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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章 坦然相告

    李世民微微一愣,也笑了,道:“是啊,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来人,给逐鹿侯赐座。”

    高公公搬来了一把胡椅,李牧谢恩坐下,心里却哭笑不得。李世民说的这叫什么话,敢情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您一直把我当小孩呢?

    虽然这么想,但他可不敢说出来,老实地坐了。

    李世民看了看李牧,道:“李牧,朕派人调查过你。”

    “啊?”李牧当然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惊慌站起,躬身道:“臣惶恐,臣是否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坐下。”李世民道:“不用惊慌,你没做错什么,是朕的疑心重了些,就派人查了查,但这也不能怪朕,你这小子,每每出人意表,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生疑。就如你刚才所言,朕为天子,当为天下负责。朕既然决定重用你,必要先知你的根底。否则万一你是门阀中人,于朕不利。”

    李世民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李牧没想到的,愣了一下,李牧问道:“陛下可调查出什么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朕派出的人遍访了马邑城,自县令衙役到你家附近的邻居,都寻访遍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朕派出的人,是朕的心腹,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朕没有怀疑的道理。但也因此,朕更加疑惑了。你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因何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别人从小读书,十七岁也未必能做好一首诗,而你则能出口成章,何解?”

    “马蹄铁且不论,改进耕犁,必得是深谙其道者方可,朕派出的人传回话,你在马邑城,半点田地也无,你应该不熟悉耕犁才对。那你是如何做到改进耕犁的?”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再如读书吧,今日你引经据典,一点错处也没有。甚至对圣人的经典,你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若说你是现学现卖,那这天下的学子,可真是不堪造就了。怎地偏偏你就过目不忘,偏偏你就天纵奇才?”

    李牧心中大骇,暗骂自己愚蠢,忘了藏拙。他以为只要抓不到证据,便万事大吉了。但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古人啊。李世民毕竟是李世民,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异样。最让李牧后悔不迭的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可是唐朝,李世民是皇帝,皇帝可以不讲道理。他怀疑一个人,不需要证据,说杀就杀了,不需要任何理由。

    瞬间,冷汗就布满了后背。李牧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事到如今,只能嘴硬下去了。

    “陛下,臣……解释不了。臣没有撒谎,作诗也好,读书也罢,臣就是看了一眼便会了……这、这也不行么?”

    李世民道:“朕没有说不行,只是艳羡而已。”

    李牧提到嗓子眼的心听到这话放了下来,老板你可真是太调皮了,小的经不住这么吓啊!

    “朕问过钦天监,袁天罡为你占卜过。他告诉朕,你是有宿慧之人。被俘于突厥大营,逃命报信,历经生死,可能因此激发出了你的宿慧。”李世民看着李牧,道:“朕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你如今的种种表现,却让朕不得不信。李牧,今日你便老实的跟朕说,你到底是不是有宿慧的人?所谓宿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牧心道,你都这么说了,我敢说自己不是么?心思急转,道:“回陛下,臣不知什么是宿慧,但是臣在报信之后,确实有一些解释不清的事情发生在臣身上。”

    “什么事情?细细说来!”

    看着李世民充满好奇的目光,李牧只好现编现卖,道:“臣那日偷马闯出突厥大营,被突厥斥候射了一箭,这件事……臣说过没有?”

    李世民想了想,道:“好像是说过,没说过也无妨,朕已经知道此事了,继续往下说。”

    “这个……呃,陛下可知,突厥人的箭矢,其中有一些,是抹了药的,其中有一种,刺入身体之后,会让人产生无力眩晕的症状……”

    李世民听得不耐烦,道:“捡重要的说!”

    李牧心里叫苦,老板啊,我倒是想捡重要的说,但是我得有的说不是?你以为编故事那么容易啊!忽然李牧脑海中灵光一闪,灵感来了,道:“陛下,臣所中的箭矢,便是抹了毒的。但是当时无人知道,臣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李靖大将军决定乘雾突袭,随后传来消息,我军大胜,正在追击突厥残部。于是行军副总管便让步卒护着伤兵回返定襄,其余的人都加入到了追击中。”

    “就在回返定襄的途中,臣,毒发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道:“毒发?”

    李牧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臣现在能记得的,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臣趴在一辆牛车上,像是被捆住了一样,动都不能动。想喝一口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头脑越来越昏沉,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臣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担心臣的老娘。臣怕臣一死,老娘无人照顾。”

    见李牧说得动情,李世民也很感慨,道:“朕看得出,你是一个至孝之人。”

    “神奇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臣失去意识,但是臣没有死。也和其他伤兵一样,被送到了定襄,就在快到定襄的时候,臣醒了过来,而且臣的伤口也愈合了!”

    李世民惊道:“你不是中毒了么?”

    “这便是神奇之处了。”李牧一本正经道:“臣的毒,不知道怎么就解了!”

    李世民到底还是个不好糊弄的,疑惑道:“仅仅如此么?”

    “当然不是!”李牧继续道:“从那日开始,臣偶尔便会做一个奇怪的梦。不,不能说是一个奇怪的梦,应该是一种,连续不断的梦。”

    李世民追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李牧苦笑一声,道:“陛下,臣的梦太荒谬了,还是不说了吧。”

    李世民早已急不可耐:“朕让你说!快说!”

    李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臣便说了,还望陛下不要觉得臣荒诞……臣梦到了臣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穿着和我们大唐不一样的衣服,但是说话却差不多。那个世界,有一种在天上飞的大鸟,人可以钻进大鸟的腹内,徜徉于九天之上,他们叫这种大鸟为‘飞鸡’。”

    “飞鸡?”李世民半点也没听懂,道:“人在‘飞鸡’的腹内,徜徉于九天之上?”

    李牧绷着脸,认真点头:“确实是这样,臣在梦里也钻进过着‘飞鸡’的肚子里,这‘飞鸡’不是真的‘鸡’,也不是‘鸟’,臣用手摸了,是用铁做的,非常坚硬,就像一个做成鸟的形状的房子,还有窗户,飞到天上,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云。”

    “荒谬绝伦!荒谬绝伦!铁如何能飞起来,就算做成鸟的形状,也不可能飞起来啊!”

    李牧赶紧打住,道:“陛下明鉴,这都只是臣的梦而已,臣都已经说了非常荒谬,臣不说了,免得污了陛下的耳朵。”

    “不,你继续说。臣觉得很有意思。你说的这种‘飞鸡’,是何人所造,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唔……”李牧已经进入了状态,一本正经地扯淡,道:“在梦中,臣也是一个平民,没有什么地位,见不到制作‘飞鸡’的人,只是听人说,好像叫‘空姐’。”

    “空姐?”李世民喃喃道:“还有姓‘空’的人么?朕却是不知。莫非是这‘飞鸡’飞在空中,这个人又是女人,所以才尊称她为‘空姐’?”

    李牧立刻做出一副佩服的神色,道:“陛下明鉴,应该就是如此了。”

    李世民看了看李牧,又问道:“你梦中的世界,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唔……要说奇特之处么,还有一个。”李牧道:“那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手鸡’。”

    “手鸡?”李世民皱眉道:“这又是什么鸡?为何那个世界如此多鸡?”

    “臣也不知,但他们都这么叫。”

    “那手鸡是什么样的?作何用?”

    李牧比划了一个手机的轮廓,道:“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扁盒子,作用么……这样说吧,陛下在长安,而臣在洛阳,用这‘手鸡’便可以互相说话,还能看到彼此。”

    “这不成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李牧认真点头,道:“差、差不多。”

    “果然是够荒谬的,怪不得你不肯说。”李世民说了一句,忽然深深地看了李牧一眼,道:“你的诸般才能,便是再梦中的世界学到的么?

    李牧苦笑,道:“陛下,这如何可能呢?臣在梦中时,便如一个钻进别人身体里的旁观者,没有办法控制那具肉身,只能听他之所,看他之所看,便是连说一句话都不能。而且臣不是每日都做这种梦,到如今也就四五回而已,虽然都是梦到那个世界,但是前后时间并不连续。有时候臣是一个孩童,有时候臣是一个少年,就好似在回忆过往一般……呀!陛下,难道这便袁道长说的宿慧么?”

第30章 惊险过关

    李世民不置可否,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有散去,故此只是看了李牧一眼,道:“也许是吧。”

    李牧看到李世民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扯了这么多都还没有过关……不应该啊,哪里出了问题呢?李牧遍寻脑海,从头捋到现在,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袁天罡!

    如果出了问题,多半是出在他的身上。人的名树的影,袁天罡的名头太大,而且还牵扯到相术占卜这等神秘的东西,让人心里没底。

    李牧咬了咬牙,忽然道:“陛下,还有一件事。”

    李世民抬眼看他:“嗯?”

    “陛下,臣本不愿做这等背后嚼舌根的小人。但是刚刚听闻陛下,似乎非常倚重袁天罡,臣便不得不说了。袁天罡此人……陛下须防着点。”

    李世民皱眉问道:“朕为何要防着他?”

    李牧嚅嗫了一下,似是下定很大决心一般,道:“因为他很可能是前隋文帝之子!”

    李世民笑问道:“你这又是从何得知的?难不成是梦见的?”

    李牧赶紧摇头,急切道:“陛下,请勿把臣的话当做玩笑。臣与袁天罡无冤无仇,没有必要陷害他。臣是……臣,唉,臣认罪。”

    “你要认什么罪?”

    “臣隐瞒了陛下。那日诛杀义成公主时,臣除了传国玉玺之外,还搜到了一封信,一封还没来得及发出的信,臣等候义父大军的时候,出于好奇,便打开来看了,信上只有一句话,‘妹赴吐谷浑,择机而动。兄伴于帝侧,多加小心。’,落款是一个‘’。”

    李牧比划了一下,又道:“信封上画了一个圈,臣看到的时候不解其意,又因找到传国玉玺,而陷入巨大的喜悦之中冲昏了头脑,便随手把信扔了。现在想想,委实不该。后来臣在督工的时候,袁天罡与太上皇一起来了,他吓唬臣,说知道臣的底细。臣心生怒意,忽然想到袁天罡也是陪伴帝侧,而且他姓袁,圈也是圆,臣便想也吓唬他一下。就跟他说,我也知道他的底细。”

    “本来是一句玩笑之言,但是袁天罡却很当真,问臣知道他什么底细。臣便说,他是前朝文帝之子。哪成想臣说完这句话,袁天罡竟然脸色大变,瞬间煞白,冷汗布满脸颊,直到臣走远了,他还兀自站在原地发愣。”

    “臣虽然不能就此断定,袁天罡一定是义成公主信中所提到的‘兄长’,但是陛下不可不堤防一些,实在是太危险了。”

    “原来是这样。”李世民喃喃念叨了一句,道:“李牧,你既然告诉了朕,朕便不怪你了。毕竟这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有实证。李牧,你要记得,朕希望你多做实事,以后这种话,便不要对朕说了。”

    李牧急道:“可是陛下,臣担心您的安危……”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你是朕的臣子,袁天罡也是朕的臣子,忠奸朕自会判断,此事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对旁人说起。”

    李牧像是非常不甘心似的,叹了口气,行礼道:“臣遵命。”

    “好了,说了这么久,想必你也乏了,退下吧。”

    “臣告退。”

    李牧转身离开,不一会儿,高公公进来,道:“陛下,逐鹿侯已经走远了。”

    李世民点点头,高公公走到李世民身旁的一个烛台处,抓住烛台的青铜底座,逆时针旋转了一周,李世民旁边的墙壁转动,出来一个一尺宽的缝隙,一个人侧着身体从缝隙中走出来,正是袁天罡!

    “天罡,方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袁天罡点点头,道:“臣听清楚了。”

    “你与义成公主通信,可有这样的密押?”

    “密押不定,但都是彼此一看就明白的图形,圈叉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世民沉吟半响,又问道:“你对李牧所说的那个梦中的世界,怎么看?”

    “臣以为,若是现编出来,仓促之间,应该想不到如此多的细节。可见李牧必然是亲眼见过的,但他所说之物,我大唐境内没有,附近诸国也没有,应该是他梦中所见,臣觉得逐鹿侯没有撒谎。臣占卜过数次,卦象都是一样,逐鹿侯应是身具宿慧之人没错了。只不过,这宿慧已与他融合,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宿慧带来的,什么是自己的。此事也合理,宿慧毕竟不能喧宾夺主,否则他就是另外一个人了。而他如今记忆不失,还认得亲人,说明他还是李牧,而不是那宿慧,臣以为是一件好事。”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朕虽然有能臣良将无数,但真正能信任的又有几人?若不是你劝朕早做准备,当年在玄武门,朕已死在巢刺王的箭下了。现在你统领的不良人,虽然散落各地,但是力量毕竟还很薄弱,探听消息尚可,在大事上起不到多少作用。但这李牧,却是能起到大作用的人。单就贞观犁一项,若推行成功,来年的耕地至少增长三成,用不了五年,我大唐的粮食产量便能恢复到前朝最盛时期。”

    “只是这样的人,也让朕不得不忌惮啊!他若能一直为朕所用,则朕如虎添翼,但他若投入门阀世家一边,对朕来说,可就是一个大大的隐忧了。”

    李世民像是在对袁天罡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看得出他对袁天罡与高公公极为信任,否则他也不会当着俩人的面念叨这些事情。袁天罡也不插言,只是安静地听着。如此大事,旁人的意见起不到什么作用,必须要皇帝乾纲独断才行。

    思虑了好半天,李世民做出了决断,道:“如此良才,朕不得不用。密切关注与李牧亲近的门阀中人,如有异常,随时来报。”

    “诺。”

    李牧从皇城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李重义身旁站着的唐观。唐观看到李牧,赶紧跑了上来,一躬到底,再抬起头来时,眼眶里满是泪光,激动道:“兄长,小弟一直等候在此,想跟兄长当面承认过错。上次小弟登门道歉,嘴上虽然服了,但是心里不服,今日兄长在大殿之上百般维护小弟,小弟感动莫名,心中惭愧万分,这次小弟是诚心诚意向兄长认错了,还请兄长原谅小弟……”

    说着话,唐观竟然真的掉下了眼泪,看他这副样子,李牧真的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刚刚大殿之上他说的所有话,都只是为了攻击孔颖达而已,与唐观无半点关系,就算是孙观赵观,他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不过白来的人情不要白不要,李牧也没否认,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唐观显得很兴奋,跟在后面继续聒噪:“兄长,今天听兄长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今天听了兄长的话才知道,小弟竟然有如此多的优点。要不是兄长点拨,也许小弟还在为学业不如同年而困恼呢……”

    李牧忽然站下了脚步,回头道:“你说什么?”

    “啊?”唐观一愣,道:“小弟说为学业困扰……”

    “前面那句!”

    唐观见李牧脸色不对,有些发虚道:“听了兄长的话才知道,小弟身上的优点……”

    “哈!”李牧笑了一声,道:“就是这句!唐观啊,我今日确实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你的脸皮是真的厚!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说的是真心话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孔颖达说得都轻了,你不但是学业不精,而且你还是不学无术,你有什么优点可言呐?”

    唐观一愣,急道:“那为何兄长还选我做编纂?”

    李牧拍拍唐观的肩,道:“小弟啊,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自信,但是话说到这儿了,便告诉你实情吧,你也应该长大了。这编纂啊,谁都能干,识字就行。我就只是简单的懒,才没去选人,正好你来了,就便宜了你。我今天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要当真,夸你的那些话,更是假的,你没啥优点,就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而已。”

    唐观这下真的哭了,道:“兄长,你太打击我了,就算小弟真的如此不堪,你能不能委婉点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我自当担当起兄长的责任,让你认清楚自己的斤两,免得日后在外头吃亏。”

    “哦……”唐观垂下了头,刚刚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全没了。

    “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要努力,你还是能有一点进步的,努力就行了。”

    唐观本来自信满满,听李牧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没底了,问道:“兄长,小弟现在每日都要写一篇文稿,该如何写才对啊?”

    李牧爬上马,道:“简单,朝中的事情,君,臣,民,三者而已。君臣之间,忠君,臣民之间,爱民,君民之间,劝君爱民。把握好这三点,怎么写都不会出错。”

    “君臣、臣民、君民……”唐观咀嚼着李牧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等他捋顺得差不多了,一抬头李牧已经走远了。唐观喟然一叹:“兄长就是兄长,高深莫测,随便一句话,都能令我有醍醐灌顶之感!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一样啊!”

    说完又叹气,摇着头回家去了。

第31章 庄周梦蝶

    李牧回到家,便一个人进了工作室,让李重义守在门口,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

    今天从皇城回家的路上,李牧脑海中一直在浮现李世民承认他是一个成年人前后的眼神变化。李牧恍然发现,他走了一步错棋。

    一直以来,李牧都想让李世民看到自己的能力,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多支持,做更大的事情。他成功了,李世民看到了他的能力,也给了他足够的支持。工部虽然为六部之末,但他十七岁的年纪,升任工部侍郎,绝对是非常大的恩典了。李世民把工部的实权交给他,显然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但是随后李牧发觉,李世民在跟他交流、谈话的时候,常常是一副对待孩子的语气,这让带有前世记忆的李牧,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所以他很想表现得成熟一些,让李世民把他当成与朝中的其他大臣一样,以礼相待。

    可是今天,当李牧通过朝议辩论,发表见解等办法,成功改变了在李世民心中的形象之后,他恍然发现,这不是一件好事。

    当李世民把他视作孩子时,虽然不够以礼相待,但他的一些缺点,或者一些毛躁的地方,李世民是不在意的。而当李世民把他当做成年人之后,作为帝王的一面便展现了出来。长辈对晚辈,虽然不够尊重,但也没有恶意。但君对臣,尊重是有了,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猜忌。伴君如伴虎,虎不发威的时候,一切如常。但若哪一日惹得虎发怒,性命随时都可能不保。

    李牧今日所作的事情,等于是自己把自己从‘安全区’拽了出来。虽说这一关是过了,但是以后,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变化,可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李牧一边做着‘初级皮革护腕’,一边想这些事情。不知不觉日落西斜,‘初级皮革护腕’也变成了黄色,不能再做一个升一点技能熟练度了。李牧把‘初级皮革护肩’和‘初级皮革护胸’都学上,看了眼熟练度的进度条,这两个图样,应该可以让他突破初级制皮达到中级。

    但今天肯定是完不成了,熬夜也够呛。因为护肩与护胸制作起来要比护腕繁琐得多,耗费的时间和体力值也要更多。反正李牧也不着急,就暂时停手了。

    从工作室出来,李牧正好看到西边的火烧云,忽然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他经常做的事情。李牧拍了下李重义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举起来。李重义照做了,以他的力气,举起李牧一点也不费劲。李重义身高八尺,他抓着李牧的小腿,轻而易举地把他举到了两米的高度,再加上李牧自己的身高,正好可以够到房檐,李牧抓着房檐的瓦当,爬到了工作室的房顶上。

    李重义也想爬上来,但被李牧阻止了。这家伙目测也得有三百来斤,李牧可不确定房顶能不能禁得住他。

    李牧打发李重义去烤羊腿,今天他打算回望一下过去,体会一把小时候爬到屋顶上看落日的感觉。

    这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但是李牧在孤儿院的时候,只不过七八岁,哪里懂得什么叫浪漫。他这样做,只是很简单的想让孤儿院的孩子们觉得他厉害而已。因为那时候男孩子们有约定,谁能爬到房顶上,谁就是大哥。

    李牧是第一个爬到房顶的孩子,所以他当了好多年的大哥。

    回想起这些尘封的记忆,李牧忽然发现,他这辈子过得最轻松的日子,好像就是在孤儿院的那几年。除了没钱之外,所有事情都很开心。就算当年气得不行的人或者事,也都早已经不气了。甚至揍过他的那个小胖子,现在想起来都挺可爱的。

    李牧躺在瓦片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没入云彩,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有机会再见到老院长,跟她说自己的经历,她会吓到吧。要是把巧巧领过去给她看,她一定会非常开心。这么多年了,老院长在世时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娶不到媳妇儿。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忽然身边有人说话,李牧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爬起来,脚底一滑,就要掉下去。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他的衣服,李牧连忙抓住瓦片稳定住,抬头一看,竟然是张天爱。

    “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去吃饭,巧巧也有点闷闷不乐,我便想来看看你在忙什么,原来你在发呆,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在想……”李牧停顿了一下,道:“想梦里的事情。”

    “梦?”张天爱微微皱眉,道:“梦有什么好想的,梦就是梦么……我很少做梦,做了也记不住。你能记住梦么?”

    李牧点点头,望着快要沉没的太阳,道:“我都能记住,而且还很清晰。清晰到有时我都恍惚了,分不清它到底是不是个梦,还是我现在才是在梦中……”

    “你在说什么呢?”张天爱一脸懵,李牧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懂。

    李牧笑了一下,道:“就是梦而已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看了张天爱一眼,道:“你怎么上来的?”

    “跳上来的啊。”张天爱道:“这才多高,随便就跳上来了。”

    李牧往地下看了眼,怎么说也得有三米半的高度,说跳上来就跳上来了?他不信,扶着房脊四处找梯子,张天爱看到他的样子,站了起来,道:“别忙活了,你不信我跳给你看。”

    “你别……”

    李牧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张天爱直接蹦了下去。李牧赶紧来到房檐边,还没等往下看,张天爱又跳了上来。李牧刚好看到了,原来她不是原地跳上来的,而是窜起来蹬在墙壁上,连着蹬两下借力上来的。李牧捂了下胸口,刚才可把他吓一跳。他就怕张天爱是飞上来的,她要是飞上来了,李牧就不得不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空间里了。

    人是不能飞的,所谓轻功也都是扯淡。如果张天爱真的飞上来,李牧再一问,她报出个门派来,这可就不是穿越唐朝了,而是穿越到游戏里了。

    还好,还好……

    “你的胆子也太小了,至于吓成这样么?又不是你来跳。”

    李牧当然不能承认,道:“我是怕你摔着。”

    张天爱脸一红,别过头去:“我从小习武,伤不到,用、用不着你担心。”

    “哦。”李牧脑袋里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张天爱的语气。就在刚刚那个瞬间,李牧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应该是在他给李世民讲过前世的事情之后,他的脑海中的潜意识便产生了这个疑惑。那便是,他对自身的定位发生了模糊。

    前世的李牧,和现在的李牧,到底是一个人吗?

    如果是一个人,那到底哪个李牧是真的李牧。现在的这个李牧,到底是穿越过来的,还是真如袁天罡所说,前世的所有回忆,都是所谓的宿慧,是另一个人的记忆。而自己,本来就是唐朝人,只是开启了宿慧之后,才以为自己是穿越者。

    如果不是一个人,那么是唐朝的李牧死了,还是2018年的李牧死了?还是说两个空间的李牧调换了灵魂,2018年的李牧穿越到了唐朝,而唐朝的李牧穿越到了2018年。他现在会在做什么?

    可是系统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代码,一个人工智能吗?

    李牧越想越觉得头疼,如同一颗cpu在超频使用,越来越乱,越来越乱,忽然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旋转了起来,搅和成了一团浆糊。李牧只觉得脑袋都要裂开了,叫了一声,从房顶滚落了下去。

    张天爱看到李牧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知道要出事,在李牧滚落的瞬间,伸手去拽,但是脚下没有站稳,便跟李牧一起从房顶滚落下去了。正好李重义拿着烤羊腿过来,看到俩人滚作一团从房顶跌落,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想要接住两人,但是距离太远了,等他跑过来的时候,俩人已经跌落在地了。

    “啊!”

    张天爱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就算她从小练武,但李牧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体重在这儿摆着呢。张天爱为了保护他,自己垫在了下面,两个人的重量从三米半的高度摔下来,着实摔得不轻,左臂是肯定断了,其他地方还不知道哪里伤了。

    李重义早已丢了羊腿,跑到跟前看到李牧脸色惨白。赶紧扯着嗓子喊人,很快前院后院的人都来到了。白巧巧慌了神,手足无措。还是李知恩冷静一些,先指挥人把俩人分开,又让门房去请大夫。李牧已经晕厥了,而张天爱虽然受了伤,但是意识仍然清醒。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也是毫无头绪。

    无人注意到,门房出了侯府,在去找大夫的路上,与一个卖枣的贩子撞了个满怀。枣贩骂了两句,转过一个街口,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再出来时,这人已经换了另一身衣服,骑上马,直奔钦天监。

第32章 脑残之兆

    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因此钦天的地位十分重要。钦天监设有监正一人,主簿一人。春夏中秋冬五官正。除此之外,还有五官灵台郎,五官保章正,五官挈壶正,五官监侯,五官司历,五官司晨等,若以满员算,钦天监比之六部一点也不遑多让。

    但实际上,如今的钦天监,除了袁天罡之外,就只有必须得有的春夏中秋冬五官正。一共六个人,多一个都没有。原因很简单,一个字,穷。

    大唐刚刚立国,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李世民是一个务实的天子,一面是军事民生,一面是求天问卜,他自然要把钱花在更实用的地方。

    不止是李世民,李渊在位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帝王对于天意的看法是非常矛盾的。就拿李渊来说,当年他想要起兵的时候,犹豫不决。这时唐俭客串了一把钦天监,对李渊说:“您长相有日角龙廷,姓氏又合乎图谶,久系天下人望。如果外招豪杰,北连戎狄,右收燕、赵,渡河南下,占据秦、雍之地,必能成就与商汤、周武一样的大业。”

    李渊信了,随后他起兵了。但彼时隋炀帝还没死,隋朝的钦天监也还在,比唐俭可要专业得多。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天下要归李唐了么?

    他们当然看不出来,谁也看不出来。隋末反王比比皆是,势力大过李渊者不胜凡举,谁知道李渊能成事。初时,天下人都以为李密能成事,但后来却是李渊攻破了长安,这谁能算得出来。

    就连说出这话的唐俭,他也根本不是算出来的。而是当时天下各地都在造反,而他唐家与李家交好人所共知,他如果想要辅佐,只能辅佐李渊,所以他才说了这么一段话。

    而李渊当真是相信了么?也不尽然。他到底还是自己想起兵,唐俭的话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有了这个托词,以后史书上便会记上一笔,我李渊受命于天,不是我想起兵,而是我必须得这么做,救万民于水火。

    当年刘邦斩白蛇,也是一样的故事。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李渊其实不信天意,他如果真的信天意,怎么会造‘天子’的反呢?

    但是当李渊登基之后,情况就反转了过来。他开始信天意了,因为他已经是皇帝,和之前的所有皇帝一样,他也想让天下人觉得,他是受命于天的天子。所以他必须要信,也不得不信。

    因此李渊再次设置了钦天监,但他心中又明白,所谓的天意,不过就是给皇帝背锅而已。没有不行,但太过重视也没用。因此李渊在位之时,钦天监便也如现今这样,六个人,需要的时候,钦天监来个天降祥瑞。万一点背来个彗星,钦天监也得想办法糊弄过去,实在糊弄不过去了,皇帝下个罪己诏,念叨一下自己的过失,大体也就是如此了。

    李世民登基之后,把李渊在位时的钦天监官员都撤换了。他不得不换,因为他的老爹没驾崩,他实际上是篡位。虽然他也不是一个信天意的人,但是百姓们相信,他就必须得把钦天监换成自己的人,想方设法让百姓相信,他便是天选之人,他篡位登基是天意。

    袁天罡在民间素有声望,被视为神仙中人。于是李世民让他担任钦天监,是想借他的名声,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但其实,他们早就认识。俩人的相识,还要追溯到大唐立国之初。

    大唐建立后,疆土只限于关中和河东一带,尚未完全统治全国,四处都是反王,如刘武周,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等。若说天下将归属李唐,还为时尚早。

    李世民率领兵马征战天下,而此时的袁天罡望气之术小成,正游走于各反王的驻地,寻找他所认为的天下之主。

    身世,其实袁天罡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但他从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很小便做了道士,十分相信命数,文帝之子又怎样,既然此生做了道士,就出是道士的命了,与那皇亲国戚没有相干。而且天下大乱之时,隋朝宗室十去七八,他得以活命,是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身世,若当时他认祖归宗了,也许早就死了。加上他是被抛弃的,生母又被害死,所以对隋朝皇室,他没有半分感情。

    彼时各路反王互相征战不休,袁天罡深感百姓疾苦,所以就想要通过自己所学,找到一个可以终结乱世之人。

    在李世民攻打王世充的时候,他第一次远远望见李世民。两军阵前,李世民指挥若定,排兵布阵极有章法。传鼓冲锋之时,李世民又冲锋在前,勇不可当。袁天罡心中钦佩,随后王世充灭,袁天罡扮做流民进城,见李世民治军严整,爱护百姓,于是便动了心思。

    他在城中等了三日,终于让他近距离见到了李世民。观其相,望其气,袁天罡豁然色变,他认定,李世民就是他要找的天下之主。

    但是当时李世民年轻气盛,对占卜之事,半点也不信。还曾对人说过,所谓占卜算卦,都是居心不良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袁天罡无法接近李世民,只得暗中跟随他,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由于袁天罡一直混迹在百姓之中,算卦,占卜,让他可以直接接触到百姓,于是听到了很多小道消息。他觉得这些消息或许有用,就开始刻意收集,结交地方耳目,偷偷为李世民传递消息。

    他一直不留名字,李世民也一直不知道这个为他传递消息的人是谁,直到玄武门事变之前。

    当时李世民举棋不定,而李建成与李元吉却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李世民。袁天罡早早安插在太子府的一个棋子王偷听到了此事,告诉了袁天罡。事情紧急,袁天罡趁着夜色来见李世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李世民起初不信,甚至要杀了他。袁天罡只好向李世民坦诚,这些年一直是他在传递消息。李世民提起了几件事,袁天罡都一一对答,李世民这才相信了他。

    当夜,李世民下定决心,召集了秦王府旧部,盟誓动手。临行之时,袁天罡非要把一块铁板塞给李世民,并对他说,他为今日大事起了一卦,算出李世民恐有性命之危,带上这块铁板护住前胸,可防不测。李世民虽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听了他的话。随后玄武门前激战,这块铁板挡下了李元吉射来的冷箭,李世民才开始相信袁天罡的卦术。

    玄武门事变之后,李世民单独召见了袁天罡。袁天罡对李世民和盘托出,不但把他多年经营的情报组织‘不良人’告诉了李世民,就连自己身世也对李世民说了。李世民到底是英明的君主,有容人之量,不但没有因为袁天罡的身份而产生芥蒂,反而因此更加信任他。让他继续经营情报组织,同时任命他做了钦天监。

    在决定对东突厥用兵之前,李世民让袁天罡给文成公主写了一封信,与之相认。以谋求复国为名,得到了义成公主的信任,套来了不少消息。可以说,袁天罡是李世民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这种信任甚至要超过长孙无忌,毕竟,长孙无忌背后还有家族,而袁天罡没有。

    但是这些年来,袁天罡的作用在逐渐变小。大唐也已平定了四方,就连突厥也被灭掉,对外刺探情报的需求已经很小了。对内,李世民已经登基,而对于各位重臣,袁天罡则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如长孙无忌、李绩等重臣的府上,都有各自的家仆和亲兵等。这些人忠诚无比,想要收买他们,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也需要很大的代价。万一没有收买成功,泄露了消息,又有导致君臣不和的风险。所以,这种事情袁天罡很少会去做。门阀世家就更不用说了,要事都只用嫡系之人,针插不进。

    李牧府上的这个门房,是一个例外。李世民赐了二十个奴隶给李牧,这二十个奴隶,是李牧自己挑的。谁知道正好挑中了以前袁天罡的一个秘谍。这个人本是地方上一个县的师爷,受他所侍奉的县令连累被充为官奴,消息已经传到了袁天罡这儿,他正要设法解救的时候,被李牧选走了。起初袁天罡没打算启用这个秘谍,直到李牧点破他的身份,袁天罡才启用了这个秘谍,本来只为探知李牧是如何得知他的秘密的。现在看来,有了更大的用处了。

    由于李牧太过于出类拔萃,已经在李世民心里种下了忌惮的种子。他府上安插的这个人,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是下一个王。

    钦天监的司天台之下,有一处地宫,荒废多年,袁天罡来到钦天监后,观察钦天监的建筑,发现了有些不合乎术数的地方,细查之下,找到了地宫的机关。当年修建作何用处已不可考,如今袁天罡把这里当做了他所统领的不良人的大本营。地宫之外,他是钦天监监正,回到地宫,他便是不良人的首领,不良帅。

    听完下属汇报的消息,袁天罡眉头紧锁。

    “房顶跌落……疑似脑疾?”

第33章 病结所在

    袁天罡想了一下,从袖中拿出竹筒,倒出铜钱,随手掷了一卦,还是和以前一样,个个竖立。

    袁天罡无奈叹了口气,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逐鹿侯李牧疑似脑疾’几个字,然后卷成了一个纸卷,以麻绳系好,来到东侧墙壁旁边。东侧的整面墙壁都是斗柜,共有八排,每排八列,共计六十四个斗柜。袁天罡犹豫了一下,在标着‘乾’的一列中,选了一个柜,把纸卷放了进去。

    ……

    李牧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在加班。正好赶上国庆,公司所有人都放假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公司加班,到了半夜,阴森可怖,喘气声音大了点都能听到回音。

    一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饿了想叫个外卖,但是吃不到,因为外卖小哥也都去给祖国母亲庆生了。

    李牧实在饿得没办法,只好烧水泡了一桶面。

    在等待面泡好的时候,李牧呆呆地坐在电脑前面。

    他看着刚刚处理好的bug,脑袋里其实在想分手不久的女友,交了首付还没盖的期房,还有昨天房东告知涨房租的短信……忽然李牧觉得这辈子好苦啊。没个亲人,没个知心朋友,几段感情最后都是以被嫌弃结束。唯一对自己好的老院长也已过世了,孤儿院还被卖了了,现在改成了幼儿园……这辈子活得一点值得开心的事情都没有,就算是死了,估计都没人会心疼,一点值得留恋的事情都没有。

    就在李牧自怨自艾的时候,电脑突然蓝屏了!

    李牧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刚刚改完bug,还没来得及保存啊!

    这他妈可是一个晚上的努力啊!就这么蓝屏了,难道要重来一遍?干嘛不杀了我!

    李牧弯腰去按机箱的重启按钮,忽然心口剧烈地疼了起来!

    李牧捂着胸口缓缓倒在了桌子上,疼得愈发厉害了。眼睛闭上前的最后一幕,他看到的是已经泡好的面。

    番茄鸡蛋面,一口都没吃着……

    “老子一口都没吃着啊!!”

    李牧大叫了一声,霍然坐了起来。守在旁边的白巧巧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李牧的手,同时叫道:“知恩,快去叫大夫来,夫君醒了!”

    李牧听到白巧巧的声音,有些木然地看向她。白巧巧泪水涟涟,紧紧握着李牧的手,道:“夫君,你终于醒了。你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上房做什么,可吓死我了。”

    “啊……”李牧还是有点懵,他清晰地记得,刚刚他在加班,饿了没饭吃烧水泡面,忽然电脑蓝屏,怎么突然……眼前多了个美女?

    李牧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记忆慢慢复苏,他终于想了起来。

    穿越了,对,我已经穿越了!

    我不再是前世那个可怜虫,我现在是大唐的军侯。这辈子我有亲人,有朋友,不需要还房贷,也没人敢收我房租,我还有个漂亮的老婆。

    老子逆袭了!

    还有系统……我有系统!

    李牧急忙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唤,系统应声浮现在脑海里。

    很好,系统也在。

    “哈哈哈哈……”李牧大笑了起来,什么他妈的梦,什么他妈的庄周梦蝶!什么是假什么是真!不是梦!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的!我是一个大唐人!这辈子挺好,我不想回去,我也不要回去,不想再过那么可怜的生活!

    我一定得好好活着!不管怎么来的,反正我来了,既然来到了唐朝,我就一定要做点事情,才不枉费老天爷给的这次机会!

    李牧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地发誓。白巧巧彻底懵了,她看到李牧忽然大笑,然后又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以为他的病更严重了,急道:“知恩,大夫来了吗?快叫大夫啊,夫君好像更严重了!”

    “老婆!”李牧一把搂住白巧巧,使劲儿往她的怀里挤,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全都蹭在了白巧巧胸口的衣服上:“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这一切都是做梦啊……咳、老婆啊!”

    李牧嚎啕大哭,哭得都咳嗽了起来。白巧巧不知怎么回事,李牧又用‘老婆’来称呼自己,难道自己已经很老了吗?来不及细问,见李牧哭得如此伤心,白巧巧只好抱着他,柔声哄道:“没事的,没事的啊,我在呢,我不是在这儿呢么……”

    这时门口闯进来很多人,以李重义为首,张天爱、李知恩,还有请来的大夫们,都堵在了内室门口。看到这样一幕,所有人都有点懵。这侯爷是怎么了?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成傻子了不成,怎么尽是小儿之态啊!

    “大个子,你让让,快让大夫给主人检查一下。”

    李知恩把李重义推开到一边,让出门口来,请大夫们进来。三个大夫进是进来了,但看到李牧抱着白巧巧没松开的意思,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还是张天爱走了过来,一把薅住李牧的后脖颈,把他从白巧巧的怀里拽出来,按在了床上。

    白巧巧这时才看到这么多人,羞得满脸通红。但又担心李牧的安危,不敢离去,抿着嘴唇站在一旁。

    李牧被张天爱按在床上,起初还想挣扎,忽然看到张天爱脖子上吊着的布带,和她胳膊上绑着的夹板,顿时老实了下来。他现在已经全都想起来了,从那么高的房顶上掉下来,就算不摔死,也得骨断筋折。现在他身上没伤,而张天爱胳膊却骨折了,显然是为了救他才会这样。

    张天爱看到李牧歉然的目光,转身躲开了,站到了白巧巧身旁。三个大夫一拥而上,检查的检查,号脉的号脉,还有一个乱摸的,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李牧知道没法解释,干脆眼睛一闭,由他们去了。

    三个大夫检查了小半个时辰,才逐渐收手。白巧巧赶紧问道:“几位大夫,我家夫君是得了什么病了?”

    三人对视了一下,年纪最长的大夫捋了一下山羊胡,开口道:“依老夫看来,侯爷这是风邪之症,所谓风为阳邪,轻扬开泄,易袭阳位。算不得什么病症,只是……”

    白巧巧急道:“只是什么?还请大夫直言。”

    “这……风邪之症嘛,极易由肾引发。换言之……”

    李牧大怒,叫道:“哪里来的庸医,你是说本侯肾虚吗?!”

    “非也非也、”老大夫赶紧解释,道:“恰恰相反,侯爷肾水强劲,殊为罕见。所谓精满自溢,侯爷的风邪,乃是由不得及时发泄而引起,老夫可否问一下,侯爷最近是否太过繁忙,以至于房事不谐……”

    白巧巧这才听懂,原来这老大夫的意思是李牧是因为没有得到发泄,憋出病来了!

    “胡言乱语,滚出去,重义,把他们赶走!”李牧知道白巧巧脸皮薄,哪受得住这个,赶紧让李重义赶人。李重义左手一个,右手俩,把三个大夫拽了出去。刚说话那个老大夫兀自还在喊他没有诊断错,白巧巧听了,脸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李牧看了眼屋里的三个女人,咧嘴挤出一个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了。

    “我、我好饿!”

    “我去给你熬粥。”/“我睡觉去了。”

    白巧巧和张天爱一起走掉了,只剩下李知恩一个。李牧看了她一眼,道:“小丫头,你不出去在这儿干嘛,报纸印完啦?”

    李知恩突然捂嘴笑了起来,李牧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笑什么,问你话呢!”

    李知恩努力忍着,好不容易忍住了,道:“主人,其实不用大夫说,我也能看得出来。”

    “什么?”

    李知恩指了指李牧的两腿之间,李牧低头一看,小老弟竟然一柱擎天、傲然耸立,裤子撑的鼓鼓囊囊,怪不得刚刚那个老大夫会那么说!

    李牧恼羞盛怒,瞪着眼睛看向李知恩,道:“还不快出去,没听到大夫怎么说么?你的主人我现在欲求不满,跑的慢了,我就把你给……那个啥了!”

    李知恩一点也不怕,道:“主人要是想要奴婢的身子,奴婢这就洗澡去。”

    “滚!”

    李知恩也不恼,笑嘻嘻地走了,只剩下李牧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了眼仍在耀武扬威的小兄弟,李牧翻了个身,用腿夹住,拉过被子盖上了。

    白巧巧来到屋外,先送张天爱到隔壁屋,然后叫来小竹,让她去前院告诉李重义,给双倍诊金,不可亏待了三位大夫。她虽然没有明说要求保密的事情,但这三个大夫都是长安城内的名医,平日里多为达官贵人们服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大体都是有数的。双倍诊金到手,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泄露了。

    安排妥当,白巧巧来到厨房为李牧熬粥。厨子想要帮忙,被白巧巧拒绝了,她喜欢为李牧做饭吃。

    不一会儿,李知恩也来了。看到白巧巧在忙活,她不会做饭,便道:“夫人,我帮你填柴吧。”

    白巧巧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似乎是有心事。她把米淘好了,放入锅里又加了水,盖上盖子。视线挪到在填柴的李知恩身上,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知恩,我要和你商量件事。”

第34章 禽兽不如

    李牧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来得及告诉孙氏,他便好了。为了不让老娘担心,也为了不让白巧巧增添压力,李牧下了封口令,今天他从房顶跌落的事情,谁也不许往外说。

    白巧巧煮好了粥,配上她亲手腌制的小菜,李牧吃得很香。仿佛回到了在定襄的时候,那时除了去李思文的小灶蹭饭,平时都吃不到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是吃粥和小菜,或者野菜汤配碎豆和面做的那种窝头,当时吃的时候难以下咽,现在偶尔吃一回,却别有一番滋味。

    喝了两大碗粥,李牧才打了个饱嗝,表示自己吃饱了。旁边伺候的小兰把残羹端了下去,李牧竖起耳朵听脚步渐远,伸手拉住了白巧巧的手。

    所谓饭饱思那啥……李牧牵着白巧巧的手晃了晃,腻声道:“老婆,你看大夫都说了……咱们是不是?嗯?”

    白巧巧脸上一红,却也没有挣开,只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夫君,你叫我老婆,是不是嫌我老了?”

    “啊?”李牧楞了一下,暗骂自己做梦做傻了,这是唐朝,只有叫老妇人的时候,才会用‘老婆’这个词。不过这也难不住他,李牧看着白巧巧的眼睛,认真道:“我就要叫娘子老婆,因为咱俩是一定会白头到老的。到了那时,你可不就是老婆了么?我提前几十年叫,早点适应适应。”说着他又拉着白巧巧的手摇晃,道:“你也可以叫我‘老公’啊,早晚我也是个老头。”

    白巧巧听了,心里像吃了蜜似的,只觉得从里往外那么甜。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冤家,咬了一下唇,轻声叫了声老公。

    李牧开心得要死,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无限能量,别说他没病,就算是有病也好了。爬起来急吼吼地脱衣服,道:“老婆,咱们别浪费时间了,你不是着急要孩子么?今晚老公送你一对双胞胎,快!我等不及了!”

    白巧巧被他说得脸红发烫,横了他一眼,道:“再说胡话,我今夜还陪天爱姐姐去。”

    “别别别啊!”李牧赶紧抓住白巧巧的胳膊,可怜巴巴道:“老婆,你没听那个老大夫说么,你得给老公治病啊!”

    白巧巧哼了声:“你不是说人家是庸医么?”

    “谁说了!”李牧满脸怒气,道:“是哪个胡言乱语,辱没当世华佗?怎么可能是庸医,是名医,名医啊!”

    白巧巧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啦,你等会儿,我先去洗澡。”

    “哎呀,今天就别洗了……”

    “乖啦。”白巧巧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还吹灭了蜡烛。李牧有点不解,喊道:“老婆,我怕黑!蜡烛值几个钱,用不着这么省啊!”

    “好好等着!”

    白巧巧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便是脱衣入水的声音。李牧心旌摇荡,索性把自己脱了精光,连内衣也不要了,全都扔到了地上。在床上打了个滚,心痒难耐,喊道:“老婆,能不能快点啊!”

    “就好了,再等一会儿!”

    白巧巧的声音传过来,李牧邪火升腾,躺不住了,翻身过来做俯卧撑,床板被他弄得咯吱咯吱乱响。外室正在洗澡的李知恩听到了,小脸儿不禁白了白,看向白巧巧小声道:“夫人,主人他……我、我怕受不住……”

    白巧巧忙安慰道:“没事的,夫君很疼人,知道你是第一次,会怜惜你的。”

    “可是……”

    “刚才都说得好好的,你要反悔了吗?”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李知恩瘪了瘪嘴,声若蚊蝇道:“奴婢还小啊……”

    “都快十五了,小什么?”白巧巧帮李知恩擦干了身子,又拿了块干净的白布给她,道:“这个拿着,知道是做什么的吧?”

    “嗯。”李知恩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高句丽人家,十岁出嫁的女子比比皆是,男女之事,都是母亲从懂事开始就传授的。而且李知恩出身不同,她不但很小懂得男女之事了,还特意练过闺中秘术。虽然没有过实践,但是理论知识,半点也不比白巧巧看过的那本小书少。只是事到跟前,即便心里早有准备,但出于女子本能,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去吧。”白巧巧为她披上一件薄纱,拢住了她的身子,小声道:“明日之后,你我就是真的姐妹了,往后在这府里,谁也不敢再小瞧你。”

    “嗯!”李知恩用力点点头,生逢乱世,沦为奴隶,能来到逐鹿侯府,免去沦为玩物,对她来说,已然是幸事了。李牧又这么有本事,跟了他,她心里也认可。

    早晚都是一样的!李知恩下定决心,紧紧抓着白巧巧给的白布,一步一步挪进了内室。

    李牧听到脚步声,脸上浮现出了坏笑。他本想扑棱一下跳起来吓唬白巧巧一下,但是又一想,刚才表现得那么心急有点丢脸,还是端着点架子,让白巧巧来哄自己,这样推拉一下,等会也许可以来一下她一直害羞不肯答应的那个姿势……

    打了这个主意,李牧背过身,抱着肩膀,一副我已经生气了的样子。

    李知恩的心像是擂鼓一样,每走一步便敲得更快些,走到床边的时候,整个人紧张到发颤。她轻轻把白布放到床上,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好了。好半天,才勉强稳住心神,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上。

    李牧一直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响动,很奇怪‘白巧巧’怎么一直不说话。等了会儿,还是不说话。李牧有些急了,翻身去搂白巧巧:“老婆怎么不出声啊……”

    “?”

    李牧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白巧巧’怎么‘小’了?他五指张开,轻轻捏捏,没错,不是幻觉,真的小了!

    “老婆!你怎么……”李牧爬起来仔细一看,不但‘小’了,而且还‘短’了,虽然黑暗中看不到面目,但是白巧巧的身高绝对不会是这么矮啊!

    “你谁!”

    “我、是我……”李知恩的声音发颤,但她特有的口音,还是让李牧听出来了。

    李牧从床上跳下去,跑掉门口点了蜡烛,回头一看,可不是李知恩么!

    “胡闹!谁让你这么干的?我娘子呢?”

    李牧扯着脖子喊:“娘子!娘子!!!”

    白巧巧一直躲在外头,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又怎么能好受了。此时听到李牧没有急着与李知恩欢好,反而跳下床找她,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似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咬牙忍着不出声。

    李牧喊了两声,没人应。便要出去找,刚打开门,忽然胯下一凉,才意识到自己光着屁股呢,赶紧回去找衣服穿。李知恩缩在床上看着李牧,嘴唇紧紧抿着,看到李牧是这样的反应,她难免心里有些失落,但同时她也觉得开心,主人果然是一个良人。美人在侧,自荐枕席,可不是哪个男人都能拒绝得了的。

    “娘子!”

    李牧胡乱穿上裤子,光着膀子来到外面,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的白巧巧。大步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拽着她的手进了屋,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李牧把白巧巧拉进内室,指了指床上的李知恩,道:“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白巧巧低着头,抽噎道:“夫君要体谅我啊,我嫁给夫君这么久了,一直也未有孕。婆婆已有不满,现在又因没伺候好夫君,害得夫君晕厥,这都是我的过错啊。若是让婆婆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人。我既然满足不了夫君,为夫君甄选妾侍也是作为妻子的应尽之责。知恩长得漂亮,与我相处得也好,办事也得力,夫君把她收了,我心里只会开心,还望夫君体谅。”

    李牧有些三观粉碎,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妻子给夫君选妾侍是应尽之责的,一时间有点懵。这就是李牧对唐朝的婚娶制度不了解了,唐人娶妾是要得到妻子同意的。若妻子不同意,妾绝对入不了家门。在正妻无所出时,为夫君纳一个小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小妾在家里的地位很低,生的儿子也不是她自己的儿子,而是正妻的儿子。只有正妻也生了儿子之后,她的儿子才会作为庶子还给她。所以白巧巧所做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非常正常的,而且也是为了自己在着想。至于一夫一妻的思想,那是近代的事情,在古代人的意识中并不存在。只有娶不起,没有不让娶。

    李牧不知道这些规矩,所以才会觉得震惊。但是冷静下来,他也能够理解白巧巧。以目前的情况看,她确实处在夹缝之中,压力很大。她既然不介意,那收了李知恩也不是不可以。男人谁没幻想过三妻四妾,他也挺喜欢这个小丫头,但却不是现在,李知恩今年才十四岁,他实在是下不了手。这也就是在大唐,这要是搁在前世,与十四岁的女孩发生关系可是犯法的。

    好歹当了二十八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李牧可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第35章 不如禽兽(1300均订加更)

    但是……也未尝不可用变通嘛。

    李牧叹了口气,坐到了二女中间,道:“巧巧,你的心思我能够体谅。但是现在却不是时候,知恩未及笄,身体还没张开,虽然她这个年纪嫁人的也不少,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我知道你心疼她,想让她有个好归宿,我可以答应你,等她及笄吧,及笄之后便收了她,让她跟你做个伴。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孩子的事情慢慢来,今天的事情,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李知恩听李牧说答应收了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偷偷瞥了李牧一眼,心里暗想,这便是我的归宿么?他……果然跟夫人说得那样,知道心疼人呢。

    白巧巧听了李牧的安排,心中更觉得宽慰,但还是担忧,蹙眉道:“可是你的病……”

    “不是有你嘛,这两日要不是你陪天爱,我也不会发这个病啊。”

    白巧巧脸一红,道:“可是我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还有,要是怀孕了,便是一年都不能、还是把知恩收了吧。”

    “不!”李牧义正言辞道:“我意已决,等知恩及笄之后再说这件事。今天已经很晚了,知恩,回去睡觉。”

    李牧说完了,李知恩却没动,她眼巴巴看了李牧一眼,道:“主人,我来的时候,小竹她们都看到了,我这么回去,以后抬不起头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李牧心里一喜,差点笑出来,强忍住,清了下嗓子,道:“总不能一起睡吧,虽然床够大,但是也太荒唐了些!”

    “奴婢占不了多少地方。”李知恩积极道:“奴婢学过房中术,可以帮忙助兴呀!”

    “……”李牧狐疑地盯着李知恩,道:“连房中术都学过……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出身啊?”

    “我……我我不是说过么。”李知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避开了李牧的目光。李牧也没太放在心上。李知恩是高句丽人,哪怕她是高句丽的公主,又能怎么样呢?都已经沦落到了西市口马行,成了奴隶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这样想着,李牧看向了白巧巧,问道:“夫人让她留下么?”

    “唔……”白巧巧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想到夫妻敦伦之时有人在侧,就羞得不能自已。但这件事毕竟是她提起来,不行这俩字实在难说出口。正在慌乱之中,李知恩抓了她的手摇晃了两下。白巧巧咬着牙,点了点头!

    李牧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今日便要实现了么?心中虽喜,但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叹了口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好吧,那就一起睡……夫人睡里面,我睡中间,知恩么,就在边上吧。”

    “嗯!”李知恩显得很兴奋,连忙把被子铺上了,白巧巧脱了鞋袜,爬到了床里面,李牧跳上床大喇喇地躺下,李知恩把烛火吹灭了,也爬到床上,拉下了帘子。

    帘子放下,床便形成了一个小的密闭空间。三人的呼吸声彼此都听得非常清楚,李牧活了两辈子,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虽然心痒难耐,但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他伸手去摸白巧巧,白巧巧却把他的手推开,道:“知恩今日头一天同床,你去搂她。”

    “哎呀,不是说等她及笄之后么?”

    白巧巧转过身来,凑到李牧耳边极力压低嗓子,道:“羞也羞死了,夫君,你就饶了我吧。”

    “可是……”李牧可怜巴巴道:“我这有病在身……”

    “不管。”白巧巧狠下了心,坚决不从。忽然李知恩爬了起来,趴在李牧的腰上,伸手去拉白巧巧,道:“夫人,不要觉得害羞啊,我是你的奴婢,以后也只是主人的小妾而已,本来就是伺候你们的。在我们高句丽,主人行房,都是有小妾伺候的,是很正常的事情呢。我知道的,我看过书。”

    提到‘书’,白巧巧又想起了孙氏给她买的那本图册,脸颊滚烫,斥责道:“你这丫头,什么都说,一点也不知羞么?”

    李知恩嘻嘻一笑,道:“我是主人买的奴婢,奴婢在乎什么羞不羞的。又不是伺候别人,夫人,快脱衣服啊?”

    白巧巧哪经得住这般调笑,只好向李牧告状,道:“夫君你都不管管,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那还不是你惹的祸。”李牧见白巧巧的语气软化了,动手除去了她的外衣。白巧巧抿着嘴,也不说不行,也不说行,似是默认了。

    李知恩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她刚刚沐浴过,只披了一件白巧巧给的纱衣,里面什么都没穿。触碰到李牧后背,肌肤相亲,俩人都像过电了似的,打了个激灵。

    李牧赶紧道:“你这丫头,捣什么乱,快穿上!”

    “其实……奴婢也不小了。”

    “放肆!”

    “哦……”李知恩把衣服披上,咬了咬嘴唇,忽然眸子一转,看到李牧已经成功把白巧巧的衣服脱掉要欺负她了,忽然身子往前一压,又贴在了李牧后背上。

    “还干嘛?”

    “奴婢帮您助兴呀。”

    未等李牧开口问,后背忽然传来一股软绵的力道推着他向前,顿时省了不少力气。李牧眼睛一亮,回头看了李知恩一眼,原来这丫头真的学过……

    次日清晨。

    李牧捂着后腰,扶着门框,一步一挪地从门里出来。那老大夫果然是庸医,昨夜不是说老子肾水强劲,殊为罕见么?怎么现在还会腰疼啊?

    他没有把李知恩‘吃了’,但这丫头懂得花样也太多了,比他跟白巧巧看得那本小画册不知道精妙了多少。李牧前世也是阅片无数的大导演,昨夜算是开了眼界了,诸般花样,层出不穷,足足折腾了半夜,比新婚之夜那天还要疯狂。李牧不禁更好奇李知恩的出身了,她到底是出身什么地方,才会教她这种事情啊。难道……是高句丽的青楼?

    也不对,如今长安城里都没有青楼这一说,难不成高句丽会有?

    想不明白,但他也没打算问。谁没有自己的小秘密呢?等李知恩想说的时候再说吧,逼问反而不好。

    李牧现在是完全的贤者时间,头脑清晰无比,看待事情也没有那么偏激。他在门口活动了一下,正好看到小竹洗漱完了从眼前经过,把她叫了过来,道:“通知前后院的所有下人,知恩以后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了,她是我的妾侍,总管府内财物,府内一应用度,都去找她。除了我与夫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要对她尊重,不可像从前那般嬉闹了。”

    小竹赶紧答应着,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服气。她和小梅等三人与李知恩年龄相仿,只是晚来了几日。偏偏李牧就喜欢了李知恩,而从来不多看她们四个一眼。都是如花的年纪,哪个女孩会觉得自己比旁人差呢?李牧的本事,几个丫鬟也都看在眼里。谁想一辈子当奴婢,谁不想一步登天变成主子,现在李知恩跨出了这一步,她怎么可能不羡慕。

    但是羡慕归羡慕,事情已经落定,主子便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从李牧说了这话开始,李知恩的身份便不一样了。像以前偶尔还会跟李知恩吵两句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小竹去传话了,李牧背着手,在院子里逛了两圈,等着白巧巧和李知恩睡醒。昨天白巧巧是累坏了,李牧和李知恩俩人一起欺负她,她哪里受得了。而李知恩这丫头也有点疯过头了,李牧起来的时候,她睁了下眼睛,也想起床,但是眼皮一直打架,李牧便让她多睡会儿。

    这时右侧厢房的门开了,张天爱从里面出来,看到李牧在院子里,犹豫了一下,便想退回去。

    李牧赶紧喊道:“你等一下!”

    张天爱停下了动作,斜睨了李牧一眼,似乎不愿意搭理他,等李牧走到跟前,才开口道:“什么事?”

    李牧听她语气冷漠生疏,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但还是说道:“昨日多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就当还你人情了。”

    李牧看了看她胸前吊着的手臂,道:“既然受伤了,不如多住些日子。寨子里要是急用粮食,让其他人运回去便是了。”

    “这点小伤,不耽误赶路。今天等粮食都交付了,明日我们便启程,不在府里叨扰了。”

    李牧赶紧道:“这怎么能算是叨扰呢,我很欢迎你们住在这里啊。”

    “哼!”张天爱实在憋不住了,瞪着李牧道:“别装好人了,我只恨我没早点发现你的真面目,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巧巧跟你来长安的!”

    “啊?”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昨天你全是装的!你早就惦记知恩,所以装病,大夫也是你安排好的!你就是欺负巧巧善良,给她设了个局!”

    “啊?”

    “这下好了,巧巧主动让你收了一个小妾,不但遂了你的意,还全了你的名声,真是好算计!”

    “你在说什么啊!”

    张天爱越说越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往后撤了一步,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不如禽兽的混蛋!”

第36章 工部乔迁

    二狗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自打傍上了逐鹿侯府这条粗腿,不但赚了钱,地位也不一样了。

    从前他在西市做牙人,谁见到他都叫一声二狗,生而为人,谁愿意被称呼为狗呢?二狗也不愿意,他有自己的名字,赵双喜。但是没办法,人微言轻,叫什么都得听着。久而久之,本名自己都要忘了。谁叫声‘狗’字,便条件反射地回头。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逐鹿侯府这座靠山,谁敢二狗二狗的叫,同行也好,西市的商贩也罢,谁见了面敢不称呼一声狗爷?虽然也还是狗,但是加了个‘爷’,那可就不一样了。这叫什么?身份!

    身份很重要!至少二狗是这么认为的。

    二狗也用心办事了,不到三日,二狗便按照市场均价,一文钱也没多花,买足了十二车粮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长安城的粮米,都控制在少数几个大粮商的手里。在长安城,粮米的供应,是有规矩的。王公贵胄,买粮不需要到市场来,打个招呼,自有人按时送到府上。而郊外的农夫,也不会来长安城中买粮。只有住在长安城各坊的百姓,才会到西市买米。寻常人家,一次买几斗米便够吃好几天的,买多了还要担心虫蛀鼠咬。因此长安西市的米铺,通常不会有大宗购买的生意。

    如果有,这生意还不能随便做。谁知道这粮食买了给谁吃啊?就如灭突厥之前的几年,大唐的粮食,一粒米都不许卖去突厥,一经发现,立刻抓起来斩首。但即便这样,也没能挡得住走私,边境城池,私自卖粮的还是不在少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皆准。

    但在长安,这种事情还是没人敢干的。因此二狗三日之内买够了十二车粮食,还是很体现能力的一件事。李牧在中介费之外,还赏了两贯钱给他,许他一份月例,需要的时候,让他帮着张罗张罗事儿。

    二狗自然是喜不自胜,从此之后,他便成了逐鹿侯府的一个小厮。西市牙人的工作,倒成了他的兼职。

    在灞桥上送走了兀自还在生气的张天爱,李牧叹了口气,拨马回城。他再三挽留,但张天爱执意要走。粮食昨晚凑齐,今日一大早,人家就启程出发了。

    李牧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他自觉没有得罪张天爱,误会他也努力解释了,甚至白巧巧都亲自来说,但是没有用,张天爱嘴上说没误会了,但是态度依然非常冷漠。早上临行之时,也只是跟白巧巧和李知恩告别,李牧一直送她出城十里,她连一句话都没说,让李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他也不是纠结之人,回到城里的时候,这点小心酸便抛诸脑后了。

    他正赶去工部,因为今日是工部乔迁之日。李牧这几日虽然一直都没去工部,但是进度一点也没耽误。正处在升官考察期的宇文规,恨不得把自己熬死,据说连家都不回了,吃住都在工部,就为了早点完成李牧的安排。

    功夫不负有心人,宇文规把李牧算计的工期,足足提前了两日。昨天傍晚来府上报告工程完成,李牧便定了今日乔迁。还拿了钱,让宇文规置办酒席,宴请工部上下。又让李知恩在大唐日报上登了一个小花边,告知长安百姓,明日工部官署乔迁。

    宇文规办事,李牧还很放心的。虽然这老小子初时不甚服他,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工部最唯李牧马首是瞻之人了。整个工部上下,也都把宇文规当做李牧的心腹,就算与他平起平坐的吕文奉等人,见到他的时候,也都已下官自居。

    但宇文规没有昏头,他知道李牧不喜欢什么,所以每当有人吹捧他的时候,他都会撂下脸来,把功劳都算在李牧身上。

    工部坊的坊门很高,离着老远就能看到。李牧见已经完工的工部坊的坊门上张灯结彩,颇有气势,心里也很高兴,想到在这坊门发生的事情,也不胜唏嘘,崔玉言这厮被流放了两千里,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但是想来以博陵崔氏的势力,应该已经早把他救出去了,也不知他日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离近了些,李牧看到有人在坊门下面忙活。有人看到了李牧的影子,拔腿就跑。正在李牧疑惑之时,只见离坊门最近的屋子里涌出来一群人,俱是锦衣华服,但李牧放眼望去,竟然没几个认识的。前排他只认得宇文规,后面他瞧见了马场的程钱和酒坊的黄岐,其余就都不认识了。

    来到坊门近前,李牧下马,宇文规赶紧凑上来,小声对李牧耳语了几句。李牧这才知道,这些人竟然都来自于各大门阀世家,虽然都只是如程钱这般代理人,但是忽然凑了这么一堆,也是让李牧没想到。

    尤其是博陵崔氏也来人了,多少让李牧有些惊奇,他以为已经把博陵崔氏得罪惨了,但是现在看来,在利益面前,之前的些许小事,似乎都没影响到大局。

    程钱在这些人中间,与李牧算是熟识的了。而且他是程府的人,地位特殊。程咬金是如今这朝堂之上比较另类的一个,他的老婆是清河崔氏出身,他算半个门阀中人,而他本身又是新贵,有从龙之功,另外他又是如今朝中有数的几个掌兵的大将,军方的势力也很深厚。若是非要把他归类到哪一派势力,还真不好说。

    但可以确定的是,没人敢主动得罪他。作为程府的代表,程钱相对来说便要特殊一些。这些人似乎商议过了,推举程钱做了代表,越众而出,来到李牧面前。

    程钱手中拿着一个大红帖子,躬身施礼,道:“侯爷,长安商贾听闻工部坊今日乔迁,都喜不自胜。自发前来贺喜,这是礼单,还请侯爷笑纳。”

    李牧看向宇文规,宇文规点了点头,李牧便知道,这份礼单不轻。他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而是说道:“今日工部乔迁,与尔等商贾何干?再说了,今日之事,乃是工部的事情,你们送礼给我算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贿赂本侯,来日再告发我么?”

    “侯爷误会啦!”程钱赶紧赔笑解释,道:“侯爷容禀,侯爷虽然任职不久,但是为咱们大唐做了多少事啊。旁的不说,单就贞观犁一项,便不知会救了多少性命。更难得侯爷不贪恋财物,工部坊如今修葺得这样好,工部官署这样气派,谁不知这都是侯爷个人出资,我等凑这几个钱,对侯爷来说,自然是九牛之一毛,仅仅就只是为表达对侯爷的敬佩之情而已。”说着,程钱又略显不好意思地一笑,谄媚道:“当然,也不能说一点私心没有。大家都知道侯爷赚钱有道,前有酒坊,后有马场,俱是日进斗金。也是想与侯爷打好关系,来日若能得侯爷点拨几句,侯爷吃肉,大家也想跟着喝一口汤。”

    “你这样说,本侯倒是有点心软了。”李牧把礼单接了过来,打开瞥了一眼,头一个便是博陵崔氏,白银一千两。这礼单是按照送礼的多少,从上往下排的,博陵崔氏出手便是一千贯钱,看得出是下了血本了。

    李牧没有细看,随手把礼单递给宇文规,对众位代理人说道:“本侯致力于工部改革,何为改革?简单来说,便是精简开支,任用贤能,提高效率。我已经向陛下保证,明年工部所用的朝廷拨款,只要今年的一半。争取三年之内,达到自给自足。这钱如何来啊?自然是要赚!如何赚!”李牧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道:“自然是从你们身上赚!”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心里暗道,侯爷您这也太露骨了些,就算打我们的主意,您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么?

    李牧把众人的表情收在眼里,道:“当然,本侯不是马匪,不会抢你们的。咱们可以双赢嘛,今日本侯看到了你们的心意,来日有了好的机会,自会看着办的,不会让你们吃了亏。以前的事情,自此时起,便都揭过了。本侯与博陵崔氏,太原王氏的几个不成才的子弟发生的些许龌龊,以后本侯也不会再提。今日来的,都是本侯座上之宾。就不要着急走了,仪式之后,备有宴席,本侯准备了三十坛新酒,请各位一起品鉴品鉴。”

    众人一听李牧把话拉了回来,自然是高兴不已。尤其是博陵崔氏的代表,今天已经做好被折辱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李牧竟然如此大度,不计前嫌,还留他们吃饭,乐得牙花子都咧开了。

    李牧把宇文规叫来,让他再填两桌酒席,安置一下这些人。然后便带着李重义一起,来到了工部的新官署。

    其实说是今日乔迁,其实昨天傍晚到今天早上,基本已经迁完了。李大亮碍于面子,本想着晚点搬家,但拗不过他的婆娘,一大早也雇了辆车搬了过来。

    留下婆娘在家里安置,李大亮已经在官署门口等候李牧多时了。

第37章 工厂由来

    “下官来迟了。”李牧看到李大亮,远远便行礼。李大亮走过来将他扶起,道:“不必行礼,我知你事务繁杂,耽误一些也属正常,再说这不是也没误了时辰么。”

    李牧听着心里惭愧,他这几天,哪来的繁忙。夜夜笙歌倒是有的……忽然他好像明白张天爱为什么怒气冲冲了,她该不会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吧。她所住的右侧厢房,距离后院正房直线距离也就十米多点,考虑到隔音效果……一定是这么回事!

    李大亮见李牧的脸色有异,问道:“侍郎怎么了?”

    李牧忙道:“无事,早上没吃饭,有点饿了。”

    “那咱们快点进行,刚刚我已看过,酒宴已经备好了。”李大亮笑着说道,李牧点点头,跟在李大亮身后。自他以下,各郎中,员外郎,主事,依次排列跟随。便如太庙祭祀时一般,一起来到了工部新衙署的正门。

    衙门开张,自有一套礼仪。李牧不懂,混在人群中跟着做,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一套下来,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李牧以为会放个炮仗之类的,但很可惜没有,基本上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太庙告祭。

    正常情况,礼仪结束之后,便算是完结,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是今天李牧拿了钱,宴请工部上下所有人。一共开了六十四桌,加上后加的两桌,一共六十六桌。大唐立国以来,还没有过这种事情。便是参加酒宴的工匠们,也都有几分不自在。他们自觉低人一等,今日在工部乔迁之时,竟能与官吏坐在一席,内心十分不安。菜在桌上,却无人敢动,只盼着同桌的谁能先动手,他也能跟着一起吃。

    而各家的代理人,入席之前还在想,他们与工匠们身份不同,席面理应会高级一点。但是坐下才发现,大家的席面都是一样的,不止是他们,就连工部各官员的席面也都是一样的,半点区别都没有。

    众人互相低声闲聊,都觉得甚是新奇。

    李牧见众人没有动筷的,低声对李大亮道:“大人,不如您讲几句,否则我看大家都不太敢吃啊。”

    李大亮笑道:“这是你安排的,还是你来说,老夫就不越俎代庖了。”

    李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站了起来。怕众人看不到,他又站在了条凳上面。

    “大家听我说。”

    李牧的声音盖过了议论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瞩目过来。

    “今日是我工部的大日子,我们从杂乱的棚户搬了出来,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这都是各位努力的结果。今天的席面,两桌一只羊,一桌一坛酒,希望大家不要浪费,好好享用。往后各位要更加努力,才能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不止今天有肉吃,有酒喝,往后每天都要有!好了,开吃!”

    李牧说完,接过李重义递来的羊肋,也不避油腻,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看到李牧开吃了,众工匠高呼一声‘多谢侍郎大人!’,便也有学有样,直接上手去抓肉吃。羊汤,胡饼,酒,这样的伙食对工匠们来说,已然是极为丰盛了。

    李牧从条凳上下来,把手上的羊肋吃完,接过宇文规递来的布,擦了擦手。看到李重义要去拿桌上的羊腿,李牧抬手拍了他一下,把羊腿拿过来,放到了李大亮面前。

    李大亮又把羊腿还给李重义,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吧?长得这么壮……可惜了,若是从军,以后必是一员猛将啊。”

    李重义得了羊腿,便只顾着吃了,李大亮说什么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就算听到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

    李牧道:“大人,这小子今年才十四,再过个几年,我便寻个机会,把他送到军中历练一番。大人前几天不是还跟下官说早晚会回到军中么,到时便让他跟着大人可好?”

    李大亮赶紧摆手,道:“我只是一个守城之将,冲锋陷阵我不行。这孩子跟了我,才是真正的埋没了。你义父那儿也不行……”李大亮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下,道:“依老夫看来,这孩子若想出人头地,唯有跟在两位大将帐下最合适。”

    李牧本来之时敷衍一句,但见李大亮如此认真,便也起了好奇心,问道:“不知是那两位大将?”

    “一个么,便是宿国公程知节,另一个就是李靖大将军。”提起程咬金的时候,李大亮多少有些苦笑的意味,但当他提起李靖的时候,则全是钦佩了。

    “前者,是因为与这孩子调性相合,而且程咬金的三板斧还是有点门道的,我看着孩子也用斧子,当能学到不少东西。而后者,便是什么样的兵在他手里都能调教好,若能得到李靖大将军的青睐,这孩子的成就将不止为将,为帅,也有可能。”

    李牧笑道:“大人竟对李靖大将军如此推崇?”

    李大亮纠正道:“非是推崇,而是确实如此。当世用兵入神者,唯有李靖一人而已。陛下当年或可赢过一线,但这些年来,陛下久不领兵,而李靖平辅公,安岭南,灭突厥,其用兵之法已更进一步,便要超过陛下一筹了。”

    李牧没想到李大亮竟然会拿李靖与李世民进行比较,但想想这朝中的风气,便也释然了。如今的朝中,可不像后世清宫戏里那样。李世民一个月都要被魏征怼三五回,李大亮做个比较,也属正常。

    看得出李大亮是在工部憋坏了,提起个话头,便刹不住车了:“我只盼着能有朝一日,跟随李靖大将军征战一回。可惜突厥覆灭之后,我大唐周边再无大患。疥癣之敌,想必也不会劳动李靖大将军了。”

    李牧心道,这也不一定。他要是没记错,前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就有过这一段。李靖在灭了突厥之后,没几年又跟吐谷浑打了一仗,他只是没记住李大亮是否也在。

    不过这些历史,李牧现在都不怎么看重了。他来到了大唐,就如同蝴蝶擅动了翅膀,必将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走一步看一步,他也不能确定历史的轨迹是否还会跟原来一样。

    李大亮感慨完了,终于想起了正事,对李牧道:“上次答应你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百余。你什么时候用,我便让他们过来。”

    李牧想了想,道:“下月初三吧,到时我手头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正好倒出手来。”

    李大亮犹豫了一下,道:“侍郎,我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些孩子大多是我曾经的袍泽之子,他们先去一步,而我还在世,对他们的孩子就有责任照顾。这次我把他们找来,是许了诺的,若不能吃饱穿暖,我心中有愧。因此,我能不能打听一下,你想怎么安置他们?”

    “正要跟大人说。”李牧让宇文规去拿来纸笔,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一个‘’,道:“上次与大人谈论到这些孤儿的时候,回到家下官颇有感慨,深为大人的情操所感动,便也想为这些孤儿做些什么。昨日下官读书时,看到了这个‘’字,脑海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什么念头?”

    “者,山石之,人可居。本意指自然形成的石居,可庇护人居住。下官便想,若我们工部也能成为这庇护孤儿的石居便好了。古人有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时的救济不是办法,解决不了问题。为今之计,还是给这些孤儿找到一个长久的营生为好。”

    李大亮深以为然,边听边点头。

    李牧继续说道:“除了上次说的,需要保密的活之外,咱们工部其实是提供不了什么营生的。这样一来,便是庇护,也庇护不了几个人。那么该如何做,才能帮助更多人呢?”

    “下官想了半夜,直到今日天亮时,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

    “咱们工部干脆干个买卖,就唤做‘工厂’。由工厂出面,把这些孤儿都雇佣起来,让他们干活挣钱。例如,制甲,做完了可以卖给兵部,咱们赚一点工钱。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为工部赚取盈利,也可养活不少孤儿,大人以为如何?”

    “这……”李大亮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主意,难免有些犹豫,道:“这样一来,怕是会引来与民争利的非议吧?”

    李牧冷笑一声,道:“大人,恕我直言。与民争利这句话,用在哪里,都用不到这上面。民尚有一口饭吃,但是这些孤儿,他们却很可能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他们不来工部干活,也得给别人做佃户,一年到头连口吃食都挣不出来,祖祖辈辈受人欺辱。想想他们父辈的付出,这样公平么?”

    “来到咱们工部,温饱肯定不是问题。往后若是盈利多,便多给他们分些。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也得延续香火。大人难道只顾着名声,而不顾他们的处境么?这样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又有什么分别?”

第38章 符号

    李大亮惭愧不已,羞赧叹道:“我为这些孤儿奔忙多年,自以为劳神费力不少。但听了你的话之后,方觉竟是走错了路。你说得对,只要能帮助到这些孤儿,区区非议算的了什么呢?任由他们去说好了。可笑我痴长四十有四,竟然还想不透这么简单的道理。可见闻道有先后,不以年齿而论啊。侍郎你天生便是一个通透之人,我不如也。”

    李牧赶忙道:“大人怎么还吹捧起我来了,我哪有大人说得这般好。要说优点么,我只认一个。”

    “哦?”李大亮还是头一次见到谈论自己优点的人,不由好奇,道:“是什么?”

    李牧笑道:“只有‘敢想敢干’四字而已,下官出身微末,乍来长安,也不懂什么规矩,也不去想后果。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到便做了。蒙陛下信任,扶持到了今天,侥幸而已。”

    “侍郎谦虚了,就这四个字,现在朝中的文武,有几个能做到呢?”李大亮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饮了杯中的酒,长叹了一口气。

    李牧看他这副样子,也没有继续往下聊了。李大亮本就不愿在工部任职,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心中的诸多不平,不能感同身受,绝对是无法体会的。这种事情,李牧也帮不上忙,只能少说话,免得勾起他的伤感。

    干活的人,吃饭都快。小半个时辰不到,各桌都已经杯盘狼藉了。宇文规按照李牧的要求,亲自带人监督。不得浪费,各桌自己收拾碗筷餐盘,放到指定的地方,有人专门负责洗刷。

    这点小事,对于工匠们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儿。刚刚白吃了一顿酒席,这点活儿谁都能干了。各家代理人看到工匠们竟然井然有序地排队,心里头啧啧称奇。在他们的意识中,工匠乃是粗鄙之人,哪里懂得什么礼数规章,而如今在工部所见到的工匠,竟与他们印象之中大不相同,令他们刮目相看。

    当然这都只是好奇而已,商人逐利,想的都非常现实。今日来参加这酒宴,最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状元红。三杯倒已经卖了有些日子了,他们这等身份的人,多少都尝过几回。但这状元红,却是谁也没见过的。名字听着就霸气,加上三杯倒的印象,还没喝就已经在心里认定这酒差不了。

    掀开酒坛,倒入碗中,酒液竟是红色,惊奇之余又心中恍然,原来状元红的红是这个意思。尝一口,酒劲不大,浓郁芬芳,细品之下竟然还有一丝甜味,与三杯倒相比截然不同。

    这是黄酒啊!想不到灞上酒坊还有黄酒,而且这酒液如此清澈,味道醇厚,比市面上的黄酒更胜一筹!

    他们也听说今日一直有国子监的学子们扬言,灞上酒坊只会酿造‘莽夫’之酒。看来今日之后,这个谣言要不攻自破了。黄酒本就是儒家之酒,源远流长,早在孔孟二圣时代,便已经有了黄酒。在《论语》与《孟子》中,也多次提到黄酒。言其具有“中庸”之格,“仁义”之礼,“忠孝”之德。这状元红乃是黄酒中的极品,如何也算不得‘莽夫’了。

    ‘状元红’一出,大大地打了说这些话的人的脸。在场的代理人们,当然是明白的。

    看来这逐鹿侯,当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啊。

    有人见黄岐在座,忍不住询问。但黄岐的嘴严实的很,没有李牧的话,谁问都是不知,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在座之人心中也都知道,灞上酒坊乃是李绩的囊中之物,谁也不敢打主意,没问到消息,便也只好作罢。

    但状元红这三个字,却留在了他们的心里,今日过后,状元红之名必将借他们之口传遍长安。

    李牧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否则十贯一坛的酒,他怎么舍得拿出给这些人喝。就算收了礼,他也没这么大方。

    酒席过后,由宇文规代表李牧,送走了这些‘商贾’。工匠们今日放假,也都借着今天有空,几人作伴一起去了西市,为新居采买一些用品。各司官员,都回到各司,传达由李牧口述,宇文规执笔记录下来的工部规章。李大亮都知晓,也没说什么,这是他能预想到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李世民与他商议的时候,已经很明确地告知过他,他现在留在工部的主要作用,便是坐镇工部,而不是管理工部。只要李牧不搞出大乱子,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等过了几年,工部走上正轨,李牧也历练得愈发成熟之后,李世民答应他,会把他调回兵部,如他的愿继续领兵。这都是商量好的事情,李大亮自然不会不满。

    李牧与李大亮作别,上马打算回家,刚拨转马头,还没到坊门,便看到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这马车他熟悉的很,那日在通善坊遇刺的时候,就是这辆马车的主人救了他的性命。李牧赶紧驱马来到近前,道:“鸥姐姐,你怎么来了?”

    王鸥撩开帘子,看到是李牧,摘下了面纱,道:“从大唐日报上看到了工部今日迁衙,又听说不少商贾都凑了贺礼。奴家也是商人,怎能落于人后啊。他们嫌奴家是女流,不叫着一起,奴家便只好自己来了。侯爷可否赏个脸,收下奴家的心意啊?”

    李牧哈哈大笑,道:“鸥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与那些人一样。礼就不收了,有什么好事,我还能忘了鸥姐姐不成?鸥姐姐既然来了,那我便晚点回去,领你在工部逛上一圈如何?”

    王鸥故作生气模样,道:“侯爷若是不收奴家的贺礼,便也如那些商贾一样,嫌弃奴家是女流之辈了。”

    “那我就收了。”李牧笑道:“博陵崔家都送了白银千两,鸥姐姐若是少了,我可不高兴。”

    “他们的心思,奴家知道。奴家又没得罪侯爷,送那么大的礼做什么,倒有贿赂之嫌了。”王鸥说着,从马车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马上的李牧,道:“奴家说了,聊表寸心,贺礼便是这个了,爱要不要。”

    李牧把盒子打开,一个拳头大的石球映入眼帘,似玉非玉,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把石头拿起来,一道信息浮现在脑海。

    【夜明珠(珍宝),山中石精,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哇哦,夜明珠!

    李牧心里一惊,这玩意他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后世虽然也有夜里发光的石头,但要么是涂料涂成,要么是萤石,真的夜明珠他可没见过。如今拳头这么大的一个摆在面前,还真是开了眼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如今的价值,但系统既然给了(珍宝)这样的特殊标签,想来也便宜不了。李牧不禁产生了遐想,这王鸥几次三番不惜血本的讨好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呢?难道真的是想要老牛吃嫩草?

    李牧偷瞄了王鸥一眼,他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点沟壑,竟是如此深邃,急忙把视线收回来,翻身下马,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道:“这个石头……干嘛用?”

    王鸥眨了眨眼,道:“没什么大用处,晚上可以当蜡烛。”

    “啊!”李牧恍然,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递给李重义拿着:“那还是挺有用的,一年也能剩下不少钱。这礼物好,实用还不贵,心意也传达到了。还是鸥姐姐会选礼物,他们那些人太俗气了,除了钱还是钱,本侯日进斗金,差他们那点?我得找个机会跟他们说说,以后要送礼,就像鸥姐姐这样,这种石头就很好嘛,搞个十几二十个,我的府上就不用买蜡烛了!”

    王鸥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忍不住发噱,道:“侯爷,不是说带奴家参观么?”

    “啊,对,走,我带你逛一圈。”见王鸥要上马车,李牧伸手拦着,道:“到处走走,坐车就无趣了。”

    王鸥点点头,跟在他旁边。

    这工部坊一直在营建之中,宇文规一直都有安排人守在坊门口,寻常人等是进不来的。今日虽然工部迁衙完毕,没人看守了。但是百姓们毕竟还不太适应,而且大部分人都觉得,工部坊就是工部,毕竟是衙门口,谁会没事儿来衙门。以至于街上没有几个人,偶尔看到一两个,也都是工部的工匠。

    王鸥也是头一次来工部坊,走出几步,她便察觉到了不同之处。除了靠近坊门的工部衙门是类似于其他衙门的制式之外,其他所有建筑,都非常朴素,没有区别,全都长成一个样子,一般大小,四四方方,便是脊兽都没一个,瓦就是瓦,墙就是墙,简单的很。

    门口都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面写着工部坊三个字,下面是看不懂的符号。

    王鸥实在太好奇了,停下了脚步,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指着牌子问道:“侯爷,这牌子为何每家都有,是做什么的?”

    李牧来到跟前,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编号,有了这个编号,找人容易些。工部坊,意思是这栋房子是工部坊所属。2-13的意思是工部坊第二条街,第十三户人家。工匠大多不识字,符号简单明了,他们学起来容易得多。这套符号,是我发明出来给工匠们使用的。”

第39章 出来吧!四则运算!

    王鸥觉得有趣,便道:“这套符号,能教教奴家么?

    “当然可以。”李牧蹲了下来,在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写下了1到9九个数字,然后在9后面隔了个空,写上了0。王鸥也蹲在他旁边,认真地看着。

    “从1开始,一直到9,对应一至九,后面这个0是零。如果要记录比九大的数字,则在前面加一位。”李牧在下面一行写了个‘10’解释道:“这个0的位置,代表一个。前面加的这一位,代表十个。现在一个这里是o,表示没有。前面这里是1,表示一个十,就是10个了。”

    李牧自己都觉得没怎么说明白,但王鸥竟然听懂了。也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15,道:“这是不是表示十五?一个十,五个一。”

    “对对对!”李牧用力点头,心里暗道,果然不愧是名门之女,果然十分聪明。李牧把阿拉伯数字拿出来,就是打算使用的。王鸥既然好奇,又如此聪明,让她来当自己的第一个学生当然再合适不过了。

    李牧又在地上写了‘+’‘-’‘x’‘÷’‘=’五个符号,道:“我在定襄的时候,看过我义弟李思文带的《周髀算经》。当时读完之后,我便觉得繁琐。其中记载的算筹之术,算一个简单的问题,便要写出来好几行字,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我本以为到了长安之后,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在义父府上住的时候,我找了好几个老账房问过,他们算数也都是用算筹法,后来我在工部任职,发现干活的工匠们,连算法都不会用,他们是凭借着祖辈相传的经验来处理问题的,到底是怎么算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牧叹了口气:“我左思右想,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我便发明了这一套符号,用来计数。”李牧指了指地上,道:“计数可行之后,我又反复实验过无数次,又发明出这五个符号,终于完成了一套我自己的算法。我将其称为,四则运算法。”

    “四则运算?你自己发明出来的算法?”王鸥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她是学过算经的,而且学过不止一本算经。太原王氏藏书丰富,王鸥从小便读书,学习过《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她的算数水平,就算去参加科举的‘明算’科,也能轻而易举的名列前茅,因此她深知算学的精深。

    已有的算经,无一不是先贤大能穷其一生,加上总结前人的经验,才能得出的道理。而李牧才多大,竟然夸下海口说自己发明了一套算法?

    王鸥有点不信。

    李牧听出来了,心里有些不爽。若说旁的,他不敢夸口,论起数学,数字,他还是敢说一句精通的。前世他做数据平衡,每天跟数字打交道。有时候为了修正一个技能公式,半夜都要爬起来加班。他对数字,非常敏感。

    就算抛开他的工作,他也好歹是个大学本科毕业生。微积分都及格了,四则运算还能不会么?

    李牧用手把地上的字迹抹平,道:“这五个符号,代表了加减乘除等,五个意思。”

    “加和减很简单了,周髀算经上面已有记载,但是乘和除,我发现了一个简单的计算方法。”

    “周髀算经中有‘九因歌’,记载了简单的乘法口诀。如二二得四,九九八十一等。但是它只能进行少数的运算,如果是大一点的数字,就运算不了了。但是有了我这个符号,加上我的算法,多大的数字都能算出来。”

    李牧在地上写下了23x18,为王鸥讲解道:“就比如说这个二十三乘十八,在符号两端的数,我根据九因歌起名为因数,我们可以用第二个因数的个位8,先去乘第一个因数的个位3,得出24,我们把它写下来,然后再用8去乘第一个因数的十位2,得出16,因为这个2是在十位,所以我们把16写在前面,这样就得出来一个百位,两个十位,一个个位。我们把十位的两个数相加,得出8,这样便得到了184。”

    李牧写下184,然后在下面继续写:“然后我们用第二个因数的十位1,按照刚才的方法再乘一遍,因为这个1是十位,所以我们得出了23个十,用23加上18,得到41,再加上各位的4,就得到了414。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不要看李牧说得繁琐,但对于唐朝的数学水平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快了。以至于王鸥不敢相信李牧算出来的数字是否是正确的,他把这两个数字记在心里,打算等回到家的时候,再用自己学过的办法算一遍,验证李牧的算法是否正确。

    “再来说这个除法,除法可以看做是乘法的逆算。刚刚我们得到23x18=414,那我们就算414除18。从被除数的高位除起,除数是几位数,就先看被除数的前几位,如果不够除,就要多看一位,得出的数字,我把它称为‘商’,剩下的数叫做‘余数’。除到哪一位就要把商写在哪一位上面,每次除得的余数必须比除数小,求出商的最高位后如果被除数的哪一位上不够商1就在哪一位上写0……”

    李牧已经很努力说得简单易懂了,但他早就忘了当年学习加减乘除的时候老院长是怎么教的了。现在他早就练就了心算的本能,这些步骤在他计算的时候,几乎都忽略不计了,实在是没办法再说得更简单了。

    啼哩吐噜说了一大堆,李牧把自己说得有点糊涂了,看了眼蹲在旁边一直皱眉沉思状的王鸥,心里非常没底她能不能听懂。

    王鸥半天没说话,忽然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12x13,然后按照李牧教的乘法,一步步计算得出了156。又按照李牧教的除法,用156除以12,得出了13。”李牧激动得直拍手,一把抓住王鸥的胳膊,激动道:“你真是太聪明了!我说得这么乱你都听明白了!真是厉害!”

    王鸥被李牧抓住胳膊,下意识便想往回缩,但看到李牧兴奋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没有这样做。她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人主动抓着胳膊,心中涌起几分异样的感觉,不过她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了,没有了过分的羞涩,只是脸颊微微泛红而已。

    她用12乘13,是因为她昨天刚运来十二车的布匹,每辆车上十三匹布,一百五十六这个结果,其实是一匹一匹报数查出来的。有了这个准确的答案,再来验证李牧的算法,自然可以知道准确与否。

    结果令她吃惊不已,李牧的算法竟然如此准确,分毫不差。眼前这个十七岁的男子,竟然真的自己发明了一种算法。而且还如此简便,几乎不用懂得什么算理就可以使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大的本事!

    若真有人天才至此,那当世研究算经之人,皓首穷经岂不成了笑话么?

    王鸥不是容易动气之人,但此时也不禁想为自己年幼时学了那么多年的算经讨个说法。她寻思了一下,忽然想起当年看过的一本北魏时期的《邱建算经》中的一道无解之题,此题名为‘百鸡问’。自北魏年间成书以来,迄今三百余年,无人可解这个问题。

    王鸥也不指望李牧能解得了,她就是想打击李牧一下,看看他受挫的样子。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忽然有了这种恶趣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许是见到李牧的种种惊奇之后,心里就乱了章法吧。

    打定主意,王鸥便把这‘百鸡问’说了出来。

    “侯爷,奴家也看过算经,有一道题至今奴家也没有解出答案,不知你这算法能否解答?”

    李牧不知王鸥打得什么主意,以为她还是不服气自己的四则运算,便道:“你说,我试试。”

    “有公鸡,值钱五;母鸡一,值钱三,鸡仔三,值钱一。以百钱买鸡百只,问公鸡、母鸡、鸡仔各几何?”

    “唔……这个问题么?”李牧沉吟了一下,倒是没有感觉到难度,他只是觉得奇怪,唐朝时候的数学水平,就已经开始研究三元不定方程组了么?

    王鸥见李牧为难,心中欣喜,终于难住他了!

    “若是太难了,侯爷便不要算了,奴家只是好奇而已,这道题古今……”王鸥本想说,这道题古今多少算学大师都没有算出来,算不出来也不丢人,话音未落,只听李牧道:“公鸡四只,母鸡十八只,鸡仔七十八只,或者公**只,母鸡十一只,鸡仔八十一只。又或者公鸡十二只,母鸡四只,鸡仔八十四只!一共三个答案!”

    “啊?”王鸥完全愣住了,李牧不仅说出了答案,而且还一说就是三个答案。

    李牧见她发愣,心中得意,道:“若不信,可以验证一下。”

    王鸥当然要验证,正好李牧刚刚教了她乘法,验证倒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只验证了第一个答案,算出来确实是正确的。忽然有些自闭了起来,看着地上的数字,好半天没有出声。

第40章 算学大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王鸥的三观有点崩裂了。

    她懂事起就开始读书,太原王氏传承千年,家学深厚。藏书甚至比皇宫都要多,王鸥又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她所看过的书,不比任何一个鸿学大儒少。

    教导过她的老师,也都是当世名仕。从他们身上,王鸥得到的结论是,若想涉猎一门学问并不难,但若想精通一门学问,难如登天。因此博学之士常见,但精通一科的大师却罕有。

    但李牧的出现,却让她产生了动摇。

    他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少年,王鸥见得多了,门阀世家之中,像那样李世民十七岁征战天下的,万中也没有一个。十七岁正是骑马打猎,游手好闲的年纪。《论语》有言,三十而立。圣人可不是说说而已,三十岁的时候,若能有自己学术体系,有自己的威望,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情了。

    可是十七岁的李牧,不但诗文无双,又发明了贞观犁,马蹄铁,印刷术,新式酿酒法……哪一个,都足以称道。现在又展现出了他在算学方面的能力,难道这世上真有天才么?

    明算,在古代一直都是一门精深的学问,也是科举常科的考试科目之一。《通典选举》中有规定,明算,试《九章律》、《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算》各一条,十通六者为及格;试《记遗》、《三等数》,帖读十得九为及格。又试《缀术》七条,《辑古》三条,十通六为及格。

    简单来说,数学考试,考个六十分,就能高中。明算科及第,叙任的品阶是从九品下。从此之后,就不再是百姓,而是有官身之人了。

    看似非常简单,但科举之时,明算及第的人却是最少的,因为算学不像经义,能有一个具象化的理解。如论孝义,大家都知道什么是孝义,就算自己不孝顺,没义气,也知道孝顺、讲义气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是算学,需要逻辑性,甚至想象力,对于古人来说,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古代的数学,除了自然形成的加减的概念之外。乘除的概念形成相对较晚,中国的乘法概念,有据可查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在《荀子》、《管子》、《淮南子》、《战国策》等书中可以找到“三九二十七”、“六八四十八”、“四八三十二”、“六六三十六”等句子。汉朝时期,把这些句子结合,形成了最初的‘九因歌’,也就是现在的九九乘法表。

    而‘除’的概念,一直到三国魏时期,刘徽注解《九章算术》的时候,才第一次笼统地提出。

    后世小学就在学习的四则运算,古人从春秋到三国,上千年才总结出来。即便如此,古代所运用的数字,最大也不过‘万’,通常都是千百之间,即便是如此小的数,演算起来也非常麻烦。因此,会算学之人,才能因此做官。

    但是今日,王鸥看过李牧的四则运算法之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以后明算一科,恐怕要发生变革了。李牧的四则运算法,虽然整体上并没有超脱《九章算术》的框架,但他所用的方法,却要简便不止十倍。《九章算术》是算学有一定造诣的人才能看懂的书,而李牧发明这些符号,就算不识字的工匠,只要有人为他讲解,他也能够听懂。

    若四则运算推广开来,明算科再考原来的试题,能考中的人怕是要成百上千了。

    四则运算法令王鸥叹为观止,解开‘百鸡问’则已让她匪夷所思了。百鸡问出自《邱建算经》,其性质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哥德巴赫猜想’,《邱建算经》的作者北魏算学家张邱建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穷其一生也没给出解法,所以附在书中末尾,以求后人能够解答。

    但是后人不争气,北周算学家甄鸾和如今被誉为‘神童’的李淳风都注解过《邱建算经》,但是都没给出答案。尤其是李淳风,他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但他在算学领域的成就却已超越古人。他二十六岁时重新编定和注释了著名的十部算经,用作国子监算学馆的教材范本,可以说现在学习算学的人,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连他都没解出来的题,李牧竟然脱口而出?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王鸥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委屈,她为自己委屈,也为张邱建,甄鸾,李淳风委屈。凭什么别人耗费一辈子心血都做不到的事情,到了李牧这里,如此轻而易举啊!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李牧是怎么算出来的,王鸥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树枝扔掉,眼巴巴地看向李牧,道:“侯爷,这‘百鸡问’乃是北魏时期算学大师张邱建所著的《邱建算经》的无解之题,数百年来无人可解,侯爷竟然脱口而出,给出了三个答案。侯爷算学精深,令人赞叹。奴家真的很想知道侯爷是如何算出来的,还请侯爷不吝赐教。”

    “啊?”

    李牧有点懵,三元不定方程组在唐朝竟然是无解题么?这么说的话,随便来个大学生穿越到唐朝,都能做算学大师了。不过也不一定,大部分的大学生,上了大学之后,都蹲在寝室打游戏,给他一个三元不定方程组,他也不一定能解开。

    其实李牧也有点忘了三元不定方程组怎么解了,但他是个程序员,脑袋里有c语言本能。虽然没有电脑在手,但是这么简单的题,还是可以算出来的。

    王鸥忽然问他解法,可把他难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跟王鸥解释c语言,而三元不定方程的解法,他还得好好想一想,捋顺一下才知道怎么说。

    没办法,只能暂时拒绝了。

    李牧想着,清了下嗓子,道:“这个解法么……就是我发明的这个算法的精深部分了,就像工匠的秘法一样,你……明白?”

    “啊?”王鸥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对啊,如此精深的算法,怎么可能随意传授呢?王鸥为自己的想法而脸红,同时又有些幽怨,要不是李牧一直没有拒绝过她,她也不会如此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

    “是奴家失礼了,奴家不该问的。”

    李牧摆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个人没有什么门第之见,不会因为你出身太原王氏就不教你。只是计算这个问题的算法非常艰深,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还是改日有闲暇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王鸥赶紧道:“奴家先谢过侯爷了。”

    李牧想了想,问道:“你刚才说,这个百鸡问,几百年没人解开?”

    王鸥点了点头,道:“侯爷发明的算法,已经远迈古人了。”

    “、不能这么说。”李牧故作谦虚,心里却有点小小得意,道:“既然如此,我当把这四则运算法公开,让天下人都不再为算数而苦恼……百鸡问正好能证明我的算法,好,我决定了,明天在大唐日报上刊登百鸡问的答案和四则运算法!”李牧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明日之后,本侯岂不是大唐的算学大师了?哈哈哈……”

    王鸥看着李牧这副得意的样子,心里又无奈又闷气。真想看他吃瘪一回啊,可是怎么每次他都能出人意表呢?忽然她又想起了那日李牧说过的新式水粉的事情,暗道,该不会他真的能做出来吧!

    谈论算学耽误了不少时候,眼见着日头向西了,王鸥就说今日不参观了,李牧也惦记着早点回家,带着王鸥原路返回坊门,各自登车上马回家。

    李牧回到家里,兴奋劲还没过去,找来纸笔把四则运算的基本方法写了下来。又把‘百鸡问’写下来,但是没有给出解法,而是直接把三个答案附在了后面。

    写完之后,他颠颠地跑去印刷房。李知恩正在主持明日的大唐日报排版,看到李牧过来,放下手里的稿子,雀跃地蹦到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打秋千。

    李牧把她扯下来,道:“大庭广众,如此无礼……别闹了,有正事。”李牧把负责刻活字的工匠叫了过来,道:“老毕,你看一下这些符号,雕刻出来,明日要随大唐日报一起刊发出去。”

    老毕把李牧的稿子接在手里看了一下,道:“侯爷放心,这些符号比划简单,用不了一个时辰小的就能刻出来。”

    “很好。老毕啊,你好好干,陛下给我任命工部六品以下官吏的权力,我已经向吏部发了公文,给你谋了一个七品印务监监正的官身,过几日工匠坊那边全部收拾好了,你便带着咱们印刷房的人搬过去。以后你就是工部的官吏了,于印刷一项,你要更加钻研才是。”

    老毕听到这话,顿时懵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李牧面前,道:“侯爷,小的祖祖辈辈都是工匠,哪能做官啊。侯爷如此抬爱,小的心里感激,但是小的担心做不好,丢了侯爷脸面!”

    李牧把脸一板,道:“公文已经发了,收是收不回来了。陛下非常重视印务监,若做不好,丢的不是我的脸面,是你自己的性命。这种话我不想在听到了,赶紧干活!”

    老毕惶恐不已,但是无奈,只好应了下来。

第41章 小胖子

    大唐日报如今已成为了长安城中,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每日必读的刊物了。因很多人不识字,长安城诞生了一个新行当,唤做‘读报人’,多由街头巷尾代人写信的读书人兼职,大唐日报上刊登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有用的消息,不识字的人都会听他们问,获得自己想要的讯息。

    如今的大唐日报,从刊印到售卖,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完整的链条。每日日落时分汇集稿件,一个时辰之后定稿排版,连夜印刷,寅时印刷完毕,卯时坊门开,长安各坊的‘卖报人’会来到逐鹿侯府的侧门领取报纸,侯府对外销售报纸均价为每张纸一文钱,他们再卖出的时候多少钱,则不确定了。有的两文,有的三文,但大体都是两三文之间。

    这些卖报人会带着报纸,走街串巷兜售。因报纸有限,一些想要每日都能读报的人,便提前交了钱,这些卖报人会先把报纸送到预定的人府上,然后剩下的,才会零散贩卖。

    越王府,毗邻皇城。贞观二年,李世民封次子李泰为越王,加扬州大都督。特许“不之官”,在皇城边上赐了这座府邸。府邸之大,远超亲王制度,御史言官屡次上奏,李世民却充耳不闻,恩宠依旧。

    李世民喜爱这个儿子,不是没有缘由的。李泰虽然只有十岁,但是才华横溢,聪敏绝伦。有过目不忘之能,书法,绘画,诗文,无所不精。用后世的话来说,李泰就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实在是太过于优秀,让李世民无法不喜爱。

    相比之下,太子李承乾则是一个‘自己家的孩子’,不爱学习,还很淘气,整日都盘算着骑马射箭,让李世民颇为头痛。于私心来说,他是更喜欢二儿子李泰一点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疼爱。但李承乾是长子,李世民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他不能再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而且,李承乾名字中的‘承乾’二字乃是李渊亲赐,有‘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李世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定李承乾为太子,多半也是为了安抚老爹、稳定朝堂。

    而且,李承乾虽然淘气,但身上却有李世民年轻时候的气质。李世民喜欢李泰,是因为李泰做到了他想做到但是没做到的样子,但李承乾,却是幼年的他,因此虽然太子有点小毛病,李世民却也没有真正失望过。李承乾也很聪明,虽然心里喜武不喜文,但是每到考校的时候,他也总能过关,李世民也很少训斥他。

    人的想法是随着成长在变化的,此时的李承乾和李泰,都还只是孩子。李世民又正值盛年,后世电视剧中二王夺嫡的局面,在此时他们的心中,连个念头都还没有呢。

    李承乾一心向武,李泰一心从文。俩兄弟各自专研一套,倒也没有什么不和睦的地方。

    这一日也是一样,李泰从上百平米的寝殿醒来,打了个哈欠,四个丫鬟过来为他穿衣服,而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把胳膊伸开而已。

    穿完了衣服,一个丫鬟为李泰梳头,其他丫鬟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端着洗漱用具来伺候了。李泰张开嘴巴,一个丫鬟拿着象牙猪鬃做的‘牙刷’,沾了细盐,探进李泰嘴巴里为他刷牙,倍加小心,生怕碰了他的喉咙,害李泰干呕。刷完了牙,又怕细盐太咸了,赶紧拿来漱口水,喂给李泰漱了口之后,又有一个丫鬟拿温水泡过的手巾,帮他擦干了脸,双下巴的部分,更是细致地擦拭过了。

    擦了脸,头发也差不多梳好了。丫鬟们把洗漱用具撤下去,又拿来四套外袍给李泰挑选。李泰指了一个,丫鬟们帮他穿。自始至终,他都不用自己使出半分的力气。

    “殿下,今日的大唐日报送来了。”

    “拿来我看。”

    只有在这个时候,李泰才会自己动手。伺候的丫鬟们都撤了下去,在李泰没读完大唐日报之前,他是不会想起来吃饭的。

    李泰很喜欢大唐日报,他算是一个宅男,整日除了读书之外,鲜少有其他的活动,所以才胖到了如今这个分量,十岁,一百斤,小胖子一个。大唐日报可以让他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前几日李牧连载的小说,《那年定襄月正圆》,他虽然不喜武,但是看到守城之时,将士同仇敌忾的场面,还是难免热血沸腾。

    每天看大唐日报的时候,李泰总是先找小说看,如果没有,才看朝中大事,最后看花边新闻和广告。

    “?”今日的报纸到手,李泰便皱起了眉。往日的报纸,只有一张纸。而今日竟然多了一张,李泰不禁心中好奇,把第一张先放在一边,先拿起第二张来看。

    “百鸡问么?”

    李泰博览群书,《邱建算经》自然是读过的。这个问题,他也曾经试图解答,但是尝试了数月,还特地召来李淳风一起研究,也没研究出解法。实在没辙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府内养了三百只鸡,想要试验出一个解法,最后还是失败了。因此在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有人解出来了,而是在想,为什么大唐日报会刊发这个问题,难道是为了集思广益?

    李泰继续往下看,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三个答案!竟、竟有三个答案么?!

    李泰不敢相信,百鸡问竟然有人解了出来。他再往下看,期待看到解法。但让他失望了,没有解法,只是给出了答案。在答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百鸡问,出自《邱建算经》,古之无解题也。今有逐鹿侯李牧发明四则运算法,成功解开此题。为推动大唐算学进步,现公开四则运算法基础,望天下百姓共学之。】.

    “又是逐鹿侯!”

    李泰每日都看大唐日报,对于李牧的事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了。之前他就很仰慕李牧的诗文,现在又见他解决了百鸡问,李牧的形象在他心中顿时又高大了几分。

    他赶紧往下看,这一看了不得了,如获至宝。喊人拿来了纸笔,演算了起来。

    ……

    李牧今日也起了个大早,但不是他想起早。而是程咬金一大早就登门了,没办法不起来。

    程咬金实在是等不及了,上次马赛轻而易举便赚了七千贯。在程咬金的心里,马场就如同金山一样了。而李牧迟迟不让举办下一场,反而不断地安排人做他根本看不懂的事情,让程咬金每天都很闹心,他就是想不明白,明明钱就在地上了,弯腰就能捡起来,干嘛不捡呢?

    但这些话,他也不敢跟李牧说,他怕万一把李牧惹恼了,撒手不管了。这一大摊子可就全扔了,终于熬到了快月底的时候。按照约定,三日之后就是下一场马赛之期了,程咬金终于等到了机会,一大早便以马场准备就绪,想让李牧过去检视为名,跑来府上扰人清梦了。

    李牧并非忘了这件事,按他的打算,他是想等马赛前一天去看一眼,也不会耽误事情。但是程咬金已经在府上了,要是不跟着去,看样子就不打算走了,实在是没辙,只好跟着去了。

    刚出门,李牧被眼前的阵仗吓着了。这侯府门前,竟然站着两队禁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咬金带兵来抄家的。

    “伯父,这个阵仗……有必要么?”

    “当然有必要了。”程咬金正色道:“这才几天,就忘了遇刺的事情了?万一再有人行刺你呢?这些都是老夫的亲兵,以一当十的猛士,有他们的保护,就算是两军阵前,也保得你七进七出。”

    李牧心里暗道,我为啥要去两军阵前七进七出啊。你这老家伙是怕我死了没人帮你赚钱吧?摇了摇头,也没说出来,爬上了马背。

    这时,程咬金看到了李重义背后的斧子,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嘿?哪里来的斧子,怎地老夫没见过?小娃,拿来给我看看。”说着话,程咬金便要伸手去拿,李重义可不管他是谁,见他要抢斧子,胳膊一抡把程咬金的手荡开了,程咬金吃不住李重义的力气,身体歪了一下,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禁军们见状,纷纷拔剑,八匹马合围,将李重义围在了当中。

    李重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把斧子拿在手里,腰间的铁链扣住了斧柄的机关,只要李牧一点头,斧子轮出去,就是八个半截的尸身。

    “大个!不得放肆!”

    程咬金也道:“干什么,谁让你们拔刀的,散开!”

    禁军们散开,程咬金道:“小娃,老夫只是要看看你的兵刃,没有想抢的意思,借老夫看看。”

    “你就是想抢。”

    程咬金老脸一红,尴尬无比。李重义说得没错,他刚刚真的打算抢来着,他本来就是用斧的,李重义这把血狱斧,造型霸气无匹,他看了怎么会不喜欢。若他抢到了手里,豁出脸皮讨要,李牧是个小辈,还能不给么?只是没想到李重义力气如此大,他没抢到手不说,反而险些出了丑。

第42章 戏精

    此时被说破了心思,程咬金倒是不好意思再要了。但是这等神兵在眼前,就如美人在侧,不拿过来看看,心里是真的痒痒。程咬金只好看向李牧,李牧道:“就给程伯父看看,程伯父自己有兵刃,能抢你的啊?再说,这不是有锁链扣着么,没事!”

    李重义一想,也对,程咬金的力气没他大,只要锁链扣着,他想抢也抢不走,从马上跳下来,把斧子递了过去。

    程咬金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什么叫有锁链扣着……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人品也确实不是那么太靠谱,换成自己遇上自己这等人,看都不可能给看,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些,也从马上跳下来,接过了斧子。

    程咬金是一只手接斧子的,因为李重义也是一只手递过来的,可是李重义那边刚松手,他就拿不住了,赶紧把另一只手递上去擎住,不然这斧子就掉在地上了。

    “好家伙,这般重!”程咬金掂量了一下,至少八十斤。这可是双手武器的极限重量了,他自己用的双板斧,每一把才三十六斤,在战场上拼兵刃已经罕有敌手了。而李重义的单手斧,竟然一个比他的两个都沉,程咬金不禁看向李重义,这小子是得有多大的力气!

    程咬金把斧子还给李重义,道:“这斧子,平日里你怎么用?”

    李重义看向李牧,李牧点点头,他便老实答道:“近战就砍,远攻挂在链子上,扔出去砸。”

    “我看你单手用斧,另一只手做什么?”

    李重义认真道:“老大说让我用盾,但是现在还没有盾,等老大有空会给我打一面盾。”

    “老大?”程咬金骇然看向李牧,道:“这、这把斧子,是你打造的?”

    “是啊。”

    “你竟然会……”程咬金问了一半停了下来,这显然是一句废话。人家都说了,还问岂不是傻子么?

    忽然程咬金眼珠转了一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是要不来了,索性不如求他帮忙打一把,大不了给钱么!反正现在有了马场这棵摇钱树,也不缺钱用。

    “贤侄,这样的斧子,打造一把需要多少钱?”

    “唔……也不贵,五千贯上下吧。不过现在是打不了了,没有陨铁啊。伯父,这把斧子,是我把工部所有的陨铁都凑起来打造的,本来想打一对,实在是没有材料,只能勉强够一把。”

    “……”

    程咬金没有再问了,因为他根本打造不起这样一把斧子。五千贯他拿得出来,八十斤的陨铁,他去哪儿弄啊!但他也没放弃这个念头,打算回去从长计议,趁着其他人还不知道李牧会打造兵器的时候,先把别人的陨铁搞到手,这样程家便可以得一件传家宝了!

    一行人离开逐鹿侯府,去往马场,一路无话。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安义坊来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乍看上去与一般富户的马车没有多少区别,但凑近看就会发现,这辆车竟然通身都是黑楠木制作,黑楠木为楠木中的极品,不生虫蚁,自带芬芳,大唐境内没有,乃是真腊国的贡品,最为当代文人雅士所推崇。常人得一块木料,都要珍重收藏,而这辆车的主人竟然用他制作马车,可见车中之人的贵重。

    马车旁边,跟着四个侍卫,都是精光内敛的高手。

    “殿下,到了。前面便是逐鹿侯府了。”

    马车的帘子撩开,露出一张圆脸,正是李泰。李泰向外看了看,逐鹿侯府四个飞白大字,正是他的父皇李世民的手笔。右下的传国玉玺印,也是独一无二的,应当是没错了。

    “扶本王下来。”

    李泰说了一声,一个护卫下马扶着他的胳膊,另一个护卫趴在地上充作下马石,李泰踩在护卫宽阔的后背上,稳稳地从马车上下来了。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不再是亲王的服饰,而是一身普通学子打扮,在正面显眼处,甚至还打上了一块补丁。

    护卫爬起来,道:“殿下,还是我等护卫殿下进去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逐鹿侯府,能出什么意外?本王今日是来拜师的,你们在旁边算什么?不必多言,留下一个人在附近等着,其他人带着马车,找个僻静处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

    护卫无奈,只好答应下来。护卫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包袱,想要帮李泰绑在身上,但是尴尬的一幕出现了,这包袱布竟然小了,在李泰身上比量了一下,竟然两头搭不着,根本系不上。没办法,李泰只好把包袱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上了逐鹿侯府的台阶。

    回头看着护卫们躲藏完毕,李泰抬手叩了两下门环。

    门房赵有财把门打开,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胖子,怀里抱着一个丝绸包袱,锦缎衣裳上面打了一个麻布补丁,顿时觉得脑子有点糊涂了。

    “不知……这位小少爷,来到逐鹿侯府,所为何事啊?”

    李泰用力挤了下小眼睛,抽噎了一声,说出了一路上想好的托词:“这位大叔,您认错了,本王……我哪里是什么少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学子,明年要参加科举的。唉,家中贫寒,父亲变卖田地,好不容易为我凑了学费。奈何我资质愚钝,虽然勤学,但是一直不得要领。今日在大唐日报看到了侯爷的四则运算法,惊为天人。越演算越觉其精妙,特备了束,想拜侯爷为师,学习算术之法,若能得到传授,来年科举之时,必能在明算科及第,也不枉老父变卖家当,供我读书……”

    李泰越说越伤心,竟然真的相信了自己编的故事,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赵有财曾经也是一个读书人,听到李泰说得这些话,便想起了自己当年求学的苦,心中怜悯。虽然觉得他衣着有些奇怪,但看他最多也就十一二岁,身旁又没人跟着,便有三分信了他的话。一个来拜师的孩子,能出什么大乱子。

    侯爷愿意收便收了,不愿意收,也有侯爷来打发,他是门房,别的帮不上,顺水人情还是做得的,想到这里,赵有财便对李泰说道:“大叔我啊,只是侯府的一个门房。帮不上你什么忙,侯爷现不在府中,你要是愿意等,就进来等一会儿,侯爷晌午的时候差不多就回来了,到时你再拜师。收徒可是一件大事,侯爷收不收你,要看你的造化,要是万一没收,你也不要气馁,不可放弃学业啊……”

    说着,门房让开了路,让李泰进来。李泰抹了把眼泪,感激涕零地谢过了,跟着门房来到了他平时居住的屋子,等候李牧归来。

    李牧一行来到马场,还没到近前,就听得前面人声鼎沸,叫好声不绝。走近一看,原来是马场中有人在表演马术,只见一个骑士抓着马鞍,来回翻腾,或藏与马腹,或站于马背,如同在表演杂技一样。马场中零零散散坐着的观众看得兴奋不已,高声叫好。

    程咬金道:“这便是按照贤侄你的嘱咐,每日都让这些骑士们陆续表演马术。初时没有几个人看,近些日子慢慢多了起来。这会儿人还算是少的,再过一会儿,田家三郎出场的时候,人会更多。”

    “田家三郎?”

    程咬金点点头,道:“田家是我程家的一个佃户,他三个儿子都是我的亲兵。三郎马术精湛,比之突厥人更胜一筹。目前看来,算是所有骑士中马术最厉害的一个。”说到这,程咬金忍不住问道:“贤侄,我真是不明白了,你让安排这些有何用处啊。若是要聚拢人气,在大唐日报上多登几次广告不就行了嘛?”

    “伯父可听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程咬金瞪眼道:“自然听过!你小子莫拿我老程当成不识字的莽夫!”

    李牧道:“就拿这田家三郎来说,他的马术精湛,同样一匹马,由他来驾驭,取得的成绩要比普通骑士驾驭更好。若下一场比赛,他来上场,人们会如何下注?”

    程咬金想了想,道:“若是我,我自然下注他驾驭的马匹。”

    “这就是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人们看到了他的马术,才会相信他能让马跑得更快。如果我只是在大唐日报上说田家三郎马术高超,有几个人会相信?”

    程咬金深以为然,点点头,道:“还是你有道理,行了,我也不问了,反正你要我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完了。”

    俩人往前走,程钱颠颠跑了过来:“见过公爷,见过侯爷。御赐的匾额已经挂好了,还请公爷、侯爷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牧抬头看去,只见‘跑马地’三个大字挂在马场入口。这次不是‘飞白体’了,而是换了草书。三个字一挥而就,气势磅礴,尤其是中间那个‘马’,真如骏马奔腾一般,跃然纸上。

    “跑马地、挺好。”李牧点点头,表示了赞许。其实李世民写什么对李牧来说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写的就行了。倒是程咬金有些许不满,按照他的想法,写成‘程家马场’才算遂了他的心意。

第43章 连锁经营

    对于马场如何经营,李牧并不太明白。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尝试着做,而他所根据的基本规则,正是他所擅长的,游戏制作思路。

    在进入前世加班猝死的那个游戏公司之前,李牧曾在一个小的页游工作室待过。参与制作过一款页游塔防游戏,叫做《三国武将大战奥特曼》,讲述的是奥特曼军团穿越时空,入侵三国乱世,三国魏蜀吴众志成城团结一心抵抗侵略的故事。

    当时设计盈利方式的时候,其中有一项便是招募武将。同样的一个诸葛亮,有绿诸葛,蓝诸葛,紫诸葛,金诸葛,ssr七彩神装诸葛等不同的卡片,每一个卡片的能力值都不相同,技能也不一样。如果你想获得更强力的卡片,只能通过两种方式,要么直接充钱购买,要么还是充钱,充的少一点,碰运气抽。

    由于中奖几率实在是太坑了,惹得天怒人怨,投诉邮件每日九千多,无奈,老板宣布推出一个小游戏,来给丝们提高一下中奖几率。

    小游戏的名字叫做‘关羽下马’,正是李牧负责制作的。取自关羽封金挂印的典故,系统随机提供三张魏军谋士卡片,玩家选其中一张,扮做追兵,由于每一张卡片的属性都不一样,所以在追击的路上会出现不同的障碍。如果玩家扮演的魏军谋士追上了关羽,关羽就会下马跟着玩家回到曹操身边。

    玩一次关羽下马,花费一百钻石。如果玩家追上了关羽,幸运值会增加一个小时。如果没追上,不好意思,钻石没收。依照当时设计的充值比例,一百钻石价值十块钱。李牧设计的这个小游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本来是为了玩家谋福利的特殊活动,反而为游戏公司带来了百分之二十的收入增长。李牧也因此被他后来的老板相中,高薪挖角最后加班猝死了。

    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告诉人们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但这并不妨碍李牧借鉴从前的经验,骑士和马,就相当于魏军谋士。让他们每日在马场操练,就等同于把属性值展现给百姓们看。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会一样,就拿田家三郎来说。有人会觉得此人马术精湛,一定能赛出好成绩。但还有人会想,这人的马术太过花哨,马赛比的是速度,他能行么?

    同样一个骑士,在不同人的眼里,会有截然相反的评价。同样一匹马也是,花色不同,肥瘦不同,奔跑的幅度不同,耐力不同,都会让人产生不同的感觉。没有人会觉得而自己是错的,这样一来,他们在下注的时候,就会非常分散,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压中的人会越来越少,而赔钱的人越来越多。

    随之而来的便是最妙的部分了,赔钱的人,不会埋怨马场,反而会埋怨自己。因为马场已经把人和马都展现出来了,不存在隐瞒,是你自己没研究透彻,输钱了怪谁呢?

    这个时候,输了钱的人,就会更加钻研,寻找他们觉得对的方法,以求把本钱捞回来。这便是人性了,就像后世的赌徒,哪怕他家徒四壁,也很少会有人去怪赌场,只会怪自己技艺不精。如果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不会控制自己不去赌,而是会去学习他认为强的赌术,然后再来赌,这也是人性。

    诚然,赌这不是一件好事。但要知道,这是一个主观事件,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一个会赌得倾家荡产的人,就算不赌马,也会赌别的。唐朝又不是没有其他赌具,如今民间赌博之风兴盛的很。有拿石子赌单双的,甚至有赌邻居家生的孩子是男是女的,达官贵人就更不用说了,‘叶子牌’早已兴盛,就算不玩叶子牌,下棋对弈也能赌上一手。赌是人的本性,是制止不了的,既然钱谁挣都是挣,为什么不挣呢?

    反正李牧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逛了一圈,李牧和程咬金在马场旁边找地方坐了下来,程钱在旁边伺候。

    李牧开口道:“安排的都挺好的,我也没挑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为了以后长远,我有两件事,要跟伯父商量。”

    “贤侄你就开口吧,你说啥是啥,只要能挣钱,全都听你的。”

    “这第一件事么,便是咱们这跑马地附近的空地。咱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些空地利用上。”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道:“如何利用?”

    “伯父您想,咱们马场比赛的时候,周边人山人海。有人,便有钱。您想,若是有人下注赢了钱,白来一笔意外之财,他会不会想要花点呢?因此我的打算是,把这空地划上格子,每个格子算是一个摊位,张贴布告,把空地租给那些做买卖的人。让此地形成一个集市,按照商贩经营不同,收取不等的租金,这样一来,每次比赛的时候,我们收租也能收不少。”

    程钱在心中算计了一下,道:“侯爷说得没错,就算三十个摊位,每个摊位一贯钱,一个月也上百贯的收入。”

    程咬金不屑道:“区区百贯而已,犯得着这么大的周章么?”

    “伯父,一文钱也是钱啊、”李牧认真说道:“多挣一文是一文,空着也是空着,再说,我们此举能帮到多少小商贩,就有多少张嘴,在我们不举行马赛的时候说我们的好,这其中的价值,伯父看不到么?”

    “唔……”程咬金努力做出自己听得懂的样子,但他是真的听不懂,烦躁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夫懒得去想。”

    见程咬金答应了,李牧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之后,伯父一定要冷静,不可过于激动。”

    程咬金眨巴眨巴眼睛,道:“说啊,老夫可是领军的大将军,泰山崩于眼前尚能面不改色,你还怕吓着老夫么?”

    “伯父,我觉得咱们这生意若想做大,还要分出去一部分。”

    “你!说!啥?!”程咬金豁然站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跳脚叫道:“你这小子,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怎么净想着把自家的好处往外送!上次给了陛下,咱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又要送?那咱们还剩下几个钱了!不干!我不干!大不了买卖不做了,也不受着窝囊气!”

    李牧就猜到他会这样,也不生气,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拱手道:“既然程伯父不让小侄把话说完,那小侄就不说了,马场的份子小侄也不要了,程伯父自己看着办吧,小侄回家了,还有事情要忙。”

    “你走你走!”

    程咬金大叫,李牧转身就走,程钱急得团团转,扑通跪在程咬金脚边,抱着他的大腿道:“公爷,小的是您的家仆,本不该多嘴,但是您要三思啊,咱们这马场,处处都离不开逐鹿侯,您跟他闹掰了,咱这马场还能开几天啊,这可都是钱呐我的公爷!”

    程咬金挣扎不已,看着李牧要走到马场门口了,赶紧喊道:“你小子等等!”

    李牧站定,回头看他,程咬金大步走过来,道:“你说你说,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面皮,也敢来找我老程分账!”

    “伯父,除了陛下,谁敢呐。您也不让小侄把话说完,不是有人要来分您的钱,我的意思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咱们要主动把生意分出去一部分。”

    程咬金气咻咻道:“我老程是个莽夫,听不懂弯弯绕,你捡着我能听懂的说!”

    “伯父,您可还记得,上次我与您商量分给陛下三成纯利的时候说过,分给陛下纯利,主要为的是专营之权。”

    “记得!”

    “陛下许的专营,指的只是在长安城的专营么?”

    “唔……”程咬金眼珠转了转,道:“你的意思是,大唐境内只有咱们一家马场?”

    “这也不现实。”

    程咬金怒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牧不慌不忙,道:“我听闻东都洛阳,繁华不弱于长安。长安一场马赛赚七千贯,洛阳要是办一场马赛,就算少一些,也少不了五千贯!”

    程咬金眼睛亮了起来,道:“这容易的很,派人去洛阳开一家马场就是了。”

    李牧笑了一声,道:“伯父,并非是小侄小觑与你,在长安,人人都能给您一个面子,这是因为您人在长安。但是到了洛阳么,有句话叫做天高皇帝远,陛下的旨意都有可能阴奉阳违,在如此大的利益面前,谁还会给您这个面子呢?”

    程咬金沉默不语,虽然他很想放出豪言,但是他心里清楚,李牧说得一点不差。

    “那你说怎么办?”

    李牧道:“很简单,连锁经营。”

    “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咱们有陛下特许的专营权,也就是说,官府只承认咱们经营的马场,其他马场都是违法的。另外,咱们懂得如何去经营马场,例如如何盈利,如何确定赔率等,而他们不懂。若只是模仿,他们一定会赔钱。这时如果我们放出风去,各大门阀世家,都可以来与我们连锁经营马场生意,由我们来教他们如何经营马场,我们来帮他们得到官府认可,我们帮他们培训伙计,只要他们经营所得的一部分利润,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反应?”

    “这等好事还用问么?他们肯定连滚带爬地扑上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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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