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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春节七天乐结束,红包已经发!

    春节活动结束。

    大家看到这个单章的时候,有必要提醒大家,春节假期过去了,马上就要上班了。

    春节假期这七天呢,简单总结一下吧。

    我搞了一个活动,原本的打算是春节七天,每天三更。然后请大家踊跃的订阅,均订增加多少,我就在全订群发五倍于这个数的红包。

    前四天,我热情满满,推掉了所有的活动,一边咳嗽一边码字,做到了每天三更。但是看着均订的数字刷刷的掉,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

    大家很多人不明白均订是怎么回事。它是这样的,例如我均订2700,我更新一章后,次日显示昨日新增订阅2700,均订不涨不掉。如果我原本均订是2700,但是更新一章后,次日看到新增订阅是2600,说明新增没有均订高,均订就会掉。

    春节的时候,是所谓的淡季。因为大家谁都有点事,可能没空看书,新增必然会少。我本以为我努力更新,大家会看在春节百分之九十九的作者都偷懒而我勤奋的份上,盗版的兄弟会订阅一点,跳订的兄弟会全订,全订的兄弟可能打赏一点但是,事实证明,是我天真了。

    就像某多年前的毒鸡汤说得那样,努力不一定有回报的。我这个小牛马,还是抗衡不了大势啊。

    我连着四天更新三章,除夕到初三,大家都忙着走亲戚玩麻将的时候,我蹲在家里更新,换来的结果是均订掉了100……

    说实话,有点心凉。然后后面三天,就有点懒惰了。有一天喝酒了,一天打麻将了,一天看了场电影,这三天每天更新了两章。欠了的三章,我会近期补上的。

    整个七天假期,我更新了十八章,大家可能每个人都看了好几本书,凭良心说,算多的了吧。

    但是没用啊,均订掉了快一百个。

    我答应了大家10号晚上发红包,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均订增长是负数,负70,我总不能发个负数红包吧。

    最后我还是发了5个20.19,没多少,算是自己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原本差300精品,现在差370了。

    闹心啊,刚刚一个小时我在想,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不可能进精品了。这种气馁的无力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唉!

    不过还是有高兴的事情,首先要感谢“抢你的棒棒糖”兄,成为本书第五位盟主,感谢老铁。

    另外,我的书评区终于有人盖楼了,“我真不是张小凡”兄,建立一个贴,一楼50币,盟主封顶,大家没事可以去水几贴,助力他早日盟主。

    抱怨了几句,主旨还是一句话吧,希望大家能订阅。精品好像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执念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这本书写进精品去。

    最近看评论,有不少人对女主的问题发表了观点。

    首先,没有粉丝值的朋友,你的观点无论对错,我都不会理会的。

    然后,我要回应一下订阅的书友朋友们。关于女主呢,我看到有人不喜欢张天爱,有人不喜欢王鸥,有人喜欢魏璎珞,有人讨厌李知恩。我想说,这种结果,正是我所想要的。一个人物的生命力,在我看来,总得有人讨厌,有人喜欢,她才鲜活。因为人就是这样的,怎么可能所有人全都喜欢呢?

    我希望大家不要特别关注一个角色,这本书呈现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

    至于那些从第一章就开始挑刺,挑到上架前一章来一句‘卧槽好毒,弃了’这种人,我想说,点开你的头像,你连一本书的粉丝值都没有,再看你的评论,每一本你都‘卧槽有毒’,其实无论写的好坏,你都会说有毒的吧,这样你才有理由去看盗版,不是么?

    咱们能不能活得别这么虚伪,你还不如那些直接从第一章就看盗版的,至少人家比你真实。

    这样的人呢,我一般都是会送一个书评区封永久,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永远不会订阅,我也懒得看你骂我。我可以接受我的读者看了半年,因为我哪一段剧情不爽了,骂我,但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人,享受免费还鸡蛋里挑骨头,凭什么呢?说句不好听的,我写的好坏,跟你有什么关系?

    完了完了,戾气又上来了,我这脾气得改啊!

    好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希望大家多订阅,然后写的不好的地方,该说还得说,如果是订阅的读者的意见,我看到哪怕不回复,我也会斟酌的,你们的意见,没有任何一句是多余的。

    然后还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我的读者中,有没有会做封面的?好多人说本书的封面配上书名很色,纯洁如我,理解不来啊,大唐技师怎么就色了呢?又不是大堂经理所以如果有读者会做封面,结合你看到本书的感觉,来一个恰如其分的封面就最好了,你可以把制作好的封面发送到我的qq邮箱,一九零,五一五,六二零零,录用的封面我会给你发个小红包的。

    还有一件事,目前的均订是2630,我会酌情,在元宵节在搞一个发红包的活动的,规矩不变,因此想加群的人,还是可以加群,如果均订增加了,我一定履行承诺的。全订群的重点是‘全订’,要验证全订截图的,没有全订,或者压根没订想进去混红包的,能不能别加了。是有多差钱啊,也没多少红包,百八十块钱的,至于嘛,不至于的啊,假期结束了,好好工作,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抢红包只是图个乐呵,别太当回事了。群号投票可见。

    最后,捎带一句吧。为了能早日精品,其实我是非常想能有一个白银盟的,因为白银盟带来的不仅是打赏收入,还有全app的横幅,可以带来好几万的收藏,这些人中有三百个订阅的,精品就来了。但是我作为一个没有人气的作者,一万块钱实在是舍不得啊。这样吧,如果有猛男打算在正月打赏白银盟,我可以返还一半,这个钱我不赚,只求这个白银横幅,就算是帮我大忙了。虽然知道说了也估计不会有人打赏,但还是说一声,万一呢,对吧?如果有意,请在打赏前加群联系我。

    最后,我爱你们,晚安。

第276章 奏折

    太极殿。

    高公公带了一份‘豪华套装’回来,没错,他代表李世民随礼去了。

    按说作为皇帝,没有哪个臣子有这么大的面子。但李牧在李世民的眼中毕竟不同,李牧做了很多事情,李世民一直觉得心里有亏欠,这次李牧的买卖开业,他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送钱就太俗气了,李世民想到他为李牧题过很多次墨宝,例如逐鹿侯府,跑马地、京东集等,忽而来了灵感,为新开的铺子题了一块匾额,三个飞白大字‘凤求凰’。

    《凤求凰》是汉代的古琴曲,演绎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凤凰不是一种鸟,而是两种,雄的叫“凤”,雌的叫“凰”,总称为凤凰。后人以“凤求凰”为通体比兴,象征着男女主人公理想的非凡,志趣的高尚,知音的默契等丰富的意蕴。

    李世民赠送这块匾额的意思,便是把李牧比作凤,白巧巧比作凰,寓意二人鸾凤和鸣,是非常高的褒奖。

    但李牧却不是很领情,因为他已经想好,这店铺既然是为了白巧巧开的,就朴素直接一点,直接叫‘白鹿园’得了。现在皇帝送了匾额过来,圣意大如天,无奈只好把原来的匾额换下,开业大吉的日子换匾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在外界看来,却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在李牧来长安之前,公认当朝第一人,圣眷第一人,非国舅长孙无忌莫属。现在的当朝第一人,还是长孙无忌,但这圣眷第一人么,却有不少人觉得,得改成李牧了。陛下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这么惯着的。

    凤求凰的匾额上,李世民还特意用了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正是李牧寻回的传国玉玺。这便把这块匾额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要知道迄今为止,李世民为他人用此印只有两次,第一次用在了给李牧的‘逐鹿侯府’匾额上,第二次,便是这店铺的匾额上了。

    有了这块匾额,识字儿的人,都该知道点分寸,谁人敢闹事,岂不是找死一样么?若是早点挂上,今早就也不会出现挑事的情况了。

    李牧也给足了李世民的面子,旁人的回礼是一样,给他是一套。他倒要看看,李世民会不会用香皂洗澡,会不会给自己抹香水,香喷喷……

    高公公把东西从精美的木盒里拿出来,放到李世民的案头,笑着说道:“陛下,逐鹿侯甚有礼数,给所有人都准备了回礼。多是一样两样,但给陛下的是一整套,都在这儿了。侯爷特意嘱咐,这是最新的产品。哦,还有一张胖达卡,侯爷也特意嘱咐,这是头一张,头一张一定要献给陛下。”

    李世民一样一样拿起来看了,香皂跟肥皂,他已经用过了,现在每日早晨洗脸,便是用的香皂。但是香水,他只是看过,没有用过,长孙皇后也只有一瓶,宝贝着呢,不给他用。李世民虽然贵为皇帝,但总不好意思跟自己的老婆抢香水,只好忍着,越发好奇了。

    人性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想要拥有。李世民终于得了一瓶香水了,当着高公公的面,他不好表现出急切来,便一边说着话,像是随手为之似的,把香水瓶拧开了。

    “这东西真的有香味么?朕倒是不怎么信……”说着话,咕咚一声,倒出来半瓶,都洒在了袖子上。

    浓郁的兰花香味散发了出来,李世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东西怎么这么大味儿!咳咳咳……呛死朕了!”

    高公公忙叫人拿衣服过来,帮李世民换上,即便如此,残留在手臂上的香水,味道仍然不小:“陛下,老奴听逐鹿侯说,这香水用着是一滴一滴的用,金贵着呢,这一小瓶就十贯钱,哪有像您这样一下倒半瓶的呀,不是这么用的。”

    “罢了,这也不是男人用的东西。”李世民挥了挥手,道:“就……给皇后送去吧。”

    高公公拿过香水,眼珠转了转,道:“陛下,老奴听皇后身边的人说,皇后用的是玫瑰花香的,这兰花香,恐怕不合皇后的心意。”

    “那四妃之中,谁用兰花香,送去就是了。”

    “陛下,不可啊,若某一位贵妃有两瓶香水,而皇后只有一瓶,这……”

    “啊!”李世民恍然,道:“顾虑的是,差点出事。那你就随便处置吧,不要让皇后和四妃发现。”

    “喏。”高公公把香水收在了袖子里,低着头抿嘴乐,没花一文钱,得了半瓶香水。这可是好东西呀,当太监的,都有难言之隐,由于割了那么一刀,冷着了,冻着了,就会禁不住挤出来一点儿,就算不冷着冻着,捂着也有尿骚味儿,因此香囊是太监一宝,每个太监都有香囊随身。

    但香囊怎么跟香水比,有了这香水,尿骚的问题便得以解决了。

    李世民到底是个粗汉,对香水只是好奇而已,没什么兴趣。但他看到随回礼一起来的信,却产生了兴趣。

    信中罗列了持有胖达卡可以享受等特权。

    其一:持有胖达卡者,享有送货上门服务。每个可以使用一次,店铺内商品限购一件,不必排队,长安城内送货上门。

    其二:正常办理胖达卡需要消费满一百贯,但侯爵以上爵位不必花这一百贯,可以直接拥有胖达卡,登记即可。且根据爵位高低,享受不同的折扣优惠。侯爵,没有优惠。公爵,九折优惠,王爵,八折优惠。宫中享受五折优惠,信息保密,不对外开放。

    其三:持有胖达卡者,享有新品免费试用一次的机会。即日之后,店铺内只要有新品,持有胖达卡者便可以免费申请一件试用装。

    三个特权之后,还有待续。日后再有特权推出时,会以同样的信件方式,送达胖达卡持有者的府上。

    李世民看得连连感叹,这种李牧前世烂大街的推销方式,在贞观这个时代,绝对是前无古人,没有人这样做过。至少李世民本人看着非常新奇,他把信给高公公看,道:“你看,这上面写着,宫中享有五折,意思是不是卖别人十贯,卖给宫中五贯?”

    “看字面,是这个意思。”

    李世民笑了,道:“高干,你说李牧这小子会做赔钱买卖么?”

    高公公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相信李牧会做赔钱买卖。

    “所以说,卖给宫中五折,他也是赚的。这样说来,他这买卖至少纯利一半,真了不得啊。一瓶香水纯利五贯,他今天卖多少?”

    “一共只有一百套。”

    “一百套,就是一千六百贯。纯利八百贯,唉!这种买卖,怎么就不是朕的呢!”李世民连连叹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高公公揣摩圣意,他不想说这种话,但到了这个时候,这种话总得有人说,他犹豫了一下,道:“陛下,不如……”

    “不行!”李世民连连摆手,道:“朕如何能做这种事情,李牧不同于常人,不可,不可!”

    高公公长出了口气,道:“陛下圣明。”

    李世民又感叹了一会儿,让高公公把东西撤了下去,拿起了桌案上的奏折。奏折这东西,每天批阅完了一堆,第二天保准又是一堆,总也没有个尽头。李世民当了几年的皇帝,就能理解自己的父皇当了皇帝之后便开始骄奢淫逸了。

    皇帝这东西,想要当好,是真的累。但是反过来,就非常轻松了。把事情交给旁人做,自然有的是时间玩乐。但这也等于是把权力交了出去,李渊当年是交给了儿子,文官交给李建成,武将交给李世民,最后出了事情,也是自己儿子得江山。李世民可不敢这么干,他的太子才十二岁。他若把权力交出去,也许过不了几年,天下就改姓了。

    所以不管情愿不情愿,他还是得每天‘做作业’,不把这些奏折看完,他就什么也别想干。

    “这魏征……”李世民拿起一份奏折,眉头拧了起来,道:“怎么哪儿都有他!修路的事情,他也要掺和,真是烦死人了!”

    高公公在旁边瞄了一眼,心里也是跟李世民一样的想法。这奏折上写,山东距离长安遥远,道路崎岖不便,正好太原要修一条到长安的路,那不如就此机会,修一条从扬州到太原的路,把两条路接上,这样山东到长安也就近了。

    话说得倒是没毛病,但李世民岂会看不出魏征的意思?一定是看到修路有利可图,山东士族坐不住了,也想分一杯羹了。

    这种国家大事,高公公一向非常有分寸,从来不多说话。李世民也没指望他,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个的,看着利益就像草原上闻着鲜血的野狼,眼睛都是绿的。辅机如是,魏征也如是。哪有什么贤臣风骨,朕如今算是见识了!”

    李世民恨恨地咬了咬牙,拿起羊毫笔,沾满朱砂,直接在魏征的奏折上打了一个叉。

    “去,着人送到御史台,告诉魏征,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山东士族与朕离心离德,朕断不应允!”

第277章 魏征登门

    宫中有专门往来太极殿与皇城各司的传话太监,这可是一个肥差,宫里的人,哪有白跑腿儿的,就算是抠门的人,也得打赏个几十文行脚钱,因此这传话太监的位置,非高公公这个总管太监的干儿子不可,而且还是轮换制度,每个月都换人,好处总不能一人得了不是。

    各衙门基本上都能混到行脚钱,唯独一个地儿,别说行脚钱了,连口水都没有。这个地方便是御史台,以前萧做御史大夫的时候,偶尔还能有点,但魏征做了御史大夫之后,竟严令御史台上下,不得与宫中有金钱往来,如果被他发现了,他就会奏本弹劾。

    太监们哪受得了这个,再说,为了几十文的赏钱也犯不上。因此这御史台,便成了传话太监最不愿意来的衙门。

    但是无奈圣命难违,不愿意来,也得把话传到了。

    今儿打发来的也是高公公的一个干儿子,来到这御史台,在魏征的值房寻到了他,硬邦邦道:“圣上口谕,魏征接旨。”

    魏征正在写字,听到声音搁下笔,躬身向太极殿方向行礼,道:“臣魏征,聆听圣谕。”

    太监把魏征的奏折丢在他的桌案上,道:“陛下说了:魏征,你断了这个念头,山东士族与朕离心离德,朕断不应允!”

    魏征看了一眼散开的奏折,上面鲜红的一个大叉,力透纸背,便能猜想到李世民看到奏折时的愤怒程度了。

    “请公公转告陛下,魏征知道了。”

    太监看了眼魏征,咳嗽了一下,伸出左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捻动。他是这么想的,传话不给赏钱也就罢了,带话还不给,有点说不过去吧,堂堂国公,三品大臣,不能如此不要脸吧。

    他显然是低估了魏征,魏征看到太监的暗示,微微一笑,道:“公公的手可是抽筋了?”

    “……”太监的表情僵在脸上,甩了一下衣袖,冷哼了一声,道:“不劳魏公费心,咱家复命去了。”

    说罢,转身便走。

    魏征也不送,自顾回到案后,把被退回来的奏折捡起来,随手丢到一边,又拿起笔,沾了墨汁,继续把未完成的墨宝写完。

    财源广进!

    四个大字,乃是隶书,工整有序,虽不及当世书法名家,如欧阳询、虞世南等人,却也有自己的风骨在里面,不失为一幅好作品。

    魏征写完了,端详了一下,用了印。等墨迹晾干,魏征把这幅作品卷了起来,用红绳系好,拿着离开了值房。

    他前脚走,后脚高公公就来了。太监被魏征落了面子,回去自然要添油加醋。魏征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但在他惟妙惟肖的表演之下,愣是演出了傲慢的感觉。同样的一句话,不同语气说出来,意思截然不同。李世民看了太监的模仿,心中便想,魏征这厮,这是摆明了冷嘲热讽啊!实在是气不过,便让高公公亲自跑一趟,要魏征过去,他要当面问话。

    可是高公公到御史台时,魏征已经走了。询问值房书吏,得知魏征今日告了假,早退了半日。这倒是稀奇的很,高公公是知道魏征的习惯的,他除非是像前些日子,实在病得起不来了,平日里是不会告假的,早退的事情,更是不会发生在魏征的身上,他今日竟然告假,这是为何呢?

    高公公是猜不着了,只好回去如实报告给李世民。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工夫。李世民的气也消了差不多,心想着总不能为了这么点的事情,派人去追魏征,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但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山东士族要修路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应允。任凭魏征怎么折腾,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他就不信,山东士族还敢反了不成!

    ……

    从开业到售罄,一个时辰不到,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收礼和记账了。期间给孩子们授课结束的魏璎珞也带着珍珠过来帮忙,魏璎珞能写能算,珍珠又是个勤快能干的丫鬟,主仆二人一起帮忙,缓解了很大的压力。

    “一共多少钱?”

    “等一下。”魏璎珞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四则运算,而且算得飞快,李牧站在旁边看着,心算还没结束,魏璎珞已经算出来了,道:“礼品折算全部加上,差不多三万贯上下。”

    “才这么点钱。”李牧大失所望,拿起账本翻了翻,嫌弃道:“这些勋贵也是太抠门了,随个礼嘛,几十贯也拿得出手?还是程伯父出手阔绰啊,三千贯,还是很给我面子的。?这里怎么有个一万贯,哪个土豪如此大方?”

    “还能是谁,便是你那三……”李知恩差点把‘三姨太’三个字说出来,还好及时醒悟,住了嘴,李牧瞧了她一眼,李知恩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改口道:“是牡丹夫人,刚刚在你去前院的时候,她来过了。正赶上人多,便又走了,说是先去天上人间等咱们。”

    “哦,原来如此。”李牧恍然,看着账本上写着的一万贯,心中也是惊讶。他知道王鸥不缺钱,这点从程咬金的言语中,还有王鸥平日的做派上都看得出。但他没想到王鸥是如此的不差钱,随礼一万贯,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李牧自认视金钱如粪土,但若谁家铺子开业,他也肯定舍不得随礼一万贯,这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么?

    钱当然不可能是大风刮来的,李牧也不觉得王鸥是不知道珍惜钱财的人。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傻女人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取悦白巧巧,或者说取悦自己,一万贯呐,真是豁的出去。

    李牧不禁感觉非常愧疚,虽然他不认为钱能代表感情,他也不差这一万贯,但是愿意花这么多钱,本身也说明了王鸥的态度。李牧不禁想,王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自己似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这歉疚之情,便油然而生了。

    是该为王鸥做点什么了。

    见李牧看着王鸥的名字发呆,李知恩便又习惯性的吃醋了,她伸手碰了碰李牧的胳膊,小声嘟囔道:“主人,我要是有一万贯,我也愿意拿出来。”

    李牧哑然失笑,道:“这你也要比,有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区区钱财,何足挂齿?”李牧把账本塞到李知恩的怀里,道:“好了,小管家婆,账本收好了,以后还要以此为凭还礼呢。礼金这东西,揣不进自己兜里,早晚要还回去的。”

    “知道。”李牧叫她‘小管家婆’,李知恩心里开心了不少。她就喜欢被李牧特殊对待的感觉,小管家婆这个称呼,可是自己独享的呢。

    李牧转过身来,对院子里的人喊道:“大伙都动动手,看哪个库房空着,先把东西搬进去锁起来,等忙活完了,都去天上人间吃饭,我订了最好的席面,今天开怀畅饮,不用替我省钱!”

    老胡等人听到这话,忙道:“咱们就出了点力气,怎敢让侯爷破费,天上人间咱们这等粗人如何去得,还是算了”

    “我说去得就去得,休要推辞!”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爹!”

    李牧吓了一跳,赶紧道:“用不着这么感激涕零吧,就吃顿饭而已啊,怎么连爹都叫上了……”他转过身来,愣住了。门口站着这人是谁呀,这不是魏征嘛!这老小伙儿,怎么也给自己送礼来了呢?

    这种感觉,怎么好像要飘起来了呢?

    李牧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他极力想忍着,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魏公,你也来给我道贺啦?真是稀客!快快快,快请进啊,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魏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没有办法了,他怎么会登这个门。看李牧这副嘴脸,魏征觉得自己快吐血了。什么叫做小人得志,眼前这一幕,就是小人得志。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在李牧身上演绎的是淋漓尽致!淋漓尽致!

    魏征咬着牙根,强忍着没有原地爆炸,挤出一丝笑容,走了进来。

    魏璎珞赶紧迎上去,关心道:“爹爹,您的病好些了吗?女儿十分牵挂”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已与你断绝了父女之情!”

    魏璎珞一下子便哭了出来,泣不成声:“爹爹”

    李牧见状不高兴了,把魏璎珞拉到身后,瞪着魏征道:“魏征,给你面子叫你一声魏公,不给你面子,你在我这儿就是老魏,你装什么呢?你这女儿对不起你吗?在我这里打工干活,赚了钱一文不留,偷偷送回去给你治病,还对不起你?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里冷言冷语,是因为人家!你这人还有良心没有?说出这种没人性的话来!”

    “这……”魏征尬在了当场,喃喃道:“可是夫人告诉我,这钱是”

    “我不知道你夫人说了什么,但肯定是骗你的。那日你家门房来取钱,我亲眼看见的。你这个老东西,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然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做错了什么?你与我争斗,输了只能说明你自己没本事,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你就这么做人家父亲的?呸!不要脸!”

第278章 走后门

    李牧越骂越气,抬手往门口一指,道:“走走走,不差你那点东西,想来你也送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也不稀罕!”

    魏征尴尬无比,想要反驳两句,无奈自己一点也不占理,叹了口气,便要离开。

    “侯爷!”魏璎珞突然跪在了地上:“璎珞求您了,请不要骂我爹爹,他毕竟是我的爹爹呀”

    “哎呀,你怎么又跪下了”李牧伸手去拉魏璎珞,李知恩在旁边瞧见了,赶紧走过来把李牧的手挡开,一边伸手拉魏璎珞,一边对珍珠说道:“你跟着哭什么啊,又不是你的爹爹,还不把她拉起来?哭哭唧唧,又跪又求的,若是让路过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咱欺负人了呢。”

    珍珠听到了话,赶紧和李知恩一起把魏璎珞拉了起来。白巧巧见状,也劝道:“夫君,魏公毕竟是来道贺的,哪有赶走之理,再说也有璎珞的面子在,不好这样。还是把贺礼收下,等会一起吃个便饭,不说是款待,总得礼数周到。”

    李牧叹了口气,道:“老魏啊,看看你这女儿!多么的孝顺!再看看我这夫人,多么的通情达理!为什么如此优秀的人,都聚集在我的身边,而你的身边,只有一些整日嚼舌根的杂碎?你难道就没好好想过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呀,做人有问题!”

    魏征不理会李牧的冷嘲热讽,把手里拿着的墨宝递了过来,道:“身无长物,写了一副字,权当贺礼了。”

    “又是一派廉洁自许的架子,我稀罕你的字啊?你没看到我这店铺门口挂的匾额么?那是陛下御笔亲题,加盖了传国玉玺的匾额,与国同休懂吗?你这破字,值得一挂?”

    “我是从后门进来的,前门的匾额,没看见。”魏征与李牧打交道时间久了,也掌握了一点应对他的办法,说不过,辩不过,索性就豁出去脸皮,他也没什么办法。

    果然,李牧没辙了。有句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魏征把面皮放下的时候,还真有点无敌的意思。他总不能真的叫人把魏征打出去且不论魏璎珞的感受,就说这事情本身。魏征没钱人所共知,人家上赶着来道贺了,被打了出去。这说明什么?说明整日把视金钱如粪土的挂在嘴边的逐鹿侯差钱呐!这个名声传出去,脸往哪儿放?

    犯不上啊犯不上……

    李牧冷哼了一声,伸手把魏征的墨宝接了过来,扯开红线瞅了一眼,道:“财源广进?用你说啊,我李牧做生意,哪一个不是财源广进?得了,懒得跟你这穷酸计较,来日你开店铺,我也送你一副我的墨宝,保准比这张纸大,算是礼尚往来!”

    说着,李牧把墨宝递给李知恩,道:“记账,郑国公魏征,白纸不,纸一张,字四个!”

    李知恩憋着笑,按照李牧说的把账记了。

    李牧看着记完了账,又看向魏征,道:“行了,老魏,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你……请便吧,还待在这干什么?你该不会真的想留下来吃饭吧?就你这几个字儿,连纸带墨也不能超过十文,你好意思跟我们一起去天上人间吃十贯钱的席面?”

    “礼数。”既然放下了脸皮,魏征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老神在在地蹦出两个字,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多大岁数了,怎么老了老了,学起市井无赖了,好歹也是御史大夫,你这样让我大唐朝廷颜面何在?”

    “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我还给你送礼了,吃你一顿饭理所应当。我活到今日,还是第一次送礼。”

    李牧气笑了,道:“这么说我还得领情呗?我管你是第几次送礼呢,你活该!你定是有事求我,我领你什么情?”

    眼见着李牧又要发飙了,白巧巧赶紧拦着,道:“好了,别吵了。小九,你先送魏公去天上人间等候,璎珞和珍珠也过去,你们多日不见,定有不少话说。小九,到了就告诉厨房准备上菜,这边收拾一下就过去,用不了多少时候。”

    独孤九点点头,询问地看向李牧,李牧烦躁地挥了挥手,独孤九伸手示意了一下,带着魏征还有魏璎珞主仆登上了马车。

    “什么东西!”李牧看着马车离去,又呸了一口,道:“你看他那牛气的样子,倒像是我求他办事!找对头帮忙,脸皮得是多厚才能干出来这事儿!”

    “哎呀夫君……”白巧巧哄道:“毕竟他是朝廷重臣,又是璎珞的爹爹。当着璎珞的面,你怎么也得留三分情面吧,不然你让璎珞如何自处?”

    “我管她如何自处,她也不过是我府上的丫鬟罢了,我还得高看她一眼?”

    李知恩在李牧身后听到这话,没忍住偷着乐了一下,怕李牧看着,赶紧转过身背对着他。

    白巧巧无奈道:“夫君何必说这种狠话呢,明明夫君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谁告诉你我善良的?”

    白巧巧眨了眨眼,道:“我心里一直这样觉得。”

    李牧忽然笑了起来,把白巧巧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道:“怎么也瞒不过夫人的慧眼,你的夫君我呀,最大的弱点就是善良,唉,早晚得吃亏啊。但是没辙,就是善良,我太善良了我”

    还要夸自己几句,张天爱抱着一个钱箱子从旁边路过,冷冰冰道:“别腻歪了,赶紧帮忙干活,再拖下去,午饭就得晚上吃了。”

    白巧巧羞得满脸通红,从李牧怀里挣脱开,过去帮忙了。李牧却不动,嚷嚷道:“我堂堂一家之主,让我干活?我偏不干,怎样?”

    “呵,没用的男人,你不是不干,我看你是搬不动!”声音从库房传出来,充满了不屑。

    “瞧不起我?你是没领教本侯麒麟臂的厉害,就那么点的小箱子,信不信我一次能搬两个?”

    “我不信!”

    “我搬给你看!”

    李牧愤愤地跑去前院,没一会儿一边夹着一个箱子回来了,示威般瞪了张天爱一眼,得意洋洋地从她身边过去。

    张天爱看了眼白巧巧,道:“妹妹,咱们这夫君是不是有点傻呀?”

    白巧巧笑道:“他哄你呢,姐姐才傻,这都看不出。”

    “哄我?”张天爱一愣,道:“你说他故意呀!这人怎么这样,气死我了!”说着,张天爱就要冲进库房去找李牧算账,白巧巧赶紧拉住她,道:“姐姐应该高兴才是,夫君愿意花心思哄你,岂不是说明了,夫君心里有你么?若他不在意的人,他才懒得费心思呢。”

    “唔?”张天爱蹙起眉头,怀疑道:“是这样吗?他在意我?”

    “当然了,早在第一次遇到姐姐的时候,夫君就说过,姐姐是个不寻常的女子,英姿飒爽,比男子还英气些。”

    原来那么早就注意我了呀。

    张天爱忽然觉得有些羞,看着李牧从库房出来,一下有点不敢看他了。

    李牧从张天爱旁边走过去,心里暗道,这傻女人又怎么了?咋还扭捏起来了,看向白巧巧,白巧巧递给他一个眼色,李牧无奈摇了摇头,又去帮忙搬东西了。

    忙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所有钱都搬到了库房。李牧把二狗叫了回来,正好他和他的兄弟们已经在白闹儿那边吃完了饭,正好回来看守库房。

    李牧带着众人来到天上人间,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他的两个好徒儿,长孙冲和李泰,还有他的牛马王普,继弟唐观都来了,他的门下走狗王境泽本来也想过来捧场,但被李牧喝止了。如今的情况,不宜走动太近,让人看见了不好。

    除了这几个人,便是王鸥和程咬金了。倒是有一个人,出乎了李牧的意料也来了。孔颖达,这老头没随礼,却也在桌上。

    孔颖达算是李牧的第一个对头,俩人从相识一直斗,斗来斗去,到现在斗得都有点感情了,不知道是不是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反正李牧现在看到孔颖达,没有以前那样觉得碍眼了。反而对这个倔强的老头,有些欣赏了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不随礼是不行的。魏征够穷够抠门了吧,他还送了一幅字呢。孔颖达可不缺钱,他是孔圣后人。孔氏家族,历朝历代,都得到皇帝的封赏。钱财,土地,都不少。而且孔颖达教书育人几十年,门下弟子上千,随便给点孝敬,他都根本花不完,一点也不缺钱。

    有钱还不随礼,这就是个问题了。

    李牧越想越气,不顾旁人,直奔孔颖达,猛地一拍桌子,把孔颖达面前的茶盏都颠了起来,伸手道:“老孔,你就在这儿喝茶呀,我的礼金哪儿去了?”

    “这儿呢!”孔颖达弯腰从地上抱起来一个木盒子,道:“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你用得上。”

    “我用得上?”李牧伸手把盒子打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魏征,笑了起来:“老魏,你完了!来年春闱之后,这声师父你是逃不掉了!”

第279章 待客之道

    盒子里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宝贝,按李牧前世来类比,这东西可以叫做《五年模拟三年高考》,或者叫做《黄冈密卷》,孔颖达带来的,是上一次科举,也就是大唐立国之后,武德年间,中国历史有记载的第一次科举的考试内容。这次科举,便是孔颖达负责的,所有题目,都出自于国子监教授之手,然后由孔颖达挑选,呈给李渊最终决定。

    这盒子里的东西,便是孔颖达作的手札。一共有三本,第一本是国子监的教授们出的所有策论题目,未使用,以及使用的都在内。除题目之外,还有出题的教授所作范文一篇,本是为了给皇帝解释出题思路所用,对考生来说,无异于最佳的参考。

    第二本,主要介绍经义。虽说经义主要是靠死记硬背,但出题却有偏重。孔子孟子言论何其多也,涵盖的方面也广,其中不少都是对谈。科举着重的是所谓大义,而一些小义,则几乎不会出现在题目中。这一本经义节选,是孔颖达多年的心得,也算是他的‘教案’,背下了这本书,经义一项,便十拿九稳了。

    第三本,则是上次科举出类拔萃者的文章合集。孔颖达做事虽古板,却也有古板的好处,严谨又认真,他对自己负责的第一次科举十分看重,因此私下把出类拔萃者的文章抄录,订成一册,如今也拿来送给了李牧。

    李牧看到这三本书,十分高兴。本来他对于考状元,其实并不是那么认真。考是要考的,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当不了状元,也就是输给魏征一千两黄金的事儿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能赢,谁想输呢?毕竟让魏征叫自己为恩师,是非舒爽的一件事。

    之前李牧分析过这件事,他熟读《唐诗三百首》,《宋词精选二百篇》,从小到大学《语文》有名的文言文也背了不少,作为一个孤儿,小学考中学,中学考高中,高中考大学,平时在学校里每个月一次月考,每周两次随堂测验,期中,期末大学考四级、六级,计算机资格证书等等,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至少他非常有自信,自己一个人经历的考试,比所有学子加起来都要多。

    对考试,李牧无所畏惧。唯有一点担心,就是他不知道这大唐的考试是怎么回事。现在有了孔颖达出品的“辅导材料”,李牧心里就不慌了。不就是做题嘛,太简单了。要知道前世高考可是语文数学英语综合一共六门课,大唐的‘高考’只考一个语文,这要是考不明白,都对不起前世熬的夜。

    魏征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但他没说什么。孔颖达虽然是山东士族,但他是孔圣之后,地位超然,满朝的官员,也就李牧无所顾忌的跟他对着干,没大没小的叫老孔,其他人见到孔颖达,谁不称呼一声孔祭酒,孔夫子?

    李牧高高兴兴地把盒子收下,叫来服务员,吩咐上菜。

    唐时吃饭施行的是分餐制,合餐制只出现在平民家中,或如‘汤饼铺’这样的底层场所。像李牧府里一直是合餐制吃饭的高门大宅几乎没有,这也是李牧被人诟病的一点,看不上他的人认为,身为大唐侯爵,还如此没有规矩,果然是乡野村夫,上不得台面。

    李牧就是喜欢这种大家围在一张桌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他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自顾我行我素。但是在宴客的时候,他还是要顾及客人的感受,因此在天上人间开业之后,李牧宴客便经常来天上人间,这里合餐、分餐都可以,免去了不少麻烦。

    今天若没有魏征和孔颖达这俩老头,也就合餐了,但是他俩来了,总不好让他们跟一群小辈坐在一张桌上,只好临时改了分餐。

    天上人间的包房是李牧提早打了招呼,但具体的安排,是王鸥处理的。她早来了,又无事可做,便拿出了女主人的责任感,安排了今日的席面。

    小陈公公察言观色,早知李牧与王鸥的关系不一般,对她的话自然不敢违背。

    今日一共开了四个包间,张家寨的人一个。侯府下人们一个,女眷们一个,再就是招待外客一个。每一个包间的菜品都略有不同,像是张家寨的人所在的包间,大鱼大肉。而女眷们所在的包间,相对清淡精致一些,看得出王鸥是花了心思的。

    李牧所在这个包间,便是招待外客的,魏征,孔颖达,长孙冲、李泰、唐观、王普都在这个包间里。

    看在魏征登门送礼的份上,李牧特地让服务员给加了一碗醋芹。现在是隆冬时节,芹菜已经非常稀少了,整座长安城,也就天上人间的地窖里存有一些,别的地方根本寻不到,就这一碗醋芹,便要五贯钱,不要说是魏征,就是长孙无忌,想吃也得掂量掂量。

    要说天上人间备了醋芹,还要归功于魏征。上次与魏征交手,李牧为了恶心他,把全长安的芹菜都买了,导致长安城芹菜的价格直线飙升,花了不少钱,目的就是让魏征吃不起。魏征也确实吃不起了,因为随后他就被罚了俸禄,不要说青菜,馒头都要吃不起了。若是没有魏璎珞拿回去的钱,现在差不多都要断顿了。

    李牧让服务员拿来醋芹,故作随意,却偷偷地打量魏征。他只听说过魏征喜好醋芹,却没有见过魏征吃醋芹,十分想知道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

    今儿他见到了,传闻一点也不假。

    服务员大概走到楼梯的时候,魏征的鼻子就嗅了两下。李牧差点笑出声,强忍住,与旁边的李泰说话,眼睛却一直瞄着。等到服务员走到门口的时候,魏征已经看向了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服务员开门,端着醋芹进来,魏征竟然站起身来离席,直奔醋芹而去。

    “这时竟然有芹菜?”魏征惊讶不已,眼睛直勾勾盯着碗子里的醋芹,眼神都已经直了。

    李牧招了招手,道:“来来来,这边来,这五贯钱一碗的醋芹,我就不跟大家一起分享了,我自己吃。”

    此言一出,众人都知晓,李牧是故意的,都忍俊不禁。

    魏征也知道李牧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是很想吃醋芹。算算日子,他差不多快有两个月没闻到芹菜味儿了。这不闻到还好,闻到了吃不到,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眼瞅着服务员要从身边经过,把醋芹端到李牧的桌上,魏征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把碗从服务员的托碗上拿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桌案上。

    “老魏,你怎么还抢上了,这碗菜不是给你的,我给你点了羊肘,羊肘多好吃啊”

    “我跟你换了。”魏征运筷如飞,往自己嘴里塞,这醋芹入口,滋味便迸发出来了,魏征整个人都舒爽了,爽口的感觉传达到四肢百骸,直教人飘然若仙。

    “至于的么……”李牧看着魏征的表情,实在是难以理解。这醋芹有那么好吃?

    “来来来,一人来一碗!”李牧大手一挥,让服务员再来几碗。众人赶忙摆手,李泰道:“大哥,别麻烦了,咱们不爱那味道。”

    “你们不吃,我得尝尝,有这么好吃么……”众人不吃,李牧便叫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碗。这回魏征没抢了,他那一碗还没吃完,他吃得非常慢,一小口一小口的,让李牧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偶尔有好心人送来一些鸡蛋,孩子们一人分半个,还都舍不得吃,得等一碗饭都吃光了,再一口把这半个鸡蛋吃掉,魏征现在的样子,就像在吃那半个鸡蛋似的。

    李牧还是头一回见到醋芹这个菜的真面目,本来他以为醋芹是个凉拌菜,但是不然,醋芹竟是个汤菜。它是用芹菜经过发酵之后,调以五味,烹制而成。

    李牧拿起勺子,还没下口,便不想吃了。他吃过菠菜汤、白菜汤、萝卜汤,这芹菜汤还是发酵过的,他看着不敢下口啊。李牧又看了眼魏征,还是那副舒爽的样子,狠了狠心,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塞进了嘴里。

    “噗……”

    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冲脑海,李牧瞬间就吐了。

    “这他妈什么东西!这也是人吃的?”

    服务员吓得面色苍白,连连解释道:“侯爷,这一碗和刚才那一碗是一个厨子做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

    李泰笑道:“大哥,醋芹就是这个味道,有点古怪。”

    李牧把筷子一丢,道:“我吃不了这玩意儿,扔了!”

    “别扔!”这句话魏征听得真切,起身来到李牧的桌案前,一把抢走醋芹:“扔了多可惜,我帮你吃。”

    李牧咬牙切齿:“老魏,你也真是好意思,里外里你这吃了我十贯钱了,把你那破宅子买了能不能有十贯?”

    魏征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口汤,还是那副像抽了大烟似的表情:“逐鹿侯,休要动怒,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你这脸皮可真是够厚了……”李牧怒极反笑,叫过来服务员,道:“再做,看他吃完了就给他再上一碗,今天我吃吐他!我看看他能吃多少!”

第280章 倔老头

    女眷的包间,就在李牧所在包间的隔壁。

    本来按照规矩,这个包间只有李牧的四个老婆有资格进来。但是王鸥考虑到,四个人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彼此都尴尬,便带了一个丫鬟。李知恩见她带了一个丫鬟,把隔壁的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都叫了过来,白巧巧见状,为了不显得太剑拔弩张,也把魏璎珞叫了过来,一下子空落落的包间人满为患了。

    几个人也没什么话题,都默默地吃饭。忽听得门外有人低声说话,李知恩是个好信儿的人,便竖起耳朵听,是两个服务员在窃窃私语。

    “……不是说侯爷跟魏公不合么?怎么我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啊,醋芹五贯一碗,侯爷说可劲儿上,魏公能吃多少,就上多少……有这样的对头么?”

    “哎呀,少嚼舌根,侯爷的想法,也是你能揣测的?好好伺候着,别多事。”

    随后没了声息。

    李知恩却听得清楚了,瞥了魏璎珞一眼,道:“小璎。”

    魏璎珞正低头吃着饭,忽然听到李知恩叫她,赶紧抬起头,道:“管家,有什么事么?”

    “不要叫我管家!”李知恩怒道:“我现在是逐鹿侯府的二姨太、”她扫了一眼王鸥和张天爱,道:“地位只在夫人之下哦,你也算是府里的丫鬟,这一点要记清楚了,知道吗?”

    “哦……”魏璎珞表面对李知恩恭顺,心里却对她很是反感,忍不住道:“我不在府里住,哪知道这些呢,以后便记得了,二姨太。”

    李知恩看得出魏璎珞不服,但她说的话却没什么挑理的地方,只好忍下,眼珠一转,笑眯眯道:“小璎啊,你虽然是府里的丫鬟,但是夫君对你可是不一样啊,诸多的照顾,便是我,都羡慕呢。”

    此言一出,本来不怎么关心这场对话的其他三人,也都看了过来。什么?不一样?难道家里要有五姨太了不成?这也太快了点吧!

    魏璎珞感受到了来自其他三位的目光,顿时觉得压力徒增,心里暗恨,这李知恩还是如原来那般坏,净说些挑拨的话。魏璎珞也不是那任人欺负的性格,她如今只是一个丫鬟,没有反击的资格,但既然对方发难,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许是侯爷可怜我孤苦无依吧,奴婢心里不胜感激。”

    “呵呵,就没有多想一些?”

    魏璎珞正色道:“奴婢不懂二姨太的意思。”

    李知恩笑了起来:“懂不懂啊,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个就不提了,不过,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魏璎珞摇头。

    李知恩继续说道:“你爹爹喜欢吃醋芹对吧?这入冬的时候,哪里来的绿菜,也就这天上人间的地窖深,能储存一些,价格昂贵无比。但夫君为了款待你爹爹,已经吩咐了下去,可劲儿的上菜,只要你爹爹吃得下,就让厨子给他做。众所周知,我家夫君与你爹爹是对头,他为何要如此呢?依我看呐,多半是为了你了。”

    说到这儿,李知恩往其他三人那儿瞥了一眼,幽幽道:“真是好大的面子呀!”

    果然,听到这话,白巧巧三人的表情都有了些变化。白巧巧是知道魏璎珞的来历的,微微皱眉。王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知之甚详,表情若有所思。张天爱则不认得魏璎珞,仔细瞧了她几眼,把身子侧到白巧巧身边,低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魏璎珞觉得压力更大了,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不免有了一丝丝的甜蜜。联想到李牧来之前,她与魏征单独聊天时,魏征说的话,心里忽然觉得,其实爹爹说的那种情况,也不一定就发生不了。

    但是眼前,却不能承认,否则几位夫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魏璎珞心思敏捷,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道:“二姨太多虑了,侯爷若对我有意,就不会让我搬出侯府了。奴婢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敢高攀。”

    “那你……”

    李知恩还要再说,白巧巧出声道:“知恩呐,快吃饭吧。”

    李知恩看了眼白巧巧的脸色,不敢再问下去了,给了魏璎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吃饭了。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征也干了四晚醋芹,一点其他的菜都没吃。那么精瘦的人,能吃四大碗醋芹,看得李牧叹为观止。

    饭吃饱了,该聊点正事了。今天都是来祝贺李牧店铺开张的,旁人都没有什么事情。唯独魏征,他自己已经说了,是有事来找李牧。但李牧刚因为他损失了二十贯,心情不好,故意不理他,却找孔颖达说话。

    李牧把盒子拿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孔颖达,道:“老孔啊,你把这三本书作为贺礼给我,心意我已经收到。但是呢,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心意是心意,钱财是钱财,你不像某人,穷得叮当响。你老孔是有钱人呐,据我所知,孔氏一门在山东地界,有良田千顷,你本人又收了上千的弟子,哪个没有束,一千份束得是多少钱?别那么抠门嘛,那点钱出来!”

    孔颖达气得鼻子都歪了,张口就要争辩,却不想一下子打了个饱嗝儿,闹了个大红脸。

    李牧看见了,赶紧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招待得到位吧,你都吃撑了!”

    孔颖达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气咻咻道:“我给你的贺礼,千金都难求,你还不知足?再说了,读书人的事情,岂能用铜臭之物衡量?你恁地侮辱斯文!”

    李牧嘿嘿直笑,这老孔,动不动就急眼,急眼了就飚方言,真是越来越有趣。

    “看你这守财的样子,那么抠门呢。行了,我也不指望要你的现钱了,这样吧,咱俩谈个买卖。”

    “买卖?”孔颖达警惕了起来,道:“我孔氏一族,千年以来都是耕读传家,从未沾染过商贾之事,你与我谈买卖是什么意思?想辱没我孔家名声么?”

    “哟哟哟……瞧瞧你这样,商贾怎么了,做买卖怎么了?没有买卖,没有交易,如何能够国富民强?我就是看不起你这副清高的样子,还耕读传家,有能耐你别买布做衣裳,光着出门呀!”

    论怼人,狡辩,孔颖达永远不是李牧的对手。李牧只出了一招,立刻把孔颖达给怼没声了,气哼哼地瞪着他,就差离席而去了。

    李牧又堆起了笑脸,拍了拍手里的盒子,道:“老孔,咱们俩斗了这么久,也算是斗出感情了,我不会害你的,这生意先不要说做不做,你听听总行吧?”

    “哼!”孔颖达哼了一声,没说听,却也没走。

    李牧自顾说道:“我说这门生意呢,对你也有好处。你是孔圣后人,宣扬圣人教化是你的责任对吧?我这个提议,便是能助你达成所愿,同时还能赚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听到赚钱,长孙冲最感兴趣,插话道:“师父,什么生意,能不能带徒弟一个?”

    “跟你有什么关系!”李牧瞪了他一眼,继续对孔颖达说道:“转过年来,各地的贡生便要来长安,准备春闱大考了。你想想啊,我朝迄今为止,才那么一次科举,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明年的科举,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些指导,对于贡生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孔颖达似乎明白了一点,道:“有话直说。”

    “喜欢你的爽快!”李牧又拍了拍手里的盒子,道:“老孔你是知道的,我发明了印刷术嘛,印书,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找工匠,把这三本书雕版,然后印刷,科举啊这可是,鲤鱼跃龙门,三本一套,卖个十贯不多吧?书是你给的,我印的,咱俩二一添作五,赚钱一人一半,如何?”

    孔颖达执拗道:“我给你这书,是为了让你感受圣人的教化,不是为了赚钱!读书人的事情,岂能与铜臭之物……”

    “你看看,你这老头倔脾气又上来了。你也说了,是为了让我感受教化。我感受啦!我已经充分的感受了,但是别人呢?我李牧可不是霸道之人,有好事大家分享么?我一个人感受有什么用,也不能宣扬教化,得是大家都感受才有用啊。再者说,若是我看了你给的书,明年高中状元,传了出去,好像我胜之不武似的,但是若公开售卖,大家都有几乎看到,就非常公平了,你说对吧?”

    孔颖达也觉得李牧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想把自己的书跟铜臭之物联系到一起,依旧固执道:“孔氏一族,耕读传家,从不沾染商贾之事,这是家规,不能在我这里打破。你愿意印书去卖你自去,我不掺和!”

    李牧哭笑不得:“钱都给我?”

    “给你就给你,我不要这种钱!”

    这人啊,十个有九个都逃不过‘真香’定律,真正不在乎钱的人,李牧两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孔颖达算是一个,但李牧还是想试一试,又道:“老孔,这可不是小钱,至少也得上万贯,你确定不要?”

    孔颖达毫不犹豫:“不要!”

    “嘿!”李牧挑起了大拇指,道:“书还是要印,还是要卖,但是这钱你不要,我也不要,我给你盖一个图书馆!”

第281章 借一步说话

    “图书馆?”

    孔颖达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他也能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不由非常感兴趣,道:“什么叫做图书馆?”顿了一下,他又学着李牧比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道:“这个,什么意思?”

    “这个手势也是我的发明,就跟前几天产品发布会上的鼓掌一样,鼓掌是捧场,这个呢,叫做点赞,赞懂吧,敬佩你的美德。”

    孔颖达还是头一次从李牧的嘴里听到称赞,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轻捋胡须,道:“你也敬佩老夫么?这倒罕见。”

    “哎呀,行啦,吹捧你几句得了,还没完了。”李牧没好气道:“所谓图书馆,就是给人看书的地方。先建一个馆,然后藏书其中,任何人都可以借阅。此举正对应孔圣‘有教无类’,只要是有心向学之人,都可以从图书馆获取知识。”

    “这……”孔颖达犹豫了起来,他虽然不甚聪明,但浸淫教育之道日久,孔家又是传世的老牌士族,深知知识意味着什么。有句话叫做‘君主与士大夫共天下’,士族凭什么与君主共天下?还不是因为士族掌握了知识,君主需要用人,而人才尽出于士族,如此一来,想不共天下都难。

    但若有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意味着寒门学子想看什么书,就不用再去投靠在士族门下,这对士族来说,无异于削减了影响力。孔颖达犹豫,并不是认为此举不好,而是孔氏毕竟是士族中的一员,若从改变从孔氏而起,不知会惹来多少非议。

    李牧自然猜得到他心中所想,道:“老孔啊,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我觉得,身为孔圣后人,当有责任感。孔圣当年弟子三千人,三教九流全都有,他可没有因为谁的出身不好,就故意不传授学问了。老孔,你觉得呢?”

    孔颖达深吸了口气,道:“好!就依你所言,若你真能建成图书馆,我愿拿出藏书千本,置于馆中,供人阅读。”

    “这就对了嘛!”李牧握住孔颖达的手用力摇晃,道:“老孔,你是个好同志,觉悟很高啊!”

    “你松手!”可怜孔颖达花甲之龄,被李牧摇得差点脑震荡,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皱眉道:“你怎么总发明新词,说点听得懂的来!”

    “同志算什么新词?志同道合者,谓之同志也。老孔啊,要不我怎么跟你说要学会变通呢?你不能一直固步自封,前人用什么词,你就用什么词,若前人也如此,兴许到今天也没几个词可用,你得琢磨呀。教书育人,传播圣人之学,都是用得到的。”

    “老夫懒得听你念叨了。”孔颖达知道说不过李牧,又不想被像小儿一样教导,起身道:“贺礼也送过了,酒宴也用过了,老夫乏累了,这便告辞,诸位自便,不必远送。”

    说完,孔颖达便离开,李牧送到楼下,看着孔颖达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到包间。

    李牧正要再找个人闲扯,魏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刚进门,魏征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我有事跟你商量。”

    “有事儿就说事儿,拉拉扯扯做什么。”李牧挣脱开来,道:“说吧,丑话说在前面,你随便说,我可不一定答应你,尤其是借钱,借给别人早晚能还,借给你钱肯定是有借无还,免开尊口。”

    “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李牧看了看包间内的众人,笑了,道:“老魏,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啊。有道是好事不背人,你让我跟你借一步说话,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么?”

    魏征不理会李牧的冷嘲热讽,仍然道:“还是借一步说话。”

    李牧深深看了魏征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借,隔壁说。”

    李牧转身出去,带着魏征来到了左侧的包间,二人落座,李牧看着魏征,道:“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说吧。”

    魏征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想求你帮个忙,如今朝廷修路,自太原到长安,长安到陇右,唯独山东地界没有,因此我上奏陛下,想效仿太原王氏之法,由当地士族出力,修一条扬州到太原的路,以此连接,但陛下对山东士族成见已深,坚决不允……”

    李牧拦下魏征的话,道:“所以你便来打我的主意,想通过我,说服陛下同意修路。”

    魏征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牧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放声大笑,笑了半天才止住,对魏征道:“老魏啊老魏,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说你自己把事儿做绝了,在陛下面前做绝了,在我面前你也做绝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怎么有脸来求我?就算我能帮上忙,我凭什么帮你啊?这天底下有帮对头的傻瓜么?”

    李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还是你觉得,我李牧像个傻瓜?”

    “逐鹿侯当然不是傻瓜。”魏征依然镇定,道:“所以我也没有指望你会不求回报的帮我,你想要什么可以说,我想办法满足就是,但是这条路,一定得修。”

    “一定得修?”李牧嗤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路当然可以修,但是我不信山东士族会那么大方,无偿捐献钱粮修路。若如此,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山东士族豪爽大气,不计回报为民修路,日后史书之上,必然会记上一笔。”

    魏征似乎没有看出李牧语气中的讥讽,道:“我说的是效仿太原王氏之法修路。”

    李牧毫不留情地戳穿:“也就是说,还是图利!”

    魏征没有否认,把话拉了回去,道:“说出你的条件吧。”

    “我没有条件。”李牧摊摊手,笑道:“因为我没打算帮你的忙!且不论你我之间的嫌隙,就说你还有山东士族跟陛下之间的矛盾。我是傻了还是疯了?帮你给陛下添堵?你是不是忘了,我差点死在你和山东士族手里,这个仇,我可记着呢。若朝廷不许,山东士族修了路也是白修,他们敢收过路费么?未经允许收过路费,便是架空朝廷收路税,这个罪名,可是诛九族的,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李牧脸上浮现厉色,指了指自己,道:“魏征!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性好,心眼还小,明白地告诉你,这个忙,我不帮!”

    “那也得修!”魏征脸上一片坚毅之色,道:“李牧,你当我促成此事,专是为了山东士族不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本就是因你而起!你若不给王出主意,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你做了,你给出了主意,你看看后续的事情?王占了便宜,长孙无忌便跳了出来。他们两方势力都得了利,山东士族如何坐得住?你不让他们修路,他们也得偷着修,到时候陛下震怒,朝廷与山东士族矛盾激化,苦的是百姓,你有没有想过?”

    类似的话,李牧已经听了一回了,那日长孙无忌说的‘患不均’,与之如出一辙。

    李牧不语,他倒不是被说动了。而是冷静了下来,他在想这件事的利弊。其实在他的心底,本来也没什么仇恨,他没有主动招惹过谁,从来都是别人招惹他。而且因为他行事作风的问题,嚣张跋扈,其实是需要魏征这样的人作为牵制,这样才能让李世民放心。否则物极必反,嚣张过度,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他需要魏征,不能让魏征倒了。李牧现在想的是,魏征连番在他手里吃瘪,山东士族必然对其失望不已,若这件事再没有办成,也许魏征就此失势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朝廷之中,必然会有一人代表山东士族发声,不是魏征,也会有其他人。对于魏征,他已经摸清了路数,换一个人,情况也好不哪儿去。

    而且魏征这个人,除了与他作对之外,很多事情上还是比较有正事,也非常廉洁的一个官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不如就成全了他?

    李牧心中一动,却没有马上做出决定。以他的性格,对头的事情,就算应允,他也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还是得有点好处才行。

    “唉!”李牧长叹了口气,道:“百姓,百姓……这天下兴亡更替,百姓便是门阀士族与朝廷博弈的筹码,可叹!可叹!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可怜!可怜!”

    魏征听到这些感叹,不由得有些愣神。他经历了隋末乱世,看到无数黎民受苦,李牧的这几句话,便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之所以惊讶,是不敢相信李牧竟然能总结得如此深入,他又没经历过乱世,何以又如此精准的感叹呢?

    李牧又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当我是为了百姓吧……”

    魏征忙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且慢!”李牧凝眉看着魏征,道:“老魏,我也不瞒你。国舅的事情,也是我帮忙。但有一言在先,太原王氏也好,陇右勋贵也罢,俱是忠于陛下之人。忠诚之辈,就算沾了点便宜,那也是无妨。而且大家有言在先,也立下了契约,到了约定好的时候,这条路就收归朝廷所有。准确地说,这也是新政的一项。”

    “修太原路,是为了大唐矿业,修陇右路,是为了大唐盐业!若非如此,陛下绝不会允许。老魏,你不要忘记。新政伊始,是谁带头反对,逼得陛下应允,山东地面不施新政。我请问一句,不施新政的山东,有什么理由得修路之利?”

    “这……”魏征被问住了,叹气道:“这件事背后的利益纠葛,一句两句我与你说不清楚。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山东士族,也不是为了陛下,我只是想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为了眼下的局面,我已经倾尽全力。有些事情,我不能与你言明,日后或许你会明了,届时你便知我的苦心了。”

    “呵!”李牧轻笑了一声,道:“老魏啊,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既然你无法言明,那咱们就按照已经明面的事情说。眼下的局面就是,山东地面不想施行新政,却也想得到利益,行!这个便宜给你们,但你怎么保证,到了约定的时候,路的所有权能够收回朝廷?你又怎么保证,山东士族修了路之后,过路费会收取得合理?不会鱼肉百姓?”

    “这……”李牧抛出的问题,再一次把魏征难住了,他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皱眉想了一会,道:“太原王氏是如何做的?”

    “太原王氏与朝廷的契约中,规定了过路费收取的标准。什么人收,什么人不收,根据货物的重量,对道路造成损伤等等,都有详细的规定,而且朝廷还会成立道路巡检司,专门进行巡查。这些条件,山东士族肯接受么?”

    魏征面上发烧,好半天才道:“怕是很难。”

    “那就没有办法了。”李牧摆摆手,道:“爱莫能助!”

    魏征硬着头皮道:“我可以答应你,在契约规定的年限之后,朝廷一定可以收回道路的所有权。这样,不行吗?”

    “巡检司的事情,你做不了主?”

    魏征叹气道:“李牧,你也看到了,我从未离开过长安,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我答应了你又如何?我不能在场监督,答应你也是废话,有什么意义呢?”

    “那至少也得接受朝廷对于过路费的定价,不能随意增减!”

    “可以!”魏征重重点头,他心里清楚,若是这个条件不答应,那就没得谈了。

    “好!我可以帮你试一试,毕竟你们跟国舅不一样,陛下对你们的成见,你们心里比我清楚。”

    魏征长出了口气,站起身来向李牧施礼,道:“多谢帮衬,无论能不能成,魏征心里都记下了。”

    “用不着!”李牧把魏征扶起来,道:“你用不着感激我,我也不是白帮忙的,你刚不是说,有什么条件我尽管提么?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五万贯,陛下那儿我帮你去说,若是有十万贯,则保你能成。钱到位,立刻就办!”

第282章 再战福袋

    各包间的人差不多是同时出来的,李知恩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李牧和魏征从包间出来,看到李牧满面笑容,而魏征则挺着一个臭脸,顿时不高兴了,回头对魏璎珞道:“你瞧瞧你爹,我家夫君以礼相待,那么贵的醋芹都请他吃,你再看看他,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呐,倒像是我家夫君欠他钱似的!”

    魏璎珞忙伸头去看,见魏征果然是一张臭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却也下意识地认同李知恩的看法,她是知道自己爹爹的脾气的,就算是李牧请他吃了醋芹,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颜悦色,心中不免惭愧,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李牧心情非常好,他终于成功地敲诈了魏征一番。虽然老家伙现在还没答应,但是李牧不担心,因为魏征不过是一个传话人,他算准了山东士族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因为山东士族在意的利益,并不是钱财,而是通过控制道路,来得到整个地区的话语权。只要能达到目的,十万贯他们肯定愿意出。

    要知道,山东士族可是有钱的很。而且他们没有入股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躲过了李牧的‘洗劫’,十万贯而已,均摊到每家也就一万两万的,不伤筋动骨。

    路过吃饭的包间,李牧敲了敲门,喊了一声,众人都跟了出来。李牧来到李知恩面前,看到她的面色,就知道她因为什么不高兴,拉过她的手,递过去一个眼色。二人耳鬓厮磨日久,李牧的一个眼神,李知恩便知道意思了。原来吃亏的不是主人,那便没有关系了。

    但她如何能给魏璎珞好脸色,瞪一眼,哼一声,抱着李牧的胳膊站在他旁边,离着魏璎珞远远的。

    “今天吃好喝好,大家都很尽兴,时候不早了,都回家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走吧走吧,多关照生意啊!”李牧对一众小弟徒弟随口说了声算是打发,这些人都不是外人,没人会挑他。

    魏征也要走,却被李牧叫住了。李牧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元宝,丢给小陈公公,道:“今日魏公登门道贺,怎好让魏公走路回家,赶紧的,给魏公安排一辆马车,一定要送到家门口,千万确保魏公安全。”

    “谢侯爷赏,一定安排得妥妥的!”小陈公公得了元宝,喜滋滋地安排人去了,魏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只看到四个字,小人得志!

    “休献殷勤,老夫不领你的情!”

    “你看,老魏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对你好也不行,难不成你非得逼着我雇十个二十个老婆子,堵在你的家门口,诉说年轻时与你有过的风花雪月你才高兴么?”

    李牧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是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却令人不寒而栗。魏征这辈子当官,钱没攒下,人得罪不少,若说留下点什么,也就是一点名声了。若是真的像李牧说得一样,十几个老婆子找上门,魏征只有自裁以谢天下了。

    魏征心知,李牧干得出来,要说不怕,那是假话,但因此惧怕,实在太过于憋屈,站在楼梯上险些摔下去,手指李牧,气道:“你……怎地如此无耻!”

    李知恩听到了,就要站出来,被李牧捏了下小手儿,怏怏不乐地嘟起了嘴巴,回头看向魏璎珞,道:“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爹,恩将仇报的你爹,你还知道夫君对你照顾有加,便是一句话也不说么?”

    魏璎珞被挤兑得没办法,只好出声道:“爹爹,您……怎能如此无礼,侯爷给您安排马车,也是为了您好”

    “哼,老夫用不着!记得我的话,以后好自为之。”魏征说完,甩袖离去。小陈公公刚把马车叫到正门,见魏征倔强地梗着脖子走了,连声叫他,魏征脚下不停,小陈公公没办法,只好让车夫跟在后面。

    李牧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回头看了眼魏璎珞,道:“小璎啊,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他无礼是他的事,我不会因此苛责你的,把我教给你的事情完成好,适当的时候,我会给你涨月俸,但是你也要自己留个心眼。有这样的爹,想必日后也没什么嫁妆留给你,趁着自己能挣钱的时候,像小竹她们一样,攒点吧。”

    说完,李牧伸手从王鸥手里接过胖达,顶在头上,晃晃悠悠地下楼去了,李牧剪了头发之后,一直也没留长,这隆冬时节,冷风还挺猛,胖达虽然年幼,好歹也是带毛的,顶在头上,正好当个皮帽子。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四位夫人之中,胖达最喜欢王鸥,只要是它醒着,一定往王鸥的怀里爬,连李牧这个爹都不顾。

    李知恩跟着李牧下楼,白巧巧转身对王鸥道:“鸥姐姐,我们先回了,明天有空,过来坐坐。”

    吃饭的时候,当着魏璎珞这个‘外人’的面,总不好称呼王鸥‘三姨太’,于是白巧巧就叫了声‘鸥姐姐’,王鸥非常惊讶,然后又很佩服。她以为白巧巧一定恨死了她,却没想到白巧巧有如此大的度量。若不是俩人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王鸥真的觉得,她会与白巧巧相处得很好,成为一对好姐妹。

    但是既然喜欢了同一个男人,这姐妹么,也只能是表面的姐妹了。

    王鸥微微颔首,道:“妾身就不远送了。”

    王鸥本是有夫家的,她的丈夫虽然已经死了,但她名义上还是清河崔氏的媳妇儿,自称妾身也无问题。但是落在白巧巧的耳中,却是知道,她这句妾身指的是什么意思,也微微颔首,带着张天爱及侯府丫鬟下人还有张家寨众人等,一起下了楼。

    一群人分乘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走了。王鸥站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又回了楼上的包间,点了一壶茶,静静地欣赏着落日余晖。她住得近,不着急。

    ……

    李牧回到家中,先洗了个澡,又焚了一炉香,撒了半瓶香水在身上,把自己弄了个里外透香,然后来到工作室,把门反锁了,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系统之中。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福袋抽奖环节,昨天福袋的cd冷却完毕了,今日刷新的福袋初始价格是一百贯!李牧不禁欣喜若狂,福袋的价格设定,后一个是前一个的二倍。上次他开福袋的时候,初始价格是一千贯,因此他开了两个福袋就没有再开了,而今天的初始价格是一百贯,也就是说,第二个福袋二百贯,第三个福袋四百贯,开到第五个的时候,花费才与上次等同。

    李牧给自己定下了规矩,每个月花费在福袋上的钱不超过一万贯。这个系统设定是他自己编写的,自然是知道有多坑,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钱都能扔进去,而且还不一定得到回报。唯有设定一个红线,无论赔赚都停下来,才能稳住心态,不然赚点钱都丢进去了,日子还过不过了。

    “天灵灵地灵灵……来个玉米行不行开!”

    李牧叫了一声,咬牙买了第一个福袋。手里一沉,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大西瓜!

    “西瓜?”

    李牧掂量了一下,至少也有二十来斤,个头倒是不小,可是没啥用啊。

    来到长安之后,苦无东西可吃的李牧,深入地研究过这个时代都有什么蔬菜水果,出乎他的意料,唐朝竟然有西瓜。但是大多不叫西瓜,而叫寒瓜,几百年前就从西域传入中原了。

    李牧看着手里的西瓜,喃喃道:“虽然没见过这时候的西瓜多大,但是我这个应该比他们的大吧……先搁一边,再来一个。”

    李牧再次闭上眼睛:“我开!”

    “化肥?”

    李牧哭笑不得,第二个福袋里面竟然是化肥,而且还是【极速化肥】,玩过“开心农场”的人都知道,化肥是用来加速作物生长的。作为一代人的记忆,在开发《大唐群侠传》的时候,也把这个设定,移植到了游戏中。一是为了增加趣味性,二也是为了游戏体验,毕竟练烹饪技能需要大量的食材,总不能种植一次,真等几个月才收获吧。

    化肥作为在系统商店就可以买到的道具,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但是李牧穿越之后,不知怎么回事,种植技能商店处于锁定状态,他买不了种子也买不了化肥,否则他也不用为了上次开福袋得到一个土豆而欣喜若狂了。

    普通化肥,只能缩短作物三分之一的生长周期。但是极速化肥,可以缩短作物三分之二的生长周期。

    李牧看着手里的这袋化肥,心里对它的效果泛起了嘀咕。若是在游戏中,化肥自然能起到响应的作用,但这是穿越之后啊,化肥还能那么有用么?

    “还得试验一下才知道……”

    李牧把化肥也搁在了一边儿,开了第三个福袋。

    “狼毫笔!”

    李牧无语凝噎,第三个福袋四百贯,就一支笔,这种破笔,四百贯能买一车好嘛!

    丢一边,第四个福袋!

    “八百贯了,老天爷啊,给来个有用的吧,求求你,求求你……”

    【峨眉刺:峨眉派初级弟子所用】.

    “去你奶奶的!”

    李牧直接把峨眉刺丢进了熔炉里,破口大骂:“垃圾游戏,耗我青春,败我钱财,不赌了不赌了,一个有用的没有!”

    发了一阵飚,李牧坐在工作台前,看着桌上的三样东西。下一个福袋是一千六百贯了,连着两个都是垃圾,他有点不敢赌了。虽说一千六百贯他也不是花不起,但是如果再来一个垃圾,心态都够呛了,李牧犹豫半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可是就此停下,多少有些不甘心。上次赌福袋至少还有个土豆呢,这次都是什么啊,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最后一把!老子就不信了!”李牧咬了咬牙,狠狠心又买了一个,一千六百贯,眨眼就没了。

    强忍着心痛,李牧大叫了一声:“给我开!”

    “大衍丹!”

    李牧看着手里的青花瓷小瓶,愣了一愣,然后赶紧打开系统,在制药一项中寻找,在大师级制药的配方中,找到了这个“大衍丹”的配方。

    【大衍丹:以成形肉芝、何首乌、朱果、千年雪莲、冰参,以及空青石乳等旷世灵药炼制而成的灵药,一粒可增加十年面壁之功。】.

    “哇喔……”李牧惊叹不已,他还不知道游戏中有这么bug的东西。《大唐群侠传》的武功,分招式与内功两项。内功越身后,招式的威力越强,简单来说就是伤害越高。而且内功的等级越高,还会附加各种属性伤害。

    游戏中流传着一句话,招式易得,内功难求。《大唐群侠传》中,高等级内功的爆率小得可怜。多少pk高手,几十级了还是门派基础内功。没办法,买不着!

    但是买到了,也没法立刻用上。因为内功是唯一的,有了新的内功,原来的内功就要废掉,新内功得从头练起。这又是一个冗长的过程,不少人实在是练不动,得到了内功也不会去学,而是选择丢拍卖行卖个好价钱。

    但是有了这大衍丹就不一样了,嗑药就行了。一粒药十年面壁之功,意思是,一粒药等于十级内功。李牧穿越之前,游戏百级封顶,这就意味着,有十粒这种丹药,内功就能嗑满了!这得节省多少时间呐!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想想,因为这是不可能的。首先这个丹药的配方是大师级配方,大师级的配方,要八十级以上的boss才掉,换言之,掉建帮令的boss才小几率掉这张配方。而且就算有了配方,你也做不起。别的不说,成形肉芝,千年雪莲、空石钟乳这三样大师级草药就没地方弄去!

    李牧晃了晃瓶子,果然,里面就一粒。

    “就一粒。”李牧想了想:“给大个儿,对不住小九儿,给小九儿,对不住大个儿,得啦,还是自己吃了吧,也算加点武力值,不至于被老婆追着打。”

    李牧拧开瓶子,直接把丹药倒进了嘴里,嚼了嚼,巧克力味儿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李牧咽了下去,喃喃自语。

    突然,小腹燥热,李牧眼珠一瞪,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第283章 竹篮打水

    “神医,我家夫君如何了?”

    孙思邈从内屋出来,白巧巧忙问道。

    “无碍,明日自会苏醒。”孙思邈说道,忽然他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有话。白巧巧见状,忙道:“神医,是不是我家夫君”

    “啊,夫人莫担心,老夫只是不知当不当问。”孙思邈似乎做出了决定,道:“罢了,老夫还是问吧。夫人,是否有其他大夫,为逐鹿侯诊治过?”

    “啊?”白巧巧一愣,只当孙思邈生气了,忙道:“神医千万不要多心,没有的事情。我家夫君的病,自来都是由神医诊治,便是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有用过。”

    “这便奇怪了。”孙思邈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正是从李牧手里发现的装着大衍丹的瓷瓶,道:“逐鹿侯此番晕厥,与此物有关。我方才仔细检查过,这个小瓶中应该装有一丸丹药,只是丹药已经被逐鹿侯吃了,无从分辨了。”

    “丹药?”白巧巧凝眉道:“不曾见过夫君与道士来往啊。神医,这丹药可对身体有害么?”

    孙思邈笑道:“丹药也不一定是道士炼制,天下何其大也,懂得炼丹制药之人无数,且魏晋前朝,丹药盛行,流传下来的也不少。丹药有利有弊,但逐鹿侯所吃的这一丸丹药,却是好的。老夫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从瓶口的气味可以分辨出,此丹包含雪莲、何首乌、灵芝、朱果,这些都是上等的补药,它们凑在一起,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逐鹿侯之所以晕厥,是因为这药的效力太大,一时承受不住而已,不会有什么损伤。”

    白巧巧长出了一口气,道:“神医既然这样说,那我便放心了,多谢神医。”

    孙思邈微微颔首,道:“还请夫人转告逐鹿侯,老夫对这丹药十分好奇,这个瓷瓶我便带回去了。等他醒了,若有空,请他到我那里去一趟,老夫有事与他说。”

    “等夫君醒了,一定转告。”

    “老夫告辞。”

    白巧巧忙叫独孤九送孙思邈回去,打点完了,才与李知恩一起回到内室。

    李牧还在睡觉,除了脸色红润一点,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白巧巧爬上床,让李知恩打来一盆热水,用干净的手巾沾了水,帮他擦拭身体。

    忽然,白巧巧叹了口气,眼眶便红了。李知恩在旁边瞧见了,赶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咱们家这个夫君,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整日的折腾,折腾也就罢了,还总伤了自己,害人担心他。”

    “夫人莫生气,主人做事一直都是这样的。自打我认识他,他就是这样子,夫人难道不是么?若是主人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夫人怕是还不喜欢他了呢。”

    白巧巧又叹了口气,却不同意李知恩的说法,道:“从我懂事起,我便知道我有一门亲事,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夫君。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走路还走不稳呢,哪里知道日后什么样。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夫君,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夫君……”

    白巧巧细心地帮李牧擦去额头的汗珠:“他就是我的天,我只盼着,他别出事,安稳最好。”

    李知恩看着白巧巧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最近她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她如何表现,她都胜不过白巧巧的原因,因为她爱得没有那么彻底。白巧巧的整个身心都只有李牧,而她,还有一些逃不掉的事情,或者说是宿命在等着。

    “夫人,你睡会儿吧,我照看一会儿,后半夜你再替我。”

    白巧巧摇摇头,道:“你睡吧,我守着他,没关系,等明天夫君醒了,我再补觉就是了。”

    “夫”

    “你睡吧。”

    白巧巧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子坚定。李知恩无可奈何,只好和衣而卧,躺在李牧身边,不知不觉,也就迷糊过去了。

    她俩都不知道,其实李牧已经醒了。在孙思邈来给他把脉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动弹不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他非常疼,身体里像是被人打气了似的,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血管在扩张,在撑开,撕裂,然后愈合。但李牧又知道,不可能是血管,如果是血管撕裂,他应该已经死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经脉’么?

    气在身体里游走不停,从头上到脚下,再返回头上,李牧像是在遭受着酷刑一样,疼还没法叫出声来,就这样煎熬了一夜,那股在身体里乱窜的气终于停了下来,汇聚在小腹,老实不动了。

    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意识逐渐回归身体,李牧试着动了一下手指,长出了口气,终于熬过去了,手指头能动了!

    “夫君,你醒了吗?”

    耳边响起白巧巧的声音,李牧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巧巧熬了一夜憔悴的面容。

    “娘子,辛苦你了,我没事了。”

    李牧伸手揽过白巧巧,靠在了她的怀里,道:“下次我再昏过去,你别管我,犯不着为了我熬得一夜不睡。”

    “夫君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啊。若是我生病了,夫君难道会不管我么?”白巧巧摩挲着李牧的脸,小声道:“只是夫君,你下次不要乱吃丹药了。我听说这丹药都是方士骗人的东西,对身体没有好处的。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孙神医说了,你吃的这颗无碍,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药制成的,但是下次可不一定这么走运了,你可千万不要乱吃了。”

    “嗯。”

    “那个瓶子被孙神医带走了,他说对这颗丹药很感兴趣。他还说,等你方便的时候,去他那里一趟,他有事跟你商量。”

    “知道了。”其实李牧都听见了,但也不能这么告诉白巧巧,他轻轻翻了下身,把白巧巧搂在怀中,道:“什么事都没有你睡觉重要,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别熬着了,好好睡,店铺那头不用担心,等会知恩起来,让她料理就是了。”

    “嗯……”白巧巧搂住李牧的腰,埋头在他怀里,或许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李牧长出了口气,也闭上眼睛进入了系统。遭了这一宿的罪,若是没有效果,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嗯?真没有效果?

    李牧仔细检查了系统界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看了一边,才找到不同之处,系统界面显示‘人物’,也就是他自己的影像上,多了两条隐约的线。

    这是什么东西?

    在李牧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系统提示应声出现。

    【由于您不具备内功,大衍丹为您拓宽了经脉!】.

    【恭喜您已打通任督二脉!日后修习内功,必将事半功倍!】.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牧终于明白昨夜为什么会那么疼了,因为自己没有内功!大衍丹是提升内功等级的丹药,而没有内功,药力无处释放,只好作用在经脉之上,生生把他的经脉给拓宽了!由于药效强劲,直接把任督二脉打通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没内功,任督二脉通了又有何用?

    想到昨夜遭得罪,李牧欲哭无泪。看来还是娘子说得对,丹药这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

    李牧打了个哈欠,也有些了。别看他闭着眼睛躺了一夜,其实根本就没睡觉,净遭罪来着。忽然放松下来,身体的疲乏便涌了上来,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身边只剩下熟睡的胖达,李知恩和白巧巧都瞧不见了。喊了一声,小竹进屋来,道:“侯爷。”

    李牧坐起来,抓了抓脑袋,问道:“夫人和二姨太呢?”

    “早早就去店铺了,今儿生意比昨天还好,午间的时候,又派人回来接了小兰和小梅过去帮忙。”

    “不是告诉她多睡会么……”李牧嘀咕一声,看着胖达睡得香甜,突然伸手拍了它的屁股一下,把它拍醒。胖达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牧,哭唧唧地嘤嘤了两声。

    “我要你这个儿子有啥用?就知道睡和吃,你娘昨天一夜没睡,你也不知道心疼她?不孝逆子,我打死你!”

    李牧又抬起手来,胖达眼见又要挨打,四爪并用,向小竹爬了过去,爬得还挺快。小竹怕它摔着,赶紧接住了,不满道:“侯爷,您都把胖达吓着了,它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李牧笑了声,道:“你是没见到它妈长啥样,见着了吓死你。行了,别废话了,我要洗澡,烧点水,再给我弄点吃的,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拜访孙神医。”

    “知道啦。”小竹把胖达还给李牧,扭身出去忙活了。

    小竹办事还是利索的,不一会儿就把洗澡水给搞定了。李牧瞧着小竹和小菊来回拎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次拎那么一大桶的水,这要是搁在前世,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看来这府里是应该再招一些下人了。

第284章 修仙之人

    多招几个丫鬟,就不用拎着这么辛苦可以俩人一起抬嘛!

    李牧无良地笑了起来。

    这都是玩笑话,但招人是一定要做的。凤求凰已经开业了,总不能让白巧巧和李知恩充当售货员,需要人手。店铺每日的流水高达数千贯,用生人不能放心,只能用家里的人。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便是最好的人选,可是这样一来,府里又缺人了。后宅不比前院,男子出入毕竟不方便,因此丫鬟是必须得找了。

    除了丫鬟,马夫也得找几个。家里一共两个马夫,以后事情多了,两架马车肯定是不够的,还需要再备几个,以供不时之需。

    李牧一边泡澡,一边想事情,想得差不多了,澡也洗完了。他把身体擦干,然后穿上干净衣服,随便吃了点东西,披上虎皮裘,戴着‘胖达牌’帽子,叫上独孤九驾马车,去了孙思邈暂住的宅院。

    ……

    孙思邈的宅院门口,今日挂了免扰牌。有人登门求治,门口小厮便解释,今日神医炼药,不能打扰,还请明日早来。

    但其实孙思邈并没有在炼药,他在研究药。在他的书房中,有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从李牧那里得来的瓷瓶,还有一样东西,也是与李牧相关,正是他‘发明’的麻将。

    这麻将是孙思邈听病人说起后,让徒弟刘神威亲自去京东集的杂货铺买的。自买来之日起,便一直摆放在孙思邈的桌案上。每日闲暇的时候,刘神威都会看到孙思邈坐在桌案后看着麻将发呆。他以为师父想玩却不好意思说,好几次主动提起,要陪师父打几圈,没想到却遭到了孙思邈的呵斥,搞得刘神威有些莫名其妙,久而久之也就不问了。

    孙思邈是道家出身,静坐或者冥想时,习惯于点上一炉香。因此书房烟雾缭绕,浑如在仙境之中。刘神威自小跟着孙思邈,是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徒弟了。见师父坐在桌案后有一会儿了,便去泡了壶茶,拿来给师父饮用。

    孙思邈似乎对李牧‘发明’的东西都十分感兴趣,便是连着普通的炒制茶,他都非常喜欢。自打喝过了之后,从前煎煮的茶叶便不喝了,只喝李牧‘发明’的这种。

    “师父,请用。”

    “哦、”孙思邈看到刘神威,把视线从麻将和瓷瓶上移开,招了招手,道:“徒儿,你过来。”

    刘神威赶忙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来到师父跟前,道:“师父,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有些心得,与你说一说。”

    刘神威不觉得奇怪,孙思邈经常这样,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师父会把毕生的心得都传授与你,能领会几分,看你的造化了。可惜刘神威自己知道自己的资质平庸,所以每次都是先用心记下来,然后再慢慢领悟。

    孙思邈指了指桌上的麻将,道:“徒儿,你看这麻将,可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麻将如今风靡长安,刘神威来到长安之后,也学会了打麻将。但若说其中有什么门道,他也实在看不出来,拧着眉头看了好半天,摇头道:“师父,请恕徒儿愚钝,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不怪你。”孙思邈摆了摆手,如往常般和颜悦色,刘神威却更加觉得羞愧,几乎每一次师父说点什么,他都领悟不到,师父也从不怪罪,净说宽慰的话。

    “我也是研究了好些日子,才逐渐领悟到的。”孙思邈伸出手,从麻将牌中,挑出来‘东南西北中发白’七张牌,道:“李牧这小子,天人也,他发明的这套牌,包含了很深的道理。”

    刘神威还是懵,道:“请师父赐教,徒儿实在是领悟不到。”

    “你且看这五张牌。”孙思邈拿出‘东南西北中’五张牌,道:“这是五行。”

    “啊?”

    “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方戊己土,五行也!”

    刘神威恍然,惊讶道:“竟是如此,当真是藏得深。”

    孙思邈摇摇头,道:“还有。”

    他又把‘中发白’挑出来,道:“此‘三才也’。”

    刘神威没看出来,道:“师父,哪里有三才?”

    “三才者,天地人。”孙思邈解释道:“发,在人的头顶。”他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道:“头顶是什么?天也!”

    “你在看这白板,像不像是地面?中就更好解释了,天地之间,自然是人了。”

    刘神威都听蒙了,他资质平庸,却也有平庸的好处,那就是不会像‘聪明人’一样胡思乱想。他看这麻将,就是麻将,根本看不出什么五行、三才,但是听师父这样解读,又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牵强附会了些,忍不住道:“师父是不是想多了,那《麻将经》中有解释,东南西北指的是风向,中发白说的是麻雀”

    “愚子!”孙思邈罕见地发怒了,吓得刘神威不敢出声,闭口不语。

    “你觉得聪明如李牧,会做这种无聊事么?他把麻将拿出来,不过是笑世人愚昧罢了。你难道也要做他眼中愚昧之人么?师父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资质平庸不是问题,但是你要有向学之心,勤能补拙,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谨记了。”

    “唉!”孙思邈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不止是三才和五行,你把它们拢在一起看。东南西北中,代表了五行,也代表了方位,这是横向。而中发白呢,代表了三才天地人,这是纵向。它们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混沌。”

    刘神威又听不懂了,忙问道:“师父,何为混沌?”

    “盘古开天的故事没有听过么?”孙思邈道:“相传混沌如鸡卵,盘古生焉。他劈开混沌,轻而清者上升,为之天,浊而重者下沉,为之地。呼气成风云,双眼为日月。这便是开天辟地,你仔细想一想,盘古开天辟地,是不是与我刚才所说的情况类似?横向看,盘古站在中间,四个方向,东南西北。纵向看,盘古顶天立地,天地人,三才。对是不对?”

    刘神威已然被孙思邈成功洗脑了,连连点头,道:“师父说得极是,果真是如此!这样说来,这李牧……”停顿了一下,刘神威皱眉道:“师父,不对啊,李牧今年才十七岁,他如何能如此高深莫测!”

    “这也是为师的疑惑之处了!”孙思邈拿起桌上的小瓷瓶,道:“我为李牧诊治过,他确实是十七岁不假。但他的身上,有很多疑点。还记得为师与你说过的妖星么?我可以肯定,他便是那颗妖星。妖星身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就像这颗丹药,为师活了这么久,前朝的丹药,哪怕是魏晋的丹药,为师都见过。那些所谓的方士,十个有九个是骗子,剩下的一个,也多是半懂不懂之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但是这颗丹药不同,仅从残留的气味判断。这是一颗实打实的丹药,虽不如传说中的仙丹,却也是我平生所仅见了。由此观之,李牧背后必定有高人……或者说,他自己就是!”

    “这不可能啊!”刘神威连连摇头,道:“师父,徒儿按照您的吩咐,打听过了。李牧的出身来历,都有据可查。马邑那种地方,哪里有什么高人,他没有机会接触到的。”

    孙思邈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可能?”

    “他是谪仙!”

    “啊?”刘神威哭笑不得,道:“师父,您这猜测也太荒唐了。哪有什么谪仙,您求仙问道数十年,都没有见过仙人。”

    “不曾见过,但不代表没有!”孙思邈笃定道:“老子过函谷关成仙,留《道德经》五千言。后有关尹子观《道德经》而飞升,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事情!”

    “师父啊!”刘神威无奈道:“这都是传说而已,也没见谁亲眼所见”

    “休得胡言!”孙思邈斥道:“道家传承数千年,若这些传说都是假的,早就断了传承了,怎还会有如此多的人修道炼丹?便是你师父我,也是一个例证!我幼年多病,却活了一百来岁,若没有道家的养生之法,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因此说,修道成仙是一定有的事情,只不过不得其法而已!”

    刘神威知道师父的脾气,他对任何事情都开明,唯独‘修道成仙’四个字是他的命门,提起来便什么理智都不顾了,他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犟嘴,只好岔开话道:“就算如师父所言,修道成仙的事情是有的,但这与李牧是谪仙有何关联啊,师父啊,不可能的,既是仙人,又怎会在俗世凡尘呢?”

    “所以才说是谪仙呐!”孙思邈固执道:“否则怎么解释,他本是一个愚钝之人,忽然就开了窍,变得聪明过人了。又怎么解释,他开窍的时候,正是我看到妖星降世的时候,种种巧合同时发生,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可是师父”刘神威还要说什么,门外小厮捂着脸跑了进来,看到孙思邈就哭:“神医,逐鹿侯来了,我跟他说您在炼药让他回去,他不听,抬手就给了我一嘴巴,呜……”

第285章 铜画里都是骗人的

    “呦呵,我说跑得那么快,敢情是来告状了”

    李牧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随后人也进来了,耷拉着眼皮看了眼小厮,道:“你这么没有眼力见,门房这个职业不适合你,你应该回家当个大少爷,多找几个人伺候!门房,是给主人家减少麻烦的,你倒好,跑来告状,你想干嘛呀?让你家神医替你出气呀?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进皇宫都骑马进去,进你个破宅子你还想拦我?”

    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小厮刚刚是气急了,才会跑进来告状,如今经过李牧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这位是逐鹿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有什么胆量去惹他呢?

    小厮啜泣一声,赶忙忍住,鞠躬行礼,道:“侯爷,小的知错了……”话音未落,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孙思邈看不过眼了,刚要开口说话,李牧摆摆手止住他。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李牧叹了口气,来到小厮身边,道:“差一点,我就要对你高看一眼了。可惜啊,你没有抓住机会。”

    小厮茫然地看着他。

    李牧道:“你为何要向我道歉?你做错了什么吗?你是门房,主人让你拦人,你拦就是了,没有什么错误,为何不能坚持己见?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么?你唯一的错误,就是跑进来告状,因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拦着我并没有错,你为何不敢说?”

    小厮欲言又止。

    李牧替他说了,道:“因为我是大唐侯爷,而你只是一个小厮?呵!可笑至极。男子汉大丈夫,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怕什么?”

    小厮不知该如何答话,孙思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塞到小厮手里,道:“拿去早晚涂抹一次,脸上的红印就会消退了。去吧。”

    小厮紧紧握住小瓶,转身跑掉了。这可是神医赐下的神药,他可舍不得用。脸上的红印早晚能褪,也不打紧。这瓶药,他要拿去卖钱。

    李牧也不等孙思邈礼让,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独孤九站在他的身后,戴着面具看不到脸,沉默寡言的样子。

    “唉!”李牧长叹一声,道:“神医,你说这人啊,为何如此容易屈服于命运!哎呀!不知说点什么好。”

    孙思邈示意刘神威换一壶茶来,坐到了李牧对面,道:“侯爷为何要与一个小厮计较呢,不怕丢了身份?”

    李牧嗤笑一声,道:“我又是什么身份?他把我当做军侯,我只把我自己当做自己。我打了他,是因为他拦着我。他不服气,也可以跟我打呀,我乐意奉陪。但我十分看不惯这种打不过就跑去告状,告了状自己又怂……这算什么嘛!我就不是这个脾气,我与人争斗,赢了我高兴,我得意。输了,认输就是,记在心里,早晚找补回来,我就不会想着去谁那里告状,因为……”

    李牧顿了一下,脑海中划过一些陈旧的记忆,咬了咬牙,道:“告状是没用的。”

    孙思邈注意到李牧的神色,心中泛起疑惑,他不知道李牧这些情感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他是想起了什么。

    “哦、”李牧忽然站了起来,向孙思邈深施一礼,道:“今日登门,一是来道谢,多谢神医又救了我一命。再就是听我娘子说,神医对这丹药非常感兴趣,特把丹方带了过来,送给神医。”

    “当真?”

    孙思邈慌忙站了起来,嗖地一下就出现在了李牧的眼前,伸手去抓他的肩膀。独孤九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拦,电光火石之间,李牧只觉得眼前有几个影子晃过,接着耳边响起了独孤九倒吸冷气的声音,回头看时,孙思邈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而李牧回头正好看到独孤九的手像是折了似的,无力地耷拉下来。

    “什、什么情况!”

    “小子无礼,我点了下他的手腕,没事,等会我给他接上丹方呢?丹方在何处?”

    李牧惊讶地眼睛都要掉地上了,懵道:“神医啊,你竟还是个高手?”

    孙思邈不耐烦道:“什么高手,老夫就是活得久了点。再说,行走江湖,要没点防身之术怎么行,随便学了一点,粗浅的很”忽然孙思邈目光一凝,顺着李牧的胳膊往下摸,李牧赶紧躲,什么意思这是,怎么还往屁股上摸了?

    “你这经脉……”孙思邈骇然道:“你这经脉!竟然!竟然一夜之间就”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李牧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自己的屁股保住了!

    李牧把孙思邈的手推开,道:“还不就是那枚丹药嘛!”

    “丹药?”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李牧清了下嗓子,开始了单口相声:“前日我去京东集的路上,碰到了一个落魄汉子。这汉子形容枯槁,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他扑在我的马车前面,你猜猜,我是怎么做的?”

    孙思邈想了一下,道:“你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了?”

    “老头,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李牧怫然不悦,道:“丹方你还想要不想要了?”

    “要要要,你继续说。”

    “世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心地善良不过。我一看,哎呀,这儿有个人,怜悯之心顿生,我就想啊,得救人呐。然后我就把他给救了,给他买了几个饼,又给了两个元宝,鼓励他要振作,人生不能只看眼前,要努力拼搏奋发向上他感动了,感激涕零!他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等一下。”孙思邈皱起了眉,道:“老夫怎么觉着你在编瞎话啊,还有,什么叫做童话?”

    “啊……”李牧僵硬住了,口嗨得太过于开心,情不自禁地把歌词唱了出来。但是没关系,可以硬拗,李牧咳嗽了一下,道:“铜是铜铁的铜,画是图画的画,他告诉我,他的祖上流传下来一副铜画!”

    “铜画?”孙思邈更觉得奇怪,这时刘神威端着茶进来,一共三盏茶,递给李牧一盏,递给孙思邈一盏,还剩下一盏要递给独孤九,看到他脸上的面具愣了一下,李牧伸手接了过来,道:“都给我吧,他不喝。”

    独孤九酷酷地点了点头,把抽筋的右手背到了身后。

    孙思邈摆了摆手,让刘神威下去,道:“老夫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过世面。还真不曾见过铜画,这铜画上面画了什么?为何他说都是骗人的?”

    “唉!”李牧抿了一口茶,长叹一声,道:“说起来也是一个悲催的故事啊!”

    “这个人,自称是道家后裔。”

    “道士?”

    “不不不!”李牧连连摆手,道:“不是道士,是道家。诸子百家听过吧,儒家墨家道家,他说他是道家后裔。”

    “啊!”孙思邈恍然,道:“如今这世上道士不少,但自称道家后裔的,还真没有几个,老夫四十年前见过一位前辈,传授了我一部药典,但如今这位前辈已经去世二十八年了。”

    李牧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还能蒙对,忙顺着往下说,道:“就是这个道家,他不是道士,是道家后裔。”

    “嗯嗯!”孙思邈连连点头,他本来觉得李牧是编瞎话,但是听李牧说起道家后裔,还有点开始信了,道:“你继续说。”

    “他的这副铜画是祖传的,也不知传了多少代了。他的父亲告诉他,这铜画所指引的地方,是他家先祖修行的洞天福地。说只要找到了这个洞天福地,就能继承先祖留下的东西。得到了洞天福地中的东西,或许成仙都有可能。”

    “成仙?”孙思邈听到这俩字,眼珠都放绿光,呼吸也急促了,身体探过来问道:“他当真是这样说?”

    “他就这么说的,我骗你做什么?”

    “那铜画现在何处,能否给老夫一观?”

    李牧叹道:“我也想看,没了!”

    “没了?”

    “这落魄汉子的家族为了寻找这铜画所指引的地方,世代云游,居无定所。到了他这一代,已经衣不果腹了。无奈几个月前到了洛阳的时候,他把铜画给卖了。”

    “卖了!”孙思邈咬牙切齿,恨道:“此子大谬!如此宝物,怎能变卖?他就不怕别人看到了,也去寻么?”

    “他当然想到了,所以他是毁了之后才卖的!”

    孙思邈听着顿时绝望了,他本来想,他在洛阳也有一些人脉,若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他或许还能找到,如今听说是毁了之后才卖的,那岂不是一块铜疙瘩?这还如何复原?

    难道求仙之路,至此便要告一段落么!

    呜呼哀哉!

    李牧瞅着孙思邈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心下恍然。他还以为孙思邈是超脱世外的高人来着,没想到也是有私心之人嘛。这家伙竟然想成仙……嘿嘿,真是有趣。

    不过这也不奇怪,唐朝的时候,人们对于成仙,还是有极大热忱的。

    《大唐群侠传》在做设定的时候,挖掘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相传,杜甫是李白的超级粉丝,当时他还没有郁郁不得志,只是一个小年轻,慕名去李白,李白彼时已经是‘赐金放还’的油腻中年了。官做不成,就去做道士,做道士嘛,自然是要成仙的。于是李白就忽悠他一起去访名山、寻仙人、找仙草、炼仙丹,中途还遇见个流浪汉高适,于是三人结伴,从春天访到秋天,啥也没找到,后来杜甫和高适醒悟了,不干了。

    这件事策划组的人觉得有趣,便做成了一个支线任务。内测的时候,李牧的账号也做过这个支线任务,所以记忆犹新。

    现在是初唐,距离李白所在的年代,还有一百多年,一百多年之后,寻仙炼丹都很盛行,由此可见孙思邈向往成仙,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嗯,这样心里就有底了。

    本来李牧编瞎话是现编现想,现在有了目的性,这瞎话就好编多了。

    李牧清了下嗓子,安慰道:“神医不必难过,那汉子不也说了么。铜画里都是骗人的,说明他的家族经历不知多少代的努力,也没有找到什么。再说了,若真是洞天福地,他又怎么会告诉外人呢?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可能外泄的,本就是没机会得到的东西,还伤心什么呢?”

    “也是……”孙思邈点了点头,他能活上百岁,自然是一个豁达之人,何况李牧说得也有道理,若真是成仙之途,谁人会分享呢?

    “那这丹药是怎么回事?”

    “这丹药是我花钱买的!”

    “买的?”孙思邈狐疑道:“他会卖?”

    李牧笑道:“他都要饿死了,当然得卖了。不然他死了,还怎么求仙问道?”

    孙思邈信以为真,点头道:“说的也是。”

    “而且,他看上去也有三十多岁了。孑然一身,没有妻子儿子。他不得想想,若他这辈子找不到,怎么也得有个儿子,把这志向传承下去吧?娶老婆,生儿子,把儿子养大,不都得要钱么?他如何不卖呀?”

    孙思邈又点了点头,但还是疑惑道:“他把这丹药卖给你,他自己怎么办?”

    “谁说这丹药只有一粒了?”李牧反问了一声,倒把孙思邈弄愣了,道:“如此宝药,难不成有很多么?”

    “也没有很多。”李牧又否定了孙思邈,彻底把他弄蒙了:“一共两粒,原来是三粒,也是祖辈传下来的。这汉子八岁那年吃过一粒,还剩两粒带在身上。卖给我一粒,他还剩一粒留给他未来的儿子。不过我这个人是从来不吝成本的,我琢磨着这药若是真的好,我总得给我夫人、母亲来一粒吧,但是他没有那么多了,于是我就拿钱砸,把他的丹方给砸来了!”

    孙思邈听得心惊,道:“花了不少钱吧?”

    “连药带方”李牧伸出一根手指。

    孙思邈也伸出一根手指,愣愣道:“这是多少钱?”

    “一百两金子而已。”

    “这么便宜?!”孙思邈难以置信,他如今也有一千两金子了,是李牧给他的。若是碰上这种好事,他一千两金子都给那汉子,丹药岂不是他的了?

第286章 两本书

    孙思邈不禁唉声叹气,死命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李牧故作惊讶道:“神医,难道你觉得便宜吗?一百两金子呐!”

    孙思邈看李牧这样子,心里头更气,道:“你小子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说丹方,就是那颗丹药,一千两金子也有的是人趋之若鹜,老夫自问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从未见过有丹药如此神奇,一颗丹药,一夜之间,就能打通周身经脉,说是仙药也不过分,你只花了一百两金子,便买了丹药和丹方还不知足,当真是贪得无厌!”

    李牧嗤笑一声,道:“神医怎么变得如此大方了,我的耳边和兀自还响起神医的谆谆教诲呢,神医的志向不是悬壶济世么?一百两金子可能救活不少人啊,神医难道枉顾百姓的性命不顾,要拿去换仙丹么?”

    “你!”孙思邈涨红了脸,怒极,道:“你小子休要揶揄我,老夫这一生,活人无数,难不成就不能为自己着想吗?”

    李牧嘿嘿笑了,道:“那自然是可以的,开个玩笑,神医不要生气嘛。”

    孙思邈冷哼了一声,李牧继续说道:“神医也不要觉得那汉子卖便宜了,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也是落魄到了极点,才会动了卖丹药的想法。你想啊,他是个落魄的汉子,哪见过金子啊。若不是我好心,给了他一百两金子,我觉着看他的样子,给一百两银子都能打发”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孙思邈忙道:“这汉子虽落魄,但他的祖上也是修仙得道之人,且他有家族传承,在修仙一途必有心得,这样的人物,不可等闲视之,还是要打好关系,以礼相待。”

    李牧瞧着孙思邈的样子,心中暗道。都说关心则乱,古人诚不欺我。这孙思邈何等的人物,就算是面见陛下,也是淡定从容,却因这修仙的事情,对一个落魄汉子如此紧张,无非也不过是在意他可能怀有的‘仙法’罢了。

    扯了这么久,李牧也觉得再骗下去没有意思了,决定终结这个无聊的游戏,道:“总而言之,铜画已经没了,丹药我吃了,那汉子拿了我的钱走了。至于丹方,在这里。”李牧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上面写着他从系统购买的大衍丹的配方中抄下来的材料清单。

    孙思邈赶紧接到手中细看,喃喃念叨:“成形肉芝、何首乌、朱果、千年雪莲、冰参、空青石乳……”果与他猜测得相近,比他猜测得更加详实。但是却有一样,这所谓的丹方中,有药材和数目,却无炼制之法,就算得到这些宝药,也根本炼不成丹啊!

    难道这小子对我有所隐瞒?

    孙思邈看向李牧,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但李牧却非常诚挚地看着他,道:“神医看完了?觉得如何?那汉子有没有骗我?”

    见李牧是这样的神色,孙思邈又有点疑惑了,试探道:“这药材倒是对的,其中有几味,老夫也猜出来了。可是这丹方却有些奇怪,它给出了配比,却没有炼药的方法,这……”

    “啊?”李牧大吃一惊,心里暗道,自己做事还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没去找本炼丹的书查一查,把这瞎话编的严实些。他这个丹方,乃是抄的游戏内的配方。游戏中的丹药配方,无非就是用什么丹炉,对应什么等级的炼丹术,然后加上幸运物品等,有多少成功的几率,然后就是把所有材料添加进去,点击一下,成或不成看运气了。就像给装备砸宝石似的,有的欧皇百分之五的几率也能成功,而倒霉的非酋百分之九十九也可能失败。

    但是现实中,炼丹却没这么简单。什么水,什么火,什么地势,什么天象、什么炼丹手法等等,都是影响丹药的条件。李牧给的这份丹方,只有药材配比,却无其他详尽的描述,因此只能称为一份药材清单,却不能称为一个完整的丹方。

    但事已至此,李牧万不能承认这是自己编的,忙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喃喃道:“这人怎么能骗我呢,看他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也是个心机之人……”

    孙思邈看李牧失魂落魄如此,心中那点怀疑便也没有了,反而安慰道:“这事儿说起来,你和那汉子都有错。你耍了小聪明,以为那汉子没见识,只给人家一百两。那汉子呢,便也不给你完整的丹方。你俩都揣着心机,谁也别说谁。”

    李牧愤然道:“老头,你怎么又向着他说话。你俩还不是道友呢!要是我看,那汉子就是存心诓我,和那铜画一样,他就是没打算给我!现在想想,那汉子既然能在丹方上骗我,铜画的事情估计也骗了我。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一定就毁了!他就是怕我打他主意,故意那么说!”

    “嗯?”孙思邈听到这话,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希冀。虽然他没有得到铜画和丹方,但是这两样东西仍存在世,对他就是一个好消息。他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活。别看现在一百来岁了,但他有信心,再活七八十年不成问题。只要活着,若是有缘,早晚都能碰上。

    做戏要做全套,李牧把孙思邈的表情收在眼里,又叹了口气,道:“本来我还想着,把丹方交给你,然后我出钱买药材,你出力帮我炼丹,炼出来了,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现在看来,却是着了道了。唉!”

    孙思邈安慰道:“你也不亏,你吃的那颗丹药是真的,便值一百两了。而且我看这张丹方,那汉子虽然没告知你如何炼丹,但这药材清单应该是真的。就算是骗了你一半吧,这些药材个个都是珍品宝药,每一种都得之不易。若能把药材收集全了,老夫觉得那汉子应当还会出现。”

    李牧煞有介事问道:“这是为何?”

    孙思邈凝眉:“你没听老夫刚才说的话么!药材难得!那汉子穷困落魄,怕是也弄不到手。你若收集全了,那汉子若是得知,必然会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你不会炼丹,老夫也不会,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炼丹的事情,还得是着落在他身上!”

    李牧一脸恍然,道:“如此说来,这汉子是想借我的手帮他收集丹药咯?他卖给我的一颗真丹药,便是要告诉我,这丹药的疗效如何,让我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嘶!好深的心思啊!”

    孙思邈微微颔首,道:“应当就是如此了,侯爷,这件事便是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家的后裔,传承这么多辈,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庸之人,你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假象,也许他是一个隐世高人也说不定!”

    李牧愤愤道:“什么狗屁隐世高人!骗了我还想好过?成仙的事情我压根就没指望过,有它也行,没它也行,老子偏偏不让他如愿,反正我也没吃亏,这药材我偏不帮他找!”

    “别呀!”孙思邈忙道:“话别说死啊,这些药材虽然罕有,却也不是没有。凑齐虽难,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真凑齐了,让这汉子炼一炉丹药,你和我都有好处”

    “我和你?”李牧忽然打断孙思邈的话,皱眉道:“老头,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汉子是找的我,可没找你。寻药材也是我拿钱去买,你有钱吗?”

    “我有”

    “别说你那一千两金子啊,你那点钱还是我给你的!”李牧又一次打断孙思邈的话,不屑道:“你也说了都是宝药,一千两金子够吗?”

    孙思邈的话被噎了回去,深吸了口气,道:“你也不要以为,什么都用钱可以买到。何首乌、朱果你能买到,但是成形肉芝、冰参你不一定买得到。更不要说千年雪莲和空青石乳了,这两味药,都只在特定的地方有。这天下知道位置的人,不过区区数人而已,天山雪莲号称有起死人之能,空石乳有肉白骨之效,谁要是得了一点儿,都足以传世,岂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听着话音儿……”李牧打量着孙思邈,道:“莫非神医能够得到这些药?”

    孙思邈哼了一声,道:“若说这普天之下,能同时凑齐这两味药的人,不是夸口,也就是我了。”孙思邈看了李牧一眼,道:“老夫平生不占人便宜,这个药单之中,天山雪莲、空石乳、成形肉芝三味,我去寻。剩下的三味,你去买。凑齐之后,若那汉子真来了,炼成丹药,我只要两颗。”

    “两颗?”

    “对,我自己一颗,再给我那徒儿一颗。”孙思邈再次确认道:“就两颗,多一颗也不要,其余都是你的。”

    “这个么……”李牧心里算计起来了。

    他学了制药术,大衍丹这个配方虽然是大师级制药术才可以学,但是冲技能熟练度这件事,只要有钱有闲,并非是不可达到的,无非是费钱费时间而已,只要自己持之以恒,早晚能把制药术练到大师级,到时候药材备齐了,丹药自己就能炼……

    这丹药不会内功可以开拓经脉,会内功,嗑药可以‘练级’,当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良药。若是真炼出来了,自己,老娘,夫人们、兄弟们都用得上,未尝不可呀!

    “好!”李牧主意已定,伸手握住孙思邈的手,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击掌为誓!”

    “就这么说定了!”孙思邈认真道。

    事办完了,李牧起身要告辞,孙思邈却按住了他,道:“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孙思邈离开书房,不一会儿拿着一本书回来了,交到李牧手中,道:“这本便是老夫的拙作《千金方》,你答应过老夫的事情,还记得吧?”

    李牧翻了翻书页,一个也看不懂,道:“印书嘛,自然记得,放心吧。”

    “还有。”孙思邈又递给李牧一本书,道:“你现在经脉贯通,便如一口空缸,不练内功太过于可惜了。这本《太玄经》是我偶然得到,送给你吧,你若有心,可以练练。修身养性,也是好的。”

    李牧刚刚见识了孙思邈的手段,独孤九那么快的伸手,竟然在他手上走不过一招,对他给的秘籍,自然是非常信服的。他把《太玄经》拿到手中,道:“神医,这便是你的功夫吗?我练了之后,也能跟你一样厉害?”

    “非也。”孙思邈摇头道:“我得到这本书的时候,已经练了别的内功了。老夫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就是活得长,走得地方多,见的人也多。这本书也是一个人托付给我的,给你也算是缘分。它只是一本内功,不是招式,你练了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却不能用来伤人,对你来说正合适。”

    李牧顿时兴致索然,道:“不能伤人练了干嘛!没意思!”

    “虽然不能伤人,但是在你受伤之后,可以助你快速痊愈,也是一件好事吧。”

    “呵呵!”李牧丢给孙思邈一个假笑,拱手道:“多谢您啦!”

    “用不着假惺惺的,书给你了,练不练是你的事儿,你转头烧了,我也不管。明日我入宫一趟,再看一看皇后的病情,若无碍,我便出发寻药去了。你小子可好好地活着,可别我把药寻到了,你小子不在人世了”

    “我呸!”李牧没好气道:“老头,你会不会说话啊,我生龙活虎的很,怎么就不在人世了,你死了我都不会”忽然李牧说不下去了,他忽然想起他看过的一本闲书,传说孙思邈活了三百岁,若是真的。现在他才一百来岁,也就是说他还可以活二百年。二百年呐,自己的骨头渣子都烂没了吧,这样说来,还真不敢夸口了。

    孙思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老夫的很多朋友,都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老夫却都看不着他们了。你若真能活得过老夫,也是好事一件,只要你能耐得住寂寞。反正老夫是很寂寞,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种难受,你不会明白的。”

    说完这句话,孙思邈有些萧索,他走过来把独孤九的手腕接上,道:“老夫这里也没好吃食,不留你们了,走吧,恕不远送。”

第287章 安息茴香

    “不劳远送!”

    到了门口,李牧与送出来的刘神威告别,刘神威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看着李牧上了马车,转过身回到孙思邈的书房。孙思邈还在看着李牧带来的药单,目不转睛,似有所思。

    刘神威撤下了茶盏,又泡了壶新茶过来,轻声道:“师父,徒儿在门口听着了。左思右想,不得不提醒师父一声,徒儿觉得,逐鹿侯说的这些话,恐怕不全是真的。”

    孙思邈把丹方放下,看着徒弟,微微一笑,道:“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如何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常常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活得长了点,见过的人和事多了些。你当我是在谦虚么?实际就是如此啊!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多如牛毛。这人是什么脾气、什么秉性,无须任何相面法,也能猜个**不离十。”

    “不客气滴说,再心机深沉之辈,当着我的面撒谎,想要不被我看出来,也是难如登天。他说了第一句,我便知道他在撒谎了。但他拿出的药单却不假”孙思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看待?”

    刘神威沉默不语,半晌,道:“徒儿觉得,或许压根没有什么落魄汉子。这丹药和丹方,都是李牧的。只是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却又不好问,着实难办。”

    “然也!”孙思邈颔首点头,道:“你能有这份见识,也不枉跟我这么多年了。此次你我师徒分别,我也能放心许多。”

    刘神威大惊失色,上前牵住孙思邈的袖子,跪在他的面前,道:“师父!你要赶徒儿走吗?徒儿做错了什么,还请师父示下,求师父不要赶走徒儿,徒儿要跟随师父”

    孙思邈拍拍刘神威的手,把他拉了起来,道:“这些话你无需说,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如何能不知道你的秉性。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路漫漫,你的路总归还是要自己走。若跟在我的身边,你永远也无法走出自己的路,这是为师所不愿见到的。”

    “我这一生,不知传授了多少人本事,随心随性。我觉得有缘分,就指点……”孙思邈顿了一下,笑道:“谈指点有些托大了,帮衬吧,就是帮衬一下。我是不在意什么师徒之名的,也不在意徒弟能为我带来些什么。就像那袁天罡,他得了我的帮衬,自是他的缘法。修道之人,讲的便是一个缘字。”

    “你我能够有着一段师徒之情,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总要有一个结束。明日我入宫见一见皇后,然后便不回来,直接南下去寻药。你不要跟着我,也不要伤感。师父也不瞒你,前些日子,我偷偷为你算了一卦。你往后的前程,还是在这长安城。你就留在这里,我会把李牧给的钱,都留下给你,你都用在百姓身上,就算对得起师父了。”

    刘神威还要说话,被孙思邈摆手制止,道:“你若不信师父的话,也可。但在一千两金子用完之前,不许离开长安。师父对你的要求,也就是这些了。”

    刘神威见孙思邈主意已定,知道自己不能更改,默默地流着眼泪。

    孙思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资质不是上乘,但你有一颗医者的仁心。且与我不同,在我心中,修仙得道总归是最重要的,而你则心无旁骛。我把这些年的手札留给你,多多揣摩,或有一日,你的医术会超过我,那时才是师父最欣慰的时候。”

    刘神威哭泣道:“师父,徒儿哪有那种能力。徒儿只盼着跟着师父,鞍前马后,才能心安啊!”

    “这才是师父要与你分开的原因呐!”

    孙思邈又叹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去吧,我要打坐,歇息一会儿。”

    刘神威抽抽搭搭地走了,孙思邈叹了一声,盘腿而坐,闭目凝思了起来。

    ……

    没混到饭吃,李牧也不觉得扫兴。孙思邈那府邸,除了他们师徒,只有一个小厮。看着也是没人做饭的,能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来到西市,这里什么吃的都有。光是小吃,就有几十种,不要说一个肚子,十个肚子都填饱了。

    说起来也有日子没来西市吃东西了,今日时候尚早,李牧便让独孤九驾车来到了西市。兄弟二人把马车寄放在市口,步行进入西市,打算溜达溜达,吃些小吃,什么时候吃饱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李牧正琢磨吃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香味传了过来。李牧顺着这香味,越过三家铺子,来到了一处烧烤摊。这里正在烤全羊,摊主是两个胡人,面貌有些凶恶,因此虽然羊烤的滋滋冒油,看上去十分有食欲,也没人来光顾他们。

    两个胡人因此有些焦急,恨不得伸手去拉客。但他们俩都不会说汉话,屋里哇啦地说了一通,配上他们的相貌,倒像是抢劫的,吓得人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过来。

    李牧确是不怕的,倒不是因为他三品军侯的身份。而是因为独孤九,有独孤九在他身边,不要说这两个胡人,再多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李牧是能听得懂几句胡人话的,只是懂得不全而已。

    两个胡人终于等到了两个不怕他们的客人,高兴得不得了。非常热络,屋里哇啦地一通说,把二人让到了桌上。这桌子非常粗糙,一看就是徒工的手笔,但凡是个木匠,也不能把四条腿不齐的凳子摆出来。

    不过在这市井之间,也没那么多挑的地方。李牧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他会来这里吃烤肉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穿越到唐朝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孜然!

    语言不通,只好比划,李牧指了指烤全羊,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那只羊我全要了。但是这俩胡人没看懂,或者说是没敢信,愣了半天,也比划了半天,才终于确认是遇到了大主顾,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不住地鞠躬作揖,但他们是胡人,对汉人的礼仪非常不适应,颇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架势,引得周围人哄笑。

    李牧忙止住他们,对独孤九示意了一下,独孤九从怀里拿出一个银元宝,足有十两重,递给了其中为首的胡人。

    如今长安的地界,一头羊的价钱,约莫五贯上下。十贯钱买一头烤羊,就算是加了人工费等,也是只多不少。两个胡人千恩万谢,一个搬了坛酒过来,另一个则是拿出一把精致的弯刀,刷刷点点,如雪片一般把羊肉削下,端到李牧和独孤九面前。

    李牧没有着急吃,他盯住肉片上残存的孜然粒,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东西味道闻起来像是孜然,但看它的样子,却与孜然有些区别,这一点李牧是敢断定的。在前世的时候,从公司回家的路上会路过一个没有路灯的转角,经常会有一个‘大篷车’停在这里卖夜宵,有烤串啤酒,也有凉皮拌面。过往的行人,经常会光顾生意。

    李牧是“烤串啤酒派”的,对凉皮拌面嗤之以鼻,从来不吃。每次回家只要碰上了,就是十串板筋十个肚片一瓶啤酒。跟老板娘混熟之后,偶尔还会送他一个大腰子,看见他离着老远就会喊‘来啦老弟儿……’,十分的温暖亲切。

    因为常吃的缘故,李牧对孜然是很有研究的。眼前这个东西,味道像是孜然,却绝对不是他见过的品种。

    李牧试着吃了两片肉,味道是没有错的,而且比他前世吃到的孜然更加浓郁!他瞬间就激动了,没有穿越的人,不会理解这种感觉。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来到唐朝,什么都还好,尤其是有了老婆,让他这个前世单身狗感激涕零。但是唯独在这吃上面,他是太难受了。唐朝的口味,他吃不惯啊!

    但是有了孜然,还担心什么呢?细盐有了,孜然有了,就差一句‘来了老弟儿’,熟悉地感觉就回来啦!哦,对了,还有辣椒!这种原产地在大洋彼岸的小东西,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吃不着了吧!

    不!李牧忽然惊醒,还有几乎,还有福袋啊!福袋既然能出土豆,就能出辣椒,下个月赌福袋,什么都不求了,给来个辣椒就心满意足了!

    独孤九吃东西的时候,会把面具推到脑门上露出嘴巴。但是即便只是露出半张脸,旁人看了,也是一个闭月羞花的小美人儿。路过的人偶有看到他的,都觉得好奇,这美人儿有意思哈,戴着个面具,坐在街边吃烤肉……有那浪荡的纨绔少爷便想上来调戏调戏,但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李牧坐在小美人儿的对面,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多看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如今长安城中,哪有不认得李牧的人。关于他的故事,早就通过《大唐日报》以及诸多读报人之口传遍了街头巷尾。而他的模样,也因为他从来不掩饰行踪,而人所共知。

    名声么,整体还是好的。因为李牧撒币、啊不,是撒钱的举动,让他博得了不少好感。而且他有一条,别人若不惹他,他也不会欺负别人。光这一点,他的品行就要超过长安城百分之九十的纨绔子弟了。更不要说,他还有真本事。这一点是没得黑的,他发明的东西,无一不让人津津乐道。

    除名声之外,所有人对他的共同印象便是‘惹不起’这三个字了。平头百姓自不必说,李牧是三品军侯,又深得圣眷,自然是惹不起的。却说那有身份的人,勋贵和门阀,也都自觉惹不起李牧。原因无他,除了圣眷之外,便是这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牵扯。他们的家族,多是入了股的。几十万贯的钱财还在工部的冰窖里面存着,受制于人,如何敢惹呀?

    那些自命清高的山东士族也不敢惹他,那一轮斗法,虽然明面上,魏征升官李牧罢官。但是山东士族在朝中的势力几乎折损殆尽,李牧随后的手段,也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以至于现在魏征都要为了修路的事情豁出脸皮登门求助,他们如何敢惹?

    因此长安城中的几大势力,都多多少少对自家的子弟提及过,惹谁都不要惹李牧,否则他发起性子来,弄死到不至于,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打了也是白打,你还敢打回去么?

    至于长安城的泼皮无赖现在都快被白闹儿和二狗收编了,仗着李牧的势力,和手里的钱财,收编些泼皮还不是玩儿一样。那些不服气的,有一些已经把家搬到灞桥底下了,沿着灞水顺流而下,不知道已经溜达到哪里去了。

    这些事儿,李牧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白闹儿和二狗也没提起过,是人都有野心,白闹儿和二狗虽然算不得大丈夫,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野心。以京东集为根基,统一长安的‘黑道’,便是他们的野心,宁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也要去做的。

    独孤九余光瞧着李牧盯着肉片上的调料发怔,却没吃几口,心里疑惑。他瞧了眼左右,附近没人,才开口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呀?”

    没了‘变声面具’的帮忙,独孤九的声音又回到了女孩儿的样子。李牧好久没听到他的原声了,愣了一下,才道:“我在想,这个调料是什么,没见过呀。”

    “哦,这个呀。”独孤九笑了一下,虽在李牧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却也不禁心惊肉跳了一下。这小子长得是太妖孽了,明明是个男人,却愣是没有喉结。若他活在前世,穿上女装扮个伪娘,不知道要掰弯多少不明真相的二次元少男……

    李牧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安息茴香,盛产于西域,中原是比较少。”

    “安息茴香?”李牧没听过这个名字,凝眉道:“这是谁取得名字,恁地晦气呢,怎么,吃了它便要死么?”

    独孤九莞尔一笑,李牧赶紧别过头,不行,受不了。

    “大哥有所不知,相传西域的西边有一个安息国,这种茴香是从那里传过来的,所以才叫安息茴香。我家在西域也有不少生意,见过这种调料,因为十分稀少金贵,也没吃过几回。”

第288章 西突厥

    “稀少金贵么?”

    李牧蹙起眉头,应该是这样了,他来到长安也半年了,而且还特意研究过吃食,若这安息茴香常见,也不会头一次见着了。但同时,他心里也升起了疑惑,他看了看眼前的肉片,又看了眼在烤架旁忙活的两个胡人,暗自琢磨,既然是稀少金贵的调料,这两个胡人为何会有?他们直接拿这调料去卖,岂不是获利更多么?

    而且,这两个胡人也非常古怪。他们竟听不懂汉话,来长安做买卖的胡人,不会说汉话的也有,但通常都会雇佣一个通译,这俩人倒好,通译没有,却在做买卖,难道不怕被骗么?

    再看二人的容貌,也有颇多的可疑之处。这俩人的样子,不像是商人,倒像是行伍之人。

    李牧招了招手,独孤九会意,凑过头来。周围瞄着看热闹的人见了,纷纷窃窃私语,没想到逐鹿侯这么急色,看到没有,光天化日之下,就要亲嘴儿了。

    李牧没有察觉周遭异样的目光,对独孤九吩咐完了,便道:“去吧,快去快回。”

    独孤九没动,担心道:“大哥,我走了,你只一人,若这俩胡人暴起,你如何是对手?”

    “放心,我是客人,他对我动手做什么?再说了,我是大唐军侯,周围都是唐人,他若想对我动手,我振臂一呼,还愁没人帮衬么?他俩再凶恶,也架不住人多。你快去快回,不会有事。”

    初唐的风气可与李牧前世不同,李牧的前世,若看见打架的,除非是傻子、愣头青,才会过去掺和,大部分的人远远瞧见了,就有多远躲多远了。李牧前世便做过一回愣头青,他见一对夫妇吵架,那男人抬手就打,浑然不顾周围人的侧目。李牧正好下班,瞧见了,刚开始也没想管,但见那女人被打得满嘴是血,实在是不忍心,就上去拦着。结果被当成了‘奸夫’,也挨了一拳。

    李牧的脾气也撩拨上来了,立刻还手,那男人身材矮小,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他打倒在地了。

    这时,神奇的事情出现了。那女人报了警,对警察说有人打她丈夫。警察来了,把三人带到派出所。口口声声维护她的丈夫,把责任全推到了李牧身上,甚至她自己被打,也说是李牧打的。若不是有监控视频,李牧那次免不了破财了。

    从那之后,李牧再看到这种事情也不管了。他不是新闻里的好青年,可以铿锵有力地说出,就算我被冤枉一百次,我仍然会如何如何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稍微不普通的一点,他还是一个孤儿。内心本就敏感,被冤枉了一次,当了一回愣头青,他就记住了,跟自己无干的事情,千万不要管。

    不是心思坏了,而是自己的能力太弱了。就说这对夫妇的事情,若没有监控视频,他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人家两张嘴,何况对方俩人都带伤,而他却毫发无损。这种情况下,十有**,他是要赔钱的。

    他那时刚上班不久,一个月的薪水不过三千,又是个孤儿,没有家人倚靠。赔这一回,一个月的薪水都够呛能够,他承担不起这种被污蔑的代价。

    那些口口声声说,就算被冤枉一万次也仍然会如何如何的人。要么是撒谎,要么是有底气,李牧不想撒谎,也没底气,自然就不做了。

    这种事情,莫说谁对谁错,社会风气使然。

    初唐就不是这样,这时的风气,敬重孝义之士。路见不平一声吼,可不是说说而已,真的有人这么做。面对的又是两个胡人,李牧一点都不担心。

    大唐建国之后,几场大仗都是胜了的。只有对突厥人,忍辱负重了几年。但今年李靖灭了突厥之后,这份耻辱也就不在了。以前在长安,大家或许还会惧怕胡人一点。现在么不欺负你,已经是有礼数了。

    不多时,独孤九带着一班差役回来,随行还有一个通译。通译屋里哇啦一通,差役一拥而上,把两个凶恶的胡人绑了,扭送到长安县衙。

    围观众人一瞧,又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只当李牧在欺负人,否则为何吃烤肉吃得好好的,忽然就叫差役来抓人呢?

    虽然抓的是胡人,李牧又是大唐的侯爷,但这种不平的事情,还是有人不忿。

    李牧也听到了窃窃私语之声,朗声道:“众位不要误会了,这两个胡人有很多可疑之处。本侯怀疑他们是细作,所以才通知长安县抓人,绝非欺负他们。”

    有一个胡人客商忍不住道:“侯爷,您为何说他们是细作,有何凭据?”

    李牧笑了一下,拿起两个胡人未用完的装着安息茴香的小袋,展示给众人看,对说话的胡人客商道:“你是胡人,应该认得此物。”

    胡人客商走近了一点,仔细辨认,惊讶道:“安息茴香?”

    “你既然认得此物,当知道此物的金贵。而这两个胡人却在这里摆摊卖烤羊,难道不奇怪么?”

    胡人客商不再质疑了,弯腰行了个胡礼,退到了人群之中。

    李牧对差役们示意了一下,差役们一起动手,把这摊位给拆了。烤架和剩下的半只羊不知该如何处理,询问李牧,李牧想起了李重义,这烤羊的味道非常好,他肯定喜欢吃。便雇了一辆车,让差役帮忙,把烤架和烤羊等物,一起送到逐鹿侯府。

    而他则来到长安县衙,等待审问的结果。

    ……

    王仲远今日坐堂,眼皮一直的跳。心里暗想,近日也没什么值得眼皮跳的事情啊,正琢磨着,班头来报,说是逐鹿侯派人来,要县衙出人帮忙抓胡人细作。

    王仲远听到‘逐鹿侯’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上一回因为崔玉言的事情,他差点就丢了乌纱帽。从此对李牧敬而远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想到还是没躲了,他不向山走去,山向他走来了,人家找上门了,还说是抓胡人细作,这个忙,能不帮么?

    王仲远不敢怠慢,立刻派出去一班衙役。县衙距离西市不远,没到一炷香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果然带来了两个胡人,王仲远不懂胡语,便让师爷带着通译询问,他则来到了衙门口,等候李牧的到来。

    远远地看到李牧的马车,王仲远努力挤出来笑脸,道:“侯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难免心酸。他是武德年间科举的探花,当年也曾肆意昂扬过,如今却不得不讨好一个后生晚辈,此中的酸楚,旁人怎知。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过了这几个月,李牧已经不是当初的李牧了。他如今的威势,俨然是与长孙无忌、王等人相当的人物了。朝野之间最近隐隐有议论说,朝堂本有四股势力,陇右勋贵,太原门阀,山东士族,寒门官员,如今怕是要加上一个李牧了。

    他虽无正经的官职在身,却管着陛下的内帑,又牢牢控制着六部之一的工部。大唐盐业、大唐矿业等公司也缺他不可,各方势力都不敢得罪他。听说他因与王之间发生矛盾,竟在太极殿外打了王一拳,把老侍中打了个捂眼青。虽然没人亲眼见到,却也传得头头是道。

    无风不起浪,这事儿王仲远是信的。因为他觉得李牧干得出来,也敢!

    面对着一个连侍中都敢打的人,王仲远小小县令,如何敢惹?他现在只盼着李牧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之前的一点龌龊淡忘了,否则惹了这一尊神,怕是升迁无望,一辈子都要蹲在县令这个坑里了。

    马车停下,李牧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撅着行礼的王仲远,自然想起了崔玉言的事情来,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小气,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崔玉言也不知道发落哪儿去了,他的气也消了,自然不会再计较。

    伸手把王仲远扶起来,道:“县令为何如此大礼啊,我现在身无官职,只是一个闲散的侯爷,可当不起你这长安县父母官的大礼。”

    “侯爷说笑了。”王仲远听到李牧的语气,心稍稍放了下来,看样子,这位爷没有为难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令人不悦的过往,只当之前的事情不存在,把李牧迎到了后衙,陪着小心道:“事情差役已经禀报过了,下官钦佩不已啊。侯爷慧眼如炬,能在闹市之中,一眼看出两个细作的身份来,不但显出侯爷的本事,也显出侯爷时刻不忘”

    “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李牧笑着打断王仲远的话,道:“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听奉承。王县令,实不相瞒,这俩人到底是不是细作,我也不得而知。只是他们的身份,我非常好奇。还请你告诉审问的人,不必动刑,问清事情就好,我在这等着。”

    “下官明白。”王仲远见李牧颇为急切,也就不再陪着,命人泡了壶茶伺候,他则去了前衙。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王仲远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画了押的供词。

    “侯爷!却有发现,这两个胡人,是西突厥的人!”

第289章 危机感

    “西突厥?”

    李牧对这个词很是陌生,但他就是这点好,不会不懂装懂,问道:“王县令,这突厥不是被咱们大唐灭掉了么?怎么还有一个突厥?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不知么?”王仲远一脸惊讶,心中却舒爽无比。人皆言这逐鹿侯乃是天星下凡,有宿慧的人,多知多懂。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呐。他连西突厥都没听过,啧啧,算什么多知多懂?

    李牧岂知王仲远心里想了这么多,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没必要装:“正要像王县令讨教。”

    “这事下官确实略知一二。”王仲远心中腹诽归腹诽,李牧问起来,他却不敢不答:“突厥汗国在佗钵可汗时,疆域广大,不得不分封了一些小可汗,小可汗听命于大可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前隋开皇元年,沙略继承突厥大可汗位,但西部的达头可汗不服,拒不承认沙略的地位。”

    “开皇二年,沙略可汗命阿波可汗南侵,但被隋军击败。沙略可汗藉口阿波可汗先退,攻击阿波可汗。阿波可汗不是对手,只好投奔西部达头可汗,达头联合阿波与沙略对立,双方相互攻击,于是突厥正式分裂为东西两汗国。东突厥沙略可汗在隋北境,西突厥达头可汗则在隋之西北。”

    王仲远考状元的时候,正值渭水之盟不远,大唐上下饱受突厥之辱,夙夜寻找报仇之法。当年进士科的策论,便是这突厥汗国为题,王仲远能考中探花,自然研究得很深,因此滔滔不绝。

    “因沙略继承的是突厥汗国大可汗位,故此一直视为是突厥正统。而且西突厥分裂出去之时,势力要比东突厥小得多,只好一直向西逃窜,与我大唐接壤不多。双方也没有什么侵扰,提及不多。倒是东突厥与我大唐接壤区域广大,自便桥之盟以来,更是与我大唐结下死仇。故此提及突厥,多指的是东突厥这一支,鲜少提及西突厥。”

    “原来如此。”李牧又问道:“这西突厥与我大唐的关系怎样?”

    “这个么……”王仲远到底是真材实料的探花,宏观方面还是有一定见解的,想了想道:“东突厥在时,双方有共同的敌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其中有一位阿史那泥熟,是达头可汗曾孙,世为莫贺设。武德年间曾来到长安,与当时还是秦王的陛下相交莫逆,二人还结成了兄弟之谊。但李靖大将军灭掉东突厥后,关系还能不能保持下去,就未可知了。”

    李牧点点头,他倒是听懂了。这个道理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是敌人没了呢?朋友就可能变成敌人。

    “世为莫贺设是什么意思?”

    王仲远解释道:“大体等同于我大唐的侯爵,世袭罔替。”

    李牧笑了,道:“想不到阿史那跟我是一样的爵位,真是有趣。”

    “呃……侯爷,阿史那是姓氏,泥熟才是名字。”

    “是么?”李牧脸皮厚,但是也多少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道:“说说这俩胡人吧,他们是什么来头。”

    “要说这两个胡人,与刚刚说起的那个阿史那泥熟有些关系。”王仲远把刚刚问到的东西讲了出来:“据这两个胡人说,前年,莫贺咄暗杀西突厥大可汗叶护可汗,自立为可汗,他自称大可汗后,西突厥十姓不服。弩失毕部共同推举泥孰为可汗。泥孰不肯就位,迎立统叶护可汗子阿史那力特勤为可汗,称为肆叶护可汗。去年,莫贺咄兵败,被泥孰趁机杀死,西突厥诸部共推肆叶护为西突厥大可汗。但肆叶护疑心却拥立他的泥孰,阴谋杀害他,泥孰得知消息逃往焉耆。”

    “这两个胡人是亲兄弟,原本都是泥熟帐下的亲兵。肆叶护攻来的时候,见泥熟跑了,他们二人趁乱拿了些细软和香料等物逃了出来。由于向西是肆叶护的地盘,他们只好一路向东,抵达了高昌。在高昌把东西买了,得了些钱。西突厥是他们是回不去了,便想着在高昌开始新生活。正赶上这时高昌国主鞠文泰要来长安朝见,他们听泥熟多次提起过长安,心中也非常向往,于是就跟着朝见的队伍来了。”

    “胡说!”李牧皱眉道:“那朝见的队伍如今还没到,他们怎么就先到了?”

    “这点他们倒也解释了。”王仲远道:“他们说,他们是跟着高昌世子提前一步来的。因为他们俩认得高昌世子的随从乌斯满,所以就扮做了随从一起来了。可是昨日他们失去了联络,这俩兄弟就按照原计划,在西市租赁下一个摊位,开始摆摊了。”

    “他们不知道安息茴香的金贵?”

    “他们是这样说的,这安息茴香在西突厥并不是非常罕见的东西。虽然不是人人都吃得起,但是也不是特别金贵。作为泥熟的亲兵,他们平常烤肉的时候,就是用安息茴香调味。”

    李牧想了一会儿,倒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他颇为意外地看了王仲远一眼,本来因为崔玉言的事情,他只当王仲远是一个官官相护的蠢才,没想到这家伙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他对突厥汗国非常了解,也熟知突厥文化,同时审讯也是一把好手。短短时间问出这么多东西,还是在语言不通需要通译的情况下,没点本事是做不到的。

    李牧喜欢有本事的人,对王仲远不禁高看了一眼。

    “王县令,实不相瞒,我对这安息茴香非常感兴趣。刚才听你说,大唐的西边是高昌,高昌的西边是西突厥,这安息国在哪呢,是还要往西么?”

    “呃……”王仲远咧咧嘴,道:“侯爷,安息国已经灭国几百年了。”

    “啊?”

    “这安息国是汉朝时候的称呼,大致在三国时代,它就已经灭亡了。他的国土,现在就包含在西突厥的境内。这安息茴香的名字是咱们汉人起的,因此一直流传至今。”

    “啊!”李牧一副恍然的样子,拱了拱手,道:“受教了,受教了,王县令果然是见多识广。”

    王仲远连道不敢,心里却有些飘然了。

    李牧从袖子里拿出两根‘大金鱼儿’,刚到了旁边的桌案上。王仲远见状,慌忙道:“侯爷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下官不敢要,不敢”

    “咋呼什么,又不是给你的。”李牧指了指两根‘大金鱼儿’,道:“我让这两个胡人凭白遭了祸,实在是不应该。人家是向往大唐才来的长安,断不能因为此事让他们寒了心。他们的烤肉生意做不成了,也有我的责任,这两根金条就当是我赔给他们的,你帮我转交一下。”

    “好、好吧……”王仲远把金条拿了起来,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条,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儿。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李牧是要给他的,没想到是想多了,一下子五味杂陈了起来。

    李牧瞧着他的样子,阴恻恻道:“王县令,你该不会贪墨我的金条吧?”

    “不会!”王仲远赶忙道:“侯爷,下官一向都是廉洁自守,两袖清风,贪污受贿的事情,与下官不沾边的。”

    “是么?”李牧似笑非笑,却也点点头,道:“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不过么,刚刚你帮我解惑,我也不是那欠人情的人,我点拨点拨你,也算是给你点好处,附耳过来。”

    王仲远虽不知道李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敢不听,凑耳朵过去,李牧低声说了几句话。王仲远听了,脸上顿时散发出了光彩,起身向李牧躬身施礼道:“多谢侯爷点拨,下官感激不尽。”

    “好啦,有没有用还在两可之间,把金条转交了。记着,今日我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什么胡人。是王县令你发现他们,觉得蹊跷,才带回衙门盘查,得到的消息。差役也好,那俩胡人也好,都对准了口风,否则出了纰漏,可就是好心办坏事,吃不了兜着走了!”

    “下官知道,一定谨记。”

    李牧起身,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时候不早了,你忙着,本侯回府了。”

    王仲远哪能不送,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李牧的马车走远,才返回前衙。

    ……

    独孤九驾车,李牧坐在车里,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刚刚听了王仲远说的事情,李牧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不够了解。

    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主要有四个方面。其一,历史书。但历史书中的记载都很简单,寥寥数语。相当于没有过程,直接给了答案。其中关于唐朝的知识点,不过几个课时而已,帮助不大。其二呢,就是电视剧。《武媚娘传奇》、《贞观风云》,诸如此类,但是电视剧中的历史,也就是看个热闹,做不得数,当不得真。

    其三,便是他看过的闲书。例如袁天罡是隋文帝私生子这样的事情,虽然看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是有时候也有奇效,倒是可以指望。

    其四么,就要说到《大唐群侠传》了,做设定的时候,一些野史杂记,他跟着看了不少,也算是有所帮助吧。

    除了这些,例如西突厥、高昌这些周边国家的事情,他则两眼一抹黑,半点也不知道。

    这可不行啊……

    忽然,独孤九的声音传过来:“大哥,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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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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