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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战前动员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我现在去叫开城门,黑灯瞎火的你敢走么?少埋怨几句,说不定突厥人不会来呢。”李牧简单安慰了几句,让白闹儿帮他把炉子升起来,临走的时候,他没带打铁的那套家伙事儿,一是这些东西太重,折腾不便,再者老铁头卖给他的这套质量也不是很好,本打算到了长安再置办来着,没想到此时有了用处。

    李牧这边交代好了,又返回衙门。此时衙门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衙役挨家挨户的叫人,除了在城墙上守着的,全都叫过来了。李思文已经换了套衣服,但他不敢露面。下午时候他关闭城门,告诉百姓突厥人要来了的时候,差点引起哗变。因为就在几日前发布流民告示的时候,李思文还信誓旦旦地说大唐已经把突厥彻底击败了,这会儿突厥人来攻,多少有些欺骗的嫌疑。李思文自己也觉得非常没有面子,羞于见人。

    李牧不管可不管这些,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前几天说那些话时也没撒谎,大唐确实已经把突厥击败了,但谁知道义成公主能绕这么大一个圈,任何事都有意外。事情出了,少埋怨,尽快解决才是正途。

    李牧叫人把衙门大堂里的桌子搬了过来,他爬到桌子上,让所有百姓都能看到他。借着火把的光,李牧看到了这些百姓的脸,从他们的表情上,李牧看到了恨意、麻木、茫然、畏惧等种种情绪。李牧把这些收在眼里,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站前动员。

    “各位应该都认得我,我叫做李牧,是定襄城的县丞。你们每个人在定襄城落籍,都是经过我的手,也是我给你们发工钱,查验你们干的活是否合格。这半个来月,我们每天都见面,早已与邻里无异了。”

    “你们中的一些人,应该也看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离开过。我也不妨告诉大家,我已得了陛下旨意,要入长安接受封赏。而我受到封赏的原因,是我一个多月前从突厥大营逃出来,给李靖大将军送了信,大军趁雾出击,大败了突厥,一举奠定胜势。”

    “我在这里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炫耀我的功劳。我是想告诉大家,为什么我本来已经离开,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县令大人视我如兄弟,不想我命丧于此,故此瞒着我,没有告诉我突厥人来袭的消息。此乃义也。”

    “生而为人,若不讲信义,有何面目活在世间。县令大人待我以义,我必以义报之,因此我要回来。是我告诉大家定襄城已经安全,把你们接纳到这里,我便要为我说过的话负责,此乃信也,因此,我必须回来!”

    听到李牧说起这些,百姓们面色稍霁,不管怎么说,一个本可逃出升天的人又回来了,就算是幸灾乐祸,也能让他们心里舒服一点。

    “我可以开诚布公的告诉大家,这次定襄城面临的危险,并非突厥卷土重来。而是颉利的妃嫔之一,前隋义成公主,在突厥大营被击破的时候,收拢了几百个人,欲取道定襄南下,赶往吐谷浑。李绩大将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此时定已派出了骑兵追赶。也许现在已经追上了也说不定,就算没追上,也必相距不远了。我们只需要守住一波进攻,即可安枕无忧。所以,请大家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大家众志成城,这次危机当迎刃而解!”

    李牧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唐人还好,突厥人和胡人,表情看起来则有些玩味,似乎有些别的心思。

    李牧冷笑一声,道:“大战在即,赏罚也要分明。丑话说在前面,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同样,有功者也必赏,此战过后,凡出力者,你们现在所居住的宅子,就属于你们了,无需你们再付钱,也不用再以工代偿。这是基本奖赏,若再立下功劳,要钱给钱,要地给地,要铺给铺,总之一句话,只要你们守城出力了,就一定会有赏赐。”

    “我知道,在场的胡人和突厥人也不在少数。我想告诉你们,不要妄动心思。几百个突厥余孽,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现在定襄城虽然防守薄弱,但待我大军赶来,砍杀这几百个突厥骑兵,如切瓜砍菜般容易。再者说来,你们已经入了定襄城籍贯,对突厥来说,已经是背叛者,他们会如何对待你们可想而知。首鼠两端者,此战过后,必追究罪责,一个也逃不掉!”

    李牧扫视众人,目光威严:“希望大家众志成城,共保定襄城度过此次为难。请各位放心,我与县令,必出现在让各位能看得到的地方。若不幸在援军赶来之前城破,我与县令,必将死在各位之前!”

    一百句话,也不及这最后一句。大部分人都这样想,县令的命比我之前,他都豁出去了,我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人都有从众的心里,有一个人响应,就有会有更多人响应,很快响应之声连成了一片,气势如虹。

    李牧从桌子上下来,李思文忙迎了上来,赞道:“贤弟你忽悠人的本事,可比我强多了。你看这气势,军心可用啊!”

    李牧摇了摇头,道:“这都是浮于表面的,真正战场对垒,这些人一击即溃,当不得用。我们真正能指望的,也就城墙上那些人,现在我只希望突厥人慢些来,多给一点时间准备。”

    李思文纳罕道:“还需要准备什么?我把军械库打开,每个人都发武器,突厥人要是攻城,我们就在城头上跟他们干就是了!”

    李牧真的是被李思文的天真击败了,咬牙道:“怎么干!我刚刚从东门进来,城墙上十几个人,四面城墙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还都是老百姓,人家都是兵!就算一换一,咱们也换不过啊!像你这么干,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李思文茫然道:“那要怎么做?”

    李牧深吸一口气,道:“我来安排!”

第四十七章 兵临城下

    李牧是一个后世人,没打过唐朝的战争,一点经验也没有。但不要忘了,他是一个游戏设计师。在设计‘大唐群侠传’这款游戏的时候,除了数据平衡之外,他还参与过帮会领地系统的建设。

    帮会领地系统,其中重要的一项玩法,就是帮会之间的攻城战。为了让游戏更有趣味性,李牧当时可是没少加班,也看了很多史料。唐朝时的攻城战还很简单,大致分为三种方案,一是针对城门,二是针对城墙,三是针对城墙上的人。

    针对城门,用‘冲车’。也叫“临冲”或“对楼”,是一种被装甲起来的攻城塔,即以冲撞的力量破坏城墙、城门,简化版就是一根巨木。说白了就是以硬碰硬,靠自身重量加速度撞击土夯城墙和木质城门,把城门撞碎,军队就可以冲进城里了。

    针对城墙,则用床弩。又称“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大小如同标枪,是名副其实的大杀器,这东西发射的时候颇为壮观,箭矢可以横穿两匹马,巨大的冲击力能把箭矢直接钉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数以百计的“标枪”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借此攀缘而上。

    针对城墙上的人,则用弓箭。唐朝时期,无论是异族还是唐兵,都射得一手好弓箭。攻城的时候,弓箭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武器,守城方可从上往下射,而攻城方则需要抛射,把箭矢射向空中,再坠落下来,重力的作用下,杀伤力比直接射中还要大。

    除去以上三种战术,还有最基本的,如抓钩,云梯等,这些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完全就是搏命了。通常情况,守城要比攻城占便宜。双方兵力相当,且守城一方没有粮草之患的前提下,攻城方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李靖大军只用了三千精骑就攻破了定襄城,除了将士悍勇这个因素之外,更主要的是突厥人不善守城,唐军忽然来攻,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才被破了城池。

    李牧敢回来,并不是突然热血冲头,犯了中二病。而是充分考虑了各种客观条件,觉得能守住才回来的。此前李思文给李绩写信的时候,通常是三天收到回信,也就是说,单程路途差不多是一天半。李绩送信过来说发现了义成公主踪迹,一定会派人去追。就算他在灵州附近发现的,路途也不过一天半而已。也就是说,可供义成公主攻打城池的时间,不超过一天。等李绩兵马一到,她将会没有任何机会。

    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义成公主的人马还不见踪迹。李牧的心已经放下大半了,哪怕义成公主现在就来,只要他能坚持一天,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坚持住这一天。

    李牧分析,义成公主既然是在突厥大营被破后才聚拢的几百残部,说明她不可能有攻城器械。也就是说,‘冲车’和‘床弩’她不可能有。但这附近有密林,如果义成公主派人去砍伐,制作成云梯,或者干脆找一根巨木撞城门,这种事情还是可能发生的。

    针对这两种可能性,李牧首先安排所有工匠,拆掉城门口处的房屋,用砖石和木头,把城门砌死了。这样无论怎么撞,都不可能把城门撞开。

    至于云梯攻城,李牧也有应对之法。他在工匠中,找了几个会打铁的,让他们做了很多‘铁蒺藜’,这种东西用不着什么图纸,总之就是怎么扎人怎么做,怎么不好躲开怎么做。老铁头剩下的所有铁锭,全都熔炼成了铁蒺藜和铁刺,泥瓦匠一起上阵,全镶在了城墙上。这样一来,突厥人攻城时想要爬墙,是万不可能了。

    另外,堵城门剩下的砖石,李牧发动百姓一起搬上了城墙。等突厥人攻城的时候,这就是‘擂木炮石’,不需要多大力气,捡起来砸就行了。

    除了这些之外,李牧还充分考虑了城破的可能性。所以他命人在城中街道中间,间隔几尺,就挖一个碗口大,半尺左右的浅坑。这是他从电视剧中学到的,李牧依稀记得,这种东西好像某个电影里就有这‘陷马坑’,马奔跑的时候要是落入了这‘陷马坑’,马腿立刻就会被掰折。届时着人埋伏在两边,拿着长枪,摔倒一个刺死一个,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折腾到了天亮,基本上所有准备都安排完毕了。李牧瞪着一双黑眼圈,巡视了四面城墙,觉得准备已经相当充分了,就算义成公主来攻,几百人而已,只要不出城墙正面交战,她也攻不进来。就算最坏情况,坚持一天两天也不成问题。

    李牧命人在城墙边上就地支起灶台做饭,定襄城里的粮食还是足够的,毕竟现在满城的人口也不过六七百人,以目前的存粮来看,坚持半月不成问题,大战在即,每个灶焖的都是干饭,一点稀的没有,所有人都劳累了一宿,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御敌。

    “吃完了,靠着墙头抓紧时间休息。大家放心,只要熬过白天,咱们就没事了。大家把心放在肚子里,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李思文扯着脖子喊,但是应者寥寥。大战之前的紧张感,对不可知未来的恐惧,已经占据了百姓们的心。

    李牧拽了李思文一把,递给他一个窝头,道:“省着点嗓子,等会要是真打起来,有你喊的时候。”李思文接过窝头就咬,这会儿他也不嫌窝头是粗粮了,大口吞进肚子里。他偷偷瞥了李牧一眼,见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李牧把嘴里的窝头咽下去,道:“但是担心也没用,重要的是我不相信我会死在这里。”

    李思文失笑道:“你哪来的信心啊?像打过仗似的。”

    李牧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他觉得自己有猪脚光环,不能死的这么平常吧。俩人正要回衙门,忽然感觉地面震颤,赶紧下马爬上城墙。只见西方烟尘滚滚而来,马蹄声如闷雷一般,何止上千人马。李思文嘴里的窝头掉在了地上,呆滞地看向李牧:“我爹说只有几百人啊,这、这么多人哪来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李牧抬腿就是一脚,吼道:“人马上到门口了,还不快点去敲鼓!”

第四十八章 攻城

    以鼓为令,鼓响,人聚。昨夜已经分发了武器,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弓,两袋箭,一把刀。

    突厥骑兵在距城墙一箭之地停下了脚步,列阵。李牧远远望过去,目测这伙突厥人约有一千二三左右。不要觉得人少,回想一下高中时期的操场,一般的高中差不多也是一千五百人左右,站在高处向下看去,八百米跑道的操场,差不多都能站满了。此时城墙上不过六七十人,看到对面人嘶马鸣,不少人的腿肚子都要转筋了。

    李思文也很紧张,站在李牧旁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弓,许是抓得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但他还是努力冷静了下来,抬手挥向前方,回想他爹李绩的英姿,有样学样,高声喝到:“满弦!”

    听到李思文的喊声,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们,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弓弦尽量拉满了。能不能射准暂且不说,架势看起来是有了。只待李思文一声令下,二百支箭矢就会一起射出。

    “哞……”绵长呜咽的牛角号声音响起,敌军阵中冲出几十骑,扬着手里的弯刀,纵马在城墙外狂奔,嘴里叽里咕噜地喊着,耀武扬威之极。李思文皱起眉头,凑到李牧旁边小声问道:“边境的突厥人不是都会说几句关中话么,这几个家伙怎么回事,叽里咕噜地叫唤啥呢,一句也听不懂,难不成他们是纯种的,只会说突厥话?”

    李牧在突厥大营待的时间不短,但他还真没见过突厥人攻城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些突厥人喊的话他倒是能听明白,给李思文解释道:“他们在挑衅,说咱们胆小如鼠,只会凭借城墙的庇护,不敢出城一战。要是敢出城,他们大军不动,就凭着几十骑,就能把咱们全杀了!”

    “这些蛮夷安敢轻视于我!”李思文大怒,道:“你替我跟他们说,他们也是仗着人多,要是敢一对一单挑,我就敢出去跟他们干。大家一边一百个人,输赢就打一把,谁反悔谁不当人子!”

    李牧斜睨他一眼,道:“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

    李思文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牧气得鼻孔都往外冒热气:“那不就得了!这是打仗,过家家呐?人家现在明摆着人多,会傻到跟你单挑?”

    “那他们还说咱们,我也不是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出城跟他们打?”

    李牧懒得理他,心想说不定对方真就是把你当傻子了。

    李牧深吸了口气,喊道:“我乃大唐定襄城县令李思文,来者何人,上前答话!”

    “你干嘛冒充我!”

    “你先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敌军阵中走出一骑白马。白马之上,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身披血色大氅的人,那面具犹如厉鬼,形状可怖,令人望之胆寒。随着她出来,刚刚出来的几十骑回归了本阵。

    “我乃大隋义成公主,李思文……李县令,我来此,不为劫掠城池,只为二人,一物,你交给我,我即刻退兵。”

    声音有些沙哑,因此听起来有些中性,不辨男女。李牧看了眼李思文,小声道:“她说的二人一物,必是萧皇后和杨正道,还有传国玉玺了。你搜过萧皇后的身没有,传国玉玺在她身上么?”

    李思文摇摇头,道:“临上马车之前,我命人送了香汤沐浴。特意把衣物都搜了一遍,除了几件首饰,什么都没有。”

    “既然如此,说明传国玉玺还在定襄城。”

    李牧朗声道:“原来是义成公主当面,不知是哪二人,哪一物?”

    “一花甲老妇,一十岁孩童,至于那个物件,须得我亲自去拿。”

    李牧眼珠一转,道:“此事好说,公主可上前来,我用吊篮接公主入城,再把全城百姓叫过来,由公主当场辨认,别说两个人,就是十个八个,也尽由公主带去。至于物件就更好办了,公主看上什么,尽管拿走就是了。”

    “哈哈……”义成公主忽然大笑了起来,语气颇为玩味,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把城门打开,我找到我想要的人,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保证秋毫不犯,当即撤走,你看如何?”

    “我觉得不太好。”

    “我也觉得不好!”义成公主冷声道:“黄口小儿,也敢在我的面前装傻颠憨,巧言令色,你既已知我的来意,就应该知道后果。我劝你痛快交出来,否则今日定襄城生灵涂炭,皆因你一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牧也懒得绕弯了,直截了当道:“萧皇后和杨正道已经于昨日送往长安了,至于你说的物件,也一并被她们带走了,你若想要,不妨试着去追一下,也许还能追上。”

    “哼!”义成公主冷哼一声,调转马头,随着她的动作,更加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紧接着,隆隆的鼓声擂响,节奏越来越快,听到这鼓声,人的血液都好似要沸腾起来似的。

    牛角号声遽然一停,敌军如潮水一般,一股接着一股涌向城墙,大战一触即发!

    “敌军攻城了!放箭!放箭!”

    “飞抓!快砍断绳索!”

    “有人中箭了,抬下去!那边空档补上!快!”

    马邑城再往东是朔县,再有两个时辰的路,就能到达朔县了。行了半天的路,已近晌午,车队暂时停了下来,分发干粮。王虎在车队末尾,眼望着西方,怔怔地发呆。昨日李牧一走了之,王虎阻拦未及,想追的时候,已经没了李牧的影子。他想走,已经走不了了。就像李牧说的,他不能扔下车队不管。这里有萧皇后和杨正道,还有李牧的家人,更重要的是萧皇后口中的那个关于传国玉玺的消息,他必须把萧皇后安全地送到长安去。

    “王大哥。”

    身后忽然传来白巧巧的声音,王虎一个激灵,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把嘴里的窝头噎下去,道:“巧巧姑娘有事?”

    “我没有别的事,我是想问,我家郎君,他怎么还没追上来呀,你昨天不是说他回去取东西,很快就能追上么?这都已经快一天了,他是不是走岔路了。”

    “他……”王虎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昨天白巧巧问的时候,他心思烦乱,就胡乱说了一个理由,今天白巧巧再问起,他就不知如何应付了。

    白巧巧察言观色,见王虎如此慌张,知道事情恐怕不像是他说得那么简单,急忙追问道:“王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家郎君到底干什么去了!”

第四十九章 鏖战

    “我要回去!”

    听完王虎叙述完前因后果,白巧巧立刻决然说道。

    “不可!”王虎听到这话,急忙道:“突厥人攻城在即,定襄城外危机四伏。你现在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李牧托付我送你和老夫人去长安,就是为了让你们脱离险境,好让他安心,全力应付战事,你现在回去,除了让他分心还能做什么?莫要辜负了李牧的一片心意啊!”

    “王大哥,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白巧巧说话时,已是泪水涟涟,道:“我拉不开弓,举不起刀,更杀不了敌。但我是他的妻子,他现在濒临险境,我若不知也就罢了,我既然知道,怎能自己逃出生天,置他于不顾?我是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可以陪他一起,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反正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王虎急得直跺脚,道:“你怎可有这种想法,糊涂啊!李牧此去,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把你和老夫人托付给我,正是他心中所想,又怎能说是你置他于不顾呢?况且,你就不想想,万一李牧有个三长两短,你再跟他一起去了,谁来替他奉养老母啊?”

    “你不是说了,唐俭大人答应郎君会照顾他的家人么?这件事我也听郎君说过,当日他逃营送信之时,唐俭大人曾答应他,若有意外,‘汝之母,吾养之’,我相信唐俭大人必是信义之人,王大哥不必再劝了,我一定要回去,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走回去!”

    说着,白巧巧抬腿就要走。王虎一咬牙,道:“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白巧巧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王虎。王虎眼眶含泪,道:“你这是逼我呀,你当我不想回去么?若不是为了送萧皇后和杨正道去长安,我早就回去了!两边都是大事,都耽误不得,叫我怎么选!巧巧,你莫怪我,现在车队护卫也只有十个人,我派两人送你回马邑,然后他们还得回来,你听我一句,就在马邑等着,千万别靠近定襄城,你若被俘了,倒让李牧投鼠忌器!”

    “谢谢王大哥!”

    王虎又从怀里拿出李牧给的银子,交到白巧巧手中,道:“这是李牧留下的钱,巧巧妹子,你听王大哥一句劝,若李牧真的遭遇了不测,千万不要做傻事。”

    白巧巧把钱袋接到手中,打开看了眼,顿时眼中冒出了喜色:“王大哥,这些钱都是郎君让你给我的吗?”

    王虎点点头,白巧巧紧紧攥住钱袋,道:“太好了!有了这些钱,或许……郎君有救了!”

    定襄城外,夕阳西下。

    “呜……嗡……”

    悠长的牛角号声响起,攻城的突厥兵如潮水般退去。一下午的鏖战,终于落下了帷幕。经此一役,可以确定的是,突厥人的确不善攻城。他们虽然悍不畏死,但一来没有攻城器械,二来不会攻城战术,一个下午的时间城头下面已经堆了不少尸体,而守城这边,只伤了二十余人,死了六人而已。

    如此大胜,要多亏了李牧设置的铁蒺藜和铁刺,好几次飞爪来不及砍断,突厥人眼看着要爬上城头了,却不想一把抓在了铁蒺藜上刺破了手掌,惨叫跌下城头。还有拆房得到的砖石瓦块,全部都派上了用场,那些不会用弓箭的工匠们,捡起转头就砸,不管是砸中了脑袋还是身体,都能把突厥人从绳索上打下去。

    相比之下,突厥人唯一能造成杀伤的,只有弓箭而已。义成公主也不是没想过分兵,但有了西门的经验,加上李牧及时赶到指挥,其他门也没有什么突破。反倒让西门的压力骤减,四门如四台绞肉机一样,以更快的速度绞杀着突厥兵的生命。眼见分兵没有效果,义成公主便又专攻西门,试图用人命把城堆下来,城下的飞爪嗖嗖地飞上来,然后被守城的青壮砍断,砍飞爪的时候躲避不及中箭,被人抬下去,赶紧再来一人补上位置。守城这边的死伤,大多数都是在这个时候。

    终于,再快要日落的时候,突厥人受不了这种自杀式的攻城战术了,气势出现了颓败。李牧见状,身先士卒,冲在前面抱起砖石就砸,连箭矢也不管了,死命地往下砸砖头,其他人见状,也都疯了似的效仿,突厥人的飞爪也不管用了,还没爬上几步,就被砸了下去,然后更多砖石砸下来,变成了一滩肉泥。突厥人被这种气势震慑,踟蹰不敢上前。义成公主无奈,这才鸣金收兵。

    看到敌军退却,城头响起了欢呼之声。李牧扶着墙头坐下,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刚才那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砸下去多少砖头,早知道自己有这本事,前世就不当程序员了,搬砖都能在北上广把房买了。

    李思文瘫软在地,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呕吐了起来。李牧奇怪地看着他,李思文往前一指,干呕道:“那儿有只手!”

    李牧看过去,果然有一只断手,胃里一阵翻腾。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手掌被铁刺扎穿,吊在了那里,又被人补了一刀,砍断了手臂。

    “人都杀了那么多了,一只断手怕个屁。”李牧无所谓地说道,说完了,也跟着一起呕吐了起来。抬眼看看周围,呕吐之人不在少数,此间大部分的人,都是邻县的工匠,老实本分的百姓,谁杀过人啊。刚刚激战之时没工夫想这些事,现在战事中断,喜悦过后四周一看,到处都是残值断壁,血腥味弥漫,能坚持不吐的,实在没有几个。

    总算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差不多吐干净了,李思文捡起地上的水囊,喝口水漱了下嘴,道:“李牧,咱们这算是打赢了么?”

    “赢?”李牧苦笑一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突厥人才死了不到三百人,元气未伤,我看那义成公主势在必得的样子,恐怕不会退走,只是士气见颓,才鸣金收兵。且看今晚吧,熬过了今晚,才能看出些端倪。”

    李思文唉声叹气:“我爹怎么还不来啊!”

    这话也说出了李牧心中所想,按路程算,李绩的援兵应该到了,可是现在还没影子。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或许是耽搁了吧,别想了,先顾着眼前吧!”

第五十章 密道

    方才鏖战之时,帮不上忙的妇孺们,已经开始做饭了。此时战事一歇,妇孺们便挎着筐上了城墙,给刚刚吐完了的青壮们送饭。饭有的是,但是真正吃的却没几个,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挥散不掉才发生的血腥,神情恍惚地抱着窝头,怔怔地看着天边发呆。

    李牧和李思文也都没吃,是真的没有胃口。李思文靠着箭垛,远远望着一箭之地外的突厥人,看到他们也在生火做饭。忽然他有很多感慨,道:“贤弟,你看这些突厥人啊,他们明知道援军一到,他们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为什么这些人还悍不畏死地攻城呢?赢了,享受荣耀的不是他们,输了,他们还要没命……我真是想不明白。”

    “想这些没用的事情做什么。”李牧喝了口水,道:“战事一起,所有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踱之了。也许他们身受义成公主大恩?又或许他们的亲人,在于大唐征战中没了性命,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可能,没什么奇怪的。”

    李思文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人都是勇士啊。”

    李牧哑然失笑,道:“现在可不是夸奖对手的时候吧,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下一波攻城吧。我看他们吃完了饭,就应该会继续了,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思文忽然道:“贤弟,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说她要传国玉玺干嘛呀,那不就是一块玉么,太上皇和陛下没有那块玉,也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她若真能匡扶前朝,没这个东西也能做到。为了这么一个死物,几百条性命就搭在这儿了,真的值得么?”

    “若让咱们陛下选,也许搭一千条性命,他也愿意。”李牧说了一句,扶着城墙站起来,道:“不过你刚才倒是提醒了我,如果咱们能把传国玉玺找到,或许能以此为要挟,让她投鼠忌器。”

    李思文点点头,旋即又皱眉道:“这城这么大,到哪去找啊。”

    李牧想了想,道:“这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可能随便藏匿。看义成公主这架势,东西应该不在他身上,那么就只能在萧皇后手里了。但是你搜的时候又没搜到……她能把东西藏到哪儿呢?”李牧想了一下,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道:“?你搜过安置她们的宅子没?”

    “这倒是没有。”李思文忽然拧起眉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流民册上面也没他们的名字。”

    “流民册也没有?”李牧赶紧追问道:“没登记?你确定吗?没登记他们是谁安置的?”

    “这……”李思文努力回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道:“应该是没有登记过,流民册是我亲自造册登记,每一个名字都是我亲手写上去的,我不记得有祖孙一起来登记的状况,再说,萧皇后气质不同于凡人,如果我曾经见过她,那日她与做饭婆子起纠纷的时候,我看到她就不会讶然了。嗯,没登记,我确定。”

    “还是去衙门看看册子!”李牧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急需确认。

    俩人回到衙门,找到流民册,从头翻看到末尾,果然没有萧皇后和杨正道的名字。因为每一个名字都是李思文亲手写上去的,所以他对每个名字都能对应上一个人。从头看了一遍,没有一个对不上号的,说明也不是报假名字的情况,这样一来便可以确定,萧皇后和杨正道真的没有登记过。

    李牧确认了心中所想,把流民册合上,道:“没有登记,人还出现在了城里,说明除了城门之外,还有途径可以进城。而之前萧皇后和杨正道又没有在街道上出现过,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城中另有密室,卫国公破定襄城的时候,萧皇后和杨正道就躲了进去,在里面躲了两个多月,直到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许是没有粮食了,不得不从躲避的地方出来。”李牧越想越觉得可能,道:“有人知道他们住在哪么?”

    李思文皱眉细想,忽然一拍脑门,道:“那个做饭婆子,她说过,她尾随杨正道,看到杨正道把窝头给萧皇后,她一定知道他们住在哪!”

    “去找他!”

    俩人又匆匆返回城墙旁,找了两个门,终于在南门找到了那个做饭婆子。细问之下,得知萧皇后和杨正道住在东坊靠北,距离北街的突厥贵族聚集地非常近。李思文回想了一下,之前唐军大营驻在这里的时候,萧皇后和杨正道住的地方,曾被用来安置伤兵。后来伤兵走了,就用来安置流民。他们肯定是在那时候从藏匿处出来的,负责安置流民的衙役看到房子里有人,以为是早安排的,就换了下一个,所以才会出现他们被算作流民,却在流民册上没登记名字的情况发生。

    俩人带人来到做饭婆子所说的地方,里外看了一遍,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李牧笃定这里有问题,道:“肯定有密室,找,挖地三尺的找,就算把房子拆了,也要找出来!”

    众人应声,把手里的刀当做铲子,四处试探。李牧也和李思文也四处寻找,忽然听到一个青壮喊道:“这里有个地窖!”俩人忙跑过去,只见灶台边有一个打开了的地窖,入口是一块方形木板,已经被掀开放到了一边。地窖的入口仅能供一个人通过,李牧拿过旁边人的火把,直接钻了进去。

    从入口进去,是一个约莫两米见方的空间,李牧四处照了一下,看到了不少烂菜叶,倒真相是一个储菜的地窖。但他不相信萧皇后和杨正道能在这么密闭的环境生活两个月,李牧抬手在地窖的墙壁上抚摸,忽然摸到了一块质地不同的地方。这地窖乃是砖石所砌,唯独这里,摸起来冰冰凉凉,倒像是铁。李牧把火把靠近,掸去灰土,发现是一个铁环。

    李牧抓住铁环,试着拽了一下,没有拽动,他又试着拧,顺时针没动,再逆时针用力,这回铁环动了。

    随着机括声响起,墙壁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李牧继续转动铁环,空隙越来越大,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密道!

第五十一章 是走是留

    “竟有密道能通出城外?!”

    李牧从地窖上来,把看到的情况告诉李思文,李思文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好一阵,他才冷静下来,皱眉道:“定襄城被突厥占据多年,有这样的密道并不奇怪,现在的问题是,这样的密道有几条,是就这一条,还是有很多条。而且,这条密道萧皇后知道,那义成公主没有理由不知道,但她为何选择攻城,而不是从密道进来?”

    李牧想了想,道:“恐怕她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密道的存在,而且她也不知道定襄城内的虚实,万一从密道来攻,被我们发现,又攻不下城,一定会打草惊蛇,令我们心生戒备,到时候全城搜索,会发现她想隐藏的东西。”

    李思文眼前一亮:“你是说传国玉玺?”

    李牧点点头,道:“目前来看应该是,但是现在,我们没时间找了。今天义成公主攻城受挫,她的人马已经没了四分之一,援兵随时都可能抵达,她应该顾不上隐藏了。我觉得她很快就会再次攻城,现在我们不知道这城里有多少密道,满城的宅子,随时都可能冒出突厥兵,腹背受敌,我方必败。为今之计,还是先撤走为上。我刚刚已经探过了,这条密道的出口在东边,东边是马邑,义成公主现在在西边,她应该不会绕过去选择这条密道进城,赶紧下令把百姓都叫过来,咱们从这条密道逃走!”

    “走?”李思文愤然道:“李牧,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弃城而逃,岂是我辈所为!你既然贪生怕死,为何又回来!要走你走,就当我看错了你!我身为大唐县令,有守土之责,城池若守不住,大不了就是一死,他日青史之上,也留得我一世英名,没辱没我家门楣!”

    眼见着家伙中二病又犯了,李牧气得牙都差点咬碎了,道:“李思文!你说得对,我是贪生怕死,我贪生怕死我还回来求死,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李思文扭过头去不语,李牧接着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怕死,但是我更怕你死,怕这一城的百姓死,所以我回来了。我回来不是要陪你们一起死的,我是来想办法保全大家性命的。突厥人来攻之前,我不知他们从哪面来攻,所以才没让大家盲目逃跑,现在既然知道突厥人在西面,而这里有一条通往东面的密道,从这个密道走,全城性命都能保全,为何不走?就为了你在青史留名?你这个人怎么如此自私?!”

    李思文不服气地反驳道:“若按照你的说法,那以后还守城做什么?遇到敌人逃就是了!自古为臣者首重气节,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可以死,百姓可以死,但是大唐的威严不容侵犯,就算我们都死了,也要让敌人知道,这里是大唐的领土,早晚有一日我们还会打回来,会有人替我们报仇的!”

    李牧被这一套‘伟光正’的言辞给噎了个结实,这话吧,从哪个角度,都挑不出错处,还真不好反驳,想了好一会儿,李牧开口道:“你说得全对,但要分具体情况。我给你举一个例子,若这里是长安,突厥人打到城门口了,你说那些我全部同意。可是此时不同啊,城外的突厥人,是义成公主聚拢的残部,一千来号人而已,突厥已经被我大唐灭国,他们不过是一群余孽,他们占不了定襄城,只是钻了个空子罢了。”

    “此时定襄城什么最值钱?不是你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这四面城墙,不是这些房屋铺子,而是人,人心!你身为县令,守土固然是你的责任,但是守住人心更是你的责任。何为人心,现在,你能保住这些百姓的性命就是人心。否则谁还信大唐?你把接纳流民的告示贴出去了,就是招他们来送死的么?如果你今天带着全城百姓殉城了,我敢保证,这边境流民,宁愿在草原里流浪,也不会再进大唐的城池了!”

    李思文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李牧拿出前世忽悠甲方的功力,再加了一把劲儿,道:“如果你保全了百姓的性命,传出去四方的流民都会过来。因为他们知道定襄城的县令爱民如子,哪怕遭遇敌军围城的危机,也是把百姓的性命摆在第一位,这样的县令,谁不拥护?”

    “嗯……有道理……”李思文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道:“你说得对,得让百姓先走……”

    “这就对……”

    李牧的‘了’还没出口,就听李思文继续说道:“但是我不能走!城在人在,城失人亡!你带百姓走吧,我就留在这里。这样一来,我既守住了人心,又不失气节。”见李牧还要再说话,李思文摆手阻止了他:“贤弟,你不懂。如果我今天逃了,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一辈子,都只是在我爹羽翼下庇护的纨绔,我绝不走,哪怕我死了,我也不能让人指指点点,让我爹脸上蒙羞!”

    李牧见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道:“行,既然如此,就先安排百姓先走,我留下陪你。

    李思文笑了起来,拍了拍李牧的肩膀:“连累你了,贤弟。”

    李牧面无表情:“别再占我便宜了,王大哥已经告诉我了,你是腊月出生的。”

    李思文:“……”

    回到东西二坊间的小广场,李牧面对着满城百姓,道:“今日与突厥人激战,大家也都看到了。这是一伙突厥余孽,约莫千余人左右。若真是在战场之上,我大唐骑兵一个冲锋,这些人都要做刀下之鬼。但是今时今日,定襄城守备薄弱,被他们钻了空子。今天白天的战事,敌方损员二百余,伤一百余,但是我方也伤了二十余人,死了六人。敌方仍有千人之多,均是战场老兵,而我方都是工匠青壮,鏖战下去,我方不是对手。”

    “刚刚,在城中发现了一条密道,出口在城东一里。为保全大家性命,县令大人决定,让百姓先从密道撤走,妇孺先走,其次是此战受伤之人,再次家中独子,其余人最后。城中的粮米,大家可按人均尽数带走,伤亡者可领抚恤。援军天明之前必到,这一两日内,大家可暂听风声,战事结束后,大家回来,之前的许诺全部算数。”

    李牧叹了口气,道:“愿意留下守城的,站在左边,其余人等,拿了粮食快走吧!”

第五十二章 巧巧搬兵

    马邑,马氏皮货铺。

    马瘸子看着桌上的银子,内心陷入了极大的纠结。当初为了迎娶白巧巧,马瘸子曾特意选了白巧巧在场的时候,来白家酒铺吃酒,酒后放言,他和张家寨关系深厚。他到了张家寨,是被奉为座上宾的人物。

    张家寨,陇右三大马匪之一。

    边境之地,时有征战,经常关闭互市,但大唐民间需要牛马皮货,突厥那边也缺油米糖茶,所以民间的贸易来往,往往禁而不绝。所谓马匪,就是做这走私生意的人。他们与寻常商人不同,在边境之地走私,要具备有一定的武力,才能护卫商队周全。通常这些护卫商队的人,都是披甲弯刀,身背弓箭,与一般的突厥骑兵没有什么区别。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攻击其他人,但其中有一些人,专爱干些黑吃黑的勾当,这也就是‘匪’这个字的来历了。并不是所有马匪都是匪,但谁又能说清呢?而且很多时候,他们也喜欢被称为匪,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害怕,不敢轻易来抢他们的货物。

    张家寨就是一伙不是匪的马匪,在陇右闯出名声,已有二十余年了。相传他们是在隋末中原大乱的时候,从灵州逃难出来的。在草原上落地扎根,又收留了不少流民,逐渐形成今日的规模。张家寨没有主动劫掠过别人,但有一年,一个突厥部落觊觎张家寨富庶,曾举兵来攻,五百骑兵全军覆没,一举奠定了张家寨在陇右的威名。由于张家寨所处的位置在大唐与突厥之间,算是三不管的地带,这么多年以来,大唐也没有出兵去征缴。而且对于这种民间贸易,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家寨的买卖做得还算平顺。

    白巧巧并不知道这些讯息,她只是想起马瘸子说过他认识张家寨的人。就想着拿钱来雇佣马匪去救李牧,而马瘸子呢,当时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衬托自己有势力,为能娶白巧巧加码而已,其实他哪里是什么张家寨的座上宾,他不过就是与张家寨做过几次生意,认识张家寨的一个管事。

    现在白巧巧带着钱来找他,马瘸子着实为难了。拒绝吧,舍不得这五两银子。要知道当初他咬断了牙,也才给白闹儿五两银子彩礼钱,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收下这钱,他是真的没有信心能帮白巧巧把事情办成。正踟蹰间,手底下伙计闯了进来。马瘸子皱眉看过去,小伙计瞅了白巧巧一眼,凑到马瘸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马瘸子神色一喜,伸手不留痕迹地把桌上的五两银子收进了袖子,轻咳一声,道:“这事儿我能帮你。但是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帮你牵个线,真正能不能成,得你亲自去说。”

    白巧巧点点头,道:“牵线就行,我自己说。”

    “嗯。”马瘸子叹了口气,道:“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才不管这份闲事儿。实话跟你说吧,张家寨大小姐,此时就歇在我家,我带你去,你自己对她说。”

    其实,他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本来张家寨来送货的都是他认识的那位管事,但这次由于张家大小姐要买胭脂,所以顶替了那个管事来了,小伙计不敢怠慢,才闯进来告知。到了马瘸子口中,却像是这张家大小姐住在他家是寻常事一般。也算是天助他也,保全了脸面。

    马瘸子带白巧巧来到后宅,他的婆娘看到这黑灯瞎火的,马瘸子把白巧巧带回了家,当即就要发作。马瘸子赶紧把袖子里的银子递过去,简单说明了情由,他那婆娘看到了钱,登时什么气都没有了,眉开眼笑地把白巧巧迎了进去。

    “张大小姐,还没歇下吧,我这儿有个妹妹,有买卖想要跟你商量。”白巧巧对马瘸子只是说想让他帮忙引见,没跟他说是为了什么事,马瘸子只当她是要做买卖,所以才这样说。

    屋里,马瘸子口中的‘张大小姐’刚要吹蜡,听到马瘸子的声音,便道:“那就请进吧。”

    “诶!”马瘸子应了声,伸手推开了门,但他没进去,而是让白巧巧进去,然后他把门带上,在门口等着。

    白巧巧进到屋里,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这人穿了一身骑装,梳着一个胡人女子的发式,但她长得确实标准的唐人面孔,胡汉两种风情集于她一身,令人见之难忘。

    这人就是张家大小姐?真的好叫人羡慕,我若能像她这样,便可以去救郎君了吧!

    白巧巧心里想着,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张大小姐吓了一跳,赶紧把白巧巧扶起来,道:“这位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就算有事求我,你说便是了,跪下干嘛?”

    白巧巧把钱袋从怀里拿出来,双手递过去,道:“请姐姐救我郎君的性命。”

    “啊?”

    张大小姐有些发懵,打开钱袋一看,也是颇为惊讶。这一眼扫过去,至少有五六十两银子,到底要救什么人,这么大的手笔!她把钱袋放到桌上,扶着白巧巧坐下,道:“你且莫哭,我叫张天爱,年纪吧,应该是比你大,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也行,你让我去救你的郎君,那你跟我说说,你的郎君怎么了?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得怎么救他?”

    “天爱姐姐,是这样的……”白巧巧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天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白巧巧说完了,张天爱把钱袋往前一推,道:“妹妹,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张家寨虽然曾击退过突厥人进犯,但那是突厥人来攻寨,借着防御之便,加上举寨齐心,才击退了突厥人。这次我来送货,只带了五十个人,这五十对抗五百,根本没有胜算。现在回去聚拢人马也来不及,所以这事儿,我可能帮不上你。”

    “姐姐!我求求你了!”说着,白巧巧又要跪下,张天爱赶紧托着她的手臂,无奈道:“好吧!那就这样,咱们过去看看情况,能救,我一定救,如果没有机会……妹妹,我不能让寨子的弟兄白白送死,到时你莫怪我。”

    白巧巧大喜,赶紧拿起钱袋往张天爱怀里塞:“谢谢姐姐,钱你拿着。”

    “钱你就收好吧。”张天爱把钱推回去,回身拿了自己的弯刀和弓箭,道:“你跟我共乘一骑,等到事情办成了,你再给钱不迟!”

第五十三章 “奇谋”

    看着百姓感激涕零地领了粮食从地道离开,李思文多少有些发蔫,他本以为这么多百姓,至少也有一半能跟他的想法一样,外敌在前,寸土不让,以身殉城……但事实是,几乎全部的人都领了粮食走了,只剩下八个人,还包括他和李牧在内。其余六个人,一个是他的厨子,一个是白根生,还有四个是光棍一人,早在数年前就被突厥人杀光了全家,留下是为了报仇。

    “你个混小子,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你就没我这个爹!”

    密道入口处,白闹儿拽着白根生的手,跳脚地骂,白根生挣脱开,道:“爹,我都这么大了,不能什么事都听你的。我也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这次我就自己决定了,您还是快走吧,姐夫不是给你钱了,你回到马邑重操旧业,或者去长安寻姐姐,下半辈子怎么都能对付。儿子我是铁定不走了。”

    白闹儿哭嚎道:“你姐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我这当爹的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一个个都是逆子,儿啊,你就算不管我,你娘你都不管了么?你想想你娘?”

    “孩儿想过了。”白根生看向他的娘亲,道:“娘,孩儿不想做一辈子的百姓,也不想借着姐夫的庇护,当一个小吏,孩儿想自己博取一个前程,这次我要是能活下来,守城之功不小,定能得一个小官儿做做,您二老放心,孩儿一定能活下来!”

    “那可是突厥人啊,你一个半大小子,怎么活……”

    “爹,时候差不多了,等会突厥人进城,想走你都走不了了!”白根生强忍着泪,推了白闹儿一把,把他推进密道,抬手抓住铁环,逆时针一扭,密道的门关上了。

    从地窖出来,白根生把眼泪擦掉,默然地站在李牧旁边。李牧看看他,道:“没想到你小子野心还不小。”

    白根生抬头看看他,道:“我是觉得你不会干送死的事情,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跟着你应该没事。”

    李牧哑然失笑,这白根生以前他了解不多,但是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小子憨是憨了点,但是心里有数,也不失为一个人才。李牧凑到白根生耳旁,小声道:“等会如果苗头不对,你看我的眼色,把县令打晕。”

    “啊?”白根生一愣,道:“干嘛要打晕县令?”

    “笨,当然是逃啊!有病啊,明知道死还留这儿?”

    白根生顿时目瞪口呆,李牧的形象在他心里瞬间崩塌,他一直以为李牧有奇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奇谋,一时间内心复杂,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李思文正在给其他人打气:“诸位能陪我慷慨赴义,我心里头暖啊!此生是报答无望了,来世,我必有厚报,我……”

    李牧打断他的煽情,道:“说什么来世,这一世还没完呢,跟我走,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李思文皱眉:“我正要与突厥人决一死战,干嘛要躲?我不躲!”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现在我们势弱,硬拼等于找死。既然咱们留下了,就得干出点动静来。听我的,咱们就算赢不了,也能让突厥人疼!”李牧在心里加了一句:“说不定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李牧能留下来,确实是奔着‘意外收获’来的,否则他会直接把李思文打晕,跟百姓一起跑。这意外收获,自然就是‘传国玉玺’了,若能经义成公主之手找到传国玉玺,并且想办法搞到手,就算李世民耍赖,不承认他老爹的告示,不给封侯,赏赐也是少不了的。有了这个功劳,在长安立足的时候,也多一分保障。

    到了这会儿,李思文心里就剩殉城了。听到李牧说能让突厥人疼,心想也好,若能给突厥人造成杀伤,来日青史之上,也能留下一个力战而亡的美名。当即点头同意,八个人都听从李牧的调遣。

    李牧先是带人去了南街西把头的铺子,把酒都搬了出来,每个人背着了两坛在身上,李思文不解,问道:“你让我们搬酒干什么,是打算做个醉死鬼吗?”

    “放屁!”在挑破了李思文是腊月生这件事之后,李牧对李思文的敬意便直线下降,李思文也不恼,反正大家都要死了,敬不敬重有什么关系,而且连累李牧留下,他心里也有一份歉意。

    “我这酒有一个特点,遇火即燃。”李牧从身上扯下一片布,在酒坛子里浸湿,掏出火捻子一点,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吓得众人后退。李牧把火踩灭,道:“等下咱们找地方隐匿起来,看突厥人从哪儿进来,他从哪儿进来,咱们就把哪儿点了,来个大火烧城,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李思文被李牧阴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喃喃道:“那这城池不是毁了吗?”

    李牧瞪眼道:“都不知道有多少密道,睡觉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潜入,这样的城池要来何用,再说命都要没了,你还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要不你现在自杀得了,省得麻烦!”

    李思文忙道:“我就那么一说,你说的都对,咱们都给它点了,来个同归于尽!”

    李牧对白根生使了个眼色,白根生会意,把一根棍子藏到了袖子里,紧紧跟在李思文身后。

    找好了点火之物,李牧分别给每人都安排好了藏匿的点,每安排一个人,他都背着李思文吩咐两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点火之后,就往密道那儿跑,从密道逃出去,别真个以身殉城了。交代完毕,李牧跟李思文还有白根生一起,藏到了衙门的房顶上,这里原本是颉利可汗的行在,义成公主也住在这里,李牧判断传国玉玺极有可能会藏在这儿。但找是肯定来不及找了,李牧决定就在这儿等着,等义成公主来拿,在伺机抢夺。

    万籁俱寂,城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宛若一座死城。

    忽然西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李牧攥紧了拳头,突厥人,进城了!

第五十四章 烈火焚城

    李牧所料一点不错,义成公主终于是按捺不住,选择趁着夜色通过密道摸进城中。定襄城的密道的确不止一条,否则那日李靖破定襄之时,也不会逃出去那么多人。义成公主选择的这条密道,位于西坊正中,出口是一个粮囤。她没有想到定襄城已经变成一座空城,所以刚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战战兢兢。直到来到街上,看到四下无人,才确定定襄城已经没人了,松了一口气。

    “可敦,为了送您进城,我的部族已经死了三百人,您答应的事情,可要兑现!”刚刚来到街道上,一个大胡子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义成公主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递给他,道:“宝库就在这里,你带人去搬吧!”

    大胡子面色一喜,道:“儿郎们,留下十个人保护可敦,剩下的人跟我去拿财宝啦!”

    一众突厥人欢呼一声,都聚拢在大胡子身后拥着他去拿财宝,被安排留在义成公主身边的十个人,急得直跺脚。突厥人与唐人不一样,唐人讲究的是赏罚分明,所有战利品,都由主帅分发,但即便这样,也免不了私藏。而突厥人分配战利是手快有手慢无,如此一来,留下保护义成公主的这十个人,拿到的将是别人挑剩下的,甚至没有,他们怎能不急。

    义成公主把他们的样子尽收眼底,道:“你们也去吧,这城里没人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多谢可敦!”几人大喜,赶紧追过去了。突然,有人失声惨叫,义成公主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人掉进了陷马坑,脚掌被铁蒺藜扎穿了。义成公主叫人把他拽上来,道:“传令多加小心,定襄城的守将心思歹毒,临走的时候还挖了陷阱。”

    “可恶的唐人,让我逮住,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被扎了脚掌的突厥人恨恨地骂道,受了伤,可以想见,他应该是拿不到财宝了。

    义成公主接过一个火把继续往前走,她的目的地是可汗行在,也就是现在的定襄城衙门,李牧等人隐匿的地方。李牧猜错了,其实传国玉玺一直在义成公主的身上,她回到定襄城,并不是为了传国玉玺。她是为了另一件东西,就藏在她的寝宫习地下的密室里。这个密室,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哪开启,连她的枕边人颉利可汗都不知道。

    在义成公主的心里,她一直都没有把颉利可汗当做丈夫过。她最早被隋文帝嫁给启民可汗,当时启民可汗已经很老了,而义成公主才刚刚成年。老夫少妻的政治婚姻,能有什么浪漫可言呢?无非就是完成使命而已。后来启民可汗死了,隋朝覆灭,按照突厥习俗,义成公主又陆续嫁给了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这三个都是启民可汗的儿子。虽然按照突厥习俗,父死子继,兄死弟及,都属正常,但在中原习俗来说,实是乱了纲常。义成公主能隐忍下来,是复仇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都是她复仇的工具。感情?不存在那种东西。

    所以在李靖率军破突厥大营之时,义成公主毫无留恋地逃走了,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李绩收到的消息有一些误差,义成公主并不是聚拢了突厥残部,这些人其实是回纥人。她知道颉利在定襄城地下安置了一个宝库,用来收藏着他多年来在中原劫掠的财宝,就以此为诱饵,找到了一个回纥部落。这个部落本来依附突厥,突厥战败,他们已经变成了草原上的流寇,听义成公主说定襄城有财宝,忍不住诱惑,便跟随她绕了一个大圈,来攻打定襄城。

    那可是一大笔钱,但是义成公主并不在乎。因为相比隋炀帝留下的宝藏来说,这点东西犹如九牛之一毛。这个宝藏的位置,藏在一幅图中。隋炀帝临死之前,曾写过一个衣带诏给义成公主,求她发兵来救,这幅图就附在衣带诏的末尾。当时义成公主做不了处罗可汗的主,没能发兵救援,但这衣带诏她收到了,藏宝图也到了她的手里。只是当时隋炀帝还留了一个后手,只是画了图,但没有写清位置,所以义成公主并不知道宝藏具体在哪里,但她相信,只要藏宝图在手,早晚有找到的那一天。

    那日李靖踏破定襄城,逃命匆忙,义成公主没来得及把衣带诏带走,所以她才会重返定襄城来拿。至于其他的东西,对她来说通通不重要。甚至杨正道,在她心里也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想要复仇,并不是想要复国,若能找到宝藏,组织起来几处暴民,让天下大乱,才是真正遂了她的心意。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人已经来到了衙门口。李思文看到义成公主身边无人,就要从房上跳下来。李牧一个眼色过去,白根生掏出棍子往下一砸,李思文应声晕倒。

    李牧把他接住,看着义成公主走进了一间屋子,对白根生说道:“你扛着他去密道口等人,等会放完火,人到齐了,你就带着他们走,临走的时候,把入口所在房子的对门点了,让我知道你们安全。”

    “那你呢?”

    “我再等会,看看她到底要找什么。放心,我一个人目标小,趴在房上他们也找不着。”

    白根生点点头,从李牧手里接过李思文,轻手轻脚地跳了下去。李牧对他摆了摆手,白根生扛起李思文,快步走向了东坊密道入口处。

    西坊的两处火已经点了起来,李牧伏下身体,慢慢移动,纵身跳到了旁边的屋顶上,慢慢挪蹭到了到了义成公主所进的房间屋顶上,轻轻把瓦掀起一道缝,偷偷往里面瞄。

    时间慢慢过去,南街的两处火起了,北街靠西的火也起了,东坊的火也起了,李牧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白根生应该是带着他们六个安全离开了。

    这时,身下屋子里响起了机括声,李牧低头看去,义成公主已经取完东西出来了。李牧把刀抽出来,双手紧紧握住,心里暗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逼出绝招了,看我的终极奥义飞天大草!”

第五十五章 绝处逢生

    马邑,城门已关,但好在马邑城县令是个贪官,又得了张家寨多年的贿赂,听闻张大小姐有急事要出城,还是给行了一个方便。

    张天爱一声令下,五十骑策马直奔定襄。没有人问为什么,这五十骑都是张家寨从小蓄养的死士,绝对听命于张天爱,就算她下令自刎,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白巧巧与张天爱共乘一骑,多带了一个人,以张天爱的骑术,也完全不是问题,策马狂奔毫无阻碍,行了一个时辰,前方探马回报,不远处发现有百姓在往马邑来。张天爱当即带着白巧巧来到前面,借着火把的光亮,白巧巧一眼看到了队伍前面的白闹儿。也难为他的老胳膊老腿儿了,明明是最后才走的,此时竟窜到了队伍最前面,累得是呼哧带喘。突然眼前出现一群人马,白闹儿只当是突厥人来了,吓得脸上血色都没了,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白巧巧从马上下来,跑到白闹儿跟前,道:“爹,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弟弟呢,我郎君呢?”

    “女儿?!”白闹儿看清是白巧巧,喜不自胜,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没看错吧,女儿,真的是你!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张家寨的人,我求来救你们的。”白巧巧急道:“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弟弟呢?郎君呢?”

    “突厥势大,抵抗不得。李牧找到了一条密道,让我们先逃。他没走,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你那个傻弟弟也不肯走,还有县令大人和几个不怕死的,还在城里呢!”

    “郎君……”白巧巧哀泣一声,对白闹儿道:“爹,你先往马邑去,我还要去救郎君!”

    “你别犯傻!”白闹儿抓了一把没抓住,急道:“现在还去什么!定襄必是已经陷了,你们这么几个人,去送死啊?你弟弟已经没了,你再去,你爹我指望谁养老啊!”

    “爹!对不住了,我要去寻郎君!”白巧巧伸手让张天爱拉上马,五十骑绕过百姓,加快速度向定襄奔去。行不多时,忽然西方漫天火光,张天爱拉住缰绳,道:“看来你爹说的没错,定襄城陷了,已经放火烧城了。”

    白巧巧满面泪水,抓着张天爱的胳膊央求:“姐姐,就算是城陷了,我家郎君也不一定就死了。就算他死了,我也要为他收尸,好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

    张天爱是个心软的人,被白巧巧哭得没办法,咬牙道:“妹妹,我就再送你一程,若到了城附近,突厥人还没走,莫怪姐姐无情,我只能下令返回,不会与突厥人交战。”

    白巧巧的一颗心都已经飞到了定襄城,张天爱说什么她都没听清,只听到了‘再送你一程’这几个字,忙不迭感谢。张天爱见她这样子,叹了口气,手里马鞭一挥,五十骑继续前行。

    又过去一个时辰,一行人遇到了放完火逃出来的白根生一伙。问过之后,听白根生说除了李牧,他们都逃了出来,而城里有近千的突厥兵,白巧巧的眼睛里顿时布满了绝望。她还要坚持去定襄,但张天爱这次拒绝了她。

    “妹妹,我敬重你家郎君是条汉子,但此时,我们不能去了,你没听到你弟弟说,城里有上千的突厥兵,我们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我不能让寨子的兄弟白白送死,我不能答应你。”

    “你不送我去,我自己去。”白巧巧执拗的性子上来了,从马上下来就往前跑。白根生拉也没拉住,张天爱看着她越跑越远,突然纵马追了上去,手里马鞭一甩,把白巧巧整个卷了起来,拉回到了马背上。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郎君,我要跟他死在一起……”

    “对不住了,妹妹!”张天爱一掌拍在白巧巧的后脖颈上,把她打晕了过去。张天爱远远望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定襄城,调转了马头。

    定襄城内。

    李牧的一个‘飞天大草’,成功偷袭到了刚刚推开门出来的义成公主。唐刀从后背刺入,穿透胸腔,李牧的力气加上他本身的重力,把义成公主整个人给‘钉’在了地上。连叫都没叫一声,立毙于当场。鲜血迸出,飙得李牧满脸都是,好在刚刚守卫城墙的时候,他已经杀过人了,否则他此时肯定会一个心肌梗死晕过去。

    这可是杀人啊,搁在前世,除了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谁杀过人。但在唐朝,在这兵荒马乱的边城之地,随时随地都会上演这一幕,没人会觉得奇怪,李牧在一场守城大战之后,也适应了下来。

    李牧抹掉脸上的血迹,深呼吸了两下,平稳了呼吸,把唐刀从义成公主身上拔了出来,四周都是突厥人的喊叫声,他必须加快速度。

    李牧把义成公主拖回屋子,双手合十告了声罪,在她身上搜索了起来。很快,从她腰后摸到了一个锦盒,一把弯刀,还有一件衣服。虽然有些奇怪义成公主为什么会特地带件衣服在身上,但也来不及想了,用衣服把锦盒裹起来揣进了怀里。唐刀太长了带着不方便,他把弯刀拿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从屋子里出来,又爬到了房顶上。

    此时定襄城内一团乱,四处都着火了,刚刚打开宝库大门的回纥人以为是有伏兵,阵脚大乱。好不容易确认没有伏兵,火势已经蔓延开了,赶紧冲到宝库里面抢东西,一群人挤作一团。拿了财物跑出来的人,悲哀地发现刚刚进来的密道出口那个粮囤已经烧着了,火势冲天,谁敢往里闯。无奈只好找城门,通往城门的路上,几步一个陷马坑,慌乱之下,谁能躲得了。每个坑里都有铁蒺藜,扎得他们是哭爹喊娘。终于跑到了城门口,城门又被堵死了,气得他们是破口大骂,又无可奈何。

    李牧趴在房顶上看着,逗得他差点大笑出声。古人说‘人为财死’,果然没错,这把算是应验了。

    就在这时,西方响起了滚滚闷雷,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李牧霍地站了起来,举目眺望,只见西方一道火龙夹杂着滚滚烟尘而来,瞧这个气势,不是大唐骑兵还能是谁!

    终于来了!

第五十六章 初见李绩

    李牧站在房顶上,亲眼见识了大唐骑兵是如何攻城的。只见数千骑兵,每人提一包沙土丢在城墙下,瞬间便筑起了一座小土山,大军直接顺着土山进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牧看得背后直冒冷汗,当真不能小看古人啊,若白天时义成公主采用这种战术,此时的定襄城就不是一座空城,而是一座死城了。二百多青壮加上三百多妇孺,如何抵抗一千多骑兵,都得做了刀下亡魂。

    城中的回纥人本就已经慌了阵脚,见大唐骑兵如神兵天降,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了,一个个跪在地上求饶。但是没用,冲进城中的大唐将士,以为这群回纥人已经屠了城,为了给城中百姓报仇,手起刀落,一个也没放过,人头满地乱滚,不一会儿城内便血流成河,上千回纥兵除了最开始从密道逃出的几个,其余全部授首,金银撒了一地。李牧蹲在房顶上看得直咧嘴,这就是大唐骑兵的实力么?在马上砍人头跟切瓜砍菜似的,杀个鸡也没这么轻松的吧……李牧摸了摸有些刺痒的脖子,心里暗道,还好自己穿越成了唐人,要是穿越成了突厥人,在这个时代,可真是不好混啊。

    “什么人!”

    突然一声断喝,吓得李牧差点从房上滚下来。有一个眼尖的唐兵发现了他,立刻十几把弓箭瞄准了过来,李牧忙道:“别放箭,我是自己人,在下定襄县丞李牧,请问是李绩大将军的部下吗?”

    “你是定襄城县丞?”唐兵显得非常谨慎,弓箭并没有放下,依然指着李牧,道:“你先下来,别耍花样!”

    李牧赶紧从房上下来,两名唐兵举着火把靠近,打量了李牧一下,看他确实不似外族,但还是没有放下戒备,毕竟此时定襄城里就这一个活口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绑了,等大将军来到,再审不迟!”

    “?”李牧有点慌了,他担心怀里的玉玺被搜走,那他可就白忙活了,道:“干嘛绑我,我是朝廷命官,定襄县丞!尔等是大唐将士,焉有无故捆绑朝廷命官的道理,你们是要造反吗?”

    “口齿还挺伶俐!”刚刚说话的唐兵凑过来,质问李牧道:“你说是县丞就是县丞?我们如何信你,再说,这满城的人都消失了,唯有你一人在此,必有蹊跷!来人,给我绑了他!”

    “我看谁敢!”李牧怒喝一声,扯着嗓子吼道:“大将军,有人要造反了,要绑朝廷命官了……”

    “你喊什么!”

    “我就喊!我就要喊!”

    “肃静,大将军到!”俩人吵嚷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李牧赶忙看去,只见几个亲兵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李牧观此人气度沉稳,面目又与李思文有颇多相似之处,哪还认不出是李绩了,赶紧往前凑。一群唐兵赶紧把他拦下,十几把刀同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牧一动也不敢动,只好大喊,道:“大将军,我是李牧!”

    “李牧?”李绩听到熟悉的名字,走到近前,打量了李牧一下,道:“你是李牧?那你说说,你都做过何事?”

    “我给李靖大将军送过信,我还被李思文留下做县丞,我还酿出了‘三杯倒’,大将军,我真的是李牧!”

    事情都对上了号,李绩一挥手,唐兵把刀都收了回去,李绩凑近问道:“李牧,你怎在此,李思文现在何处,城中百姓又在哪里?!”

    李牧忙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从收到长安旨意开始,到他如何得知消息返回定襄,怎样组织城中百姓抵抗,又如何发现密道,安排百姓撤离,最后放火烧城,打晕李思文让他们逃走,他又为何留下来,一五一十都对李绩说了。

    李绩听罢,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气得牙根痒痒。他庆幸儿子没死,又为儿子的死心眼着急。一座破城有什么好守的,他提前送信过来,就是想让李思文提早安排,带着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哪曾想他竟然想据城死守!

    一个兵都没有,仅凭几百青壮,就想抵抗一千多骑兵的进攻?这是何等的愚蠢!但他又为儿子没有退避而倍觉欣慰,至少李绩的儿子不是一个孬种,敢于面对强敌。李绩一直觉得李思文没有什么才能,想让他去做一个富家翁,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李绩拍了拍李牧的肩膀,道:“连番事件,你都应对得很好。有勇,且有谋,在你这个年纪,恕为可贵。你暂且歇息,等打扫完战场,你同我一起回营。来日面见陛下,我为你请功。”

    “思文那边……”

    “我会派出一队人马去寻,放心吧。”

    李牧心思急转,此时玉玺的事还没露,他可以只说杀了义成公主,但不说玉玺的事情,他日到了长安,再把玉玺拿出来献给李世民。但这样做,肯定会让李绩心中觉得自己是一个势利小人,眼中只有功利。若因此产生隔阂,被他看低一层,似乎有些不划算,毕竟无论是酿酒的生意也好,还是以后的发展也罢,李绩这根粗腿,还是必须得抱上一抱的。作为穿越者就这点好,提前知道些讯息,李牧对唐朝历史知道不多,大部分都来自电视剧,但这也足够了,《武媚娘传奇》里面可是提到过,一直到李治当皇帝的时候,李绩依然是军方大佬,而那时与他同期的将领早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死的死,贬的贬,唯有他老树长青,这种大腿不抱上一抱,岂不是傻子么?

    罢了!还是说出来!李牧在赌,赌李绩的人品,赌他不会抢功。如果他抢,那就让给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早晚也必定有报答。

    “大将军,我还有一件事。”

    “还有事?”李绩微微凝眉,道:“且说来。”

    李牧正色道:“这件事,我只能对您一个人说。”

    “哦?”李绩心中微微一动,挥手屏退左右。李牧带李绩进了旁边的院子,关上门,从怀里把锦盒拿了出来,双手捧到李绩面前,道:“大将军,您看这是什么!”

    李绩伸手把锦盒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啪’地一下把锦盒盖上了。

    “赶紧收好!万勿示人!”

第五十七章 建城令?

    “噫吁!呜呼哀哉,贤弟英灵不远,当知我心,痛哉痛哉,贤弟啊!”

    马邑城外,李思文头顶大包跪在路旁,面前瓷碗中小米半碗,清香三炷,纸钱漫天,陶盆里烟火缭绕,黄纸冥钞化为灰烬。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泪水在脸上留下两道印痕。

    “我恨不能与你同去!贤弟啊,你不该打晕我呀!贤弟啊贤弟!你放心,你既去了,为兄矢志为你复仇,我会扎根此处,操练兵马,剿灭敌寇,以慰你在天之灵,汝之母亲,我来奉养,汝之妻子,我来……”

    话没出口,被旁边的张天爱瞪了一眼,嘴里含混了一下,秃噜了过去:“总之有我照顾,你放心去吧,我的贤弟啊……”

    白巧巧一身缟素,看着定襄城方向,泪痕已干,人好似没了灵魂一样,怔怔地发呆。张天爱来到近前,道:“妹妹,事已至此,不知你有何打算?”

    “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张天爱忙点头,道:“你说。”

    白巧巧转过身来,拉着张天爱的手,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让人心生怜惜,道:“姐姐,妹妹想求你带我去找郎君,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张天爱叹了口气,道:“妹妹,火势那么大,没有生还之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还是节哀顺变吧。”

    “那你带我去给郎君收尸,姐姐,我要与郎君死在一处,你把我们埋在一起,哪里都行,姐姐……”白巧巧突然崩溃了,扑倒了张天爱怀里:“他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姐姐,我的心好疼啊!”

    “唉……”张天爱轻轻拍着白巧巧的背,心里暗叹巧巧妹子用情至深,也是,如此男儿,谁能不爱呢?张天爱虽然没有见到过李牧,但从昨晚到现在,听白巧巧絮絮叨叨地说李牧的事情,也基本都知道了。他曾冒死从突厥大营逃出送信,又带领定襄城百姓修葺城墙,还能发明新酒,本来已经得了诏书去长安受封,有着大好前程。但听说突厥来犯,他又毅然返回迎战,想办法保全了全城百姓性命,但他自己却没能逃出来。这样的一个男儿,也不怪巧巧妹子如此挂心了。

    “妹子,你莫胡思乱想了。也莫哭了,这样,我去替你寻他,你安心等着。”

    白巧巧忙道:“姐姐,带我一起去!”

    “我也去,我要去寻我贤弟!”李思文也嚷嚷要去,正在吵嚷之际,忽然西面冲过来一伙人马,张天爱的护卫忙抄起兵器挡在了前面,李思文眼尖,看到了队首骑兵装扮,赶紧喊道:“没事没事,是我大唐骑兵!”

    骑兵须臾而至,为首一人喊道:“李思文何在?”

    李思文跳了起来,用力挥手:“我在这儿呢!程处默,怎么是你啊!”

    程处默骑在马上,斜眼瞥他一眼,鼻孔朝天,语气讥讽道:“李二公子真是命大,城都陷了,还活蹦乱跳的。大将军派我来找你,敌军已全军覆没,现正在打扫战场,你们过来,两人共乘一骑,跟我回大营。”

    李思文顾不得打嘴仗,赶紧问道:“我那兄弟李牧……他可还好?”

    “李牧?”程处默想起了李牧大喊谁敢动手的样子,心里一阵气闷,但还是说道:“他没死,我来的时候,正在跟大将军说话。赶紧上马吧,大将军要见你!”

    “李牧没死!”李思文兴奋地大叫,回头看向白巧巧等人,吼道:“听到了没,李牧没死!”

    白巧巧已经是喜极而泣,抱住张天爱道:“太好了,姐姐,我家郎君没死!”

    张天爱替白巧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没死还不好么,快去见他吧。”白巧巧牵着张天爱的手,道:“姐姐,多谢你几番维护,否则我肯定做了傻事,与郎君阴阳相隔了。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介绍郎君与你相识,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这……”张天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听白巧巧说起李牧那么多事,她也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见一面也不妨事。而且,她还有事情想见李绩,正好一并办了。

    去唐军大营也没有什么危险,张天爱只带了五骑护卫,让其他人等在此处,一行人骑上马向唐军大营行去。

    李绩救援来晚,是有原因的,一来他接到李靖的信,要他出兵帮忙拦截颉利,需要安排人马,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再者此间事了,他的大军将要回朝,整个大营十来万人,迁动不易,李绩都安排好了,才带着前锋营来定襄救援,最主要的是,他没想到李思文会想要据城而守。他以为李思文不敢迎敌,接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会带领百姓逃走,说白了还是把自己儿子看低了。

    等定襄城这边打扫完战场回营的时候,大营刚刚移动到定襄城与灵州中间的位置。此番缴获不少,颉利的宝库剩下的,加上从回纥人身上搜刮的,都拢在一块儿,堆起了一座小山。前锋营每个骑兵都用解下衣袍裹了一大包,才勉强把这些财宝带走。回到大营堆在地上,足有一人来高。目测价值至少也有二十万贯上下,李绩命人看守,伐木造箱装盛,暂且不提。

    却说李牧这边,他现在可是威风得紧,自己住一个帐篷,门口四个精兵护卫,他走到哪儿,这四个人就跟到哪儿,一副黑社会大哥的派头。李牧当然知道,李绩安排这些人,不是为了护卫他的安全,而是护卫他身上的传国玉玺,但这种感觉确实是舒服,李牧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长安,手里要是有闲钱,一定雇几个保镖跟在身边。

    帐篷里,已经掌起了灯。李牧刚刚在李绩的帐篷跟他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回来。李绩告诉他一定要保存好传国玉玺,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一点也没有抢功的意思,李牧便放了心,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李绩的胸襟气度,果然干不出这种龌龊之事。

    传国玉玺这东西,李牧其实也很好奇,白天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还没仔细看过。现在帐篷里四下无人,不拿出来欣赏一下,似乎有点对不起自己豁出命的‘飞天大草’。想到这,李牧四周瞄了一下,拿出锦盒打开,把传国玉玺拿了出来。

    手刚碰到玉玺,一股冰凉之意直入脑海,与此同时脑海中系统自动激活,浮现出来一行字。

    【传国玉玺(特殊物品),受命于天,即寿永昌。自秦皇一统,但凡帝王之裔,均以和氏之璧传国,佐证天命所归。】.

    【宝物属性:持有者可建立国家(九级城邦,唯一)/大幅提升持有者熟练度升级速度/大幅提升持有者制造物品稀有属性出现几率/大幅提升持有者领悟技能(图样)几率/持有方士气等级提升,国运等级提升。】.

    李牧恍然:“原来这东西是个建城令!”

第五十八章 藏宝图

    所谓‘建城令’,自然是游戏里的说法。在《大唐群侠传》这款游戏中,和其他类似的游戏一样,都是要打boss爆建城令才能建立帮会驻地的。看这‘传国玉玺’上有建立国家、唯一等字样,可以想见,这东西要是出现在游戏里,必然可以卖出一个天价。

    但现实不是游戏,李牧是穿越到了唐朝,又不是穿越到了游戏里,想建城可不是找系统申请一下就能做到的。在物品属性上,第一行字是灰色字体,也就是说‘传国玉玺’的建城属性是不能用的。但这不重要,令他惊喜的是后面,大幅提升持有者熟练度升级速度/大幅提升持有者制造物品稀有属性出现几率/大幅提升持有者领悟技能(图样)几率,这三个属性。

    这三个属性可不是灰色字体,也就是说它们是可用的。对于携带副职系统穿越的李牧来说,这就是一件无价之宝。试想一下,原本他要打十个铁蒺藜才能提升一点锻造,佩戴‘传国玉玺’之后,他只需要打一个或者两个就可以提升一点。初级技能或许看不出什么,到了后期烧钱的时候,这是多大的助力。

    再比如酿酒,初级配方酿出的酒,都是九品到七品之间,只能加一到三个属性点。佩戴‘传国玉玺’之后,他酿造的九品酒可能加三个属性点,也就是说,低等级物品可以拥有高等级的属性,这又是多大的优势。

    第三个属性就更无敌了,高阶的图纸或者图样都是很贵的,而且图纸种类繁杂,锻造一项就有几百上千个图纸,像蒸馏设备这种大型器械,又有不同技能制作的各种零件,都学起来的花费令人不敢想象,若有此物在手,打铁剑的时候能领悟铁刀,酿酒的时候能领悟酿醋,到了后期,得省下多少钱!

    看到这三条属性的时候,李牧真的有些后悔了。他要是早知道‘传国玉玺’有这样的属性,或许真会藏起来也说不定。毕竟爵位有很多种途径可以获得,但是这传国玉玺只有一个,把它交到李世民的手里,再想摸一下,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他总不能跟李世民说,陛下,我要练级,把你的传国玉玺借我用一用?真要这么说了,就算这传国玉玺是他李牧找到的,恐怕也免不了一死。

    “哎呀,心疼啊!”李牧咬着牙,把传国玉玺放回了锦盒中。交是铁定得交了,现在拿着玉玺去练技能也不现实,既然不能用,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李牧又从怀里拿出了那件包裹锦盒的衣服仔细打量了起来,从义成公主身上搜到这件衣服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因为这是一件‘黄袍’,在李牧的印象中,古代的人除了皇帝之外,似乎都是不允许穿黄色衣服的,这样一想,义成公主身上这件‘黄袍’就值得深思了。

    李牧把‘黄袍’展开,发现这件衣服是‘半件’,没有袖子,没有对襟,只有后背的部分。外面看不出什么,里子大有文章,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下面则是一副山水图。李牧把蜡烛拿过来,仔细去看那字,只见上面写着:“汝与朕乃至亲,望念先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万一不测,图中所示之处埋有重宝,可尽起之,匡扶大隋基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大业十二年腊月。”

    “藏宝图?衣带诏?”李牧挠了挠头,心里忽有所感,也许这义成公主回定襄城,是为了这件袍子也不一定。

    这个东西可怎么处置呢……李牧有些犯愁了。这藏宝图和传国玉玺不同,传国玉玺是一个物件,把它交上去了,就没后患了,因为仿造不了。但藏宝图这个东西,可以描摹出附件来,还能记在脑袋里。背后牵扯的是宝藏,别管他是真是假,李世民知道了,心里都会留一个疙瘩。财帛动人心,谁知道你看了藏宝图之后会不会去找,要是把它交了上去,功劳不一定得到,或许还会因此招祸。

    李牧想了一下,把黄袍扯开,只留了图的部分收起来,其余的借着蜡烛的火点着了,让它烧城了灰烬。

    “可是着了什么东西?”

    门外传来了守卫的声音,大概是闻到了糊味,李牧忙把留下的布片,稍微叠了一下,塞到了袖子,答道:“蜡烛翻了,点着了衣角,已被我扑灭了,没事了!”

    “天干物燥,多加小心。”守卫说了一句,便没了声息,李牧长出一口气,把锦盒抱在怀里,蜷着身体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几十米外的帅帐内,李绩正在写奏本。

    义成公主授首,他也算完成了李世民交代的任务,有必要禀告一声,再者,传国玉玺的事情非同小可,他也必须第一时间让李世民知道。李绩不是一个贪功之人,他在写奏折的时候,详细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写下,从他得知消息给李思文送信开始,一直到李牧拿玉玺出来,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同时他也反思了自己的过失,比如应该早派援兵,不该把定襄城的安危寄托在李思文的决断之类。写完之后,奏本已是厚厚的几页了。李绩从头再看一遍,忽然发觉没隔几行就会出现一次李牧的名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少年英才,锋芒毕露,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完,他摇了摇头,把折子浇上火漆,唤来亲兵,道:“八百里急传回长安,一路换马不换人,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不得沾他人之手。”

    亲兵肃然应下,把折子贴身藏好,转身去了。

    时至三更,李思文一行终于赶到了大营。程处默把他们带到了帅帐,连理都没理李思文,径自进去禀告了一声,就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去了。李思文恨得牙直痒痒,在长安时,他就跟程家哥几个是对头,程家的老大程处默,更是对头中的对头,程处默比李思文要大上几岁,从小欺负他到大。李思文不是没想过报复,奈何这程处默人高马大,武艺娴熟,加上老程家哥儿六个,他家只有哥儿俩,他的哥哥李震又喜文不喜武,从来不参与打架,李思文连个帮手都找不到,他一对一都打不过任何一个,更别提一对六了,一直被欺负,从来也没赢过。

    直到程处默成年之后,到了他爹李绩的帐下听用,程家哥儿几个才总算给了一点面子,不再欺负他了,但对他的轻视却一如既往。这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李思文最不想让知道的人就是程家的哥儿几个,没想到第一个就让程处默知道了,让他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第五十九章 父子相见

    “父亲!”

    李思文垂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此番丢了城池,不管怎么说,他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这一路上,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此时内心一片平静,无论李绩如何责备,他都能够接受。

    “二郎……”李绩唤了一声,李思文低着头,道:“父亲,儿子不肖,丢了父亲的脸,辱没了门楣,儿子无话可说,无言语可辩,父亲打、骂,儿子都受了,唯有一事相求。”李思文鼓起勇气,缓慢抬起头来,直视李绩的眼睛,道:“我只求父亲能准许我留下,定襄城已经化为一片焦土,我想留下来重建。哪怕不做县令,只做一小吏也好,父亲,请让我留下。”

    李绩看着李思文的眼神,为他眼神中的坚定所感染,起身走过来把他扶起来,道:“二郎,你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也有为父的错处。”

    李思文大惊,连声道:“父亲何错之有?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无才能,又无智谋,搞得一团糟,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李绩摆了摆手,示意李思文坐到旁边的胡椅上,李思文战战兢兢坐下,就听李绩道:“你不是没有才能,而且为父我,从来没有培养过你这方面的才能。我本来想,我有二子,当一文一武,你哥哥是要继承爵位的,我乃武将,因此想培养你哥哥从武,故此给他起名为震,意为震慑三军之意。却不想你哥哥身体孱弱,不喜武,反好文,整日读书作诗。而你,我本想让你从文,才给你起名思文,可你偏偏读不进去书,每天在街上打架,慢慢我想让你入朝为官的心思也就淡了,只想你能好好做一个富家翁也可,从不跟你提及这行伍之事。现在想来,都是为父之过也。”

    李思文更加惶恐,跪在地上,道:“都是孩儿不肖,父亲哪有过失,请父亲千万不要这样说,否则,孩儿无地自容了。”

    李绩叹了口气,道:“罢了,往事已矣,此时说来也无益处。当日我给你送信,是以为你收到信之后,会立刻带着城中百姓逃走,没想到我儿还是个有血性的,血战了一场。”李绩笑道:“此事大大出乎了为父的意料,但也颇觉欣慰,我儿临危不惧,敢于迎敌,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李思文垂着头道:“父亲切莫夸赞,现在想来,儿子浑身冷汗直冒,李牧的话言犹在耳,儿子自私了,只为保全自己的忠臣气节,差点断送了全城百姓性命,惭愧已极。”

    “这倒是一句中肯的话。”李绩又把李思文扶起来,道:“不过你能有这份决心,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也没错,为臣者,气节为重。但是为将、为帅,却要考虑得更多。你固守城池没有错,但固守的目的,你要思考清楚。若你为中军屏障,明知不保,也要守,此关乎全局。但此次定襄城之战,我方无兵,敌有千人,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一伙穷寇而已,以命相搏,不值。不过事有特殊,你们胡闹似的守的这一天,此时看来,却有了大用处,算是立了一功。萧皇后和杨正道的事情,你也安排得很好。”

    “大用处?”李思文懵道:“什么用处?”

    “定襄城中发现了一座宝库,为颉利藏历年掳掠中原财宝所用,刚刚粗点完毕,约有二十万贯左右银钱,珠宝字画无算。若你们没守这一天,这些财宝不就没有了?”

    “二十几万贯!”李思文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这可是二十几万贯啊,陛下的内帑有没有这么多都不一定,这个颉利,当真是没少抢钱。

    李绩也叹道:“是啊,没想到有这么一大笔钱。大唐立国以来,连年战事,百姓们已不堪重负了。有了这笔钱,这次出兵的用度便着落了大半,百姓们也可少交点税,得空喘息。”

    李思文忽然想起传国玉玺的事情,赶紧询问。李绩立刻谨慎了起来,问道:“此时你也知道?”

    “啊?”李思文有点懵,道:“我当然知道啊,李牧跟我说的,他说义成公主此番回返,一是为了杨正道,二是为了传国玉玺,难道猜错了?”

    李绩看了看他,问道:“除了你们俩之外,还有谁知道?”

    “爹,这么要紧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到处去说,您放心,只有我俩知晓。”

    李绩松了口气,道:“只有你俩知道便好,兹事体大,越少人知道越好。李牧猜得没错,义成公主却是为了传国玉玺而来,他已经杀了义成公主,拿到传国玉玺了。”

    “太好了!”李思文喜出望外,道:“当年****下旨,若有寻回传国玉玺者,勿问出处皆封侯。这么说,李牧是要封侯了吗?”

    “胡说什么!”李绩瞪了李思文一眼,道:“那是太上皇当年之语,现在朝堂之上端坐的是当今陛下,赏赐肯定会有,但具体是什么,还要看陛下如何定夺,这等事情,也是你能胡言的?”

    “孩儿知错,孩儿知错。”李思文赶紧说道,但脸上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他是真的为李牧高兴。

    李绩看着儿子的傻样子,心里既无奈,又有些艳羡。这少年时代的情感,总是如此质朴动人。等再过些年岁,经历多了一些,人的心肠便会冷硬许多,不复少年时的样子了。

    “二郎,我且问你,这个李牧……他真的只是你信中所言,马邑县的普通百姓么?”

    “啊!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李牧的爹是我大唐军中一名执戟长,在他出生不久便战死了,其他便没什么了。”

    “哦。”李绩点点头,道:“好了,你且下去休息,我见一下跟你一起来的其他人。”

    “父亲,孩儿多说一句,除我和李牧之外,其余六人也都是义士,还请父亲不吝奖赏!”

    “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

    “多谢父亲!”

    李思文得了保证,美孜孜地出去了。李绩并不怀疑李思文所言,只是心里在想,一个普通出身的少年,何以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果然如袁天罡那个神棍所言,这世上有身具宿慧之人么?

第六十章 撞破好事

    李绩父子相见时,李牧这边也与白巧巧相见了。定襄城的事情涉及不到她,所以她也就没去见李绩,李思文找人送她来李牧的帐篷,俩人终于得以相见。

    李牧是分外惊喜,他以为白巧巧已经快到长安了,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忙问是怎么回事。白巧巧把前后事情一说,李牧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虽然他早就知道白巧巧的心意,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对他用情至斯,能冒着生命的危险回来,而且白巧巧还想尽了办法想要救他,虽然最后未能成行,但这不重要,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回想前世他的前女友们,别提什么共患难了,稍微伺候不到位了点儿,就已经从男友变成前男友了。在精致利己主义的社会,想要追求一份纯粹的爱情,完全不是努力能够得到的,那得看命!

    李牧觉得自己前世的命就不怎么好,但是穿越之后,命一下子还好起来了。他决定收起所有的牢骚,拥抱自己的新生,利用自己身怀系统的优势,努力适应唐朝人的身份,尽快出类拔萃,出人头地。

    “给你看个好东西、”叙述完了思念之情,李牧转身把装玉玺的锦盒拿了过来,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啊,这辈子也就见这一回吧。”

    “什么呀、”白巧巧好奇地打量,伸手摸了一下,道:“是什么宝贝不成?”

    “你看!”李牧把锦盒打开,白巧巧看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喜道:“好大块玉呀,郎君,这个很值钱吧,你在哪儿找到的!”

    “呃……”李牧呆立当场,他没想到白巧巧竟会不认得,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传国玉玺这种东西,在平常百姓的心里,恐怕也就是戏里的台词,故事里的传说,谁能想到有生之年会有见到的机会。李牧笑了笑,伸手揽过白巧巧的腰肢,把她搂在怀里,道:“这就是传国玉玺。”

    “玉、玉玺?”白巧巧听到‘传国玉玺’这四个字,手立刻缩了回去,话都说不清楚,有些结巴了。李牧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道:“干嘛吓成这样,一个死物而已,有什么吓人的么?”李牧把玉玺拿出来抛了两下,道:“这东西可是你家郎君我豁出性命搏来的,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劳么?”

    “多大功劳?”白巧巧懵懵地问道。

    “哼!告诉你怕吓着你,封侯!”

    “封侯?!”白巧巧深吸了一口冷气,呆了两秒,赶紧从李牧的手里把玉玺夺去,好好地放回了锦盒里:“赶紧收好了,别失手掉地上摔坏了,这可是咱家的前程啊。”

    李牧把脑袋搭在白巧巧的肩上,搂紧她的纤腰,像是等待班主任夸奖的小学生似的,道:“怎么样,你家郎君厉害吧?我真羡慕你,能找到这么好的郎君。以后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个家族的大小姐,嫉妒你得了失心疯,派下人打你呢。”

    白巧巧横了他一眼,眼神里说不尽的温柔,幽幽道:“打也认了,谁让我上辈子积福,占了这么好的良人呢。”

    李牧哑然失笑,这丫头,从哪儿学得这套话,真叫人心里痒痒。他噘嘴凑过去想要亲个嘴儿,白巧巧向后躲着,但人在他怀里,躲又能躲多远,眼瞅着就亲上了。帐篷外传来了李思文大煞风景的声音:“贤弟,大喜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要封爵啦!”

    话音未落,人已经闯了进来。白巧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李牧,红着脸整理衣衫。李思文神经大条,压根没注意到帐篷里发生什么,把手里提着的酒坛子往地上一放,这是他刚刚从李绩的帅帐顺来的。酒自然是李牧酿的、送给李绩的酒,李思文从怀里摸出两只陶碗,往地上一摆,倒满,递给李牧一碗,自己端起来一碗,赞道:“厉害!着实是厉害的紧!古有张飞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今有贤弟你独对千夫夺取……”他忽然瞥见了白巧巧,含混道:“夺取了那个什么……差不多,差不太多,来来来,干一口!”

    李牧压住心头怒火,看了眼李思文脑袋上的大包,端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道:“没怪我吧?叫人把你打晕了。”

    “怪什么!”李思文叹道:“怪就怪我死心眼,应该早听你的话,从城里撤出来。我爹已经说过我啦,跟你说的差不多。”李思文喝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道:“现在还不知道,我爹会不会让我留下来呢。”

    “你还想留下来?”

    “那是自然啊!”李思文很奇怪地看着李牧,好像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道:“定襄城现在化为焦土,我身为定襄城县令,责无旁贷,理应担起重任重建此城,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呃……”李牧竟无言以对,点了点头,道:“也有道理。”他看到手边的锦盒,拿起来要递过去,李思文忙摆手,道:“我可不看这东西,你还是收好吧,别弄丢了,来日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行、”李牧也没强求,又举起晚,俩人又喝了一口。

    几口酒下肚,李思文的脸上也红润了起来,打了个酒嗝儿,道:“大唐立国至今,你这个年纪封侯的从来没有过,我爹的意思,这件事是太上皇许诺的,陛下还认不认两说,不过就算不封侯,怎么也能封个爵位,就算是男爵,也有五十亩永业田呢。这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你可要知道,爵位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官职大小,只影响你一人,等你不在其位,立刻人走茶凉。但是爵位是世袭的,对应的永业田也是世袭的,只要子孙不犯大错,一般不会收回,可是影响千秋万代的事情。不过这爵位也好,田也好,都只能传给长子,次子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就像我一样,啥都没我的份儿。”

    李牧只当李思文在自怜,安慰道:“那点田地好在意什么,等我到了长安,把酿酒的作坊弄起来,你每年的分润花都花不完,就算没有爵位,买卖不是也能传给后人么?”

    “那能一样么、”李思文摆了摆手,道:“经商虽然获利,但永远上不得台面。大丈夫生在世间,必须建功立业!”说着话,他又灌了一口,一碗酒全喝了下去,李思文把碗一扔,猛地抱住李牧,哭嚎道:“我好羡慕你呀,若今日立功的是我,那得多扬眉吐气!唉!你不知道程处默看我那个眼神,太难受了,都不如让他揍我一顿了!”

    嚎完,李思文往后一倒,呼呼大睡了起来。李牧哭笑不得,茫然地看向白巧巧,问道:“程处默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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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