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扩大经营
李牧听出了独孤九语气中的小心,不由笑了,从马车里钻出来,陪他一起坐在车辕上,伸手搭着他的肩膀,道:“你我兄弟,有话就说,干嘛这么谨慎。”
李牧的手搭在肩膀上,让独孤九有些不自在,他从小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又因为声音的关系,嫌少与人接触,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倒不是说多讨厌别人触碰,只是本能地不习惯而已。
但李牧不是外人,是大哥。独孤九虽然身体僵硬,但也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来。
马车哒哒地向前行,独孤九沉默了一会儿,组织好了语言,道:“大哥,你真的要炼丹么?”
“唔?”李牧听出了弦外之音,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独孤九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提醒大哥,古往今来,炼丹都不过是传说罢了,没有见到谁成功的,倒是见了不少服丹而亡的例子。大哥碰见的那个汉子,我觉得是骗子,他看大哥有钱有势,想借大哥之手收集药材,这次他给的丹药,大哥吃了没事已经是走运了,若是下次收集全了药材,先不说炼出的丹药是不是大哥吃的这一种,就算是,我也恐怕他会对大哥不利……”
李牧听着独孤九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一片温暖。他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说出来的时候,便没打算能骗过谁。他已经猜到孙思邈不会相信了,但是没关系,孙思邈一心想得到丹药,就算是他不相信这故事,也会尽力。倒是独孤九这傻小子,竟然信以为真,李牧苦笑之余,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想了一会儿,李牧道:“好吧,那这事儿我就不参与了。不过孙神医那儿,咱们还是帮衬一点。我帮他把药材收集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好!”独孤九见李牧答应下来,点了点头,止住话头,不唠叨了。
转过弯到了家门口,李牧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心中便知道是有客人。这客人能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进院,肯定不是一般人。果不其然,李牧进了门,门房赵有财就冲了过来,道:“侯爷,宿国公等了有一会儿了。”
“哦。”李牧点点头,脚下加快了步伐。
“程伯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让程伯父久等,是小侄的不是……”程咬金可不是好惹的主儿,李牧刚到大堂门口,就作势行礼,话还没说完,蒲扇一样的巴掌已经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牧疼得直咧嘴,心中暗想,等老子的锻造技能升到高级,学会了制作锁甲,非搞一个软猬甲不可。到时候你再拍我,让你拍一手血,疼死你个老家伙!
“贤侄!我的好贤侄啊!”程咬金拍完了肩膀,就势把李牧抱住了,钢筋一样的胳膊死死地箍着李牧,饶是李牧身板不弱,也被勒得喘不过气了,他死命地挣扎,大叫道:“伯父有话好说,我要被你勒死了……”
程咬金这才放开他,讪笑道:“多日不见,想你了。”说完又一脸怒色,哼道:“你这小子,也忒没有孝心。我是你的长辈,这么久没有碰面,你也不知道去我府上请安吗?非得逼着我这老人家来寻你,你还不在家让我空等,真是混账东西!”
李牧哭笑不得,心说你又不是我爹,我干嘛要去你府上请安呐。脸皮这样厚,果然不愧是长安城里的混世魔王。
李牧无奈道:“伯父有事就说吧,小侄能帮得上忙的,肯定义不容辞。若是帮不上忙,攀关系也没用。”
见李牧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程咬金也不觉得尴尬,哈哈大笑道:“贤侄就是爽快!老夫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么回事”
程咬金坐在胡椅上,撇开大嘴,吐沫横飞地说了起来。李牧听了好半天,才听懂是怎么回事儿。
马场建立已经有三个月了,长安城中的百姓从一开始的好奇,新鲜,逐渐接受并且参与其中。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马赛现在已经是长安城百姓不可缺少的一个娱乐项目了。
但是马赛这东西,说到底也就是竞速而已,本身的乐趣不大,核心吸引力是博彩。时间长了,观众的兴趣就淡了些。虽然博彩的收入一点也不少,但程咬金却感觉到了危机感。
这时候,马场的掌柜程钱,出了一个主意。
既然大家伙马赛看够了,不如借着马场的便利条件组织马球比赛,大家看马赛没兴趣,看马球还没兴趣么?
程钱这么一说,程咬金便想起来。早在筹备马赛的时候,李牧似乎是说过,什么徐徐图之,马赛只是第一步云云。他虽然已经记不清楚李牧当时说得下一步是什么了,但他觉得,可以是马球比赛。
马球比赛他是懂的,他要的是通过这马球比赛赚钱的门道。这个东西,他不会,但他认为李牧肯定会,于是他就来了。
“……总之,你不帮我想出一个章程来,我就不走了。给我收拾一间房,我住在这里,直到你想出办法为止。
李牧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无奈道:“程伯父,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话好好说呢。您说您堂堂的国公,又领着大将军的职,何必总是一副无赖的模样”
“哈,你说我是无赖?我可是你的长辈!不成不成,说什么也不走了!”程咬金抓住话把儿,开始念叨了起来:“你小子没良心呐!想你刚来长安之时,举目无亲,受人欺负,是谁帮你出头……”
李牧茫然道:“我不记得伯父你有帮我……”
“还敢说?!”程咬金瞪眼睛道:“你把崔家的小子打得半死,长安县令捉你,是谁帮你?还有,你在大理寺杀人,是谁衣不解甲,守护你的身边?是谁?还不是我老程吗!”
“呃……”李牧哑口无言,崔玉言那事儿有待推敲,但后面那件事,李牧确实是承情的。
“你说,我找你出个主意,你都推三阻四。你还有良心吗?啊!我知道了,你现在攀上了国舅和王那个老东西,有了靠山了,不在意咱了,也好,从此之后,咱们两家只当陌路”
“好了!”李牧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声。程咬金没想到李牧比他的嗓门还大,一时也被吓住了,没敢言语。
李牧叹了口气,道:“程伯父,小侄什么时候说不出主意了啊。您说您让我说话了么?叨叨叨的都是无关的闲事儿,我李牧在你眼中,就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
听李牧应承了,程咬金立刻笑逐颜开,道:“我这不是琢磨你最近总跟那些人接触,兴许忘了旧情……哎呀,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都是程钱那厮,在我耳边乱嚼舌根,等我回去,非抽他几鞭子不可!”
瞪着眼睛说瞎话,李牧也是服了。
李牧不跟他计较,计较起来没完不说,肯定也没有结果。想了想,李牧问道:“上次我提及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程咬金茫然道:“什么怎么样了?”
李牧一阵无语,道:“就是撺掇那些门阀勋贵家的年轻人,成立赛马队的事情,怎么,没做么?”
“哦哦哦!”程咬金恍然,道:“做了,程钱做的。但是跟你说的略有不同,贤侄,你有所不知。这赛马可是耗费很高的事情,寻常家的小子,花不起这个钱,于是程钱就想了个主意,让他们几个人结成一个社,一起出钱养马,一起分润奖金,效果还不错,如今已经有十几个马社了。”
“结社?”李牧挑了挑眉,没想到程钱这家伙的脑瓜还挺灵活,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与股份公司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就好办了。”李牧想了想,又问:“伯父能给我说一说马球的规则么?”
“你不懂吗?”
李牧没好气道:“伯父,我又没打过马球,你这不是多此一问么?还要不要章程了,要你就干脆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你小子”程咬金刚要发怒,忽然想到这时候可惹不起,咬牙忍了,挤出一个笑道:“要说这马球啊,与陛下还有些关系。”
“陛下?”李牧皱眉道:“陛下也喜欢打马球?”
“非但喜欢,还是一个高手!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常常拿出彩头来组织比赛。如今马球比赛的规则,也是陛下亲自定下来的,只是陛下登基之后,政务繁忙,已经许久没有下场了。”
“还有这回事……”李牧心中暗想,李世民比自己想得要多才多艺得多了。
“这马球比赛啊,人数最少四人,多则不限。场地允许,双方同意即可。但是一般的情况,没有超过十人的时候。一来是场地没有那么大,再者人数太多,观赏起来就不好看了。双方人马一多,就像是骑兵打仗,冲锋起来会有死伤,因此通常情况,都是四到十个人。”
“为何是最少要四个人?”
“一个守门,一个传球,一个攻门,一个拦截!”
“哦……”李牧心中暗想,和足球倒是挺像,守门,中场,前锋,后卫。
第291章 内功无用论
军中常以马球为乐,因此程咬金提起马球来,可谓是滔滔不绝。
李牧对马球是一无所知的,安安静静地听着,在心中与足球的规则做对比。有的地方相同,有的地方不同,他在心里暗暗记下。
直到程咬金口干舌燥地讲完了,嚷嚷着上茶,李牧才开口问道:“刚刚听了这么多,怎么没听着有防护措施?球员伤了怎么办?”
“活该呀,怎么办?”程咬金牛饮一壶茶,随意地说道。
李牧难以置信,确认道:“活该?”
“那怪谁?”程咬金一本正经道:“打马球多是为了彩头,没本事就不要下场,下场了什么结果就得自己担着。伤了只怪自己没本事,不是活该是什么?”
李牧只好苦笑,他没想到初唐时的风气竟然是这样彪悍。但是这样是绝对不行的,对抗性的比赛,如果打一场就伤几个,那几个月下来,还有人参赛么?适当的保护措施,还是必要的。
李牧想了一下,道:“马球的规则,我心里有数了。章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给我三天时间”
“不行!”程咬金一听这话,只当李牧是在推诿,瞪着牛眼道:“我已经说了,你不给我章程,我就要住在你家!”
“这又是何必呢,我又不会耍赖”
“那也不行!”程咬金施展出死乞白赖的架势,抓着李牧的胳膊就是不松手。李牧也是没辙,他虽然打铁练就了点力气,但分跟谁比,跟普通人比,他算是一个健壮的小伙子,但是跟程咬金比……别看他岁数不小了,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说笑的,李牧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
正无奈之际,李牧看到了救星,李重义从门口走过来,李牧赶紧叫道:“大个儿,快来,把这老东西给我拉开!”
李重义听到声音,忙大步跑过来。他只听命于李牧,可不管对手是谁。程咬金又如何?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
“你松手!”
大个儿瓮声喊道,程咬金看到李重义跑来,心里也是有点发憷,但他心中想,老子堂堂宿国公,李牧都不敢跟我动手,你小子就敢?心里一横,没把他当回事,依旧与李牧纠缠不休。
这时大个儿已经到了跟前了,见程咬金不松手,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去抓程咬金的手腕。
“你给我松开!”
李重义大喝一声,捏住了程咬金的手。程咬金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顿时与李牧感同身受了,大叫道:“疼疼疼,你个混账,还不松手?”
“你把我老大松开?”
程咬金也是执拗的性子,你叫我松开?老子偏不松,非但不松,还要捏得更紧。
于是荒诞的一幕出现了,李重义捏程咬金的手,程咬金捏李牧的手。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松开。
李牧快哭了,程咬金也快哭了,都咬牙挺着。李牧看着李重义瞪着眼睛跟程咬金较劲,气得骂道:“你傻呀,你捏他左手干嘛?掰右手,救我呀!”
“哦!”李重义这才恍然,松开程咬金的左手,过来掰程咬金的右手。
拼力气,程咬金哪里是他的对手,李重义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了程咬金的大拇指,他再不松手,李重义只需要轻轻一动,大拇指就折了。
“慢着!我松开了!”程咬金赶紧把手松开,退后了半步。李牧看着自己肿了一圈的手,气急败坏:“程伯父!宿国公!你还有没有点脸皮,为老不尊说的就是你了!你走!你的事情我不管,爱咋地咋地!”
程咬金见李牧真生气了,心里也发虚。章程的事情,他只信任李牧。李牧要是不帮忙,他可真是没辙,急道:“你还说,你看看我的手,要不是这混账捏我,我能捏你那么狠么?”
李牧抬眼一看,心里舒服多了。程咬金把他捏青了,李重义却把程咬金给捏紫了,看样子,没个十天半个月,这只手休想使用了。
李重义怒视程咬金,眼睛又开始发红,李牧本来还要跟程咬金吵几句,见状也不敢吵了。他是真怕李重义发起疯,万一把程咬金打死了,这事儿可就大了。
这绝非夸张,程咬金虽是猛将,但在没有马,没有兵刃的情况下,对上天生神力的李重义,单对单绝不是对手。
李牧拍拍李重义的肩膀,道:“给你留了烤羊,先去吃,我与宿国公说几句话。”
“他要是再动手怎么办?”
“放心,不能了。”李牧把李重义推到后院,转回身看着大堂里气哼哼的程咬金,道:“程伯父,你看你把我的手给捏的,本来章程三天能写完,现在得十天了。你走吧,十天之后再来。”
“放屁!”程咬金也疼的龇牙咧嘴,他贵为国公,谁敢这么捏他。便是两军阵前,他也没吃过这样的亏,瞪着眼珠子道:“我捏的是你左手,跟右手有何关系?再说,就算我捏了你的右手,你不还有嘴呢么?找个会写字的不就行了?你就是推诿!”
碰上这种赖皮缠,真是没有办法。翻脸吧,不至于的。而且李牧不是那种不记恩情的人,程咬金帮过他,他记着恩情。可是这样纠缠,他也确实有点烦,叹了口气,道:“伯父啊,要不这样,章程呢,还是三天给你,我请你吃顿饭,你也别纠缠,回家好好等着如何?”
“……”程咬金想了半天,道:“好吧,给你这个面子!”
“行!吃什么?”
“就吃烤肉!”程咬金瞪着眼珠道:“就吃那大个子吃的那种!”
李牧捏鼻子认栽,大喊一声宰羊,下人们听见了,忙去厨房通知。不一会儿,羊就杀好了。李牧叫独孤九把安息茴香拿来,偷偷藏起一半,只留一半拿出来,让厨子帮忙烧烤。
烤架就是从那俩胡人哪里得来的,把羊穿上就能烤。烤羊不是什么难事,这羊肉的味道,也不在烤的方法上,重点是这安息茴香。
程咬金也看出门道来了,他抢了李重义一块羊排,看着厨子往羊肉上撒安息茴香,伸手指了指,道:“这种调料,等会给我带两斤回去。”
“没有了,就这点儿,还是从俩湖人手里抢的。”李牧寻了个布条,把左手吊起来,龇牙咧嘴:“这东西叫安息茴香,产自西域,程伯父若有本事弄来,记得分我一些。”
“有名字就行,不就是西域么?你等着,不出半月,我必能弄到,到时候”程咬金正要说‘到时候给你送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等你给我写了章程,我肯定给你送来。”
李牧没理他,从怀中把孙思邈给的两本书拿了出来。其中一本是答应要帮孙思邈印刷的《千金方》,另一本是《太玄经》,李牧把千金方搁在一边,拿起《太玄经》看,程咬金正坐在他旁边,见李牧目不转睛,也好奇地看了一眼。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程咬金便头疼了,道:“这是什么书?”
“这是孙神医给我的,叫做《太玄经》。”李牧也不瞒着程咬金,故意逗他,神神秘秘道:“道家内功绝学,没见过吧?”
“呵!”程咬金不屑一笑,道:“见,倒是真没见过。不过既然是内功,就没有意思了,那玩意儿练了何用?”
“没用?”李牧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内功怎么就没用呢?它……”李牧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想不出怎样说,他总不能说,游戏里内功有附加伤害云云,他说了程咬金也听不懂啊。
程咬金啃完一块羊排,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你若是像修身养性,益寿延年,倒是有些用处。但你想想,就算你不练内功,你也可以修身养性,益寿延年啊?练了也没什么区别,总不能是你本来能活八十,练了就能活一百吧?你怎么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李牧不服气道:“那也不能说没用吧,与人相斗时……”
“没用!”程咬金嗤笑一声,反问道:“我来问你,两军对垒,再厉害的高手,能逃得过箭矢么?万箭齐发,再厉害的功夫也是个死。古往今来,你可曾听说过哪个江湖高手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不要说别人,当年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大侠虬髯客,如今不也是销声匿迹了么?”
李牧听到程咬金说起‘虬髯客’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
程咬金以为自己说动了李牧,继续道:“内功这东西,得是从小练,说是什么先天之气未散之时,我没练过也不甚明白。反正你现在这个岁数,经脉已经长死了,怎么练也是不可能有出息。而且练内功还很麻烦,需要所谓悟性。若是没有悟性,也许一辈子也没进展。你想想,一天十二个时辰。你练内功,必然耗费时间,还有可能失败。有这工夫,不如多练习招式,你的招式精熟,对垒之时你就能赢,但你若是练了内功,耽误时间,以至于招数不精,你就赢不了。我这样说,你可听懂了?”
第292章 老奸巨猾
在座除了李牧之外,都是武人。听程咬金说起这些,独孤九有些不服气,道:“程伯父这话有失偏颇了,内功虽然难练,但是练成了好处却是极大。人常言,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但若内功修炼到家,却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寻常武者,年过四十,气力便愈来愈衰败,年过花甲,能不能拿起刀剑都是个问题。但是修炼了内功之后,就算年过古稀,也可一战。”
独孤九的父亲独孤修德与程咬金平辈论交,这声‘伯父’也是理所当然。程咬金遭到反驳,却并不生气,他打量了一下独孤九,笑吟吟道:“那贤侄你可练了内功?”
“呃……”独孤九一下子噎住了,道:“不曾。”
“还是嘛!”程咬金摊摊手,道:“你只说好,自己却不练,有说服力吗?”
独孤九争辩道:“我不练是有原因的,我喜好剑法,剑法讲究‘快准狠’三个字,出招越快,招式越刁钻,胜面越大。这与内功不搭边,因此我才不练。”
程咬金笑了笑,道:“不是不搭边,而是没必要。不可否认,任何招式,有内功加持都是好事。但区别就在于,是否有必要。这就像是砍人,有内功加持,砍肚子是一刀死,没内功加持,砍肚子得两刀死。但是,若是砍脖子,有没有内功都是一刀死。既然如此,与其去练不知能不能成的内功,不如练一下准头”
说着话,程咬金看了眼闷头吃肉,对聊天内容漠不关心的李重义,道:“若是像这傻大个似的,天生神力。那就更不用什么内功了,寻常的人,就算练八十年的内功,能有他这份力气?他那个斧子,只要是碰到了,砍哪儿都是一刀死,有没有内功,又有什么分别?”
他又看向独孤九,道:“贤侄那句‘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倒是说对了,内功在我看来,不过是抵消了老迈丧失的气力罢了,真要说是有效果,除了抵消之外还有长进,除非这人高寿,百岁开外,或许能行。否则就是没多大用处,再者说了,谁七老八十还舞刀弄枪,混得也忒惨点了吧?”
独孤九不言语了,虽说他也没练内功,但他今日见识了孙思邈的手段,对内功心向往之。他本就是一个武痴,只要能让自己精进,他什么都愿意尝试。像是独孤家这样祖上当过皇帝的门阀,家中藏有的内功修炼方法不止一种,他若想要练内功,随时都可以,就在刚刚,他也确实动了这个念头。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产生了一瞬,便被他给否决了。相比内功,他还是更在意剑术。在剑术方面,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境界还有待提升,在剑术更进一步之前,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虚无缥缈的内功上的。
李牧听了半天,也大概听懂意思了。这就像是以前他看的《笑傲江湖》里面的华山派剑气二宗。剑宗认为,华山派武功的要点在“剑”,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制胜。因此,华山剑宗的功夫易于速成,见效极快。据剧中人物风清扬所说,剑宗和气宗的功夫各练十年,定是剑宗占上风,各练二十年,各擅胜场,难分上下。二十年之后气宗的功夫才渐渐越练越强。到得三十年时,剑宗的功夫便再也不能望气宗的项背了。
《大唐群侠传》设定的时候,参考了很多金庸小说的元素。对于内功的设定,也大体如此。因为内功罕见,爆率极低。因此为了平衡,才给内功设定成了‘前期坑爹,后期imba’的状况。说白了,这就是给rmb玩家准备的。若想在服务器中成为霸主,没有上等的内功绝不可能。而练习这内功,需要海量的资源投入。游戏中是肯定获取不到这么多资源的,就得用钱来买,如此一来,倒是正应了公司的那句口号:用心创造快乐,没钱玩个jj。
想到这些,李牧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个内功,他要练!
内功最大的弊病是什么?耗费时间,且有可能失败。所谓的失败,就是经脉打不通。但是他如今没有这种担忧,他吃了大衍丹,经脉已经通了。就连孙思邈都说,他现在就像一个空缸,装水就可以了。事倍功半,这还不练,岂不是傻子?
李牧把《太玄经》收起来,程咬金见了,忍不住道:“贤侄,你若是真想习武,明日你来我府上。老夫破个例,让你在老夫的收藏中挑选,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大唐数得上的高手的招式,只有你不知道的,没有我府上没有的,保管你大开眼界!”
说完,程咬金还不忘补上一句,道:“这也就是咱俩的关系,换了旁人,我岂会这么大方?”
李牧笑了,道:“记得呢,那次程伯父越墙而来,与义父吵架的时候,提过此事。”
“提他做什么!”程咬金有点挂不住面子了,道:“你那个义父,最是虚伪。我不喜欢他,李牧,老夫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认他做义父作甚,若你愿意认我做义父,老夫把三成家业给你。只要你点头,明天就交割,成交么?”
李牧如何不知道程咬金是怎么想的,只要自己叫了他一声义父。以后干什么,都少不了程家的一份了。相比三成家业,程家只赚不赔。这个混世魔王,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细细想来,谁也从他手里占不到便宜去。
李牧笑道:“程伯父说笑了,义父就是义父,岂能改换门庭?若连义父都能随便换,我李牧岂不也是三姓奴了?不可不可。程家的产业,还是留给您的儿子吧,小侄是无福消受了。”
“他们?”程咬金鼻子里哼了一声,闷闷地灌了一口酒,叹气道:“贤侄,你当我愿意死乞白赖地求你么?这不是没办法么?老夫儿子不少,足有六个,但这六个小子,没一个长了脑子。不要说读书了,就连认字……他们都认不几个,你说这偌大的家业,等老夫没了,岂不是要败了么?”
“因此,老夫就想着,在老夫还能动弹的时候,多给他们攒下一些。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又是叹气,李牧看着他这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程咬金在他面前,虽然多是一副无赖的样子,但这几句话他却是信的。程家的六个儿子,李牧都见过。完美地继承了程咬金粗犷的一面,细心的一面,却是半点也没继承到,也不怪程咬金会有这样的担忧了。
想了想,李牧开口道:“小侄自打来到长安,多得了程伯父的照顾。若真有那么一天,小侄能帮得上忙,怎么也不会看着的。”
“真的?”程咬金迷醉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李牧见了,暗骂自己还是太嫩了,又上了这老狐狸的当。有这么办事的么,竟然利用自己的同情心!
程咬金哈哈大笑,长身而起,道:“有了贤侄这句话,老夫就放心多了。行了,天色不早,坊门也要关了,老夫这就回去,等你的章程写完了,老夫再来!”
李牧忙道:“程伯父不用来,小侄去寻你。”
“也好!”
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程咬金也不在意,示意李牧不必相送。但李牧哪能不送,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程咬金的车远去,才转身进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过半个时辰,坊门就关了。但是白巧巧和李知恩还没回来,李牧有些担心,问道:“夫人和二姨太下午有传话回来么?”
赵有财忙道:“没有,小的一直在门房,不曾见到有人。兴许是从后门直入后宅,侯爷不妨问问小竹。”
李牧又把小竹叫来,小竹也说没人回来过。
李牧的担心又多了几分,正要出门去找,白巧巧和李知恩却是回来了。李牧虎着脸站在门口,看着俩人下了马车,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白巧巧和李知恩对视了一眼,心里暗道,夫君这是生气了。顾不上疲惫,赶紧追着进了屋。
“夫君,夫君……”李牧走得极快,白巧巧只好小跑,她累了一天,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终于是赶上了李牧,拦在他面前,道:“夫君为何生气了?”
“我为何生气?”李牧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故意不去看白巧巧和李知恩,抬头看着房梁,以示愤怒,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嗯?你俩才回来?本侯回到府中,一个人都见不着,你说你俩还有点为妻之道么?都是那个破铺子,明日便关了!”
“夫君……”白巧巧听到李牧要关铺子,泪水盈满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牧,央求道:“夫君,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回家,可是今日不是忙了些么,刚刚开业,一件事或许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但是架不住各种事情都堆在一起,忙活起来就忘了时辰了,夫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店铺才刚开业,不能就这么关了。”
李知恩也小声帮衬:“是啊主人,不能关……”
“不能?”李牧本来是试探,但见白巧巧声势这么弱,故意大声道:“什么不能!为何不能?开个破店铺,老子连个捂被窝的都没了,日子还怎么过?不成!不开了!”
“夫君……”
白巧巧还要软语相求,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理他做什么?怕他做什么?”
李牧回头,看到张天爱站在门口,正要再怒一回振夫纲,忽然瞅见她手里提着鞭子,咽了口吐沫,选择了战术避让,岔开话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的四姨太,这里也是我的家,我怎么不能来?”张天爱走进屋来,把白巧巧和李知恩护在身后,看着李牧道:“有话冲我来说,不要欺负巧巧。你有什么脾气可发的?巧巧累死累活在外面挣钱,你整日游手好闲在家里玩乐。回到家里,你倒发起脾气了,你凭什么呀?”
李牧梗着脖子道:“我哪里游手好闲了,我这一天多忙啊我,我……”李牧忽然发不出声音来,他也没想起来今天干了什么正事。
张天爱哼了一声,道:“刚我从正门进来,看着你那俩兄弟烤肉呢,这就是你忙的事情?”
李牧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没人给做饭,不烤肉饿死啊?反正这样就是不行,那店铺开业之前,我就立了规矩,一天就营业两个时辰,为何这么晚还不回家?是你们先不守信,不能怪我耍赖。”
白巧巧忍不住道:“夫君,人手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可以招人啊!”李牧瞪着眼睛道:“明天去大唐日报刊登一个招聘启事,需要一个招两个,总之不能让我的夫人整天陷在这破店铺上,我受不了!我回到府中,看不到我的夫人,就像是没了魂魄一样,这日子我过不了!”
李牧说得煞有介事,三女却听出意思来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这是在体恤夫人呢。白巧巧自是羞不可止,张天爱和李知恩就有些吃味了。在店铺忙活可是三人一起忙活,凭什么心疼只心疼一个呀,这也太不公平了。
正要耍耍小性子,李牧忽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搓手道:“三位夫人都累了吧?今日我去孙神医那里,特意学了一套按摩法,不如咱们一起沐浴,我帮你们按一按可好?”
“不理你,又没有正经了。”白巧巧白了李牧一眼,拉了李知恩的手,道:“夫君,我们晚饭还没吃,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再陪你说话。”
张天爱晃了晃手里的鞭子,也跟了过去。
李牧讨了个没趣,只好又回到前院,陪独孤九和李重义继续烤肉。
独孤九的酒量不行,已经有些迷糊了,不住地打着哈欠,却又不好意思留李重义一个人先走,见李牧来了,可算是有个人替换,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回房间睡觉了。
只剩下李牧和李重义,俩人举起酒碗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人招得如何了?”
第293章 独立团
李重义点点头,道:“已经齐了,五百个人,一个人也不少。”
“都是按照我定下的标准招募的?”
“对,都是身高六尺以上,体型壮硕,能承我一拳的汉子。”
“这样就好。”李牧想了一会儿,道:“事不宜迟,明日我带你去见李尚书。你虽勇武,却不懂军事,还带不了兵。李尚书素以善守城,善练兵著称,你拜他为师,好好学。这五百个人,要淘汰掉二百个。剩下的这三百人,就是你以后报仇的资本。你要好好待他们,推心置腹,懂吗?”
“懂。”李重义踟蹰了一下,道:“大哥,不能都留下么?这些汉子都是我一个一个挑出来的,都是好汉子!陛下不也说让咱们挑五百人么?为何只留三百?”
李牧笑了,拍了拍李重义的肩膀,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大唐兵制,天下兵马共有十二卫,外加东宫六率。十二卫即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置大将军各一人、将军各二人,节制天下折冲府。左、右卫皆领六十府,其他诸卫领四十府。东宫六率即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各领三府。”
“折冲府又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一千二百人,中等一千人,下等八百人。每府置折冲都尉为长,左右果毅都尉各二人为副。每军府辖四到六个团,每团二百人,团设校尉。每团辖二旅,旅百人,旅设旅帅。每旅辖两队,队五十人,队设队正。每队分为五伙,伙十人,伙置伙长。”
“寻常大将军,按制,可有一旅亲兵。但是如我义父,只有亲兵几十人,为何?”李牧看向李重义,道:“此处是长安,天子脚下,身为将军,手底下养那么多兵干什么?若是朝中有人看你不顺眼,随便诬告一个‘蓄养死士,意图谋反’,这个帽子扣下来,若是惹得陛下生疑,阖府上下,命还在么?”
李重义听得愣了,赶紧道:“大哥,既然如此,那……那咱们一个也不要了!”
李牧又笑,道:“却也无妨。护卫山谷,确实需要这么多人,我也没有多要。再者……”李牧叹了口气,语气凝重:“你不明白,我有必须要一团人马的理由。”
李重义不明白,呆呆道:“大哥,一团人马是二百人啊,为什么咱们要三百?”
李牧正色道:“因为,我们是独立团。”
李重义一脸茫然。
李牧也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不解释了,道:“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你就记住,独立团永远是我李云龙说了算,不归任何人管就对了!”
李重义听得更懵:“大哥,你不是叫李牧吗?什么时候改名了?”
李牧恼羞成怒,道:“老子姓李名牧字逍遥号云龙行不行?你这憨货,最近废话怎么这么多?问问问,问个没完!亏得你大哥我为你殚精竭虑,操心上火,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李重义虽然不知道李牧为什么生气了,但看他生气了,还是低头认错,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乱问了。”
“哼!”李牧面色舒缓了一些,道:“明日见到李尚书,虚心请教。至于淘汰的士卒,也不要让他们寒了心。我会跟知恩打招呼,让她给你准备两千贯,到时候每个人发十贯钱,再送他们回屯卫,不让他们跟着白忙活。”
“知道了。”
李牧喝完碗里的酒,酒气上涌,脸蛋泛红,道:“你自己吃吧,我回去睡觉了,明天等我起床,一起去工部找李尚书。”
说完,不等李重义回话,李牧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了。
……
“夫君,你的手怎么了?”
上床的时候,白巧巧看到了李牧发青肿起来的手,心疼道:“这是哪个恶人,把你的手捏成了这样,不成,咱们得找他评理!”
李知恩也道:“不如报官吧?”
“报什么官?”张天爱抓起鞭子,道:“打上门去不就行了?说吧,是谁,我去给你报仇!”
刚才见面的时候,李牧把手背到身后去,就是怕见到这样的局面,没想到还是没躲了。
“把鞭子放下……”李牧压了压手,道:“是程伯父,开玩笑的,喊打喊杀做什么?”
白巧巧心疼得直掉眼泪,道:“便是程伯父也不能不讲理呀,咱们自问对他没有失礼的地方,倒是他,经常来咱们府上胡搅蛮缠。因为是长辈,就这样欺负人吗?夫君,不能这样忍让!”
李知恩也跟着点头,道:“对,不能忍!”
李牧苦笑不已,平日里白巧巧最是能压事的脾气,没想到今日却转了性子。李牧也知道,白巧巧是因为心疼他,心中暖和,但是若说这么点事去找程咬金的麻烦,却是万万不能的。
李牧把白巧巧揽入怀中,道:“夫人,程伯父虽然放肆了一些,但咱们来到长安,他也是帮过不少忙的。再者说……其实,他、他也没讨了便宜去,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什么叫他也没讨了便宜去?他把你捏成了这样,还不算便宜么?”
李牧咧嘴讪讪道:“大个儿也捏他了,他给我捏青了,大个儿给他捏紫了,要真的打起官司,咱们不占理。”
“……”
这下白巧巧倒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张天爱在旁边听着,哼道:“巧巧你别心疼他,他自己作的,赖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若是他吃亏了,他会忍让么?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白白赚你眼泪。这种人,你都多余惦记着他。”
好好的气氛,瞬间破坏殆尽。李牧看向张天爱,道:“你……”
“你”了半天,李牧也没想出说什么来,倒是张天爱,见李牧看过来,仿佛更加兴奋了一样,回瞪着他,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等着跟他吵架似的。
李牧可不上这个当,伸手指了下门口,道:“……你出去,我们要睡觉了。”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张天爱起身就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忽然站住了,回头看向李牧,道:“为什么赶我走?我不走!”
李牧哭笑不得,道:“你凭什么不走啊,人家夫妻要睡觉了,怎么,你要旁观呐?”
“我也是你的夫人啊!”张天爱抱着鞭子,一本正经道:“四姨太,不是你说的么?”她抬手指了指李知恩,道:“二姨太都可以睡在这里,我这个四姨太为什么要赶出去?你不是说一视同仁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你就这么饥渴吗?”李牧彻底惊了,骇然道:“咱们还没成亲,你就想着要玷污我?”
张天爱听不懂,道:“玷污?什么意思?”
“真是太可怕了!”李牧看向白巧巧,求救似的说道:“夫人,你就不管吗?我这个身板,怎经受得住她的摧残?”
白巧巧听到这些话,羞都羞死了,张天爱又是她的姐妹,她怎么好意思说什么,低着头不敢看李牧,小声道:“夫君,今日我有些不适,不如就让天爱姐姐陪你吧,我到隔壁去睡……”
李牧赶紧抓住白巧巧的袖子,哀告道:“夫人,你不能这样啊,她手里拿着鞭子呢!”
张天爱把鞭子放到桌上,看了李牧一眼,道:“拿着鞭子又怎么了,你要不惹我,我又不会抽你。”
“你还想抽我?”李牧愕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张天爱身穿皮衣,手持皮鞭,肆意抽打自己的画面,吓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不行,太刺激了,受不了!
李牧奋力从床上跳下来,道:“你们三个睡,我去工作室睡,丑话说在前面,明天你们再这样逼我,我就不回家了!我、我找我的三姨太去!”
“你敢!”张天爱又把鞭子抓在手里,李牧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夺路而逃。见他跑了,张天爱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看了看白巧巧,蔫蔫道:“巧巧,他为什么这样怕我,他是不是讨厌我?”
白巧巧无奈笑道:“姐姐,你想跟夫君说话,可以好好说啊。你总拿鞭子晃啊晃的,他能不害怕么?”
李知恩也吃吃笑道:“夫君跟你接触得毕竟少,互相还不够了解。他哪里知道你舍不得打他,我看他刚才的眼神,像是真怕了呢。”
张天爱有些气馁,道:“我看,我还是在店铺住吧,省得他的碍眼。”
“一家人,哪有什么碍眼的。”白巧巧拉过张天爱的手,道:“夫君说让姐姐在这儿睡,姐姐就在这儿睡吧。我想起来,上次神医来的时候,留下了不少药。应该有管跌打损伤的,我去找找。夫君的手肿成那个样子,不用些药,明日就更得肿了。我去看看他,一会儿就会来。”
张天爱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吧,跌打损伤,我也懂一点。”
白巧巧脸颊绯红,其实她哪里是为了送药,她是……可是这种事情,如何说得出口?
碰上了这个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的天爱姐姐,也是无奈了。
第294章 心忧
李知恩跟了白巧巧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忍着笑,伸手拉住张天爱,道:“姐姐不要急,现在你去了,夫君可就真的要逃了,还是让夫人去吧,咱们在这儿等着。”
张天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怕李牧跑到王鸥那里去,那个狐媚子,明明已经三十多了,还长得那么年轻,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好人。
白巧巧逃也似地走了,这一去就是半夜没回。张天爱起初还在苦等,但是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人,实在是得不行了,稀里糊涂地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白巧巧却出现在身边,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茫然呆坐了一会儿便起床了。
李牧也起得早,张天爱溜达到前院,刚好看到李牧从工作室出来,俩人撞了个满怀,对视了一眼,各自心虚地错开了眼神。
李牧是心虚昨天和白巧巧折腾了半宿,恐怕张天爱察觉。而张天爱则是担忧自己和李牧的关系,昨日他那么怕,必定要疏远了。若一直这样下去,还如何成亲,如何做夫妻?
“你……是不是后悔了?”
张天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倒把李牧搞懵了,呆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答应娶我做四姨太。”
“没有啊,我说过么?”李牧打量着张天爱的样子,恍然明白了,试探地伸出手,见张天爱没有条件反射地抬腿踹过来,便着胆子抓了她的手。张天爱身体一僵,有一个下意识要抽手的动作,却努力忍住了,没有动弹。
李牧长出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你误会我的心意了。”
“嗯?”
“我吧,是怎么想的。你看咱俩虽然定了终身,但是毕竟还没有成亲。若是这样就睡在一起,于你的名节有损。”
张天爱忙道:“我不在意的。”
“不、不在意吗?”李牧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不愧是边塞女子,果然是豪迈!
“但是我在意!”李牧一片深情道:“我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怎么能允许自己随意地对待你呢?你有父亲在世,我也有母亲在堂,如此婚姻大事,不过聘礼,没有婚书,如何能行?”
张天爱狐疑地看了李牧一眼,道:“知恩不也”
“那不一样!”李牧认真解释道:“知恩是巧巧的丫鬟,在中原有个说法,叫做通房丫头,不需要这些复杂的规矩。而且知恩是高句丽人,据她说,她的父母也不在了,就算想要过聘礼,也无法成行。”
“原来是这样。”张天爱了然般点点头,忽然看到自己的手还被李牧拉着,赶紧缩了回来,羞涩道:“按你的说法,咱们还没成亲,不能给你拉手。”
“对对对……”话已出口,木已成舟,收不回来了,李牧只好捏鼻子认了,道:“是该这样,那就不拉……”
张天爱又叹了口气,道:“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不知道知恩有这么惨的身世。见她整日都快快乐乐的,我还以为她……罢了,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疏忽了,我这就去找她说话。”
李牧心中腹诽,明明你进门最晚,你是四姨太,人家知恩是二姨太,要叫姐姐,也该你叫人家姐姐。倒是厚脸皮,自称姐姐了。
不过细想这也不能怪她,巧巧也是叫她姐姐,还叫王鸥姐姐呢。那日自己定的规矩,跟没说一个样,又乱七八糟了。
忽然李牧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找知恩说话,可别把巧巧吵醒了,让她多睡会儿,她昨夜累着了。”
“嗯?”张天爱狐疑地看着李牧,道:“巧巧不是给你涂药么?涂个药也会累着?”
“呃……”李牧咔吧咔吧眼睛,道:“涂完药,我们还聊天啦,聊天也、也挺累啊。”
张天爱脸上狐疑之色更浓,英气地眉毛蹙了起来,忽然脑海中闪过寨子里那些婆子闲言碎语过的话,恍然明白了昨夜的事情。脸颊顿时飞起一团红云,狠狠地瞪了李牧一眼,道:“都是你这个坏人,都把巧巧教坏了!不理你了!”
李牧见‘大势已去’,瞒不住了,索性真个厚起脸皮,看着张天爱的背影大喊道:“坏什么坏?等咱们成了亲,你早晚也要被我坏一下的”
张天爱捂住耳朵,跑得更快了。小竹和小兰从旁边走过,偷偷瞧过来,李牧虎着脸瞪过去,两个丫鬟嬉笑地跑开,口中道:“昨夜好大动静,咱们都听见了呢!”
“听见什么了?”李牧咋呼叫道:“真是少打,给本侯站住,看我不罚你们!”
俩人跑得更快了,她们一点也不怕,相处了这么久,李牧虽然嘴上总是一副恶人样,但还真没打过下人,而且因为上次说过的帮下人们赎亲人的事情,早已收拢了人心,阖府上下,都把他当做是亲人看待,做事更加尽心尽力。这畏惧之心,也就小了。
“老大,你醒了。”
李重义走过来,脸上一点也没有宿醉的样子,昨天喝得那点酒,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李牧抓抓脑袋,道:“你去整队,然后带人先去工部,带着钱,路过西市,给士族买点吃的,别饿着了。我洗漱一下,吃过早饭再过去。”
李重义点点头,转身走了。李牧来到独孤九的房间门,敲了敲窗户,喊道:“别喝点酒就装死,赶紧起来,洗漱吃饭,今天有事要做!”
“知道了”
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尾音戛然而止,沉默了一会儿,又传出独孤九平日的声音,道:“知道了,大哥少待,这就来。”
显然是把面具又戴上了。
李牧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自顾去了厨房。
……
太极殿。
今日不是朝议的日子,但奏折却依旧不少。李世民也是刚起,打着哈欠,一边吃粥,一边随手翻着奏折,无精打采的样子。
无论史书上把李世民描写得多么文成武德,首先他也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三十二岁。是人就有懈怠的时候,他也不例外。
今日,李世民就很懈怠。他想偷个懒,但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晃过一下,便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皇位来得多么不容易。玄武门的刀光剑影,稍有差池,死的就是他自己。而且,若不能做出一个样子,证明自己的贤明,这天下的悠悠众口,还不知会骂得多么难听。
想到这儿,李世民三两口把粥喝完,挥了挥手,示意高公公把碗筷撤下去。拿起面前的奏折,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过两三本,李世民忽然凝眉。高公公伺候李世民二十年,对李世民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了如指掌。见他这副样子,便知道,这份奏折不简单。但他却也不好奇,作为一个太监,高公公太知道分寸了。天大的事情,也是陛下和朝堂的诸位大人决断。他是一个太监,哪怕说得再对,也没人会听他的。既如此,不如不说。
李世民看了半天,把奏折摊在桌上,道:“高干、”
高公公忙答应:“老奴在。”
“高昌国主之子提早一步来到长安,这件事不良人来报了么?”
高公公一脸懵,忙道:“陛下,老奴没有收到消息!”
“荒唐!”李世民拍了下桌子,吓得高公公一哆嗦,头更低了。
“如此大事,不良人竟然不知,还要长安县令上书给朕,朕才知道。如此后知后觉,朕要这些不良人有什么用?”
高公公赶紧跪在地上,道:“陛下,老奴该死,都是老奴的错,还请陛下息怒。”
“你……”李世民看着跪在地上的高公公,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个差事本也不是你的。你临时领着,做不好,朕也不能怪你。”顿了一下,李世民问道:“袁天罡近日有消息么?”
“有、”高公公答道;“三日前捎回来一封信,如七日前那封信的内容一样,还是没找到。”
李世民沉声道:“他去会宁已经两个月了,时候不短了。既然这么久都没找到,想来一时半会也找不着了。给他去信,让他回来吧,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耽误不起。”
高公公忙应声:“诺。”
李世民看了看他,道:“你也起来吧,去一趟长安县衙,叫王仲远来见朕。还有那两个胡人,让他一并带来。”
胡人?
高公公心中暗道,这与胡人又有什么联系。他又不敢问,只好把这个疑惑藏在心里,想着到了长安县衙,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高公公应了下来,出宫去传旨了。李世民又把奏折拿了起来,从头看了一遍。
县令,看起来是个小官,但县令与县令,也大有不同。长安与万年两县,乃是京畿重地。这两个县的县令,不是七品,而是五品。
三品可为宰辅,五品官员,在朝堂里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否则王仲远堂堂探花,也不会屈居一个县令。地方上的县令,没有权力给皇帝上奏折,但长安县的县令却有。天子脚下,屁大的事情,也是大事,万万出不得差池的。
何况这一份奏折,含金量非常高,因为它关联到了两件让李世民忧心的事情。
第295章 往事如烟
看到奏折上泥孰的名字,李世民的记忆被拉回到了十年前。
武德三年,天下初定,但是仍有各路反王未灭,称不上安稳。彼时的李世民,也还不是天策上将,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为父兄分忧。
当时的天下,若论兵锋之盛,无出东突厥者。颉利也是那一年继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为了平定中原的大业得以顺利进行,李渊只好委曲求全,多多赐与。然而不能使其满足,屡屡纵兵犯边。
为了遏制东突厥,李渊便偷偷遣使联络西突厥,希望西突厥可以出兵,让东突厥有所忌惮。彼时西突厥已经休养生息多年,大可汗统叶护也算是一个雄主,心心念念想要报当年被东突厥驱赶之仇。见到大唐的使者,欣然接受了联兵抗东突厥的协议,为了表示诚意,派侄子阿史那泥孰为使节,来到长安。
为表尊敬,李渊便也下旨,让李世民接待泥孰。
二人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识了。
同样的敌人,共同的目的,相仿的年纪,让二人有非常多的话题可以聊。泥孰自小生长在西域,他见过的东西,多是李世民没有见过的。他对李世民讲了很多西域的事情,骆驼,胡女,海市蜃楼,无一不让李世民叹为观止。作为回报,李世民也带泥孰领略了长安风光,高耸的城墙,斑驳的古刹,风土人情,各色美食,尤其是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深深地折服了这位突厥少年,让他流连忘返。
但,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转眼一个半月过去了,阿史那泥孰不得不启程回返了。他肩负使节之责,还要回去禀告两国合作的进展。
阿史那泥孰心里清楚,西突厥距离长安,何止千里之遥。这一次分别,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而且一个半月的相处,泥孰也与李世民有了很深的交情,因此在临别之际,他提出要与李世民结为兄弟。
李世民当时只有二十二岁,城府还浅。他与泥孰相伴一个半月,对他的人品也非常敬重,泥孰提出结为兄弟,李世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何况当时大唐的情况,非常需要西突厥这个外援,就算是为了大唐,他也没有不答应之礼。
翌日,二人以突厥礼节结为兄弟。李世民摘下腰间玉佩赠给泥孰作为信物,泥孰则送给李世民一张突厥强弓。这张强弓,李世民一直带在身边,后来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也是用它,射死了兄长李建成。
再后,李世民登基为帝。但他却无法面对这张射死兄长的强弓,于是在贞观二年,祭祀李建成时,他让高公公偷偷把这张弓烧了。
泥孰回到西突厥之后,极力促成西突厥与大唐修好。也正是因为有了西突厥的帮助,对东突厥的牵制,大唐才得以空出手来,平山东,下江南,一统中原。
李世民登基为帝时,传谕四方,西突厥也收到了消息。泥孰还曾特意派人送来一封信,恭贺李世民成为大唐皇帝。但是这封信,李世民却没有回。他已经是皇帝了,年少的那段结义之情,他不否认,却也不想提及。
而且这兄弟之情,让李世民内心非常痛苦。不管怎么说,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一个连亲兄弟都能杀的人,若说他在乎结义之情,天下人会信么?
李世民是一个自负的人,既然没有人会相信,那么索性就不提了。从那之后,他刻意淡忘此事,随后为了准备复仇颉利,大唐上下都忙碌起来,李世民更是恨不得一人分做几人,也无暇想起了。
没成想,今日却受到了这样的消息。
一代雄主统叶护可汗身死,泥孰被推举为大可汗。但泥孰却又不肯,迎立统叶护可汗之子。为统叶护可汗报仇,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逃亡焉耆国。
李世民得知这个消息,内心非常复杂。
他虽然刻意淡化与泥孰的结义之情,但是在他心里,他其实是在意的。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杀死亲兄弟,是不得已为之。只是天下人认为他冷血,他不屑解释罢了。
泥孰是他的结义兄弟,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在意。
但是转念一想,在意又能怎么呢?且不说大唐刚灭东突厥,急需休养生息,无力再战。就算可以,作为大唐的君主,难道要为了一个突厥的结义兄弟,兴起刀兵么?
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空如也,拿什么筹措粮草?
而且,大唐距西突厥,相隔何止千里,就算想帮忙,难道要大唐健儿,穿越沙漠,去征战吗?西突厥可不是弹丸小国,其势力虽远在西域,但附近多年没有劲敌,只怕势力不在东突厥之下。打,就能打赢么?
万一输了,大唐怎么办?
诸多心思闪过,李世民已经做出了决断。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为这个结义兄弟出头了。
这个决断做出之后,李世民冷静了下来。他在想,这件事发生之后,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在西突厥,泥孰一直是“亲唐派”,这位新可汗,利用泥孰报仇,巩固地位之后,便对其下手。其心思,很大可能便是不想与大唐修好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东突厥覆灭之后,有不少东突厥的部落,不愿归附大唐,又担心大唐征伐,不少北上归附薛延陀,也有一部分横穿大漠,归顺了西突厥。
突厥人是游牧民族,他们的规矩,便是征服与被征服。虽然这些部落原来归属东突厥,但他们归附过来,西突厥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何况百年前,所有突厥人本都是一家。
李世民可以想到,这些归附的部落,肯定已经把东突厥覆灭,颉利被俘的消息传了过去。西突厥与大唐修好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二者有共同的敌人。现在这个敌人已经被大唐解决了,形势逆转。
西突厥本就是被东突厥赶走的,他们不可能不觊觎东突厥留下的牧场。尤其是河套地区,草场肥美,本就是突厥汗国的王帐所在。双方此前各自宣称自己是突厥正统,如今东突厥已灭,没有人争抢了,西突厥自然就是正统。
为了这个正统的名义,他们也要回到河套。
新可汗对泥孰下手,很可能就是东征的信号。先扫清内部的“亲唐派”,然后厉兵秣马,挥军东征。再想到高昌国主鞠文泰此番觐见,李世民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了。西突厥东征,头一站就是高昌。高昌国小民寡,据说兵卒不过五千人,如何能抵抗西突厥骑兵的滚滚铁蹄?
如此,鞠文泰来长安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他想要求援。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放到奏折上,眼中浮现出疑惑之色。
这鞠文泰既然是来求援的,为何又让世子提前一步来到长安?而且还密而不报,若不是因缘巧合,王仲远发现了此事,恐怕等鞠文泰到长安的那天,都不会知道此事。
鞠文泰是来求援的,那他的儿子来长安,又是为了什么呢?
游山玩水?
李世民是不信的。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李世民的脑海中冒出了几种可能。剔除掉他觉得不正确的选项,最后剩下了一种最可能的可能。
鞠文泰这是怕朕不答应,所以让他的儿子先来一步,疏通朝中重臣为他们说话。
一定是这样!
李世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又一次陷入了深思。
东突厥覆灭,大唐西、北、再无强敌,正好休养生息。虽现已知道,薛延陀虎视眈眈,但薛延陀此前一直被突厥人奴役,无好马良弓,又有突厥部落融合进去,内部整合也需要些时日。李世民断定,五年之内,薛延陀不会是大患。等到五年之后,大唐休养生息,薛延陀若想进犯,他也有足够的信心打败。
但突厥人不一样,西突厥在西域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到底是什么实力,现在还未可知。若他们打过来,可不是薛延陀可以比拟的。
刚走一个东突厥,又回来一个西突厥。大唐还是改变不了强敌环伺的局面,何谈休养生息。
“若是真来了,这仗必打了。”
李世民喃喃念叨。
情况已经分析清楚,但是高昌国,救还是不救呢?
李世民却没拿定主意。
如今高昌国主还有闲心来长安朝见,说明西突厥还没有逼到一定程度。若此时大唐出兵高昌,直面西突厥,恐怕授人以柄。西突厥可以据此为借口,直接向大唐开战,正中下怀。
但是若不管,也不行。高昌国地处要冲,虽然兵甲不盛,却是西域通商的关键节点。大唐商人想要去西域,高昌是入沙漠之前最后一个补给站。而西域商人想来大唐,穿过沙漠之后,弹尽粮绝,继续补给,也离不开高昌。高昌收两边商税,做两边买卖,赚的是盆满钵满。
若是这样的地方,被西突厥拿在手中。无异于封死了大唐往西的道路,这对大唐来说,可是极大的不利。
怎么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李世民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若是搁在从前,李世民此时肯定已经派人去找长孙无忌了。等他与长孙无忌商量后,再传房玄龄,杜如晦。再后,才是王、魏征等人。
但是自长孙无忌上奏请求修陇右路之后,李世民脑海中经常会闪过李牧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长孙无忌与自己相交莫逆,长孙氏与李氏休戚与共。但这些,都无法改变长孙是长孙,皇室是皇室的事实。长孙无忌再怎么忠心,他也会先考虑长孙氏的利益,终究还是隔着一层。
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李世民对长孙无忌,也没有从前那么信得过了。同时他也能够理解,为何长孙皇后一直主张不要重用外戚。这样做,既是维护皇室,又是对长孙家的一种变相保护。若长孙家权柄太大,他日祸起萧墙,兴许长孙氏都不能保存。
李世民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曾多次暗自反省,在这样的大事上,他竟不如皇后想的深远。同时他也暗骂了李牧多次,李牧的一句似乎是无心之语,点破了这层窗户纸。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李世民来说,却让他失去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如今这天下,朕还能毫无防备的信任谁呢?”
李世民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李牧,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容。
长孙无忌不可尽信了,但是李牧,却还是可以信一信的。也许如他所言,来日他有了家族,也会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但他现在没有,他连儿子都没有,孑然一身,现在的他,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他还想到了当年与泥孰的事情,当年泥孰来长安,李渊让他接待泥孰,一是考虑到身份,泥孰是突厥可汗的侄子,而他是秦王,皇子接待,以示优渥。二是考虑到年龄,他与泥孰年龄相仿,说起话来也不至于没有话题可聊。
如今高昌世子来到长安,李世民让李牧去接待泥孰,正是效仿当年的事情。据闻,高昌世子也不过二十多岁,虽然李牧才十七,但他想必也不会落了下风去。高昌世子,大唐侯爷,也不算是慢待了他。
最重要的是,李世民想要把高昌世子与满朝文武隔开。无论最终的决定是怎样,李世民都不想看到,满朝文武得到贿赂以后,联起手来逼宫的局面。
圣天子,必须乾纲独断!
脑海中形成了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李世民敲了敲桌子,道:“来人!”
高公公去长安县衙传旨了,自然有旁人伺候,一个太监进殿,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把逐鹿侯叫来,朕有事交代他。”
“诺!”太监应声,退了出去。
这太监刚出去,高公公便回来了:“陛下,长安县令王仲远已经来了,殿外侯旨。”
李世民点点头,道:“那两个胡人也带来了么?”
“带来了,也在殿外。”
“好,先让王仲远进来,那两个胡人,朕等会再见。”
第296章 练兵的门道
工部衙门。
李牧与李大亮,可真算得上是多日不见了。俩人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李大亮住在工部,虽然是一个应名的尚书,但三不五时也要写一写奏疏,参加一下朝议。基本上就是工部、朝堂,这两点一线。
而李牧呢,这俩地方几乎是不去的,也就没有机会碰到一起。
今日相见,自是有很多话要说。李大亮想说的是工厂的事情,这工厂建设的起因,是为了安置李大亮袍泽的遗子,李牧答应了,也为他办到了。本来李大亮以为,这所谓的安置,不过是给口饭吃罢了。万万没想到,李牧办事如此周到,不但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还安排了一个女先生教他们识字读书。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识字算是士族的特权,平民老百姓,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算是博学了。工厂里的这些学徒,就算他们父母健在,他们也是没机会读书的。
工部的大小事务,都有人来负责。也不知是李牧疏忽了,还是忘了,唯有这工厂,没有指定人手兼顾。李大亮便自领了这个职责,其他的事情他也不过问,一心扑在了工厂上,每日都在工厂‘坐堂’,搞得众工匠压力甚大。
工厂如今在李牧的安排下,正在生产贞观犁的部件。李大亮看得多了,竟也能做出来了。他年轻的时候,当过铁匠,打造的犁铧,做工精湛,便是李牧也挑不出毛病来。
“如何?老夫的手艺,还看的过眼么?”李大亮捋了捋短须,颇为自得地说道。
李牧把犁铧放下,道:“真是没想到,尚书大人竟有这等手艺。一点也不吹捧地说,有这等手艺在,就算尚书大人明日被贬官抄家流放岭南,也能靠这手艺,在岭南发家致富。”
这话还真是一点也不吹捧,李大亮无奈苦笑,这也就是他的脾气好,若换成程咬金,此时早打起来了。
聊不下去了,李大亮岔开话题,道:“老夫与你这顽劣之徒聊不来,直说了吧,有什么事情。念在你帮了老夫一个大忙的份上,老夫定尽心尽力,还你这个人情。”
人情?
李牧有些纳闷,他不记得自己帮过李大亮什么。工厂的事情,李大亮视为人情,李牧却没有这么想过。工厂是他早就定下来的计划中的一环,李大亮找来这些战争孤儿,正合了他的心思。在这件事上,李牧倒是觉得欠了李大亮一个人情呢。
不过李牧此时要求人,既然李大亮说有人情,他也就含混地应着,有没有再说,把事儿办了是真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李牧轻咳一声,把练兵的事情说了。他知道李大亮素来谨慎,因此先提了李世民应下的话,又道:“若是尚书大人不放心,我再去请一道正式的旨意来。”
李大亮笑道:“不用这样麻烦,老夫自然信你。练兵的事情,老夫还算是擅长。三百人也不算多,又是屯卫出身,应该不会很难。只是不知,你想要把这些人练成什么样子。”
“样子?”李牧不懂,道:“不知尚书大人指的是什么?”
李大亮道:“我大唐的府兵总称为卫士,善弓马者称之为越骑,余为步兵、矛手、步射手。步兵之中,又有执戟、执盾,陌刀手等,矛手又分长矛、短矛,步射手之中,又有投石兵,弩手,弓手……”
李牧听得脑袋疼,他本以为古代的兵种很简单,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区别,赶忙打断李大亮的长篇大论,道:“尚书大人不要说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下轮到李大亮奇了,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李牧想了想,他原本想说,我要的是特种兵,什么都会的哪一种。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想法要结合实际,既然存在这么多兵种,说明根本就没有什么都会的兵。
既然这样,应该要什么样的兵呢?
“嗯……”李牧沉吟了一下,道:“尚书大人,我有一个兄弟,叫做李重义,尚书大人可知道他?”
李大亮点点头,道:“与你形影不离的大个子,我自然是记得。”说着,李大亮又笑道:“那可是一个好苗子啊,若他从军伍,假以时日,必是一员猛将!”
“我也是这样想。陛下赐我这三百士卒,我想让他作为校尉替我带领,我这个兄弟,身高八尺,天生神力,猛不可挡。我让他挑选的士卒,也是以他为例,虽远不及他,却也是屯卫中勇猛过人者。我想要的兵,就是如我兄弟这般,勇猛过人的兵。”
李大亮听出点意思来了,问道:“步兵么?”
李牧摇头,道:“大唐以骑兵为最,自然是骑兵。”
李大亮想了想,道:“你想要骑兵,有些话我得先跟你说在前面,让你有个准备。”
“尚书大人请讲。”
“我大唐的兵制,从军者,除禁军之外,都需要自备军马,兵刃,建功立业。陛下虽赐你五百士卒,还允许你在屯卫选人。但屯卫是禁军,离开屯卫之后,自然不能带走甲胄,兵刃,军马。这些都要你来准备,三百人的军马,甲胄,兵刃,造价和不低啊,而且此后人吃马嚼,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你确定要骑兵么?”
李牧一愣,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若是李世民让他自行招募,他已经做好了自备这些东西的打算了。但是既然是从屯卫挑人,李牧便没有往这方面想。他下意识的想法是,都让挑人了,总不能光着膀子来吧,兵器甲胄都是随身之物,还能不让带?
但听李大亮这么一说,还真就不让带。
李牧心知,就算他现在进宫去向李世民讨要。多半李世民也不会给的,一来这是定例,不好更改。再者,李世民那么抠门,他会给才怪。
李牧咬咬牙,道:“尚书大人放心练兵就是,需要任何兵器,甲胄,马匹,我、我自己掏钱买就是了!”
“我可先跟你说好了,若重新置办全套,少说也得万贯以上!”
“啊?”听到这个价钱,倒是让李牧一愣,脱口而出道:“万贯就够了?这么少?”
“……”李大亮一阵无语,万贯,这说得可是万贯啊!这种惊讶的语气算什么?莫非还嫌少了?人都说逐鹿侯生财有道,日进斗金,家财万贯,铜钱堆积得库房都满了,都要溢出来了,如今看这个架势,传言不虚。
“既然你能够接受,就当老夫没有说过了。”李大亮继续说道:“既然是骑兵,不可不练骑射,强弓也要准备。”
李牧却道:“大人,强弓就不必了。我虽然不会弓箭,但也知道,练习弓箭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些屯卫若此时开始练习,恐怕短时间没有成效,我给他们准备了替代品。”
“替代品?何物?莫非是弩?”不等李牧说话,李大亮又道:“弩恐怕是不行,弩箭只有一支,射出之后,再换一支的时间,足够敌人射出三支箭了。而且弩箭的射程,要比强弓短得多,交战之时不顶用。”
“若是诸葛连弩呢?”
李大亮失笑道:“传说中诸葛连弩,有两倍于普通弩箭的射程,足以媲美强弓。而且一匣十支箭,可以做到连射。齐射之时,遮天蔽日,令敌人躲无可躲,防不胜防。若是有此神器,自然是可以替代强弓。但这不过是传说而已,老夫倒是有幸见过流传下来的几架诸葛弩,但都是样子罢了,没有一个能真正射出箭矢的,老夫以为,这诸葛连弩,恐怕是后人为尊崇诸葛孔明编出来的故事罢了,不是真的,这样的传言,说来有什么用?”
“尚书大人,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李牧嘴角勾起一丝自信满满的笑容,道:“诸葛连弩,我已经复原了。”
李大亮大惊失色,道:“此言当真?”
“当真。”李牧正色道:“我已经造出一架,前几日呈请陛下御览了。陛下亲手试验,其效果与诸葛连弩一般无二。”
李牧这样说,李大亮再无怀疑。李世民是天策上将,对于军械的了解,还要胜过李大亮一筹。他既然亲手试验过,应该就是真的了。
李大亮连连感叹,道:“真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神器。而你竟然能复原出来,当真是鲁班再世,巧夺天工了。好啊!大唐幸甚!大唐幸甚!”
李牧苦笑打断李大亮的话,把与李世民讨论得出的,诸葛连弩的弊端说了出来。李大亮听说这诸葛连弩的造价竟然那么高昂,不由十分失落,连连叹息了起来。
“尚书大人不要气馁,假以时日,也许我能找出让成本降低的办法。虽然供给不了全军,但是三百人的配备,我还是出的起的。”
李大亮听李牧说得如此自信,心中也有些羡慕了。他这一辈子,从未在意过金钱。否则也不会把钱都拿出来分给袍泽的子女和工部的工匠们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钱有用了。诸葛连弩的弊端有两个,一是反震力道大,二是造价高昂。但李大亮却觉得,反震力道大不算特别大的缺点。
他善守城,考虑也是优先从守城出发。对于守城来说,可以用架子把诸葛连弩固定起来,人只需要扣动扳机即可。试想在足够箭矢支撑下,连发的诸葛连弩,一架可顶十把强弓,一个垛子安排一架,便是神仙也休想爬上城墙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造价上。但若是有足够的钱,这个问题也不是问题了。就像李牧现在这样,他有钱,便可以让自己的亲兵都配备诸葛连弩。如此一来,齐射之时,三百人岂不是能当三千人来用了?
虽然军力不能如此简单的计算,但还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李大亮在心中感慨一番,又继续说了起来,道:“既然诸葛连弩可以替代强弓,那强弓就不必准备了。不知你打算让他们用什么兵刃作为主要武器?像你兄弟那样的巨斧肯定是不成,他天生神力,舞得动。常人可不行,马上作战,可不是冲杀一阵就结束的事情,若是兵器太重,初时不觉得,鏖战起来,气力不济,不用敌人杀过来,自己就拖垮了。”
这又是出乎李牧意料的一件事,他本来的想法是,培养一群“狂暴战”,每个人都拿双斧,冲入敌军之中,使出一招‘旋风斩’,杀得敌军血流成河。
听李大亮这么一说,好像又不太可能了。
当然李重义这样的天生神力,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他挑选出的士卒,肯定是做不到了。
李牧想了想,又道:“尚书大人以为呢?”
“骑兵对骑兵,一寸长一寸强!兵器越长越好,矛,戟,都是上佳之选。若骑兵对步兵,太长的兵器就不是非常实用了。多用马刀,马槊等。”
李牧皱眉问道:“那就没有可长可短的兵刃么?”
李大亮没好气道:“你当兵刃是什么?还可长可短?老夫是没见过,你要有能耐,发明出来让老夫见识一下。”
李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心中暗道,怎么就没有?本军侯胯下这杆亮银枪,不但可长可短,还可粗可细,盛怒之时,还能喷薄而出,只是尚书大人这般大年纪,恐怕是理解不了了。
李牧没有说话只是笑,李大亮莫名其妙,虎着脸道:“你笑什么?”
李牧摇摇头,道:“没什么,兵刃的事情,我再想想。大人先练着,等我想好了,再跟大人商量。”
“也好,练兵的时候,为免损伤,多用木制兵器,我且先按常规练着。”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书吏,李牧嫌少来工部,自然是不认得,但这书吏却认得他,施礼过后,道:“尚书大人,侯爷,宫里来了传旨,请逐鹿侯进宫觐见。太监知道尚书与侯爷在说话,没有进来打扰,让小人通报一声。太监说,陛下找的急,还请侯爷快着些。若是侯爷的事情着急,他也可以再等等。”
李大亮笑道:“瞧瞧你,凶名在外了不是?宫里的传旨太监都怕了你了。去吧,也聊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老夫自己看着来,你无须担心。”
李牧嘿嘿笑道:“那我先入宫觐见,人都在广场,我让重义来见您,费心了。”
第297章 抠门
工部距离皇城有些远,因此李牧来到太极宫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
早晨因为着忙去工部办事,李牧没吃几口东西,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饿了。李世民匆忙找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若是奏对的时间太长,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口饭吃……
李牧脑袋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人已经到了殿门口。高公公早在这儿等着了,见到李牧过来,赶紧凑到他旁边。李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对高公公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但是太监身上那股尿骚味他是非常烦的,不过今天却让他非常意外,高公公的身上,竟然是香的。
李牧赶紧把后撤变成伸手,握住高公公的手晃啊晃,笑道:“没想到高公公也是我家店铺的客人呢,这香水用得可好?”
“好好好……”高公公敷衍了一句,道:“侯爷,这些事情先不忙说,咱家等在这里,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今日陛下的心情可不算太好,一直沉着脸。具体的事情咱家不太清楚,抓耳音听到几句,说是与西边有关。上午的时候,陛下让咱家去传旨,召见了长安县令王仲远,还有两个胡人,刚刚孙神医来过,却不知所为何事,陛下屏退左右,咱家也赶了出来。”
也是巧了,高公公说的这两件事,李牧全都知道。但他仍然是一副好奇的样子,作势要细问,高公公却道:“来不及了,咱家知道的就这么多,侯爷快进去吧。”
说完,就把殿门打开了。李牧只好迈步进去,同时对高公公小声道:“等会还有些事情讨教。”
高公公一愣,他自己都不知道,李牧会有什么事情讨教他,点了点头,道:“咱家在门口等侯爷就是。”
李牧迈步进殿,李世民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看到李牧,招了招手,指了一下桌案前的锦墩,道:“坐吧。”
李牧也不客气,在锦墩上坐了。从上午李世民见的这几个人来看,这个锦墩一定是孙思邈坐过的。王仲远那厮,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么?”
李牧心中腹诽,这叫什么问题?你叫我来,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干嘛?这就如同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叫去办公室一样,他先不说什么事,上来先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么?’,先诈一下,这时候心理素质不好的孩子,就会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都说了,老师则从容应对。
李牧显然不是小学生了,他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道:“臣不知道。”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孙神医走了。”
李牧大惊,道:“神医不是留下给皇后治病么?为何忽然走了?”
“神医说,他查遍了古籍,终于找到了治疗皇后头痛症的方法。但是药方中需要一味千年雪莲,世上难寻。为了彻底解决皇后的病症,神医决定去采药。但此行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朕心中觉得非常愧疚,若是为了皇后的病症,害了神医的性命,朕此生必定寝食难安。”
李牧偷偷撇嘴,暗道,你会在乎就怪了!还有孙思邈这个老头,撒谎真是张口就来啊。明明是为了自己炼丹修仙,却说是为了皇后寻药,更令人无语的是,看李世民这样子,竟没有半点怀疑,反而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李牧忍不住道:“陛下,也可能是神医在长安待腻了,想换个地方,随口说的托词”
“说的什么话!”李世民怒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神医医术无双,德行也是有目共睹,他怎么可能撒谎骗人?你或许不知道吧,神医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他的徒弟,要把你给他的千两黄金都买成药材,周济穷苦百姓,这等高风亮节之人,岂会是你口中那样?”
“……”
李牧彻底无语,心想这人啊,怎么就是吃这一套呢?面子工程,就这么重要么?孙思邈不过是把自己给他的一千两黄金拿出来而已,慷慨也是慷他人之慨,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反观自己,不知道贴进去多少钱了,到现在也没博一个好名声出来,这公平吗?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各人的行事风格不同,孙思邈也未必是沽名钓誉,也许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为了给自己离开长安,找一个合适的托词而已。
见李牧闭口不言了,李世民以为他知错了,语气也缓和了一点,道:“你啊,不要总用恶意去揣度别人。这世上高洁之士很多,你还年轻,要虚心学习才是。”
李牧赶紧点头,道:“陛下说的是,臣慢慢改。”
“神医交代你印书了?”
“是的。”这事儿没啥值得隐瞒的,李牧老实说道:“之前就说好了的,印《千金方》五千本。”
“印一万本吧。”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钱谁出?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李世民不悦道:“你怎么这么抠门,你不要忘了,神医救过你的性命。你现在的生意日进斗金,多印五千本书而已,这点钱算什么?”
这话李牧就不爱听了,我日进斗金我就该花大头钱呐?
李牧哼了一声,道:“陛下,神医救过臣的命不假,但是神医也说过,医者救人,不以金钱为论。况且臣也报答了神医,他人诊金,不过几百文,至多也不过一两贯,臣给了一千两黄金,这可是一万贯,不少了吧?印书的事情,也是臣主动提及的,五千本,也不少了。陛下金口一开,说多印五千,臣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是陛下的心意,臣不敢抢陛下的风头,这钱还是从内帑出好一些。”
“你这小子!”李世民本就是故意诈李牧一下,心里想着,若是李牧答应了,就捡了个便宜,若是不答应呢,那就再说。已经想到李牧会不答应的情况了,心里还是想再努力一下,故作不悦道:“这是在与朕讨价还价么?”
李牧把脸一板,道:“臣不敢,但是臣以为,陛下更不该欺负人。”
李世民无奈苦笑,道:“好吧,朕说不过你,那就从……”
‘内帑’的‘内’字都说了一半了,李牧忽然又打断李世民,道:“陛下若是想让臣出这个钱,臣也可以出,不过臣有一件事,想请陛下准许。”
听到李牧这样说,李世民也好奇他想要什么,道:“还说不是跟朕讨价还价?也罢,说吧,先说好,朕可不一定答应。”
李牧换上一副笑脸,道:“不是多大的事情。情况是这样,工部的改革进行得不错。现在又建立了工厂,需要的工匠越来越多,臣想请陛下发一道旨意,若是有手艺,想谋一份前程的人,可以来到工部应聘,待遇从优。还有就是,招了这么多工匠,得给他们安排地方住,因此臣打算转过年来,把工部的堆料场挪到城外去,倒出来的空地,再兴建一坊。就这么点事,陛下觉得如何?”
“这……”李世民琢磨了一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工部的情况,李大亮会定时写奏折汇报给李世民。许多细节,李牧都不一定知道,但是李世民却清楚的很。工部辖下的工厂,正在生产贞观犁,人手着实不够,李牧的要求也很合理。至于兴建街坊的事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工匠来自五湖四海,在长安没有地方住,安置一下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李牧这么认真地提出来,作为交换条件,这是为什么呢?他该不会是想,让民部出这份钱吧?
想到这,李世民警惕地看着李牧,道:“事情可以答应,旨意没有问题,但兴建街坊的钱,民部不会出。”
李牧高兴道:“没关系,民部不出就不出。”
李世民看到李牧的样子,更觉得有诈,眉头一蹙,补充道:“内帑也不出,你自己想办法。”
李牧用力点头,道:“陛下放心,臣就算砸锅卖铁,也绝对不向民部伸手,更不会动陛下内帑的钱!”
李世民长出一口气,道:“这样就好,李牧啊,不是朕抠门,实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天下百废待兴,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朕捉襟见肘,你能多帮朕分担一些,朕的压力就减轻一些,朕知道你吃了亏,但是你要相信朕,早早晚晚,总不能亏待你就是。兴建新坊的事情,你可便宜行事,虽然朕不能给你钱,但是如果有为难的地方,朕还是会给你提供方便的。”
李牧正经起来,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臣致力于工部的改革,就是为了给朝廷减轻负担。臣心中有一个梦想,臣要把花钱的工部,变成赚钱的工部。陛下拭目以待,用不了多久,工部就能给国库挣钱了。”
李世民笑了笑,道:“朕倒是不指望工部能挣钱,你招这么多工匠,不给民部添负担,朕就已经十分欣慰了。先不说这个了,朕派人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做。”
第298章 差事
“高昌国主鞠文泰要来长安觐见的事情,你知道吧?”
“臣知道,陛下说过多次了。”李牧赶紧站起来,化身一只没有节操的舔狗,道:“臣恭贺陛下,万国来朝”
“行了行了……”李世民打断他的话,摆手让他坐下,道:“这些奉承的话不用你来说,区区一个高昌小国,算什么万国来朝。朕可以告诉你,朕之所以对高昌国主鞠文泰来长安的事情看重,完全是因为,高昌是西域唯一一个汉人国家。其风俗,节令等,都与中原无异。且高昌地处两汉古丝绸之路要冲,地理位置优越,我大唐与西域诸国来往,必经过高昌。把高昌笼络过来,等于是打开了西域的道路,朕说这些,你可明白?”
李牧用力点头,道:“臣听得懂,不过……”李牧咧咧嘴,道:“臣窃以为,这等国家大事,陛下应当找三省宰辅,六部尚书谈,臣只不过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陛下与臣讨论这些,臣实在是帮不上陛下什么。”
“朕也没指望你。”
李牧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不太对呀,按照前世看的电视剧和小说的套路。李世民应该说,爱卿何必自谦,你天纵英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甚倚重,三省六部的意见固然重要,但朕还是想听听你是怎么想……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直接就来了一句‘没指望你’,这也太伤自尊心了。
李世民浑然不觉李牧的心思,道:“今日长安县令王仲远上书,说昨日他在西市发现了两个不会说汉话的胡人,觉得可疑就带回了衙门询问。这俩个胡人是西突厥人,他们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两年前,西突厥的莫贺咄暗杀统叶护可汗,自立为可汗,他自称大可汗后,西突厥十姓不服。弩失毕部共同推举泥孰为可汗。泥孰不肯就位,迎立统叶护可汗子阿史那力特勤,奉为肆叶护可汗。年初,莫贺咄兵败,被泥孰杀死。诸部共推肆叶护为西突厥大可汗。但肆叶护疑心拥立他的泥孰,又阴谋杀害泥孰,泥孰被迫逃往焉耆。”
这些消息,李牧昨日都知道了。但他摆出一副刚刚知道的模样,听得入神,等李世民说完了,李牧一副茫然的语气开口,问道:“陛下,臣知道西突厥,西突厥远在千里之外。那里的事情,与我大唐何干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西突厥远在千里,但西突厥与东突厥,原本是一家,东突厥盘踞的河套地区,乃是突厥人的发源地,在突厥汗国没有分裂的时候,那里便是王帐所在。东突厥已经覆灭,河套地区已经空了出来,若你是西突厥的大可汗,你会不动心么?”
李牧沉吟不语,似乎在琢磨。
“还有……”李世民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唐与西突厥,早有盟约,刚才提及的那个泥孰,十年前曾作为西突厥的使者来到长安,两国约定,共同对付东突厥。当时朕接待了他,与他相谈甚欢,他临走的时候,提出结义,朕为了大计,就答应了下来。”
李世民这样说,其实是在扭曲事实了。他特意点出他是为了大计答应结义,就是在刻意淡化个人情感。目的是不想让李牧觉得,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李牧不是一个小孩子,李世民这样说的用意,他也能猜到几分,没有说什么。
“泥孰仰慕中原文化,大唐与西突厥守望相助十年,多亏了他的功劳。但现在西突厥的新汗却心胸狭隘,驱逐了他。朕以为,他的目的不止是夺权这么简单。也许这是一个预兆,西突厥收拢了不少东突厥的零散部落,必定已经知道了东突厥被灭的事情,难保他不会动心东征,妄图夺回河套祖地。”
李世民忧愁的叹了口气,道:“鞠文泰的举动,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鞠文泰这个人,朕早就知道。他是一个小人,前隋的时候,他求娶前隋公主。前隋文帝挑选了一个宗室女嫁给了他。当时他刚刚继位,势力不稳,能与前隋联姻,可以大大地巩固他的王位。”
“此为前隋的恩德,但在隋末天下大乱之时,就连颉利都知道声援一二,但鞠文泰却像是忘记了当年的事情一般,不闻不问,只顾着趁乱发财。这个人的德行,可见一二。”
“朕听闻,高昌国内设郡县百官,诸般制度与大唐无二。鞠文泰这个人,在隋末大乱时,更是妄自尊大,口称‘朕’,如此行径,便是自诩汉人正统,不把中原王朝放在眼中了。他这样的人,突然说要来觐见,朕心中便疑惑不解。此番得知了西突厥的消息,朕才豁然开朗。一定是西突厥有东进的意图,被鞠文泰侦知。高昌国小民寡,不能抵抗,因此才来长安求援。”
李牧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道:“陛下,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臣觉得还是帮一把吧。”
“哪有这么简单。”李世民没有多说,继续道:“具体帮还是不帮,朕要与朝堂诸公们商议过后,再做定夺。这件事,你就不要费心了。朕想让你做的事情,是关于高昌世子鞠智盛的。”
“哦?”李牧挑了下眼皮,道:“不知陛下想让臣做什么?”
李世民咬牙恨恨道:“鞠文泰这个小人,他明面上大张旗鼓地觐见朕,背地里却让他的儿子先行一步来到长安。那两个胡人,便是跟他一起来的。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怕朕不答应,想让他的儿子提前一步,疏通关系罢了!”
“朕是天子,帮或者不帮,自有朕乾纲独断,岂能受他人胁迫?朕要你做的事情,便是把这个高昌世子找出来,但你也不要与他翻脸。朕要你效仿朕当年做的事情,陪在这个高昌世子身边,探听虚实,最好能查出,他都拜访过什么人,让朕做到心里有数。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这……”李牧露出为难的神色,道:“陛下,这件事对臣来说,实在是太有难度了。您不知道,臣有个毛病,不喜欢跟男人一起玩。臣是一个大男人,陪在一个男人身边,实在是别扭。要不陛下传个旨意,让高昌那边换个郡主过来,臣有信心,一定能陪好。”
“荒唐!”李世民怒斥道:“这是大事,岂容儿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找到高昌世子,探听虚实,一旦有消息,随时来报!”
“臣……”李牧还想说什么,李世民却懒得跟他废话了。
“滚远!”
李牧只好闭上嘴巴,道了声领旨,灰溜溜地从太极殿出来。
看到李牧出来,高公公立刻笑嘻嘻地迎了上来。李世民最后那声‘滚远’,铿锵有力,声若洪钟,高公公就是想听不到也不可能。
再看李牧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高公公猜想,李牧一定是挨骂了,略带幸灾乐祸道:“侯爷,触霉头了?”
“没有的事儿!”李牧嘴硬道:“陛下给了我一个好差事,陪高昌世子吃喝玩乐,花销都从内帑出,陛下难得大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公公也不戳穿,道:“那就恭喜侯爷了,侯爷说有事跟咱家说,却不知是什么事?侯爷可得快些说,陛下还没用膳,咱家得去准备了。”
“哦,是这么回事。”李牧从怀里把《太玄经》拿了出来,递给高公公看,问道:“这本书是神医送我的,他说是一本高深的内功,说是练了对我的脑疾有好处。您见多识广,帮忙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高深的内功啊?”
“《太玄经》?”高公公翻开看了看,又递给李牧,道:“侯爷,《太玄经》咱家是听过的,确实是一本高深的内功。但是有句话,咱家可得对侯爷说明白了。内功练之不易,讲究的是一个悟性。这悟性么,玄之又玄,说不明白。像是这本《太玄经》,它是道家的内功。若想修炼有成,必须对道家有很深的了解才行。”
李牧皱眉道:“那我岂不是要去做道士?”
高公公笑道:“却也不用,侯爷,内功这东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非就是气息在经脉中的运转方式罢了,所谓内功,就是记载运行气息的方法。所谓悟性,大体上就是,能否感受到如内功中记载一样的气息流转。若是天赋足够,就算没有内功,自己也能创造出内功来,否则您以为,这些现有的内功是怎么来的?”
李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忧愁道:“可是,我对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没有什么信心呐。”
“我倒是有一些心得。”高公公笑眯眯道:“咱家早年间也没练过内功,是四十岁后,才在内功上下功夫的。若非如此,那日与独孤九动手,老夫早就落败了。这些心得,咱家都写了下来,侯爷若想看,稍等一会儿,咱家叫人帮你取来。”
“那当然好,我就在这儿等。”
“侯爷稍待。”高公公说了一声,叫过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小太监发足狂奔,不一会儿拿回来一本书。
李牧接到手中,看到书的名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第299章 倒霉的世子
“葵、葵花宝、宝典?”
着实是太过惊讶,李牧结巴了起来。高公公见了,还以为李牧在笑话这书的名字,略带一些不好意思道:“叫侯爷笑话,咱家没年过书,认识几个字,都是跟着陛下之后,耳濡目染学来的。实不相瞒,这书取这个名字,实在是为了纪念一个故人。”
“故人?”李牧一副好奇的眼神盯住高公公,心中暗道,难道说这高公公就是《葵花宝典》的作者么?
李牧前世看过很多杂书,金庸的小说,他自然全都看过。不但看过小说,电视剧基本也都看全了。《笑傲江湖》是金庸的经典作品之一,他看过不止一遍。
在《大唐群侠传》做设定的时候,策划小组也把金庸的武侠小说当成很重要的参考。对于《葵花宝典》的来历,还特意研究过。
综合了网络上对于《葵花宝典》成书的年代考证,一个相对来说支持率比较高的观点是,《葵花宝典》成书于中唐时期,现在看来,这个时间点要往前推一推了。
“呃……”高公公似乎没有想到李牧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略显尴尬,道:“实不相瞒,咱家在成为太监之前,曾有一个相好,名字叫做‘王葵花’,我俩两情相悦,互许终身。但是无奈,生逢乱世,身不由人呐。我入宫成了太监,她则嫁为人妇,后来死于战乱了”
李牧一愣,忙道:“实在是对不住,提起了您的伤心事。”
“嗨!”高公公摆摆手,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伤心也早伤过了。只是在起名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掠过她的影子,便鬼使神差地写了下来,让侯爷见笑了。侯爷只管拿去看,若能帮上一点忙,也算是有用处了。只是,侯爷什么时候看完了,还请还给咱家。这部功法还不算完美,咱家还得精雕细琢一番。”
“高公公放心,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定完璧归赵。”
“咱家自然信得过侯爷。”说罢,高公公微微颔首,道:“侯爷自便,咱家要为陛下传膳出了。”
“高公公请。”
李牧转身走下台阶,心中不禁腹诽,陛下是越来越抠了,这都过了晌午了,自己知道吃饭,也不知道添双筷子。宫里现在这么穷么?
嘟囔着走到宫门口,独孤九正坐在马车里啃饼。他现在学得聪明了,知道跟李牧出门,不一定能按时吃到饭,就常备两张饼,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垫吧一点。
吃东西的时候,自然是要把面具摘下来的,他怕自己的脸被人看见,就躲在马车里面。
看到李牧上车,独孤九把剩下的半张饼递给他,李牧也不客气,咬在了嘴里。他把《葵花宝典》从怀里掏出来,递给独孤九道:“看看这个,高公公创造出来的内功。”
独孤九接过来,翻了翻,起初还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李牧严肃道:“大哥,那个太监要害你!这内功你不能练!”
李牧把饼噎进去,喘了口气,道:“高公公怎么可能害我,瞎说什么。”
独孤九急道;“大哥,我绝不是危言耸听。若按照这本书记载的方法运气,气息流传周天,就会从丹田生出一股燥热之气。由下窜上,混乱不定。且不说你能不能挺过这股燥热,即便挺过去了,也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李牧拧着眉头,道:“能损伤什么呢?”
“这……”独孤九又翻了几页,笃定道:“会损及肾经,也就是说,大哥的……”独孤九往李牧的裤裆瞅了一眼,道:“……会逐渐乏力,最后、最后就不能用了。”
李牧瞪着眼睛看着独孤九,忽然捂住了胸口。妈的,老子是不是要弯了?为何最近这几回独孤九摘下面具的时候,自己的心脏总怦怦跳个不停?还有独孤九这个家伙,到底是几个意思?你瞄老子裤裆干什么?瞄了之后还脸红?你红个大西瓜呀你!
李牧把视线移开,道:“这也不能说人家是害咱,不要忘了,高公公是个太监。太监本来就没有这……”李牧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轻咳一声,继续道:“他没有这东西,创出的内功自然也考虑不到这东西,情有可原。既然你说没用,过两天我还他就是了,我还练我的《太玄经》。”
独孤九红着脸点点头,道:“《太玄经》自然是好的,道家功法,虽然慢些,却是对身体好的。”
李牧实在是面对不了独孤九的脸了,伸手把他的面具拉下来,道:“行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去驾车,咱们回家,回去数数前段日子我做出来的皮甲有多少,不够的,还得赶制一些。”
“嗯。”独孤九应了声,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钻出马车坐到车辕上,马鞭甩了一下,调转马头,沿着朱雀大街往家走。
……
马车里,李牧在翻看两本内功。
单看一本看不出来,但是对照着看,却可以看出一点东西。
程咬金和高公公都说,内功难练,需要天赋和悟性。但什么是天赋和悟性,程咬金说不出个所以然。高公公呢,也是一知半解。但李牧却结合前世看过的各种小说、电视剧的设定,再对比这两本书,猜了个**不离十。
所谓天赋,应该指的是人自身的先天条件。人都有经脉,大部分的人经脉狭窄,气息运转不通,练习内功自然就慢。但有些人天生经脉宽厚,气息畅通,练习内功快。这便是所谓的有天赋了。
而所谓悟性呢,则是从高公公的话语中得到的灵感。
高公公说,内功是记录气息运转的方式。这句话,在李牧这个游戏设计师的脑袋里,是这样理解的。这就好比是《街头霸王》,按键约等于经脉节点。
下、左下、右接p,等于欧油根。下、左下、右x2再接p就是豪油根。下、左下、左接k是呆呆布鲁根。
秘籍在这里了,只要这样做,大招就能发出来,但是由于个人的状况不同。有的人手残,明明心里想到了,但他按不出来,这内功就练不成。还有人他不手残,但是按键坏了,经脉的节点没打通,他的p键不好使,或者k键不好使,也不可能发出大招来。
简单来说,内功是挑人的。只有练习内功的人满足创造内功的人设定的种种条件,他才能练成这门内功。
就像《太玄经》,它是道家内功,需要练习的人对道家有很深的研究。同样的道理,《葵花宝典》是高公公所创,他是一个太监,自然就少不得要‘引刀自宫’了。高公公创造这门内功的时候,也许没这么想过,但是只要你按着他设定的气息运转方式练习,就必须得自宫,否则就练不成。
明了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之后,李牧有些烦躁了。
他既不想去研究道家,又不可能引刀自宫。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效仿高公公,研究适合自己的内功。只是这种事情,他没有经验,又没有系统可以依仗,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难道还不如一个太监么?高公公都能创造出内功来,凭什么自己就创不出来?
实在要是创不出来,那就不练了呗。反正有独孤九和李重义在身边,一个是战士,一个是刺客,自己的安危还用担忧么?
……
李牧回到家中,直奔仓库。
逐鹿侯府一共有四个仓库,一个仓库装钱,一个仓库装府里的应用之物,例如米面粮油,布匹肉干、酒等等。还剩下的两个仓库,都装着李牧做出来的东西。例如他冲技能熟练度的时候,制作的各种玩意儿,工作室摆不下了,就会叫人搬到库房去。
倒不是他舍不得扔,而是他冲级所制作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零件。这些零件或许不值钱,但很可能是后面图纸所需要的,留下来,为后面冲熟练度的时候节省时间。
冲【制皮】时候制作的东西,也都在这里。
李牧在冲熟练度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可能会用到。因此他制作的皮甲,都是成套的。没有为了节省材料,全都制作最省材料的护腕。
李牧数了一下,一共有初级皮革套装一百三十套,中级皮革套装二百一十八套。这个数字,让李牧颇为咋舌。他冲熟练度的时候,根本没有数过,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但是脑海中的印象也不过百八十套最多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三百多套皮甲,怪不得那二十来车皮革都用光了呢。
这样也好,独立团的甲胄不用操心了。虽然中级皮革套装的数量不够三百,但也没关系。表现好的,穿中级、表现差一点的,穿初级。反正是练兵时候穿,等到真正有上战场的那天,李牧不会让他们穿皮甲,至少也得是锁甲,结合皮甲的灵便和板甲的防御于一身。
只是锻造的技能熟练度冲起来太慢了,而且还要叮叮咣咣的打铁,李牧最近懒惰的很,已经快俩月没抡大锤了。
“算了,反正也不着急,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吧……”
李牧嘟哝着安慰自己,从库房出来,哼着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的小曲儿,晃荡地往工作室走。他福袋赌出来大西瓜还没吃,正好抱回后宅,等夫人回来之后,切开吃了。
一边走,他一边琢磨。从皇宫回家的路上,他就有一种感觉,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一直没想起来。
“什么事呢?”
……
万年县大牢。
鞠智盛和乌斯满已经在这里蹲了好几天了,由于进来的时候和差役发生了矛盾。又是因为在逐鹿侯的店铺后门晃悠被抓,这几日俩人没少得到狱卒的‘照顾’。
有事儿没事儿挨几下鞭子,这也罢,进了大牢,还说什么。最让二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的食物也比别的犯人少。
但这事儿要轮起来,还要怪鞠智盛自己。
刚进来的时候,狱卒给的是一样多的食物。可鞠智盛是什么人,他是高昌世子。高昌虽然国小民寡,但是地处要冲,富裕的很。而且来往的商人,带来的都是好东西。鞠智盛从小锦衣玉食,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美味珍馐,他尚且吃厌了。大牢里的杂豆窝头,他怎么可能吃的进去?
刚尝了一口,便脱口而出一句话:“这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狱卒也是干脆,嘿嘿一笑,道:“不吃是吧?那就别吃了!”
从那顿之后,杂豆窝头再也没他的份了。
鞠智盛饿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向狱卒讨要窝头。好话说尽,爷爷都叫了,狱卒才给了他半个。乌斯满只好把自己的那份分给他一点,俩人匀乎匀乎,都吃不饱,却也都饿不死。
好几次,鞠智盛向狱卒表明身份。狱卒只是笑,讥讽道:“你这副样子要是世子,那老子就是王爷!”
说了几回没有结果,鞠智盛也懒得说了。后来,他饿的没力气说了,整日只靠着墙壁,呆呆地从巴掌大的气窗,望着外面的天空,看着日升日落,整个人都抑郁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能救救本世子啊!”鞠智盛忽然大叫了起来,抓着牢门放声大喊:“我真的是高昌世子,如假包换的高昌世子,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你们把我放出去,我可以证明的,我有钱,都在客栈,我全送给你们不行吗?各位爷爷,放我出去吧……”
哀嚎回荡在牢房里,几个正在喝酒的狱卒听了,一个人无奈叹息:“唉,又疯了一个!”
却也有人担心,道:“哥几个,我看他整日都这么说,有可能是真的,万一是真的,咱们可怎么办?”
“!”刚刚叹气的人说道:“他发疯,你也发疯。他若真是世子,早就有人来找了。这好几天都没人找,肯定就不是。不过……”这人顿了一下,道:“若真是啊,咱们可摊上事了。再等两天,若真是,咱们只能”
“什么?”
“把他们弄死了!”
第300章 赵氏兄弟
说话的狱卒许是醉了,脸上红扑扑的,呓语道:“寻摸一个月黑风高夜,用麻袋装了,丢进夜香桶运出城去,天不亮的时候,扔进灞河,神不知鬼不觉。”
旁边狱卒大惊,道:“这可是杀人呐!你不要命了!”
听到这话,刚刚说话的狱卒愣了一下,酒醒了大半。他慌忙摆摆手,道:“瞧我说什么呢,吃醉了酒,乱说话,我哪敢做这等事情,痛快痛快嘴罢了。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众人听他这样说,才放下了心。有人嘱咐道:“三狗,千万不要乱说话,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他们真的死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不是你也是你了。”
“是是是,我肯定注意。”被唤作‘三狗’的人拿起酒壶帮忙倒酒,众人见他如此殷勤,也没说什么了。其中一人见气氛尴尬,帮忙岔开了话题,道:“你们听说了么,最近这长安城中,少了不少人。”
“你这厮,少神神鬼鬼的,长安城何止百万人,少了几个人你也知道?”
“我没瞎说!”这人娓娓道来:“我二姨家的表哥在西市做司吏,他跟我说的。最近西市几个有名的泼皮,莫名其妙不见了,有些日子没瞧见了。”
“真有这等事?”有人好奇问道:“西市归长安县管,长安县就没派人找找?”
三狗打断道:“说什么胡话,泼皮不见了,官府还找?我看你才是喝醉了!”
“也是!”说话的人笑了一下,道:“泼皮无赖,不知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少一个是一个,反正是长安县的事情,与咱们没关系,喝酒喝酒”
午夜,三狗下值,与人换班,一身酒气地从大牢出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墙根撒尿。大牢守卫看见他这样子,打趣道:“三狗,又喝多啦?你这狱卒倒是清闲!”
“去!”三狗骂了声,抖了抖,把裤子提上,晃荡地往家走。
三狗之所以叫三狗,是因为他有一个哥哥叫二狗。赵家一共三兄弟,大哥早夭,只剩下他们哥俩。父亲原是这万年县的狱卒,前两年病死了。衙门口讲究的是父死子继,便留下了一个狱卒的缺儿,在大牢做狱卒,虽然没什么长脸的,但是个有油水的差事,若是那有钱有势的人被投入大牢,这些狱卒无异于发了一笔横财。
本来这个差事是要落在二狗身上的,但是二狗把它让给了三狗。他自己跑去西市做了牙人,倒也勉强够吃穿。三狗凭借着狱卒的差事,攒下点钱,讨了一个老婆,生了个儿子。
原想,自己的事情忙活完了,该攒点钱为二哥考虑一下了。没想到,二哥用不着他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狗屎运,二哥抱住了逐鹿侯的大腿,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前些日子来探望小侄子,东西拿了一大堆不说,临走还给扔下一个银元宝。
这可是银子啊!
普通的老百姓,花得都是铜钱。谁要是换了块银子,定是为了打首饰。但二狗扔下这块银子,显然不是为了打首饰用的。三狗在衙门口混日子,当然听说过逐鹿侯铸元宝的事情,见二哥出手阔绰,知道二哥在侯爷面前混得不错,心中也为二哥高兴。
二狗跟在李牧身边见了世面,眼界也宽了,犹豫了再三,还是想拉拔自己兄弟一把。趁着弟妹去打酒的工夫,把自己现在做的事情,跟兄弟说了。二人是亲兄弟,自是信得过的。
把人丢到灞河里的事情,就是俩人聊天时候,二狗对他说的。今日险些说漏了嘴,把三狗吓了半死。
二狗让三狗把狱卒的差事辞了,跟着他做狗仔,为侯爷探听消息。他拍着胸脯作保,一个月赚的钱不会少于五贯,若是碰上侯爷赏赐,十贯,二十贯也未可知。
这份收入,差不多是做狱卒的两倍了。说不动心,那是假话。但是有一样,却让三狗为难了。狱卒这个营生,父死子继,他现在有了儿子,这份营生,早晚可以落在他的儿子身上。可是若跟二哥去做了狗仔,一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若做不好,虽然二哥给了保证,但真做不好时,也不能叫二哥为难。少不得要自寻出路了,可是这长安城这么大,自己又没有手艺,哪里去寻如狱卒这般安稳的营生呢?
再者,这个所谓‘狗仔队’,本就是侯爷一时兴起,若是哪天侯爷用不着了,这些人该干嘛去呢?
有这两个担心,三狗才迟迟没有答应。但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儿呢,毕竟那可是两倍的收入,赏钱另算呐。看看二哥如今的日子,怎么可能不羡慕呢。
到家的时候,妻儿都已经睡了。三狗没有惊扰他们,自个儿在隔壁仓房打了个盹儿。次日天明的时候,三狗起来,喝了口妻子熬的粥,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他要去找二狗,经过了一夜的犹豫,他还是决定搏一搏。他是这么想的,二哥是亲二哥,一个娘胎落地,总归不能害自己。
二狗原来住在西市,自打跟了李牧之后,就搬到了京东集。三狗也来过一次,熟门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但二狗却不在,门口有一个小孩儿,三狗问了一声,得知是逐鹿侯来了,二狗被叫过去了,说是有事吩咐。
三狗心中一动,心中暗想。总能听到逐鹿侯的事情,也听二哥说了不止一回。但逐鹿侯是个什么样子,他却从没见过。既然决定投奔逐鹿侯了,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眼,心里也有个底了。
这样想着,三狗便按着小孩儿指的方向,来到了凤求凰。看着正门雕梁画栋,又有御赐的匾额,三狗没敢进,绕了一圈儿到了后门,看见几个泼皮在门口,其中一人三狗还认得,他是二狗的跟班,上次二狗去他家的时候,这小子帮忙拎东西来着。
这小子也是机灵,远远瞧见三狗,赶忙打招呼:“三爷,今天这么闲着?来找二爷?”
三狗赶紧摆手,道:“都是兄弟,哪能担得起这个‘爷’字,千万别这么叫我,叫‘三狗’就行,我二哥呢?”
“二爷在院子里挨骂呢。”这泼皮咧咧嘴,压低了嗓子,道:“一大早侯爷就差人过来送信儿,让找两个人。可是你说这长安城这么大,找人那么好找么?二爷带着兄弟们忙活一早上,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不,侯爷来了,二爷没法交差,惹得侯爷生气”
“哎哟”三狗忧心忡忡了起来,道:“侯爷会不会罚二哥啊,二哥体格弱,可不禁打呀。”
“那倒是不会。”泼皮嘻嘻笑道:“侯爷虽然脾气不好,骂是骂,很少动手打人。若是谁能挨了侯爷一脚,那还是个福分呢,抢都抢不来。”
三狗听不明白,问道:“这是为何?”
“嘿!咱们侯爷呀,气头上打了人,消气了又心软。总会补偿些个,少的时候,也是一个银元宝。若是你把侯爷交代的事情办成了,那就不是一个银元宝的事儿了。二爷曾有一回,挨了侯爷一脚,然后又把事情办成了,一次得了三十贯!吓人吧?”
“我的天!”三狗已经懵了,三十贯,他一年也挣不来这些钱!
这时院子里传出李牧的骂声:“……让你找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这群混账有什么用?都他妈给老子滚,人找不着,别出现在我面前!”
紧接着二狗的声音也传过来:“侯爷,您就说找高昌世子,可是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在哪里出现过,一点都不知道,咱们怎么找啊,侯爷……”
“要是好找,老子自己去找了,用得着你?我都跟你说了,有一个小胡子,这还不算特征?狗仔队就这点本事么?我看你是欠揍了,竟敢跟我犟嘴,我踹你……”
门口泼皮们见自己的头儿挨揍,都嘻嘻的笑。跟三狗说话的泼皮笑道:“看着没,二爷又要发财了。”
三狗听到这些话,忽然想到了牢里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可不就是带着小胡子么?他还天天嚷嚷着自己是高昌世子,不会这么巧吧!
院子里传出二狗的哀嚎声,三狗心里着急,顾不得那么多了,硬着头皮闯进了院里,叫道:“侯爷别打,我、我有话说!”
李牧刚踹了两脚,忽然看到门口闯进来一个人,停了下来,皱眉看过去,道:“哪里来的好汉,敢管本侯的闲事儿?”
二狗也回头,看到是自己兄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跪爬了两步,以头杵地,道:“侯爷,这是我家三弟,他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千万别怪他。”
说完,回头对三狗呵道:“你来干什么?还不滚蛋!”
三狗看到李牧的样子,有些震惊了。这人也太年轻了,而且造型怪异。他的头发怎么那么短,脑袋上还顶着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看样子是个活物,身上穿着一张白虎皮,三狗虽然不懂裘皮,但是看到这白虎皮,也知道价值连城。
听到二狗的话,三狗赶紧跪了下来,道:“侯爷,小的是万年县的狱卒,刚才在门口听到侯爷说要找高昌世子,小的、小的可能知道他们在哪。”
“哦?”李牧狐疑道:“狗仔队找了一早上都没找到,你知道在哪?”
“嗯!”三狗猛点头,道:“二哥他们找不到,是、是因为,他们在牢里。”
“牢里!”李牧奇道:“高昌世子怎么会在牢里,难不成他犯事了?”
“呃……”
二狗见三狗犹豫,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侯爷问你,你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说呀!”
三狗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他们没犯事,这事还与侯爷有关。您的店铺开业那天早上,有两个人在后门晃悠,被差役们发现,唯恐挠闹了侯爷,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本来这两天应该放出来的,但是其中那个小胡子,整日嚷嚷着自己是高昌世子,又拿不出钱来通融兄弟们,大家就想着让他吃点苦头,没想到他还真是……”
说着,三狗磕起头来,叫道:“还请侯爷搭救,这几日兄弟们给了他不少苦头吃,他若出了大牢,肯定会报复,兄弟们就遭殃了!”
“这么回事儿……”李牧差点笑出声,一国世子,千里迢迢来到长安蹲大牢,真是个蠢材中的蠢材!不过也可以理解,跟老子抢女人的家伙,不是蠢材也得是蠢材,区别只是先天蠢和后天被老子整蠢罢了!
李牧努力忍住笑,道:“你们怎么折腾他的?”
“他嫌牢饭不好吃,小的们就饿着他。”
“饿?”李牧又问道:“牢饭是什么?”
三狗如实道:“杂豆窝头和清汤。”
李牧勃然大怒:“混账!”
三狗赶紧叩头:“侯爷息怒,小的们知错了。但是这克扣的事情主要是牢头……”
李牧气愤道:“有杂豆窝头吃还不满足!想当初,本侯在马邑生活的时候,杂豆窝头都没得吃,青黄不接的时候,只靠野菜汤充饥。他有杂豆窝头还不知足,可恶!可恼!”
“……”
三狗懵了,求救地看向二狗,心中暗道,侯爷这话是不是反话?
二狗也一头雾水,他也揣摩不透李牧的心思。
“三狗是吧?”
“小的在!”
“等会,你带我去牢里看看。如果你的消息准确,本侯是不吝赏赐的。你可有办法,能让本侯看到他们,他们看不到本侯?”
“有的有的!”三狗点头如捣蒜,他在万年县大牢混了好几年了,这点事情还难不倒他。
李牧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元宝,丢在二狗面前:“拿去喝药,备车,去万年县大牢!”
二狗把银元宝捡起来,乐颠颠地去安排车了。三狗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直了。二哥说得不假,门口那泼皮说得也不假,侯爷是真赏钱呐,银元宝说给就给,一点也不含糊啊!
想到刚刚侯爷说过,若是消息准确,自己也有一份赏赐。三狗心里便激动了起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长安城那么大,偏偏这俩人就撞在了自己的眼前,该着老赵家发迹,我赵三喜,如今也有了捞偏财的运气!
第301章 玩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情敌见面,就不只是眼红这么简单了。
李牧就是这样,他没见过鞠智盛,但是瞧见这小胡子第一眼,便像是开启了第六感似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声音说,没有错,就是这孙子!
李牧摆了摆手,三狗把人带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三狗又回来,小心问道:“侯爷,是您要找的人么?”
“嗯!”李牧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元宝,丢在桌子上,道:“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三狗看着银元宝,咽了口口水,下意识伸手去拿,手伸出一半,看到二哥递过来的眼神,又恋恋不舍地缩了回来,道:“区区小事,不敢领侯爷赏赐。”
李牧拍桌子道:“本侯赏赐,随心所欲,我给你钱你不要,怎么着,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三狗心道,这侯爷怎么喜怒无常啊,咬了咬牙,把银元宝拿到了手里。这是他这辈子第二回摸银子,第一回是二狗给他的那个银元宝,这回是他自己挣来的赏,感觉着实不一样,心脏砰砰砰地跳,都要跳出肚皮了。
咣当!
又是一声响,桌子上又多了一个银元宝。
“三狗啊,我想托你帮我办点事,若是办成了,这个元宝也赏你。”
三狗忙道:“侯爷说哪里的话,您有吩咐,三狗一定尽心去办!”
“很好!”李牧笑笑,招招手,道:“附耳过来。”
三狗凑过来,李牧嘀咕了几句,三狗边听边点头,等李牧吩咐完了,把元宝拿上,办事去了。
李牧吹了个口哨,上了马车,回京东集去了。今日他还约了马贩阿尼罗,聊马匹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的三百亲兵还没马骑呢,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才是。
……
却说三狗得了李牧的吩咐,先跑了一趟药铺,然后又到饭馆,订了一桌好吃食,约好晚上他上值的时候送来,回到班房,苦等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到了三狗这班狱卒看守。三狗拎着酒,带着一席吃食,满面笑容地进了大牢。
还是昨天晚上那些人。
大牢乃是重地,不容有失。因此,狱卒也是分了班次,每一个班次四个时辰,保证了精力充足。二狗他们这一班,负责的是入夜到天亮,长夜漫漫,苦捱谁也受不了。因此每日上值的时候,大家就一人带一个下酒菜,凑合一桌吃吃喝喝,偶尔还赌上两把,把时间给熬过去。
今日三狗置办了这样的席面,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看这有酒有肉的架势,没有三贯钱是办不下来的。要知道,狱卒一个月连油水都算上,也没有三贯钱,众人都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三狗如此大方,因此谁也没敢动筷子,都只是看着他。
三狗与这些人厮混几年,彼此都熟悉的很。他心中知道,若不说明白,这些人不敢吃。便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各位,咱们摊事了!”
众人疑惑:“什么摊事了,你别神神叨叨的,赶紧说个明白!”
三狗指了指鞠智盛所在的牢房,道:“那个小胡子,真的是高昌国世子。咱们这些日子怎么对他的,大家伙心里有数,若他从牢里出去了,咱们能逃得过他的报复吗?”
众人大惊:“哪里来的消息,这怎么可能!”
“哼!”三狗压着嗓子,道:“我有个哥哥,诸位都知道吧?”
众人点头:“二狗嘛,咱都认识啊,听说他现在发迹了,在侯爷跟前做事,怎么牵扯到了他?”
如今长安城中,若提及‘侯爷’二字,不加特指的时候,大家都默许指的是‘逐鹿侯’这个‘侯爷’,原因无他,就属这个侯爷的消息多,不说每天都有他的新闻吧,但若三天没有,五天肯定有,这位太能折腾了,与之相比,其他侯爷都消停的很。
“今日我二哥来我家看我那儿子,说起了一件让他犯愁的事情。陛下收到了消息,说是高昌国世子比使团早来一步,已经到了长安。陛下对高昌国主来觐见的事情非常重视,便让逐鹿侯效仿陛下当年接待西突厥使臣的事情,来出面接待高昌国世子。”
“但是,到了世子的住处,人不见了。这还了得?逐鹿侯怕惹陛下不悦,把消息压了下来,让我二哥带人找。我二哥找了两天,人影都没找到。侯爷大怒,把我二哥给骂了一顿!”
说到这里,三狗顿了一下,道:“我二哥给我看了高昌国世子的画像,就是咱们关的那个!”
众人慌了:“这可如何是好?”
三狗冷笑了一声,道:“咱们狱卒一共三班,其他两班都还好,就咱们几个,对待他俩最是刻薄。诸位,都用鞭子抽过他吧?”
“说得好像你没抽过似的!”一个狱卒急了,道:“他们进来的第一日,你赌钱输了,不是拿他俩解气么?就属你打得凶!”
“我又没说我没打!”三狗压低嗓子,道:“我是说,大家都逃不了干系!我二哥还告诉我,侯爷已经放话了,别让他找到藏匿世子的人,要让他找到了,甭管是皇亲国戚,还是门阀勋贵,他都要翻脸。侯爷翻脸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家伙想被溺死在粪桶里么?”
众人赶紧摇头!
三狗深呼吸了一下,道:“我心知,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得露馅。就算不露在咱们这儿,那些差役也不敢隐瞒,他们说出去了,咱们还是免不了吃挂落。所以我就”
“不行啊!”一个狱卒低声叫道:“三狗啊,你可别犯糊涂,咱们要是把他们杀了,咱们的命也没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三狗气道:“谁说要杀人了,我昨天都说了,喝糊涂了犯糊涂,说错了话,怎么还提这个茬,我是说,我把事情跟我二哥说了,我二哥是我亲哥哥,当然不会害我,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众狱卒听到这话,就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都道:“什么主意,快说啊!高昌世子咱们得罪不起,侯爷咱们还得罪不起,要是有办法,你就快点说吧!活爹哎!”
“等会,咱们该喝酒喝酒,喝到一半,我去跟他说,有人使了钱,托我救他们出去,让他们装病。等会你们谁扮做牢头,喊一嗓子,就说,可别死在牢里,晦气,丢出去。然后大家把他们架出去就完事儿!”
有人不放心,道:“这样说能行么?他要问谁托你救他,你怎么答对?”
三狗冷笑一声,道:“你觉得现在他这样子,会问吗?他巴不得有人救他呢!”
又有人道:“他要是出去了,回头报复咱们怎么办?”
三狗咬咬牙,道:“咱们就咬死不承认!一国世子千里迢迢蹲大牢,不是什么出彩的事情,我料定他不会大肆宣扬!”
“那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放他出去?”
三狗拿筷子敲了说话这人脑壳一下,骂道:“你是不是傻了,你放他出去,不是等于承认已经知道他是高昌世子了?那之前做下的事情,怎么交代?”
“对对对!”被打的人恍然大悟,一点也不恼,给三狗倒了酒,道:“三狗,你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真是想的周到!”
三狗唯恐被看出什么端倪,道:“我有什么聪明,都是我二哥教的!事不宜迟,都惊醒点,现在喝酒吧!”
三狗说了声,端起碗,像往日一样,吆喝着喝了起来。
牢房里,鞠智盛蹲在牢门口,看着狱卒们喝酒吃肉,口水止不住地流,下意识舔着嘴唇。
若搁在平时,他看都不会看这等粗鄙的食物一眼,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好几天没沾荤腥了,现在哪怕是给他一副猪下水,他都能煮了带瓤吃了。
“乌斯满,等咱俩出去了,本世子一定带你吃一顿好的。”
乌斯满也已经饿的没力气了,听到鞠智盛的话,有点不想理他。
人就是这么回事,在大牢外面的时候,鞠智盛是高昌世子,乌斯满是陇右马匪。乌斯满想在西域立足,投靠在鞠智盛的麾下,必须得恭恭敬敬。
但是如今,大家都是囚犯。身份地位一样了,凭什么还得敬着你?
还要把杂豆窝头分你一半?
好几次,乌斯满都想翻脸了。但是想到使团不日抵达长安,一定会找鞠智盛,一定能出了这大牢,等到了大牢外面,他还是高昌世子,还得依仗他,便忍下了这口气,一直没有发作。
“乌斯满!本世子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世子说的有道理,等咱们出去了,一定得大吃一顿。”
鞠智盛这才满意,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见到三狗提着鞭子过来了,吓得赶紧往后缩,口中叫道:“爷爷爷爷,别打别打,服了服了……”
三狗鄙视你瞧了鞠智盛一眼,若不是李牧说他是高昌世子,三狗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国世子,竟然一点卵子都没有。他心中谨记李牧的交代,没有坠了气势,先抽了一鞭子,然后道:“你、过来!”
鞠智盛不敢过来,躲在乌斯满身后,倒是乌斯满看出了三狗语气中的不同,着胆子过来了。
三狗警惕地回头瞧了眼喝酒的狱卒们,从怀里掏出两小包药粉,压低声音道:“有人使钱,救你们出去,想出去,一人一包,吃了!”
第302章 世子之殇
鞠智盛听到这话,也不怕了,伸手就要把药包接过来。乌斯满走南闯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赶忙拦着,他看了眼三狗,陪着笑道:“这位军爷,不知是谁托您救我们,还请赐下名字,来日好报答。”
三狗不耐烦道:“爷们办事,从来只认钱,不问名姓!你若是信不过就不要吃,反正爷们收了钱,救只救这一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随你们!”
说罢,三狗便又回到酒桌,划拳行令去了,竟是一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鞠智盛见惹恼了三狗,埋怨道:“乌斯满,你什么意思?有人救咱们出去,你还不乐意了,这种破地方,本世子一会儿也不想多待,你喜欢你待着,本世子要出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把药包拿在手中,就要打开往嘴里倒。
乌斯满赶紧伸手拦着,鞠智盛瞪起眼睛,乌斯满赶紧解释,他压低了声音,道:“世子,您不觉得奇怪么?咱们来长安的事情,本就嫌少有人知道,谁会救咱们?而且你看这狱卒的神色,分明是不知道您的身份,否则他早就诚惶诚恐了。一个不知道咱们身份的人,为何会使钱救咱们呢?”
鞠智盛毕竟不是傻子,听到乌斯满这样说,也有些迟疑了起来。
乌斯满拿起药包,又道:”世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药?”
“什么药?”鞠智盛蹙眉道:“既是有人使了钱救咱们,他还敢下毒不成?”
听到这话,乌斯满差点就要骂娘了,他在高昌的时候,就听人说,高昌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自命不凡却又眼高手低,草包一个。他兀自还不信,这些日子跟在鞠智盛身边,却看出了一点端倪,进了这大牢之后,草包的本色便展露无遗了。他不仅仅是个草包,他还是一个大草包,说出的话宛如智障,把人气得牙痒痒!
但无奈,他还有依仗乌斯满的地方,只好耐着性子道:“世子,不可不防,这里是长安,不是高昌。咱们是外人,没有依仗。这药包里面装着的是巴豆粉,吃了以后,虽然不至死,但却要遭罪!”
“巴豆粉?”乌斯满茫然道:“干什么用的?”
还真是什么都不懂!乌斯满恨得咬牙,道:“马肚子里生虫,吃了它可以杀虫。但是人吃了,会腹泻,吃多了,可能致死!”
鞠智盛急道:“你这个夯货,是不是傻!吃多了致死,你不会少吃一点?装得惨些,骗过了不就行了?你还打算全吃了不成?”
说完,鞠智盛再不迟疑,侧过身体挡着,偷偷撒出去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转过身来特意让三狗看见,倒进了嘴里。
乌斯满见他这样,愣了一下,心中暗道也对哈,少吃点不就行了?腹泻虽然让人窘迫,但与自由相比,却也不算什么了。早一天出去,就能早一天去办正事,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这样想着,乌斯满也有学有样,侧身倒了三分之二,当着三狗的面吃了三分之一。
三狗把这俩人的举动收在眼中,心里想笑。侯爷果然是智慧过人,早就猜到这二人会耍诈,少吃或者不吃,提前想出了应对之法。
长安是什么地方,大唐的国都,汇聚天下万物之所。乌斯满虽然认得巴豆粉,但他在西域见到的巴豆粉,如何能与长安的巴豆粉相比?西域不产巴豆,从中原运过去的巴豆粉中,都是掺了假的,药效要低得多。在长安是可以买到纯巴豆粉的,药劲儿至少是西域巴豆粉的三倍,不要说吃了三分之一,便是十分之一,也足够拉上一天一夜的!
就算不吃,也有后招。在这包着巴豆粉的纸包外面,有一层微不可查的白色粉末,若不细致分辨,只当是里面的巴豆粉漏出来的,但实则却不然。
这是一种药,一般人还买不到。因为不光彩,这种药粉,别说是吃了,碰到一点点,就会浑身燥热。坊间有个说法,叫做‘尼姑还俗,道士下山,太监展雄风’,可见其功效非凡。
长安纨绔子弟,多用来采花助兴,虽屡屡禁止,却屡禁不止。
这不是李牧的招数,而是三狗为了把事情办的更好,使了钱,托人买到的。刚刚把药包丢过去的时候,他特意用袖子垫着,就是怕沾上这‘太监展雄风’。
有了这层双保险,绝对是万无一失了。三狗余光瞄着俩人把药吃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喝酒猜拳,小半时辰转眼即逝。药效顶了上来,鞠智盛和乌斯满二人只觉得肠子像是被人抓起来,又打了个结似的,搅在一起的疼。胃里翻江倒海,张嘴打了个嗝都是屁味儿的,一阵一阵犯恶心。
与此同时,二人都觉得浑身燥热不止,看到对方的脸,都是红得发紫,额头冒汗。鞠智盛有点慌了,捂着肚子问道:“乌斯满,吃了巴豆都这么疼么?本世子怎么觉得,觉得这下腹……有点异样啊!”
乌斯满早已经是一柱擎天了,闻听尴尬不已,强忍着疼痛和难受,咧嘴道:“世子,您问这个问题,属下怎么回答,我虽然认识巴豆,但是也没吃过巴豆啊,明知道那玩意腹泻,属下怎么可能去吃,着实是不知道啊!”
“哎呦!”鞠智盛已经挺不住了,放声大叫:“活不成了!活不成了!窝头里面有毒,可活不成了!”
话音未落,放了一个响屁,顿时牢房之内像是漏了瓦斯一样,臭不可闻。
一个屁算是把这顿酒给崩散了,好在也吃喝得差不多。三狗对其中一个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起身走向门口,三狗则捏着鼻子,提着鞭子走过来,骂道:“直娘贼!叫唤什么?都是一样的牢饭,怎么别人不死,偏偏你死?我看你是找打!”
乌斯满也叫:“军爷!着实是疼啊!求军爷怜悯,找个大夫吧!”
“我呸!”三狗甩了一鞭子,骂道:“好大一张脸皮,还给你找个大夫?要不要给你找个姐儿给你去去火?都蹲了大牢了,还他妈的装人,就是欠打!”
鞠智盛本来还有意思理智,忽然听到‘姐儿’这俩字,顿时仅存的理智也崩了,脱口而出大叫道:“我要!快给本世子找来,本世子重重有赏,我……”
“去你妈的!”三狗恶心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鞭子甩过去,打在了鞠智盛的肩膀上。鞭子带来的疼痛,让鞠智盛清醒了一点儿,不敢再喊,躲在了乌斯满身后。
乌斯满感觉到屁股后面似是有什么东西顶着,但这时候也不好说,只是大叫要死了,把整个牢房的犯人都吵嚷了起来。
这时,牢门口传来一个粗着嗓子的声音,极其不耐烦:“哪个要死?要死丢出去死,别死在牢里,县太爷那儿不好交代!”
“是!”三狗应了声,打开牢门,对二人使了个眼色。回头喊了声,过来几个人,把俩人架了出去。
从大牢出来,狱卒们把二人丢上一架驴车。三狗把事情揽了过来,道:“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回去吧!差不多也要下值了,我就不回来了,帮我跟牢头说一声。”
一个狱卒说道:“他们俩也不是什么落籍的犯人,没人会追究。他们不是要大夫么,寻个医馆门口丢下,是死是活凭他们造化了,也不算咱们做的孽。”
三狗道:“省得了!”
说罢,挥了下马鞭,驴车缓缓而行。
拐过两个路口,三狗谨慎地回头瞧了眼,长出了口气,道:“你们二人逃命去吧,小心着点,别遇上巡夜的虞侯,我把你们弄出来,也算对得起那位姑娘的五贯钱了!”
听到‘姑娘’二字,鞠智盛的眼睛又直了,抓住三狗的脖领子叫道:“姑娘在哪里,我要姑娘,本世子要姑娘!”
“去你妈的!”三狗抡圆了一个嘴巴扇过去,本想扇脸,可是这鞠智盛乱动,一下子打在了颈肩,登时晕过去了。三狗把他丢下车,拔出腰间的佩刀,逼迫乌斯满也下去,道:“赶紧滚蛋,不然老子结果了你们!”
乌斯满只好下车,三狗哼了一声,挥动马鞭,驴车渐行渐远。
却说这乌斯满,看着驴车走远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若是搁在平常时候,凭借他的伸手,面对三狗这样的人,空手夺刀反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不成了。连着饿了几日,刚刚又吃了巴豆粉,现在裤裆里已经拉得哪都是了,除了胯下坚如铁棍,其他地方一点力气都没,实在是不敢反抗。
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乌斯满爬了起来,慢慢地走向鞠智盛。
不管怎么说,俩人是一起出来的。他得把鞠智盛带回去,否则鞠文泰那里没法交代。
乌斯满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他觉得头有点晕,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扶着墙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视线清晰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模糊了。
仅存的意识告诉他,药劲儿上来了。
随后,这点理智也没有了,他的意识全部丧失,脑袋里只剩下了‘娘们’二字。
他低头一看,地上趴着的,可不就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乌斯满把裤腰带一松,大笑道:“好一个翘屁股!看大爷如何疼你!”
第303章 凄凄惨惨戚戚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侯爷,你的这个小曲儿唱的可真好听,可以教教我么?”
“算了,这歌不适合女孩家唱,我教你一个别的吧。”
“什么呀?”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直没有尾巴一直没有眼睛,真奇怪呀真奇怪……”
“侯爷又胡闹了,不理你了。”
“怎么还跑了呀,小竹!脸红什么啊,告诉你啊,不要勾引本侯,小心二姨太回家,撕烂了你的嘴……”
鞠智盛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些对话,意识渐渐回到脑海中,他被吵醒了。
头非常的疼,有一种宿醉的感觉,但这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他昨天晚上是被打晕的。
接踵而来的感觉,来自于后股,这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作为欢场老手的鞠智盛,登时就明白了他、他**了!
记忆碎片逐一想起,他连起来了,昨夜,大牢,药包,燥热……乌斯满!是他!没有别人,一定是他!
“啊!!”鞠智盛歇斯底里地嚎了起来,疼痛和屈辱扭曲了他,他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泪水盛满眼眶,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门开了,李牧带着个两个人闯了进来,人还没进内屋,喊声先过来了:“醒了吗?是世子醒了吗?快快快,刘大夫,快帮世子检查,千万不要耽误了!”
言语之中,竟是说不出的关心。
鞠智盛感动了,他依稀记得,昨日晕倒之前的状况。由于泻药发作,他已经拉裤兜子了。可是现在,虽然后股疼痛难忍,但却没有臭味,很显然,这位恩公找人帮忙清理了。
他是谁呢?
不愧是中原上国,还是好人多啊!
李牧来到床边,看着鞠智盛痛哭流涕的样子,愧疚又真挚地道:“世子,本侯来晚一步,害你受了委屈。世子,你还好吗?”
“我、我……”鞠智盛哭得更厉害了,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太过于感动,也别太激动,你已经安全了,这里是逐鹿侯府,我是逐鹿侯李牧,奉陛下之命接待世子,放心吧,在我这里,没人敢再伤害你!”
听到‘逐鹿侯’三个字,鞠智盛瞪大了眼睛,骇然道:“你说你是谁?”
李牧一脸茫然,道:“本侯说得不够清楚吗?我,逐鹿侯李牧,奉陛下之命,接待世子殿下。”
“我要走!”鞠智盛大喊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李牧的手,从床上爬了下来。李牧‘大吃一惊’,对独孤九使了个眼色,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世子扶到床上去!世子有伤在身,跌落下来,如何是好!世子啊,你不要讳疾忌医,刘大夫乃是孙思邈孙神医的高足,他的医术,虽然比不得孙神医,但也是天下第二,内外兼修了。你这个伤处,有外有内,他最擅长不过,你配合治疗就不疼,你要是挣扎,牵动了伤处,那可就不保准了……”
鞠智盛哭嚎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独孤九扭着鞠智盛的胳膊,把他按到了床上,牵动到了后股,哭嚎登时又变成了惨叫。
李牧在旁边叹气,道:“世子蒙受大辱,心智疯魔了。唉!也是,这种事情,唤在谁身上,谁都想不开。世子乃是我大唐贵宾,虽然行凶之人是世子的随从,但是与我大唐来说,也是万不能眼睁睁看着贵宾受到折辱的来人呐!”
门外响起李重义的声音:“侯爷!”
“去柴房看看作恶的那厮醒了没有罢了,不用看,也不用问了,一刀砍了他,给世子出气!”
“诺!”
脚步声渐远,听在鞠智盛耳朵里,便是有人听了李牧的命令,去杀乌斯满去了。鞠智盛下意识地觉得非常痛快,但是忽然他又想到,乌斯满也是被下了药,身不由己,最重要的是,若是没了乌斯满,他在高昌的两千马匪,可就成了一盘散沙了。高昌国小民寡,两千骑兵对大唐不算什么,但是对高昌来说,举足轻重!
要知道,他的老爹高昌国主鞠文泰可不只有一个儿子。乌斯满的两千马匪是他作为世子最大的依仗!虽然自己受到了屈辱,但若真的把乌斯满杀了,所损失的东西,绝对要比这屈辱更大!
“且慢!”
鞠智盛大喊一声,正巧,独孤九按着他,刘神威扒裤子,正要用木棍把药丸推入他的后股,听到这声且慢,刘神威顿了一下,李牧在旁喊道:“世子不要讳疾忌医,我等都是嘴巴最严的人,没看我都屏退了下人,丫鬟都赶走了么?就是怕折了世子的面子,此处只有我等三人,没人会知道的,世子放心吧!刘大夫,干脆利落些,不要让世子受苦!”
“好嘞!”刘神威答应一声,木棍往前一捅,鞠智盛嗷地一声,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
李牧凑过来瞧了一眼,摇了摇头,叹道:“人啊,还是脆弱啊!刘大夫,帮他把裤子提上吧,都是体面人。小九,你在这看着,等他醒了,告诉我一声。”
独孤九应下,李牧转身从屋里出来,来到了前院大堂。
乌斯满一脸颓败坐在胡椅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柱子发懵,像是随时都会起来撞过去似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鞠智盛来说是一场戕害,但对乌斯满来说,却也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他比鞠智盛还要凄惨,因为发生惨剧的时候,鞠智盛是在昏迷的状态,而乌斯满相对是清醒的。尤其是在发泄之后,他彻底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切,霎时间的心里冲击,足够击垮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的意志。
李牧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去打扰他。但是过了一刻钟,乌斯满还是一动不动,李牧就有些不耐烦了,咳嗽一声,道:“这位……壮士,怎么称呼啊?”
乌斯满听到声音,总算是把头扭了过来,呆呆地看着李牧,忽然目光一凝,突然爆发,猛冲过来,双手成爪,就要卡住李牧的脖子。
“哼!”
李牧并不惊慌,他身后站着李重义,谁人近得了他的身?
果不其然,体型已经可称之为壮硕的乌斯满,还没来得及碰到李牧的脖子,就被李重义先一步薅住脖领子给拎了起来。一只手拎着,另一只手扬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乌斯满嘴角溢出鲜血,吐出两颗牙。
一般人挨李重义两巴掌,早就晕过去了。乌斯满倒是个能扛得住的,挺着没晕,仇恨的意志,让他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李牧。他这辈子也忘不掉,李牧带着几十个人踏着天边的第一抹鱼肚白出现在巷子口的模样,他躲无可躲,被几十双眼睛逼到了墙角,作为一个长着护心毛的男人,可怜到了极点,抓着地上的几缕破布,捂住要害时候,那种惶然无助的心情。
乌斯满不是一个傻子,他能在陇右纵横十几年,没有一定的心机早就死了。看到李牧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一切。泻药,守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否则堂堂侯爷之尊,怎么会一大清早带着如此多的人招摇过市?而且还如此精准地,找到这个偏僻的巷口?
乌斯满恨得咬牙切齿,若没有李重义在旁,他恨不得生吃了李牧。但他现在做不到,李重义的力气,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只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就让他动弹不得。
李牧换了把椅子,就坐在乌斯满的脸前,如此情境之下,他竟然还有心情笑出来。
乌斯满的眼珠子通红,恨声道:“都是你,全都是你,你设下的圈套,对不对!”
“对啊!”李牧耸了耸肩,道:“就是我,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你,我想算计的人,就是鞠智盛而已,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如此对我大呼小叫的?”
李牧刷地一下冷下了脸,道:“乌斯满,你仔细地看清楚我是谁,小小马匪尔,竟敢对本侯大呼小叫?真当自己是英雄豪杰啦?”
李牧点着乌斯满的胸口,语气嘲讽:“英雄豪杰,到了这步田地,早就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你在这大堂坐了一早晨,怎么还没死呢?”
李牧用力戳着乌斯满的心口,戳一下,说一个字,讥讽道:“因为,你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我不是!”乌斯满目眦欲裂,吼道:“我不是!”
“不是?”李牧嗤笑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丢在乌斯满面前,挥了挥手,示意李重义松开他,道:“证明给我看,拿起匕首,要么奋力一搏,试试能不能杀了我,能杀了我,你算是报了仇,当然你也活不了,我这兄弟肯定会把你撕成两半,不过这算一种豪杰的死法。”
“要么,你自杀,我这人说话算话,肯定给你找个风水宝地埋了。”
“这两种死法都不算丢人,豪杰熊,你来选一个?”
第304章 招揽
乌斯满捡起匕首,紧紧攥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紧咬牙根,看他的样子,似乎下一刻真的会暴起伤人。
但李牧看到他这个样子,却笑了起来。真想死的人,不会这么墨迹,这个人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过这样也好,心气太高的人,反而不好使用。
乌斯满把匕首丢在地上,跪在李牧面前,垂下了头:“侯爷,乌斯满愿意投靠侯爷,求侯爷给一条活路。”
“我已经对鞠智盛说,我已经把你杀死了。你走吧,改名换姓,天涯海角都可去得,不要再回西域,不会有麻烦。”
乌斯满的头更低,道:“侯爷,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在高昌,我还有两千兄弟,求侯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李牧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说这些话,是打算投靠我么?”
“求侯爷怜悯!”
李牧不答,又道:“我知道你是陇右马匪,且势力不小,但是本侯在陇右又没有生意,恐怕用不着你什么。就算是有生意,想必你也知道,我与独孤阀、长孙氏的关系。不客气地说,我李牧还是有点薄面的,好像也用不着你,你有什么值得我看重,赏给你和你的兄弟们一条活路呢?”
乌斯满的心气,都被李牧丢在地上的匕首挫灭了,此时心乱如麻,脑袋里一团浆糊,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可以当做筹码了,只是以头杵地,道:“乌斯满别无他物,唯有一颗忠心,为侯爷效死罢了,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乌斯满和弟兄们,必舍身用命,在所不辞!”
李牧呵呵笑了,伸手虚扶了一下,李重义把乌斯满拎了起来,按在了李牧对面的胡椅上。
李牧没有着急给乌斯满一个答复,而是岔开话,问道:“你先不忙表忠心,我们先互相了解一下。我也不对你遮遮掩掩,我确实有心留你一命为我所用。但是却信不过你,因为我对你的了解很少。若你真的有心投靠我,那我们不妨好好谈一谈。”
乌斯满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颇为心动,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心思,如今自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对方宰割了,还能谈什么条件。
乌斯满只当是李牧的试探,赶紧道:“发生了这等难以启齿的事情,鞠智盛必恨我入骨,在下已经走投无路,投靠侯爷着实是真心一片,请侯爷不要再试探了。”
“不不不、”李牧摆了摆手,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在试探你,我也是真心在问你。”
见乌斯满疑惑,李牧又道:“我对你不了解,但你肯定已经打听过我了。我这个人,虽然是大唐的侯爷,但是勋贵的做派,我是没有的。相反,我更像是一个商人。虽为勋贵门阀所不齿,但我自己却非常开心,甚至还很得意。”
“我做事情,力求公平。此乃我做人的原则之一,我想用你,必会给你满意的回报,而不会以势压人。因为我在意的是,你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若你心怀怨恨不满,把事情办砸了,损失可不是用多少钱能换回来的。”
“反过来说,我也要知道你又多大的能耐。配不配的上我给予你的东西,若你是个蠢货,我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个铜子儿,这就是一桩买卖!我出钱,你卖命,你确定不想跟我好好谈一谈?在你心里,你的命便这么不值钱么?”
乌斯满听罢,彻底怔住。
哪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更何况,还有两千兄弟的性命,都系在自己的身上。说不在意,绝对是假话。乌斯满不敢讨价还价,无非是在心里觉得,李牧不会给讨价还价的机会罢了。
若是说了一大堆,最后被李牧否决,岂不是更加丢脸么?今天的脸已经丢尽了,他不想自取其辱了。
但是听了李牧这样一番话,乌斯满知道,他确实是给了谈的机会。同时,乌斯满也听出李牧话语中的意思。‘价钱’合理,则可以谈。‘价钱’若不合理,那就是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是未知数了。
乌斯满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犹豫了好半天,才道:“侯爷,在下想谈。”
“只是想?”
“在下要谈!”乌斯满的声音大了一点,也坚定了一点,抬头看着李牧的眼睛,道:“乌斯满和两千兄弟,要跟侯爷谈个买卖!”
“很好!”李牧挑了下大拇指,道:“不愧是能混到三大马匪之一的人物,非常上道,我很喜欢。”
乌斯满不明白李牧竖起拇指的意思,但他也不敢问,唯唯诺诺地点头,道:“不知侯爷想知道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先谈谈条件,你投靠高昌,目的是什么,你想要得到什么。我先看看‘价钱’我出不出得起,出得起,咱们继续谈,出不起,谈也没有意义。”
李牧的直接出乎了乌斯满的意料,但这种方式,却让他觉得非常畅快,心中的抵触感也少了很多,稍微想了一下,决定道出实情,就像他刚刚说得一样。他与鞠智盛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高昌这条路算是堵死了,他想要在西域立足,必须得另找靠山,否则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乌斯满沉声道:“不敢欺瞒侯爷,在下投靠高昌,说起来与大唐不无关系。”
“哦?”李牧挑了挑眉毛,道:“愿闻其详。”
“陇右三大马匪,分别是张家寨,骆驼谷,还有我们天煞盟。虽然三家都叫了一个匪字,但实则,却不是这么回事。“
“张家寨主要靠走私为生,大唐与突厥打仗的时候,大唐需要马匹毛皮,而突厥人需要粮食铜铁,张家寨左右逢源,赚了不知多少钱,据传闻张家寨地下有一个大金库,存有黄金万两,铜钱无算,黑吃黑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只是副业,更像是养了一伙打手的商人。”
“骆驼谷在陇右通往西域的沙漠中心,方圆百里唯有这一处绿洲水源。来往大唐和西域的商人,都要在这里补给,骆驼成群结队,因此称为骆驼谷。”
“这个骆驼谷非常神秘,山谷中以女人为尊,男人地位低贱,多是苦力,而掌管事情的人,全部都是女人。谷主没人见过,据说是一个巫女,能掌控流沙。凡是意图对骆驼谷不利的人,都会遭到诅咒,葬身流沙之中。”
“附近的势力多次试图占领骆驼谷,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人数最多的一次是西突厥的一个小可汗,联络了三个部落,五千余人进攻骆驼谷,据说折了大半,有一千多人,埋葬在了流沙中。从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了。”
“骆驼谷的人,也从来不招惹外面的势力,甚至他们都不出谷。他们招待所有路过的商贾,用水源和草料换取需要的东西,也不会与人多交谈。与马匪相比,他们更像是在沙漠中开了一家客栈。”
李牧点点头,示意乌斯满继续说。
“而我们天煞盟,则是纯粹的马匪,我们不做生意,也不招待商贾,我们只干杀人越货的事情!天煞盟不像骆驼谷和张家寨,男女老幼都有。天煞盟只有青壮,都是一等一的狠人。不问出身,不看资历,只凭本事。我们居无定所,游荡各处商路,看见商队就抢,不客气地说,陇右去往西域的商路上,没有不怕我天煞盟的……”
李牧皱起了眉头,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的面前吹牛逼,这个乌斯满也是脸大,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你若真是像你说得那么牛逼,你咋还沦为老子的阶下囚呢?
李牧不悦地咳嗽了一声,把乌斯满从昔日荣光中唤醒,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侯爷,见笑了。我真是怀念过去的日子,见笑了。”
“这个不重要,继续说。”
乌斯满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这一切,都在李靖灭掉突厥之后改变了。”
“大唐灭掉突厥之后,陇右和西域便直接连在了一起。除了骆驼谷没有受到多大冲击之外,张家寨和天煞盟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张家寨的走私生意做不得了,不但如此,为了保身,原来与张家寨蝇营狗苟的边城县令,一个个都摆出了一副清廉自守的模样,别说走私了,便是粮食都不肯卖了。”
李牧点点头,这些事情他早已从张天爱的口中得知了,张家寨在边城买不到粮,才不得不来到长安,花几倍的价钱买。乌斯满的话,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乌斯满叹了口气,道:“我们天煞盟的日子更惨,大唐设置定襄折冲府,招募流民,操演军马。那个折冲府的校尉,据说是李绩大将军的儿子,叫做李思文。此人着实可恶的紧,他好像是要穷死了,为了挣钱,半点也不给咱们活路,他在定襄城门外张贴榜文,折冲府每三日会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商贾,想要随行的,人交一贯钱,马交两贯钱,骆驼交三贯。”
“就这一招,便断了咱们的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