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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9章 系统的基本应用

    古代的钱,与现代的钱不一样。古代钱的价值,重点不在钱的面值,而是在重量上。故此古代的帝王,常以铸钱来剥夺民利。而私铸铜钱的人,也是看中了这点,才屡禁不绝。

    在李渊铸造开元通宝之前,大唐沿用的一直是隋朝的五铢钱。但是隋朝的五铢钱,也非常的混乱。这与隋一统天下之前,天下的混乱有关。在隋朝统一之前,南北朝并存。北朝历经五代,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南朝也历经五代,宋齐梁陈。南北朝共计十个国家,你方唱罢我登场。好皇帝很少,坏皇帝却很多。

    每一任皇帝上位都会面临李世民如今的问题,缺钱!缺钱怎么办呢?像李世民这样,穷死自己也不向百姓伸手的皇帝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皇帝,都控制不住自己去剥削百姓。

    惯用的手法,便是铸钱。标准的五铢钱,重四克,含铜约三点五克。他们把钱回收,融化,重铸,加入其它‘贱’金属充数,如铅等。原来四克,重铸之后还是四克,只不过其中的铜从三点五克变成了两克。钱的价值,自然就减少了。民间称呼这种手段叫做‘铸大钱’。

    这还算好的,更坏的是另一种手段,叫‘铸小钱’。铸大钱还算要点脸,毕竟还掺杂了其他金属进去。而铸小钱,则完完全全地不要脸了。同样是钱回收,融掉,重铸。铸大钱是添加贱金属,铸小钱干脆就什么也不添加。原来的五铢钱重四克,一分为二,每个重两克,强硬规定与原来的钱一比一兑换,硬生生从民间掠夺利益。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要激起民愤的,这也是为什么南北朝不到二百年,历经十国的原因。铸大钱的,多挺一阵。铸小钱的,十几二十年就算多了。

    隋朝统一天下之后,隋文帝也发觉了这个问题,试图进行货币改革。但是当时的门阀势力,比如今唐朝要大得多。尤其是南北做过皇帝的家族,虽然已经不是皇室,但是各自的势力依然不小。隋文帝的货币改革,刚开个头,便遭到地方上的阴奉阳违。虽然都叫隋五铢,但是币值仍然龙蛇混杂,各地的钱重量都不一样。

    因此,李渊立国之后,便着手进行货币改革。隋末大乱,门阀势力进一步遭到削弱。这也是开元通宝得以铸造的前提之一,但是阴奉阳违还是免不了。随后玄武门事变爆发,李世民登基为帝。在李世民登基之后,天灾**战争接踵而至,朝廷的经济状况反倒不如武德年间,因此也无力继续铸钱,这货币改革也就中途停止了。

    如今民间的交易,最受欢迎的货币当然是开元通宝。但是隋五铢也能用,只是价值就要看实际情况了。谁也不是傻子,心中都有数。这些人把隋五铢拿来给李牧,便是想要蒙混过去,李牧岂能让他们得逞?

    开元通宝每文重一钱,每十文重一两,每贯(即一千文)重六斤四两。每文重二铢四丝,折合质量约四克。他已经安排了称重的大称,入库的钱,不但要数过,还要称重,避免私铸的假钱混入其中。如此一来慢是慢了些,但是却能保证足额。

    至于少部分用不足色的银子缴纳认购金的人,李牧也有办法。直接架上熔炉,直接把银子融了,去掉杂质,浇筑成十两重一个的大元宝,出来多少是多少,杂质您要可以拿回去。历史上的元宝始于元朝,因此才称为元宝。李牧虽然不太喜欢这个来历,但是想到此时是唐朝,元朝还在数百年之后呢,心里的膈应小了不少。而且开元通宝在民间,也有叫开通元宝的。取名元宝,也是顺理成章。

    纯银是质地很软的,而且容易磨损,故此在熔铸元宝的时候,李牧也在元宝中添加了‘贱金属’增加强度。他计算了比重,添加‘贱金属’之后的银元宝,一两恰好价值一贯钱。而原本民间兑换时,纯度较高的银子,一两可以兑换一贯多开元通宝。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形成一个规范的兑换汇率,方便施行他的计划。

    至于更加稀有的金子,则是铸成了一根根‘金条’。出乎李牧的意料,拿金子来缴纳认购金的人也不少。大概是因为要得太急,有些股东不得已,拿了不少细软来充数。

    转眼,三天过去了。除了用粮认购的股份之外,价值一百七十七万贯的铜钱,金银,都已经入了库。为了保护这些钱,李牧还向李世民请了一营禁军驻扎此处,昼夜换班看守,皆配备强弓,冰窖百步之内,擅入者必死。

    李牧也趁着盯着入库的这三天,紧急培训出了一批人。入库结束之后,在工部衙署旁边,大唐银行挂牌成立了。所有人都很好奇,李牧搞出来的大唐银行是做什么的。从字面上看,银行,像是储存银子的地方。但是人们想不通,谁的银子不放在自己家里,会放在李牧手里,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也有人跟李牧打听,他也不做解释,倒真像是传闻中的那样,这个大唐银行,就是一个储存银子的仓库了。

    临近傍晚,李牧在给大唐银行的工作人员讲完了今天分量的金融知识之后,也到了他下班的时间。但是李牧却没着急走,而是带着李重义和独孤九,来到了冰窖。

    在冰窖的入口附近百步之内,每隔十步,地上就有一道青石铺就的‘警戒线’,用来提醒危险程度。若不主动接受盘查,走到距离入口五十步的时候,箭矢就会飞过来了。

    即便是李牧,也要进行验证。先出示鱼符,再对暗号,暗号每天早上都会换,力求最稳妥。

    目前为止,鱼符只有一对,分别在李牧和把守此地的振威将军手中。权限还没有对第二个人开放,而且就算是这个振威将军想要监守自盗也不可能。因为他进不去冰窖,只有李牧才知道机关。

    李牧独自一人进入了冰窖,冰窖内没有冰,不但不冷,反而因地气而有些温度。李牧点燃油灯,冰窖内明亮了起来。一百多万贯的钱财,只占据了冰窖不到五分之一的地方。李牧设计这个冰窖的时候,便是奔着一千万贯的存贮量安排的。

    李牧这几天,每天都会来这里一趟。他在做一件事,一件只有他能做的事情。

    他在给这些钱‘校准’。

    因为系统的存在,只要是‘充值’进了系统的钱,李牧都可以自由地兑换。如果他想,他甚至都用不着熔铸那么麻烦,直接把手放在钱上,‘充值’到系统里,然后再‘变’出来就行了。当然这也就是想想,真这么做肯定是不行的,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但是,校准一下还是可以的。

    比如说,某个元宝的含银量稍高了一点。他可以把手放上去,把元宝内的银子‘吸走’一点。有系统在,绝对是精准无比,童叟无欺。同样,若哪个元宝的含银量缺了一点,他也可以给补上,有系统坐镇,一丝一毫也不会差。

    大部分重铸的钱,无论是铜钱还是银子,都是稍微高了那么一丝丝。李牧这几天光‘吸’,就已经吸出来两千多贯了。

    李牧看着在木架上码放整齐,像是超市摆放在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的钱,心里一直涌动着一个念头。扑上去,把这些钱都‘充值’到系统里,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钱凭空变没了,造成一次灵异事件,将近二百万贯的钱就到手了。有了这些钱,还愁系统升级么?至少也能升级出几个高级技能来!

    但他忍住了,倒不是道德约束了他。而是理智约束了他,现在有家有业的,不可能为了这些钱,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没了娇妻美妾,没了兄弟朋友,光有一个系统,几个高级技能,能干啥?

    而且系统的升级,也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还需要各种材料。所以理智来讲,揠苗助长是不可取的,稳步发展才是正道。

    李牧偷偷把一部分的银子转换成了铜钱,然后从冰窖里出来。他每天都会稍微转换一些,因为在当下,铜钱才是市场上流通的主要货币,而金银,多半都是以器皿或者首饰的形态出现,这些钱的流通性不够,不符合他的需求。

    但是没有也不成,一些大宗交易,还是需要贵金属的。只是这个比例,现在还不知道。但李牧也不担心,有系统在,只要有钱,随时都能转换。

    离开冰窖,李牧三人上马回家,刚行到坊门。就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李重义和独孤九对视了一眼,齐齐拉住缰绳。李牧也只好停下来,老脸一红,回头道:“你俩什么意思,走啊!”

    “大哥,你快上车吧。我帮你牵着马,快到家的时候我教你。”李重义说完,伸手抓过李牧的马缰绳。

    独孤九点点头,在外面的时候,他还是不爱说话。

    “唉,你们呀!”李牧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从马上下来,钻进了马车中。还没等坐稳,一双柔荑便像蛇一样缠绕到了他的颈肩上,送上来一个温柔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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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郎呀郎

    “真是提神呐!”

    嘴唇分开,李牧哈哈大笑。王鸥害羞地嗔怪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李牧的一双坏手,早已深入到了王鸥的‘貂儿’中摩梭,把好端端的一个佳人摸得是面红过耳,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王鸥盯着李牧,眼睛里像是要润出水来似的,忽然咬了一下唇,凑到李牧耳边小声道:“奴家在通善坊有一处宅子。”

    李牧的手停了下来,装傻道:“宅子?干嘛?新买的呀?”

    王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啊,这个么……”李牧清了下嗓子,把手从王鸥的怀里抽了出来。王鸥不高兴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哼道:“一说到正题你就躲,是不是嫌弃奴家?还是害怕陛下治你的罪?”

    “哎呀、”王鸥这样说,李牧倒不好把手抽回来了,又放了回去,轻轻揉捏着,想了想,道:“我吧……说实话,嫌弃是肯定没有的。我与姑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轻松,很开心快乐……除了现在这种情况啊,这个就有点压力了。害怕陛下治罪么……也不是重点,我、我……”李牧咬了咬牙,道:“我还是顾虑巧巧的想法。”

    王鸥听到李牧提巧巧,心里有点吃味了,但她也明白。她是没法跟巧巧比的,无论是感情的深浅,还是年龄等等,她都无法与巧巧一较高下,如果执意要比,最后肯定会吃亏。

    而且,她也早就打探清楚了。李知恩虽然一直都混在李牧和白巧巧的床上,但她如今也没破身。可见李牧在这件事上,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李牧的想法,王鸥也能猜到几分。在他的心里,白巧巧始终是第一位。在白巧巧有孕之前,他不想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其用意,无非也就是力保白巧巧的地位罢了。

    见王鸥闷闷不乐,李牧只好哄她。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道:“我的心思,十成你能猜到九成。一些事情,我不说出来,你也能明白。我心里有你,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就这么急啊?”

    “谁急了。”王鸥把李牧的手从怀里拽出去,坐直了身子。气质瞬间变化了,刚刚还说柔媚入骨,又变成了一个冷美人。看得李牧目瞪口呆,这女人真是天上的演员,若没见过她妩媚的一面,还只当她是生人勿进呢。不过这也是她的魅力啊,李牧穿越之前是二十八岁,换言之,他现在是二十八岁的心脏,十七岁的身体。搁在前世,他肯定不会找二十岁的老婆或者十四岁的女朋友。那是犯罪,他喜欢的女子,就是王鸥这样年纪的。

    三十出头,身体和心智都已经成熟,但却仍然可以看到一丝微妙的少女气质的女人,最能够吸引他。

    王鸥就兼具了这种气质,更难得王鸥还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具有经营头脑的女人。李牧越接触越能感觉到,王鸥的实力,远比她展露出来的更加庞大。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李牧感到开心的是。王鸥能够理解他在做的事情,公司也好,银行也好,都远超这个时代的产物。大部分的人,甚至参与其中的人,都不明白李牧做这些事情的用意。王鸥也不懂,但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李牧只需要简单解释几句,她就能明白了,一点就透。而其他人,例如申国公高士廉,到现在还在跟李牧纠缠为什么不能用隋五铢的问题,令人不胜其烦。

    这几日李牧每天都在工部‘上班’,时间很紧,也没空去天上人间与王鸥见面。所以王鸥就每天在他‘下班’的时候来这里等他,温存一会儿。李牧也可以借此机会,倒一倒苦水,吐槽一下,王鸥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都会很温柔地陪着他,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慰藉。

    人最大的孤独,便是无人理解。现在王鸥,便充当了那个知音的角色。多亏有了这么个人,李牧才没有在应付如高士廉这样死抠门,又德高望重、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急不得的老家伙的时候原地爆炸。否则一身负能量回家,还怎么跟娇妻美妾一起愉快地玩耍造小人啊?

    李牧枕着王鸥的大腿,感受着佳人的体温,享受着佳人的按摩。马车行得很慢,按照这个速度,没一个时辰都到不了家。

    李牧伸手摸摸王鸥身上的这件‘貂儿’,想起了生意的事情,问道:“这几日匠人们练习的怎么样了,能做出来了么?”

    “差不多了。”王鸥道:“其实在制作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你设计的款式,与之前突厥样式大不相同。匠人们需要适应几天,再有一两日,应该就可以了。”

    “嗯。”李牧打了个哈欠,道:“鸡毛鹅毛鸭毛雁毛收购得如何了?”

    “数量不多。”王鸥有些歉然道:“这些禽类本来就少,而且大部分宰杀之后,都没有留羽毛的习惯……郎,你为何要收集羽毛啊,能做什么?”

    “御寒啊!”李牧想起了猝死之前在6.18网购的那件‘雪中飞’了,因为穷嘛,只好反季买衣服,能便宜一点。可怜啊,还没等穿上,就猝死了。

    感慨地叹了口气,李牧为王鸥解释道:“这是我从观察中得到的道理,禽类的御寒能力,要比我们人强得多。以前在马邑,冬季大雪纷飞,出门裹多少层衣服都还觉得冷。但就在这种时候,草原上还是有很多野鸡、大雁在雪中飞。你见过野鸡么?”

    王鸥摇摇头,她一直辗转山东、江南、洛阳一带做生意,没有去过西域。

    李牧来了精神,从王鸥怀里坐起来,连比划带说:“这个野鸡呀,是特别好玩的一种动物。它会飞,但是飞不高,也飞不远。若是冬天发现野鸡,你就在后面追它,你追,它飞。它飞个几十米觉得你追不上了,以为自己安全的时候,你再追,它就会非常害怕,追个两三次,它就慌了。这时候,你猜它会怎么做?”

    王鸥愣愣道:“它会怎么做呢?”

    “它会找一个大雪堆,一头扎进雪里。”李牧哈哈大笑,道:“这时候你只需要走过去,把它拔出来就行了。我小的时候啊,跟老院……”

    忽然,李牧的表情僵住了一瞬,他恍然发现,如今已经不是前世跟女友吹牛的时候了,他已经穿越了,这里是唐朝。

    王鸥看到李牧忽然停顿,觉得奇怪,问道:“老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了、”

    “啊,想起一个故人。”李牧叹了口气,道:“教我抓野鸡的老头,老袁头!袁天罡的袁,这个姓还挺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本家。”

    听李牧提起袁天罡,王鸥目光闪烁了一下,道:“郎,你和袁道长认识?关系如何啊?”

    “认识,关系么……不太行,工部迁衙的时候,宇文规去找他算日子,他可没少要钱,一点面子都不给,。”李牧嘟囔了一句,忽然道:“不过好像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王鸥笑笑,道:“我也找他呢……这几日不是要在京东集开新铺子么,想寻他给看个日子呢。”

    “哎呀,找他干嘛!”李牧蹙眉道:“店铺卖的是东西,只要东西好,什么时候开业,什么时候挣钱。要是东西不好,算个好日子就有用了?你要是非得找人算啊,随便找个道士算算就行了,还便宜,袁天罡那厮,要价太黑了!”

    王鸥见李牧如此评价袁天罡,忍俊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李重义的咳嗽声传了过来,王鸥幽怨地看了李牧一眼,帮他把衣服整理好。李牧最受不住的就是面对这样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把咱俩的事情,跟巧巧说了吧。我知道巧巧的性子,她会接纳你的。”

    王鸥摇摇头,道:“郎,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我已经三十二岁了,若我入了你李家,巧巧如何称呼我呀?难道我叫她姐姐,她来叫我妹妹么?太不合适了。我能留在你身边,心中已经十分感激了,不敢奢望光明正大,这样挺好的,也别让巧巧为难。”

    见李牧凝眉,王鸥又道:“傻子,你当你不说,巧巧就不知道么?她只是因为爱你,不想挑明罢了。”

    “唔……”李牧似乎懂了,点了点头。又亲了个嘴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目送王鸥的车远去,李牧重新上马。

    “!”李牧忽然出声,道:“两位贤弟,大哥问你们啊,据你们自己的感觉,你们的大哥我,算是一个滥情之人么?”

    独孤九和李重义对视了一眼,俩人齐齐摇头。

    李牧心里舒服了,道:“我就说么,我不算滥情,一共加起来也就三个而已……”

    “不是这个意思。”李重义开口道:“大哥,我俩是不知道滥情的意思。”

    “……”李牧被噎了一下,解释道:“滥情的意思,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是女的就爱,不看年龄和相貌。就像一匹发情的公马,上来尽头了,只要是母马就行了……不能算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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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难得糊涂

    李重义拧着眉毛道:“老大,我不懂这些,你问问小九,他不是要相亲么?”

    李牧本也没指望李重义,这家伙才十四岁,还没开窍,懂个什么?他看向独孤九,道:“好兄弟,快说说,你觉得大哥滥情么?”

    独孤九想了一会儿,道:“大哥,若是按照你刚刚说的,那你绝对不能算是滥情。”

    李牧大喜,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知道他大哥我的为人,赶紧说说,是大哥身上的哪一点,让你看到了大哥的本质?”

    独孤九很认真地说道:“据我观察,大哥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大哥只有见到美人才爱。普通姿色的女子,大哥看都不看一眼。”

    “……”

    李牧狠狠地瞪了独孤九一眼,这小子,越发的皮了。瞎说什么实话,当大哥不要面子的吗?!

    回到家,李牧看到白巧巧在包饺子,估计得等会才能吃晚饭,就来到了工作室,打算继续做他的‘貂儿’。

    李牧这几天,已经亲手制作出了好几件了。他先用羊皮给母亲孙氏做了一件,倒不是他舍不得珍贵的毛皮。而是孙氏点名就要羊皮,因为在马邑生活的时候,孙氏曾见过县令夫人穿过一件羊皮袄,羡慕了好几年。现在有了这个条件,她也就想要一件羊皮袄。多半只是为了一个念想,因为她已经用不着羊皮袄御寒了。

    李牧还记得孙氏说的那件县令夫人的羊皮袄的样子,依样给做了一件,算不上是貂儿,但也破费了一些工夫。

    做完了给老娘的这件,接着就是给媳妇的。给白巧巧的这件‘貂儿’,是真正意义上的‘貂儿’。因为这件貂儿,就是用貂的皮做的。

    真正的‘貂儿’,必须得用貂皮。貂皮属于细皮毛裘皮,轻柔结实,毛绒丰厚,色泽光润,素有“裘中之王”之称。用它制成的皮草服装,雍容华贵,是最理想的裘皮制品。至于更加珍贵的皮毛,就像李牧身上的白虎皮,其保暖性并不如貂皮,只是稀有罢了。

    李牧给白巧巧制作的这件貂儿,用的是最好的紫貂皮。紫貂数量稀少,凑出一件貂儿的料极其不易。李牧让二狗遍寻东西两市,几乎把全长安的紫貂皮都买来了,才凑够这么一件。其价值,并不逊于李牧身上这件多少。紫貂皮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的特性,保暖性最好,而且还非常轻盈,李牧做这件衣裳的时候,也是最花心思的。

    貂体型很小,做一件貂儿,需要二十张貂皮。而且还要搭配上特殊的工艺,耗时极多。这种工艺名为‘穿刀’,简单来说就是把一张貂皮割成小手指宽的条,然后再缝合,且要缝合特别细密,比刺绣的针脚还要细很多,完成之后,便像是整张毛皮一样,难度极高。

    这样做,加工后有自然垂感和动感,否则用整张貂皮缝合,出来的效果很难看,容易产生大量的皱褶和不贴服的情况。

    做这一件貂儿的时间,是做李牧身上这件白虎皮‘貂儿’的三倍。但是看到白巧巧穿上之后的效果,李牧还是非常高兴的,多费一些工夫也值了。

    给李知恩和王鸥的貂儿,一个用的白狐狸皮,一个用的银狐狸皮。狐狸毛皮要比貂皮大很多,而且因为质地的关系,也用不着‘穿刀’的工艺,耗时就少了很多。两件加在一起,也不过用了一个晚上而已。

    今天李牧要做的,则是要送给李重义的,他选择的是黑熊皮。没办法,按李重义的身量,若用貂皮或者狐狸皮,李牧十天也做不完一件,他的衣裳实在是太费材料了。好在上次张家寨的人带来的毛皮中,恰好有三件熊皮,合这三件熊皮,刚好为李重义做一件熊皮大氅。

    李牧这边刚把熊皮擀平,门房赵有财就找了过来。他不敢进工作室,站在门口喊道:“侯爷,英国公世子来了,在大堂等您呢。”

    李牧只好把锥子和线放下,来到大堂与李震相见。看到李牧过来,李震忙起身,一躬到底。李牧把他扶起来,道:“世子何故如此?你我平辈,这样的大礼我可担当不起。”

    李震道:“我刚从宫中出来,便直接过来了。今日接到圣旨,原本一头雾水,面见陛下之后,才知道是侯爷用自己的功劳,为我换了封赏,心中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言说,多谢侯爷帮衬!”

    李牧示意李震坐,他也坐到了旁边,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这件事我没派人去告知你,是因为我心里觉得,实在是不值一提。那日听陛下说要你担任起居舍人,我以为至少也得是五品官。询问之后得知才是六品,就没好意思跟你说。”

    “不不、”李震赶忙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个官职,便是眼下最合适我的了。”

    “哦?”李牧还真不知道,便问:“这是为何?”

    “这起居舍人,虽然只有六品,但因其职司乃是负责‘录制诰德音,如记事之制’,是伴驾左右之人,非亲信不可居此位,陛下用我做起居舍人,便是等同于告诉朝野。我留在长安乃是陛下对家父的恩荣,是要推恩于我,因此我才说是当下最合适的。”

    “啊,原来是这样。”李牧了然般点点头,道:“合乎你心意就好,我还以为是陛下敷衍我,原来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倒是错怪了陛下。”

    李震叹了口气,道:“若无侯爷帮忙,我英国公府在长安便要一蹶不振了。这份恩情,我一定记在心里。等回去,我就写信给父亲和弟弟,让他们都知道。”

    “这大可不必。”李牧笑道:“我也不是为了要人情,只是记着义父的托付,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若是谢起来没完,倒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了。”

    “那我便记在心中了。”

    李牧笑着点点头,又道:“世子,提起思文,有一件事我当要跟你说一下。关于酒坊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由黄岐黄掌柜,带领酒坊一半的人和一套酿酒设备去定襄,你若没有意见,明日我就打算让他们启程了。这些日子我事忙,耽误了不少时日,思文那儿想必都要等着急了。这次我让他们带了足够使用半年的酒曲,还有一批粮食,应当够用一阵了。”

    李震听到李牧说起这些,笑道:“不瞒侯爷,我在府里,是最没有用处的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生意也不懂。平日里只知道看书,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听你说起来,也是两眼一抹黑。既然你与思文商量过了,就不必再跟我商量,一切由你做主就行,需要用什么,你说一声,只要能帮上忙,任凭你的吩咐。”

    李牧笑着点点头,心道这李震也算是一个妙人了。不说别的,他的心态是真的很好。而且自我定位也非常实在,不高看自己,也不贬低自己,不懂的事情不插手,倒是有点李绩的风范。

    又寒暄了几句,快到坊门关闭的时候了,李震告辞离开,李牧一直送到了门口。对于李震,他能帮的忙也就是这样了。俩人的性格不一样,虽然李牧没有看不起李震,但是他那副书呆子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做兄弟。而且他也看得出,李震对他,也没有想要亲近的意思。俩人之间的来往,李震一直都很得体,不失礼,但却很明显有距离感。

    与他说话聊天,跟与李思文在一起的时候截然不同,没什么意思。帮到这一步,算是对得起李绩的嘱咐,也就行了。

    聊天耽误了一会儿,饺子已经包完了。李牧便直接回了后宅,洗净了手一起吃晚饭。

    才刚坐下,李知恩就贴了过来,像只小狗似的在李牧身上嗅来嗅去。李牧心里发虚,把李知恩的脑袋推开,道:“没事蹭来蹭去干什么?”

    李知恩嘟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小声道:“主人,你又跟那个女人见面了对不对?”

    “什么女人!哪有女人!没有女人!”李牧赶紧怼回去一个否认三连,给了李知恩一个警告的眼神。李知恩更加断定,李牧肯定是跟王鸥见过面了,耍起了小性子,扭过身子背对着他。

    白巧巧端着饺子过来,看到这样一幕,微微蹙眉,道:“知恩,你又怎么了?夫君忙了一天回来,你别惹他生气啊。”

    “夫人,我……”李知恩心里累啊,刚要把发现说出来。李牧拿起筷子飞快夹了个饺子塞进了她的嘴里,道:“夫人说得对,你这个小丫头,总要我给你买蜜饯,不给买就耍小性子,真是把你给惯的。行啦,好好吃饭,明天回来给你买行吧?”

    听李牧这样说了,李知恩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道,坏主人,又要用蜜饯堵住我的嘴……但她又不好不答应,气恼地把嘴里地饺子吞了下去,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白巧巧看着俩人的样子,摇了摇头,也不知是看出什么了,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了李牧的碗里。

    “夫君,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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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聪明的巧巧

    吃完了晚饭,李牧回到工作室,把给李重义的熊皮大氅完成。随着他的技能熟练度提升,他现在做一件裘皮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只是有些消耗体力值。好在程府的牛经常莫名其妙的摔死,李牧这边的牛肉干也没缺过,随时往嘴里丢两条肉干,消耗和补充基本维持了平衡。

    做完了熊皮大氅,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李牧叫来李重义,把熊皮大氅给他,然后找了纸笔,坐下给李思文写信。

    提起笔,却迟迟落不下去。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似乎这些话,都不好写在信纸上。聊天嘛,得有来有往地聊啊。你一句,我一句,这样聊起天来才有意思。

    写信这种方式,对于李牧和李思文来讲,更像是说教。

    这件事,你得这样这样这样做。那件事你不能做,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酒坊怎么弄才挣钱,一定要如何如何……

    李牧不想这样。

    他把李思文当做兄弟,当哥哥的,惦记弟弟很正常。但他不想当一个肆意对弟弟的人生指手画脚的哥哥,如果李思文事事都听他的,按照他说的话做,早晚会变成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做事情的时候,李牧希望身边多几个这样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兄弟,李牧宁愿像娜扎这件事情中他做的那样,即便知道可能出问题,也任由李思文自己去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无论是对还是错,他都能有所成长。在他承担不了后果的时候站出来,给他兜个底,这样才是大哥应该做的事情。

    犹豫半天,李牧终于落笔了。

    【好好干,哥明年再给你娶个嫂子。李牧。】.

    写完之后,放入信封,烤上火漆。找出早就给李思文做好的虎皮裘,把信放入了衣裳的内兜。

    李思文的这件虎皮裘,虽不如李牧身上的这件白虎皮,但也是不遑多让的珍贵皮毛。张家寨带来的皮毛中,虎皮也就仅此一张而已。

    李牧没有把它做成‘貂儿’的样子,而是仿照突厥的胡人样式,为他做了一件裘皮。在西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上万人的大部落首领,才配得上虎皮。若是只有三千五千人的部落首领敢穿虎皮,便等同于要挑衅一样,会被附近的部落群起而攻。当然若是实力足够,能够以少胜多,同样也有穿虎皮的资格。草原和荒漠上,唯有实力作数。

    李牧给李思文做得这件虎皮裘,便是对他的一种期许。定襄所在的位置是大唐的边境,成立折冲府后,必将成为附近重要的军镇。李牧希望李思文能够担起重任,能够镇得住草原上的胡人,配得上穿这件虎皮裘。

    至于李绩那边,他就不管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李绩用不着他来操心。而且李绩出镇并州,麾下是有兵马的。除了离开长安的原因不甚光彩,实际上也没委屈他多少。镇守一方,不是随便哪个将军就能做到的。有的将军能打仗,但不一定善于经营。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程咬金,他能攻,但不善守。反例就是李大亮,李大亮是善守而不善攻。都是名将,但却都不能镇守一方。

    像李绩这样,能攻善守,还懂得民生之人,才可以代天子戍守一方。如果没有娜扎的事情,李世民仍然会安排李绩去并州,只是因为出了这件事,性质略有不同罢了。

    想起了李绩父子,李牧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摇了摇头不去想,回后院了。

    进了屋,蜡烛还亮着。白巧巧拿着一张大唐日报在看,她现在已经能认得很多字了。看到李牧进来了,把报纸放在旁边,抬手放在唇边‘嘘’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李知恩,压低嗓子道:“小点声,睡着了。”

    李牧无语苦笑,这叫什么小妾啊,怎么像是养了个女儿似的。他轻手轻脚地把衣服脱了,像个大马猴似的从李知恩身上翻过去,挨着白巧巧让出来的地方,慢慢地躺了下来。

    “你忘了吹蜡烛……”白巧巧想要去把蜡烛吹灭,被李牧一把搂了回来,道:“娘子,不是夫君我埋怨你啊。现在咱们不是在马邑了,吃什么都得寻思寻思。现在咱们有钱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咱家的钱留不住,你不花,它也没了。与其给别人花,被陛下抢走,不如咱就自己花了,心里还闹个舒坦。一根蜡烛值几个钱,还敢劳动我的娘子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去吹?!不管它,就点着!”

    见到李牧这副暴发户的样子,白巧巧忍俊不禁,却也没拗他的意思。李牧的坏手乱动,想做什么,昭然若揭。白巧巧起初不理他,在李牧的手顺着她的腰肢再往下的时候,白巧巧凑到李牧耳边,红着脸说了一句话。

    李牧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悻悻地把手抽出来,道:“怎么又来呀……我记得好像刚过去几天啊?”

    白巧巧幽怨地说道:“我倒是希望它不来呢、”

    “哎……”李牧赶紧把白巧巧搂进怀里,道:“早晚有那一天的,没听过那句话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夫君我,再多努力一点。我还就不信了,贞观犁我都造出来了,一个小孩儿造不出来?”

    白巧巧的脸更红了,小声道:“哎呀,你别说了,臊得慌。”

    “有什么好害臊的?”李牧说得更大声,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夫人,这生孩子,就像是在作诗。一蹴而就的呢?往往都不是什么好诗句。唯有酝酿,酝酿,再酝酿,憋得时间长一点,做出来诗才好。你看着吧,等你怀孕的时候,也许……一下来俩?”

    白巧巧苦笑:“一个都没有呢,还来俩呀?”

    “至少是俩!龙凤胎!”李牧装模作样地掐指算,道:“保证是俩,我算出来了。”

    白巧巧被他逗乐了,道:“你还会算卦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袁天罡的卦术,跟我是同出一脉。”

    “不跟你说了。”白巧巧知道李牧的性子,他要是扯起来闲话,能从现在说到明天早上去。她倒是没什么事,但是她知道李牧肯定有事要忙,不想让他睡得太晚了。

    看着李牧有些悻悻地样子,白巧巧咬了咬嘴唇,道:“夫君,要不……你把知恩收了?”

    “不是都说过了嘛,等明年。”

    “那……”白巧巧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又道:“夫君,要不你把牡丹夫人收了吧。”

    “……”李牧浑身僵硬住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白天的时候才听到王鸥说巧巧什么都知道,他还没当回事,谁想到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李牧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啊……其实我和牡丹夫人,我们俩、我……”

    白巧巧见李牧如此紧张,道:“我都知道的,我还知道,夫君和牡丹夫人,虽心中有彼此,却还没发生什么。”

    李牧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就这么放心我?”

    白巧巧笑了笑,目光中划过一丝狡黠之色,道:“知恩这丫头每天都在我耳边嘟囔,说你身上有牡丹夫人身上的气味,肯定是又见面了,担心坏了。其实我也闻到了,只是我没说。”

    李牧的心里有点不开心了,道:“夫人一点也不吃醋吗?我有点伤心了……夫人好像不在意我。”

    “哪有不在意呀……”白巧巧捧着李牧的脸,痴痴地看着他,道:“夫君就是巧巧的天,巧巧怎么会不在意。只不过,巧巧想通了而已,觉得没有必要过问。”

    李牧彻底懵了,道:“为什么呀?”

    “因为我知道,在夫君心里,没人能比得过我。我还要担心什么呢?夫君一直不碰知恩,也不碰牡丹夫人,不也是为了我么?想等我有孕之后……我说的对吧?”

    李牧还想不承认,道:“哎呀,这种事情么……顺其自然啊,我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是吧?”

    “夫君的心意,我都知道的。”白巧巧又依偎在李牧的怀里,道:“但是我的心意,夫君就未必知晓了。”

    “唔……”李牧点点头,道:“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知晓呢,但是听你说了这些,才发现我的傻巧巧原来精明着呢,现在猜不着了。”

    白巧巧也笑了,道:“知恩总说我傻,你也觉得我傻……但是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傻呀?知恩总撺掇我,让我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她就不明白,若是夫君的心变了,防着谁有用呢?只要夫君的心意不便,我还需要防着谁吗?”

    “话倒是没错……”李牧微微蹙眉,道:“可是,我心里还有其他的女人,你怎么就不吃醋呢?”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白巧巧像是不能理解李牧的意思似的,道:“夫君总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吧,早晚也要纳妾。既然是早晚的事,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知恩跟我脾气相投,生活在一起能做个伴,不好么?至于牡丹夫人……我想,她能吸引夫君,必然是有我和知恩身上没有的魅力吧,只要夫君喜欢就行,我又不想跟她比,而且我觉得,牡丹夫人应该也不会进咱们家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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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大智若愚

    李牧真的是刮目相看了,白巧巧能想到这些,着实让他惊讶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回家都不说外面的事情。其实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保护,他想要白巧巧过得简单些,不想他面对的事情,或者承担的压力转嫁到他的身上。

    李知恩总说白巧巧傻乎乎的,这也算是李牧刻意而为之吧。他就想让白巧巧傻白甜一点,可以在他撑起来的空间内,平安喜乐的生活,这是他想为白巧巧做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判断错了。白巧巧的聪明,远超他的想象。

    白巧巧看到李牧吃惊的模样,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牡丹夫人已经嫁了人啊……怎么改嫁呀?”

    “噢……”

    李牧哭笑不得,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分析了这么多,原来人家的想法竟然是这么简单。

    “巧巧,相公问你个事儿。”李牧揽着白巧巧的肩膀,真心真意地问道:“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我生活在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女人也只能嫁一个男人的时代。我这么花心,你会不会吃醋啊?”

    白巧巧笑了,道:“夫君,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时候,我虽然不懂得很多道理,但是我也看到过呀。就说咱们马邑的那个马瘸子,卖皮货挣了点钱,还惦记要再娶一房呢。那些突厥人,自持勇武,不也是抢很多女人吗?厉害的男人,身边就是要有很多女人的……夫君你这么厉害,什么都懂,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啊。”

    “牡丹夫人又会做生意,可以帮助夫君,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我是你的妻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只希望你能一直把我放在心上,这样巧巧就很知足了。”

    李牧拧着眉毛听白巧巧这些话,心里有点明白了。原来,这不是吃醋或者不吃醋的问题。而是在白巧巧的心中,她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个问题。这跟后世,要求自由,解放,平权,甚至过度敏感的女权人士的想法,截然不同。

    其实细想之下也是这么回事。这里是唐朝,而且是初唐。隋末大乱也不过是十年左右的事情,李唐彻底平定天下也不过五六年而已。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到处杀戮四起,什么男人女人,小孩老者,战事一起,不过草芥尔。

    一个奴隶,在西市不过一贯两贯。一头牛,能抵过五个、甚至十个人。在这样人命不如牲畜的时代,女人想要生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附男人。女人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她的男人的地位。

    皇后的男人是皇帝,所以她才是皇后。白巧巧的男人是李牧,所以她才能得封五品诰命。而府内的丫鬟们,就只能当下人。

    若按照后世的思维来评判,有人会问,丫鬟就没有人权吗?

    是的,在这个时代,丫鬟没有人权。她们是奴,她们是婢,是可以买卖,可以送人的‘财产’而已。

    白巧巧的意识,便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形成的。因此,她的基本诉求只是想要李牧心里有她,稍微过分一点也不过是李牧对她的宠爱,要超过其他人而已。她根本就没想过让李牧一生只爱她一个人,因为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拈酸吃醋的李知恩,也不过是想在‘妻’之下,争取做一个宠妾罢了。她想要的,不过是在白巧巧之下,做最受宠的妾而已。她把王鸥视为竞争对手,也不过是担心王鸥分润了太多李牧的宠爱,担心失宠。因为她是侍妾,不是妻,她在府内的一切权柄,都来自于李牧的宠爱。若失了宠,她和府内的其他丫鬟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如此一分析,李牧顿觉霍然开朗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牧在白巧巧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道:“娘子,谢谢。”

    “谢?”白巧巧不解道:“谢什么?”

    “没什么,就是谢谢。”李牧打了个哈欠,把白巧巧拥入怀中:“谢谢你做我的娘子。”

    说完,李牧闭上了眼睛睡觉。白巧巧有些懵懂,但也没有再问,拉过被子,窝在李牧的怀里,也闭上眼睛睡了。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但是李牧却没睡着,他有些矛盾。

    他毕竟是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思想也是前世的思想。在这样的思想下,他觉得自己‘欺负’了巧巧。但是巧巧却不这样觉得,反而觉得很正常。

    可问题是,内疚这东西,不以对方的想法为标准,而是从自己的内心出发。李牧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内疚了,这可怎么办?

    另外,他一直没碰李知恩和王鸥的理由,他也没有说全。巧巧猜到的是一个,另外还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这份内疚,他个人的理想主义,其实是希望一夫一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但是,他同时也很想三妻四妾,不枉穿越一遭。两相矛盾,让他不太敢迈出这一步。说白了,有点怂。

    而最后一个理由,他一直不敢往深了想。不知怎么,李牧的直觉告诉他,无论是李知恩还是王鸥,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他。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各自不肯说的秘密。而白巧巧就不一样,俩人一起长大,李牧继承的记忆中,虽然原来的李牧对白巧巧不假以辞色,但是关于她的一切都非常清晰。这让李牧很有安全感,他不用去提防,也不用去想,不用去猜。他知道,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白巧巧都不会离他而去。看得见,摸得着。

    “哎呦……”

    李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感觉到左边有一个身子拱过来,睁眼一看,原来是李知恩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踢掉了,冷着了,迷迷糊糊地挤过来。

    李牧把她也笼进怀里,感受着两边的温度,心慢慢踏实了下来。

    这一刻,李牧忽然觉得自己很矫情。挺大个男人,竟然如此缺乏安全感。自嘲般笑了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次日一大早,李牧就起床了。吃过了早餐,门房赵有财来报,黄岐前来辞行。李牧来到大堂,黄岐和钱大海都在,看到李牧过来,赶紧站起来行礼。

    李牧摆摆手,示意俩人坐下。

    黄岐道:“侯爷,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就绪了。粮车和工人都在城门外等着,我来跟侯爷辞行。侯爷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或者有什么话让我捎给小少爷么?”

    李牧把虎皮裘的包裹交给他,道:“这是我给思文做的,你帮我拿给他。另外,跟他说。长安这边,都有我照应,不用他操心,多写信过来……还有我那个小舅子,让思文给他找个老师,不求学问多高,起码要认识几个字。有空写信回来,免得我那丈人惦记。其他也没什么了。”

    “哦,路途遥远,又逢冬至,运的又是粮食,保不齐遇到个山贼土匪,一定要多加小心。真要是倒霉碰到了,保命要紧。千万不要试图拼命,为了那点粮食不值当。咱们的酿酒工人,可比粮食金贵得多。但是一定要记得,粮食可以给,酒曲必须毁掉。”

    李牧一字一句道:“酒曲,片刻不得离身。”

    黄岐当然知道酒曲的价值,重重点头,道:“侯爷请放心,随行护卫不少,当能确保无虞,万一出了意外,只要黄岐命在,酒曲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好,走吧,我就不送你了,让你的老搭档替我送你一程。”李牧说着,看向旁边的钱大海,道:“老钱,送送黄掌柜,以后酒坊那边,就要指望你了。”

    钱大海赶忙道:“多谢侯爷的赏识和信任,我钱大海,一定不辜负侯爷的栽培!”

    “好说,去吧。”

    二人告辞离开,李牧回到后院收拾了一下,叫上李重义和独孤九,也出门去工部‘上班’了。

    他这几天的事情,排得是密密麻麻。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初步笼络出了一个框架,还有工部一大摊子的事情等他处理。首当其中的,便是之前答应李大亮的‘工厂’。李大亮已经把那些战争孤儿都找来了,李牧这边却迟迟没能兑现,若不是李牧拿着钱养着这些孩子,给他们饭吃,李大亮早就找上门来了。

    一直养着当然不行,这天底下哪有白吃不干活的好事。今天,李牧就要把这件事解决一下。昨天‘下班’的时候,他已经吩咐了下去,今天早上,让工部所有官员和工匠以及这些战争孤儿,全部来到工部官衙门口的小广场集合,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宣布。

    李牧如今在工部已经被神化了,在工匠们的心里,他就是神明一样。自从李牧来到工部之后,工部的工匠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也逐渐有了地位。这段时间,自打大唐日报上公布了暖炕火墙的事情后,长安的达官贵人,排着队来工部请工匠到家里搭暖炕和火墙,都非常的客气。不但好吃好喝招待着,还一分不少的给工钱。

    虽然来的人都是各府的管事,但也是非常来之不易了。要知道,李牧没来工部之前,就连工部的主事,都是被各府的管事呼来喝去的小角色。何况工匠了,谁能正眼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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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竖起一杆任贤旗

    宇文规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知道李牧要宣布事情,一大早就安排人搭建了一个临时的高台。果然此举颇中李牧心意,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笑脸。

    宇文规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这几日李牧的事情多,事情一多,他就经常不耐烦,瞅谁都不顺眼,工部的官员,除了李大亮之外,基本都被他骂了个遍了。虽然李牧现在已经不是工部侍郎,但是谁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工部上下谁敢惹他。

    李牧来到高台之上,对下面的李重义点了点头。李重义脱下了熊皮大氅,交给独孤九帮他拿着,弯腰扛起了一根长杆。

    这根长杆,长达三丈,是一棵整树砍出来的。昨日两个成手的木匠砍了一天,加以打磨,才有了现在粗细均匀的样子。

    李重义扛着旗杆,来到一个巨石旁。两个工匠帮忙系上了旗子,李重义发了声喊,把旗杆竖了起来,插到了巨石中间的洞里。这个洞,也是昨日凿出来的,五个石匠轮班凿,足足凿了十个时辰。旗杆放进去正好,再用泥土弥合缝隙,多大的风也不可能把旗杆吹动。

    旗在风中,猎猎飞扬。

    众人抬头观看,有认字的下意识念道:“任贤?”

    李牧在高台上听的清楚,举起扩音器,道:“大家上眼看这面旗,旗上的字,乃是陛下御笔亲书。换言之,这面旗,就等同于圣旨。上面的两个字,我给大家念一遍。”

    “任!贤!”

    “这是一面任贤旗!”

    “有人会问,为何本侯会向陛下求一面任贤旗放在这里!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好!本侯向陛下求这面旗,竖起这面旗的意思,便是要告诉诸位。工部所有官员,工匠,技师,力工,还有新加入工部的孩子们。你们的好日子要到了,从这面旗竖立起来这一刻开始,工部的改革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此,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个规矩。工部,从今以后,就像这面旗上的‘任贤’二字说的一样,唯才是举!”

    “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为工部做出了贡献,那么恭喜你,你将会得到丰厚的奖赏,甚至……官也做得!”

    “你们应该还记得,陛下曾授予我任免工部六品以下官员的职权,所以我说的话,绝对不是诓骗你们!”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们眼前,我!就是一个实例!我为陛下献上了贞观犁,献上了印刷术,献上了马蹄铁……陛下待我如何,你们心里有数!”

    “陛下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你们!从今日开始,任何一个人,只要你足够优秀,展现出你贤才的一面。你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从一个低贱下等的工匠,摇身一变,成为有钱有产的富户,甚至成为地主,成为工部的主事,美好的前途就在你的眼前,只看你的能力!”

    工匠们听到这里,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像是雾一样连接成片。不得不说,李牧说的话,正中工匠们心中的痛点。他们是工匠,工匠在这个时代,是低贱的。是任人驱使的,是没有尊严的!

    有句话叫做‘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就是工匠们的写照!

    织布的,穿不起绸缎。

    盖房的,住不起新房。

    这一条铁律,就算放在千年之后,也是一样准确。

    但是现在,李牧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只要他们努力付出,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富人,甚至……成为官员!

    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有人按捺不住,扯着脖子吼道:“侯爷,您就说吧,咱们怎么干!您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全都听您的!”

    很快,声音就连成了一片。

    这还真不是李牧找的托儿,李牧在工匠们心里的地位,几乎已经达到了他说什么,这些人信什么的程度。因为他说的话,迄今为止全部做到了。是他把工匠们从棚户解救出来,让他们住上了自己盖的新房子。也是他让这些服徭役的工匠,在徭役之外,赚到了钱,节省些的,如今已经小有积蓄。像是技师级别的,多了没有,七八贯钱都是有的。

    这些钱,在长安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他们若是回到了原籍,七八贯钱,足够他们盖上一座房子,买上几亩田地,男耕女织过一辈子了!

    李牧在他们心里,恩同再造,他说的话,比李世民的圣旨还要管用!因为他给与工匠的东西,实实在在就在眼前,而李世民的圣旨,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如今李牧又给他们画了一张饼,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充饥’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他们信了!

    信了就好办!积极性有了,实现起来就不难了。

    李牧抬手虚压了一下,道:“诸位听我说!”

    迅速安静了下来。

    李牧继续说道:“刚才这位问得好,怎么做,必然是有规矩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步一步做。咱们先开个头,慢慢摸索着往前走。”

    “从现在开始,到今年的年根。我先给大家提供三个能切实得到好处的途径。”

    “第一个,最近工部来了不少孩子,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些孩子的出身,多日接触下来,各位也都知道了。没错,他们是孤儿!隋末大乱,民不聊生,多少家破人亡,惨啊!”

    “他们大多数的年纪,十几岁。不大不小,干活,当不了一个劳力,做佃户都没人用。生活朝不保夕,饥一顿一顿。尚书大人找到他们之前,他们很多人已经沦为了乞丐,靠乞讨为生!惨啊!”

    李牧长叹了口气,道:“本侯目睹了这种情况,决心要帮衬一把。所以这第一个途径,便是跟他们相关。所有工匠们,无论你们是石匠,木匠,铁匠、瓦匠等等,无论你是什么手艺,都可以收徒弟!收徒弟的好处在于,以后,工部的工程,将会逐渐采取承包制。你是工部下属的工匠,完成徭役之后,就可以做工头承包。这是躺着都赚钱的好事,但是我会优先安排给带徒弟的工匠,同样一个活儿,带两个徒弟的,就比带一个徒弟的优先,带同样数量徒弟的人,看你的徒弟教的怎么样,教的好的优先。徒弟的吃喝拉撒都不用你们管,你们只管教就行、”李牧停顿了一下,扫视高台下面,道:“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很好!”李牧继续讲道:“第二个途径,说起来就比较敏感了,是关于秘法的。”

    听到秘法二字,不少工匠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虽然李牧对他们不错,但要是抢他们的秘法,不少人还是不愿意的。何为秘法,关键在这个‘秘’上面。代代相传,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好不容易传到自己身上,就怎么献出去了,对不起祖宗。

    古人对祖宗,无比的看重,轻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李牧很清楚这些工匠们心里的想法,早在定襄的时候,李思文让老铁头教他打铁,老铁头都磨磨蹭蹭的不想教,就是这样缘故。

    李牧笑了起来,道:“大家放心,我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家,工部成立了一个职司,叫做专利司。这个专利司是做什么的呢?比方说,贞观犁的制作方法,包括犁铧的打造方法,整体的木工等等,就是一个专利。我把它献给陛下,陛下赏赐了我。如果你们也有秘法,拿出来献给工部,只要你的秘法是独一无二,且行之有效,那么你们也将会得到赏赐。根据秘法的重要性,赏赐也不尽相同。好的秘法,直接做主事,最差的秘法,也是十贯钱起。这是一个最快上升的通道,要钱有钱,要官有官!”

    “不强求,大家可以考虑看看。若大家觉得,卖给工部不划算,工部也可以帮忙牵线搭桥,为你攫取最大的利益。门阀世家,权贵大族等等,我都还有几分薄面,你们是我工部的人,保准你们不吃亏!”

    反应没有刚才大,李牧心中早有预料,并不觉得失望。他继续说起了第三个途径:“这第三个途径么……”

    李牧往工部官衙门口一指,那里多出了一个像后世公交车站造型的东西,众人顺着李牧的手指看过去,李牧介绍道:“这个地方,叫做公告牌。以后工部遇到了什么难题,会由专门的司吏誊写出来,贴在公告牌上。大家可以看看,不止是工部的工匠,任何人都可以看,贴出来的难题,会由专门的司吏研究定价。比如说,我要造一辆车,车轮不知道怎么做,问题贴出来,价值五贯,那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就会得到五贯钱。我将之称为,任务。”

    办什么事给什么钱,而且还是明码标价,所有人都听懂了。

    “如果不识字也没关系,每日上午下午,会有司吏介绍当日的任务。每天两次,等着就行,或者问问识字的人,也是一样。而且,我再这里也要说一句,不是工部的人,也可以来工部发布任务,找到司吏登记一下就可以。这个公告牌,不仅是为了方便工匠们挣钱,更主要的是为了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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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劳心费力

    巳时。

    工部会议室。

    大唐矿业和大唐盐业两个公司的主要人员齐聚,接受李牧的洗脑……或者也可以叫培训。

    首先是大唐矿业,在李牧的主持下,入股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但是随之而来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虽然大唐矿业的股东有二十来个,但是主要说了算的,还是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其他的股东都只是三家的附庸而已。

    矛盾爆发的点,在于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的太原集团,占据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拥有一票否决权。而且,太原王氏占据地利。目前所有的煤矿中,朝廷允许开采的,只有朔州露天煤矿一处。这朔州,正是太原王氏的势力范围。而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距离朔州遥远,根本就插不上手。

    因此,两家提出要求,要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开矿。

    相比之下,大唐盐业这边的问题要好处理得多。只是来索要李牧的制盐秘法而已,这也是早就谈好的事情,不算是什么麻烦。

    李牧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主要是为了说事情。但是大唐矿业这边的三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唱一和,眼瞅着要吵起来了。

    李牧把脸撂了下来。

    “都闭嘴!”

    李牧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视左侧大唐矿业的三个人。王身为宰相,自然是不会亲自到场,代替他来的是王普。另外两家则是各自在长安的负责人到场,清河崔氏的崔永仁,赵郡李氏的李应。

    见李牧发飙了,三人都老实了下来。这些日子一来,李牧主持两个公司的各项事宜,无形中已经培养出了威信,让他们不敢太过于放肆。

    李牧敲了敲桌子,道:“我很痛心啊,各位!”

    “那日立下契约的时候,各位都看了吧?契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公司!公司!公司!成立公司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盈利!盈利是怎么盈利?是各顾各的?你为你家,他为他家,这样做生意的?”

    “鼠目寸光!”

    李牧怒斥道,他指了指自己,道:“你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把你们笼络到一处,成立公司的目的?”

    见众人懵懂,李牧痛心疾首道:“白瞎了我这片心啊!”

    “知道怎么赚钱才最简单快捷么?都给我记好了,记住这个词,垄断!”

    “我的酒坊为何能日进斗金?因为只有我的酒坊,才能酿出最烈的酒!想喝烈酒,就只能买我的酒,这!才是赚钱的原因!”

    “我帮助你们成立大唐矿业和大唐盐业,便是把这两个百姓都需要,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行业,垄断了之后交给你们!你们呢?不思同心协力,把垄断维持住,反而各怀心思?我只问你们一句,如果公司散了,你们哪一家,敢放言担得起上百万贯的生意?”

    “挣钱倒好,赔了呢?谁赔得起一百万贯,你站出来,拿出保证金,整个公司是你的!敢说么?”

    李牧等了一会儿,鸦雀无声。

    “没人说话了?”

    李牧摇了摇头,道:“以后不要做这种黄口小儿才会做的事情,没有脑子的吗?切记住,公司只有一个,你们都是股东。公司挣钱,你们才能分红,各自为政,赚不赚钱且不说,是契约所不允许的!你们要是看过契约,就应该记得契约的最后一句话,签了契约之后,谁要是违反……祖坟爆炸呀,各位!”

    六道目光瞬间瞪了过来!提起这事儿,众人心里就憋气窝火。李牧这厮损就损在这儿了,他那日借势,让众人稀里糊涂地把契约签了,手印也按了。等到众人拿着契约回家一看,在契约的末尾,用特别小的字,标注了一行。本契约天人共鉴,若要违反,祖坟爆炸。

    还说别人黄口小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就不黄口小儿了?

    大唐矿业的三个人都老实了,不管这契约是不是真的天人共鉴,看过契约之后,谁心里能不犯膈应?本来这种事情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放在普通百姓身上,尚且要寻思寻思,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就更得多想了?祖先就是他们的荣耀,谁敢说不要祖宗了?万一,就怕万一啊,万一真爆炸了怎么办?

    当然,要是真的吃了大亏,这种契约估计也约束不了什么。但在没到那一步之前,在心理上,多少还是有点约束力的。

    李牧见三人消停下来了,道:“昨天不是说了么?公司刚刚成立,一切要摸索着来。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在落雪之前,先开采出一部分煤来。首先供应长安,然后若有多余,再供应洛阳等地。以我的估计,现在着手开采,产量不会很高,长安的用度都不一定够。你说你们还争什么呢?”

    “无论怎么争,钱都要放在一起分。争是为了多干活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普做代表开口道:“那我们不争了,可是活总得干呀?要不,你来安排吧。”

    “当然我来安排,不然你们一年给我一成的利岂不是白给了?”李牧苦口婆心道:“你们得相信我呀,我是不会害你们的。我一手托两家,我不但要对你们有所交代,我还得对陛下有所交代。若是公司经营不善,你们哪来的钱缴税,开采得少了,陛下的收入也少,我怎么跟陛下交代?到时候你们不找我,陛下都找我啦。”

    三人一想,确实也是,都点点头,让李牧来做主。

    “如今大唐矿业只能算作是试运行,太原王氏有地利,负责迁徙住户,招募矿工。赵郡李氏本来就经营着车马行,负责运输再合适不过。清河崔氏在长安到处都有店铺,选择方便的地段,拿出几个来卖煤,如此分工合作,简直是完美,还吵什么呢?”

    李应皱眉道:“可是,老夫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侯爷……我们三家如此分工,付出的多少肯定不一致,这样干得多的,就会觉得吃亏,还是不太合理啊?”

    “前日给你们发的册子没有看吗?”李牧的耐心又要被磨没了,道:“干活是挣钱的,有月俸的!我都已经帮你们算好了,挖煤的矿工多少钱,运煤的车辆多少钱,负责售卖的店铺怎么算,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个钱,在利润里面出,然后剩下的再分。你们是听不懂吗?我都已经把饭喂到你们嘴里了,嚼一嚼不行吗?还得要我怎么办啊?”

    王普赶紧道:“侯爷,我看过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他们听不懂!”

    李牧听到这话更加来气,对李应和崔永仁道:“两位岁数不小了,跟不上我的思路也情有可原,要不你们退休吧,家里没有子侄吗?找两个反应快的来!”

    李应臊得脸通红,崔永仁忙道:“侯爷不要生气,等老夫回家,就寻年轻的子侄来帮忙看你给的那些册子,保证不耽误事。”说着开始和稀泥,道:“哎呀,其实我们听得懂听不懂都无妨。听侯爷你的安排就准没错了,一切听你安排。”

    李牧叹了口气,道:“二位,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我呀,如今不需要恭维。我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只盼着如何能快速地,直接地,节省时间地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恭维的话有空再说,赶紧把事情办了吧,再拖延几天,大雪封路,想运煤都运不了,挖都挖不出来了!”

    三人唯唯应是,李牧看向大唐盐业的三人。三人见大唐矿业这边被数落得够呛,都不怎么敢开口了。

    关陇这边的三人,除了独孤修德之外,另外两个都很年轻。一个是代表了长孙无忌的赵国公世子长孙冲,另一个是尉迟家的幼子,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环。二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

    尉迟环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鄂国公尉迟敬德面如黑炭,他虽然也不算是白净,但在李牧的眼里,也就是小麦色,看起来还过得去,目光炯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一看就是难得的将才。

    而长孙冲么……就差点意思了。

    长孙冲这家伙,模样基本上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李泰。俩人不愧是表兄弟,长得是真的像。但却不在一个比例尺上,李泰的跟宽是往一比一的方向走,长孙冲没他那么夸张,要比他瘦一点,但也是个胖子。目测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至少得有二百斤的样子。

    也许是胖带来的错觉吧,长孙冲给李牧的印象,就要比他爹长孙无忌憨厚得多。他总是笑呵呵的,像是没脾气似的。李牧有时候不耐烦了,对他态度不好了,他也不生气。但是有一点,如果他有想说的话,他不管怎样都得说出来,哪怕他缠着你说完挨骂,他也要说。

    李牧就因为他这个劲儿,怼过他好几回,他也不在意。第二天见面了,还是这副笑呵呵的样子。

    这样的人,李牧是最没辙的。跟他发脾气,就像是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根本就无效,搞不好还反弹……令人无可奈何。

    看到长孙冲脸色的笑容,李牧苦笑一声,道:“你们的事情好办,明天带人来我府上,我亲自传授制盐法。记得啊,要那种打死都不会泄密的,死士一样的人,不然秘法泄露出去,损失可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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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恼人的胖子

    关陇贵族,最不缺的就是死士。因为关陇贵族,几乎都是行伍出身,战功彪炳。这个时代立下战功,赏赐主要有两种,一是钱,二是战俘、也就是奴隶。李世民没多少钱,所以这几年打仗的赏赐,奴隶占了大头。

    这个时代,对待奴隶是残酷的。不是所有战败者都有资格成为奴隶的,奴隶要用粮养,战胜者不是慈善家,谁会用粮食养老弱病残?

    在抓俘虏的时候,老弱病残会被‘挑选’出去,称为‘不绝’,意思是说,我虽然打败了你,但是我不赶尽杀绝,给你留下一支血脉。但其实,这种‘不绝’,往往才是绝路。没有了青壮的部族,又被抢光了粮食牲畜,冬季一来,草根都没有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这便是战争的残忍之处,但也不能说大唐军队毫无人性,因为突厥人战胜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战事一起,就是你死我活,参与其中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战胜方很少会对战败方的首领赶尽杀绝,除了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之外,也是彼此都知道,身处对立的位置,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的时候,双方的决策,无所不用其极,在各自的角度,都是正确的。

    李世民放过颉利,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当俘虏通过初步筛选,有资格成为吃粮的奴隶之后。面临他们的,还有接下来的更多道难关

    俘虏,心中必有戾气。集结在一起,也是隐患。战胜者想要的奴隶,是听话的机器,如牲畜一般。那么如何才能把人调教好呢?

    方式非常简单直接。

    饿!

    你有戾气,饿到你没戾气。你有脾气,饿到你没脾气。甚至……活活饿死你!

    不是没有硬骨头,宁可饿死也不屈服。但是没关系,反正奴隶很多,饿死一些,还省粮食。大部分的人,都抗争不了饿。

    当一个人饿出幻觉的时候,他的意志就会被瓦解。这时你给他一口饭吃,他就会感激涕零。当然也不乏一些人,假意顺从,没有关系,再来一遍。第二遍,第三遍的折磨,效果更佳。

    到了后来,这些奴隶就会被训练出条件反射。吃饭的时候,就会想起过往,对主人更加惧怕与顺从。但是这些人,大部分只是惧怕而已,并不是死士,因为他们心底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沦为奴隶。

    真正会被训练成死士的人,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出生,就在主人的控制之下。甚至他们还会因为自己的父母是奴隶,而憎恨自己的父母。转向对给与自己食物的主人死心塌地,这样的人,加以诱导,许以利益,给予希望,便成为了死士。

    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以主人的荣光,为荣光。必要的时候,为之献身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人,关陇贵族每一家,都有几十人,上百人,甚至数百人。

    当然规模也不会很大,若超过千人,粮食的消耗也很大,而且也没有必要,若真有人养这么多的死士,便肯定是存有不轨之心了。

    会议结束,一行人从工部出来,李牧连着上了好几天的班,开始有点心疼自己了,正好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决心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回一个游手好闲之人。

    干点什么呢?

    李牧骑在马上琢磨,忽然旁边过来一两马车,长孙冲撩开帘子,道:“侯爷、我有件事想讨教。”

    “不行!”李牧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孙子没事就讨教,存的什么心思李牧岂能不知?他就是想学本事,但是李牧的本事,乃是他的立身之本,能随便的教么?

    长孙冲被拒绝了,也不见半点生气,一张圆脸上满是恳切,李牧眼角余光瞥见,就跟李泰当初来他府上求学四则运算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看着就烦。

    李牧前世也算得上是一个勤奋上进之人,否则他也不能从孤儿院出身的旁听生,挣扎到游戏公司的副总监。这样的人生跨度,便是正常家庭的孩子,也不一定做得到。他是个孤儿,经历多难,可想而知。

    但是,他虽然是勤奋上进的人,却很本能的讨厌另一个勤奋上进的人。可能是下意识便把对方视为竞争对手了吧?前世很流行的一句话,你拼命的样子也许有点狼狈,但你靠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美!这话李牧听到的时候,一丁点的感触都没有。非常明显,这句话就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脑袋一热想出来的毒鸡汤。

    一个人拼了命的样子,何止狼狈?靠自己的样子,哪里美?一个拼命的人,只能靠自己的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想美不美,而且大部分的时候,他肯定不美。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也许在不一样的人心里,是不一样的观感。但在李牧的心里,在那个时代,有时间,有闲心去美的人,不是小三男闺蜜就是富二代或者以此为职业的人。

    社会上挣扎求存的人,哪有这份闲心。

    而且对长孙冲的上进,李牧还有一个讨厌的原因是,这孙子明显就是恶意的。他学了本事为了什么?是为了取而代之。而且这孙子最孙子的地方在于,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教我,我就是要跟你学本事。搞得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这才是让李牧最烦的。

    前世他就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公司里来了个新人。野心非常之大,刚来没几天,就展现出了一副我要往上爬,把你们踩在脚下的架势。但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然后他就开始想办法了,整天围着你转,大哥大哥教教我,大哥大哥看看这个代码怎么运行不了……

    总之,他的一句大哥,就像是一张通行证似的,无论你忙不忙,在干什么,你必须得放下自己的事情帮他。你要是不帮,他就背后说闲话,副总监做人太自私了,都不提携新人云云……最后升级到道德绑架,你不教,就是一个坏人。

    坏人!

    到底是谁自私啊?为什么你不会的,我就又义务教给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学?上司不是老师,公司也不是学校。东西都教给你了,让你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这种以自己为中心,仿佛是地心引力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李牧一直到猝死那天,都没他妈想明白。

    所以,长孙冲这个胖子,给李牧的印象十分地不好。

    长孙冲自己似乎也知道一点,最近对待李牧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

    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长孙冲似乎不甘心似的,又道:“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去天上人间喝茶。”

    长孙冲忙道:“是吗?竟有如此巧事?我也要去天上人间给父亲买茶,正好一路。”

    李牧瞥了长孙冲一眼,不置可否,这块狗皮膏药算是甩不掉了,真是头疼啊!

    见李牧没搭理的意思了,长孙冲把帘子放了下来。三匹马,一架车,行得都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天上人间。

    王鸥没事儿就在天上人间的二楼包间喝茶,盘账。她预定的包间,毗邻道路,李牧若来了,她身边的丫鬟会第一时间发现并告诉他。

    听丫鬟说李牧来了,王鸥赶紧放下手里的账本,快步从楼梯下来迎接李牧。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忽然看到李牧身边跟了一个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敛去了,微微侧过身,把面纱戴上了。

    “……世子,你能不能有点脸啊,我不想理你看不出来呀?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跟你说啊,虽然你爹是国舅爷,但是我的脾气要是上来了……你看着我兄弟的拳头没有,一拳打在你的脸上,保证把你所有牙都打掉,你要不要试试?要是少一颗,我给你一万贯……”

    李牧碎碎念着,长孙冲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应对。他心里有底,李牧无论怎么烦他,都不可能真的让人打他。

    “哦?”李牧像是刚发现王鸥似的,躬身行礼:“姑姑在啊?”

    王鸥矜持地点点头,眉目一片清冷,端起了长辈的架势,道:“我没事就会在这儿喝茶消遣,倒是你,有几日没见了。忙什么呢?”

    “唉、”李牧叹了口气,道:“还能忙什么,为陛下办事呗。”

    李牧话音刚落,长孙冲便接着话,道:“晚辈长孙冲,家父是赵国公长孙无忌,见过牡丹夫人。”

    “哦?”王鸥笑了笑,道:“原来是赵国公世子,确实有乃父风范。世子无需多礼,我正要与李牧谈些事情,不如……”

    王鸥的意思是让长孙冲闪到一边,但是长孙冲没让她把这话说完,截断道:“早闻牡丹夫人精明睿智,善于经营。晚辈奉父亲之命,打理大唐矿业的事情,两眼一抹黑。若能在旁边听一听牡丹夫人与侯爷的高论,想必一定大有裨益。”

    “你还要不要点……”

    李牧就要骂出来了,被王鸥打断了。王鸥笑了笑,道:“好学是好事,一起过来吧。”

    说完,王鸥先登上楼梯。李牧狠狠地瞪了长孙冲一眼,叫了声‘姑姑等我’,紧跟了上去。可怜长孙冲这个胖子,想快也快不了,等他到包间的时候,李牧已经搂着王鸥偷偷亲完一个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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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拜师

    听到长孙冲的脚步声,王鸥赶忙推开李牧,用手指抹了一下嘴上被李牧弄花的胭脂,重新把面纱整理好。长孙冲进屋的时候,俩人已经坐下了,正装模作样地看账本呢。

    爬了十几级台阶,长孙冲便已经累得呼哧带喘了。也顾不得礼数了,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丫鬟端来一盏茶,长孙冲忙接过来,也顾不得烫不烫嘴了,喝了一大口。

    “你啊,有工夫跟着我,不如减减肥去。”

    长孙冲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道:“我、我跟着你,是为了学、学本事。”

    “你又不是我的弟子,我凭什么教你啊?”

    长孙冲楞了一下,道:“我、我可以跟你结拜!就像独孤九一样!”

    “我呸!”李牧毫不留情面道:“你还敢跟小九比?小九武功高强,能保护我,你呐?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高看一眼的地方?跟我结拜,想得美!”

    “我怎么没有优点!”长孙冲憋红了脸,道:“我也算是饱读诗书……”

    “呵、饱读诗书是吧?你跟孔颖达比如何?”

    长孙冲被噎得死死的,差点背过气去。长孙冲也是在崇文馆‘毕业’的,虽然没有向李承乾那样,拜在孔颖达门下,但也算是孔颖达的学生。学生怎么敢说超过了老师,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他不如孔颖达。

    想到李牧和孔颖达之间的过往,长孙冲还能说什么?就像李牧自己说的,他是天纵奇才,孔颖达都在他手里吃亏,怎么比呀?

    但是除了饱读诗书外,自己还有什么优点?赵国公世子?似乎李牧不会放在眼里,擅长算学?和一般人相比,长孙冲有信心。他精通九章算术,就算去科举,在明算科他也有信心十拿九稳肯定能够及第,但他自己清楚,算学一道,他不如李泰,而李泰尚且向李牧求教,和他比算学,简直是班门弄斧。

    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选项,长孙冲有些郁闷了,他忽然发现,似乎除了胖之外,他在李牧面前毫无优点。

    但是本事还是要学,长孙冲咬了咬牙,脱口而出道:“我拜你为师!”

    “拜我为师?”

    李牧哭笑不得,道:“胖子,我着实是为了你的执着而惊讶了,但你是不是糊涂啦。咱俩是一个辈分,你拜我为师,把你父亲,还有陛下置于何地啊?”

    “咱们各论各的。”长孙冲道;“我尊你为师,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牵扯辈分。”

    “懒得跟你扯淡,不……”李牧正要拒绝,忽然王鸥插话,道:“李牧,你先别忙着拒绝。”

    “啊、”李牧有点懵,王鸥连着两回为长孙冲说话,让他有点不懂了,这是什么情况?

    王鸥道:“我看世子如此真诚,你也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是啊,你就收我为徒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可以发誓,我此生都敬你为师,绝不会对你不利。”

    “这……”李牧看向王鸥,王鸥递给他一个眼神。李牧明白王鸥的意思,她是说现在说不方便,让他先答应下来。

    李牧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牡丹夫人的面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是你要先发誓,你也不用说利不利的。你只需要发誓,不会用我教你的本事跟我作对就行。若违此誓……”李牧冷笑一声,遮掩自己马上就要憋不住的笑意,一本正经道:“你要是违背誓言,祖坟爆炸。”

    又是这个!长孙冲心头狂奔过一万只草泥马,心里暗想,这人是有病吧。是不是对别人家的祖坟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啊,怎么总盼着人家祖坟爆炸呀!

    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答应。那分明就是想与他作对了,他也就可以顺势拒绝。长孙冲心里盘算了一下,就目前来看,短时期内,确实看不到与李牧为敌的可能性。就算有那么一天,这么儿戏的誓言又能算什么?现在说了,就真的能爆炸?太可笑了!

    想到这儿,长孙冲果断地跪在了地上,面对南方,指天发誓,朗声道:“我长孙冲,真心诚意拜逐鹿侯李牧为师,若有朝一日,背叛师父,用所学本事与之为敌,皇天不佑……祖坟、爆、爆炸。”

    说完,长孙冲看向李牧,道:“可以了吗?”

    “没有这么简单。”

    长孙冲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破口大骂。我都跪在地上发誓了,还要怎样?!

    李牧笑眯眯道:“心里不服气了吧,生气了吧?没关系,很正常。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刚才我也只是说,给你一个机会,并没有说一定收你为徒。你没通过我的考验,怎么算是拜师成功呢?而且就算我答应收你为徒了,收徒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登门,不备六礼,不给束,空口白牙就拜师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先起来,起来慢慢说。”

    长孙冲不起来,面对着李牧,道:“你先说吧,考验是什么?”

    “真是执着啊。”李牧感叹一声,咂摸着嘴,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是不想收你为徒的。所以这个考验,对你来说一定非常之难,你确定你要挑战吗?”

    “我都已经跪在这里了,焉有后退之理?”

    “好!这个心气,有点对我脾气了。”李牧嘴角慢慢勾起来,道:“那你听好,我的考验就是……此时距离过年,尚有三个多月,三个月你瘦到一百五十斤,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收你为徒!”

    长孙冲傻了,他没想到李牧的要求竟然是让他减肥!这算怎么回事!

    李牧摊摊手,道:“很惊讶吗?让你减肥,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现在这样,走几步路就呼哧带喘的,如何能紧跟我的步伐,做一番事业出来?如果你是我的徒弟,我首先就要为你的健康着想,这是师父应该有的态度。如果你不是我的徒弟,你胖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对自己人一向都是非常好的,不信你去打听啊?”李牧把长孙冲拉起来,弯腰帮他掸了掸腿上的灰,道:“现在多少斤啊?”

    长孙冲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没有量过。”

    “不重要。”李牧笑眯眯道:“只要你能减到一百五十斤,你就通过考验了。实在不行,到时候拿刀割下去一点,死不了的。”

    长孙冲瞪着眼睛道:“我一定可以减下去!你等着好了!”

    “行行行,等着、”李牧无所谓地敷衍了一句,把长孙冲按在凳子上,重新坐下来,道:“现在呢,你不能提问,但是作为预备弟子,你可以看,看着我是怎么处理问题的,感受一下和我之间的差距。”

    长孙冲不吭声,这几天跟李牧接触下来,已经习惯他的狂妄了。

    王鸥把话题拉回来,道:“李牧,皮草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在大唐日报上打个广告,你觉得怎么写合适?”

    长孙冲顿时竖起了耳朵,如今大唐日报已经深入长安百姓的生活,其宣传的威力有目共睹。只要是在大唐日报上面做了广告的东西,基本上都不用愁销路。

    但若卖的东西是裘皮,就又是一回事了。

    裘皮价格昂贵,普通一件裘皮,少则五六十贯,多则成百上千,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李牧身上这件白虎皮,有市无价,若作价卖出,至少也能在长安换一处宅院。大唐日报宣传了又有什么用?百姓们得知了消息,又有什么用?他们买得起吗?

    按照长孙冲的想法,当在东市开一家店铺。东市名声在外,普通百姓不会去东市购物,能去东市的人,都是有钱人。他们看到了裘皮,或许会买。

    长孙冲心中暗想,这回李牧怕是要失手了。要不要提醒他一声呢?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他给否决了。干嘛要提醒,他不是很嚣张么?看他吃瘪了怎么办!

    李牧哪里知道长孙冲心里这么多念头,他皱眉想了想,道:“广告这么写,标题、逐鹿侯发钱啦!”

    王鸥没听懂,问道:“你说什么?”

    “逐鹿侯发钱啦!”李牧重复了一遍,继续道:“内容这样写,逐鹿侯觉得自己的钱太多,没地方花,决定玩一个游戏,把钱发给大家。从明日开始,一连三日,大唐日报每天都会刊登三道字谜。每道字谜,都会指引一个线索。九道字谜九个线索,破解这些线索,就会得知一处或者几处藏宝的地点。每个藏宝点,分别藏有十贯到百贯不等的钱财,谁找到就是谁的!这次活动,赏金共计一千贯,七日之后,若还有宝藏没有被找到,则会把剩余的钱拿来抽奖,抽奖的地点……就在京东集皮草行门口!”

    王鸥起先还很疑惑,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赞道:“这个办法妙啊,太妙了!如此,百姓们为了赏金,就会口口相传此事。而勋贵们,也不免好奇,忍不住来京东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是太厉害了!”

    长孙冲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第168章 源动力

    说干就干,李牧让李重义和独孤九分别去工部还有中书省,把毕老三和唐观找了过来。

    现在的大唐日报,体制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中书省,由唐观负责写,中书省负责审核监督,属于‘官方发布’的类型。而诸如广告,故事,花边新闻,则还是逐鹿侯府说了算。毕老三,只负责印刷。每日两边会在太阳落山之前,把需要印刷的内容提供给毕老三,夜晚,就是印务监工匠们干活的时候了。

    李牧已经很久没插手过大唐日报的事情了,今日若不是王鸥提起广告的事情,他或许还想不起来。但是既然想起来了,顺带手整合一下,成立大唐日报社,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整合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印务监已经搬到工匠坊去了。毕老三挂名也是一个九品工部官员,李牧献印刷术的时候,提议成立的印务监,如今已经正式纳入工部的官职体系中。

    搬到了工匠坊,印务监扩大了规模,又招了十几人。毕老三现在手底下有二十人,在印务监的一亩三分地,他最大。每日安排事情,传授技艺,自然形成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度,如今毕老三已经不复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也有一点官威了,但这指的是面对工匠们,到了李牧跟前,他可一点也不敢倨傲。

    对毕老三这样的人来说,李牧改变的是他们的命运。此为‘恩’,而且,同是工匠,跟着李牧时间越久,他们越意识到李牧的厉害。在这个敝履自珍的时代,寻常人能学会一门手艺并精通,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了。而李牧,他几乎无所不会。他会木匠,会瓦匠,会雕刻,会打铁,工部官衙门口的两只狴犴,也是他亲手凿出来的。

    工部汇聚了天下的工匠,什么手艺都有,竟然找不到一样李牧不会的。似乎所有技艺,只要他看过一眼,就能学会并且精通似的。

    最吓人的是,李牧从来不会出错。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手艺人都知道,把两样东西做得一模一样有多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凡是出李牧之手的东西,全部都在一个水准之上。工部官衙门口的两只狴犴就是一个例子,用凿子一下一下凿,都能凿得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工部上下对李牧的敬服,有一部分也是由此而起。每个人都有为之骄傲的东西,工匠们为之骄傲的东西,自然就是他们的手艺。当出现一个人,做到了你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程度的时候,敬仰之情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唐观也是一样。

    原本他对李牧是不服气的,否则也不故意使坏,撺掇孔颖达去找李牧的麻烦。但是经历了诸多事情之后,他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迷弟,李牧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一般。

    当听到李牧说要在工部官署附近设置大唐日报社,并且扩大规模的时候,唐观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大哥,这个提议我赞成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维持着大唐日报有多难!从写稿,到校对,全是我一手操办。可恨从前弘文馆的那些师父,还说不学无术?他们教出几个像我这么‘不学无术’的学生?”

    长孙冲在旁边听不下去了,道:“唐观,你的名声,我在崇文馆都听说过。弘文馆的学子中,你一直都是垫底吧?要不是你命好,有这么个兄长,我看你啊……”

    唐观看了看长孙冲,很想反唇相讥,但是理智告诉他,人家是世子,他不过是个儿子。身份地位差得太多,若他大哥在此,或许能跟长孙冲理论一番,但是他么……就差了点意思。不然怎么人家读的是崇文馆,他是弘文馆呢?

    “啪!”

    李牧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了俩人一跳。

    “长孙冲!你敢说我小弟?我告诉你!我小弟刚才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现在就是一个人才,一个超过普通弘文馆学子百倍的人才!读书好有什么用?你得学以致用,懂不懂?抱着书本研究来研究去,能不能当官都不一定。我小弟现在已经是九品的御前行走了,你呐?你身居何位?”

    “我……”长孙冲很想说,我那是不想当官,我要是想当官,就凭我的家世身份,至少也得从六品官做起!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牧打断了:“你什么你?你个死胖子,你要不是赵国公之子,你就是一个废物!”

    “我不是废物!”长孙冲的脾气再好,被人说成废物也得急,瞪着眼睛道:“你不愿意收我做徒弟,也犯不着侮辱我吧?我怎么就是废物了?”

    李牧冷笑一声,道:“那好,你告诉我,抛开长孙无忌之子这个身份,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还能剩下什么?”

    “我……”长孙冲有点懵,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

    “世人敬重你,礼遇你,便如我,能耐着性子跟你说话,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若你不是赵国公世子,就凭你跟着我没完没了,我早就揍你了。心里没点数么?”

    长孙冲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起身准备要走。

    “站住!”

    长孙冲站定,却不回头,声音有些哽咽,道:“你已经把我贬损如泥,还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贬损你,而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我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激励你,让你成才。难道你想活在这世上,最大的成就,便是在你父亲百年之后,承袭他的爵位吗?你自己,不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吗?”

    长孙冲怔然,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有些怔然。

    李牧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到了!贞观犁可以让耕种的效率翻倍,没有更牛的百姓,也能开垦田地。就凭这一点,后人撰史的时候,必然会提到我。但是我没有停下,我每天都在研究新的东西,我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赚钱吗?”

    “不!绝对不是!”

    “金钱于我如浮云,我视金钱如粪土!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让国家因我更加强盛,让百姓因我更加富足,这就是我李牧存在世上的意义。而你,长孙冲。你的想法何其低级与肮脏?承认别人的优秀就那么难吗?唐观从前也许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学子,但他今日就是我大唐最好的编辑,他写的稿,每日被成千上万的长安百姓阅读,让百姓们知道朝廷的政令,国家发生的大事?与他相比,便如孔颖达等人,他们的文章,几人读过?便是弘文馆,崇文馆,国子监的学子都加在一起,可有长安百姓多啊?”

    长孙冲无可辩驳,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没有大唐日报之前,书籍乃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谁家要是有一本藏书,必将珍之重之,不轻易示人,何谈教化百姓?

    可把唐观给乐坏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伟大,顿时腰杆也挺直了。最重要的是,下次谁再说他不学无术的时候,他有话说了。

    长孙冲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躬身给唐观道歉:“方才是我失言了。”

    “哎呀……”唐观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长孙冲会跟他道歉,他可是赵国公世子啊!下意识伸手去扶,这时李牧咳嗽了一声,唐观又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清了下嗓子,矜持道:“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谅你了。”

    李牧抬手敲了他一下,笑骂道:“你还拽起文了,好了,这件事就揭过。报社招人的事情,我会与陛下商议过后再进行。你俩先把明天的事情办好,毕老三。”李牧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毕老三,毕老三忙道:“侯爷,小的在呢。”

    “你现在已经是官了,不能再自称小的,要称呼下官……下官好像也不对,我已经不是工部侍郎了。”李牧停顿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就自称‘我’,咱们不分尊卑。”

    “这如何能行!”毕老三诚惶诚恐道:“侯爷待我如再生父母,小的无论如何,不敢如此悖逆。”

    是个感恩之人啊!

    李牧欣慰道:“谈吐渐长,是个好事。行啦,称呼什么的,都是小事而已。你把事情做好,才是正经。最近印务监,可有什么技艺方面的长进啊?”

    “回禀侯爷,小的正要与侯爷说。近日因为雕刻麻将,工匠们尝试了不少的材料。一个工匠无意中发现,使用胶泥刻字,每字一印,再经火烧硬而制成的泥活字,相比之前所用的木活字和石活字,印刷效果更佳,而且更为耐用。”

    李牧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他回想中学时候学过的历史课本,似乎毕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使用的就是泥活字。果然劳动人民经过长期实践和研究才是进步的源动力,李牧大喜,道:“明天带这个工匠来我的府邸见我,带上他的泥活字,若真如你所说,本侯重重有赏!”

第169章 专利值千金

    次日一早,毕老三就带着发明了泥活字的工匠来了。他刚进门,随后长孙冲、独孤修德、尉迟环联袂而来,随他们一起的,是九个工匠,每家三个人。

    虽然李牧已经重申过,钱一起赚一起分的概念,但是深入骨子里的自私观念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学习制盐秘法这么大的事情,谁肯屈居人后。若都被长孙家学了,其他人还不得世代仰起鼻息?

    这种事情,是谁也不肯的。他们也不敢再李牧面前争执,大唐矿业那三家就是前车之鉴,被骂的狗血喷头。于是三家一合计,三三见九,一家三个,谁也不吃亏。

    也因此,三家来得稍晚了一点。在逐鹿侯府,没有插队这一说,毕老三既然先来了,他们就只能等着。

    门房赵有财接待了他们,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虽然李牧不是宰相,赵有财更不是三品,但是自打接待过李泰,还给李泰吃了一碗面片汤之后,赵有财倒是锻炼出来了,无论接待什么样的达官贵人,都能做到不失礼数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心理作用,我都接待过皇子了,你们再高贵,能贵的过皇帝的亲儿子?

    三人在大堂就坐,入冬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但逐鹿侯府的大堂,却一点也不觉得寒冷。作为盘炕和火墙的发明者,李牧当然要在自己家先实行,正好他还有钱没地方花,就把逐鹿侯府的每一间屋子,全都改造了一番。

    要说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李牧不差钱,想要花钱,但是改造的工程,从头到尾他一分钱也没花。工部的工匠们,把能来逐鹿侯府干活视为一项荣誉,谁会收他的钱,谁敢收他的钱?如果真的收了,回去还不被骂死?侯爷给了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工匠一碗饭吃,在服徭役的时候,还能挣钱,你不思回报,还敢要侯爷的钱,还叫个人?

    李牧听到李知恩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欣慰又苦恼。他欣慰于工匠们的朴实,懂得知恩图报,却苦恼于自己的钱没地方花。前世有一位高人曾经说过,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钱必然是越赚越多,要是一直画不出去,引人觊觎不说,人生也会失去动力的。

    三人刚坐下不久,独孤九就过来了。他的爹登门了,作为儿子,他当然得出来见一面。不过还是戴着面具的,这个面具,是李牧为他做的新款面具,不再是遮挡整张脸的了,只遮住口鼻,形似一个口罩。系统中设定,变声器改变声音的原理就是改变口鼻呼出的气流,因此这样的半脸面具,也能起到一样的功效。

    遮住半张脸的独孤九,眉清目秀,看不出多少男儿气息,反倒有点像戴着面纱的王鸥给人的感觉。在场的其余两人,长孙冲是见过独孤九的,但他没见过戴半张面具的独孤九,一看之下,不禁对李牧和独孤九的关系产生了些许瞎想。该不会,这家伙有龙阳之好吧?

    虽然这样想,但是长孙冲也不以为然。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在古人的思想中,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个相对褒义的词。**之好,古已有之。秦汉魏晋以来,多少文人骚客达官贵人有此爱好,丝毫不影响世间对他们的风评,反倒传为佳话,彰显风流。

    长孙冲心里想的是,没看出来啊,独孤修德这个老东西,竟然能豁出去这么大的血本,为了巴结李牧,连自己的儿子都送出去了。

    他对此深信不疑,昨日李牧为独孤九而暴怒,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若只是普通的兄弟,侍卫,他犯得着如此吗?

    长孙冲心里暗戳戳的想着,脸上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独孤九和善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他和独孤九熟识的样子。但他这点小心思,全然无用。尉迟环压根就没看过去,从进大堂开始,他就像一个雕塑一样坐得笔直,目视前方,对身边的事情丝毫不关心。

    独孤修德不知道长孙冲内心的龌龊想法,还有些自鸣得意。在你们为了巴结逐鹿侯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老夫泰然自若,根本无需费心,因为我的儿子,如今就在逐鹿侯府。有什么好处,还能少了我独孤家么?他甚至在心里盘算,若如此下去,假以时日,在关陇贵族的圈子里,独孤家必然会再一次崭露头角,即便不如长孙家,也可稳坐第二把交椅,任谁都不敢小觑了。

    要实现这个目标,必然要指望李牧。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彰显自己跟李牧关系紧密。独孤修德眼珠转了一下,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道:“九儿,侯爷现在在做什么?”

    “回父亲,大哥正在检验毕监正带来的工匠。”

    长孙冲接过话道:“这事我知道,昨日跟侯爷在天上人间喝茶的时候,一同见了印务监的毕监正,据说是有一个工匠发明了泥活字,不但印刷清晰,还更加耐用。侯爷说今日检验,若所言属实,要赏赐这个工匠。独孤世叔竟不知晓吗?哦,也是,昨日喝茶的时候,只有我在场,二位都不在,呵呵……”

    尉迟环看了长孙冲一眼,酷酷地说道:“我不爱喝茶。”

    独孤修德报之一笑,心里却大骂,显出你了!谁不知道你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人家,这茶是蹭的吧!

    独孤修德不理会长孙冲,对独孤九道:“九儿啊,爹对这印刷术也是好奇的很,能不能带爹去看看?”

    “不行!”独孤九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了,道:“大哥说了,泥活字是这位工匠的专利,要保护和他的权益。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看。他让我过来,就是看着你们,免得你们起了觊觎之心,做出让大家下不来台的事情。”

    独孤修德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这也太打脸了。敢情我这儿子不是来迎接他爹,而是来监视他爹的!独孤修德怒极,道:“你这逆子,到底谁是你爹!”

    长孙冲嘿嘿笑道:“世叔,不要动气嘛,我看贤弟说得也没什么错。”

    独孤九看过去一眼,道:“我不是你贤弟,少套近乎。大哥说了,你这死胖子心眼坏得很。”

    一句话把长孙冲怼得哑口无言,他尴尬地蹭了下鼻子,咧嘴道:“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就在这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之时,李牧终于出现了。毕老三和一个年轻工匠跟在李牧身后,李牧满面春风,毕老三和这个年轻的工匠,都显得有些兴奋。

    “都来了、”李牧打了声招呼,众人赶紧见礼,李牧为双方做了介绍,所有人都是一语带过,唯有这位年轻工匠,他重点介绍了。

    “这一位,乃是我工部的后起之秀,毕监正的侄子,毕门庭。他发明的泥活字,经我亲自验证,其效果远超目前所有质地的活字。足以达到申请专利的标准,刚才我已经询问过他,他愿意把专利卖给朝廷。凭借此专利,他可以从工部学徒,跃过工部技工,直升为工部技师。并且得到一处独立的工匠坊的房产,外加一次性买断专利的费用一千贯。”

    听李牧说完,众人倒吸了口冷气。那日听李牧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还以为是给画了张饼。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一处房产,一千贯钱,一个低贱的工匠就这样改变了命运。自他之后,他的后代,他的子子孙孙的命运全都改变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泥活字,一个所谓的‘专利’。

    这也太值钱了!

    长孙冲等人带来的工匠,瞬间都红了眼,他们看到了希望!

    李牧把毕老三和毕门庭打发走了,让他们回工部找专利司办了手续,手续到了,随后赏赐就会兑现。赵有财送人出去,李牧打量了一下剩下的这三家人,眼睛一咪,道:“看意思,你们三家是各带了三个人了?我记得,我昨天刚刚说过,要团结一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长孙冲赶紧道:“绝非是故意和你的安排对着干,巧合,真是巧合!”

    其他俩人也赶紧附和。

    李牧笑了笑,道:“行,巧合是吧,好,长孙家的人跟我来。”

    独孤修德和尉迟环慌了,道:“侯爷,我们也带人来了,为何只教长孙家的?”

    不等李牧说话,长孙冲笑眯眯道:“侯爷的秘法,爱教谁教谁,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可以回去呀,如侯爷所说,咱们公司是一体,我长孙家学了秘法,你们也能分钱,辛苦就辛苦一点,吃亏就吃亏一点,我们长孙家担待了。”

    尉迟环冷笑道:“那不如让我尉迟家担待吧?可好?”

    “不好!”独孤修德接话道:“你们二人,都是晚辈,我这个长辈在这里,怎么能让你们俩担待,日后见了你们的父亲,我如何交代?吃亏的事情,还是我独孤家来吧!”

    “世叔,你这可就有点……”

    眼见三人要吵起来了,李牧深吸了口气,大喝道:“都给我闭嘴!都教,一个个来,听懂了吗?你们两家等着,长孙家的人,过来!”

第170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粗盐提纯,这是一个中考化学实验重点题目之一。李牧还记得他当年参加中考的时候,考题一共有三个,分别是铜的氧化还原反应,制取氧气和粗盐提纯。他选择的题目,正是粗盐提纯。

    在后世,随便一个化学能及格的初中生都掌握的方法,在唐代,却无人知晓。这应该就算是穿越者的基本福利了吧,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少年人,好好学习还是有用的,指不定哪天你就穿越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确实是有道理,尤其是穿越之后,学号数理化的人才,没有系统也能风生水起。

    很正常,后世哪怕初中生,学习的数理化知识,都是现代科学井喷之后,世界大融合之后,总结了各个国家民族的知识,汇聚而成的基础学科。其中哪怕随便一个定理,可能都是前人一生的研究成果,在当时代,都是一场伟大的变革。穿越之后,就等于是把这场变革提前了,能不风生水起么?

    岩盐,也叫石盐。它就是一种特殊的石头,透明或者半透明,很容易敲碎,外观有点像冰糖,与氯化物是好伙伴,它们都是好几千万年以前,因为海水或者湖水蒸发结晶形成的。

    岩盐的毒,便来自其伴生的氯化物和硫化物等。

    制取细盐的第一步,便是把氯化物从岩盐中弄出来。根据“初中化学实验基本操作”中的方法,制作一个合格的过滤器,并安装好一套过滤装置。把岩盐敲碎,溶解在水中。过滤掉泥沙等大块杂质,得到粗盐水。

    第二步,重点来了。不同温度下,不同物质的溶解度不同。20c,氯化镁的溶解度大于氯化钾和氯化钠的溶解度。因此,在室温时向混合物中加适量水,就可将大部分氯化镁溶解在水中,从而可分离除去氯化镁。27c,氯化钾的溶解度小于氯化钠的溶解度,向剩余的混合物中第二次加适量水,就可将氯化钠溶解于水,从而得到氯化钾粗品。将粗品氯化钾进一步进行结晶和重结晶,可得到精制的氯化钾,从而分离出氯化钾。

    剩下的,就是氯化钠与一些硫化物的混合液体。

    然后到第三步,在得到的液体中,加入碳酸钙(石灰石)和碱(草木灰),与溶液中的硫化物反应,使盐水经过沉淀净化去硫化物,这一步过后得到的液体,便是纯净无毒的盐水溶液了。

    最后,蒸发结晶,得到的就是细盐。以前这是耗费很大的一步,但是如今有了煤做燃料,根本不算是一个问题了。

    李牧把整个过程,分成三份交给三家。长孙家学了去除氯化物,独孤家学了去除硫化物,尉迟家则学了制作整套仪器的方法,包括过滤装置,流水线等,其中细微之处,需要诀窍,不是琢磨就能仿造的。

    李牧教导完尉迟家的工匠之后,也快到晌午了。李牧不打算请吃饭,不客气地送客。

    “侯爷,请等一下!”长孙冲和自己家的工匠嘀咕了几句之后,叫住了李牧。李牧回过头看他一眼,道:“世子还有什么事?我已经把秘法教给你们了,都说了不供饭,怎么还没完了?赖上我啦?”

    “不是饭的事、”长孙冲道;“侯爷,似乎有些出入啊,我家的工匠刚刚告诉我,你似乎只教了一半,他学会的东西,可制不出细盐来。”

    听到这话,独孤修德和尉迟环也赶紧问自家工匠,得到的答案和长孙冲一样,他们家的工匠,也都只是学了一部分。尉迟家的最惨,干脆就只学了一堆木匠活计,跟制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家顿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李牧冷笑一声,道:“我这不是顺着你们的心意么?你们三家,无视我的话,各怀心思。嘴上说公司为一体,实际上呢?自己打着自己的算盘,想从我这里骗制盐秘法。算计我?就凭你们?”

    三人尴尬不已,长孙冲道:“侯爷,我们是错了,但是秘法的事情,是你答应的,而且陛下也吩咐了,你这么敷衍,恐怕不好吧?”

    “我哪里敷衍了?我这个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了,就会做到。我把秘法分为两份,分别教给了你张孙家和独孤家。我又把制盐所需设备的制造方法教给了尉迟家,这样不算教么?”李牧讥讽地看着三人,道:“只要你们通力合作,细盐就能制出来。或者,你们实在想知道秘法。互相之间坦然相告,你们三家就都知道了,不必问我。”

    说完,李牧做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转身又走。

    三人面红耳赤,都绝无地自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惹李牧,肯定就是翻脸了。三人悻悻离去,至于他们如何商议,李牧就不管了。若他们真的互相换秘法,得到完整的,也随便他们。本来李牧也是要把完整的交给他们的,这样做,就是为了恶心他们一下。

    三人离开逐鹿侯府,没有着急各自回家,而是来到了赵国公府。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做不了主,还得是由关陇贵族的主事人,长孙无忌来拍板。

    长孙无忌听完来龙去脉,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长孙冲一眼,叹了口气,道:“冲儿,你让为父很失望。”

    长孙冲冷汗淋漓,躬身道:“父亲,孩儿知错。”

    “你错在哪里?”

    “这……”长孙冲不知如何回答,头更低了。

    长孙无忌道:“李牧,人杰也。袁天罡说他是仙人转世,有宿慧之人。岂可欺之?你若有本事让他发觉不出,进入瓮中,算是你的本事。但你若无这个本事,你就老老实实,别耍小聪明。”

    长孙无忌虽然是在骂长孙冲,但是独孤修德和尉迟环听着,也像是在骂自己一样,全都非常尴尬。独孤修德仗着自己与长孙无忌是一辈,豁出面皮打断道:“辅机,现在不是骂孩子的时候,你来做个决断,事到如今,该如何处置?”

    长孙无忌又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处置,按照李牧定下的章程,郊外沿河建坊。一边着手采盐,一边着手制盐,争取三月之内完成,年后开始售卖。”

    “辅机,我说的是这制盐法……”

    长孙无忌打断独孤修德的话,道:“独孤兄,此事多说无益了。你觉得咱们三家,谁肯把学到的秘法交出来?”

    一句话便把独孤修德问住了。

    三家虽然都是关陇贵族,但是关陇贵族,本来也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大家因为形势,利益等结合在一起,但彼此之间,都是各怀心思的。

    现在三家各学会了制盐法的一部分,谁肯拿出来?我拿出来了,你不拿出来怎么办?没试过,谁知道真假?若是我拿出来了,你们拿出来的是假的,岂不是我就要被抛出在外了?就算有契约做保障,但是在巨大利益面前,保不住就有谁冒着祖坟爆炸的风险,撕毁了契约,也不是干不出的。

    长孙无忌见独孤修德不语,又道:“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各司其职吧。就按照自己学会的部分,先试验一下李牧的制盐法是不是好用,再谈其他!”

    三人点头应是,如今这个情况,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整个长安城热闹了起来。

    长安城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通过大唐日报获取消息。不识字的人,也都会围绕在街头巷尾的‘读报人’身旁,听他说一下报纸上的新鲜事儿。

    西市口,也有一个读报人。今天他拿到大唐日报的时候,忽然发现,今日的报纸竟然是两张。

    平常的时候都是一张,鲜少有两张的时候。迄今为止有数的几次,要么是李牧被抓那次,为了反击山东士族加刊一张,要么是介绍四则运算法那几天,总之都是有特殊事情发生的时候。

    今天多了一张,是因为什么呢?他越过第一张,直接看向第二张,顿时瞪大了眼睛。

    西市的商贩们,不少不识字,每日都来找他读报,远远看到他的样子,便问是什么大事。

    “逐鹿侯发钱啦!”

    “什么?”/“什么?”

    读报人挥舞手里的报纸,道:“你们看,这里有谜题,还有地图,找到线索就能猜出藏宝的地点,快去买报纸,识字的猜题,不识字的看图,晚了宝贝没了!”说完,读报人就跑了。他刚刚看到,一个藏线索的地方就在西市,怕别人抢了先。

    “什么宝贝?”/“给什么呀?”

    众人没头苍蝇的时候,旁边一家卖布的商铺,老板是自己订报的,听到读报人喊,也赶忙拿起报纸看。众人看到了,都聚拢过来,把门口堵死了。

    “掌柜的,快说说,到底什么宝贝?你可别跑,你不说明白,咱们不能让你出去!”

    “哎呀!”掌柜急得直跺脚,骂道:“直娘贼,你们这些人啊!行啦,告诉你们,宝贝是钱,至少十贯!谁先找到就是谁的!”

    “十贯?那还做什么买卖!找去啊!”

    也有比较理智的,喊道:“别听风就是雨啊,能是真的嘛!”

    “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先打听打听逐鹿侯是谁吧,懒得跟你说,咱们去买报纸……,那边有个卖报的!卖报的,站住!!!”

第171章 市井流浪儿

    即便李牧早有所预料,报纸加印了一倍,也没能阻挡住百姓们的热情。卖报人好似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要被一个人发现了,登时就是一群人围拢过来,一个个瞪着通红的眼睛,几个胆小一点的,差点被吓尿了裤子。

    等李牧吃完了午饭,带着李重义和独孤九出门这俩‘哼哈’二将出来的时候,只见长安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研究推敲,认字的猜谜题,不认字的按图索骥,有人找到了线索却解不出来,只好聚拢几个人一起研究,约好获利均分……

    李牧见到这样‘繁荣’的情景,非常高兴,他也没想到营销竟然如此成功,可惜现在身边只有两个笨蛋,无人欣赏这份才干……若是王鸥在旁就好了,她必然能说出自己喜欢听的话来。

    但是没关系,哼哈二将还小,可以引导嘛。

    李牧清了下嗓子,道:“两位贤弟,看到这样一幕,不知你们二人心中作何感想啊?”

    李重义道:“老大,你问的是啥?”

    “……”

    李牧白了大个子一眼,这个家伙,非得把天给聊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牧转头笑眯眯地看向独孤九,道:“小九,你知道大哥问的是什么,说说,大哥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大哥。”独孤九满脸忧心忡忡,道:“大哥一共就发一千贯,可是这长安的百姓,参与其中者,怕是有上万人吧。他们要是废了好大力气,最后得不到钱,多可怜啊。我看到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大哥,你既然要散财,不如就在西市或者东市置一桌案,让百姓们排队领钱就好了,何必这样戏弄人呢?”

    “……”

    李牧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真是遇人不淑,自己是瞎了眼睛吗?怎么会收这两个脑袋长死了的小弟,早晚有一天给他们气死!

    李牧自闭了,抿着嘴不说话。独孤九见李牧这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嚅嗫着不敢出声了,好半天,李重义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对独孤九道:“傻子,你当大哥是真的要发钱吗?他是为了让百姓们知道京东集而已。你太笨了,竟然当真。”

    独孤九恍然:“哦……原来如此。大哥可真坏啊!”

    “放屁!”李牧气得脑袋上面都冒热气了,骂道:“我坏什么了坏?我发钱也坏了?要不要我把府库打开,让人随便拿呀?把你们每天吃羊腿的钱,都送给百姓,你们就开心啦?!混蛋!”

    骂完,尤不解气,又补上一句:“罚你们俩,三天不准吃羊腿!”

    “啊?”

    俩人脸色顿时一片惨然,逐鹿侯府的大厨,烤羊腿是一绝。李重义最喜欢的就是烤羊腿,每天都要吃一条,独孤九来到逐鹿侯府几日,也爱上了这道美食,别看他长的小,但是饭量却一点也不小。李重义能吃一条羊腿,他也能吃一条。一天不吃,都觉得少点什么。

    李牧一下子罚他们三天不准吃羊腿,俩人顿时都蔫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小声嘀咕埋怨对方。

    李牧气都要气死了,扬起马鞭打了下马,加快了速度赶往京东集。

    京东集门口,设置了一条桌案。此时天冷了,还弄了一个火盆在旁边。白闹儿坐在案后,正在应付着‘兑奖’的人。二狗抱着肩膀在旁边伺候着,旁边还有几个闲汉,负责撵走那些浑水摸鱼的人。

    二狗的眼睛里有活儿,虽然在伺候白闹儿,眼睛也时不时地往四周乱瞄,李牧远远过来,他头一个发现,赶忙挥手招呼:“侯爷!侯爷!”招呼两声,又跟白闹儿还有旁边伺候的人说了一下,说完,人已经跑了过去,替李牧牵马了。

    终于算是见着一个有眼力见的人了,李牧心情大好,笑眯眯道:“二狗啊,有几天没见了,狗仔队弄得咋样了?”

    “托侯爷的福,已经招募了十几个人。前日去过府上,见过了知恩夫人。还得了知恩夫人的赏,现在弟兄们都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呐。”

    “好说,赏钱嘛,本侯从不吝啬。人皆言,为富者不仁。本侯就不是这样嘛,你看这回,本侯散财千贯,长安的百姓们,多开心啊。怎么样,有没有人破解了谜题,来领赏的呀?”

    二狗嘻嘻笑道:“侯爷出的谜题,几个人能猜到。等了一个上午,也就一个人,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在一个嘎拉胡同找到了一个凭票,领了十贯钱去。其余的,都是浑水摸鱼的,都被打跑了。”二狗越说越气愤,骂道:“这些混账王八蛋,侯爷拿钱出来散财,他们也敢诓骗,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敢糊弄侯爷的钱,先过了我二狗这关!”

    “好样的!小九儿,赏!”

    “诶!”独孤九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约莫七八钱的样子,丢给了二狗。二狗稳稳接住,笑得更加开心了。小跑着搬过来一个下马蹬,让李牧踩着下马。本来他是要趴在地上充当下马蹬的,但上次这么干,让李牧踹了一脚,长记性了,早早预备了凳子。

    李牧瞅见案后那个穿浅绿官服的人影,乐了,道:“丈人,忙着呐?”

    “哎呦,贤婿。”白闹儿赶紧把手头上的事情交给身边的小吏,迎了出来。白闹儿如今是今非昔比了,自打当上了官,他仿佛与过去的自己做了一个了断似的。事事都往另一个极端去了,原来他是一个下里巴人,现在硬生生地要把自己搞成阳春白雪,要不是看他的长相,只看他的做派,还以为他是个御史呢!‘

    唐代的官服,三品以上着紫色,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七品以上有绣纹,八品九品没有。白闹儿当的是七品,刚好有一个朵寸许的团花。彰显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他是一个官!

    他生性抠门,一个铜钱都能攥出指印来,但是做官服的钱,他却舍得出。旁人做两套换洗,他一口气做了八套,头几天睡觉都不脱衣裳,现在正常了一点,但也是去茅坑都要穿着官服,在京东集附近的人家,总能看到一个浅绿色的身影晃荡,附近的街坊已无人不知他是一个官了。

    李牧拧着眉头看他的样子,冻得打颤,道:“丈人,前日牡丹夫人对我说,她那儿的匠人做出的第一批裘皮,就送了两件给你这个市令,怎么你不穿啊。裘皮可不便宜,几十贯一件……呀,你莫不是给卖了吧?”

    “哪能呐!”白闹儿赶紧道:“贤婿,我现在可是官了,怎么能干出那么丢人的事情。在家里放着呢,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穿。白天当值,得穿官服啊。”

    白闹儿说得理直气壮,李牧听了,唯有无奈了。睡觉的时候穿……真是够创意的了。这种事情,也就白闹儿能想得出来了。李牧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官服是他的命,他不可能不穿。但是裘皮呢,又非常贵重,卖不得,穿吧,还没时间穿,只好晚上穿着过过瘾。

    真是活的有滋味啊!

    正说着话,白闹儿的续弦王氏挎着一个篮子走过来。她身边围着几个小孩,这些小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天气已经这样冷了,却穿得非常单薄。李牧瞥了一眼,看着有几个孩子,竟然没有鞋穿,光着脚踩在地上。脚底板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几个孩子跟在王氏身后,约有一步的距离,却不敢更加靠近。王氏见到他们,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个帮闲看到了,走过去吓唬这些孩子,把他们赶走。但他们却不肯离开,离着三五米远,眼巴巴地盯着王氏胳膊上挎着的篮子。

    李牧皱起了眉头。

    王氏身上穿的,就是王鸥手下工匠做的皮大衣,小羊皮,绒毛密实,王氏矮胖,穿着带有一股子暴发户的架势。她走过来,把篮子往桌上一放,这是给白闹儿等人做的午饭。白闹儿现在做市令尽职尽责的很,当值的时候,绝不会回家吃饭,也苦了他手底下的几个帮闲,明明就几步路,却不能进屋吃口热乎的,只能在这市集门口,动手动脚的吃。

    王氏因为曾苛待巧巧,对李牧和巧巧一直心存畏惧。但是之后发现巧巧并未有报复她的意思,反而对她的儿子白根生诸多维护,念着姐弟之情,逐渐也放下了戒备之心,偶尔巧巧来看望白闹儿的时候,她也是百般的讨好巴结。见到李牧,更是比见了亲爹还热情。只是李牧对他一直也不咸不淡,她是巧巧的继母,按道理应该称呼一声丈母或者岳母,但李牧从来都是叫她王氏,一个称呼的分别,也显示出了一点意思。巧巧心地善良,可以不计较她的苛待。但是李牧却心里记着呢,他不追究是不追究,但不代表他忘了。

    因为这个称呼的问题,王氏一直战战兢兢。李牧也不管她,有的时候,让人心存点畏惧,不是什么坏事。

第172章 又见璎珞

    “王氏,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呀……”王氏看着李牧的脸色,小心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小乞丐,自打咱们这集市成立就有了。烦死个人了,得着人就要东西吃,前两天,我蒸了一锅馒头,转身去取笸箩的工夫,就被他们偷了七八个,不少客人看到他们,转身就走了,不知损失多少生意,你丈人碍于官声,也不忍心责打他们。”

    “哦、”李牧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孩子,都约莫有十来岁左右。见李牧看过来,怯怯地向后退,随时都打算跑的样子。

    看着这些孩子,一段尘封多年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前世他也是这么大,被老院长捡到,带回孤儿院的。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谁知道活这一世,经历竟然如此曲折,从一个孤儿熬到了游戏公司副总监,猝死又穿越到了大唐,成了侯爷……

    看着这些孩子,李牧的脑海里全都是当年老院长伸出的那只手。是那只手,把他从两个垃圾箱拼凑成的‘房子’里拉了出来,那是李牧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泪眼朦胧了。

    李牧抹了把脸,道:“给这几个孩子拿点吃的。”

    王氏听到这话,慌忙道:“可不行啊!侯爷,你不知道他们是秉性。这都是属狗皮膏药的,这次给了他们,下次他们还要,没完没了。谁家供得起呀!”

    李牧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是我的话不好使,还是我供不起几个孩子?王氏,你是什么意思?”

    “我……”

    王氏不敢言语了,白闹儿听见了,赶紧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直接夺过篮子,不让帮闲们吃了,塞到王氏手里,道:“你这煤见识的死婆子,贤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咱们白家今时今日的一切都是贤婿给的,几个馒头你还舍不得,赶紧的!”

    王氏恍然,忙不迭拎着篮子去给孩子们分馒头。几个孩子不敢相信,王氏竟然会给他们馒头吃,畏惧不敢上前。最后一个大一点带孩子,估计是饿极了,一副闭着眼睛认打的架势靠近过来,捧起了双手……王氏把馒头放到他的手里,感受到馒头的温度,他才敢睁开眼前。其他孩子见是真给,不是假的,才一个个聚拢过来。

    让李牧颇为惊奇的是,这些孩子竟然很有规矩。没有哄抢,而是先让小的领,然后才是大的。一个个领了馒头,还鞠躬道谢,默默地蹲到路边,摇头晃脑地啃了起来。

    李牧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些孩子是哪来的,但他见过工部那些孤儿,听他们说过一些从前的经历,大体也与这些孩子相似。这世道,他接触的还是太少。从定襄直接来到了长安,路上又有大军护佑,没看到过多少真实的民生。如今在长安的街头,都看到了这些要饭的孩子,可想而知,大唐的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王氏把馒头都分了出去,兀自还有些心疼。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被白闹儿瞪了一眼,悄悄地回家了。这些帮闲都没吃饱,她还得回去忙活再蒸一锅给他们吃。

    白闹儿小声问道:“贤婿,你若怜悯他们。那就这样,每日做饭的时候,就带出他们几个馒头来。也不是负担不起,只是……若他们把消息传出去,这满长安的乞儿都来混饭吃,也是个问题呀。”

    李牧摇了摇头,道:“不用。就算想帮他们,也不能这么帮。再遇到他们要吃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他们能干的。哪怕扫扫街道,不能让他们总吃白食。小时候可以这样,长大之后呢?谁能养他们一辈子。”

    白闹儿松了口气,道:“贤婿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

    这一幕牵动了李牧太多的情绪,心情也有些低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打算交代一下就走了,刚转过身,忽然感觉有人拉扯他的裤脚,回过头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仰着头看着他,伸出了一只小手。

    二狗就在旁边,以为这孩子蹬鼻子上脸,担心他惹怒了李牧,赶紧道:“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晓事,侯爷已经吩咐给了你们馒头了,应该知足啊,怎么还伸手呢?”

    李牧却发现了异样之处,他看着这孩子的手是攥着的,而不是摊开的,蹲了下来,问道:“你是要给我东西?”

    孩子点了点头,攥着的小手摊开了,只见他的掌心上,防着‘半个’蜜饯。说是半个,是因为,这原本是一个蜜饯,但是被咬了一口,就剩下了半个,只有拇指的一个指节大小。

    李牧哑然失笑,道:“给我的?”

    “你吃,好吃。”

    说完了,他把蜜饯放在李牧的手里,转身跑了。

    二狗瞧着李牧的脸色,咧嘴道:“这孩子真是……半个蜜饯还敢献给侯爷……”忽然,他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因为他看见李牧竟然把蜜饯扔进了嘴里,失声道:“侯爷,您这是!”

    李牧站起身,道:“难得一个乞儿都知道知恩图报,比那朝堂上的许多人,不知强多少倍。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我既然吃了他的东西,就得管上一管啦。二狗,你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我在这儿等你半个时辰。你让你的狗仔队,把这些孩子给我查清楚,哪里来的,他们住哪儿,他们怎么生活,全都给我查清楚了。半个时辰若是查不明白,你这狗仔队的队长,便是不称职了!”

    “侯爷,我这就去查,马上就查!”

    二狗得了命令,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追着几个孩子去了。李牧让独孤九去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桌案后,一边等,一边想事情。

    刚才他吃了那半个蜜饯,除了感动这个小孩的一片心意之外,他也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吃过之后,他已经确认了。这些孩子,必定与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就是魏征之女,魏璎珞。

    天上人间开业那天,他用一包蜜饯戏弄魏璎珞。那蜜饯他记得,乃是宫里的东西,是江南的贡品,味道特殊的甜,长安城中买不着。他知道李知恩喜欢吃蜜饯,才为她留了一包,后来遇到了魏璎珞,用来戏弄她了。

    这蜜饯特殊之处在于,它的表面有一层白色糖霜,和其他蜜饯不同。刚才他看到这蜜饯,就觉得像,尝了一下,确定了,就是这个味道。

    宫中的蜜饯,流传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流传出去,也不可能被乞儿得到。李牧知道的,唯有魏璎珞一个,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魏征家里恐怕也没有能力救济这些孩子吧?真的会是魏璎珞吗?

    二狗得了李牧的命令,叫上自己的狗仔队兄弟,追着几个小孩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院落。这院落距离京东集不远,就在京东集的北侧,此处叫做广德坊。这里相对偏僻,宅院荒废不少,无人修缮,却成了无家可归的乞儿的乐园。

    几个孩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跟踪他们,一点防备也无,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住处。二狗等人也没惊扰他们,悄悄跟了上来。趴在墙头上,往宅院里面看。

    只见宅院内,架着一个大锅,正在煮粥。一个丫鬟在大锅旁边忙活,还有一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丫鬟,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嘴里念念叨叨。二狗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出,这女子在看的版面正是今日的增刊,心中暗道,这女子是什么人,说她是乞丐头儿,却一点也不像,而且她看得,分明不是图画,而是在研究谜题。要知道,看图猜到的线索,指向的都是十贯钱的赏金,而谜题指向的,都是几十贯,甚至上百贯的赏金,这女子所图非小啊!

    这时,几个孩子已经进到了院中。正在粥锅旁忙活的丫鬟看到他们几个,道:“又跑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逢三逢七的日子,我家小姐来送粥给你们喝吗?今天十三,日子都记不住了?等粥没了,哭也没有。”

    给李牧蜜饯的孩子笑嘻嘻道:“姐姐,今天我们不吃粥了。”

    “哎呦,还涨脾气了,说你几句不乐意呀?不吃粥,饿死自己呀?”

    “我们吃饱了!”小孩儿拍着肚子道:“今天我们遇到贵人了,他可威风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一身……”小孩子没见过白虎皮,不知道如何形容,急得脸都憋红了,有人说他撒谎,小孩激动道:“我没骗人,反正就是一身可好看的衣裳,他旁边还跟着俩个人呢,有一个人又高又壮,有……有房檐那么高!牛那么壮!”

    “哎呦……”丫鬟撇撇嘴,把煮好的粥盛出来,倒在碗里,道:“你们不吃就算了,还能让别人多吃点。”说着,她招呼道:“都过来吧,排着队啊,一人一碗,都沾点儿。”

    小孩儿兀自还在争辩,道:“你们怎么不信我呢?我真碰见了……啊,我想起来了,那些人都叫他侯爷呢!”

    小孩们嬉笑道:“侯爷是啥?猴子的爷爷?”

    “侯爷?”看报纸的女子听到这个称呼,把报纸放了下来。若李牧在这儿,定能一眼认出,她可不就是魏璎珞嘛!

第173章 穷凶极恶

    魏璎珞放下手里的大唐日报,对兀自还在争辩的孩子招了招手,道:“小石头,你过来,姐姐问你点事。”

    小石头一愣,指了指自己,见魏璎珞点头,确认她是在叫自己的时候,像是得了殊荣一样,挺着胸脯,迈着八字来到了魏璎珞跟前。

    对这个院子里的孩子来说,魏璎珞在他们的心里就像是神一样。别看这些孩子跟丫鬟有说有笑,在魏璎珞面前,他们可一点也不敢造次。平时根本不敢主动跟她说话,唯有魏璎珞主动开口,他们才敢跟她说上两句。

    哪怕只有一句,都足够炫耀几天了。

    魏璎珞蹲了下来,问道:“小石头,你刚刚说,给你们馒头的贵人,别人都叫他侯爷?”

    “嗯!”

    小石头的神情可认真了,生怕漏听一个字。魏璎珞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敢多说。

    “他旁边可是有一个大个子,还有一个戴面具的人?”

    “嗯!”

    小石头重重点头,心里奇怪,道:“是姐姐认识的人吗?”

    魏璎珞笑了笑,摸了摸小石头的头,道:“是姐姐认识的人,去吧。”

    小石头转身跑开了,魏璎珞又把大唐日报拿了起来。她知道,小石头说的人,定是李牧无疑。她只是没想到,李牧那样的‘恶人’,竟然也有如此善良的一面。

    但这都是插曲而已,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破解谜题,拿到赏金。一道题最少也有五十贯,有了这五十贯,买了粮食熬粥,至少能让这些孩子吃饱肚子一个月。若能解开两道题,也许还能买一些煤,下雪的时候,这些孩子就不会冻着了。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魏璎珞走到围墙边,轻声念着谜题的题面,心里也不禁佩服李牧的才情,一个字谜而已,也能如此朗朗上口。

    忽然,头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魏姑娘,是否被本侯的才情所倾倒啊?”

    魏璎珞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正看到李牧蹲在墙头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原来在魏璎珞问小石头的时候,二狗已经派人回去送了信,李牧三兄弟都有马,所以很快就赶了过来。

    听到魏璎珞惊呼,正在喝粥的孩子们全都放下了破碗。聚拢到了她身边,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眼看着魏璎珞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还是聚拢了过了,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

    每个人看向李牧的眼神都是畏惧的,紧张得嘴唇都抿着,但是没有一个人后退,一个都没有。

    “孩子们,不要紧张,他不是坏人。你们都回去,都回去喝粥……”魏璎珞劝着,但是没有用,孩子们还是紧紧地围在她身旁。

    李牧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这里的乞儿竟然这么多,足有一二十人。他往院里的大锅看了一眼,是在熬粥没错,但是这粥,清汤寡水,叫做米汤或许更合适。

    李牧挑了下眼皮,低头看了看这些孩子,虎着脸道:“你们什么意思?把本侯当做恶人了?岂有此理!本侯想干什么,你们能拦得住吗?可恼也!”

    魏璎珞心底认定李牧是一个坏人,担心他会对孩子们不利,赶紧道:“你不要生气,孩子们不懂事,我给你道歉了……”

    “没有用!”李牧沉着脸,道;“好你个魏璎珞,见到师公,不但不叫师公,一声侯爷都懒得叫了,还找了这么一大群帮手,是看我人单势孤,寡不敌众吗?”

    “这……”魏璎珞看看自己身边这些孩子,再看看一本正经模样的李牧,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

    李牧怒哼一声,道:“我的人在哪!”

    蹲在墙头后的李重义第一个站了起来,二狗等人也都从四面八方跳了下来,把孩子们围在一起。李重义身高八尺,比七尺的墙还高半头。小石头见了他,赶紧指着道:“看到没,我没撒谎吧,真的有和房檐一样高的人!”

    丫鬟赶紧把他的手按下去,狠狠瞪他一眼,小声道:“什么时候了,还乱指,小爪子不要啦!”

    “?那个姑娘说得对!小孩儿,你敢指我?好样的!我可有几天没吃小孩儿了,今儿就拿你解解馋,猪蹄知道吧,人蹄更好吃,今天我就吃你了!二狗,给我抓小孩儿!”

    “诺!”

    一群帮闲应了声,伸手就抓孩子。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人拎俩,都抓了起来。有野一点的孩子,还要咬人,但他们哪是这些市井泼皮出身的帮闲的对手,他们都是在街头巷尾打惯了架的,要是被一群小孩给得手了,一把年纪也算是活到了狗肚子了。

    只见他们胳膊一绕,然后再这些孩子的麻筋儿上一捏,小孩儿顿时骨软筋麻,身体不听使唤了。这一手乃是市井之徒偷孩子的窍门,一般人还不会呢,由此可见,二狗都笼络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魏璎珞见孩子们被抓了,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怒视李牧,道:“这些孩子已经这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她的话还没说完,李牧伸手一指,独孤九脚尖一点墙头,身影一动‘飞’了过去,手指点在魏璎珞的脖子上,直接把她给打晕了。

    丫鬟扑过来,也惨遭‘毒手’。

    李牧哼了声,对二狗道:“查一查附近还有没有乞儿,若有,都给我带到京东集。这附近的宅院,闲置,废弃的,统计一下有多少,本侯有用处。”

    “诺!”

    “九儿,赏!”

    独孤九伸手入怀,这次摸出来一个元宝,足有五两,丢给了二狗。二狗得了钱,笑得眼睛都没了。侯爷虽然脾气有点不好,但是出手,是真阔绰呀!

    杂货铺后院,有一个很大的仓房。是白闹儿建来堆放货物的,一个角落用模板隔开堆放了干柴,也充当了柴房。

    魏璎珞悠悠醒转,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这回视线清晰了一点,李牧坐在一个椅子上,旁边放着一个小案,案上摆着一盘酱肉,旁边一个酒壶,他正一口酱肉,一口酒地吃呢。

    魏璎珞动了一下,发觉根本动不了,低头一看,眼泪差点没掉出来。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竟然把自己捆在了柱子上。而且……捆得非常羞耻。脚踝捆了一道,膝盖捆了一道,腰上捆了一道,胸口……捆的是一个叉形,羞得她满脸通红。

    “醒了?”

    李牧拿着酒壶嘬了口酒,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起身来到魏璎珞跟前。俩人对视了一下,李牧忽然哈了一口气。

    酱肉的味道,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魏璎珞被熏得干咳了起来。

    李牧笑吟吟地看着她咳嗽,道:“魏璎珞,落在了的手上,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是一个恶人!”魏璎珞恨恨地看着李牧,也不知是委屈的,还是被熏的,掉下了眼泪:“你怎么能忍心对孩子下手?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活一天都不容易。你……你不帮他们也就算了,你还抓他们,你……”

    李牧冷笑道:“帮?老子凭什么帮他们?老子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的可怜,是我造成的吗?我为什么要负责?”

    “……”魏璎珞被噎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有人让你负责,也没人让你帮,但是你总不至于欺负他们吧!欺负他们,你会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人的快乐就是来自于折磨人啊,就像现在,我把你绑在这里,我就很高兴。”李牧逼近魏璎珞,魏璎珞往旁边躲,但是她被绑着,哪里躲得开。

    李牧在距离魏璎珞一指宽的地方停下,道:“让你不尊敬师公,今天,我就要让你长长记性!”

    “你要干什么!!”

    “嘿嘿……”李牧狞笑一声,道:“还能干什么,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没有旁人的屋子,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魏璎珞把舌头吐了出来咬住,含混不清道:“你药似干虎赖,我酒四,做鬼也部会坊过泥。”

    “吓唬我?哈!你咬呀!”

    李牧作势要去扒魏璎珞的衣服,魏璎珞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咬’了下去。但是正常状态下,一个人是做不到咬舌自尽的。因为神经反射不允许,这是后世科学研究得出的结论,特别激动的状态下除外。魏璎珞还没激动到可以咬舌自尽的份上,刚刚疼,就咬不下去了。

    心里埋怨自己的无能,眼泪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难道今日,就要被这个毫无人性的禽兽玷污了吗?

    “小姐!”

    “?”魏璎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睁开眼睛一看,李牧不知道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丫鬟。而且看丫鬟的样子,也不像是遭到了迫害的。

    要不是酒壶和酱肉还在,魏璎珞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这个恶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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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