有表情的脸上都浮起一抹淡淡的嫣红——他快被气炸了,若非武器在进入大厅前已被女王卫队收缴,强悍的理智又再三提醒自己绝不能冲动,他此刻抽剑砍过去的心都有。

    连连深呼吸缓解情绪后,他才恢复冷静,状若无事地重新开口。

    “妙招!多谢总司令大人指点,但还有一个问题——我主动献上粮草军备,又请缨担任前锋,固然能让女王对波顿家有所改观,但待到战争结束军队解散返回北境,实力大损的恐怖堡,又当如何应对史塔克家的针对和报复呢?”

    对方提条件提得如此苛刻凶残,波顿也干脆不再客气。北境之主的位置他如今已不敢再奢望,但家族的安危存续和生路此事,他今天若不能从艾格嘴里撬出个清楚明白的答案来,哪怕晚宴散去后冲过去惊扰女王,也得讨个说法!

    “波顿大人,莫急。”

    艾格带着假笑安抚道,明白敲打已经达到了效果。

    他从来相信,想慑服人这种复杂而又无耻的生物,一定要靠大棒配枣,而这一操作的精髓又在于:大棒绝不能藏在身后或搁于墙角,而是得握在手里高高举起,就算不真落下,也一定要让对方瞧见它的形状,闻到上面传来的淡淡血腥味,见着残留在上面的头皮和毛发,心生敬畏之情后,才能给枣。

    只有这样,给出去的恩惠才不至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波顿也是一方诸侯,与自己并无法理上的上下级关系,艾格不能明着恐吓和训斥,只好拐着弯挥舞几下大棒,让对方明白:自己可没有忘记他先前尝试把自己当枪使的事,如今也有能力能整他。

    但兔子急了也咬人,艾格并没打算逼老剥皮太甚。大棒秀完,是时候给甜头了。

    “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吧:但凡我还活着一日,史塔克家北境守护的身份地位便不会动摇。”艾格收起了语气中的戏谑,正经起来,“但北境守护的头衔不易主,并不代表所辖的疆域也不改变,我不和您卖关子——待女王将来平定七国,会需要一方势力牵制史塔克家,保持王国北方的力量均衡,以免某人在颈泽以北就地坐大,凭借卡林湾天险的存在自成一国,尾大不掉。”

    艾格直视着老剥皮的眼睛:“波顿大人您忌惮罗柏的报复,不就是因为史塔克是波顿的封君,上下尊卑有别,可以正大光明欺压和箝制于您?可若是我向女王建议——让恐怖堡领从此脱离北境,直接向陛下效忠,这一后顾之忧不就自然消解?”

    想法不错,可哪有那么简单?

    波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恐怖堡距君临千里之遥,无缘无故,拿什么理由从北境分割出去?就算女王动用权力强行促成此事,他日史塔克家分兵两路遏住颈泽然后挟全北境之力强攻我一地,陛下现在是来得及骑龙来救,可一旦猎龙弩大量普及,或者百年之后物是人非,又当如何?更何况,我今日冒偌大风险第一个向女王效忠,可不只是想摆脱史塔克家,换个效忠对象!”

    卢斯·波顿的反问和诉求大致有三条:一、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脱北名头;二、恐怖堡一地的实力完全无法与剩余整个北境相较;三、想索取与付出和所冒风险相当的回报。

    嗯,第二和第三条其实可以合并。

    很合理。

    “舰队停泊地。”艾格说出了一个令波顿大为迷惑的词语,“维斯特洛三面是水,孤悬于厄索斯大陆之外,拥有长度惊人的海岸线。女王一统七国之日,为加强对维斯特洛的整体掌控提高集权度,至少需要七支海军力量:东海岸三支,西海岸三支,以及南海一支。其中,东海岸三支里的两只,从南向北,分别已有风暴地舰队、龙石岛舰队可以现成改编,只在谷地向北,由于北境一向没有海军力量,尚无现成的船只和港口可征用。”

    其实有,白港和东海望,但白港忠于史塔克家,赠地又已经在西边的冰峡港有了舰队,既然眼下艾格是在为将来中央政府制衡北境作规划,自然不能再将这支力量也交给北境或守夜人。至于这七支海军力量的设想,可不是艾格为忽悠波顿才临时编造——他对助女王一统七国有充足的信心,未雨绸缪,早早便开始在闲暇之余或睡前饭后构思些将来的发展方向和大方针之类的东西……

    维斯特洛在冰火世界的地理位置,就像是异界强化加大号的不列颠,想要继续发展扩张,成为海洋强国是唯一出路,这条道理毋庸置疑,眼下却没法解释给冰火世界的土著听,他只好跳过中间段,直接简述结果。

    “女王将来会以建立东海岸北方舰队为由,以行政方式将波顿家化作王家直辖臣属,舰队停泊地便设立在恐怖堡下辖的海岸线上……我甚至连位置都选好了——末江和哀泣河两条水流入海口中间的一处避风港湾。到时候,士兵们上船出海,便能为女王打击走私、防御海上来犯之敌,下船加入陆勤,便又是悬在北境守护头顶的利剑,让颈泽以北的无冕之王不敢生出二心,岂不一举两得?”

    波顿人老成精,是不是忽悠一听就能分辨,艾格这番规划有模有样,显然不是瞎话,心中大动,立马继续追问:“可恐怖堡一地哪里养得起舰队?又如何守得住港口?”

    “慢慢来,波顿大人。”艾格摆手示意老剥皮莫急,用手沾了点酒液,在桌上画起了简略地图,“与恐怖堡有领地接壤的,除开临冬城领外,不过安柏家的最后壁炉城领、卡史塔克家的卡霍城领和霍伍德城领三地罢了。这三家里,安柏家已经覆灭,领地暂时被我赠地军接管;霍伍德家的继承人在与西境作战中阵亡,后继无人,正在考虑从私生子中矮个里拔高个,而无论把谁改姓划归正统,必然得经过女王的准许;而实力最强的卡史塔克家,偏偏又自寻死路,公然反对女王当了叛贼……您对此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波顿心中一跳,连瞳孔都都放大了一瞬。

    怎么会没想法?

    任何人打开北境地图找波顿家的势力,都会发现:恐怖堡的位置正好在临冬城、最后壁炉城、卡霍城和霍伍德城,四座城堡所围成的四边形的接近正中间。巧合?屁!这是一个宏大的战略布局,是昔日“冬王”史塔克在击败“红王”波顿后,为预防后者卷土重来而进行的战略布置!前三者早已定位,没什么好吹,但卡史塔克——其实应该叫“卡霍城的史塔克家”,正是千年之前波顿家最后一次尝试反抗史塔克失败后,由当时的北境之王指定幼子卡隆·史塔克,前往波顿家东北方的旧领地建立城堡,裂土而封在恐怖堡的“背后”也钉下一颗钉子,最终完成这根绞杀波顿铁链的最后一环。

    千百年来,每一位波顿家族成员,自打生下来就要面对着现今这张北境地图,感受着套在脖子上收得紧紧几乎让人窒息的链条,尚未识字便首先明白了反抗史塔克家要面临腹、背、左、右、皆受敌的绝境……在这么一个环境下成长的卢斯·波顿,怎么可能不谨慎阴郁,怎么可能不对此有想法!

    难道,艾格是想将这三地作为奖励承诺?

    诚然,即便这三地全部划给自己,波顿家的实力范围依旧只有史塔克家的三分之一,仍然只能处守势。但这样一划分领地后,恐怖堡便一下挣脱绞杀网跳了出来,能扬眉吐气、堂堂正正地与史塔克家进行对峙了。这里面地缘和战略上的意义,可远远超过了几块冻土地本身的价值!

    波顿感觉脖子以上的整个头脸都有些发热了,但这回不是愤怒,而是激动:艾格暗示的好处……大大超出了他先前硬着头皮走来攀谈时所抱有的期望!

    不过,活了这么多年,老剥皮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高兴得太早,所以在回答上也显得相当谨慎:“总司令大人的意思莫非是,到时候女王会将这四地全部改为王室直辖统领,为王国的东岸北方舰队提供给养和保护?”

    “陛下没精力管那么多直辖领。”艾格哼了一声,“将来颈泽以北只会有三股势力:史塔克家的北境、守夜人的赠地,以及女王的北方舰队领,波顿大人您就将是女王的北方舰队司令。卡史塔克家既然当了叛逆,陛下回头必然要收拾。只要恐怖堡军队在南征中尽心尽力,助女王拿下君临夺回铁王座——哪怕仅凭这‘苦劳’,卡霍城这块地我也可以打包票许给你!至于最后壁炉城领和卡霍城领嘛……”

    艾格端起身前的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肉汤润喉后,笑吟吟地看着卢斯·波顿,把这张大饼画了个完整:“可就得靠大人您的智慧和军事才能,拿额外的‘功劳’来换取咯。”

    ——

第577章 南征开始!

    艾格不知道是谁给艾莉亚出了“首席女守夜人”这个主意,但活人自然不能被尿憋死,既然单靠赠地制衡北境的计划有出差错的风险,那把原先设想中的“后备方案”提上来,把波顿家也拉进场便是了。

    说起来,三足鼎立的稳定性,还要更上一个台阶才是。

    一通敲打和画饼把老剥皮死死吃定,接下来一切便都顺利起来:得到承诺的波顿家将全部积蓄和精力都投进了女王的征服中,此举不仅让丹妮莉丝多了位忠心耿耿的强力支持者,还在随后的大会议上无心插柳——于北境贵族内部形成了“鲶鱼效应”:

    原本,许多前来效忠的诸侯都是打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思,在支持女王此事上做了很大保留……丹妮莉丝对此是心知肚明,打算默认接受的。但一大堆混子中出了个殚财竭力的卢斯·波顿,有他在前做比较,局面忽然尴尬起来:一众北境贵族很快发现——他们好几个家族出的人马和粮草军备,加起来竟也压不住波顿一家!

    这怎么行?

    波顿家能展现如此雄厚的财力物力和兵力,早有反心暗中备战许久固然是重要因素,其他家族肯定是比不上,但说到底人口和体量摆在那边,就算差也差不了太多……自诩为“正派人士”的众北方大佬居然在忠诚这一点上被个“北奸”给比了下去,还是让他们面上都挂不住起来。

    丢不起这个脸,众人只好硬着头皮把赞助额悄悄抬升,不求能反超碾压,好歹别少得太离谱。这家多给一点,那家也多出半分……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此这般,丹妮莉丝很快便筹齐了超过所需的粮草物资,南征终于万事俱备,轰隆隆地拉开了序幕。

    ……

    丹妮莉丝北上时带着三条龙,南下时少了一条,身边却多出一支人数过万的大军。除开无垢者卫队,人员组成大致如下:超过四千的赠地军,接近六千的北境士兵——其中波顿家独占两千,其余诸家合计四千。

    不算多,但在北境仍需防范铁民来犯的情况下,已经是无比清晰的站队和宣告,政治意义远大于实际战力。

    以波顿军为前锋,南征部队自临冬城出发,成长龙状浩荡南下,沿国王大道数日行军后抵达了踏出北境前的最后一站——南北交通枢纽卡林湾。

    与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在此的老城洛克家、灰水望黎德家等北境南部小贵族汇合,走流程接受完他们的宣誓效忠后,女王算是将北境所有愿意改旗易帜的贵族全部收入囊中。下令大军停顿稍息后,她在艾格的要求下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讨论正式进入交战区前必须得确定的核心要点。

    这场南征,怎么打?

    ***

    “三四个月前,当长湖之战刚刚结束,守夜人仍在清扫战场,追击逃脱异鬼的时候,南方战场并没有暂停。伪王史坦尼斯在得知女王身处北境短时间内无法返回南方后,组织君临守军进行了一番查探虚实的主动出击,在摸清围城军队中无垢者和自由民兵团的部署后,开始筹备趁机决战。”

    对着挂在墙上的河间-王领详细地图,艾格一边指指点点,一边不紧不慢地做着战场形势的简报。

    通常情况下,维斯特洛的贵族们召开作战会议,多半会将地图摊开在大桌上,大家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但艾格今天选择的却是让其他人排排坐好,自己站在屋子一头——像给学生上课的老师一样,只说不听。

    之所以如此,除了制造压迫感确立权威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对如何进行南征已经有了完整且清晰的规划,并在与女王进行沟通后获得了认可……他不想、也不需要和这帮心思不齐的贵族再进行商量。

    “幸好,女王委派的指挥官灰虫子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相机决战的意图,在一番推演判断胜算不大后,主动收缩军队至君临城北的罗斯比城及君临西南的守夜人产业园,对城市继续成包夹态势。”

    这其实有点强行吹的意思,实际上前一阵君临外围的战况曾经达到过相当凶险的程度——包围圈不是灰虫子主动撤开,而是被史坦尼斯击破的。这位久经沙场的领兵国王意识何等敏锐,在确定丹妮莉丝的龙无法参战后果断率兵出击,直插女王麾下部队中战力较弱的自由民兵团,不仅一举撕开战线,还尝试乘胜追击制造歼灭战果,若非有悍不畏死的无垢者军团迅速调动顶上前承受压力,黑水河南岸驻扎的黄金团也反应迅速立马做出要渡河加入战场的架势,双管齐下最终迫使史坦尼斯撤出战场,今日守夜人产业园还存不存在都很难说。

    若真失去产业园内的巨量硝石储备,艾格后续的一大堆战术战略都要做巨大改变,只怕今天站在这里说话的底气都会少几分。

    当然,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傻事他自然不会去干,既然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模样,连小伊耿在此事件中起的作用都不要提。

    “利用这个空隙,史坦尼斯集中兵力短暂地打通了连接河间地的路线,获取了一批解急的粮食,缓解了君临城内的粮荒……几个月的围困就此白费有点可惜,但往另一方面想,君临城内数十万居民,陛下宅心仁厚,也绝不会指望靠让他们挨饿来破城。”

    总结完毕,艾格转过身来望向坐着的众人。

    “在大致明白前方局势后,我们接下来所要采取的措施也就十分清晰明了了:尽快南下,与女王在君临城外的部队汇合,围攻七国之都。”

    他抬手在地图右下角的某个位置上重重一点,至少在这一点上,没有人有疑问。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在与君临之间还隔了整个河间地,为确保背后无虞和粮草运输线的安全,我们还至少得让河间地——至少是徒利以及国王大道沿线的重要家族表明立场。”他放下手来,看向坐于第一排的丹妮莉丝,“女王已经确定,明早会骑龙率先南下,到前线的罗斯比城与无垢者主力汇合,鼓舞士气,确保在我军南下与之汇合前对峙状态不至于崩溃。接下来,以七国合法统治者之名,我将代表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世,向在座各位下达征服战争第一阶段的具体作战指令。”

    停顿一下后,艾格提高了音量:“威里斯·曼德勒爵士和赠地军后勤指挥官培迪,率白港士兵及两百赠地军步兵留守卡林湾,负责防范南方北上之敌,以及统筹后续粮草在此地的中转储藏及向前线运输工作;黑壳及波顿伯爵,率领女王卫队、恐怖堡步兵及我军全部骑兵,沿国王大道全速南下,渡过三叉戟河控制哈罗威伯爵镇,切断国王、河间两条大道通往君临的路线,阻止河间地诸侯向君临的粮食运输,以及歼灭可能出现的伪王征粮队,确保在合兵进攻君临之前,不再有一粒粮食从外界流入敌人手中……若有可能,还应派兵前趋夺取赫伦堡,但以前一任务为首要目标;至于没被点到名的剩余诸军统帅,将由我和罗柏·史塔克公爵率领,通过滦河城进入河间腹地,降服沿途三河诸侯,前往奔流城,说服艾德慕·徒利公爵效忠女王……或拿下河间地首府。”

    ——

第578章 孪河城宣言

    绿叉河畔,一片由刀剑、长矛和各色旗帜组成的森林旁,某座防风用的简易帐篷边,艾格淡定地负手而立,昂首眺望着几箭之地外的不远处——因矗立在旷野中而颇显高耸雄伟的栾河城,静静等待着谈判代表的归来。

    女王驭龙而去,波顿也已领着三千人马沿国王大道南下,他此刻终于成了剩余七千赠地-北境联军的最高统帅,可以放开手脚为所欲为而非手忙脚乱地整日安排女王的吃住行和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尊严。由于目标是奔流城方向的河间腹地的原因,想要抄近路尽快赶到,艾格此刻便和原时间线里率兵南下尝试救父的罗柏一样,被拦在了这条大河前,不得不借道那座佛雷家族修了几百年的桥。

    哦,其实并非不得不——凛冬的严寒将原本波高水急的绿叉河冻得严严实实,连人带马踩上去都毫无问题,若他只是单纯地想过河,完全可以绕开栾河城,直奔目的地。

    但那既不符合艾格的作风,也完全违背了他已经定好的大战略: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南征中,他至少要消灭设想的“大王领区”内三分之一的贵族——既为丹妮莉丝加强集权打破车轮的目标开路,也为一路忠诚追随自己的军功集团抢出蛋糕份额。

    但把哪些贵族消灭或驱逐流放呢?

    就算再狂妄自大,艾格也不可能凭个人喜好对着花名册就随便点名枪毙,为此他想出的筛选方案就是:逼所有人都明确站队,不允许任何领主立场模糊态度暧昧。

    支持丹妮莉丝的,必须公开表态,提供粮草军备或派出士兵参战;而那些冥顽不化决心抵抗、答复模棱两可或干脆装死试图蒙混过关的……便会成为时代变迁的牺牲品。

    而栾河城,这个靠收过桥费而繁荣,以领主喜欢“迟到”闻名的双重要塞,便是艾格此阶段作战的第一站。

    佛雷,这个名声极差却偏偏人丁兴旺的大家族,今日过后是成为带头投靠女王的良好表率,还是被杀一儆百化作历史的尘埃,就看城内那个垂垂老矣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头,和他最看重的女婿间的这场谈判,进展得是否顺利了。

    ……

    零碎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弥赛菈提着刚刚烧开的水壶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旁边支起的小木桌上倒了一杯热水,端起来捧到他面前。

    艾格其实不渴,但自己要的水,强忍着也得喝,只好接过水杯,朝女孩点头致谢。

    没错,这位小公主最终还是通过考验,以皈依红神教为名,跟着南下的赠地军离开了临冬城。眼下她公开的身份是梅丽珊卓所培养的“见习祭司”,但除了在行军时会和红袍女共乘一辆马车外,弥赛菈显然还是更想获得艾格身边行政助理的职位——每到一地停驻,便会立刻问路摸到指挥部来,不是跟在艾格屁股后头询问有何吩咐,就是和他的亲信侍卫打成一片混脸熟……像个转不停的陀螺般跑来跑去的模样,活像个刚入职却没分配到具体工作的实习生,一副生怕因为没事干而丢了饭碗的模样。

    但她怕丢的可不是饭碗。

    知道女孩在紧张些什么,艾格心中不忍,只好也随口找些零碎的跑腿事务给她消磨时间,顺带安抚安抚她紧绷的神经……偏偏弥赛菈聪明伶俐干什么都完成得飞快,支走没多久便又会跑回来交差,直叫人既欢喜又烦恼。

    趁着艾格端起杯子喝水的当口,弥赛菈顺着他刚才的目光望向栾河城,有些担忧地开口:“大人,罗柏进去这么久了还没出来,不会被扣留了吧?”

    “佛雷侯爵何等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是这支军队的实际领军人?”艾格润了润嗓子,笑着摇头,“扣留史塔克家的人于战局毫无作用,反倒给了我动手攻城的理由。罗柏作为他最中意地位也最高的女婿,翁婿相见,叙旧多聊一会,也是人之常情,无须担心。”

    “您给佛雷侯爵开出的是什么条件,怎么好像吃定了他会答应的样子?”

    “一条是,保留封地、城堡、财产、继续收过桥费的权力……总之是现有的所有利益。”反正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和她闲聊几句也不会少块肉,艾格把杯子递还给她:“这是最起码的,而第二条是,许诺他在战后——‘不必再屈居徒利家之下’。”

    “不再屈居徒利家之下?是让佛雷家成为……河间地的主人吗?”弥赛菈本是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这下倒真有点好奇起来,“这得立下多大的功劳才能服众呀……这事,陛下同意了吗?”

    “当然同意了,不然我敢随便做这主吗?”

    时代就要变啦,小姑娘。

    艾格强忍住吹嘘的冲动,没有揭破其中的真相。

    小公主的下意识反应,正是他想要实现的效果。

    这第二条好处,只是个文字游戏罢了。

    受时代局限,哪怕如老剥皮和弥赛菈这样的聪明人,也绝想不到丹妮莉丝除了夺回铁王座外,居然还有扩大王领这样“不切实际”的野心……不必再屈居于徒利家之下,这句话本身并无任何欺骗成分在,只是没有说清楚罢了:在女王已经确实同意采纳甚至颇为向往的大王领计划中,佛雷家将会和其它河间、河湾和大部分风暴地诸侯一样,成为王家直属领地,新王国核心地带的一部分!

    由于阶级属性所决定的立场,这个计划天然会受到所有贵族的反对和抵制——哪怕是看似不受直接影响的四大自治领。所以,这一政策只会在女王击败所有敌人将七国牢牢攥在手中、并有把握镇压任何贵族的反扑后再突然公布,在那之前,即使是弥赛菈这样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也不能透露丝毫。

    “唔……”弥赛菈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却说不上问题在哪,只好先把此事放到一边,“那假如佛雷侯爵依旧拒绝呢,我看大人您也没下令准备攻城器具呀。”

    “我们等到中午时分,若那时罗柏还没有出来或带回坏消息,我便下令炮兵轰开城堡大门,然后全军用餐。”艾格语气平淡毫无波动地说道,孪河城没有临冬那样坚固的双重城墙,只要炸开唯一的大门,便等同于攻破,“若等到全军吃完午饭那老家伙还不投降,那佛雷家族……”

    狠话临出口,最终还是转换成了更温和的说法。

    “也就再没机会在河渡口收过桥费了。”

    艾格在构思大王领计划的一开始就已经决心要干掉维斯特洛的一部分贵族,但他并不想将开杀戒的地点选在河间。

    原因有二。

    鱼狼联盟已维持了好些年头,在阵营中有北境军队的情况下对河间贵族下狠手,很容易在内部造成不稳;

    河间地实在太弱了,既无尚武之风也无团结的传统,就连统治家族也鲜有精明强势之辈,摆脱铁民统治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一盘散沙,说难听点——这么滩烂泥,艾格连对付它都有点嫌浪费时间……

    对河间地贵族们而言,向哪个领主效忠都是听令和纳税,待到女王一统七国决心执行大王领计划之时,最不可能起兵反抗的就是这帮弱鸡,既然如此,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又脏了手,还打草惊蛇……让河湾多恩等地先心生警觉?

    不得不说,有时候干脆当懦夫和咸鱼,反倒也是一种生存手段。

    弥赛菈是艾格爆破临冬城和炮轰主堡的亲历者,虽然由于当时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原因没能看见火炮长啥样,但赠地军使用的神秘武器那仿佛天神之怒般的恐怖威力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她丝毫不怀疑艾格有践行他所放豪言的能力。

    沉默片刻后,她又挑起了其它话题。

    “如果佛雷家接受条件打开大门,大人您最好先派可靠下属率兵进城,待确定没有埋伏后再进入。若要在城中过夜,最好也安排足够士兵在入睡后执勤警戒……”

    嘿,怎么动不动就献言献计?艾格有点忍俊不禁:像他这样惜命如金的人,怂的基本操作还需要别人来教吗?

    “已经安排妥当了,放心吧。”艾格哈哈一笑,明白弥赛菈依旧安全感严重不足,不想看她继续这么可怜兮兮地强行找话题,便扭头问她:“带纸和笔了吗,反正也是等,替我起草一份宣言。”

    “带了带了!”

    小公主顿时来了精神,她早已做好当助理的全套准备,闻言迅速从斜挎在身上的小包中摸出件像小号木板文件夹般自带纸张的道具,以及一支不用墨水的炭笔。左手托好写字平台右手握笔,期待地望着艾格,颇为终于有点跑腿之外的正经工作了而感到兴奋。

    “呦呵,你东西倒还准备得蛮齐的嘛。”有些意外地望了她一眼,艾格夸赞了句,开始组织内容,“致阅信者……空一行,以……维斯特洛的保卫者和北境守护之名,守夜人军团和史塔克家向七国庄严宣告:龙女王……不,改成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是七国唯一的合法统治者。”

    “赠地和北境联军即日起开始南下,为女王的合法权利而战,凡在收到此信后即刻回复并公开宣誓效忠和拥护者,可以保留爵位、领地和财产,反抗或妄图中立者,一切后果自负!”

    弥赛菈刷刷地飞快将艾格所写全部记下,正渐渐进入状态,艾格却戛然而止,停在原地等了几秒,疑惑地抬头望他:“没有了吗?”

    “没有了,进入孪河城后,我派人陪你去找城堡内的学士,佛雷家在此地经营多年家大业大,信鸦一定够多……将上述内容誊抄过后由信鸦送向尽量多的收信者。”

    “可……相似的内容,女王肯定已经发过了吧。七国贵族又不全是吓大的,再来一遍,岂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七国贵族不是吓大的,没错,我也没打算吓服他们。”艾格笑着点点头,“你如果觉得哪里措辞还不妥当,可以润色和修改后交给我审阅,至于它起什么作用……不过是丑话说在前头,让赠地和北境在攻下一个又一个城堡后,能坦然地对当地领主说:勿谓言之不预罢了。”

    ——

第579章 无聊的河间战纪

    “德高望重”的佛雷侯爵此生有几大愿望。

    其中,让自家的血脉遍及七国的每一个角落,已经通过联姻这一子z宫战术大致完成;而改善佛雷家“暴发户”的形象,也通过与罗柏·史塔克、卢斯·波顿这样老牌贵族的联姻开始走上正轨;只有最后一条,在大帮黑衣士兵神兵天降般突然现于城下前,还没有半点实现的眉目。

    那就是,摆脱被徒利家压一头的憋屈现状,让家族政治地位再上一个台阶。

    艾格所给出的第二个条件,可谓挠中了老侯爵的痒筋,让原本只打算提供些粮草换取平安、压根不打算蹚这趟浑水的瓦德·佛雷也心颤神摇,最终做出了插一脚的冲动决定。

    在河间地已经明显有些湿气的冷风中等待了约莫两小时后,孪河城的大门洞开,前往谈判的罗柏·史塔克策马返回,带来了佛雷家已经易帜归顺,同意入伙的好消息。

    象征坦格利安的红龙旗很快插上了两座孪生要塞的墙头,举着黑旗的赠地军前锋迅速涌入城堡接管了跨河通道,赠地-北境联军浩浩荡荡地通过石桥抵达南岸,就地驻扎,进行为期半天一夜的短暂休整。

    佛雷家不愧是三河流域家底最雄厚的诸侯,为了艾格那句轻飘飘还不知道从何实施起的承诺,不仅拿出了不逊波顿家所提供的物资数量,还顷刻间便调集起数量上千的步兵,加入联军,为女王而战。

    如此一来,艾格手下可调动的人马便上涨到了八千。在大军于绿叉河南岸集结整队的同时,城堡内的无数信鸦也携带着誊抄好的“孪河城宣言”飞向除北境以外的其余六国各地……就着短暂的空闲,艾格终于得以将几件早已想好、却一直没时间来办的事付诸了实施。

    首先是:公开宣布,赠地军士兵的军饷翻倍。

    长久以来,赠地从业、服役人员的薪水都保持在极低水准,这其中固然有艾格欺负山地氏族和塞外民众对钱没概念的因素在,但赠地本身未开放市场化不考虑盈利的战时供给制度也是重要因素,收入与物价相匹配,大家的日子也完全过得下去。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与北境合兵进入南方,士兵们渐渐开始接触外界的讯息,且开始不得不与南方一片战乱中涨上天的物价做直接交互,在这种情况下若还维持原先的军饷水平,却既要士兵打仗又要他们对百姓秋毫无犯,艾格估计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面对更多的背叛。

    哪怕是翻倍后的军饷,依旧处于较低档次,但艾格可明白“朝三暮四”的玩法,他已经决定:将剩余的待遇上涨以战胜奖励的方式缓缓放出——先加一倍,然后再每打一场胜仗上浮些许,如此一来,财政压力不会陡然增加,士兵们也能直观地体验到取胜给自身带来的切实好处,便会对“为女王打天下”此事有光明且良好的前景预期,可以一直保持旺盛的士气。

    然后是对军队进行整顿,改革指挥体系框架,将编制进行调整精简,分出主官副官——前者负责接收上级命令指挥所辖部队,后者专门和士兵打交道,职能类似穿越前天朝军队中的“政委”或西方部队里的“随军牧师”。在临冬城时,赠地军厨房不知不觉就被瓦里斯的人悄悄渗透,着实让艾格起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太过迷信自身英雄形象的威慑力,忽视了关注士兵心理状态和思维动向。

    人不是机器,总是会得寸进尺不断有新的想法和期望的,万一体制不给下面的人表达诉求的渠道,那么别无他法的人就会以其它方式来尝试实现自己的渴望,应对办法一言可概括:堵不如疏——哪怕不能迅速满足士兵的要求,也至少有机会能画大饼忽悠,把矛盾的爆发向后延。

    最后一条,开始筹备组建独立的情报部门。

    长城内外人烟稀少,一切讯息都得靠侦查,活人也不会在与异鬼的战争中坑自己人,因此赠地一直没有专职的情报部门,相关工作长期都是游骑兵和后冠镇巡逻兵在进行,但南下征服七国是与人斗,不一样的需求,自然需要不一样的方式和人员来应对。

    在短期之内,所谓的情报部门会是个空壳子,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任何有益之事,晚开始总好过不开始。

    ……

    了结心事后,大军继续向南,前往三河流域的第二站。

    海疆城不是一座普通的贵族城堡,而是专门为抵御铁民入侵而筑造的战争要塞。此地领主梅利斯特家族在富有程度上完全无法与佛雷家相较,但在骁勇善战程度上却恰恰相反——如果非要在一盘散沙般的河间地矮个里拔高个,选出最有骨气的家族,那显然非海疆城家族莫属。

    这是培养出了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的家族,悠久的历史传承让他们重视名声和廉耻,坚固的城墙、丰富的防守经验和凛冬的寒冷则给了他们对抗的底气——艾格在影子塔指挥官丹尼斯和要塞共存亡而壮烈牺牲后,曾托人向其家族送上一支“光明使者”聊表对英雄家属的慰问和肯定,他本还想靠着这一层关系套近乎劝服海疆城易帜,谁想热脸贴了冷屁股:四十年不见的叔叔与守夜人再与艾格的些许瓜葛,完全战胜不了疯王的杀弟之仇,现任家主杰森·梅利斯特伯爵不仅紧闭大门连谈判人员都没让进,还在墙头高声宣称丹妮莉丝是疯王余孽,艾格·威斯特是可耻的反贼和叛逆,只有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才是七国真正的合法君主。

    对此,艾格半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下令推出火炮,开始轰击城门。

    手痒了许久的炮兵终于得到了上场的机会,隆隆炮响里,不仅从旁观战的北境和佛雷家军队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震撼,梅利斯特家“无可企及”(族语)的骄傲也被轰得粉碎。几轮齐射将大门连带所附着的城墙都射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后,艾格指挥北境和佛雷联军摆出进攻姿态,并发出最后通牒。

    炮弹终究比嘴更硬,这个时代的贵族也压根没有玉碎的觉悟,眼见赖以为屏障的城堡在敌人的“巫术”面前竟如此不堪,“河间第一硬气”在火药那野蛮的威力之下也终究弯下了膝盖,迅速升起白旗,向联军投降。

    艾格不打算拿对抗异鬼的烈士家属当开刀的对象,但总有人得为先前的出言不逊和赠地军消耗的火药付出代价,在一轮磋商过后,最终处置决定出炉:原族长杰森·梅利斯特伯爵向儿子退位让贤,在史塔克家人员的护送下前往长城披上黑衣,后续以开发塞外疆域来赎罪;海疆城付出大笔粮草军备做战争赔款,并由北境士兵留下代管城堡,直到战争结束交还给继任者派崔克·梅利斯特。

    摆平最富裕的佛雷家,啃碎最硬骨头的梅利斯特,接下来的三河流域进军顺利到如入无人之境:鸦树城布莱伍德家族、石篱城布雷肯家族皆望风而降,美人集更是在大军抵达时已经“脱掉裤子撅好了屁股”(哈维原话,因为小镇主动居然挂上了红龙旗);而南路的波顿也传来了好消息:恐怖堡军不仅顺利拿下哈罗威伯爵小镇,威逼利诱降服了盐场镇的守卫骑士,还轻松占据了几乎无人防守的赫伦堡;再算上女泉城的慕顿家族——这个唯一在簒夺者战争中站在拥护疯王这边的河间地家族,女王一登陆便果断入伙了坦格利安方……

    平均下来不到一天降服一地,在联军越过红叉河并沿河间大道向西行至奔流城下时,半壁三河流域都已经挂起了红龙旗。面对从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北面而来的入侵,名义上的统治者徒利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便已近乎成了光杆司令。最终,在罗柏这个亲侄子的出面下,搭配上艾格忽悠佛雷的同款话术——许诺徒利家在战后“不会失去河间地守护的身份”……鳟鱼家族时隔二十年,再次加入到坦格利安家的旗帜之下。

    征服一滩烂泥不会给艾格带来成就感,实际上,能仅靠一周时间便收服七国之一,大部分功劳倒还要在罗柏身上——因为徒利家太弱鸡的原因,大部分河间地贵族实际上反倒还以史塔克家为精神领袖和站队的风向标,看见奔狼旗出现在围城军队中,这对大部分河间贵族的士气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后背之敌尽皆降服,运粮路线畅通无阻,第一阶段的战略目标接近完全达成,按照原先规划,艾格这时候该掉头东向,沿河间大道前往王领,与丹妮莉丝的无垢者大军汇合包围君临了。但让所有随军贵族都吃了一惊的是——艾格在奔流城下停驻一夜后,翌日清晨居然下令:大军继续西向,朝西境对河间的门户要塞——金牙城进发。

    “大人,这与您先前的计划完全不符了啊。”就连沉默了许久的罗柏也终于按捺不住地提出了质疑,“联军不过万人,要强攻西境,纵然有火药之利,只怕也会打得很艰难!”

    “放心。”艾格微笑着安抚道,“这趟金牙城之行不为作战,只是让你们陪我去……赴一场与老朋友约好的碰面罢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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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长城上的王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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