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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定价几何

    【三杯倒,九品,力量+1。】.

    勾兑之后,一共六坛,这便是李牧首次酿酒的成果了。系统把酒的品级分为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初级技能酿出的酒,最低为九品,最高为七品,九品加一个属性点,八品加两个,依次递增。李牧初次酿造经验不足,六坛酒全部都是九品。

    晚饭的时候,李牧和家人也喝了几杯,在他尝起来,这酒的味道有点像是后世超市里买的那种一瓶十块钱的大曲,度数够高够辣嗓子,但是喝起来有点上头。前世的他就不怎么喝白酒,所以只是尝了一下,就没有再喝了。白巧巧也只喝了一杯,她主要是好奇这酒的味道,一尝之下果然是比她家酒铺的好很多,劲儿很大。这样的酒,女人是喝不来的,但是性格豪迈的男人,必然会非常喜欢。

    孙氏没有喝,她对酒不感兴趣。但是见到自己儿子能酿酒,也觉得非常开心,在这个世道,多一项本事,就多一份保障。她帮不上别的忙,就跟白巧巧商量,明日起工地做饭那一摊事儿就交给她了,把她替换下来,好多帮帮李牧。

    李牧倒是听出一点弦外之音,孙氏显然是担心李牧一个人忙不过来,等到酒铺开业之后,担心被白闹儿糊弄了。但他也没点破,笑着答应了下来。

    吃完了饭,孙氏早早歇下了。李牧要帮白巧巧收拾桌子,惨遭拒绝。家务之事,白巧巧从来都是不让李牧插手的。李牧也乐得清闲,坐在院子里,伴着余晖,看着白巧巧里外忙活收拾。看她长腿错落,蛮腰款摆,眼神逐渐迷离,肮脏地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七八个姿势,不由叹了口气。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能看不能吃了,这种感觉,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又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就在李牧在脑袋里开歇后语大会的时候,门外摇摇晃晃走进来三个醉汉,三人互相搀着,即便如此,走路也是里倒歪斜。

    “几位客官,小店的酒如何啊?味道怎么样?”

    “哎呦……”李思文好不容易挪蹭到李牧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咧嘴道:“酒是好酒,但这劲儿也太大了,辛亏我只喝了一口,要是按往常酒量喝,肯定命都没有了!”

    王虎也点头,道:“酒烈如火,正适合我等行伍之人,喝了之后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只是这酒劲过于大了,不适合多饮。”

    俩人都发表了看法,李牧又看向白根生。白根生从井里打了桶水正在猛灌,见李牧看过来,嗡声道:“比我家的好。”

    “你爹酿的酒就像马尿似的,怎么能跟这……”李思文这才意识到还不知道酒的名字,问道:“贤弟,这酒叫啥名字?”

    “三杯倒!”

    “这名字不好听啊!”李思文皱眉想了一下,道:“我认为此酒应叫‘将军令’,如何?三杯倒算什么名字,忒过于粗鄙了些。”

    “我觉得三杯倒挺好的,名字贴切,你们不都是一杯倒么,三个人加一起可不就是三杯倒么?”李牧笑了笑,他可不想随便改名字,再说系统中已经有一个名叫“将军令”的酿酒配方了,是一个中级配方,把这个酒起名将军令,后面那个怎么办?

    李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道:“既然说到这酒了,各位都是常喝酒的人,你们觉得这酒怎么定价合适?”

    李思文毫不犹豫道:“此等好酒,长安都没有,依我看来,至少值十贯一坛!”

    王虎想了想,道:“酒虽好,但是劲太大,可能不适合所有人,依我看来,五钱银子一坛吧。”

    白根生已经听得蒙了,他从有记忆就长在酒铺,还从没听过一坛酒能卖这么多钱,脑袋有点懵,轮到他的顺序了,有点结巴道:“我、我觉得,一百文?”

    “一百文?”李思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了起来,道:“一百文一杯吗?那倒是挺合理的。”白根生年纪尚小,没听出这话里的讥讽之意,解释道:“县令大人,我家是开酒铺的,这酿酒花费多少,我比你清楚些。一般一斤粮出四两酒,一坛酒二斤,最多也超不过一斗米,一斗米才二十文,算上工钱,也不超过五十文,卖一百文已经赚了一倍了,再多就有些昧良心了。”

    “昧良心?”李思文无语地笑了起来,道:“小兄弟,什么叫昧良心啊,物以稀为贵,现在全天下就我贤弟有这种酒,你想喝,你就拿钱来买,不想喝,也没人逼着你买,有何昧良心之处啊?”说着他看向李牧,道:“贤弟,别以为我在说闲话,你要是不信,这几坛酒都给我,我让人带到长安去,要是少了十贯一坛,少多少,我掏钱补给你!”

    这话李牧倒是相信的,长安那么多王公贵族,都是有钱的主儿,若只有这六坛酒,搞个拍卖会,别说十贯,就是一百贯,也许也能卖得出。但问题是他不能只做着六坛酒的生意,他也明白,三人给出三个价格,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层级不同,对李思文这样的公子哥来说,十贯钱也许不算很贵,但对白根生来说,就算这酒再好,他也不可能拿出十贯钱来买。

    李牧想了一下,道:“还是定在五钱银一坛吧,毕竟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产量多了,就没有‘物以稀为贵’了。”

    白根生忍不住道:“姐夫,半贯钱一坛酒,谁买得起呀,不往远了说,咱这定襄城,也挑不出五个人来!”

    “这么好的酒当然不能在定襄这种穷乡僻壤卖啊,组织商队,运到长安去,到了长安,多少钱都卖得出去!”说着话,李思文拍了拍白根生的肩膀,道:“小兄弟,世面见得太少了,等有机会,我带你去长安,让你见识见识长安的王公们是怎么花钱的。跟你说别不信,这么好的酒,你要是在长安卖五钱银子一坛,根本没人会买,因为掉价!大家喝一夜花酒都要十几个银饼,喝五钱一坛的酒?恁地失了身份!”

    李牧点点头,李思文这话也不无道理,这就像后世的百事可乐,在超市卖三块一瓶,到了ktv至少十八,东西是一样的,分什么人消费。所谓的贵族,先得‘贵’,不然吃喝穿戴都和普通人一样,怎么体现身份。

    “诶?”李思文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李牧问道:“贤弟,你这酿酒之法,容易被人学去么?”

第三十二章 合伙生意

    “学去?”李牧微微蹙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经李思文这么一提醒,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个问题。

    李牧虽然是后世穿越而来,但他从不敢小瞧唐朝人,中华民族的灿烂文明,在唐朝时期已然到达了一个巅峰。后世和唐朝相比,也许在科技方面领先很多,但是其他方面,或许未见得超过多少。很多事情,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就拿这酿酒来说,唐朝没有高度酒,并不是没有适合的酒曲,也不是没有适合的粮食,而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可以通过蒸馏的方士提纯而已。蒸馏这项技术,若无人提示,也许几百年也未见得出现,但李牧来了,他弄出了蒸馏酒,这项技术或许能瞒得住一时,但必然瞒不住很久,蒸馏设备也不是很复杂的器械,李牧能打出铁管,随便一个铁匠同样打得出来,李牧做的那些木零件,随便一个木匠也做得出来,假以时日,仿造不是很难的事情。

    李牧只能保证他从系统中购买的酒曲是无法仿制的,但是唐朝未见得就没有更好的酒曲,只要蒸馏技术普及开来,他在酿酒行业的优势就将不复存在。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李牧忽然有些头疼了。

    见李牧久久不语,李思文便明白怎么回事了,把他拉到了一边,道:“这样可不行啊,贤弟,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见识是有的,你可知这酒中的利润有多大?江南有一姓郑的酒商,入长安贩酒,酒名江南春,投靠在国舅爷门下,一年分润给国舅爷的利就超过两万贯,你说他挣多少?这酒比他的酒不知好多少倍,往少了说,也至少一年几万贯,要是被别人偷了去,你的损失也是几万贯,不成,这不成啊!”

    李牧好奇问道:“那姓郑的酒商,他是怎么保密的?”

    李思文道:“郑家世代酿酒,几世的积累,他家的工匠几代人都是郑家的家奴,是绝不可能背叛的。如果有人泄露了他家的秘方,报了官之后,泄密之人抓到就会处死。你现在哪来的家奴,外面招来的人,怎肯轻易入了贱籍?”

    李牧心里一动,听出了些弦外之音,挑了下眉毛,顺势问道:“大将军府上,必然是有家奴了?”

    李思文立刻大点其头,道:“家奴有的是啊!陛下从来不吝赏赐,每逢战事结束,都会赏赐金银财宝,田地奴隶,什么样的家奴都有,都在家里种地呢,你要是需要,我修书一封立刻……“说了一半,忽然看到李牧的眼神,心里一突,知道被看穿了,讪讪地咧了咧嘴,道:”贤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如果你根基稳固,我不会说这些话,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这个生意你自己做,肯定是做不成。你不知长安的凶险,我再给你讲讲江南郑家的事情。你可知为何江南郑家要投靠国舅爷门下,每年拿出两万贯利是?那是因为他不拿这钱,他就在长安待不下去。只有拿了这钱,在国舅爷的庇护下,他才能正常做生意。你与我家合作,我可以做主,你不必出这份钱。我家地里产粮食,还有可靠的家奴随意使用,你与我家合作,什么本钱都不用出,获利我们各占一半,你看如何?”

    李牧凝眉不语,从现实的角度来说,李思文的提议非常合适,而且相对来说,他已经是在让步了。那郑家自己酿酒,出料出力,长孙无忌什么都不用干,只提供一个名字庇护,就每年拿两万贯纯利。李绩在朝中的身份,不弱于长孙无忌什么。大将军府出料出力,还提供庇护,得利只占一半,相比那姓郑的酒商,不知划算多少。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技术入股,双方各占一半股份。

    虽然在后世,可能一项技术占百分之八十股份也有可能。但这毕竟是唐朝,合作的双方无论从财力物力人力权力等等都不在一个层次上,这种情况下,还能五五分账,着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李思文的态度,如果李思文真的是贪图利益,完全可以现在就叫人把他抓起来,逼迫他答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反过来再想,如果李牧自己干,不但风险很大,而且想要见到效益,时间也会拖得比较长。若跟大将军府合作,粮食、人,都是现成的,立刻就可以生产,随即就能贩卖,马上就能看到钱,这样看来,合作才是正途。

    但李牧还是没有轻易答应下来,他反复想了两遍,才开口道:“合作可以,但是我有三件事要说在前面。”

    “你说!”

    “第一件事,买卖我是与你合作,不是跟大将军府合作。大将军府的关系,算作你投在这买卖里的本,与我不相干。你不要怪我,因为我不认得别人,我只认得你,对你的人品与诚信,我敢相信,若换了别人,强占了我的买卖,我也没法反抗,这样说吧,换了别人,这个买卖我宁可不做。”

    李思文笑道:“这不算事儿,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第二件事,纯利不能五五分,我得多要半成。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多要这半成,我不白要,我有信心除了这三杯倒之外,还能酿出不同口味的新酒,这其中的利益,你应当明白。再者,我还可以把定价权让给你,你随意定价。但因这生意我占的股比你多,所以怎么做这个买卖,你要听我的,毕竟这酒是我酿出来的,没我就没这个生意。而且我跟你保证,这酒的生意,每年带给你的纯利必超过三万贯,如果超不过三万贯,这些话就当做没有,多的半成我不要,也不必听我的了。”

    “半成?”李思文挑了挑眉,他是做录事文书的,对账目的事情比李牧要清楚,脑中思索了一下,如果按纯利三万贯算,几千贯钱而已,也不算是很多,尚在承受范围之内,便道:“半成而已,都是小事,经营也听你的,你说得对,你酿出来的酒,当然是你最知道该如何卖!”

第三十三章 简单幸福

    “这两件事答应了,第三件事就不算什么了。”李牧说道:“对外我不打算说这是我的生意,你也知道,这酒铺本来是我想与巧巧的爹一起做的买卖。现在换成咱俩做了,巧巧那边我也得给个交代。所以,在经营的时候,我想让我那老丈人出面,以白家的名义经营,这酒也说成是白家的酒,我隐在幕后就可以了。”

    “这又是为何啊!”李思文不满道:“你知我厌恶那个老头,怎能让他代你,不行,我不能同意!”

    李牧没想到李思文答应了前两个条件,第三个可有可无的条件反而不同意了。转念一想,心里明了。知道他肯定是又犯了中二病,想起‘不屑与小人之伍’的那套话了,叹了口气,道:“思文兄,你也要为我考虑啊,从商乃是贱业,唐律中有言,从商者不能当官,子女不得科举,我若说着买卖是我的,那我……”

    “哎呦!”李思文猛地拍了下脑门,叫道:“看我这脑子,对对对,贤弟思虑得周到,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你有大才,断不可为了金钱断送前程,万万不可!”

    李牧点点头,李思文又道:“贤弟,我听你刚才所言,似乎已有计划,不知你想怎么做这生意?”

    “这酒,先不卖!”

    “啊?”李思文没想到李牧会如此说,道:“不卖是为何?摆在眼前的钱不赚吗?”

    李牧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暂时不卖。一来,现在没有可靠的人,酿酒只能我自己来,产量很低,定襄城里又没什么销路,卖不出几个钱。再者,现在没人知道这酒好,我们先要做的事情,是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种酒,让他们心向往之,这样还愁卖么?”

    李思文嗤笑道:“我当你有什么新鲜想法,这些谁想不到啊,问题是怎样去做,你也说了,这酒的产量有限,难不成要搬个大坛子放在街口,让来往的人免费尝不成?”

    “那样多蠢!”李牧招了招手,李思文狐疑地凑了过来,李牧对他耳语了几句,李思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完,李思文挑起了大拇指,道:“贤弟之才,愚兄拍马不能及!这等主意,也就你能想出来,你敢这么想了!”

    李牧谦虚道:“有用没用尚未可知,但是不妨试试,你觉得呢?”

    “当然要试!明日、不,等会回去我就写信,连夜八百里快马去办!”李思文比李牧还着急些,激动得不能自已,攥紧了拳头,道:“看这次我爹还说我不学无术么!”

    计议已定,天色也晚,李牧送李思文等三人离开,三人各抱了一坛酒走,李牧目送三人消失在街口,才返身回来,插上门闩。

    “郎君!”

    李牧刚想进屋睡觉,忽然听到白巧巧喊他,转过头白巧巧已经走了过来,李牧笑着拉了她的手,道:“怎么,想跟我一起睡么?”

    白巧巧羞红了脸,但也没反驳,近日她与李牧一起睡的日子差不多与陪孙氏一起睡的日子相当了。但俩人都是和衣而卧,并没有逾越之处,更像是一种习惯。

    李牧牵着白巧巧的手进了屋,俩人像是往常一样,躺在炕上,点了根蜡烛,依偎着聊天。

    “郎君,有一件事,我想与你说。”闲聊了几句之后,白巧巧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李牧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看对不对。”

    “嗯?”

    李牧笑道:“你肯定是想说,你爹不是一个靠谱的人,我酿出了这种酒,若是交给他,可能没法做到保密,对不对?”

    白巧巧用力点头,李牧的话正是她想说的。

    “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刚刚你看到我跟思文兄在角落私语了吧?我们谈的就是这件事,思文兄想跟我合作这个生意。他家有良田千倾,粮食是现成的。还有家奴私仆,保密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我只出技术,占股一半,大家五五分账。”

    “那太好了!”白巧巧欣喜道:“郎君,李公子真是良善之人,这样是我们占了便宜啊!”

    李牧摇了摇头,道:“一年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娘子,这人啊,没有傻子。更别说是大将军府的小公爷了,你别看思文兄整日莽莽撞撞,很不靠谱的样子,但那都是表面,其实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目光也长远。当然我也承他的情,毕竟目前的状况,我不如他太多,他肯平等待我,跟我公平合作,难能可贵,他待我以诚,我必待他以诚,放心吧,这个买卖他吃不着亏。”

    白巧巧听得似懂非懂,眼神懵懵的,李牧见她神情可爱,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你爹那儿也无需担心,我还用他做掌柜,这个买卖不管以后赚多少钱,都给他半成的利。你也不用担心他做手脚,大将军府的买卖,你爹那个胆子,他不敢的。”

    “这倒也是。”白巧巧点点头,白闹儿的性格,她这个做女儿的再清楚不过。他年轻时是一个泼皮,老了变成无赖,这泼皮无赖有一个通性,那便是吃软怕硬,尤其是官府衙门,甭管多小的官儿,他们都怕,这是一种天生的畏惧。这个买卖既然有大将军府参与,白闹儿借一个胆子也不敢胡来了。

    解释完了,李牧也乏了,拿过烛台吹灭,手臂轻轻一搂,便把白巧巧搂入了怀里。

    “郎君,你别……”感受到爱人火热的呼吸,白巧巧的脸色越来越红,身体也渐渐有些麻酥,担心继续下去出丑,不得不按住了李牧的手。

    “放心,我会很老实的。”李牧轻轻反握着白巧巧的手,在她耳边说道:“成亲之前,再难受,我也能忍住。”

    “成亲……?”白巧巧还是第一次听到李牧提起这个词,这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想过成亲的事情,心里顿时更羞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郎君打算何时……何时成亲啊?”

    “古语有云,立业成家。我先把这个买卖做成,等有了稳定的收入,我们就成亲,你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你跟我一起努力的话,应该会更快。”

    “嗯!我一定会跟着郎君一起努力的!”

    李牧笑了笑,不知为何,听到白巧巧说这样的话,他就觉得莫名幸福,非常简单的幸福。

    “睡吧。”

    “嗯!”

第三十四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夜已深,东宫仍然掌灯,因为李世民还没有休息。

    他已经继承了皇位,按道理应居住在太极宫。但是由于父亲李渊只字不提搬走之事,李世民也不敢吭声,只好仍居东宫,一应事务,也都在东宫办理。

    李世民如此忍气吞声,其实是有原因的。办当年玄武门事,李世民虽弑兄杀弟,篡了权位,看似六亲不认,但他对待父亲李渊,却扔心存一份畏惧。除却父子之情,李渊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是令李世民非常忌惮的。

    由于李世民的光环太过耀眼,所以后世影视作品也好,小说演义也罢,对李渊的评价,大都有失公允。其实,李渊之雄才伟略,虽不及李世民,但也差不了多少。试想一下,能在隋末群雄并起之时一统天下,没有谋略怎么可能?后世把李家夺得天下的功劳多归于李世民,但不要忘了,李世民跟随李渊行军打仗时,他还只有十七八岁,真正制定战略的人,绝不可能是他。功劳自然是有的,但并不足以决定天下大势。

    李渊此人,可谓文武双全。年少时李渊好武,尤擅射箭,例无虚发。有一个成语叫做‘雀屏中选’,说的就是李渊百米之外一箭射中屏风上孔雀的眼睛,才因此赢得了贵胄之女窦氏,也就是李世民母亲的青睐。李渊还有一个记录。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李渊是开国皇帝中,统一中国最快的人。李渊在军事上的才能,并不体现在他在战场上多么神勇,而是在于他的统筹调度,大唐立国征战扫平群雄之时,正是因为他居中调度,迅速支援,才能百战百胜,攻克强敌。

    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了两个兄弟,把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人都清除掉了。导致李渊是不传他也得传,因为已经无人可传了。天策府势大,李建成和李元吉死后,李渊的其他子嗣无人能与李世民抗衡,就算李渊执意要把皇位传给他人,最终也会被李世民夺去。但这并不表示,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逼迫李渊禅位了。他当时还没有那个能力,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狗急跳墙之举,最初响应之人都没有几个,是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等人好一番游说,才最终得以实行。当时的朝中大臣,都是李渊的臣子,他如果坚决不认可李世民,李世民恐难如愿。事实也是如此,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只求太子之位,丝毫不敢提禅让,而且常常入太极宫求见李渊,备述不得已的情由,说到动情之处,时常哭嚎至晕厥。李渊见此情状,也知李世民所言不假,若非真把他逼急了,他也未见得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二子已死,不能复生,思虑种种过往,顿生心灰意冷之念,在这种情况下,才提出了禅位。

    初时,李世民并不敢接,他的太子之位本就来路不正,再逼迫李渊退位,他担心在青史中洗脱不掉污名。但他的再三推辞,却让李渊反感了起来,你都做出弑兄杀弟的事情了,还想在青史中留下一个好名声?不行,绝不能让你如愿。于是发生了荒诞的一幕,李世民坚决不受,李渊非退位不可。闹到最后,李渊干脆把皇帝的冠冕丢在了地上,李世民无法推脱,只好继承皇位。但也从此时,父子俩的心结算是结下了。

    李渊开始变着法的找李世民麻烦,皇帝应该住在太极宫对吧?我偏不搬走,看你敢不敢吱声!连年战乱民生凋敝是吧,我偏要穷凶极奢,吃穿用度连年倍增,而且不是一倍两倍,是十倍二十倍那样增加。今日想起荔枝,明日就得吃到,管你路上要死几匹马?皇帝三年选秀一次,他一年选秀一次,太极宫中的太上皇妃,甚至有跟李世民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其言其行,已经不堪入目了。

    顺心顺意还好,稍有不如意处,还要把李世民叫来贬损一通,什么话难听说什么,李世民还不敢还口,被骂得惨了,常常扑在长孙皇后怀里痛哭。

    摊上这么一个爹,就算是皇帝,也根本扛不住。李世民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不会因私损公,李渊的所有开销,都由宫中内帑负责。随着李渊开销越来越大,李世民不得不开始‘节衣缩食’,宫中嫔妃的月例都有缩减,把剩下来的钱,全部供给李渊挥霍了。

    但即便如此缺钱,李世民对臣子的赏赐,也从不吝啬。此番平定突厥,从突厥的贵族手里着实得了一大笔战利,按道理来说,李世民收几成入内帑,谁也不会说什么。但他一文也没要,都按照功劳大小,赏赐给了有功之人,由此可见,李世民的胸襟确实配得上‘天可汗’这个称号。

    灯影下两个影子,除李世民之外,还有一人。君臣之间有远有近,时值半夜,还能如此不避嫌陪在李世民身边的,唯有赵国公长孙无忌。当年玄武门事之前,李世民被李建成和李元吉联手,已经逼到了绝境,秦王府旧将也都离散,就连房玄龄也离开了,唯有长孙无忌一人,坚定站在李世民旁边,为他出谋划策,左右奔走。不但如此,长孙无忌还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他的妹妹正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俩人相识于少年,是布衣之交,所以在李世民登基之后,不管长孙无忌是何官何职,他都是朝中公认的第一人,无人敢否。

    今日长孙无忌来,也无甚大事,只是陪李世民看奏折而已。战事未完,奏折要比无事时多出许多,李世民一人看不过来,就把长孙无忌叫来,分一半给他看,荣宠至此,可见一斑。

    小事,长孙无忌可自行定夺,大事,则由李世民乾纲独断,长孙无忌从不逾越,他是一个极聪明,也是极懂分寸的人。也正因如此,李世民才放心用他。不知多少个夜晚,君臣二人都是如此相对而坐,秉烛夜谈,敲定一件又一件大事。

第三十五章 上达天听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奏本没剩几个了,李世民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又拿了一个奏本翻开,忽然‘咦’了一声。长孙无忌听到了,忙放下手里的奏本,过来问道:“陛下何故惊讶?”

    “你来看。”李世民把手里的奏本递给长孙无忌,道:“茂公家的二小子,前几日求我让他当定襄县令,我应允了,没几日又上书说他跟那个给药师报讯的义士相交莫逆,要把他留下做县丞。我还没回,这又来了一个折子,说是寻到了好酒,极好的酒,不敢独享,快马送来孝敬我,这小子,哪里学的奉承!真是……与茂公不同啊!”

    长孙无忌看完了李思文的奏本,笑道:“许是担心陛下不答应吧,和茂公相比,这孩子的性子是浮躁了些。”长孙无忌把奏本搁下,又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看其他奏本,李世民拦了一下,道:“长夜漫漫,也不差这一时,不如就尝尝这酒,看他说的极好是多好,若真好,朕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若不好,就召他回来,不让他继续胡闹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道:“既然陛下如此说,那歇息一会儿,尝尝这好酒!”

    李世民招了下手,旁边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离着三步站定,躬身道:“圣人有何吩咐?”

    “高公公,传膳,拿李思文进贡的酒来,我要与辅机喝上两杯!”

    “这……”高公公面露犹豫之色,小声道:“圣人,外庭进贡的东西,要经过查验之后方可拿来伺候,要不,改日再喝?今日便喝‘江南春’吧。”

    李世民皱眉道:“李思文乃李绩之子,与我子侄何异?他安能害我,休得聒噪,速去拿来!”

    “诺……”

    高公公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准备好了膳食,李思文进贡的酒也拿来了,坛口的泥封还在。李世民拿起酒坛子端详了一下,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如果非得找出个特殊的地方,那只能说这个酒坛非常之普通,普通得就像是村野之人用的。这样的酒坛,能有什么好酒?李世民本来还有些期待,看到这个酒坛,顿时不报什么希望了。

    但既然已经拿来了,不好再换。李世民抬手拍碎泥封,登时一股酒香飘来。

    “这香气?”李世民颇感意外,虽还没尝,但仅凭这浓郁的酒香,就可断定此酒不会差。高公公在旁道:“圣人,随这酒来的还有一张纸条,是介绍这酒的。此酒名曰‘三杯倒’,酒性急且烈,特嘱咐要少饮。”

    “这小子竟然小瞧朕!”李世民满不在乎,身为帝王,这天下什么酒他没喝过,再烈的酒,还能烈到哪儿去,顶多也就胡人的三勒浆的程度了,中原腹地的酒,如‘江南春’,酒性都偏软,喝上三坛都没事,三杯倒?在李世民看来,不过噱头而已。

    高公公为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倒酒,满杯,长孙无忌仔细端详杯中酒,不由微微惊讶。这酒的好坏,从清浊之间便分了档次。浊酒不如清酒,而清酒之间,又有差别。颜色越透明,说明酒越好。这杯中之酒,几乎完全透明,说明此酒至少在酿造的技术上,已经达到了当世之巅。

    初唐的良将,没有不喜欢酒的。长孙无忌虽然是文官,但他在秦王府时,也曾负责过军需补给,当过天策府的后勤官,算是半个武将了。李世民就更不用说了,提起唐朝大将,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几乎都是李靖,但其实真正战无不胜的将军,非当年秦王莫属。李世民若不是当了帝王,这平突厥的战事,他非得身先士卒不可。

    闻了香味,看了颜色,李世民举起酒杯,道:“辅机,看来李思文这小子,确实是找到了好酒。来,你我共饮。”说完,李世民便迫不及待,仰头一饮而尽。

    “唔!”酒刚入喉,便见李世民两眼徒然睁大,眼球迅速充血通红,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再看长孙无忌,已经被呛得咳嗽了起来,高公公见状大惊,这是毒酒啊!

    “酒里有毒!快传太医!”高公公尖声叫了起来,忙不迭就要往外跑,李世民瞪他一眼,喝道:“瞎叫什么!哪来的毒!闭嘴!”

    “啊!”高公公忙跪伏于地,道:“吓死老奴了,没毒就好,惊了圣人,老奴死罪。”

    “出去!”李世民摆了摆手,高公公匍匐在地上,倒退着出去了。

    “嘶……这酒果然够霸道!”李世民一直忍着,此时才吸了口冷气,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压了一下。长孙无忌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道:“臣着实没想到此酒霸道至斯,呛了嗓子,请陛下恕臣失仪。”

    李世民自己又倒了一杯,看着这酒,赞道:“那小子果然没有撒谎,这酒之浓烈,远超胡人的三勒浆,三杯倒,所言不虚。朕自恃善饮,此酒却也不敢多喝啊!”

    长孙无忌道:“陛下若是喜欢,让李思文把酿造此酒的人送来长安伺候陛下,也就是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为君者岂能因一己之喜好,让百姓舍家撇业,千里迁徙。这酒虽好,但不过口舌之欲耳,不可为此大动干戈。”

    长孙无忌点点头,小心地饮下剩余的半杯酒,却是没有再倒了。李世民喝完第二杯,又到了一杯喝了,三杯下肚,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他的这坛酒,是李牧勾兑过的,没有李思文他们喝的头道酒度数高,但也有五十度左右,初次喝高度酒,李世民喝了三杯还没醉倒,说明他的酒量了。

    喝了三杯,李世民意犹未尽,但他却没有再倒了。他看了看酒坛中剩余的量,把门外的高公公叫了进来。

    “去找一个上好的瓷坛,把这些酒装起来,送到太极宫去。就说朕得了好酒,特意孝敬太上皇,太上皇若心情高兴,明日朕去请安。”

    “诺、”高公公应下了,小心地抱着酒坛出去。李世民看了眼长孙无忌,笑道:“辅机,朕这个做儿子的,有时候真的是很为难啊!”

    “陛下贤孝,已是天下人的楷模,相信假以时日,太上皇定能解开心结,宽待陛下的。”

    “唉!”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道:“宽待……朕就不指望了,只希望父皇能原谅我……罢了,提这些旧事作甚,天色已晚,辅机就歇在宫中,这些奏折,明日再看吧!”

    “诺。”长孙无忌躬身退下。

第三十六章 太上皇

    长孙无忌出得殿门外,自有一个小黄门引着他去歇息的地方。走到了半路,长孙无忌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把小黄门叫住了。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串铜钱,递了过去,道:“这位小公公,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哎呀,这可折煞奴婢了,国舅爷想知道什么,问奴婢就是了,奴婢怎敢收国舅爷的钱!”话虽这样说,小公公的手却伸了出去,拿钱的动作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入了宫中,已非全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出得宫墙,所剩的**,便也只是这黄白之物了,外庭的人想打听写内庭的事儿,少不得要贿赂一点,也算是这宫中的一个潜规则了。像长孙无忌这等人物,不给钱小黄门也不敢不答,但毕竟答话全凭一心,你不给钱,我便说不知道,或者说假话,谁也没办法。为了得到真消息,就连长孙无忌也不例外,全都得拿钱。

    长孙无忌自是明了这些规矩,笑道:“小公公不必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知道,今天拿来的酒,是李思文从哪里买来的,宫中只有一坛?实不相瞒,这酒味道甚好,我想买一些,宴请宾客使用。”

    “这可不好办呀,确实只有这一坛,刚才就是奴婢从尚食局搬过来的。这酒的来历么,确实是李小公爷进贡的。据说是定襄本地的一个酒铺酿造的,掌柜的姓白,家传的技艺。当地都称他家的酒为‘白酒’,奴婢知道的就这些。”

    长孙无忌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小公公了。”

    “好说,好说。国舅爷请。”小黄门应了声,伸手示意了一下,便又走在前面带路了。

    李世民会在半夜吩咐人送酒去太极宫,是因为他知道,此时太极宫,必然也掌灯。他的老父亲,李渊太上皇,此时肯定也没有睡觉。李世民半夜不睡觉是为了看奏本,而李渊不睡觉,则是忙着纵情欢乐。他年事已高,男女之事早已力不从心,但男人的欢乐,并不在这一件事上。他忙活是忙活不动了,但他还可以看,还可以听。丝竹之声一响,年轻的妃嫔们身姿摇曳,款款温柔,再饮上几杯美酒,似醉非醉,半梦半醒,微醺之际,便好似活在了仙境之中,可以暂时忘却凡尘了。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李渊新纳的两个妃子,来自江南,尤擅歌舞。加之性情聪慧,懂得哄人,把李渊哄得非常开心,这一开心可不得了,宴席便摆起来了。入夜了不方便请客人,李渊便让太监换了朝服,充当满朝文武,在这太极殿上装模作样,好似沐猴而冠,戏耍了起来。

    “报……太上皇,东宫总管高公公求见,说是得了好酒,要献给太上皇。”

    “哈!好酒?”李渊半睁开眼,由侍妾扶着坐起来,冷笑一声道:“该不会是毒酒吧,李老二恨朕不死,终于忍不住了么?好!朕便如他所愿,拿酒来,朕喝了就是!”

    这等话,何人敢接,报信的太监知道李渊这是又喝多了,不敢搭话,装作没听到,转身出去把酒拿了过来。

    李渊抓过来一只酒盏,咕咚咚把酒倒满,张嘴就是一大口!

    一大口酒下肚,李渊浑浊的老眼忽然亮了起来,一口气屏住了好一会儿,才长长舒了口气。再抬眼看殿上的歌舞,不知怎地,顿觉索然无味了起来。

    男儿当世,怎可沉浸于这红粉烟花,纸醉金迷。

    回想当年,隋末大乱,群雄并起,太原起兵,征伐各地,多少豪杰如过眼云烟,而今天下已归属李唐。那一代的豪杰,都已陨落了。唯有突厥尚未平定,大唐军队也在与之交战,听说大军所向披靡,不日即可凯旋。

    要说大唐与突厥的仇恨,并非始于便桥之盟。

    李渊起兵之初,颉利可汗也刚刚即位,当时突厥兵强马壮,肆意侵扰太原,甚至直接派人来索要财物,李渊逐鹿中原,担心腹背受敌,无奈之下只好应允。派宇文歆卑躬屈膝,向颉利可汗献贡,并割让榆中之地。武德三年,颉利可汗突然攻打大唐,李渊初定天下,立足未稳,只得再度遣使求饶,以财物贿赂。次年,颉利可汗攻打雁门,抓住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等,率部入侵代州,打败行军总管王孝基,略取河东,侵犯原州,穿越延州要塞。纵横辗转千里,所向披靡,劫掠而去。武德五年,颉利可汗刘黑闼联合包围新城,继而进击忻州。之后又入雁门,围攻并州,抄掠汾、潞等州,掠取男女五千多人,又分几千人马转掠原、灵等州之间,生灵涂炭。

    武德六年、七年、八年、九年……

    甚而,为了躲避颉利可汗,李渊甚至想过要迁都,所以派人去樊、邓等地巡察,群臣也都赞成,而当时,反对迁都的正是李世民。

    李渊还记得李世民当时说过的话:“夷狄自古就是中国的边患,没听说过周、汉因此而迁都。希望能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一定将颉利擒来。”

    他没有食言,这个最大的边患,令李渊备受折辱又无可奈何的对手,终于要败在他的手里了!

    往事历历在目,李渊豁然站起,摔了酒盏,大喝一声:“取戟来!”

    侍候在旁的太监宫娥一愣,李渊又喊了一声,道:“取朕的戟来!朕要舞上一曲!给朕奏秦王破阵乐!”

    “快,快去拿戟!”侍候的太监终于反应了过来,几个小太监小跑着去把李渊多年未动的戟抬了过来。李渊持戟在手,往地下一顿,铿锵的秦王破阵乐响起,李渊挥动长戟,缓慢,却非常有力。

    一曲舞罢,李渊把戟一丢,哈哈大笑,把高公公叫进来,道:“你去传话给李二,若他能俘虏颉利,让他当众为朕起舞,朕便原谅他所有过失,与他痛饮此酒,一醉方休!”

    高公公闻言大喜,忙跪伏于地,高呼道:“谢太上皇!”

    “去吧,今日朕乏了,都散了吧!”李渊挥了挥手,高公公告退而去,忽然李渊叫住了他,抬手指了一下酒坛,道:“那个谁,这个酒不错,再送几坛过来!”

    “诺……”高公公一愣,又不敢说只有这一坛,破坏了李渊的兴致,只好应下来,心想先回去告诉李世民这个好消息,至于酒,再想办法就是了。

第三十七章 远道而来

    高公公回到东宫,李世民还未睡下,他虽然对长孙无忌说奏本明日再看,但依他的个性,不把奏本看完如何睡得着,所以他仍在挑灯夜战,高公公进来时,已经是最后一本了。

    高公公不敢打扰,耐着性子等李世民看完。李世民也察觉到他在旁边了,但只以为他是来回话,也就没有着急,因为按照往常,回的话通常没什么好话,就算送去金山银山,换来的也都是极尽苛责。

    李世民拿起朱笔在最后一个奏本上画了个圈,然后放在一旁,看向高公公,刚要说话,却见他满脸的喜色,心里不禁一动,难不成此酒深得父皇喜欢,终于有一句夸奖了么?

    李世民忙问道:“父皇说了些什么?快说与朕知。”

    高公公拜服于地,道:“贺喜陛下,太上皇饮酒后大悦,命宫人取了长戟,奏秦王破阵乐舞之,一曲舞罢,开怀大笑,把老奴叫到殿中,让老奴带话给陛下,太上皇曰:‘你去传话给李二,若他能俘虏颉利,让他当众为朕起舞,朕便原谅他所有过失,与他痛饮此酒,一醉方休!’老奴原话带到,贺喜陛下。”

    “父皇……”李世民虎目含泪,激动莫名。李渊这句话,如同是一道试题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他能够完成,就可以得到肯定。这让一直以来饱受皇位‘来路不正’的李世民,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李渊肯认可他,那后世史官谈论起当年之事,评价也许就会不同。

    李世民紧紧攥住了拳头,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无论付出何种代价,这件事情必须完成。从现在的战势来看,大唐灭突厥已成定局,只是这活捉颉利,却不容易办到。一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流矢射死了颉利,何人来给李渊跳舞?再者,王者自有尊严,若颉利见大势已去,干脆抹了脖子,事情也办不到。

    思及此处,李世民忙让高公公研墨,奋笔疾书,一连写就两道旨意,分别送与李靖,李绩两位大将,备述了情由,命他们无论如何要活捉颉利。高公公吹干了墨迹,把纸折好,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陛下,太上皇还有一事吩咐。”

    “说!”

    “呃……太上皇说,酒不错,还要几坛。”

    “要酒?”李世民微微皱眉,思虑了一下,又提笔写了一封信,一并交给高公公,道:“这封信快马送去定襄,太上皇那里,你替朕……罢了,明日朕亲自去解释。”

    “诺。”高公公拿着三封信退了出去,李世民心绪难平,辗转许久,才勉强睡下。

    长安距西域何止千里,信件一来一去即便八百里急传也要三四日,李世民的旨意还未到的时候,定襄城这边已经热闹了起来。

    按照李世民的上一份旨意,定襄城开始接纳流民。所谓流民,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唐人,一种是原本游牧、现在想要定居下来的胡人、突厥人。前者自不必说,战乱让他们失去了家园,战事结束之后,朝廷自然要安顿。后者,则是一项为长远计的政治考量,自古边患为何反复?皆因这些边境夷狄都是游牧民族,这些人不居住城池,不耕种粮食,水草丰美的年头,日子过得还好,一旦遇上天灾**,没有足够的抵抗力,日子便过不下去。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只好化身为匪,劫掠中原了。如果能在大战之后,趁着他们没能力劫掠的时机,把他们收纳到城池中居住,假以时日,他们也会像唐人一样,学会各种生活技能,此为同化。中华民族能屹立千年,不管经历何种磨难,都能再度崛起的根本,就在于这同化。

    这都是统治者思考的事情,对于李思文来说,他只是完成命令而已,同时,他也需要人干活,巴不得流民越多越好。这些流民都听话得很,来到定襄城,衣食无着,都哭着喊着求着找活干,甚至不少人只求一口吃的,就从天亮干到天黑。多亏了这些人,城墙修建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再有个三五日的功夫,就能恢复大战之前的样子了。

    这三日以来,城里的伤兵和俘虏都已启程,空出来的房子,都由流民居住了。本来按照李思文的想法,他想让唐人居住在东坊,胡人居住在西坊,这样两边互相不干扰,减少矛盾的发生。但李牧觉得,如果分得这么清楚,日子长了,东西两坊的居民有互相对立的风险,这在边城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所以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采取了混杂居住的方式,一条街上,唐人、胡人比例差不多。由于此时人们维持生计尚且艰难,也没什么精力发生矛盾,几日下来,倒也平安无事。

    白闹儿也已经搬了过来,还带了他使用得顺手的三个伙计,他本以为来到定襄,就可以开锅烧酒做买卖了。但是没想到李牧突然跟李思文合作了,而且李牧还发明了新酒,这让他本来指望的酿造技术完全无用了,一连几日都郁郁寡欢。他不是没想过偷学一下,但李牧酿酒的时候,门口总有几个人把手,他根本靠近不了。他也不是没想过一拍两散,可是他又舍不得,这可是跟大将军府合伙的生意啊,而且李牧酿出的酒他也尝了,这里面的利润,他一个酿了几十年酒的人当然清楚。斟酌之下,他还是忍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自己单干,顶多也就和再马邑时一样,没什么意思。

    但这件事悬而未决,他的心也放不下。这一日,白闹儿终于是忍不住了,跟自己婆娘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去找李牧,探探他的口风。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扣门声。白闹儿从炕上下来,来到门口,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一个梳着山羊胡的瘦高老头,看他的衣着华贵,不像是普通人。白闹儿打量了一番,开口的语气便多了三分恭敬,抱拳施了个礼,道:“敢问这位老爷,您……为何事而来?”

    “你是白掌柜?经营酒铺的白掌柜?”

    “啊,正是。”

    门外老头笑了,道:“我远道而来,有事相商,不知可否入内详谈?”

    白闹儿见门外只有他一人,犹豫了一下,便闪身让出了路,让他进来了。

第三十八章 四条政令

    李牧这几日是累得够呛,整日连轴转,饶是铁人也受不了。他现在每天睁开眼睛,先要去衙门跟李思文、王虎开碰头会,议定当日章程,然后便要赶去东西二坊,安置流民,中午回家吃口饭,下午酿酒,傍晚的时候,还要去工地验收当日进度,再跟李思文一起,来到东西二坊间的小广场,给流民们做演讲,一刻闲工夫也没有。他本来打算在白闹儿来了之后,跟他说一下关于生意的事情,也没有抽出时间来。

    日暮西垂,又到了每日的忽悠时间。李思文背了一天的稿子,早已烂熟于心,登上高台,开始了他的表演。要说李思文这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这几日观察下来,李牧发现李思文是典型的表演型人格,你让他脚踏实地的做事情,他肯定是不行。但如果搞一些面子工程,迎来送往之类的事情,他上手得比谁都快。除了第一日演讲,是李牧操刀撰稿之外,之后每日的演讲,都是李思文亲力亲为,根本用不着李牧操心。

    “……颉利不仁,数次劫掠中原,涂炭生灵。我皇允文允武,励精图治,隐忍数年,毕其功于一役,此番击败突厥已成定局,大军正在追击突厥残部,全胜之日就在眼前。说到这里,在场的胡人,突厥人,怕是要担心了吧?大唐若击败了突厥,该如何对待我们?会不会奴役我们?”

    “我来告诉你们答案!不会!非但不会奴役你们,还会善待你们,让你们成为大唐子民,沐浴在天可汗的荣光下!”

    “早在战事未启之前,陛下就曾言明,此番战事,决不针对百姓。当然会有被奴役之人,但那些人是举起武器与我大唐将士作战之人,他们的武器上,沾染了我大唐将士的鲜血,他们被奴役完全是咎由自取!”

    “陛下曾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你们可曾听过其他君主说过这样的话?没有吧?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皇胸襟宽广,能在如此仁慈的君主治下,各位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李思文说得正嗨,余光瞥到李牧在打手势,知道洗脑的火候差不多了,轻咳了一声,自然地把话题转到了安抚政策上面。

    “此番安置流民,本官与县丞,也是秉持着陛下的仁爱之心,对各位非常宽待,陛下爱之如一,本官对各位也一视同仁,不管是唐人,还是胡人,甚至突厥人,只要落入我定襄城户籍,那便是我大唐子民了。考虑到大家的现状,本官针对‘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发布四条政令,昨日听过的,就再听一遍,主要是给今日到来的人听的,大家记在心里,要是忘了,就问问他人,或者明日再来听,本官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说一遍的。”

    “政令一,民以食为天,咱们就先说‘食’的方面。大家进城的时候,也都看到了。这定襄城四周,都在修葺城墙,每一处工地旁边,都有一个放饭的点,每日放饭三次,早中晚各一回。什么人可以去吃呢?首先,青壮劳力帮助修葺城墙,干活就有饭吃,管饱,还有工钱拿。妇孺干不动这力气活,也没有关系,可以帮忙做饭,淘个米,摘个菜,这些也不需要什么力气,总能做吧,也可以吃饭。年龄十岁以下的幼童,只要不哭不闹,就有饭吃,年龄十岁以上,身无残疾,就必须参加劳动,才可以吃饭。总之一句话,在定襄城,劳动就可以吃饭,免费的粮米,不养懒惰之人,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众人轰然应声,李思文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政令二,‘住’的方面,大家可往左右看,本城有东西二坊,现在都有空房。根据每一户的人数不同,可分配到不同面积的房屋。当然,这房是不可能免费给的,领房的人家,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行。这里面又分几个方面,若你有闲财,可以出钱购买房屋,都有优惠。若钱财不够,可以以工代偿。每日去工地干活或者帮忙做饭,核算每日薪酬,从里面扣除房屋的钱,放心,本官不会算你们利息。如果你钱不够,还不愿意做工,那就去城外垦田。只要你垦田十亩,不但这些田地给你耕种,房屋也是你的。如果你没钱,不愿意干活,还不愿意垦田,那就去死吧,定襄城不养懒惰之人!听明白了没有?”

    “政令三,‘衣’的方面。定襄城现在是危难之际,官府不提倡锦衣华服,以保暖、实用为主。在这方面,官府会组织一个‘制衣局’,女红做得好的妇女,可以去制衣局谋一份工,官府会发钱,发米,发衣服,争取在入冬之前,确保每个人都有御寒的衣裳。青壮也可以入山林打猎,肉食官府收购,皮毛官府也收购,价钱比邻县只高不低,如果有意者,可来官府备案,官府会帮忙牵线,让大家几人凑在一起进山,以免出现不测。在此,本官重申,不建议一个人独自进山,请各位珍爱生命!”

    “政令四,关于‘行’的方面。定襄城百废待兴,车马很少,出行不便。所以为了方面大家,本官规定,每逢一、三、五日,官府会去邻县采买,这时若有空闲的地方,大家可以免费乘坐官府的运输车。如果有急事,也可以出资请暂时闲置的车马通行,一应事务,来官府东侧的‘车马行’找白根生,他现在负责此事。”

    “以上四条政令,希望大家谨记在心,如果记不住,那便记得一句话,那就是定襄城不养懒惰之人,如果你想在定襄城活着,就要付出劳动,此为铁律,不可更改。好了,今日本官就讲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想要做工,就去各处找负责之人,干活就可以吃饭,干得好就有钱拿!”

    演讲完毕,李思文从高台上下来,满脸都是愉悦之色。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能算一个工作,倒更像是一种享受。这是李牧理解不了的地方,如果换做是他,一日两日或许还行,时间长了,尤其是每日说的话都差不多,他绝对受不了。

第三十九章 老妇

    李思文从高台上下来就直奔李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贤弟,来衙门,咱俩喝两杯!为兄正好练练酒量。”

    “你可算了吧,喝得都是我的酒,我那酒可是要拿去卖钱的,喝一坛就赔一坛。”李牧说着,就要甩开李思文上马回家,但他死抓着不放,李牧无奈道:“县令大人,太阳都落山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也让下官歇息一下啊!”

    “哎呀,这不是还有事儿么。”这些日子以来,俩人也混的熟了,李思文这人没有什么架子,有事相求的时候,反倒李牧更像是县令,他是县丞。“前几日不是送出去三坛酒么?我爹和卫国公都有回信了,我爹得知咱俩合伙做生意的事情,难得夸赞了我。卫国公那边,则是送来了五个银饼,足足五十两银子,要买二十坛酒,怎么样,这个买卖做得吧?”

    “五十两,二十坛,每坛二两五钱……”李牧算了一下,比他最初的定价五钱要贵五倍,这买卖不亏。他看了眼李思文,道:“这买卖我接了,但可说在前头啊,现在还没正式合作,这酒是我自己出料出工,钱可不能分你。”

    “我差你这几个小钱啊!全都给你!”李思文爽快地说道,顿了一下,又道:“我爹那边,也要十坛,这十坛……”

    李牧也爽快道:“就当我这个做晚辈的孝敬,不要钱了。”

    “这样就不好意思了。”李思文嘿嘿笑道,忽然神色一收,正经道:“贤弟,不扯这些没用的事情了。我把你留下来,是想跟你说点事。”

    李牧见李思文罕见地正经,不由也认真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李思文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酿酒那天,我去你家找你,后来喝醉了的事情吧?”

    “这才过去几天,当然记得啊!”

    “唉!当日醉酒岔过去了,其实我去找你,是有事要跟你说的。”李思文满面愁容,道:“我爹来信训斥了我,说我要当定襄县令是胡闹,说什么边城重地,岂能用我这个黄口小儿镇守,陛下的旨意他不能反驳,但他可以管自己的儿子,待他大军回返之时,就要我上书辞官。”

    李思文蹲了下来,双眼无神地看着西方的晚霞,叹道:“我就想不明白,我爹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今天他来信夸我,我本来还挺高兴,但是刚刚我忽然想到,他夸我或许不是因为这酒,而是因为我终于找了个营生,要是我肯回到长安跟你做这贩酒的生意,才是真可了他的心愿吧。”

    这种家务事,李牧能说些什么?他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拍李思文的肩膀,道:“我能帮你点什么?”

    李思文笑了笑,道:“你已经在帮我了,你看现在,城墙快修葺完了,流民也在安置,各种事物井然有序。我相信,等我爹大军回返之时,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必能认可我了,若他还是执意要带我回长安,我也没办法,子不能违父命,到了那时,我便与你一起在长安逍遥,做个纨绔少爷,跟你一起厮混,定也不会觉得无聊。”

    李牧点点头,道:“这么想就对了,凡事尽力而为,就算做不成也不会后悔,现在不是还没回长安么,做好每天的事情,就算回去了,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李牧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我得回家了,马上日头就没了,巧巧在家该等急了。”

    “去吧,有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李思文也站起身,对李牧挥了挥手。

    就在俩人作别之际,忽然小广场传来了争执之声,李牧和李思文都听到了,俩人对视一眼,并肩走了过去,旁边的捕快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何事喧哗?都住口,站到两边,县令大人在此,自有公断!”捕快们上前,把争执的双方分开。李思文和李牧来到近前一看,争执的双方竟然都是妇孺,左侧一方是一个老妇和一个小孩,右侧一方则是在工地负责做饭的一个婆子,再看地上,有半个窝头,左边小孩手里还抓着半个。李思文挠了挠头,问道:“可是这孩子偷了食物?”

    右侧那个做饭婆子跪在地上,道:“回禀大人,这孩子今年十岁,按大人定的规矩,不哭不闹,可以领饭吃。按规矩,老身给他一个窝头。但这孩子吃了一个窝头,非得再拿一个窝头。问他为啥,他也不说。老身负责放饭,管的是官家的粮食,哪能随便给,于是老身就没给,没想到这孩子抢了就跑,咱只好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了这儿,才知道这孩子是要给这个老妇吃。大人您说了,免费的粮食不养懒惰之人,我看这老妇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无病无灾,气色看起来也很好,不像是不能劳动的人,她若是帮忙摘个菜,这窝头也就给她了,但她什么都没做,这窝头便不能给她吃,这可是大人您定的规矩啊!”

    “唔……此言,有理。”李思文点点头,又看向左侧的老妇。这个老妇,白发如雪,看上去许有花甲之龄,但整个人的气色,却不像是那么老的人,而且从她的模样上,依稀可见昔年神采,她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李思文不禁有些纳闷,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来的如此气质高贵之人,这样的人,又是怎么沦落到连饭都吃不上的?

    “这位老妇,你是没听到本官说的话么,你既有手有脚,又没病没灾,为什么不参加劳动啊,我知你年纪不小,干活恐力不从心,不求你干多干少,总要有个好态度吧,人家说得也对,这免费的粮米不养懒惰之人,你什么也不干,怎好意思吃饭啊?”

    听到李思文这样说,老妇登时臊得脸通红,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期期艾艾了半天,声若蚊蝇道:“本……我、我不会干活。”

    “本?”第一个字虽然声音轻,但李思文离得近,还是听到了。心里不禁一动,这自称‘本’的人,还不会干活?能是什么身份?本王?本帅?本宫?

    本宫?!李思文忽然想起父亲来信中提及的一件事,再看这老妇,眼神顿时变了。

第四十章 不欢而散

    “此事本官自有评断,来人,先把这老妇和孩子收押。”李思文不动声色下了命令,李牧在旁听到了,觉得有些过分,刚要说话,看到李思文使眼色,知道他这样做必有缘由,便没有开口。周遭围观的百姓见县令真的惩治懒惰之人,心中更加畏惧,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偷懒,否则真没有饭吃。

    人群散去,李思文把李牧拉到一旁,道:“我爹信中提及过一件事,突厥大营被攻破之后,颉利逃走,他的妃嫔也都四散。其中有一人,乃是前隋义成公主,突厥几番对中原用兵,都是此人撺掇挑事,陛下深恨之。卫国公追击颉利,陛下便命我爹寻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牧皱眉道:“你觉得这位老妇是义成公主?不对,你应该是认错了,我在突厥大营时曾远远望见过颉利的妃嫔,没有白发之人啊!”

    “我知道她不是义成公主。”李思文道:“义成公主的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这老妇已两鬓斑白,绝不可能是她。我是通过这义成公主,想到了另一个人,前隋炀帝皇后萧氏。当年江都之变炀帝遇害之时,萧后带着幼孙杨正道被宇文化及控制,后窦建德杀宇文化及,萧后便落入了窦建德手中。窦建德安置在了武强县,想利用杨正道效仿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义成公主听闻这个消息,写信威逼窦建德,把萧后和杨正道接到了突厥,就安置在这定襄城。卫国公攻破定襄之时,还特意寻找过这对祖孙,但是没有找到。我观那老妇气质高贵,不似寻常百姓,再看她和那个小孩的年纪,又与萧皇后与杨正道相符,便想起了这件事。”

    “萧皇后?”听到这个名字,李牧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段电视剧的剧情,那个电视剧叫什么名字他忘了,但是里面有萧皇后这个角色,说她天姿国色,美貌惊人,先后嫁了六个男人,李世民是最后一个接盘侠。但这是小说之言,实际情况恐怕做不得真,如果刚刚见到的那位老妇真的是萧皇后,这人已经六十多岁了,李世民还能接盘,口味也是够重了。

    不过这事涉及到前朝宫廷,不是一件小事,李牧想了想,道:“既然你心中存疑,那就赶紧问个明白,如果真的是萧皇后,那就上报朝廷,请陛下定夺吧。”

    “我也是这么想。”李思文点点头,俩人作别,一个回家,一个回了衙门。

    李牧刚到家门口,便听到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声音有些生,李牧不禁有些纳闷,他不记得在这定襄城里有什么熟人啊,会是谁来呢?

    推门进院,白巧巧立刻迎了上来,凑到李牧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牧会意地点点头,走到了院中。

    “啊!贤婿回来了!”白闹儿跟山羊胡老头聊得正欢,看到李牧进院儿,忙迎了上来,对李牧挤眉弄眼,李牧刚刚已经得了白巧巧的提醒,没让白闹儿下不来台,施了个礼,叫了声丈人。

    白闹儿非常高兴,拉着李牧来到山羊胡老头面前,介绍道:“贤婿,我来为你引荐,这位是张老爷,是陇右数一数二的豪商,他今天来,是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你们谈,我跟巧巧说几句话。”

    介绍完了,白闹儿就找个借口避开了。李牧看了看面前这个山羊胡,伸手示意了一下,俩人在石桌两侧落座。

    “张老爷今日登门,所谓何事啊?”

    山羊胡开口先笑,拱了拱手,道:“老夫一介白身,在县丞大人面前,可不敢自称老爷。白掌柜谬赞了,老夫哪里是什么豪商,不过是替贵人出面跑腿儿的使唤人罢了,登不上台面。”

    话虽说得谦虚,但李牧看这个山羊胡的神色,却非常倨傲,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但人家既然敢登门,必是有所依仗,没弄清楚之前,李牧还是忍住没有发作,道:“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张管事为何而来,不妨开门见山。”

    “县丞大人果然直爽,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山羊胡正色道:“此番我远道而来,为的是酒。‘三杯倒’的秘方,多少钱,你开个价,我不还价,卖给我。”

    李牧笑了,道:“张老爷,若是你有‘三杯倒’的秘方,你会拿出去卖么?”

    “好,那我买你的酒,你酿多少,我买多少。只卖给我一家,你开个价。”

    李牧皱起了眉头,道:“我不做这样的生意。”

    “那我与你合作,你出秘方,我出工出料,你三我七。”

    李牧冷下了脸,道:“话不投机,您请回吧。”

    山羊胡没动地方,老神在在,看着李牧,道:“年轻人火气不小,我一连三个提议,你都不答应。那你来说,什么条件,你的酒,能让我来经营。生意是谈出来的,切莫因一时情绪,误了一个好生意。”

    李牧也懒得废话了,道:“这生意,已经有人跟我一起做了。曹国公李绩大将军之子,现定襄城县令李思文,我俩意气相投,这生意已经谈妥了,所以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不能跟你合作,你要是想喝,我可以卖给你几坛,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免伤了和气。”

    “原来是这样。”山羊胡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但他还是没有放弃,道:“县丞大人,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这里有酒么?”

    李牧道:“不是我丈人跟你说的么?”

    山羊胡摇了摇头,道:“非也,我与白掌柜今日才见第一面,怎么可能是他告诉我的。话说到这儿,我也不妨直言。我是赵国公府的管事,负责赵国公府在拢右的生意。我主飞鸽传书,让我来跟你谈。我还奇怪你怎么如此不赏脸,原来是抱上了大将军府的高枝。那这样,大将军府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占三成份子,如何?”

    山羊胡说完,便盯着李牧的眼睛,神色好像在说:你敢不答应?

    这山羊胡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部门主管,那个家伙就跟这山羊胡一样,一贯的狐假虎威,令人作呕。上辈子要不是他,李牧也不至于加班到猝死。想到这些,李牧就火大,心里暗想,上辈子我受这样人的气,这辈子还想让我受着?不答应还能怎地?老子今天偏不信这个邪!

    想到此处,李牧面无表情道:“人生在世,信义二字而已,我与小公爷是朋友,此为义,我已答应跟他合伙,此为信。信义在前,不敢反悔,此事不要再提,张管事,天色将晚,招待不便,您也请吧。”

    山羊胡似乎没想到李牧会不答应,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起身一甩袍袖,气囊囊地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人在屋檐下

    白闹儿见张管事气囊囊地走了,赶紧从屋里奔出来,追到门口看到人家已经上了马车,急得直跺脚,回头道:“贤婿啊,这可是一个大人物,你怎么……唉!就算你不想合作,婉言谢绝也就是了,犯不上得罪人呀!”

    李牧心情正不顺呢,闻言皱眉道:“丈人,看在巧巧的面上,我尊你一声丈人,但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他算什么大人物,一个替人跑腿的而已,我犯得着高看他一眼么?再者说,我已与大将军府合作,你怕我得罪他,就不怕我得罪大将军府么?人无信而不立,首鼠两端反害己。你若看不惯我,我给你拿钱,你回马邑再开个酒铺,想跟谁做生意就跟谁做生意,我保证不说半个不字!”

    说完,李牧也不管白闹儿是什么表情,自顾回房去了。白闹儿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手指都在颤抖,这时看到白巧巧从身旁经过,白闹儿忍不住道:“瞧你嫁的好夫婿,顶撞你爹!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没听着?”

    白巧巧站下脚步,看了白闹儿一眼,道:“爹,我觉得郎君说的没错。这是李家的买卖,不是白家的买卖,你管的也太宽了些。还有,您要记得,这里是定襄城,不是在马邑的时候了,我的夫婿是定襄县丞,有官身,不是你可以随便说的,至于你女儿我,命苦,你想骂就骂吧,但是别让婆婆和郎君听到,不然您恐怕再难登门了!”

    “你这丫头片子!”白闹儿还要再骂,忽然瞥见孙氏从屋里出来,赶紧闭上了嘴巴,深吸了口气,闷声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亲家,免送了!”

    白闹儿灰头土脸地走了,白巧巧担心李牧生气,端了晚饭送到屋里,好一阵解释。李牧赶紧说没事,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气着,再说就算是生气,也跟白巧巧无关。白巧巧心思敏感,李牧说了没生气,她也当成气话来听,急的都要哭了。最后还是李牧使出了无赖**,亲了一个嘴儿,才让白巧巧相信他是真的没生气,惹来一阵娇嗔。

    次日天明,李牧来到衙门,对李思文说了这件事。李思文听了之后,皱眉道:“这个张管事不足为惧,但他若是添油加醋,到了国舅爷耳朵里,总归是不太好。我看这样,我让我爹亲自写一封信,跟国舅爷说一下这个事情。国舅爷日理万机,应该没时间跟咱们这样的小辈计较。”

    李牧听这话音儿有些不对,道:“思文兄,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还要大将军亲自写信解释么?多简单的事啊,我与你合作在先,他来找我在后,于情于理我也不能再跟他合作。即便没有咱俩合作这回事,酿酒秘法是我自己的,我喜欢跟谁合作就跟谁合作,我就觉得那个山羊胡面相狡诈,不想与他来往还不行么?”

    “你先不要激动、”李思文拍拍李牧的肩膀,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很多事情它不讲道理啊。在长安,纨绔都分好几等,更别说这朝中的官员了。我爹虽然贵为大将军,但在军方的影响力,也仅能算在前五。国舅爷是谁呀,那是陛下的大舅子,在陛下还是秦王之时,就为陛下谋划大事,乃是从龙第一功。不分文臣武将,他都是当朝第一人。前年,有人上书说他谋反,陛下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命人把上书之人腰斩了!此等信任,当朝何人能及?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要是得罪了他,到了长安也会寸步难行。你当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咱们别惹他,该干嘛干嘛,他那样的大人物,也不会跟咱们较真。”

    李牧算是听明白了,李思文是怕了长孙无忌,甚至听他话里的意思,连他的老爹李绩也十分忌惮长孙无忌。李牧抿嘴不语,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没错,我明白了。”

    “我就知道你能想通!”李思文嘻嘻笑道。

    李牧心里却有些悲凉,他本以为,穿越回了唐朝,社会也好,人情也好,都要比前世单纯。但经过此事,他发现还是想得简单了。这已经是唐朝了,中华文明在唐朝的时候,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换言之,后世的人情世故,或者阴谋诡计,该有的,唐朝时期都已经有了。后人为何要读史书,不就是为了学习古人为人处世的方法么?很多事情,后世与唐朝,都是相通的。经过此事,李牧也暗暗告诫自己,切莫小看了古人,不然肯定要吃亏。

    “昨天那老妇的身份,你问清楚了没有?”

    “唉!”李思文叹气道:“提到此事,我心里就发堵,我问了,人家不说,那么大岁数,我又不能跟她急,气得我呀……我俩对坐着熬了半宿,什么也没问出来,我算是服气了。”

    李牧看了看他,道:“你是怎么问的?就直接问啊?”

    李思文一脸茫然,道:“不然呢?还能怎么问?”

    “你是真笨啊!”李牧站起身来,道:“带我去见他们,不出十句话,我帮你问个明白!”

    “哎呦,十句话?我昨天说了有千句,都没问出来,你还十句话……敢不敢打赌,你要是十句话问出来了,我输你一个银饼,你要是没问出来,给我一个银饼,敢不敢赌?”

    “赌二百个银饼都敢,你就看着吧。”

    俩人来到关押老妇的地方,正是当日关押白闹儿的那间屋,李牧凑在门缝往里看了看,只见那老妇正在教那个小孩写字,虽无纸笔,但小孩拿着一个小木棍,在地上划得非常认真。这样的情景,在普通人家是绝对不会出现的,这个时代识字率很低,女人认字的没有几个,更别说教人识字了,一般家庭出身的女子都做不到。

    李牧看了眼李思文,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开锁的声音,老妇抬起了头,看到是李牧,伸手拉了孩子一把,跟李牧见礼。

    李牧眯着眼睛,盯着老妇看了半响,道:“不用在掩饰了,本官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第四十二章 李思文的决断

    老妇听到这话,眼神晃过一丝慌乱,但仍旧不动声色,道:“一介民妇,怎敢劳动大人垂问。”

    “哼!”李牧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能瞒过本官的眼睛?陛下有旨,抓到前朝余孽,立斩无赦,你是前朝皇后,你旁边这个孩子是前朝齐王杨的儿子杨正道,已有人认出你们,告知了本官,还敢欺瞒?这次我来,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今日再给你们一顿饱饭,明日午时,斩立决!”

    “啊!”老妇听到这话,吓得惊呼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旁边的小孩也到了明白事儿的年纪,听到‘斩’字,知道是什么意思,顿时哭了起来。

    “还有什么话想说,趁着还有时间,尽管道来。若要留下遗书,本官派人给你去拿纸笔。”

    说着,李牧就要转身离开。那老妇见状,往前一扑,抓住了李牧的衣襟:“大人,且慢走,本宫有话要说!今天下已归属李唐,我等腆为前朝余孽,不该活在这世上。但这孩子无辜啊,他是一个遗腹子,当年江都生变,宇文贼子戕害陛下时,他还没出生呢,老身死不足惜,恳求大人留这孩子一命,求大人……?”

    萧皇后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李牧竟然搀扶他,抬头看到李牧满脸笑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牧满脸堆笑,道:“您总算是承认了,娘娘请恕下官无礼,陛下没有这样的旨意,但下官若不这样说,您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时李思文也走了进来,恭敬施礼,道:“娘娘无需担心,我皇贤明,断然不会做那昏君之事。恰好相反,大军开拔之前,陛下还曾特意嘱咐各路将帅,若发现您的踪迹,一定要以礼相待。陛下曾言,当年太上皇起兵,本为尊隋,奈何宇文贼子弑君,中原群贼环伺,无奈才登基为帝。当今皇室与前朝皇室,本为亲戚,实无仇恨,陛下四妃之一的淑妃杨氏,正是炀帝之女,深得陛下宠爱。大军攻破定襄之时,卫国公还特意派人寻找过您。但是没有找到,不想却在此时相见。您受苦了,既然我等已经知晓您的身份,您且安心休养,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下官,下官为您安排。”

    萧皇后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李思文看了李牧一眼,拉着他从屋子里退出来,俩人回到堂前,李思文郁闷地掏出一块银饼,李牧笑纳了,问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真是陛下说的?”

    “怎么可能、”李思文道:“我一个七品的录事参军,哪有机会聆听圣谕,这不是编来安抚她的么,先稳定下来再说。”

    “呵!”李牧无语地摇头,道:“你现在扯谎的功力真是日益精进,编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让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真的吗?”李思文得意地笑了起来,笑罢之后,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一个是前朝皇后,另一个是前朝皇室最后一个男丁,这种事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啊……”

    这时王虎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黄绸。一看这个颜色,便知道是长安有旨意来了。李思文不敢怠慢,赶忙皇绸接过来看。

    “唔……唉!”李思文看完旨意,把黄绸往桌上一丢,长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李牧好奇问道,每次李思文看完信或者旨意,都是叹气,好像对他来说,就没有好事儿了似的。

    李思文咬牙道:“这世间的事啊,果然是强求不得。陛下说,酒很好,他很喜欢,非常高兴,所以答应了我的请求,同意你留下做县丞。但陛下又说,因为这酒太好了,他送了一半给太上皇,太上皇喝了之后,念念不忘,还要喝。陛下是至孝之人,为了让太上皇能常常喝到喜欢的酒,命我把酿酒之人送去长安,即日启程。”

    说到这儿,李思文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精彩,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道:“这让我怎么跟陛下解释啊,牵扯到了太上皇,我要是不让你去,陛下肯定不能饶了我。可是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这么大的摊子,我……我维持不了啊!”

    李牧紧锁眉头,没有言语。他已答应了李思文,留下来帮他,就不会轻易反悔。

    沉吟半响,李思文道:“此乃天意,这次我要是再阻拦你,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其实上次我瞒着你写了折子,连着几夜我都睡不着觉。这样也好,你早一日去长安,便可早一日建好作坊。走吧,基础你都已经帮我打好了,我做就行了,多辛苦些,应该不会出问题。”

    越说越像自我安慰,李思文喃喃道:“就算有问题,也是给我的历练,我总不能一辈子指望你帮我。”

    李牧听他说得可怜,道:“要不你就再写一个折子,跟陛下解释一下,我再留下帮你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唉,没用的,事关太上皇,陛下虽然贤明,但涉及一个‘孝’字,任何事都得靠边。”李思文走过来,狠狠地抱了李牧一下,道:“陛下旨意中说,让酿酒之人即日启程,你也别耽搁了,快点回家去收拾,交代一下,抓紧赶路,日落前应该能赶到马邑。萧皇后和杨正道你一并带走,到了长安,让陛下定夺吧!”

    李牧见他主意已定,也就没再说什么,答应下来,回家收拾去了。李思文送李牧到门口,目送他骑马消失在街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王虎,去把你的兄弟们都叫来,备好饮水和干粮,护送李牧和萧皇后一行去长安。”

    王虎凝眉道:“我把人都带走了,你怎么办?”

    李思文忽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非常耳熟的话。

    “我会据城而守,就算援兵不至,敌军破城,我也要殉城而死,青史留名!”

    时间回到一炷香之前,李牧正在屋子里吓唬萧皇后,李思文在门口等着,王虎匆匆赶来,带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来自长安,一封来自灵州。来自长安的那封,就是当着李牧的面看的那一封,而来自灵州那封,李思文看罢之后,藏到了怀中,没有给李牧看,跟王虎演了出戏。

第四十三章 传国玉玺(1)

    信是李绩送来的,信中说,找了一个多月的义成公主,有人发现了她的踪迹。那日突厥营破,她收拢了几百突厥残部蛰伏于大漠,后绕过了大军封锁,一路向南,李绩猜测她最终的目的地是吐谷浑。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极有可能趁着定襄城空虚,劫掠一番再走,让李思文多加小心。

    李思文不是一个傻瓜,如果没看到萧皇后和杨正道,他或许不会太把这封信放在心上。但既然萧皇后和杨正道在这里,那么义成公主来定襄的几率就是百分之一百,她不是为了劫掠,她是为了杨正道,这个前隋皇室唯一的男丁。

    几乎是看完信的瞬间,李思文便做出了决定。他跟王虎演的这出戏,是为了让李牧可以心安理得的走。虽然信中说义成公主只笼络了数百突厥残部,但眼下定襄城的防卫力量,连二百人都没有,如果突厥人来攻,肯定是守不住的。李思文身为县令,有守土之责,再说他是李绩之子,家门荣耀绝不允许他做出临阵脱逃之事。李牧不一样,他本来早就应到长安受赏,是在李思文的阻拦之下才留在定襄城当县丞,李思文不允许自己误了李牧的前程,再误了他的性命。

    李牧回到家中,正好孙氏还没出门,巧巧也在家,他把事情一说,娘俩都觉得很突然。但皇命难违,圣旨已下,不想走也得走,娘俩赶忙收拾起来。李牧则来到了街西把头的铺子,他得告诉白闹儿一声。白闹儿刚起不久,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粥。见李牧来了,白闹儿还当他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赶紧赔笑脸,他续弦的老婆王氏,也非常热情地招呼着,生怕哪里做得不对了,李牧会寻她的晦气。

    李牧懒得扯皮,直接说道:“丈人,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知道。陛下有旨意来,召我入长安,即日启程。我和我娘,还有巧巧,马上就要走了。”他从怀里拿出两张宅契递给白闹儿,道:“这是两个铺子的地契,都送与你。酒会留下一些,售卖得来的钱,你可以自己都留着,就当是巧巧给你的孝敬。以后的生意,待我在长安安顿下来,就会有信儿传回,你等着就是了。根生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县令大人交代过了,他自会照应。作坊里酿酒的家伙,我得带走,等会叫人来拆!”

    “这么着急?”白闹儿听李牧说了一长串的话,根本插不上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来旨意了,为什么要召李牧去长安啊?此去是好事是坏事,难不成要当大官了?满肚子的疑惑,也没时间给他问,白闹儿见李牧要走,赶紧把脑袋里最想说的话说出来:“贤婿啊,这套酿酒的家伙,你就别带走了,此去长安千里,舟车劳顿折腾麻烦,不如到了长安再做一套,我给你出钱,这套就留下来吧。”

    李牧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王氏见状讥讽道:“别耍你那点小聪明了,人家都是要入长安面君的人了,能上你的当?”

    “这哪能是上当?会不会说话,我是他丈人,有比这亲近的关系么?还信不着我,哪有这样的女婿!”

    王氏低头收拾碗筷,头都没抬:“你也就敢在这时候念叨几句,当着人家的面,连屁也不敢放!”

    “用不着你说!”白闹儿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嗓子,出门追着李牧去了。但李牧骑着马呢,他哪能追的上,只好去了李牧家,找白巧巧念叨去了。

    李牧从街口出来,拐了个弯,来到了工地,叫了几个人帮他搬东西。此去长安,和上次从马邑搬家一样,大件拿不了,但是小件能搬动的都要拿着。他不知道长安的物价几何,虽然现在身上有一百多两银子,但还是节省点为好。

    这边拆蒸馏设备,那头收拾行装,七八个人帮忙,也用了一上午,才把一切打点好,一共装了三辆牛车。李牧拿出来一贯钱,赏给了帮忙干活的人,一行来到了衙门,萧皇后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李思文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辆马车,让她们祖孙坐了,又备了一辆牛车的吃用,五辆车混成一个车队,把马车夹在当中,前后左右都有王虎的人护着。所有人都是全身披挂,箭矢备了好几袋。李牧看着觉得有些夸张了,但又一想,这样准备或许是为了保护萧皇后,便也不觉奇怪了。与李思文作别,俩人干了杯酒。李思文忽然大哭了起来,哭得李牧莫名其妙,赶紧上马,午时过半的时候,一行人离开了定襄城。

    离开城墙二里多,李牧回头一看,李思文竟还在城墙上,距离太远,人已经看不清面目,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李牧无语地摇摇头,对身旁的王虎道:“县令大人真是多愁善感啊,都走了这么远了,还在城头上呢。”

    “唔……”王虎含糊地应了声,没有搭茬,道:“快些赶路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马邑,不然要睡在路上了。”

    李牧看了王虎一眼,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微微皱了下眉,但也没说什么。这时前面传话过来说萧皇后召唤,李牧驱马来到马车旁,一行人以他为首,萧皇后自然是找他。

    “娘娘有何吩咐,但讲无妨,下官尽力去办。”

    萧皇后撩开帘子,道:“这位大人,还不知怎么称呼。”

    “娘娘面前不敢称大人,下官姓李名牧。”

    “李牧。”萧皇后念了一遍李牧的名字,道:“本宫记下了,年少有为,很好。”

    “娘娘谬赞了。”李牧心道,这老太太是旅途无聊了还是怎么,没事儿唠什么家常啊,道:“娘娘若无事,便好好休息,到马邑还有一段路呢。”说完李牧拨马就要走,萧皇后赶紧道:“李牧,你且等一下。”

    “娘娘还有事?”

    萧皇后招了招手,道:“你凑近些,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

    李牧警惕地看了萧皇后一眼,但见她手中无利器,又这么大的岁数,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便依她所言凑近了些。

    萧皇后压低了声音,道:“李牧,想求你一件事,你若答应,我送你一桩大功劳。”

    李牧道:“娘娘,你的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

    见李牧不搭茬,萧皇后急了,脱口而出:“我知道传国玉玺在哪!”

第四十四章 传国玉玺(2)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牧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赶忙抓紧缰绳,确认问道:“娘娘所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乃前朝皇后,陛下遇害之时,玉玺就在我的手中,被我藏在了一个稳妥处,这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萧皇后的语速又快又急,道:“你若送肯送我去利州,我便把传国玉玺的下落告诉你,你把传国玉玺献给唐皇,必能因此封侯,怎么样?”

    李牧从震惊中冷静下来,道:“娘娘为何要去利州?”

    萧皇后见李牧没有直接拒绝,心中升起了希冀,道:“利州都督武士之妻杨氏,乃前隋宗室女。昔年我对她多有照顾,我想去投奔她。我已经到了这个年岁,只求安度此生,再无所求了。”

    李牧道:“娘娘到了长安也是一样啊,陛下必会善待你的。”

    “大人聪敏,何苦故作不知呢?我相信唐皇会善待我,但我这小孙子……你能保证唐皇也会善待他吗?隋已覆灭,只剩下这一个血脉,我若保不住他,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和列祖列宗。我知大人心中所忧,到了利州之后,我祖孙二人必隐姓埋名,绝不会再出现于人前,请大人怜悯!”

    “这……”李牧没有回答,他倒不是心中没有答案,而是他没弄明白萧皇后是怎么想的。李唐已统天下,利州就不是大唐领土了?她提起的利州都督武士之妻杨氏,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武则天的母亲,《武则天传奇》李牧还是看过的。她虽然是前隋宗室之女,但她敢不敢收留萧皇后,也未可知吧。就算她念及旧情,想要收留,武士是大唐应国公,他会答应么?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在萧皇后手里,能确保祖孙二人到达利州之后,武士不会把他们的行踪禀报给李世民。

    一时间,李牧还真有点想不明白了,只好使了个拖字诀,道:“兹事体大,容我好好想一下,这样吧,等到了马邑,我给娘娘一个答复。”

    萧皇后不疑有他,道:“那我便等待大人的消息了。”

    李牧点点头,含糊应对。一路无话,眼看快要到马邑了,李牧来到车队末尾,与王虎并肩而行。

    “王大哥,我问你点事儿?”

    王虎正在发愣,听到李牧的话,反应慢了半拍,茫然应了声,道:“什么事,你说。”

    李牧愈发觉得他奇怪了,道:“陛下有说过,献传国玉玺封侯的事情么?”

    “传国玉玺?”王虎微微蹙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牧也没瞒着,把刚刚萧皇后说的话对他复述了一遍。王虎皱起了眉头,道:“关于传国玉玺,我倒是耳闻一些。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据传当年宇文化及本不想背上弑君的污名,只是想逼迫炀帝退位而已,炀帝本已答应,但就是因为交不出传国玉玺,让宇文化及觉得被骗了,才惨遭杀害。炀帝死后,传国玉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太上皇立国之后,曾传谕各郡州县寻找。找到了几枚,均被认定为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陛下登基之后,又下旨寻找了一次,还是没找到。陛下深感遗憾,只好刻‘受命宝’代之。至于献传国玉玺封侯之事,好像是当年太上皇传谕四方的时候,在告示上那样写过。陛下有没有这样说过,我还真确定不了。”

    李牧点点头,王虎以为他意动,道:“李牧,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决不可为。萧皇后和杨正道身份敏感,就算你献了传国玉玺,但要让陛下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免不了治你的罪。”

    “我只是好奇,并没想要答应。”李牧笑道:“这种犯禁的事儿,我的一贯原则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说着,他看向王虎,道:“倒是你,王大哥,从出了城开始,我就见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我……”王虎张了张嘴,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摇了摇头,道:“我没想什么,就是有些乏了。”

    “乏?”李牧哑然失笑,道:“王大哥,你我相识虽不太长,但这一个月来,也算是每日相见,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乏’的时候,定是有心事,快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个主意。”

    “真的没事……”

    “难不成是拿我当了外人?”

    “这……”王虎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被李牧拿话一挤,登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其实今天,公子一共收到了两封信,另一封来自灵州。大将军来信告知公子,义成公主纠结了几百突厥余孽,欲取道定襄,去往吐谷浑。公子知道以定襄的守卫力量,恐怕难以守住城池,所以隐瞒了消息,让你带着萧皇后先走一步。”

    李牧大惊:“那他怎么办?”

    “公子身为大唐县令,有守土职责。再者说,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家门荣耀也不容许他弃城而逃。公子说,此番算是遂了他的心愿,若义成公主真的来攻,他必据城而守,若城破,则以身殉城!我刚刚神情恍惚,是在想怎么跟你说,才能既瞒住你,又能返回去。我受大将军所命,保护公子安全,焉有把他置于险地自己先走的道理?”

    王虎说罢,像是卸掉了一个包袱似的,道:“说出来我也松了口气,也不用想怎么跟你说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带着兄弟们,一路小心。”

    “站住!”李牧一把拉住王虎的缰绳,道:“是要有人回去,但回去的是我。”

    “不行!”王虎道:“莫负了公子一番心意,我孤身寡人一个,大将军如同我的父亲,公子如同我的手足,我有留下的理由,你没有,还是我回去,你快松手!”

    “我回去!”李牧盯着王虎道:“我知道你担心思文兄,但大丈夫做事,岂能感情用事。思文兄让你护卫萧皇后去长安,兹事体大,你回去了,谁来护卫?若路遇不测,谁来负这个责任?思文兄以兄弟之义待我,我岂能遇难而逃?还是我回去,王大哥护送萧皇后去长安,照顾好我娘和巧巧,李牧感激在心。”

    “李牧!”

    “王虎!”李牧断喝道:“我是县丞,比你官大,现在我说了算,你若不听命,我就叫人把你绑了!你若敢走,我就自刎在你面前!我再说一遍,我回去!你护送萧皇后去长安,好好照顾我娘和巧巧,若我一去不回,你带我娘和巧巧去找唐俭大人,他答应过我,会照顾我的家人!”

    王虎还要说话,李牧抓住他的手,再松开时,一袋银子放在了他手里。

    “替我交给巧巧。相信我,我既然能在突厥大营逃出来,福大命大,就算最坏的情况,我也能带思文兄从定襄城逃出来!”

    李牧说完,拨马就走,他没有给王虎再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和孙氏和白巧巧告别。男儿在世,很多事情必须去做,这时儿女情长,除了扰乱心思,再无用处,还不如集中精神解决问题实在些。

第四十五章 去而复返

    李牧从定襄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折返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重新抵达定襄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李牧驱马来到城门口,城门已经关闭,还未等他喊话,城墙上忽然点起无数火把,有人大叫:“来人止步,报上名来!”

    李牧听这声音觉得耳熟,喊道:“是根生么?”

    “?姐夫?你怎么回来了!快开城门!”

    城墙上的正是白根生,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李牧和王虎都走了之后,白根生俨然已经是定襄城的一员大将了,带领几十青壮,负责把守东门。这家伙也够不靠谱的了,黑灯瞎火的,还没看清面目,只凭声音,他就能把城门打开,这要真和敌人对上了,不等于把城门拱手送人了么!

    很快,城门便打开了,李牧骑马进城。白根生赶紧凑上来,问道:“姐夫,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出了大事了。你刚走县令大人就说突厥人要打来了,关闭了城门,这时候你回来干嘛呀,马上就要打仗了!”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李牧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道:“你姐姐担心你们,特让我回来,放心吧,你姐夫我可是在突厥大营来去自如的人物,有我在保你们没事。”

    “行啦,可别吹牛了。”白根生撇嘴道:“都是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呀,你有多大本事,我心里有数。再说你不是骗人么,我姐能舍得你回来?”说着话,白根生叹了口气,道:“姐夫,要不你还是走吧,大战在即,能走一个是一个,我就当没看到你,赶紧走吧,照顾好我姐。”

    李牧抬手拍了他一下,道:“说得我好像贪生怕死之人似的,休得聒噪,好好守你的门。记住啊,看不清面目,别随便开门,刚才要是突厥人来了,城门就陷了。”

    白根生挨了揍,不敢再瞎说,带着青壮回去把手城门,李牧一个人骑马往衙门赶。

    衙门灯火通明,都到了这个时候,李思文哪还睡得着觉,正一个人坐在院中喝酒,自斟自酌,喝得已经是醉眼迷离了。李牧进院他都没发现,还在那儿倒酒呢。

    “县令大人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有心情喝酒啊?”

    “你懂个屁,老子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喝了,趁着还有命在,这么好的酒,我不干它几坛对得起自己么?”李思文又嘬了一口,回头看这个扰他兴致之人:“你是何人,敢擅闯衙……?你怎么长得有点像李牧?”

    李牧来到近前,在李思文面前坐下,道:“不就是我么!你这家伙,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很潇洒是么?”

    李思文怔住了,盯着李牧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抓住李牧的胳膊,眼里簌簌地往下掉:“贤弟呀,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实不相瞒,我看着你走啊,我就觉着,我这条命怕是交代了。没想到你回来了,啥也别说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来来,我给你满上,咱俩对月磕头,拜把子……”李思文说着,就要给李牧倒酒,但他已经喝多了,手在发抖,还没等把酒盅拿起来,酒壶却掉在了地上,摔得细碎。

    “完了!大凶之兆!”

    李牧摇头叹气,看来这家伙是打算等死了,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李牧左右看了看,发现院墙附近有一个蓄水的大缸,拉着李思文走过去,一把把他按进了缸里。

    “你干嘛!”李思文被灌了一肚子水,奋力挣开,怒视李牧:“想要杀人不成!想杀人你去拿刀啊,折磨我干什么!”

    “仗还没打,先失了锐气,这还能赢?”

    李思文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道:“怎么赢啊?你当那个义成公主是普通妇孺啊?那可是不让须眉的女将军!我爹跟我讲过她的事迹,当年窦建德控制了萧皇后,义成公主写信讨要,起初窦建德根本没当回事,后来放人是因为义成公主亲率三千突厥精兵打上门了,连破窦建德三营,逼得他不得不交。我爹曾言,若她生为男儿,必是一员大将!我算个什么,怎么与之匹敌。再说,咱们这城墙还没完工,如何抵挡啊!”

    “那不如束手投降,说不定她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这如何能行!”李思文霍然站起,怒道:“就算我战死,我也不能降!”

    “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赶紧打起精神,是输是赢,打过才知道。”李牧正色道:“我在突厥大营待得时间不短,据我观察,突厥骑兵虽然作战勇猛,但却不善攻城与守城。咱们的城墙虽然没有完工,但那是与之前的城墙比较,现在已经完工的部分,已不比马邑的城墙矮了,抵挡一阵不成问题。大将军既然能给你送信示警,不会没有安排,我们只需要守住城池不失,不出两日,必有眉目。”

    “话虽如此,可、”李思文叹道:“无可用之兵,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那也得先努力了再说!”李牧道:“把衙门的人都叫上,让他们去通知百姓来衙门口集合,我有话要说!”

    李思文见李牧的态度坚定,也升起了一股勇气,道:“贤弟,你说得对,没打过怎么知道谁赢谁输。你想怎么做,我都配合你,来吧,咱们兄弟与她干上一场!”

    “这就对了!”李牧拍拍李思文的肩膀,道:“我先去看看我那老丈人,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去去就来!”

    李牧说完,俩人分头行动。李思文去换衣服、找人,暂且不提,李牧来到了白闹儿家里,白闹儿尚未睡着,见是李牧来了,顿时哭嚎了起来。在听说突厥人要打过来之后,白闹儿就提心吊胆。他现在是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敢留。走,怕出了城门就遇到突厥兵,留,又怕突厥兵打进来,如果给他再选一次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马邑。钱赚再多,得有命花啊,早知今日,还不如留在马邑守着那个小酒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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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