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好妹夫和好师叔
“大哥大哥,不能砸,我我我,是我找来的!”
李思文从人群中挤出来,穿着一身红,满面红光的样子。李牧瞧他这样,皱眉道:“你干嘛呀?发什么神经?”
李思文一脸正经,道:“大哥!我没有发神经,今天早上起来,我回想了一遍你昨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像你说的,你和嫂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作为你的弟弟,怎么能够不效仿呢?既然我爹已经为我定下了这门亲事,你也觉得可行,那我就娶了她!你说得对呀大哥,娶谁不是娶,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女人,我娶了她,若是不合心意,我就再娶一个,若是再不合心意呢,我就再娶一个。反正家大业大养得起,怕什么呀?”
“我爹给了我数百顷地,定襄那头,我有一座城,虽然现在挺穷,但是早晚会富起来。而且我还效仿大哥,也买了上万亩地,到时候大哥种什么,我就种什么。大哥发财,我也跟着发财!”李思文凑近李牧,压低声音道:“大哥,我发现还是你聪明啊。你说这人有钱了干嘛去呀?还不是得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孩子,要不然这钱不是白挣了么?你说得对,我先把秦家小姐娶了,好不好看先搁在一边,她可是国公的女儿啊,陪嫁一定少不了,哈哈哈……”
李牧冷眼看着李思文表演,忽然嘴角往上一翘,道:“贤弟你说得太对了!事不宜迟,等我一下,我换一身衣裳陪你去提亲!”
“啊?!”李思文傻了眼,忙拦着李牧,道:“大哥,其实也没那么着急,我就是演练一下,这个打鼓我不是很喜欢,大哥,你等”
李思文追到门口,被李牧嘭地一下关上门隔在了外头,彻底懵逼了。
他准备的是一手欲擒故纵之计,本以为这样说,李牧肯定会阻止他,他再借坡下驴,免了这桩婚事,没想到被李牧给借坡下驴了。这下骑虎难下,如何是好?
发愣的工夫,李牧已经换好了一身锦袍出来。他平日都是穿虎皮裘,锦袍做了无数件,罕见穿一回,今日算是为李思文破了例。
“走吧,宜早不宜迟,今天就把婚事定了!”
“大哥……”李思文腿一软,便要瘫在地上,抱住李牧的胳膊央求道:“我开玩笑的大哥,我不想成亲。”
李牧撂下脸来,道:“好小子,说成亲的是你,说不成亲也是你,你拿我戏耍不成?我李牧堂堂军侯,怎能受如此大辱?今日你去提亲,你我还是兄弟,你若不去,也成!以后便是陌路人吧!”
“大哥”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请问,这是逐鹿侯的所在么?”
李牧看向门口:“谁找我?”
“老夫秦琼。”
李牧僵住了,李思文也僵住了。李牧赶紧瞪李思文一眼,把手抽出来迎到门口,看到秦怀道也在旁边,却也没在乎,像是没看见一样,与秦琼见礼:“不知翼国公来到,小子有失远迎。”
竟是一丝一毫的尴尬也没有,抱着束篮子的秦怀道目瞪口呆,人,可以这么无耻的吗?我脸上的肿还没消呢!
秦琼轻咳了一声,微笑还礼,道:“逐鹿侯不必过谦,你我虽未谋面,我却对你关注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才。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哦哦,失礼失礼,翼国公请。”李牧侧身让开,秦琼看到了李思文,稍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李牧带着秦琼来到了他的书房,把秦怀道和李思文两个都隔在了外面。
李思文瞧着秦怀道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心情就十分愉快。昨天他跟秦怀道俩杀得难解难分,秦怀道挂了彩,他也着实挨了好几下狠得,今天早上起来还疼呢。
见秦怀道怀里抱着一个篮子,伸手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秦怀道侧身挡着也没挡住,被李思文看见了里头的东西。
“牛肉干?”
满长安,除了李牧家和程咬金府上,哪里能见到牛肉干?李思文也是不常吃到,趁秦怀道不备,手快拽了一根儿。
“你抢我肉干?”秦怀道大怒,这肉干来之不易。牛是劳力,是不许杀的。但拜师需要肉干,猪肉干,秦琼认为对李牧太过于不敬了,不合时宜,非得牛肉干不可。可是遍寻长安,也买不到牛肉干。最后还是听闻程家几日前死了一头牛,制作了一些肉干,秦琼亲自去要了一些。
程咬金兀自还不肯给,秦琼是好说歹说,把多年的交情都搬出来,才要来这么十根。取意十全十美,被李思文吃了一根,可就坏了这个好意境了。
秦怀道伸手来抢,李思文像个兔子似的灵活躲开,逃出一丈远,确认秦怀道够不着了,掰了块儿肉干丢进嘴里大嚼,道:“那么小气干什么?不就是一条牛肉干么?我大哥库房里有的是,你要是心疼,等会取来还你就是了……唔?这个味儿怎么跟我大哥家库房里的一样啊?你小子是不是偷我大哥的?”
“怎么可能是偷他的?他哪里来的牛肉干?这是我爹在程伯父那里要来的!”
“那就差不了了。”李思文笑道:“大前天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程府的人来送肉干了,是一头牛没错了。”
“懒得跟你说话,你还我,这是有用的!”
“有用?”李思文停下了咀嚼,呆呆问道:“用来干嘛?牛肉干不就是用来吃么?”
“那也不是给你吃的!”秦怀道几步过来,一把抢回去,虽然被吃了一块儿,但是塞在篮子里,也看不出来。他瞧了李思文一眼,想到此人以后就是自己妹夫了,顿时一阵心塞。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妹子,怎么就托付给了这样一个家伙呢?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像个人样?”
“我咋还不像人样了?”李思文气道:“我李思文在这长安城的同龄人中,也是号称第二、哦,不对,第三号帅气公子,怎么就没人样了?”
“第二、第三?呵,算你有自知之明,没敢称第一。”
“唉……”李思文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独孤九的侧颜,叹了一声,道:“本来在我心里,这第一俊俏的公子非我大哥莫属,第二就是我了。但自那日我见了他之后,我才恍然,我大哥只能排第二,我只能排第三……不过也没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我当个第三挺好的。”
“……”秦怀道差点晕过去,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不怪是李牧的兄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耻!
秦怀道把头扭到了另一边,不打算跟李思文说话了。但李思文却不想这么放过他,黏糊到跟前,指了指篮子问道:“喂,你搞这个牛肉干作甚?”还没等秦怀道回答,李思文脸色大变,骇然道:“你该不会是下了泻药,想害我大哥吧?哎呀,我吃了,完了完了完了,你好恶毒啊秦怀道!”
秦怀道忍无可忍:“你放什么屁,我是”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开了,李牧从里面走出来,见此情景,沉声道:“道儿,你怎么跟你师叔这么说话!还不快给你师叔道歉?”
“我……”秦怀道一口气差点没给自己憋死,心里这个委屈呀。他看了眼李牧身旁的秦琼,心中暗道,爹啊爹,你可是把你认字坑苦了!
李思文满脸懵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怀道已经规规矩矩地向他鞠了一躬:“对不起,师叔。”
“啊……起、起来吧、大哥,这是什么回事?”
李牧也忍不住想笑,指了指秦怀道:“方才翼国公于我恳谈了一番,说是这秦怀道顽劣不堪,不思读书上进,反而是整日流连市井之间,打架斗殴。这样下去,秦家早晚败在他手里。翼国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听闻我把与秦怀道齐名的另一个蠢材长孙冲教导成材了,就想着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他拜我为师,学一学人生的大道理。我本不想收他,但被翼国公的诚心所打动,思前想后,罢了罢了,就当是给翼国公一个面子,勉为其难地收他做了徒弟。”
“大哥!你太厉害了!”李思文激动不已,这就是我大哥啊!别人顶多是击败对手,我大哥,不但击败对手,还收对手为徒!让他喊师父,人生得意如此,让人好生羡慕!他来到秦怀道面前,正要瑟一下。忽然秦琼的声音响起:“贤侄啊,刚才听你的义兄说起,你欲求娶我的女儿秦玉。连提亲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方才门外的那支锣鼓队伍,可就是提亲所用啊?”
“啊?”李思文懵了,不知如何作答。
秦琼笑了一下,对李牧说道:“拜师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先把束收下,等我找钦天监选定吉日,再把怀道的两位师兄请来做个见证,正式行拜师之礼,今日我们先回去了。”
“好好好,一切翼国公做主即可。”
秦琼点点头,对秦怀道使了个眼色:“把束交到你妹夫手上吧,让他替你师父拎着,咱们今日先回。”
秦怀道一愣,旋即大喜,把篮子塞到李思文手里,拍拍他的肩膀:“劳烦了,好妹夫!我等你来提亲啊!”
第438章 千金娶千金
李牧看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扛着包袱的少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我把他踢成了太监?打算赖上我了?
“我爹让我来找你!”房遗爱从怀里拿出书信,递给李牧,道:“他说你看了就明白。”
“不要耍花样!”李思文瞪了房遗爱一眼,替李牧把书信接了过来,交到李牧手上,整个动作狗腿至极。
李牧把信拆开,瞅了一眼,抬起头看向房遗爱,道:“你爹让我给你安排个差事,这个面子我得给。但是我不了解你,你自己说说,你会什么?”
“我读过几年书,识字。我还自己练过武,长得壮,有力气。”
“没了?”
房遗爱摇摇头:“没了。”
“唔……”李牧叹了口气,毫不客气道:“跟废物没什么区别,这样吧,正好我缺个跟班,你先当我的跟班,管吃管住没工钱,愿意么?”
“愿意。”房遗爱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只要能不回家,就是好事。
“不行!”忽然一个声音从房顶传来,是好久不见的独孤九,他抱着剑从房顶飘落,说不出一股潇洒。他看也未看房遗爱一眼,对李牧道:“大哥,你的跟班原来是大个儿,现在是我,他很弱,保护不了你。”
“哇哦……”李思文暗自咋舌,不愧是能上房的高手啊,就是底气足,房遗爱可是纨绔圈子里的第一打手,李思文没少挨他的揍,这独孤九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不给面子,不知房遗爱会如何反应呢……李思文瞥过去,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态,恨不得俩人打起来才好。反正独孤九是不会输的,让房遗爱再挨顿揍,再合他的心意不过。
让他期待的事情很快发生了,房遗爱从小就是欺负人的主儿,听到这话如何忍得住,攥起拳头便打了过来。李牧见状,眉头皱了起来,把手里的书信一扔,便要过来接住房遗爱的拳头。
“哼!”独孤九听到耳后风声,头也没回,反手接住房遗爱的拳头,往后一带,在往上一扭,房遗爱的手腕顿时呈现出一副奇怪的形状,显然已经是脱臼了。
饶是他足够硬气,额头上也冒出虚汗了。
独孤九这才回头,冷漠地瞥了房遗爱一眼,道:“服么?”
房遗爱咽了口吐沫,用力点了点头。
独孤九这才曲指在他的手腕弹了一下,扭曲的关节重新恢复正常,竟然没肿,显然刚才那一手是留了力的,不然房遗爱的手腕估计就废了。
“再让我看到你对我兄弟动手,你的手就永远不能再动了。”
李牧丢下这句狠话,随手指了一间客房,道:“滚去休息,晚饭叫你。”
房遗爱揉了揉手腕,提起行礼进了客房。李牧忍不住向独孤九抱怨:“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呀,我差点被杀你知道不知道?”
“活该!”
“嘿呀?”李牧气道:“这是做兄弟的说的话吗?”
“谁让你们俩合伙欺负我?”
李牧顿时哑火,把球扔给李思文:“说你呢,干嘛欺负人家?”
“大哥,你看他这个身手,像是我能欺负得了的?”
“别狡辩啊,说你欺负了,你就是欺负了……”李牧勾住独孤九的肩膀,道:“没事儿,大哥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等独孤九说话,李牧生硬地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有个事儿刚想起来,你俩谁大?”
李思文赶紧道:“我比大哥小六个月,你呢?”
独孤九沉默了一下,道:“我是腊月生的。”
“腊月?”李牧大惊,道:“岂不就是这个月?哪天,你怎么没说过?”
“昨天。”
“昨天?”
独孤九有些不敢面对李牧的视线,怯声道:“我回家陪我娘亲了。”
“哦……”李牧点点头,道:“百善孝为先,知道母亲恩情是好事。不过生日也不能不庆祝,今日什么都不做了,给你过个生日!”李牧转身向厨房走去:“我亲自给你做个蛋糕吃。”
“蛋糕是啥?”李思文显得比独孤九更加好奇,同时也忍不住抱怨:“大哥,我过生日的时候,也没见你有所表示啊?怎么他过生日你就给做蛋糕啊?”
“你的生日过了么?”
“上个月呀。”
“上个月你在哪儿?”
“我在定襄……不是,大哥你可以飞鸽传书嘛。”
独孤九默默跟在后面,听着二人斗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
李牧哪里会做蛋糕,再说这大唐也没地方找奶油去。他做的蛋糕,是“鸡蛋羹”,鸡蛋搅合搅合,然后放在锅里蒸。但即便是这样,也是大唐人没见过的。
蛋羹一出,备受好评。这种软软香香的口感,深得女人们的欢迎。独孤九也非常喜欢,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舍不得吃掉。
反观李思文和房遗爱二人,像牛嚼牡丹一样,一碗鸡蛋羹,三口就进肚了。自己的吃没了还嘴馋,不住地往其他人的碗里瞥。也就是桌上这几个人,他俩不敢抢,换了别的人,这俩少爷就要露出纨绔的本性,动手抢起来了。
“大哥,在我走之前,一定要教会我啊,这蛋糕太好吃了,再来十碗都吃不够啊。”
“行,我教给你娘子,让她给你做。”
“我没娘子!”
“明天就有了!”李牧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道:“我已经吩咐人去天上人间通知了,明天早上去提亲,中午订婚宴。上元节是个好日子,龙抬头,再合适不过。也不用秦家找钦天监了,我给你算得明明白白,就这么定了。”
“大哥……”李思文还要央求,想了想,戛然而止,自暴自弃了,道:“行行行,谁让你是我大哥呢,不就是成亲么,成就是了,不过大哥啊。”李思文眼珠一转,道:“你若是让我成亲,那你也得成亲,不能我一个人成,让我一个人,我可不干。”
李牧往白巧巧那边努努嘴,道:“我不是成亲了么,咋,看不见你嫂子在这儿啊?”
“小嫂子不还没成呢么、”李思文嘻嘻笑道:“大哥,你若是想让我成亲,那你就跟小嫂子也成亲,咱俩一天办喜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办了。可得说明白啊,不是我不成亲,是你不成亲,所以我才不成亲的。”
李知恩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瞥了一眼李牧,低头扭起了衣角。虽然她跟李思文接触不多,李思文似乎也不把她当回事,但今天,李思文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李牧苦笑道:“你这小子,你成亲,关我什么事……”他看向白巧巧,道:“夫人,别听他瞎说,咱家的事情,还是按照计划进行。”
“其实也不差这几天,不过就是提前三个月而已,早办晚办都是办,早办了好,省得知恩整日惦记是回事儿。”白巧巧牵起李知恩的手,道:“若是问我呀,我倒是觉得小叔子说得不错。就上元节吧,你说的,龙抬头的好日子。”
“这……”李牧心道,我信口胡诌的,也能算数?
但话已至此,而且也确实是拖了很久了。李牧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行,就这么说定了,上元节,一起办。”
李思文傻了眼,道:“大哥,真办呐?”
“真的呀,我跟你闹呢?”
“办办办!”事已至此,李思文也看出来了,肯定是无从更改了,彻底放弃了抵抗,道:“你是我大哥,你让我成亲,那我就成。不过话可说明白了,陛下旨意上说得明白,总计一个月的探亲假,我这时间可是不够了。还有就是,我没钱,买不起衣裳,请不起锣鼓。你让我成亲,你就得管。”
“哈哈……”李牧大笑了起来,道:“忘了你早上说的话了?跟我谈钱?你可真是要笑死我,这么跟你说,你哥我啥也没有,穷得就剩下钱了。明天咱们提亲的时候,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
翌日。
一大早,整个京东集就已经热闹了起来。李牧一声令下,白闹儿调度了手底下所有帮闲,一股脑儿地来到京东集帮忙。李牧又去平康坊,叫来了原教坊司的乐师充当鼓乐,这可都是专业的,原本在宫廷演奏的乐师,今日都变身成了锣鼓班子。整个京东集,从头到尾,排成了上百米的长队。
李思文在一群老妈子的摆布之下,穿上了喜庆的红袍,比李牧与白巧巧成亲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牧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跃上高头大马,房遗爱和独孤九二人也骑着马跟随在旁,夹着李思文在中间,队伍浩浩荡荡向翼国公府进发。
凌晨时分,早派人传了讯息。翼国公府也做了准备,披红挂彩,大开中门。李思文的亲哥哥,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彩礼等在路口,两伙人合作一处,迎亲的队伍更壮大了。
李牧也是趁机瞄了一眼,他与白巧巧成亲的时候,由于仓促,都从简,也没太在乎,而且俩人都是马邑小地方出来的,对于聘礼的事情也不了解。今天见了李震为李思文准备的聘礼,这才知道,大唐人成亲的聘礼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一车是布匹,绫罗绸缎装满一车。
第二车是器皿,金银、漆器,玉器,满满当当。
第三车就有点意思了,竟然是一车茶叶,这让李牧有点摸不着门道,茶叶算什么聘礼?这就是他对大唐不够了解了,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人都喝的起茶的,或者说此时的茶道,由于过于繁琐,普通百姓也没那个心情煮茶喝,只有贵族,才会喝茶。这一车茶叶的价值,绝不次于前面那一车金银玉器。
第四车东西少,但却是活物,两只大雁。李牧这回是彻底懵了,送大雁是什么鬼啊?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问李震。听了李震的解释才明白,原来送大雁,才是古礼。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大雁都是春去秋回,被当作守信的象征。收下了大雁,就等于是认了这门亲事,日后若是悔婚,就是没有信义。像是国公这样的门庭,是会被看不起的。
涨了见识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翼国公门口。秦琼和其夫人,以及秦怀道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只是提亲,自然是见不到正主。双方寒暄一阵,自有人唱出聘礼为何物。
李震准备的这一份聘礼,对于双方的门第而言,属于是标准模板,不高也不低,面子上绝对是过得去。但今日提亲的队伍蔓延百米,就显得略微有些寒酸了。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传入李震耳朵里,面色有点难看了起来。
其实李家也不差钱,且不说跟李牧一起经营酒坊的时候,赚了数万贯现钱。就算是没有酒坊,李绩战功彪炳,李世民赏赐了他很多土地,光是租金一年就好几万贯,卖粮食的钱也有一些,岁入十万贯不在话下。
但他也没想到李牧会弄这么多人,听到百姓的窃窃私语,略微有点下不来台了。
李思文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成亲本就是不情不愿,什么样儿都无所谓。
唱完了聘礼,自然是大堂叙话。秦琼让管家把聘礼收下,请提亲的一行人进宅。
“稍等一下!”
李牧笑呵呵道:“这聘礼啊,还有一样。方才,是义父为我义弟准备的聘礼,但我这个做义兄的,还没表示一下。来呀,将我为义弟准备的聘礼拿过来!”
李牧的这一手,之前谁也没告诉,他是吩咐二狗去做的,就连独孤九和李思文等人都不知道。闻言都向人群后方看过去,只见四条大汉,抬着两个杠子,杠子下面是一个大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四个人扛着都步履维艰。
扑地一下,大箱子落在地上,竟然把地面压下去一寸。
李牧挥挥手,让众人把杠子和绳子撤去,走过去掀开箱子,顿时一阵金光耀眼。这个大箱子里面,竟然全都是金条,一斤重的“大金鱼儿”,满满一箱子!
“黄金万两,贺我兄弟大婚之喜!”
第439章 仁义无双
立政殿。
昨夜李世民歇在杨妃那里,今日午间,他便来到立政殿陪长孙皇后吃午饭。这是必须的事情,若他不来,宫闱之中便会传出奇怪的闲话,诸如帝后离心,皇帝偏爱杨妃等等。无论在哪一种社会环境,谣言永远都说越传越玄乎,几乎没有“止于智者”的可能。
对李世民来说,这都是可以避免的事情。何况本来也都不是实情,他虽然偏爱杨妃一些,但在他的心里,到底还是长孙皇后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陪她吃饭,李世民也是乐意的。
御膳早就端上桌了,没动筷子的原因,是李世民在等长孙皇后喂孩子。他和长孙皇后最小的孩子,晋王李治,如今尚在襁褓之中,就养在立政殿。也许是因为李治是李世民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儿子,又养在身边的缘故,李世民对这个小儿子非常喜欢,仿佛回到了李承乾刚出生时,他初为人父的感觉。
当然李世民是不会哄孩子的,孩子见了他只会哭。
好不容易等喂完了,长孙皇后把李治交给伺候的女官,来到餐桌旁边,同李世民一起吃饭。
“近日身体如何?头痛的毛病,有没有再犯?朕连日忙于政事,来立政殿的次数少了,你不要怪朕。”
长孙皇后为李世民盛了碗汤,放到他的手边,道:“陛下日理万机,忙一些是好事。陛下忙一些,百姓就少吃一点苦。作为陛下的妻子,臣妾与有荣焉,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怪陛下。”
“你这样说,朕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朕……”李世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高公公匆匆走了过来,李世民瞧着他过来了,眼中晃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打住了话头。
高公公来到跟前,看出李世民不悦了,但今天这事儿,他不得不说,否则过后李世民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到时候他更吃不了兜着走。
“陛下……”高公公也未见长孙皇后在就不说,多年以来,多少大事,都有长孙皇后的参与,李世民早就说过,无论任何事情,都无需避开皇后。
“逐鹿侯刚刚去翼国公府,为他的义弟李思文提亲去了。”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这么点的事情,也值得一说?朕不是说过,这件事任何的消息,朕都不想知道。高干,朕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
“陛下容禀。”高公公赶紧道:“提亲的事情自然不敢叨扰陛下,只是逐鹿侯做了另一件事……不得不告知陛下一声,陛下,逐鹿侯他在英国公府准备的聘礼之外,又加了黄金一万两作为聘礼,说是要贺他的兄弟大婚之喜。”
“你说多少?”李世民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是说一万两黄金么?”
高公公赶紧点头:“确实是黄金一万两,一斤重一根的金条,整整一千根。逐鹿侯是这么说的:千金聘千金,秦家小姐,当得起。”
“混账!”
李世民瞬间怒极,猛地拍了下桌子,汤撒了满地。
“朕让他好生帮朕挣钱,他倒好,钱没看到,整天惹是生非!在朕面前,每一次都是哭穷,这个没回本,那个得投钱的!朕还真以为,他现在捉襟见肘,还曾心里歉疚,觉得愧对于他!怎知,这个混账竟然胆敢骗朕,他不是没钱么?黄金万两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变出来的?你去把他给朕找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诺。”高公公早就猜到这一出了,转身便要出宫传旨。忽然,长孙皇后开口了,道:“高公公,你且等一等。”
高公公停下脚步,李世民蹙起眉头,道:“皇后可是要为李牧说情?不许,这次朕决不轻饶他!”
长孙皇后笑意盈盈,道:“陛下猜错了,臣妾非是为了逐鹿侯说情,而是想要提醒陛下,莫中了计。”
“中计?”李世民糊涂了,道:“朕中什么计?”
“陛下,你觉得李牧此举,正常么?”
“哈!”李世民气哼哼道:“正常?哪里正常,哪有这样提亲的人?便是晋朝的石崇王恺,也没有这样阔气的?这小子绝对是做给朕看的,他在向朕示威!朕不是撤了他的内务府总管大臣么?他便挥霍黄金万两,跟朕炫耀他的本事。他这是要告诉朕,没了他,朕就没辙!真是要气死朕了!黄金万两,这可是十万贯啊!十万贯若是拿来造兵刃铠甲,足能造数千套。眼下东城工厂还没着落,他竟然拿去提亲!”
李世民越说越气:“若是他自己提亲,倒也罢了!他拿去给李思文提亲!李绩和秦琼门第相当,李绩为儿子娶妻,聘礼肯定早就准备好了,用得着他出头?若说这小子不是故意的,朕绝对不信!”
“陛下消消气。”李世民这头已经急得跳脚了,长孙皇后却还能稳住架子,柔声说道:“陛下,你说得对,李牧是故意的,但却不是给陛下看的。”
“不是给朕看的,他还能是给谁看?”
“臣妾猜不透,但也能猜着一些。”长孙皇后此时的眼睛里,闪耀着如狐一般的光芒,仿佛已经把事情看透了一样,道:“臣妾为何说李牧不是做给陛下看的,其实原因很简单,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首先,陛下撤了他的职这件事,他和陛下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事情,过了年,内务府少不了他。他根本不至于为此做点什么事情来刺激陛下,没有必要,也非常愚蠢,再者说,这样的方式,代价也太大了。李牧又不是一个蠢材,怎能做这门蠢的事情。”
“而且话说回来,李牧这小子惫懒的很。陛下若是真撤了他的职,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过来做这样的事情,给自己找麻烦呢?”
“唔……”李世民眉头紧锁,缓缓点头。冷静下来一想,长孙皇后所言一点不差,李牧的性格就是这样,他是不可能拿万两黄金置气的。
“依皇后所言,李牧便是义气了?呵,黄金万两做聘,真是好大的气势!”
长孙皇后又摇了摇头,道:“却也不是。”
“不是?那是为何?”
“陛下,你刚才也说了。便是晋朝的石崇王恺,也没这么下聘的。而且英国公和翼国公两家门第相当,这聘礼和嫁妆,也应当是相当的。李牧这边拿出万两黄金作聘礼,秦家拿什么还呢?若是拿不出,岂不是令人耻笑?”
李世民拧着眉头,道:“可是能与万两黄金等价的东西,朕也实在是想不出秦叔宝能拿出什么来。”
“这便是蹊跷所在了。”长孙皇后敏锐地指出,道:“,这是聘礼,秦家若不收,则婚事不成。收了,又拿不出对等的嫁妆。李牧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他明知道秦家拿不出,却还这样做了,其中必有文章。”
“他能做什么文章,朕看他就是为了气朕!”
“臣妾觉得不是,陛下若不信,不妨等等,很快就有消息了。”
“哼!”李世民强压下怒火,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却觉得怎么都不是味道。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他不敢叨扰李世民,偷偷对高公公使眼色。
高公公走过去,小太监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往外头去了。高公公回到李世民跟前,道:“陛下,皇后娘娘料事如神,果然有新消息传来。翼国公收下了聘礼,但万两黄金却说什么都不肯要。僵持不下之际,逐鹿侯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万两黄金是早就给他的义弟李思文准备好的聘礼,人无信而不立,拿出来了,就不能收回去。既然秦府不肯要,那就捐出去,以小夫妻的名义,捐给了慈幼局,成立了一个“慈幼基金”,专门用来收容流浪孤儿。他还宣布,基金会接受八方捐款监督,保证每一文钱,都会花在孩子身上。”
李世民的表情僵住了,还有这种操作?他看了眼长孙皇后,无奈摇头苦笑,道:“幸亏皇后提醒,朕没找他去,否则还真是中计了。他必侃侃而谈,倒显得朕小气了,唉!这小子,真是不省心啊!”
“陛下、”高公公也苦笑,道:“还没说完,也不知是谁传出。坊间已经议论开了,说逐鹿侯为了准备这笔钱,已经是倾其所有了。一大早有人见到,数辆车从京东集去工匠坊的银行换金条,有金银器皿,铜钱碎银等等,兑换了一千根金条。兑换完了,只剩下百贯不到。现在长安城中皆议论,逐鹿侯仁义无双,言出必践,视金钱如粪土,视情义如性命,都在传颂呢。”
“啊?”李世民傻眼,苦笑更甚,道:“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这是为什么呀?花了一万两黄金,就为了一个好名声?”
长孙皇后蹙眉想了一下,道:“或许也是目的之一,陛下您忘了,他不是要开赌坊么?”
“哦,对!”李世民想起来了,道:“皇后这么一说,朕便明白了,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叫什么来着?他说过,朕忘了……舆、舆论?”
高公公也想起来了,猛点头道:“是这个词儿,就是这个词儿。”
“这小子的心眼是怎么长得啊,人言一举两得,朕看他这不止是两得,怕不是还有别的打算,只是还没人猜出来罢了。”李世民吧嗒吧嗒嘴,看着满桌的菜,实在是吃不下去,起身道;“皇后,朕心中好烦恼。你自己吃吧,朕出宫一趟。”
长孙皇后笑道;“陛下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呀,万两黄金,也没浪费,用在收容孤儿上,臣妾觉得正合用。”
“朕是气不过!你可知前几日发生何事?”
“陛下可说的是李牧假传圣旨一事?”
“正是!”李世民怒道:“朕现在想起来还生气,李牧这小子就是朕太过于纵容他了,以至于他现在越发的狂妄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假传圣旨是多大的罪过,他不知道么?他就是有恃无恐,算准了朕舍不得杀他!若不加以制止,长此以往下去,朕威严何在?”
“朕撤了他的职,便是想让他反省己过。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不但不改过,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万两黄金,这么大的事情,他连跟朕商量都不商量,自己就决断了,朕岂能轻易放过他?”
长孙皇后肃然,道:“陛下,你错了。”
“错?”李世民一愣,道:“皇后是在说朕错了?”
“正是!”长孙皇后正色道:“陛下,若是说假传圣旨的罪过,陛下撤了他的职,已经算是惩罚过了。这次的事情,陛下可没有理由再惩罚了。李牧何罪?黄金万两也好,千两也罢,钱是他自己挣得,可不是内务府的钱。既不是内务府的钱,也就没有必要与陛下商量了。不是吗?”
李世民呆住了,他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一直以来,他都把李牧的钱下意识地当成了内帑的钱。因为基本上李牧赚的钱,都补贴到了内帑的用度上。但其实,这是错误的想法。因为满朝文武,穷也好,富也罢,没有一个人像李牧这样,用私产补贴朝廷。
虽说大唐如今百废待兴,但究其根本,大唐真的没钱么?
不,大唐有钱!只不过钱不在朝廷手中。
门阀世家自不必说,就拿从龙之功崛起的勋贵们来说,如李绩、程咬金等人,哪个家里的产业岁入没有几万贯?李世民想要打造的“无敌之师”也不过是需要一百万贯的预算而已,大唐这么多勋贵,门阀、世家,若是都拿出两三万贯出来,问题立刻就能解决,但问题是,谁肯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当年李渊建立大唐,无数文臣武将投靠,披坚执锐征战四方,人家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一门富贵么?论功行赏,这是必须做的事情。赏过之后再要回来?从古至今的帝王,没有这么干的,也必会引起动荡。
但李牧却从来没有计较过,他赚到的钱,说建工匠坊就建工匠坊了,说修巷道就修巷道了。所以才给李世民留下了这种错觉:内帑的钱是内帑的钱,李牧的钱也是内帑的钱。但这是不对的,李世民心里明白。
第440章 贤后谏言
不过,明白归明白。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已经用惯了李牧的钱,忽然之间不用,李世民总觉得是自己的钱丢了一样。
李世民凝眉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皇后,你这话没错,但他能挣这么多钱,朕就一点力也没出么?若不是有朕支持他,若不是有朕给他撑腰……”
“陛下!”长孙皇后打断李世民的话,道:“若是按照陛下的想法,满朝文武,谁没得过陛下的恩典?难不成陛下就以此为凭,抢劫他们的家财么?李牧赚钱,是他的本事。陛下予以他恩泽,他也回报陛下了。不说别的,今年宫中用度,远比去年好,不是李牧的功劳么?陛下可还记得,去年此时,为了节约用度,陛下连赐宴都免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长孙皇后的话,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过年的时候,皇族众人举行宴会,是例行的事情。去年的时候,为了筹备突厥之战,能省则省。李世民犹豫再三,把宴会全部都停掉了。
或许有人觉得,停了几个宴会,能省下多少钱?实际的情况是,这笔钱着实不少。但关节不出现在李世民的身上,而是在他爹李渊身上。
当年李渊率军攻入长安,建立大唐。立国之初,四方尚未平定之时。李渊便开始沉溺于享乐,把国家大事交给了两个儿子,李建成和李世民,此举也为日后兄弟阋墙埋下了隐患。那么当李建成和李世民为了平定四方反王奔走的时候,李渊在长安城又做了些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造人。
李渊立国之后,娶了无数妃嫔,给李世民生了十几个弟弟,十几个妹妹。虽然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杀了俩,但剩下的,依然有二三十个。
李渊是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在他的心里,真正看重的孩子,只有嫡出的几个。其余的,他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全。有些不得宠的妃子所出的子嗣,甚至起名都不是他起的,都是交给宗正寺的人处置。
他是爹,可以这样做。但李世民不能这么做啊,他当了皇帝,本来就来路不正,若是再苛责兄弟姐妹,更遭人诟病了。所以每逢年节,李世民都要赐宴,把兄弟姐妹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吃吃饭。吃完了饭,再赏赐,二三十个兄弟姐妹,全都“赐”一遍,至少也得数万贯钱。
去年为了凑打仗的钱,别说几万贯,便是几千贯,在李世民的眼力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无奈之下,只能把赐宴给免了。但这笔钱他也没省下,当时李渊还是夜夜笙歌的状态,听说他把赐宴的钱省了,便让人过来要。李世民省下的钱,也基本都给李渊祸害掉了。
李世民还记得,当时他是真的哭的心都有了。若不是作为帝王,身份所累,他真要大哭一场,才能排尽心中的委屈了。人言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出身卓越的李世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在去年的正月,他是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
随后,为了弥补这亏空,长孙皇后带头,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熔掉了,凑到了军饷里面。
想起去年吃得苦,再看如今满桌的酒肉。李世民恍然发现,原来李牧竟然这么重要。可以这样说,李牧的到来,极大提升了宫中的生活质量。
现在宫中所有人都能按时发月俸了,妃嫔都用上银镜、香水,宫女们用不起香水,也都用上香皂了,李牧虽说整天哭穷,但宫中的用度却从来没少过。伙食也是一日好过一日,以前就算他是皇帝,也只能三五日吃一次肉,但是现在,顿顿有肉不说,皇后这里,主要的几个妃嫔处,也都能吃得上肉,生活水平高了一个档次。
这些钱从哪来的?
李世民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而且最难得的,是李牧从未以此邀功。好像他就应该这样做似的,即便被攻击,被苛责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拿这说过事儿。
想着想着,李世民竟然觉得心里多了几分愧疚。苦笑一声,道:“皇后说的是,朕错了。朕竟然觊觎起李牧的钱财来了,真是叫人耻笑啊。”
长孙皇后笑道:“陛下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以臣妾的判断。李牧这孩子,虽然时不时荒唐了些,但大事上绝不糊涂。他假传圣旨的事情,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是在判断上与陛下有分歧,他想按照自己所想去做罢了。臣妾以为,若不涉及原则,对待李牧这样的人才,应该多予以方便才是。即便错了,也不要太过于苛责。陛下需用人才,何为人才呢?必然能做到陛下所不能的人,这样的人,方可称为人才。”
“若是李牧所思所想,都在陛下意料之中,那陛下还高看他一眼么?而若他的所思所想,陛下预料不到,也判断不出对错。那么不妨就信任他,不必太过于计较。”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朕的皇后啊,你是不是受了那小子的贿赂,怎地处处为他说话?朕本来一腔怒火,想要收拾他一下,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朕要跟他道歉才是了。”
长孙皇后笑了笑,道:“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臣妾不劝陛下,对李牧多少优待。只希望陛下在苛责李牧的时候,能想一想,此事若搁在其他人的身上,陛下还会如此决断么?比如,臣妾的兄长,王侍中,魏公等人,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陛下是否还会苛责呢?”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你竟然把李牧与朕的宰辅相提并论?”
“陛下,难道你不把李牧当做宰辅之选么?”长孙皇后正色道:“陛下莫忘了,李牧如今贵为侯爵,从三品,与六部尚书,只差一线了!来年春闱,若他真的高中状元,陛下少说也要升他一阶,可就是正三品,实实在在的宰辅之臣了。”
李世民愕然。
这件事并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一直忽略了。在他的心中,李牧的官阶,正四品也好,从三品也罢,多少都带着几分戏谑的成分。他之所以给李牧这个从三品的位置,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方便利用李牧作为棋子,来抗衡魏征所代表的士族,平衡王所代表的门阀和长孙无忌所代表的勋贵。
直到刚刚长孙皇后说起,李世民才意识到,他竟然把李牧放在了如此高位上。满朝文武都算上,约有百人。而从三品以上,三十人不到。其中还有一半是挂名的闲职,换言之,李牧如今的地位,竟然已经悄然进入了朝堂的前二十位。
他只有十七岁!
李世民脸色微变,道:“皇后,朕是否把李牧提拔得太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会不会害了他!”
“若是其他人,臣妾早就提醒陛下了。但李牧不同,陛下,李牧做了这么久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可有一件事不让陛下省心的?”
李世民顿时来气了,道:“你该说可有一件让朕省心的,三日没事,五日早早,朕什么时候对他省心过!”
“不对,陛下又错了。”长孙皇后纠正道:“是因为陛下关注李牧,所以才会知道发生了何事,牵绊思绪。但若陛下不着人关注李牧,陛下一件事也不会知道。”
“那朕岂不是成了瞎子?聋子?”
“若真出了大事,陛下又岂会不知道呢?只因事情没到有人找陛下控诉的地步,所以陛下才不知啊。陛下难道没有发现,李牧虽然做事冲动,狂妄,但他也知进退,得罪不起的人,他也不去得罪。便如前些日子与河间郡王的事情,他不就弯腰了么?”
“倒也是。”想起李牧与李孝恭之间的种种,李世民笑了起来。李孝恭是目前唯一一个,让李牧吃瘪的人,就连贵为国舅的长孙无忌,在长孙冲拜李牧为师之后,他都不怎么当回事了。
“好吧,就当朕不知道此事,不去管了。”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高公公退下。有宫女过来擦拭了桌子上的汤水,为李世民换了新的汤碗,夫妻二人继续吃饭,高公公长舒了口气,捂着心口从立政殿出来,叫过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小太监拔腿就跑,出宫送信去了。
……
京东集。
提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当然不能白跑腿,这边队伍一出发,白闹儿雇的厨子就开始起火,等队伍回来的时候,流水席已经摆好了,蜿蜒几十米,一望看不到头,整个集市都占满了。
不光是提亲队伍中的人可以吃,看热闹的路人,在提亲队伍都坐下之后,寻着空位,也可以吃,说句吉祥话就行。李牧早已经放话了,他兄弟成亲是个大喜事,敞开了吃,所有的消费,他一个人全包。
李牧正喝得满面红光,忽然来了个小太监。李牧让其他人等一会儿,跟小太监到了僻静处。
“……侯爷,义父就交代了这些,没有旁的了。”小太监把高公公交代的话说了一遍,没动弹,一脸期待地看着李牧。他也是高公公的干儿子之一,却因为一直在立政殿伺候,比在太极殿伺候的那些干儿子油水少了许多。不过,他听太极殿的兄弟说过,所有带油水的事情,没有比给逐鹿侯跑腿儿油水更大的了,今天好不容易轮到他一回,激动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李牧也没让他失望,把手缩回袖子里,从系统兑换出一个银元宝,丢给了小太监,道:“回去跟高公公说,人情我已经记下了,我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出宫,过来找我,我再送给他。”
“小的记下了。”小太监接过银元宝,入手没看,沉甸甸的手感,已然知道了是多少,顿时心花怒放。别说捎句话了,就算让他叫爷爷,他也立刻能叫出口。
小太监回宫了,李牧却有点犯愁了。
他刚刚兑换银元宝的时候,瞄了一眼余额,系统中仅有五十多两了。除了在马邑和定襄的时候,现在是他手里钱最少的时候。
坊间的传言是他派人散布的,却不是假话,相反,句句是真。为了凑这黄金万两,李牧基本上是把自己的家底都倒腾干净了。
现在全家,就靠凤求凰的那点流水钱过活了。
昨晚他跟妻妾商量这事儿的时候,李知恩是坚决反对的。即便李思文帮他促成了好事,但是“倾家荡产”为李思文提亲,李子恩还是没那么大方。倒是白巧巧,作为李牧的正妻,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只是说,李牧决定了就好,她没有任何意见。
这让李牧摸不清头脑,没有任何意见,是反对啊,还是同意啊?是真的没有意见,还是赌气说反话呢?
“大哥!!”
“来了!”
李思文的声音传过来,李牧无暇细想,吼了一声,回到了桌上。
李思文的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似的,很明显已经喝多了。见李牧过来,举着酒杯扑在李牧身上,眼泪鼻涕一起下,哭道:“大哥啊大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啊!小弟何德何能,当得起大哥这份深情……大哥啊,我刚刚听人说了,你为了给我凑这黄金万两,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呜呜……我的大哥啊,小弟绝不能让大哥没有饭吃!”
李思文说着,把手伸进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钱褡子,塞到李牧手里,道:“大哥,你全拿走!”
说完,又呆滞了一瞬,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瞧我这糊涂,这点如何能够?大哥恩情无以为报,小弟唯有以身相……”
“打住!”李牧用手支着李思文的下巴,不让他靠近过来,道:“少自作多情了!我给你凑这份聘礼,只因你是我兄弟。不止是你,小九,大个儿,他俩成亲的时候,大哥我也是一样。”
独孤九听到这话,不禁瞥了过来。他本以为,李牧只是对李思文如此,听到这话,他便安心了。作为独孤阀的唯一继承人,独孤九其实不差这黄金万两,但是若李牧只给李思文而不给他,他的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
“早就跟你们说过,大哥视金钱如粪土,现在信了吧?来来来,喝酒!”
第441章 解开心结
李思文马上就要成亲了,自然是不能再赖在李牧这里,趁他喝醉,被李震带回了英国公府。此时日暮西垂,流水席也到了尾声,有人醉倒在地上,有人兀自还存着占便宜的心,舍不得下桌,更多的是见有人开始收拾桌子了,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干净布,铺在桌上,把没吃完的酒肉打包带走。
有帮闲要拦着,被李牧阻止了。他不是一个喜欢浪费的人,但是酒宴这回事难免浪费,有人想要打包拿回家,自然是好事。这是隆冬时节,也不用担心会有苍蝇,食物拿回家,也不会吃出病来。
把闲散的事情都交代给了二狗,李牧晃晃悠悠地回了凤求凰。今日京东集满大街都堵上了,凤求凰也没了生意,显得有点冷清。李牧从前门跌跌撞撞而入,险些被门槛子绊倒,忽然一双手扶住了他,李牧抬头一看,竟然是王鸥,不禁笑了,道:“你怎么来了?”
“还不让走动走动啊?”王鸥笑了笑,凑到李牧耳边,小声道:“是知恩派人找我来的。”
“啊?”李牧愣住,皱眉道:“她会找你?”
“说是你败家,把钱都给了旁人,年都过不去了,得让我知道一下。”王鸥抿嘴乐,又道:“我带了一万贯来,知恩现在对我可好了。”
“……”李牧哭笑不得,这个管家婆啊,可真是现实呢。
王鸥扶着李牧到椅子旁坐下,也没有解释什么,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问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王鸥摇摇头,道:“我虽不知郎君打得什么主意,但我知道郎君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知恩毕竟年纪小,想不到深处,有所担忧也是正常。”
顿了一下,王鸥又道:“我只是佩服巧巧妹妹,她竟也表现得如此大度,是我没有想到的。”
“巧巧啊、”李牧笑了一下,道:“巧巧不是大度,而是她不在意。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吃菜团子呢。即便现在有了钱,她也是如以前一样待我。”李牧抬起头,看向王鸥,道:“她跟你们不同,不要这样比。”
“我没有比,只是羡慕巧巧。”王鸥拉着李牧的手,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不知我在郎君心中,能否占了一分?”
“不止一分,最少也是两分。”李牧举起两根手指头,笑嘻嘻地说道。他最怕王鸥这样的才女犯文青病了,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岔开话题,道:“巧巧和知恩呢?怎不见她们?”
“她们去见婆婆了。”王鸥的语气颇为幽怨,道:“巧巧倒是邀请我了,只是我想,婆婆还不知你我的事情,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因此我便没有一起去。你不会怪我吧?”
“这怎么能怪你,确实还不到时候。”王鸥不提,李牧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李牧的母亲孙氏,今年三十六岁。虽然李牧已经知道,孙氏不是他、或者说这具身体原来的那个“李牧”的亲娘。但她的这个年纪,在大唐这个时代,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是非常正常的。
而王鸥与李世民同龄,今年三十二岁。由于嫁了人没多久,丈夫就吐血而亡,时至今日,依然是个姑娘家。但年龄这回事,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她三十二岁,与孙氏只差了四岁,辈分又一样,俩人见过几次面,都是以“姐妹相称”的。
若是忽然之间,王鸥改口叫了婆婆。也不知孙氏能不能接受的了,就算能接受,万一惊吓过大,无意中泄露了出去,让唐俭知道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李牧对唐俭,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唐俭行事作风,堪称是君子的典范。但因为他和孙氏的事情,李牧心里一直都有疙瘩。他两世为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娘,结果还被人给“抢”走了。虽说后来知道这个娘不是亲娘,但心里的疙瘩是解不开了。
当时他没有从中作梗,完全是因为孙氏。他看得出,孙氏是想嫁给唐俭的。若他真的是孙氏的儿子,他也许就阻止了,但他自己知道,他是个赝品,所以没有这个权力。后来得知,原来的那个李牧也是“赝品”,更让他觉得,当初没有阻止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而在大唐这个时代,唐俭国公之尊,能迎娶一个民女,这本身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事情。仅此一项,便足以托付终身了。
但这只能说明唐俭是一个君子,不能代表任何其他的事情。也许他还是个愚忠的人呢?他是最早跟随李渊起事的一批人,对李世民再了解不过,说是看着长大也不为过。对李世民年轻时候那点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若是知道李牧跟王鸥在一起了,难免唐俭不会担忧此时连累到唐家而去向李世民告密。
在李牧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这无异于是自投罗网了。
李牧拧着眉毛,陷入了沉思。王鸥看着他的样子,也能猜到他心里的苦恼,柔声道:“郎君无需烦恼,即便没有名分,只要是能与郎君在一起,妾身也心甘情愿。”
李牧摇摇头,道:“你心甘情愿,我却不行。我来到这世上不容易,这一世不求纵横天下,也不求青史留名,但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你是我的夫人,怎能没有名分?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成为我的夫人。”
“嗯。”王鸥点点头,依靠在李牧的肩膀上。虽然她对李牧说得这话,不报什么信心。但是李牧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足够让她欣慰了。
她从来不怀疑李牧的能力,但是要分对手是谁。李世民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皇帝的意思是,这天下唯我独尊,李牧如何与他抗衡?
……
酒劲上涌,李牧头疼得厉害,便在王鸥的陪伴下,在书房的床榻小憩了一会儿。王鸥帮他按摩着头部的经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酒劲儿已经消了大半,身旁已经不见了王鸥的影子。李牧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王鸥已经回去了,而白巧巧和李知恩也回来了,她留下字条便是告诉一声。
李牧披上衣服,从书房出来。看到库房的灯亮着,有两个人影影影绰绰。李牧打个哈欠走过去,是李知恩和小竹俩人。李牧靠在门口,看着俩人点货。李知恩分明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但却不回头,显然是还在生气。
终于等到货点完了,小竹抱着账本出去了。李知恩才转过身来,瞥了李牧一样,噘着嘴便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俩人的距离一步步靠近,李牧还是靠着门框那副样子,也不说话,也不阻拦。李知恩又瞅了他一眼,见他仍没有反应,不禁十分失望,默默地跟在小竹身后,从李牧旁边走了过去。
他怎么不理我?怎么也不哄我一下?很好哄的,稍微哄一下就行了呀?
李知恩走到廊下,看着李牧从库房走回卧室,心里不安地打起了鼓。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脑补出了一幅画面,今晚李牧不会让她进屋,明天便要赶走她,成亲也不可能了……
越想越觉害怕,李知恩再也顾不得生气了,小跑着向李牧追了过去。
就在她要迈进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房间里传出对话的声音。
“……娘子,如何是好啊?知恩跟我生气,都不跟我说话了。”
“还不是你把钱都拿给小叔子了,你呀,也不想想。昨日刚说好,上元节时候一起成亲。可是你把钱都拿给小叔子,知恩这头怎么办?还好今天鸥姐姐送来了一万贯,不然知恩的嫁衣都买不成了。”
“啊!”李牧恍然大悟,道:“原来生气的原因是这个!”
“不然呢?”
“我还以为罢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那可真错怪我了。你们怎知我就没钱啦?明天咱们的四海赌坊就开业了,从明天开始算,一直到上元节,还有一个来月。一个月还赚不来十万贯啊?那我这赌坊白开了!”
白巧巧道:“你知道,知恩不知道啊,生气难道有错么?”
“没错没错……”
李知恩隔着窗户,看到里头的影子,李牧是抱住了白巧巧,不禁鼓起了腮帮。只听李牧又道:“……可是娘子你就不生我的气呀?如此说来,还是知恩不懂事。”
白巧巧笑道:“我不生你的气,是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受苦。不可能全然只顾着小叔子,不顾家里的。至于你怎样做,我也懒得去想。知恩的脾气跟我不同,也不能说她不懂事。今天娘见着知恩,还夸她呢。”
“小丫头就是会讨人喜欢。”李牧笑了笑,往窗外瞥了眼,烛光的映衬下,窗外那个偷听的身影显得那么乍眼。其实这便是李牧跟白巧巧商量好的,不然哪会那么巧,正好赶着李知恩走过来,就能听到俩人的对话。
白巧巧适时问道:“不过夫君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出手这么阔绰。就算是想送小叔子一份大礼,也不用黄金万两这么多吧?”
“其实这事儿啊,明眼人都能看得透。”李牧笑着说道:“礼,讲究个礼尚往来。何为礼尚往来呢?得是送礼的人送得起,收礼的人也回得起。这样双方才都会觉得高兴,否则就是负担了。”
“黄金万两这么大的礼,我送得起,秦家还得起么?我不是小瞧翼国公,就算翼国公还得起,他也必得卖房卖地。嫁女儿有这么嫁的么?所以,他必然是还不起的。但结亲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也不能不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只能是问我解决之法。”
“这笔钱,我本就是打算捐给慈幼局的。连年战事,加上黄河水患,流民无数,其中孤儿亦是无数。即便是黄金万两,也是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我想做一个抛砖引玉的人,我相信随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家也都能有我这样的胸怀,视金钱如粪土,拿出来帮助饥民,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李牧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间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有了路。但是人就是这样,他们喜欢走已经有人走过的路,因为比较平坦,没有荆棘。而第一个趟过荆棘的人,肯定会被刺伤。你夫君我,就是这第一个趟过荆棘的人,也许现在的人都不能理解我,但是我相信,在未来,那些被我帮助过的流民,孤儿,他们会感谢我的。”
“夫君……”白巧巧眼睛红红,紧紧抓着李牧的手,道:“我就知道,我的夫君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大丈夫。”
“唉!”李牧长叹口气,道:“也就唯有你,我的爱妻,才能如此理解我啊。”他又往窗户瞄了眼,嘟囔道:“要不怎么说,妾啊,就是不如妻”
李知恩实在是憋不住了,几步闯进屋里,道:“我也没有说不行啊,我也是……和夫人一样的,只是下次捐的时候,能不能跟我们商量一下,就算是捐,也别一次捐那么多,少留点啊,家里还得过日子呢。”
声音越来越小,显得没有底气。
李牧哈哈大笑,张开另一边胳膊,把她也搂在怀中,道:“我又不是傻子,要是真日子过不去了,我还有心情管别人啊?而且此事,也不光是为了捐助孤儿。也是为了给秦家小姐一个交代,毕竟思文的做法,让人家失了脸面。即便无奈之下成亲,日后也肯定有隔阂。但今天的事情后,她也就有了面子,心里的芥蒂也就解开了,毕竟长安城的大家闺秀那么多,千金求娶的,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李知恩嘟囔道:“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你要是想出风头,等上元节的时候,也教你出一次风头如何?”
“不要!”李知恩赶紧摇头拒绝,道:“我只是心疼钱,又不是想出风头。安安稳稳过日子最好了,出风头有什么用啊、而且主人跟夫人成亲的时候,也是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到了我这儿出风头,会遭人闲话的,婆婆也是会生气的,我才不要呢。”
第442章 开业在即
“现在倒是忽然懂事起来了。”
李牧笑了笑,伸了下腰,道:“好啦,明日赌坊开业,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做呢,睡觉了。”
“嗯。”两女应了一声,李知恩殷勤地铺了床,白巧巧把李牧明日穿的衣服准备好了,搁在桌上,然后吹了灯。
夜色静谧,李牧许是今日忙活的累了,竟什么都没做,就这样依偎在白巧巧的怀中,搂着李知恩,安静地睡了一夜。
……
天刚蒙蒙亮,工匠坊印务监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遍布长安的“卖报人”,早早地等在这里,排队购买报纸。如今的报纸,已经是涨了价格的。从最初的不管多少张,通通一文钱,涨到了现在一张报纸一文钱。也就是说,如果今天的内容多,一份报纸有两张,便要两文,有三张,便要三文。
卖报人用一文一张的价格,购买了报纸。然后再去各坊以双倍的价格贩卖,一文变两文,两文变四文。从利润率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买卖。其他行当,谁能保着赚一倍?因此,卖报人这个职业,已经是越来越抢手了。
抢手的原因在于,看报的人越来越多了。毕竟就算内容最多的时候,大唐日报也不过就三张纸。六文钱对长安城的百姓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负担。就算是在东西两市做苦力,最低等的收入,一天也有六七十文。而有自家店铺的掌柜们,一天至少也都是一千五六百文的收入,买份报纸,实在是不算什么。
对于新鲜事物的求知欲,足以让他们舍得花这份钱。尤其最近,原来的大唐日报总编辑,笔名“唐家七少”的唐观,再度出山,连载由逐鹿侯李牧口述,他收集编纂的《三国演义》和《红楼梦》两个话本,更是让人欲罢不能,报纸的销量,在七日内,已经近乎翻倍了。
印务监的产能再度遭到挑战,现在已然是三班倒,日夜不休的印了。白天印李牧交代下来的《千金方》和《科举密卷》,晚上印报纸,但是依然供给不足。
卖报人们若是来得晚了,根本就抢不到报纸,只能看别人挣钱,而自己挣不到。因此,这几日排队的人,也是越来越早了。
吱呀一声,印务监紧闭的大门开了。或蹲或站的众人听到大门发出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一声发令枪一样,齐齐往前挤。刚挤到门口,一根粗木棍从门里探出来,把先跨进去的人打了出来。毕老三的声传出来:“排队来,按号码来,谁再不守规矩,让我瞧见了,明天就甭来了,排到你也不卖你!”
同样的话,每天都喊,但收效甚微。而且毕老三也着实狠不下心,他也是苦出身,都是为了口饭吃,砸谁饭碗是?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用的,随着他的喊,拥挤的人逐渐排好了队。刚刚印刷好,摸起来油墨还有点粘手的报纸被一捆一捆地扛出来。每一捆,是一百份。每个人也只能购买一百份,这是考虑到一个卖报人能卖的量,同时也是为了让更多人都有口饭吃,不然一个人买了五百份,他估计就不卖了,直接转手对缝儿挣钱了。
今日的报纸,一份两张。一百份就是二百文,印务监的要求是,排队的时候,钱就要准备好,若是排到你了,交钱磨叽,那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常来的卖报人,早已经熟稔了这些套路,一手接报纸,另一手给铜钱。铜钱也没人数,直接过称。称是调好了砝码的,按照标准的开元通宝钱,平了就是够数,不平就不够数。有时候差个一文两文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这些铜钱,会有人专门的挑选,不是开元通宝,而是前朝五铢钱的,会挑出来送去银行换成等重的开元通宝钱。而这些不合规矩的钱,会统一熔炼,重铸成开元通宝钱,再流通进市场。一熔一炼,自然是有花费的,但这是个必须的过程。统一的货币,是一个国家的金融基础。
卖报人领了报纸,会从另一个门出去,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坊,开始售卖。今日报纸是一份两张,自然是加印了,卖报人在卖报的时候,通常都会编个吆喝,类似于“标题党”,这样才好吸引人买报。所以,通常卖报人都是能认几个字,也会提前先把报纸看一遍。
王三儿便是这样一个卖报人,他今年三十多岁。二十年前,长安还叫大业的时候,他家在长安城小有家财,读过几年书。后来隋灭了,他家的店铺也毁于战火。从此家道中落,仗着认字,从“读报人”做到了“卖报人”,每日至少也有百文收入,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他今日排队排得早,第五个拿到报纸。自然是往西市去了,西市人多,背着报兜往西市走的工夫,他抽出一份报纸,快速地扫了起来。
平康里四海赌坊,逐鹿侯的新买卖,酉时开业,酉、戌、亥三个时辰,每个时辰准点撒“钱雨”?
王三儿活了三十多岁,还头一次听说“钱雨”这俩字,天上掉钱么?他摇了摇头,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是一个什么画面。但看这个事儿关于逐鹿侯的,他便不奇怪了。那可是逐鹿侯,他想出来的点子,岂是老百姓能想得到的?
王三儿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心中暗想,等到酉时他也忙活完了,到时候也去溜达溜达,若是真下了“钱雨”,捡点是点。
顺着报纸往下看,《三国演义》版块,《红楼梦》版块,再往下,又是一个关于逐鹿侯的事儿。
初一至初八,逐鹿侯于京东集摆下擂台,召开“武林大会”,邀请八方游侠儿参与。详细规则与奖励,请关注近日大唐日报。
又是一件大事。
再往下,就没什么了,王三儿扫了一眼,显然今天吆喝的主题就是这俩事儿了。
迈步进了西市,王三儿清了下嗓子,吼了起来:“快来看啊,四海赌坊开业,天上掉钱啦!”
“快来看啊,逐鹿侯召开武林大会,遍邀八方游侠儿!”
吆喝声响起,道路两边的店铺才开门,掌柜们惺忪着睡眼,从怀里摸出几个铜子儿,递给王三儿。
“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儿……”
还没走出二十米,报纸已经卖出十几份了。王三儿快乐地数着钱,心里头暗想,今天又能早完事了。等卖完了报纸,再去东城的工地,还能挣一份工钱。
……
“给我也来一份报纸。”
李牧从马车伸出手去,丢给卖报人一块碎银子,从卖报人手里把报纸抓了过来。
“这位贵人,找不开钱……”
房遗爱扫了卖报人一眼,道:“不认得这辆车啊?逐鹿侯买东西,什么时候让人找过钱?”
“啊!”卖报人吓了一跳,瞅房遗爱膀大腰圆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把碎银握在手心,生怕被抢了似的,加快脚步溜走了。
李牧没好气道:“小爱呀,你这不行啊。我怎么就不需要找钱呢?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我的辛勤汗水换来的,我只不过就是没带铜钱而已么?怎么,我在坊间就是这样的名声吗?”
房遗爱涨红着脸,道:“侯爷,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爱,我叫房俊,遗爱是我的表字。”
“对呀,叫你表字,以示亲切。”
“那也应该叫房遗爱,不是小爱!”
“好好好,爱酱。”
“爱酱又是什么意思啊!”房遗爱要崩溃了,要不是感觉自己打不过坐在车辕上的独孤九,他真是要动手了。
李牧扫完了报纸,探出头来,嘻嘻笑道:“爱酱就是……”
“爱酱的意思是,他说你是女孩。”忽然一个声音插过来,李牧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了一头小毛驴,毛驴背上,坐着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后面,也有一辆车。惠日法师也撩开帘子,十分不好意思地向李牧稽首,斥道:“一休,怎么如此没有礼貌,逐鹿侯在说话,你掺和什么?”
“他说这位哥哥是女孩,我只是提醒一下。这位哥哥明显是男人,侯爷是在骂人。”
“这叫做开玩笑,你个小秃头懂个屁!”李牧没好气地哼了声,把帘子放了下来。这个小秃头自从那日被他训斥了一顿,就再也没照过面,今天却不知怎么碰见了。
惠日法师的声音传过来,道:“侯爷,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徒儿不懂礼数,您千万不要生气。”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惠日法师啊,你们是打算在长安住下了么?陛下不见你们,你们就不走啦?”
“唉……”惠日法师叹了口气,也是十分尴尬,硬着头皮道:“中原有句话叫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相信大唐皇帝陛下,总有见我们的一天。”
“行吧,祝你们好运。”李牧说了一声,便要让独孤九加速,他是懒得做什么国际友人,即便他对一休的观感还不错,但那也只是限于一点前世的记忆罢了。这个一休,绝对不是他前世看过动画片里面的那个一休,差了一千年来年呢。
惠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侯爷,今日我们要去翼国公府上。”
“哦?”李牧听到翼国公三个字,把帘子撩起来,问道:“怎么,去道喜呀?”
“不是,侯爷误会了。”惠日法师赶紧解释,道:“我是一个医僧,潜心研究医术多年。虽然无法与大唐的名医相提并论,但我也有自己的擅长之处。我听闻翼国公早年征战四方,受过内伤,时常咳血。我正好擅长此道,便想自告奋勇,前去为翼国公治疗。”
李牧笑了起来,道:“你是大夫,可听过孙思邈的名字?”
“自然是听过,孙思邈大人,乃是神医。”
“连他都治不好的病,你能治好?”
惠日法师肃然道:“侯爷有所不知,在医道一途,没有全知全懂之人。孙神医便是医术最高明,也有他没见过的病症,不懂的药材。我不敢说,我能胜过孙神医。但在治疗内伤方面,我有自己的秘方。有一味苦根药,只生长在倭国,最擅治疗内伤,我想试一试。”
“这样啊……”李牧点点头,道:“算你有理,也好,翼国公是我大唐名将,你想给他治疗,是要担待责任的。若是治不好,你的命也没了,不但你的命,整个使团都走不了。但你若治好了,我还你这个人情,你们想见陛下,年后我来安排。”
惠日法师眼中冒光:“侯爷此言当真?”
李牧,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看着办吧。”
说罢,放下帘子,示意独孤九加速。两辆车错开,惠日法师看着一休道:“一休啊,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啊!希望咱们师徒的努力,能不白费。”
“嗯!”
……
“到了!”
高公公从车上下来,出声提醒。
李世民撩开帘子,对旁边的长孙皇后道:“无垢,这便是李牧那小子新开的买卖了,四海赌坊,朕也是头一次来。“
“咱们下去看。”长孙皇后说道,李世民点点头,从车上下来,伸手接着长孙皇后的手,扶着她下车。
今日俩人都是“微服出巡”,但也是富人的打扮,刚从车上下来,便有一个帮闲带着满面笑容靠近。高公公立刻警惕了起来,离老远拦着,道:“你是何人?靠前意欲何为?”
帮闲一愣,赶紧解释,道:“这位爷请了,小的是四海赌坊的伙计,狗爷交代,在此迎客的。您里边请,马车交给我,我替您安置到后院儿,好草好料伺候着,等您离开时,再替您牵过来,不耽误您的事儿。”
“这……”高公公看向李世民,李世民笑道:“又是那小子搞出的事情,给他给他,有人喂马还不好么?”
高公公这才把马车交给帮闲,心中却奇怪,这狗爷又是何人?
正想着呢,二狗从赌坊走出来,瞧见高公公,吓了一跳,赶紧便要招呼,等他看到高公公旁边的李世民,张开的嘴又闭上了,这位贵客可不是他能招待的,转身就往里头跑。
“侯爷侯爷!大事不好了!”
第443章 散财童子
“呸呸呸!什么大事不好了!今天老子开业,你说大事不好?什么意思!”
二狗赶紧给自己掌嘴了两下,道:“侯爷,小的知错,您赶紧躲躲,陛下来了!”
“陛下这么早就来了?”李牧大感意外,皱眉瞪了二狗一眼,道:“陛下是为我贺喜来了,我躲什么?这么没有眼力,让我如何重用你啊?滚远,一个时辰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是……”二狗唯唯诺诺应声,心里却在纳闷,这可是开赌坊啊,侯爷竟不怕陛下知道?果然不愧是侯爷,有的是办法!
李牧迎到门口,就差把“和气生财”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这一刻他仿佛又穿越回了前世,活脱一副面见甲方爸爸的姿态,离着老远,腰就弯了下去,手伸出去老远,一把握住李世民的手,亲切地握住,道:“陛下能来,真是让四海赌坊蓬荜生辉,哎呀,皇后也来了,这可真是给足了小子面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行啦,收起你这副嘴脸,朕看着恶心。”李世民拧起眉头,抬头瞅了眼“四海赌坊”四个大字,与“开元通宝”上面的四个字,如出一辙,心知必是李牧自己写得了,不由哼了一声。好小子,书法大成之后,竟都不找朕题字了。
不说话越过李牧,把他晾在了一边。
李牧愣了一下,也不在意,满脸堆笑地又去跟长孙皇后搭话。瞧见高公公,递过去一个眼神,高公公会意,微微颔首,李牧心中也了然,待会儿有空了,高公公自会来寻他。昨日他的干儿子回宫,替李牧捎了话,高公公也很好奇,李牧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的礼物。
赌坊的各种设施,旁人可以由培训出来的人员讲解,但李世民必须得是李牧亲自来。李牧带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参观了赌坊的各种设施,二人都很感兴趣。这也在李牧的意料之中,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三十刚刚出头的人,在李牧的前世,这个年纪的人,正是喜欢玩的年纪。
走过了牌九、麻将、扑克等区域,来到了一个三尺宽的轮盘前。轮盘旁边站着一个人,见李牧带人走过来,赶紧过来见礼。
李世民对轮盘非常好奇,他走到轮盘前面,仔细瞅了一阵。抬手便要去摸,负责这个轮盘的人见状,下意识要去阻止,被李牧瞪了一眼,规规矩矩站着一边了。
李世民摸了一下轮盘,忽然发现能转动,更觉得有意思,回头问李牧,道:“这个又是什么?”
“陛下,这个东西叫做幸运大转盘。玩法非常简单,您看到这轮盘上面的数字没有,从一到三十六,一共分成了三十六份。打乱了顺序写在上面,黑白相间。玩之前,先下注。这里有一根指针,抓着轮盘转一圈,指针会落在一个位置上,压中了这个位置的人就赢了。”
“有意思。”李世民笑道:“等一会,朕便来玩玩这个轮盘。”
“等等。”长孙皇后忽然出声,她皱眉看了看这个轮盘,道:“李牧,这轮盘无论怎么玩,你都是赢啊,这岂不是坑人么?”
李牧怎么肯认下这个恶名,赶紧道:“皇后可不要污蔑人啊,我这赌坊童叟无欺,怎能说我坑人?”
长孙皇后指着轮盘道:“这上面有三十六个格子,指针只能指向一个格子,换言之,下注的人只有一个赢的可能,而庄家有三十五个赢的可能,赢的机会很小,而输的机会却很大,这还不叫坑人么?”
“哎呦……”李牧长出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长孙皇后聪明绝顶,看破了轮盘的概率问题,原来只是规则不明,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李牧赶紧解释道:“皇后此言差矣,这个幸运大转盘,我可是不赚钱的呀,纯粹就是一个游戏项目,专门给不会赌钱的人,一个参与的途径,您听我说完,就知道我是多么的良心了。”
不听到“良心”这两个字还好,听到这俩字,长孙皇后和李世民心里已然断定,这个幸运大转盘,必然是坑人无疑了。只是他们看不出是怎么坑的,互相看了眼,抿嘴不语,等着听李牧是如何解释。
“您看着轮盘上的黑白二色,黑的一半,白的一半。下注的时候,可以压颜色,比如您压白色,无论怎么转,只要是出了白色,那么您就赢了。压一赔一,您看这公平不公平?黑的一半,白的一半呐!”
这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长孙皇后没有言语。
“您再看这数字,单有双,三十六个数,单双也各占一半,也是压一赔一,公平吧?”
“还能压大小,一到十八算小,十九到三十六算大,也是各占一半,压一赔一,公平吧?”
“要是您胆大,那可来着了!您刚不是说,压一个数,只有一个可能赢,三十五个可能输么。那好,您压一个数,中了,一赔三十五,输了,您就输一份。您压三十五回,只要赢一次就不赔,万一要是赢两次、三次、四次、那我就赔死了。这还不够良心吗?”
“唔……”长孙皇后接不上话,但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她看着这个轮盘,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李世民在旁边也瞧了半天了,道:“罢了罢了,无垢啊,这小子要是算计人,他是不会让人看出来的,你也别费这个劲了,没什么意思。”
李牧也赶紧道:“是呀是呀,二位长辈又不是来砸我的场子,还是重在参与,玩乐才是啊!”
长孙皇后也笑了,道:“我也就是好奇而已,走吧,看看下一个去。”
李牧长出了口气,赶紧把两人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了一圈儿,把所有的项目都介绍了一遍。李牧找来一个培训好的侍者,领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去了二楼的包间歇息。还没等他歇一会儿,长孙无忌、王等人联袂而来,他又赶紧去接待,忙得脚不沾地。不过这些人,就不用他亲自去讲解了,应付一下,把贺礼收了,交给其他侍者就好。
今日四海赌坊这个门槛,一般的富户都进不来。虽然李牧已经打了好几天的广告,只要有钱就能进门。但是一般有几个钱的人,看到今日登门贺礼的都是些国公,三品,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也就望而却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有人存在,就一定会有阶级。而且赌坊就这么大,人都一股脑进来,也确实是支应不过来。不过没来的人,贺礼都到了。尤其是与内务府有生意来往的各家主事人,贺礼都是千贯以上。没辙呀,谁敢不送?若是都不送,也就罢了,大不了一起扛就是了。就怕自己不送,有人送了,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
谁也不敢赌其他人会怎么做,因此无奈,只好都老实地送了贺礼来。
接待了李承乾、李泰,秦怀道,李思文等人之后,临近酉时,长孙冲带着他的同学们来了,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贺礼。能入“大唐技校”的人,身家都富裕,每个人的贺礼,都在百贯以上,把李牧乐得合不拢嘴。
“侯爷,刚刚数过了,光是贺礼的钱财,不算东西,已经过了十万贯了。”二狗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昨日还惊讶于李牧的大手笔,今日方知,侯爷果然是侯爷,他敢花,也能挣,光是收礼就收了十万贯,放眼整个长安城,还有第二个人么?
想到这儿,二狗也激动了起来。想我二狗本是西市一个跑腿儿,祖上是积了什么德啊,能让我遇到侯爷,这要是不好好给侯爷办事,那还是人么?
自我洗脑,最为致命。李牧看着二狗眼睛都在放光,倒把他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离二狗远了些,道:“才十万贯而已,这不是很正常么?钱呐,身外之物,不要看得那么重。你把我晌午给你的单子拿出来,仔细对照,看哪个送的少了,给我标记出来。”
二狗一愣,道:“侯爷,不是说不要看那么重”
李牧顿时恼羞成怒:“我就是想知道谁送的少了,我有说要把他们怎么样吗?你的想法怎么这么复杂?我像是那种给我送贺礼送少了,我就会报复他,不给他订单的那种人么?”
李牧的声音“稍微”大了些,附近不少人都听见了。二狗额头冒汗,心中暗想,侯爷,您这副样子,实在是很像那种人啊。
“滚远,看你就烦。”
李牧摆了摆手,二狗赶紧溜了。忽然他发现好像有不少人看过来,赶紧堆起一副笑脸,道:“大家随便玩啊,今天四海赌坊开业,本侯高兴,每人送一百贯筹码,输了算我的,赢了尽管拿走!”
众人一听还有回头钱,都高兴了起来,各种道贺的话一股脑砸过来,李牧哈哈大笑,挥挥手登上了二楼,来到中间的露台,两边巨大的灯笼点起来,把赌坊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此时赌坊门前,乌泱泱全是人。他们都是看了报纸,得知今日会有三次“钱雨”,过来凑热闹的。此时正是酉时,第一次“钱雨”的时候,众人看到灯笼点起来,又看到李牧,便知道“钱雨”要来了,所有目光瞬间都聚拢到了李牧身上。
“诸位,我是谁,大伙都知道吧?”
“侯爷!”/“逐鹿侯!”/“咱们都认得呀,侯爷什么时候下钱雨啊!”
人多的时候,畏惧感就下降了许多。这些喊话的人,单拎出来一个,都未必敢在李牧面前说话,但夹杂在人群之中,他们就不怕了。
李牧也不介意,举起用竹子自制的“扩音器”,道:“今天四海赌坊开业,大伙都看了报纸吧,我也不绕弯子,这四海赌坊,便是本侯开的产业。时至今日,本侯一共有三个产业,灞上酒坊,京东集的凤求凰,还有就是这个四海赌坊了。未来一定还会有,少不了大家伙的捧场。为了感谢大伙,我也不废话了。给大伙来点实在的,来呀,抬过来!”
李牧喊了一声,有四个大汉,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箱子。随后大汉下去,上来了四个美人。这四个美人,都是原来在教坊司,非常出名的乐伎,人群中有认得她们的,纷纷喊了起来。
李牧把箱子打开,从里头捧了一把,拿起来给众人看。
“这个箱子里,全都是钱!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目测至少也得有个几千贯吧,有碎银,有铜钱,还有金条,看诸位的运气了。今儿的第一场钱雨,便让这四位姐姐来帮忙,要下雨了,打个雷吧?”
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真像是闷雷一般。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声铜锣响,四个美人各自伸手进箱子里,抓起一把就往下面扔。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简单直接。看到钱砸脑袋上了,才都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看美人了,都开始抢钱了。
掉地上的没捡到,脑袋上又砸了下来。又那倒霉的,砸过来一个元宝,脑袋砸了个大包,还弹飞了,气得哇哇大叫。
李牧也抓钱往地上撒,喊道:“有拿到金条的没啊?发家致富就在此刻,那边那边有个元宝,唉,对对对,快抢啊,别让旁人抢了去呀!”
少不得一阵骚乱。
约莫一刻钟,一大箱钱财都散了出去。李牧哈哈大笑,道:“地上还有不少铜钱,大家慢慢捡啊,今晚还有两回,谢大家捧场了啊!”
“谢侯爷赏!”/“侯爷仁义无双!”/“侯爷仗义疏财!”
得了钱的,自然嘴巴像是摸了蜜糖,喊声不绝于耳。
李牧带人从露台撤下,两个灯笼也吹灭了,众人便知道,灯笼再点起来的时候,就是下次发钱的时候了。
有人在数自己抢了多少钱,有人没抢到懊恼地红了眼,更多人是趁着这一个时辰的空档,回去呼朋引伴,很明显人多抢的多,大不了抢了之后平分,都是白得的,总比抢不着干瞪眼强。
卖报人王三儿也在其中,他运气好,一个元宝直接落在他面前的阴沟里,他瞧见了,直接滚了进去压住,得了十两银。蹲在阴沟,摸着这个元宝,王三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么?他用力咬了一下元宝,傻呵呵地笑了,是真的!发财了!
第444章 长篇大论
“败家子啊!”
李世民就在露台旁边的包间,外面人声鼎沸,他如何能听不见?李牧撒钱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简直是痛心疾首。昨日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在目睹了李牧撒钱之后再度心塞。他看着李牧把钱扔下去,仿佛看到了在战场上,大唐士卒把兵刃甲胄送给了敌人。这样的花钱方式,对于一个穷皇帝来说,实在是心里负荷太大了!
李世民猛地灌了一杯酒,没好气地吼道:“高干,去,把李牧那个混小子给朕带过来!”
“陛下……”长孙皇后想劝,李世民已经听不进去了,强忍着怒色,道:“皇后,你莫要再劝了,朕今天必须跟他好好说道一下,朕不是想把他的钱据为己有,而是看不得他这样穷凶极奢。在这样下去,这小子非得走歪路不可!”
长孙皇后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说道:“陛下,李牧毕竟还小,又是有大才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当委婉一些。”
“哼,朕与他用不着委婉!”
说着话,李牧已经满面红光地跟着高公公进来了。他瞧见李世民拉长着脸,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走过去,道:“刚才的场面,陛下觉得如何?可阔气么?”
李世民瞥了李牧一眼,瞧着他这不知死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骂道:“你小子还要跟朕置气到什么时候?你不是嚷嚷着没钱,穷么?昨天十万贯,今天又搞出这一出,你什么意思?气朕?!”
李牧愣住了,表情十分到位,笑容僵在脸上,茫然地看着李世民,像是有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一样。若不是真的气急了,李世民看他这副样子,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好一副无辜的嘴脸!
“陛下,臣是真没钱,不是假没钱。臣没有骗过陛下啊!”
“你还敢说?”李世民见李牧狡辩,更加火大,质问道:“昨日给李思文提亲的十万贯哪来的?”
“那是臣与江南客商签订了一年的供货合同,一共一万坛三杯倒,打了个八折,收了八万贯。然后臣又拾掇了一下家里的富余,凑了两万贯出来,拿到银行去换了黄金”李牧非常认真地解释着,其实他这完全是扯淡。这笔黄金,大部分都是鞠智盛送给他的。鞠智盛给了他一千斤黄金,一千斤白银。共计十一万贯,他供出去两万贯,贪墨了九万贯。他是自己凑了点,不过一万贯而已。
这里头的事情,只有他和鞠智盛俩人最清楚。除非鞠智盛站出来告发他,否则李世民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至于酒坊订单的说法,做假账,这个时代谁搞的过他?
忽然“恍然大悟”般,奇怪地看向李世民,道:“陛下问这个干什么?内务府如今可还欠着臣的钱呢,莫不是陛下以为臣贪墨了内务府的钱?陛下怎能如此想我!”
李牧双眼通红,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被大人无耻地污蔑了一样。李世民瞬间接不上话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求救地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话道:“李牧啊,陛下也只不过是担心你误入歧途,没有别的意思。”
“哦。”李牧像是轻松了不少,笑道:“臣多谢陛下关心,陛下请放心,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误入歧途的。”
李世民看着李牧这副样子,觉得好像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李牧绝对不是他说的这样,只是苦无证据罢了,见李牧这样说,便接过话来,道:“对呀,朕就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你看看刚才的样子,旁人看买卖,讲究的是挣钱,你倒好,没等挣钱,先撒出去了?你这不是败家么?那些钱你撒出去有何用?门口都是百姓,你这赌坊他们又进不来!这些钱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你这样做,无非是炫耀财富而已,这难道不是误入歧途么?”
“陛下这话,臣可不敢苟同!”
李牧忽然换上一副极其正色的样子,掷地有声地反驳。不顾李世民难看的脸色,李牧继续道:“陛下,臣有几点不敢苟同。陛下若恕臣无罪,臣便说出来。”
“哼,要说就说,为何还要朕先恕你无罪?”
“陛下不恕罪,臣就不说了。”
李世民虎着脸,道:“你说!”
“陛下,这其一。这些钱,是臣的。”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的脸色极其难看了起来。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他的心思,而他又不能说,朕想要你的钱,你的钱就是朕的。作为皇帝,又是李牧的长辈,李世民实在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他还不能表现出生气来,若是表现出来,岂不是等于默认了李牧的说辞?只好面无表情,像是跟自己无关一样,其实心里已经火冒三丈了。
李牧自顾说道:“陛下,臣是这么觉着。陛下若想做一个明君,首先一定要遵守的就是,不能掠夺民财。为何臣这样说?并非是为了臣自己,而是臣读《史记》总结出来的道理。”
“又扯到《史记》上去了?”李世民实在是忍不住,没好气道:“《史记》便是你的挡箭牌么?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假古人之口!”
“陛下,臣真的是从《史记》得出的道理。”李牧嘴硬说道,他可不是傻子,不托司马迁之口,等着小鞋穿么?
李牧瞄着李世民的脸色,先捧上一句,道:“陛下和皇后,都是通读《史记》的人。臣便不举具体的例子了,只说一个现象。三皇五帝开始,一直到春秋,到战国,再秦、汉、三国……从现在往前看,会发现一件事,那便是无论多强大的国家,当他开始灭亡的时候,都是有迹象的。”
“所有的迹象,最后归结到一处,那便是‘无道昏君’四个字。商纣,周幽,皆无道也。那么何为无道?臣观之,皆从不能自控开始。”
“人有七情六欲,钱财,谁人不爱?美人,谁人不喜?百姓若想得到这些,也许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而君王想要得到,则是一念之间而。”
“但是,这天下的钱财和美人,难道都是君王一个人的么?必然不是。而君王仗着自己的势力,强取豪夺。人不敢言,却敢怒。当怒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一定会爆发出来。因为民心民意不可违,而这些怒,究其根由,都是君王不能自控导致的。”
“陛下,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在臣看来,非常简单。首先,令其果腹,然后,让其有居。衣食住行,四者而已。古之饶舜做的事情,也无非就是尽量让百姓得到这四样而已。但即便是饶舜,他们也无法做到,赠与百姓这些。那么能做到的是什么呢?只能是引导百姓,向这个目标去努力。”
“人付出的多少不同,得到的多少也不同。如何量化人的付出多少,这才会有钱财的概念。每一个百姓,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偷抢得来的钱财,任何渠道赚来的钱财,都应该被保护,都应该被尊重,因为他付出了。而若君王,见某个人钱财很多,便想为一己之私而拿来自己用,那么便是他不能自控的开始。”
李世民满脸涨红,道:“你休要指桑骂槐,朕抢过你的钱么?”
“陛下!”李牧正色道:“陛下怎么还不明白臣的意思,臣不止是在说自己。臣是在提醒陛下,臣是个不爱钱财的人,就算陛下把臣的家抄了,臣受陛下的恩德,以此报之,臣也绝无怨言。但陛下会因此停止么?今日臣万贯家财,陛下一句话就得到了。因为臣是臣,而陛下是君,臣不能逆君,陛下因此得逞。若是明日,陛下挥霍光了臣的家财。此时,陛下已经尝过了甜头,还会等着收税么?”
“陛下会忍不住去想,李牧是臣,我抢了他的家财,他没有办法。长孙无忌也是臣,他也有万贯家财,我抢他的,他也没办法?太原王氏更富,找王要,他也没办法……”
“一个没办法,两个没办法,若是千个,万个……门阀,世家,士族,他们都没办法么?”
“前隋炀帝亡魂不远,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隋炀帝是如何为了成就一己之功业,让万民陷于水火之中,以至于群雄并起,亡国只在旦夕间?”
李牧越说越激动,李世民也不得不正色起来。他本来没想到这么多,也没想这么深,但经过李牧这样一说,他无法否认,李牧说得是对的。
且不说别的,仅李牧一个人,便在两天之内,连续动摇了他的意志。由此可见,此例不可开,开,则无法止。
“此言大善,朕记住了。”
李牧长出了口气,又道:“臣真的怕陛下不认可臣的话,若陛下不认可,下面的话,臣也没必要说了。”
李世民彻底正经了起来,道:“你且说,朕听着呢。”
“陛下,臣以为,只有保障了百姓对自己奋斗得来的财产属于他们自己,百姓们,才有为了好的生活而努力的动力。陛下,臣早就说过,饶舜就是饶舜,无法致君于饶舜。同样,饶舜之民,也无法教百姓做到。只能是百姓自己想去做到,才能成就饶舜之世。作为一个成功的郡王,光有‘明’,是绝对不够的。”
“臣谏言陛下设立内务府,并且以目前的方式运作,正是想要找一条路出来。”
“陛下可知道订单?”
李世民点头,道:“朕最近常常听说。”
“陛下,订单,便是臣所使用的一个办法。”这是李牧早就想说的话,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总算是能一吐为快了:“陛下,木头在山里,一文钱不值,只能用来烧柴。但工部现在要做贞观犁,需要木头。于是,臣下了一批订单。有人接了这批订单,他们就会去伐木,伐木需要用人,商人会给工钱,运木需要用人,马夫还能赚一笔,需要用车,还得造车的能赚钱,需要买马,马贩能赚钱。运到长安加工,木匠能赚钱。他们把贞观犁的零件做好了,工部收购了这一批零件,做成了贞观犁,卖给种地的农夫,农夫因此能多种十亩地,头一年,他们为了给犁钱,或许不会挣钱,但是第二年,他们把犁钱还了,还多了土地,他们就会赚钱。”
“而陛下会因此多出很多商税,农税等。陛下发现了么?内务府不过是下了一批订单,就有很多人因此得益。他们还会非常高兴,因为他们付出得到了回报,能养家,能糊口。他们的动力,源自于此。”
“但若不用这种方式呢?”
“陛下可以试想一下,没有内务府,不下订单。陛下征发徭役,规定各道各府,必须得征发足够的青壮进山伐木,然后运到长安,再征发工匠们去做。倒是不用花钱,但陛下真的省下了么?”
“徭役哪有不死人的?且把这事放在一边,不给钱的徭役,给钱的一份工,陛下觉得作为百姓,他会一样对待么?”
“真这样做了,陛下得到的贞观犁的零件,也必然都是劣质的。如此一来,如何开垦更多的土地?”
李牧说得嘴皮子都发烫了,口干舌燥,自己倒了一杯酒润喉,最后总结道:“总之,臣以为,自私是人的本性和动力。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陛下也改变不了,只能因势利导。毕竟这天下人,无法做到像臣这样,大公无私,视金钱如粪土,重情义如性命……”
又来了!
李世民听了李牧的长篇大论,正要夸奖几句,忽然听到这几句话,瞬间把所有的氛围都破坏了。
这小子怎么就不能多正经一会儿呢?
说他是装的吧,能一以贯之的装,也不能算是装吧。但说他不是装的,明显就是两个人的样子,难不成是脑疾影响,神魂错乱了?
李世民想不通,但他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他伸手指了指门。
李牧闭上了嘴巴,蹲下来,往地上一躺。
“臣滚了!”
一圈,一圈,滚出了门外。
第445章 空空妙手
李牧抱着肩膀滚啊滚的,正投入呢,忽然瞧见旁边多出一双靴子,紧接着抬头,便看到了二狗正一脸错愕地看过来,完全懵逼的一张脸,瞧见李牧看向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被下属看到自己的窘状,换成是一般的人,必然早已是手足无措了。但李牧是一般人么?他看到错愕的二狗,非常镇静地站了起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尘,道:“瞧见了差距了吧?本侯叫你滚远的时候,你从来都是用走的。所以你现在还是二狗,但陛下让本侯滚远的时候,本侯就特别实在的真滚,所以我现在可以自称本侯,懂了么?”
二狗愣愣地点头,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
“慢慢学吧,本侯身上的优点,足够你学两辈子也学不完。”李牧拍拍二狗的肩膀,与他擦身而过。二狗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干嘛来了,赶紧追上李牧,道:“侯爷,我兄弟刚刚过来了……”二狗凑到李牧耳边嘀咕了几句,李牧点点头,道:“做得好,去告诉三狗,不必把人带到长安城,直接带去山谷。那些大象啊,珍禽啊,就留在山谷里养着,珊瑚玛瑙什么的,送去天上人间,就说是我送给老爷子的过年礼,金银钱财等”
李牧想到了李知恩,过了年,上元节就要娶她了,没点私房钱也说不过去,压低了声音道:“送去京东集,交给二夫人。”
二狗一一记下,跑下楼去跟他兄弟商量去了。
二狗的弟弟三狗,被李牧派去长安南边的驿站,等待真腊国的使团去了。李牧可不是个吃亏的人,既然取真腊稻种这件事,李世民不支持,他自己担了干系,擅作主张,假传圣旨把这件事办了。那么一切的收益,他也必须得到。其中自然包括,摩托王子准备送给李世民的大象和珊瑚等物。
珊瑚什么的,李牧没什么兴趣。但是大象,他是非常有兴趣的。过了年,他就要搬去山谷住了。反正地方大,何不开辟出来一个动物园,弥补一下小时候没去过动物园的遗憾呢?
至于会不会被李世民发现,李牧没想那么多。发现了又怎样,李世民总不能因为他截胡了几头大象就发飙吧?那岂不是跟小儿一样了?李牧现在越来越找到了李世民的弱点所在,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主儿,所以在非原则性的问题上,发挥出不要脸的精神,对他来说是最奏效的。
距离下次撒币还有半个多时辰,李牧从楼梯溜溜达达下来,与半个时辰之前相比,一层的状况明显不同了。
刚来的时候,面对这些新式的玩意儿,大家伙都不知道怎么玩儿。以看为主,不怎么上手。但随着服务人员的讲解,逐渐明白了玩法之后,便都带着新奇和好奇心投入了进去。今日来贺喜的客人,都有李牧答应赠送的筹码,多数人的心思是,既然李牧说了,输的算他的,赢了才能拿走。那不玩白不玩,输了也不是自己的,而赢了,还能捞回一点回头钱。
凡事这样想的人,就已经落入了李牧的算计。他这种营销手段,在他的前世,早已经烂大街了。这就相当于是给了一张体验券,玩着玩着就上瘾了。这也是为何李牧把四海赌坊的门槛设置的这么高的原因,他没想削老百姓的钱,要削就削这些有钱的勋贵门阀的钱。当然,这个目的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也绝对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主要的宣传点,还是丰富大唐土豪的娱乐生活这一块。
看着每一个赌具前面都拥挤着不少的人,李牧仿佛看到了春天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韭菜茁壮的生长。农夫李牧喝了三口清凉的山泉,拿起他心爱的镰刀,割啊、割啊……
“好一个丰收的景象啊!”
正在他感慨的时候,忽然眼前的一幕,令他皱起了眉头。不远处,玩骰子的地方,竟然传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在争执。
李牧顿时不高兴了起来,老子今天开业大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我的地盘闹事?
“小爱!阿九!办事了!”
李牧低喝一声,独孤九和房遗爱瞬间明了,独孤九径直走向前头,而房遗爱则往外走,去叫门口维持秩序的帮闲们。若是争执的双方识相,老实,还则罢了,如若不然,就只好抱歉了。横着扔出去,杀鸡儆猴,在所难免。
而李牧自己则没有亲自下场,作为尊贵的逐鹿侯和此地的主人,必须得稳住架子。否则阿猫阿狗都要他自己亲自出面打点,这个场子就没法再开了。
李牧面沉似水地装大哥,心里的剧本已经写到等会把人扔出去,当着围观的百姓面前,放一句什么狠话,才能既压住阵脚,又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大唐逐鹿侯,还是要和蔼可亲一点的,否则怎能令百姓喜爱……
“大哥!”独孤九忽然举起手,挥动了两下,让李牧过去。李牧一愣,心中暗道,到底是什么人闹事,竟然独孤九都搞不定?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李牧暗道糟糕,该不会是他吧……
李牧赶紧快走两步来到跟前,果然如他所想一样,争执双方中的一方,正是李孝恭。而他的对头也不是外人,正是李牧的好徒儿,李孝恭的侄子,越王李泰。
见李牧来了,李孝恭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李牧,道:“小子,你来评理。赌场无父子,这是规矩吧?虽说我是越王的伯父,但是一码归一码。刚刚他输给我一百贯,竟然要赖账不给!”
李泰面色涨红,道:“大哥,不是这样的。我们玩的是三个骰子,赌大小。我压了大,他压了小,结果打开一看”
李孝恭抢话道:“一共六点,还不小?”
李泰悲愤道:“你把骰子偷走一个,怎么不说?”
围观的人也纷纷为李泰作证,均表示打开的时候,只有两个骰子,另一个不翼而飞了。
李牧无语地看向李孝恭,他真是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出现了老千,而且还是李孝恭这个老家伙,皱眉道:“郡王,咱得玩得起呀,偷骰子算什么啊。”
“什么叫玩不起啊?一共三个骰子是吧?每一个六点,加起来就是十八点。十以上是大,十以下是小。虽说少了一个骰子,但也能分出大小来,况且说我偷走骰子,谁亲眼看见了?就不能是摇骰子的时候飞出去了?况且,我压的是小,你们这样说我,若我压的是大,越王压的是小,又该怎么说?”
虽说是狡辩,但也不无道理。而且李孝恭也是出了名的长安一霸,不是好惹的人物。李泰虽说是李世民的亲儿子,但真闹起来,多半李泰得道歉。有那识相的,便不说话了,围观着不走。还支持李泰的人,就剩下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便有长孙冲、秦怀道等人。他们年纪相仿,还带点亲戚,都在崇文馆念过书,算是同学,而且年轻一辈和老一辈,天然带着区分,虽然不敢惹,仗义执言几句还是做得到的。
李牧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该来。不来,装看不见,也就过去了。来了可好,现在成他面临选择的时候了。
是帮着李孝恭‘助纣为虐’欺负年轻一系,还是给年轻人们做主,给李孝恭点教训,让他收敛一点?
李牧琢磨了一下,把骰盅拿了起来,打了个响指,旁边的伙计递给他一副新骰子,一共三个。
李牧把骰子放进骰盅,道:“郡王,刚才的情况我没看清,不能妄下断言。不如这样,咱们重玩一把,这回赌两百贯。若你赢了,就你说得对。越王是我的弟子,我让他给你道歉。但若你输了,也不敢让长辈赔礼,只是以后得按照规矩来了,不能在强词夺理,你看如何?”
李孝恭笑道:“本王只为作乐,跟谁玩都是一样。但若想让本王守规矩,却不是谁都可以,你小子也没面子。玩也行,我还压小,而且还是得我来摇。”
众人哗然,见过不要脸的,没这么不要脸吧,这不明摆着是要故技重施么?越发多的人涌过来,所有目光都看向李牧,想看他会怎么处置。
李牧笑了,直接把骰盅递了过去。众人心中暗想,早听说逐鹿侯在河间郡王手底下吃瘪,看来是真的了。他既然能答应,显然是自己要个台阶下,顺理成章地让越王给河间郡王道歉了。
不知怎地,众人心中竟有一种失落感。仿佛是看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被人一巴掌拍在地上的感觉。
李孝恭纯粹是为了好玩,并没有想太多,接过骰盅便摇了起来。摇了三下,就放下了,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已经故技重施了,而且这次更进一步,三个骰子偷走了俩,只剩下一个在里面。这就意味着,出现大的可能性为零,最多六点,怎么都是小了。
“我摇的,你来开。”
李孝恭伸了伸手,示意李牧来开。
李牧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了手腕,伸手握住了骰盅,忽然大喝一声“开”!随着他的声音,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骰盅之上!
一、二、三、四、五、六!
不是六点,而是六个骰子,每个都是六点。
六六三十六,大!短暂地愣神后,爆发出了如山般地吼声!
李孝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摸了摸左边袖子里的两个骰子,没错啊,在啊。再摸了摸右边袖子里的骰子,没错啊,也在啊。但眼前这个……他看向李牧撸上去的袖子,百思不得其解,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郡王,承让了。本来我是想低调一些的,但是郡王实在是咄咄逼人啊。你怎么不想想啊,这些器具都是我发明出来的,谁能在我的眼前使用手段?为何我要开一家赌坊呢?就是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对手。江湖人称,赌神,就是我了!”
“你们可知道,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
李牧面向众人,道:“我殷切地希望诸位,有朝一日能拥有挑战我的水准,击败我,万两黄金送上。当然,我也没空每天都应付挑战者,这样吧,每年举行一次“挑战赌神大赛”,决出一个挑战者。赢了我,独得万两黄金和赌神的名号,如何?”
“好!!”
众人呼喊起来,李牧冲李孝恭眨了眨眼,也没多说什么,把李泰拉出了人群,长孙冲等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僻静处,李牧的脸撂了下来,训斥道:“李泰,你让我非常失望。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胖子。当初收你为徒的时候,我是念你有心于学问,不想让你的天赋被埋没,才收下你这个胖子。可是你呢?长孙冲都瘦了,你又胖了!你有下苦功么?”
“我……”
“别解释!”李牧大手一挥,打断了李泰的话,道:“前几天我看到你给陛下画的那张图了,那也叫地图么?什么玩意儿那是?这就是你做的学问?”
李泰急得脸红脖子粗,道:“大……师父,您说我别的我都认,可是那幅地图,是我的心血之作啊。父皇看了都夸我,说是没见过这么细致的地图,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的,您怎么能说它不好呢?”
“不服气是吧?”李牧早有心画出一幅他前世的地图出来,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初中的地理课,一直都是满分,还当过两年的课代表,靠的就是一手“徒手粉笔画地图”的本事。他在黑板上画地图,手艺一点也不弱于他当时的地理老师。
“明天你把你的破图拿来,我亲自给你绘制一幅,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地图!”
众学生听到这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在这个年代,能绘制地图的人,凤毛麟角。而能绘制出李泰献给李世民的那种疆域图,且还标注那么详细的。确实没有第二个人,所以李泰的自负绝对不是狂妄。
谁也没想到,李牧竟然对李泰的地图嗤之以鼻。众人不禁好奇,他到底能画个什么样的地图出来。
第446章 地圆说
地图不难画,李牧随时随地都能画出来。而且他不止能画普通的地域轮廓图,还能画出来主要的山脉河流图,等高线图等等。因为初中那会儿,他对地理非常感兴趣。
画图不是难事,难点在于怎么把概念准确、不突兀地表达出来。怎么解释,这么精准的地图,是如何绘制出来的。
自打有了绘制地图这个念头之后,李牧就开始收集信息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让唐人接受他画出来的地图,首先他得知道,唐人是如何画出地图的。
通过虞部郎中吕文奉,李牧对古人的地图绘制方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古人绘制地图,与李牧前世有非常大的区别。李牧前世的时候,科技已经十分发达,绘制地图非常简单,只需要一个高分卫星,即可非常精确地做到。诸如‘北斗’,‘gps’之类的由数十颗卫星组成的系统,甚至能够精确定位一米之内的物体,更不要说地貌特征了。
但古人,没有卫星,他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首先,要选定一个坐标系。什么样的坐标系合适,在人的视野中,莫过于山川河流了。于是,有了“山海经”,以山川为坐标,以河流为脉络。由山而始,由海而终,故名《山海经》,《山海经》作为一部先秦时期的百科全书,上面就记载了大量的山川河流以及距离,两座山相隔多少里,都有大致记载。虽然很多人觉得《山海经》掺杂着神话传说不可信,但其中关于地理方面的叙述,碍于当时的人能够达到的视野,还是有一些可信的。
但是,《山海经》这样的地理书籍,毕竟是非常笼统,完全谈不上精确,实用性不高。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对地图的要求也愈发的精确了。这个时候,便诞生了新的绘制方法。
从“坐标系”转变到精确测量,如何精确测量呢?靠双腿自然不行,一来是地域何止千里,走路根本走不起。再者说,每个人的“步”都是不一样的长度,还是达不到精确。因此,自秦始皇统一了度量衡之后,规定出了‘里’的概念。此时便诞生了一个新的测量方法,用马车来测。
地图在古代又叫做“地舆图”,这个“舆”便指的是车。这套设备叫“记里鼓车”。记里鼓车的出现在秦朝,到汉时已经相当完善,它的运行方式非常巧妙,以至于到了唐朝,仍然是绘制地图的主要方法。
准备好一辆马车,在车上放置一面鼓,一面锣,分上下两层,有两个木头人,车上装有指南针,车子每行驶一里路,木头人就会打一下鼓,每走十里路,就会敲一下锣。
绘制地图和测距,只需要拉着“记里鼓车”全国各地跑就行了,记录河道,地域边沿,只需要在记录拐弯的里数就可以绘制出疆域的外围轮廓了。
利用记里鼓车得到的数据,还不是结束。重要的是要画出图来,记录数据谁都能做,但是绘制成图这个步骤,一般人就做不到了。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对古人来说,相对比较深的知识,比例尺,古人称之为“计里画方”。
计里画方首先是把图纸上画满相等面积的方格,每个方格设定一个尺数,比如一尺等于多少里。这样画出来的图,在一个限定的小范围里,已经是非常精确的了。但它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古人不知地球是个球,因此没有经纬的概念。在一个小的区域,比如说一个城池,甚至春秋战国时候的一个小国的范围,地图能够做到相对精确。但放眼整个疆域,靠中间的地方,尚能保证一定精度,越靠两头,由于地球是个球,曲度的关系,就越偏离。
李泰绘制的地图,就是这个问题。他绘制的是一幅“前无古人”的大唐疆域图,包含了大唐目前所有的疆域。而在他的这张地图之前,是没有这么大范围的地图的。地方上主要使用的地图,是‘府道县’范围的小区域地图。也就是用计里画方和记里鼓车画出来的相对准确的地图。
而李泰,把这些地图归拢在一起,绘制了大唐整个疆域的地图。他的想法不能说错,但却没有考虑经纬,以至于让地图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偏差。
当然在李世民的眼中,由于他没见过李牧前世看到过的精准地图,李泰的地图对他来说已经是叹为观止了。可是在李牧的眼中,李泰的地图,却拙劣的不能再拙劣了,根本就看不下去。
但是如果想让李泰接受他的地图,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得让李泰能够接受“地球是圆的”这个概念。
怎么证明呢?是一个问题!
……
“我认为,脚下的大地,是圆的。”
李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于所有人投来的满满的质疑。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了当的方法了。因为他根本想不到如何解释地球是圆的这件事,即便在他的前世,在没有卫星的时候,对于地球是圆的还是平的亦或是个弧形平面,也争论了上千年。直到麦哲伦大航海回到原点,世人才接受了地球是个圆的这个事实。
而在大唐这个时期,跨越海峡的航海,都是一件出生入死的事情,环球航海,即便李牧身怀系统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他就是没法证明,但他还必须得说,所以就只能像是所有先行者一样,你觉得我是疯子吧,我就这么想,这么说了!
李泰瞪圆了小眼睛,道:“大……恩师,大地如何能是圆的呢?”
“唔、”李牧清了下嗓子,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这么认为。”李牧举了一个有点无赖的例子,道:“若不是圆的,我且问你,滚滚长江向东流,那么长江水为何不竭尽,而千百年一直向东流呢?如果地面不是圆的,那么必然会有流尽的一日,没有流尽,说明肯定是圆的,从西向东流,然后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源头,这样方可解释,为何一直流不尽。”
李泰的大脑有点跟不上,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碍于时代所限制,他不知道什么是蒸发,什么是凝结,什么叫大气循环,所以无法反驳李牧的观点,虽然保持怀疑,却也明智的没有说话。
长孙冲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更是挑不出毛病。他们连画地图都不会,压根就是外行,如何能懂是啥意思?不过就是凑热闹,想看看李牧画的地图是什么样儿而已。
李牧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也不给李泰多思考的空间,直接把连夜画出来的地图拿了出来。一副大唐疆域图,与李泰的地图名字一样,但他是用兽炭削的碳笔画出来的,有一种素描的感觉,比李泰用细毛笔画的地图,看起来就好精准很多。
这幅地图,是李牧根据他前世看到的地图,加以‘本土化’完成的。其中的地名,和区域划分,都是他参考了现有的大唐区划重新画出来的,与他前世地理课上的有很大的区别。
他前世的地图,主要省份的划分,其实追究历史,是在元朝的时候定下来的。元朝由于是外族政权,为了避免地方上的百姓过于团结,所以强硬地把本来属于同一宗族地域,强硬区分开来,无天险可守,这样哪怕一个地方反叛了,也无法固守,方便维护统治。唐朝的地域划分,与此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如果直接拿出来,李泰更看不懂了。
李泰虽然年幼,但在地图的造诣上,当世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大师了。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看门道,李泰看到这张地图的第一眼,便知道李牧的地图,要比他的地图精确很多。虽然他不知道好在哪,但是优劣,还是能分得出的。
李牧又拿出一张图,这是他画得长安城图。采用了比例尺的设定,详细地画出了长安城的108坊占地区域。这张图要比刚刚那一张地图来得早,因为这张图是他决定修葺长安巷道的时候,画的一张施工图,此时拿出来,不过是给李泰见识一下而已。
“觉得如何?可服气啊?”
“服服服!”李泰猛点其头,摸着地图,像是抚摸着心爱女子的手,眼巴巴地看着李牧,道:“恩师,能否把这张图赐予徒儿,我想拿回去好好研究。”
“送你也行,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以后且记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别搞个什么东西出来,就觉得自己无敌于天下了,画个破地图,给你瑟的。我这么优秀,我显摆过么?男人,低调一点,以后再想炫耀的时候,先想想,我想炫耀的地方,有没有超越我的恩师啊,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不要炫耀,免得让人耻笑。”
李牧说着瞅了长孙冲一眼,道:“你也是,记住没?以后想要炫耀的时候,多想一想。”
长孙冲赶紧道:“恩师,我早已经没有炫耀的心了,跟随恩师时候越久,便越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哪里还敢炫耀呢?”
“明白就好。”李牧指了指地图,对李泰道:“收起来吧,没事就多努力,早点做出一番事业,让我脸上有光。省得外人听说你是我的弟子,我都不敢承认,怕遭人耻笑。”
李泰唯唯诺诺应声,没办法,李牧已经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了实力,不服气也得服气。
“还有一个事。”李牧忽然出声,道:“你不能减减肥么?你过了年才十一岁,现在得有二百斤了吧?”
“师父……”李泰委屈道:“我、我现在才一百七十斤。”
“十一岁一百七十斤,你还嫌少啊?”李牧没好气道:“长孙冲,越王就交给你了,你怎么瘦下来的,你就怎么操练他。上元节的时候,我要看到他瘦到你现在的程度。”
长孙冲太知道自己是怎么瘦下来的了,李泰毕竟是李世民儿子,他哪敢像李牧对他一样去对待李泰,为难道:“恩师,越王这……”
“在我这儿,你们就是师兄弟,师兄教导师弟,还有什么不行?李泰,你觉得不行?”
李泰赶紧摇头,道:“我可什么也没说,恩师说啥就是啥。弟子绝无怨言,只想多学本事。”
“听到了?”李牧摆了摆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房遗爱送众人到门口,再回来的时候,被独孤九拦住了。房遗爱警惕地看着独孤九,紧张道:“你想干嘛,打架么?”
“是,也不是。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走就知道了。”
独孤九懒得废话,抱着剑径直走了出去。房遗爱见他没有骑马,自己便也没骑,冲书房里面喊了声,告知李牧他跟独孤九出去了,才小跑着跟在独孤九身后,他不会轻功,跟不上独孤九的脚程。
二人从凤求凰的后门出来,一直往东走,走到了一处空地,空地的北面,距离马场就不远了。房遗爱还没来过这里,心里头奇怪,却也不敢问,见有不少工匠在这里忙活,像是再搭建一个高台,心里便开始了猜测,这是要干嘛呢?
这也就是他没有看大唐日报的习惯,若是他看了,肯定早就猜到了,这是在搭建擂台。
独孤九指了指擂台,道:“大哥决定要举办一个擂台赛,选出大唐第一游侠儿……”
房遗爱忙道:“我一定要参加,我早就想当一个游侠儿。不过大唐第一游侠儿,我没有什么信心。”
面具下独孤九都要把眼睛翻到天上去了,他实在是想不通,房遗爱是怎么有自信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但在独孤九的眼中,房遗爱也就是三招的货色,天下第一游侠儿?第一百也轮不到他啊!
“这与你没什么关系,这是大哥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修葺长安巷道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巷道修葺完了,需要有人看管维护,大哥的意思,是想让你去找一些纨绔少爷,组成一个队伍,以后专门管这些事情,归在内务府锦衣卫辖下,称‘城管大队’。”
第447章 一份大礼
房遗爱眼中满是狐疑,问道:“为何大哥不跟我直接说,偏要你这个戴面具的家伙来告诉我?”
几天相处下来,房遗爱早对独孤九不满了。这个家伙一直戴着面具,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最烦人的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挡在李牧前头,有时候房遗爱想跟李牧说几句话,都会被他干扰,就像防着丈夫偷腥的女人一样,让房遗爱好不烦恼。
独孤九察觉出了房遗爱的想法,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房遗爱太弱了。在独孤九的心里,李牧有着非常特殊的位置,他无法接受一些凡夫俗子成为李牧的兄弟。
现在李牧的三个兄弟,独孤九也只认李重义一个而已,一来二人接触时间长,再者李重义的实力,也得到了独孤九的认可。俩人经常对练交手,独孤九虽然灵动超过李重义百倍,但是他自觉不是李重义的对手。因为他再灵动,也有失手的时候,而李重义的攻击,只许一下,他就必死了。除非是暗杀,否则俩人交手,他无胜算。
而李思文,在独孤九的心里,则是完全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混上“李牧的兄弟”这个身份的。但他与李牧相识于微末,独孤九不想接受也没办法。
不过,在他们三个之后的人。就像是房遗爱这种小纨绔,独孤九根本不放在眼中,也不可能让他们得到“李牧的兄弟”这个名号。
独孤九抱着剑,前踏一步,凝视着房遗爱的眼睛,冷淡道:“大哥,不是随便叫的。你,房遗爱,还没有这个资格。你爹让你来大哥身边,是给你找个前程。一个前程都要靠父母面子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大哥一声大哥?”
房遗爱满脸通红,却抿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作为一个“二代”,对待靠父母的这件事,有着两极的想法。一种是高兴,引以为傲。另一种则是房遗爱这样,他不想被父亲的光芒所掩盖,因此十分厌恶别人提起。
独孤九的话,无异于戳中了他的心。
独孤九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虽然隔着面具,房遗爱看不见,但他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于独孤九的轻蔑。
“你的城管大队,暂时隶属于锦衣卫的麾下,锦衣卫指挥使叫做李重义,他去了真腊国办事。我,独孤九,添为锦衣卫镇抚使,你算是我的下属,所以这件事我来做安排。还有什么疑问?”
房遗爱抿了抿嘴,道:“没有了,镇抚使。”
“去做吧,大哥的意思是,优先选择背景深厚的,也就是家里位高权重的。然后从这些人中,再选出身手好一些的,暂定三十二人。脾气秉性无所谓,听不听话也无所谓。到了锦衣卫,都能给他改过来。”
最后这句话风轻云淡,房遗爱却感受到了一丝阴寒。
改,如何改?都是长安城的纨绔少爷,花天酒地惯了的,如何改的了?但他想到长孙冲的变化,却无法不信。长孙冲算是长安城纨绔中的佼佼者了,他与秦怀道比长孙冲小了两岁,在长孙冲的面前约等于一个孩童。但长孙冲现在却对李牧毕恭毕敬,明明是一个辈分却口称恩师,由此可见,李牧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而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家伙,能成为他的兄弟,可想而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可是李思文那样的,是怎么成为李牧的兄弟的呢?提个亲,还能得到李牧赠与的万两黄金,这又是为何,他有什么能耐?
房遗爱真的想问问,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敢,抱了个拳,转身离开办事去了。
独孤九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擂台,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李牧知道,独孤九好与人比武。他的剑法,虽然是自己修炼,但拆招的本事,是他的父亲独孤修德,广邀河朔群雄到家里来,跟他喂招练出来的。
武功这回事,不实战,永远是花架子。李重义虽有天生神力,但他现在的实力,也是在跟独孤九对练交手后,见识到了“快”的高手是什么样的,才能在心里形成一个尺度。
所以,高手过招,永远是习武之人进步的最快方式。即便不下场,看人对战,也是受益匪浅。
李牧举办这个擂台赛,便是专为独孤九量身定制。而独孤九觉得激动的原因,却不是这个,他激动和感动的原因是,李牧做了这些,却没有跟他提前说过,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李牧的心里,他独孤九是有位置的!
但这完全是独孤九自作多情了,李牧举办这个擂台,完全是因为李重义带走了全部的锦衣卫,他手底下无可用之人了。他想选出一些好身手的人,为他办事而已。
本来他还打算,就此设置厂卫,以应对他感觉到的,躲在暗处的李世民的监视。但他后来改变了这个主意,因为他担心李世民会察觉他的意图,试想,皇帝想要监视你,而你却反抗,皇帝心里会如何想?
于是,李牧就变通了一下。他把“厂卫”送给了高公公,因为经过分析,他感觉到李世民手底下的那股监视力量,不是高公公带领的,而是另有其人。
高公公作为李世民的心腹之人,却没有掌握“李世民的眼睛”,高公公的心里会平衡么?
从人性的角度考虑,自然是不可能平衡的。于是,李牧便送了“厂卫”给他,那个不知名的势力做初一,他就扶持高公公做十五,他做右眼,这边就当左眼。如此,便平衡了。
而李牧送了这么大的礼,自然不是白送的。高公公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怎么还这份人情。
事情办到这一步,李牧也觉得颇为有趣。兜兜转转,厂卫还是让太监做了。看来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该着如此,不能为人力所改变啊。
厂卫的人手,用不着他操心,高公公的干儿子那么多,身手都不错,平时只能在宫里干干跑腿儿的活儿,出来做厂卫,还不乐死他们?
因此这次擂台赛,就只是为了招募游侠儿,充入锦衣卫而已。
还有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目的,那便是他想通过五湖四海的游侠儿,打听一下虬髯客的事情。毕竟他这具身体的身世,只有虬髯客知道。
其实身世这回事,李牧个人是不甚在意的。他的灵魂来自前世,穿越而来。前世他是一个孤儿,本就没啥身世,也就无所谓。但他自从知道不是孙氏亲生之后,不知怎地,就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从心底出现一种渴望知道身世的想法。
也许,只能用细胞的记忆来解释了。
李牧不想与这种想法抗争,因为他觉得,即便那个已经死去的李牧,也是有权力知道自己的来处的。他是孤儿,明白这种渴望。
所以,即便是不特意为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也想探寻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至于最后能不能知道,那就听天由命,随缘了。
……
太极宫。
“父皇!!”
李世民正与长孙皇后下棋,旁边的小李治睡得正香。忽然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父皇”,吓得李世民棋子都掉棋盘上了,小李治惊醒了起来,哇哇大哭,长孙皇后也顾不得棋盘了,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哄。
李世民听出是李泰的声音,怫然不悦,温文尔雅的青雀,如何变得这么无礼了?
这会儿,李泰圆滚滚的身体已经闯进来了,兴奋得满脸通红,手中抓着一个图卷,李世民看他跑这几步,眉头皱更紧了,心中暗道,我这儿子,确实是胖了些,跑几步都这么费劲。
不悦由此也变成了担心,忙道:“你慢点,什么事这么急,别摔了。”
李泰来到跟前,见到李治哭了,赶紧道歉:“父皇,母后,孩儿不知母后和弟弟也在,莽撞了,请父皇母后恕罪。”
“无妨。”长孙皇后已经把李治哄得不哭了,对李泰道:“你为何如此慌张啊?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大哥、啊不、是恩师画的地图。”李牧已经与李泰约好,平时二人可称呼兄弟,但在“传道受业”的时候,他必须得叫师父。地图,无疑是“传道受业”的范畴,因此李泰才称呼恩师。
“又是李牧?”李世民才吃了瘪,心气正不顺,把手里的棋子一扔,道:“他又干了什么好事!”
“父皇您看!”李泰把地图展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瞬间被吸引了目光,李世民颤声道:“这是……地舆图?”
“正是!是恩师画的地舆图,比孩儿画的地舆图何止精确百倍!父皇您看,不止表明了各府道县,还有山川,河流,城池的位置,长度,如此精确的地舆图,唯有恩师才画得出来!”
“嘶……”李世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倒吸了一口冷气,领军征战二十余年,李世民的足迹不说走遍了大唐疆域,至少也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了,他仔细对照记忆中的山川河流位置,发现竟然与地图上标注的一分不差,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作为一个大将,他太清楚,这份地图的价值了!
第448章 谪仙人
在古代,地图对于一场战斗的输赢,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荆轲刺秦,他拿的敲门砖,便是燕国的地图。在战国时,拥有了一个国家、一个城池的地图,基本上就与占领等同了。
而到了唐朝,由于千年来,尤其是三国时代之后,各地征战不休,分分合合。已然没有了“秦地”,“楚地”之分,地图也从秘而不宣,变成了一个在一部分人手中,尤其是军事门阀手中掌握以及流传的“相对公开的秘密”了。但即便如此,地图还是很少一部分人才有,而且精确程度驳杂不一。
一幅精确的地图,在善战的将领手中,可以发挥出非常巨大的作用。例如,地图上标注了山谷,将领预先得知,便可就此埋伏,设一个“口袋阵”,把敌人全部歼灭。而使用劣质地图的一方,地图上没有这个山谷,中了埋伏兀自不知,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只是一幅精确地图所带来的最浅显的效用,用处还有很多。李世民是行伍出身,在打仗的时候,地图是与他的兵刃一道,须臾不离左右的东西。
李世民看着这张地图,不禁就入了迷。他伸出手来,顺着地图上的线捋过去,发觉无论是精致程度,还是这副地图上的标记,都比他之前所看到的地图,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李泰之前所画的地图,与这幅图相比,简直就是垃圾!
“好图!”李世民不禁抚掌大笑,他看向长孙皇后,道:“皇后,天赐朕一个李牧,可抵得百万雄兵!朕真是不知道,还有他不会的事情么?人才、不,他是天才!”
李泰也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道:“对,父皇,大哥就是天才!”
长孙皇后还没说话,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青雀,难得你还会在父皇面前替我说好话……不过你也算是有眼光啊,说的没错,大哥我就是个天才,哈哈哈……”
李泰回头,看到李承乾得意洋洋的脸,苦笑一声,道:“太子哥哥,我说的不是你,是咱俩的大哥,逐鹿侯李牧。”
“呃……”李承乾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无比,强行挽尊大笑一声,道:“无妨无妨,大哥是大天才,我是小天才,他固然厉害,我最近其实也不差。”
李承乾说着话,忽然看到了地图,眼珠子徒然瞪大:“这是从哪来的?世上还有这样的地图?”
李世民笑道:“李牧画的,承乾你来看看,画得如何?”
“我的天啊!”李承乾几乎是趴在地图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遍,惊呼道:“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大哥是如何画出来的,这……真是想不出啊。”
李世民一听这话,也问道:“青雀,你没问他是怎么画出来的么?还是他不肯说?”
“父皇……”李泰垂下头,道:“不是大哥不肯说,而是……孩儿没听懂。”
“没听懂?”李世民惊讶无比,在所有的儿子中,他为何最喜欢李泰?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李泰胖,而是李泰聪明。李泰读书、习字,算学,文章,在所有的儿子中都是最好的。至于痴肥不能习武,对于李世民来说,则不是非常大的问题,因为他经历了隋唐交替,深知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打江山可以在马上,坐江山不能在马上。所以不能习武,不算毛病。
现在李泰竟然说自己没听懂李牧的话,李世民觉得非常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论,会达到听不懂的程度?李泰在地理上的造诣,李世民可是非常清楚的,比之当世大家,也丝毫不弱了!
李泰比量了一个圆形,道:“父皇,大哥说,脚下的大地是圆的,所以地图应该有一定的弧度。我画得地图,就差在这个弧度上,可是孩儿想不通,天圆地方,大地怎么能是圆的呢?”
“圆?”
李世民也比量了一下,道:“他说是圆的?”
“怎么能是圆的呢……”长孙皇后也纳闷,追问道:“李牧没说,他为什么觉得是圆的?”
“举了一个例子,说长江水滚滚东流,千年而不尽。为何能不尽呢?因为大地是圆的,水是绕了个圈又回到了西边,所以永远不尽。可是孩儿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只是孩儿还没想出道理,也不敢跟大哥辩驳。”
“这个说法么……”李世民也是一头雾水,天文地理,他不擅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在蹙眉琢磨的时候,忽然他发现面前的地图好像在动,低头一看,李承乾已经把地图卷上三分之一了,显然是要偷走!
李世民大怒,一巴掌拍在地图上,另一个巴掌打向李承乾后脖颈,骂道:“逆子,敢偷朕的地图?”
李泰在旁边都呆住了,赶紧道:“父皇,这是儿臣的地图啊!”
李世民诧异无比:“你不是要献给朕么?”
“儿臣没说过要献给父皇,儿臣就是给您看看”
李世民像是没听清,道:“你没说过什么?”
“献给父皇”
“好儿子!”李世民把地图卷起来收入怀中,拍拍李泰的肩膀,道:“朕就收下你这份心意了,都退下吧,朕乏了!高干,送太子和越王出去。”
“……”
“……”
兄弟俩面面相觑,一起耷拉着脑袋从太极宫出来。刚出殿门,李承乾忍不住埋怨,道:“青雀,你说你是不是傻了啊。父皇打一辈子的仗,见到这么好的地图,怎么可能不要呢?下回有这种事情,你拿来给我看看,我是真的不会夺人所好的,我看完就还你了。”
“呵、”李泰瞥了李承乾一眼,没好气道:“大哥,你说的话我才更不信。你有一次在西市买方天画戟,缺了三十贯钱,我借给你,到现在都过去一年两个月了,你还我了么?”
“还有这种事情?”李承乾大吃一惊,打哈哈道:“哎呀,看我这脑子,完全忘记了,哈哈哈……放心,改天还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太子哥哥!你别走,改天是哪天啊?”
“改天就是改天,我堂堂太子,还能差你的钱啊!”声音越来越远,听说要还钱,李承乾跑得贼快,李泰这个胖子是肯定追不上了。
……
太极宫内,长孙皇后抱着又睡着的李治,忍不住埋怨,道:“陛下,怎好抢夺孩子的东西啊,你想要地图,让李牧再画一幅就是了。”
“你当朕想啊?朕要了青雀的地图,青雀还能去找李牧要一张。但朕要是找李牧要,保不齐这小子又要什么交换呢。朕现在有点怕了他了,算计不过他。还是让朕安稳几天吧,等过了年再说。”
“你呀、”长孙皇后笑了笑,抱起李治,道:“稚奴又睡了,臣妾先回立政殿。”
“好,朕晚膳时候过去。”
李世民目送长孙皇后出去,对高公公使了个眼色,高公公走到机括旁边,在一个传声装置处小声嘀咕了一句。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候,袁天罡从密道走了出来。
“陛下,有何事召唤微臣?”
“你看看这张地图。”李世民把地图展开给袁天罡看,问道:“觉得如何?”
袁天罡目光微凝,仔细看了一遍,道:“陛下,这是臣平生仅见的最精确的地图,何人所绘制?”
“李牧。”
“哦……”袁天罡恍然,却不见任何惊讶。仿佛一切出人意料的事情,只要是李牧所为,就不奇怪了一样。
“朕方才听到一个奇怪的事情,青雀告诉朕,说是李牧说的,他认为脚下大地,是一个圆。因为他觉得是个圆,所以长江水向东流,永远流不尽,因为会绕一圈再回去……朕是听糊涂了,你是朕的钦天监,深谙天文地理,你觉得李牧说得可有道理?”
“这……”袁天罡虽然是一个好道士,号称上算五百年,下算五百年,但他毕竟是一个古人,对于科学范畴的事情,他哪里知晓。想了半天,也是不得其所,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道:“汉之张衡曾著有《张衡浑仪注》,其中曾言,浑天如蛋。天体圆如弹丸,地如蛋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与李牧所言,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天体可如蛋,我们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可如此,只是这都是猜想,无从验证啊。”
袁天罡喃喃自语,道:“即便真如李牧所说,脚下大地是个圆……那也必在极高之处才能看到,李牧如何能知道”
李世民拧着眉头接话道:“若他真的是谪仙,岂不是就解释的通了?”
高公公一听这话,嬉笑打岔道:“陛下,所谓谪仙,不过是市井流言,不足以为信啊。”
袁天罡却道:“陛下,臣是一个道士。臣虽然没见过仙人,但修仙求道的前辈比比皆是,臣也是相信有神仙的。李牧是否是谪仙,不能确定。但他的种种神奇,若是要解释,怕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了。”
“唔……”李世民沉吟不语,良久,挥了挥手,袁、高二人,皆退下了。偌大太极殿,只有李世民一人呆坐,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49章 利益交换
李牧小子!你出来!”
程咬金一声大喝,声振屋瓦,在凤求凰里头挑选香水的妇人都被吓了一跳,有那脾气不好的,刚要张口骂,看到是程咬金,又都把嘴闭上了,骂人一时爽快,程咬金也不能把她们怎样,但以程咬金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们家里头的那位可就有苦头吃了。
在李牧泼粪成为长安大魔头之前,长安城公认的大魔王就是程咬金。他的赫赫威名,足以达到小儿止啼的程度。像是秦怀道、房遗爱这些人小时候,谁没被程咬金吓唬过。
其实小孩儿也都不傻,说程咬金怎么凶恶啦,也没有几个人信。但直到他们见到了程咬金就没有一个不信的了,络腮胡须黑面汉,一口与脸色形成对比的大白牙,咧嘴一笑,好大一张嘴巴,像是能把人吃了似的,谁能不怕?
李牧正在后院儿哄着李知恩玩儿,听到这一声吼,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无奈地看了李知恩一眼,道:“我的好知恩啊,看来夫君我又有事儿了。”
“主人有事就去忙呀,不用陪我的。”
“晚上”李牧挑了下眉,在李知恩的脸蛋儿上嘬了一口,抓起虎皮裘披在身上,从屋里头出来。刚出门口,忽然门口出现一个圆滚滚的不明物体,李牧后退一步,才看清是胖达。胖达抱住李牧的大腿不松开,往他身上爬,目的非常明显,想让爸爸抱抱亲亲举高高。
李牧苦笑道:“好儿子啊,你现在这个堆堆儿,你爹我很难抱动啊……”但无论怎么商量,胖达就是要抱抱,李牧无奈,只好蹲下来把胖达抱起来。还行,内功没百炼,打铁也没白打,还是有膀子力气的,胖达这一百多斤,他勉强还能抱起来但举高高肯定举不动了,李牧就把胖达抗在肩膀上,穿过前堂的时候,惹来不少妇人的笑声,虽然对李牧的奇怪行径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扛着个“貔貅”到处走,谁看着不新鲜?
李牧就是这点好,有一个大心脏,别人什么反应他根本不在乎。
“李牧,你小子快点出来”
程咬金还在喊,见李牧出来了,才止住。李牧皱眉道:“我说程伯父啊,我不记得欠你钱啊,喊个什么呀?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人耻笑?”
“谁敢耻笑老夫?”程咬金哼了一声,一把抓住李牧的手腕,他肩膀上的胖达差点甩掉下来,嘤嘤嘤地冲程咬金叫。
程咬金不耐烦道:“李牧,你说你养个什么不好,养这么个废柴,除了吃我就没见它有啥用。你养条狗也好啊,还能给你看家。”
李牧顿时不悦,道:“程伯父,有事说事,你骂我儿子干什么?胖达虽然是我捡来的,但它现在已经是我的干儿子了,以后就算我死了,它也有一份家产,可不是开玩笑的,你骂它等于是骂我,我不高兴了啊。”
“嘿?”程咬金的脾气也上来了,敲了一下李牧的头,道:“你不高兴能怎地,你打得过我?”
“哎呀!”李牧转身就往回走,道:“求人还这么大脾气?行,咱俩闹掰了,你那马球赛的事情,我还不管了呢!”
“别别别……”程咬金赶紧拉住李牧的胳膊,还把胖达接过来,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赔笑道:“李牧啊,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么?你是我的子侄,你的干儿子,就是我的干孙子一样,我扛着它行了吧?让它在我头上拉屎撒尿,行了吧?你快点跟我过去瞅一眼吧,为了这马球赛,我已经投进去几万贯了,这要是哪里整的不好,我程家可就倾家荡产,一蹶不振了!”
“呵呵呵……”李牧心道,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一句实话都没有。程家虽然说是大唐立国之后才崛起的勋贵,但因程咬金娶了清河崔氏女,前期得到了清河崔氏的鼎力支持。又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李世民少有的几个可以完全放心的大将之一。程家可谓是横跨了勋贵和门阀两股势力,再加上程咬金只吃不吐的性格,十多年来已经攒下了偌大的家底。
以前李牧还不知道细情,只当程咬金是因为六个儿子的缘故,想多攒一些家业。直到他当上了内务府总管大臣,才发现程家真正的实力。别看程家不是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主要股东,但程家通过各种关系和渠道,几乎在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势力。而且,程咬金可谓是一个商业奇才。他的眼光非常独到和具有前瞻性,在内务府还没成气候的时候,他就已经判断出内务府的前景,并且做了准备。
李牧目前知道的,至少有三个木匠作坊,两个铁匠铺是程家“控股”开设,专门接内务府的订单。仅仅这些订单,程家一年至少也是十万贯以上的纯利了。
但程咬金从未提过任何一句,由此可见,他的心思,绝不是他表面那么粗犷。
马球赛的事情,是李牧早就答应的,他又没有跟程咬金交恶,自然得管。京东集挨着马场,走路也没几步,但程咬金是个急性子,带了马车过来,先让李牧上了车,然后把胖达也扛了上去,还不断催促车夫快点儿。
李牧撩开帘子跟白巧巧喊了声,白巧巧也知道程咬金的性格,并不会计较。
一路上李牧也听程咬金说了,马场改建过程中主要发生的事情。他自打跟程咬金说了马球赛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来过马场,听程咬金说完,还真产生了点兴趣。
“现在已经组织了十六支队伍,基本上都是勋贵,或者门阀世家出资组建的。马球场已经按照你设计的图纸建好了,看台也加了棚,冬天可以挡风,夏天可以遮阳……”
从马车下来,程咬金的嘴巴还是不停,一直在叨咕。絮絮叨叨的李牧也听不清楚,但是总而言之,中心思想就是告诉李牧,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换言之,要是不成,你得负责任。
李牧怎会听不出话外音,又好气又好笑。他心想,这买卖又不是我的,你说给我份子我也没要,我就好心给你出了个主意,难道也要背锅么?
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倒不是他觉得他该程咬金的,若是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来往,李牧已经知晓程咬金的性格了。
简单来说,程咬金是一个“不差事儿”的人。他用谁都没想过要占便宜,等到你能用着他的时候,他不会躲,而是会主动站出来。好几次李牧惹事儿,跟长孙无忌、王、魏征等人干仗,程咬金都有出来助拳,他本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人设,又是秦王府旧人。即便势力不如长孙无忌等人,却也不怕他们,火气起来,指桑骂槐的损几句,长孙无忌等人也没辙。
李牧彼时还不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羽翼未丰,很多时候就算是他的继父唐俭,也都是置身事外,而程咬金却能站出来说上几句后,已经是尤为难得了。
李牧也不是一个差事儿的人,所以他也记得,因此程咬金有时候过分一点,或多或少的,他都不怎么计较。
程咬金带李牧在马场逛了一圈,李牧基本上也没挑出什么大毛病来。马球赛,不过是在马场的基础上,开放的一个赛事而已,整体用不着大的调整,而且原本马赛的服务人员和规章制度都已经非常成熟,也不用再从头开始培训。
“没什么问题。”站在看台的最高点,俯瞰整个马场,李牧对旁边的程咬金和闻讯而来的程钱道:“各项准备都已经非常妥帖,其实不用我来看,你们自己已经有能力做得很好,现在没啥需要改变了的,择日开业就是了。”
程钱听到李牧的夸奖,红光满面,道:“都是侯爷的章程仔细,咱们才能做得这么好,若是没有侯爷的指导,咱们哪能”
“行了,吹捧的话就少说点,去做事吧。”李牧瞄了程钱一眼,笑着说道。
他对程钱这个人,非常的欣赏。用前世的话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经理人”,该花钱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吝啬,而该帮东家省钱的时候,也从来不乱花一文钱。
据李牧所知,程钱在被调来马场之前,也是程家独挡一面的大掌柜,而现在开始经营马场之后,他更进一步,俨然已经是程家所有的掌柜之中,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了。而程咬金也没有亏待他,不但送了一座宅邸,在用度方面,百贯以下,都无需告知,他可随意取用。
要知道程钱可是家仆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家仆就是稍微待遇好一些的奴隶。程咬金如此待程钱,已然是非常优渥了。
程钱告退而去,李牧伸了个腰,道:“程伯父,要是没啥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对了,有个事儿得告诉程伯父一声,上元节我准备纳一房妾室,我这妾室,在家里地位类比夫人,程伯父与我的关系自不必说,可得准备一份厚礼啊。”
程咬金哈哈笑,道:“小子,你用不着诈我,我就怕你不要我的礼。”
“哦?”李牧听出来话中有话,警惕了起来,道:“程伯父这是何意?”
程咬金不答,笑眯眯道:“前两天,你帮你兄弟提亲去了,当场拿出黄金万两,端的是财大气粗啊。”
“都是市井流言罢了,哪有那么多钱。”李牧连连摆手,语气却十分不谦虚,就差把“老子就是这么有钱”写在脑门上了。
“闹得满城风雨,街口乞儿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必遮掩了。”程咬金盯住李牧,道:“我又听说,你答应秦琼老匹夫,收他的儿子秦怀道为徒,你还卖给房玄龄那个怕老婆的一个面子,帮他办了件事儿?他的次子,现在跟在你的身边,要去内务府供职?”
李牧大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打哈哈道:“伯父还真是消息灵通。”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程咬金道:“我有六个儿子,除长子能袭爵之外,还有五个儿子的前程没有着落。我的儿子们,你也都打过照面,什么样,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说了。你开个价吧,老夫得拿出什么,你才能把他们都安置了?”
“程伯父你这……”李牧哭笑不得,心道,我又不是安排工作的,咋都找我呢?李牧苦笑道:“伯父啊,你这有点太难为人了,人家豁出老大的面子,也就是安置一个,你张嘴就要五个,我这儿实在是安排不开呀。”
“安排不开,我就赖上你,反正早早晚晚你得给安排。”程咬金的无赖劲儿又上来了,道:“我听说你要开擂台比武,招募人手。我若没猜错,你是要充到锦衣卫中吧?我让我儿子报名去,你不答应,擂台上见,若是比武胜出了,你还有何话说?”
“伯父你这不是耍赖么?擂台上,刀剑无眼,你家哥几个虽然是有膀子力气,但是和江湖上的高手对垒,也未必都能胜出,这要是伤了,碰了,我可担待不起。”
“你要知道担待不起,那你就收了他们。”程咬金活脱一副无赖嘴脸,道:“老夫一生不弱于人,别人有的,我就得有。要么你把他们的儿子都赶走,要么我的儿子你都安排了,否则老夫就算把老脸豁出去,也得赖上你。”
“唉……”李牧长叹一声,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吧嗒一下嘴,道:“程伯父,这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人,我都不可能给这么大的面子。行,哥五个的事情我答应了,不过得有个条件,你也得应我!”
程咬金见李牧如此痛快,也拍着胸膛道:“啥条件,你说,我无所不允!”
“你家老大程处默,与我有过几面之缘,是一个将才啊!我的兄弟李思文,年少孟浪,身边就少这么一个能帮衬的人,若是伯父能应我,我去向陛下求旨意,让处默兄到定襄折冲府做个果毅都尉,伯父觉得如何?”
“这……”程咬金听出李牧的意思了,这是一种交换。我帮你安排五个儿子,程家也得跟李家绑在一起!
乱
儿童节快乐啊!
呵呵呵,我相信现在看到这几个字的老铁,基本上都已经与“儿童”俩字告别多年了。不知你们怎么想的,但于我来说,如果有人跟我说一句“儿童节快乐”,我是会心情很好的。
谁不想当个孩子啊,反正我是年纪越大,越怀念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了。
5月30号是我的生日,90年的5月30号,我来到这个世上,今年是2019年,若是按照虚岁算,我现在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即便按照周岁算,过了这个生日,我也是三十岁了。总而言之,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三”字头的人了。
忽然感觉人生过半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可是非常不好。
总结一下上个月吧,5月份,我又创造了历史新低。整个五月份我只更新了十四万字,这个数据,说实话我自己都羞于启齿。这也是为什么,我过生日那天,其实想发个单章,也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单章,但是我最终没发,只是在章节末提了一句的原因,因为实在是没有脸了。
还是解释一下原因,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房子的事情。按道理来说,即便有这个房子的事情,更新也不该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说明白你们体会过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么?
就是发生了一个意外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去办,甚至不敢去尝试,只能呆坐着的那种无力感。
以前总听广告词里面说,感觉身体被掏空,当时我还在想,这不就是个病句么,人要是被掏空了,那就是个死人,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呢?
但是我最近真的体会到了,人确实能被掏空,也确实能“麻爪”。
说不明白,可能还是我太幼稚。或者说,我还没长大吧。虽然我现在面对的所有事情,最后我都去做了,但是在面对的那一刻,我脑海中想得还是如果有人能替我做了这件事,或者说如果有人能帮我一下就好了。
当我还能名正言顺过儿童节的时候,我这样想,确实会有人帮我。但现在,这两个月我面对的一切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帮我的人,而且我觉得我最近很衰,就是那种即便有奇迹,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那种衰。
可能有人对我买房子的事情有所关心,我也不想藏着掖着,简单跟大家说一下。
我是卖掉了城里的房子,回到县里买的新房,以前叫做县,现在都叫区了,我老家就是在这里。从区变成县之后,这几年一直在盖所谓的“南城”,搬过来一个小学的分校。周围盖了一圈的学区房,我买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今年是一共有两个楼盘在售,其中一个是明年的五月份交工,这个比较便宜,均价五千左右。而另一个是今年的十月交工,这个比较贵,小区中间的区域,都是七千起,我买的是最边上的,底下是商铺的,还要五千五。
最开始的时候,由于我不是很穷嘛,我就想反正都是学区,我买个远点的,还能省下五百,而且明年交房的话,我还能攒一年钱,也许装修的钱能攒出来。所以在预售的时候,我就去交了认筹,说是两万抵三万,而且还能总价99折。
钱交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然后我就打听买过房子的朋友们,还有在网上搜索,结论是,我好像傻逼了一回。
主要是两点。
首先,这个楼盘刚打地基,说是建造十五层,但是真正建造多少层还是未知数。而且它说是两万抵三万,还有99折,可是人家还说了,预售价不是最终定价。也就是说,他现在说五千,可能真正开卖的时候,会变成六千,到时候再打折,就是脱裤子放屁,里外里都是我花钱,根本没打折,也没让利。
再者,他收“认筹”而不是“定金”,说明他的“五证”没有办下来,买过房子的都知道,这样的楼盘风险有多大。
我一共就这点钱,还是土地换来的,如果被骗了,或者说出问题了,我是承担不起损失的。因此,我果断选择了比较贵,但是已经盖了一半,今年就能交房的小区,也就是五千五这个。卖了原来的房子,交了这个首付。
这样就遗留了一个问题,原来我还交了认筹的钱,他还没退还给我。而且,交完了首付,就涉及到办贷款。贷款需要开收入证明,于是我的整个五月,就围绕着这两件事在忙活。
本来,收入证明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单位盖个章就行了。但是,我这个单位就不给开。为啥不给开呢?因为,他们没给我交“五险一金”,也就是说,虽然我在这里上班,但是从流程上,这里没有我这个人。如果他们给我开了收入证明,说明就有我这个人了,即便开了也没多大事儿,他们还是不想担这一丝的风险。
几次商量未果,我只好找中介花钱开了收入证明,一张纸一百,售楼处要三张,我给开了三张。这里还没完,等会我继续说。
给了收入证明之后,我同时也在要我的钱。但是钱这东西,交的时候容易,往回要就难了,推诿是难免的了,为此我还跟售楼员发生了矛盾。那个女售楼员,长着一张标准鞋拔子脸和一个微突龅牙的女泼妇,竟然单方面删掉了我的微信,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签单是有提成的,提成她已经拿了,大约两三百。而我退认筹,她得把钱退回去,所以她的态度才恶劣。
我就纳闷了,认筹合同上面写着,不买可以退,你不想退提成,我就必须买了?你把我微信删了,我就退不掉了?
真是不知道是自私惯了,还是无知。
总之,在我几经周转,找到了负责的经理沟通之后,认筹还是答应给退了,5月24答应给退,让我下周一,也就是5月27日去取。而办贷款那边,也告知我,27号周一,银行面签。
我还挺高兴,因为我只需要请一天假,就能把两件事都办了。27号,我起个早,先去银行签了贷款的合同,然后我去取了钱,一切顺利。
当时我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这么衰的人,怎么能这么顺利的一举两得呢?越想越觉得,这么顺利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就在我坐车回去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倾盆,我回到我租住的地方,已经是浑身都浇透了。
还没等换一身衣服,手机响了。售楼处打来,告诉我,我的收入证明不行。说是什么职务写小了,我当时很想来一句国骂,职务什么的,都是你们售楼处填的,你把我三张纸,三百块钱换的三张纸都写废了,你现在告诉我不行?
然后便是十五分钟的扯皮,售楼员的意思就是,她没责任,哪怕她已经被我驳斥得话都接不上来了,但她就是一口咬定,她没责任。当时我就觉得没意思了,为啥没意思呢?我觉得我一个男人,跟一个小姑娘掰扯谁对谁错,本身就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而且我也很烦,我就想啊,一个人承认自己的过失有那么难么?哪怕你承认是你的过失,然后跟我说,大哥我无心的,我也没办法弥补,你看这事儿咋整,我也能心情好点原谅你对吧?
但她没有,她就嘴硬,那个硬啊,还激恼的……
至于这三张纸怎么写废的,就更好玩了。那个章上面写的是某某公司,她抄写的时候,写成了某某“公园”,就这样的智商……说实话,我现在想想,我觉得我跟她生气我都对不起我的母校吉林大学。
后来还能怎么样呢,我又到中介买了一张。那中介老板见我又去了,还问我,你不是来过一次了么?写个收入证明,三张纸不够啊?你贷几个银行啊!
气得我直乐,但是我也没说,我碰见个不会写字的。我怕人家不信,这老板人不错,我给了一百,他多送我一张。后来的事情证明,还多亏他送这一张了,否则我还得多跑一趟。
我把两张收入证明送过去,那女的,又写错了。这次她把我电话号码写错了,我气得只想笑,我也不知道是我倒霉啊,还是她故意针对我,我买个楼太不容易了,怎么就碰上这种货了呢!
后来见我不满,她也是实在说不过去了,跟我连连道歉。我也没说什么,不是不想说,也不是没脾气,就是看她是个女的,年纪还比我小。要是换个男的,你看我揍不揍他就完事了。
以上,就是截止28号发生的事情。
29号,上班,被嘟嘟了一天。
30号,我过生日,请了天假,其实也是被嘟嘟烦了。但是在家呆着,也不知道干嘛好,最后只能码字,写了一章,睡觉,起来又写了一章,晚上找了个小店,吃了碗十五块钱的“高级现压加蛋冰镇冷面”,算是过了这个生日。
31号,上班,又被嘟嘟了一天。
下班的时候,我辞职了。
可能是我不够成熟吧,或者说能力有限。这两个月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大脑,我的这个cpu,它好像是个单核的。
也就是说,我只能同一时间做一件事情,这是最好的状态。
如果说让我做两件事,那么好,单核模拟双线程,勉勉强强还能做到。
但如果让我同时做三件事,四件事,那就完了,报废了。单核的电脑,怎分出四个线程?超冒烟了也不成啊!
现在我的稿费收入,是超过我的薪水的。所以二者取其一,我不能放弃小说,只好放弃工作。而且我的工作,我也是打算十月份交房之后,回到县里之后就辞了的。而且辞了之后,我就不用再被嘟嘟,也不用办点事就请假了。
更重要的是,我从开始做这个工作,我就不快乐!这个工作,说好听点,是广告传媒。难听点就是骗人,骗子!我不觉得什么竞价排名之类的东西,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但是为了糊口,我还是干了一年。
不做也好,我就不适合做骗子。而且一个连五险一金都不给交,收入证明都不给开的地方,打印机用坏了修都不行必须给换新的地方,也确实没啥好留恋的。
说到这个打印机,我还是一肚子火。他们不是让我给买新的么,我买了。我买了新的,他们把旧的给修好了,然后俩一起用。
什么玩意啊这是!
而且这个经理也是贱,你有事请假,他嘟嘟你,好像巴不得你辞职,你真辞职了,他还说他人手不够,不让你走。
我说不行,我就走。他说那这个月薪水不给了,我说你不给就试试,气氛一度紧张。估计他对比了我俩的战斗力,自惭形秽了,改口说我耽误了两天,得扣钱。
我说,你扣吧,其他的给我。他说,得等到十五号发钱的时候给,让我回家等着,十五号来取。
我拿起了他桌上的固定电话,直接拍在他脸前面三十公分的地方,拍了个稀巴烂。我说我现在就没钱吃饭了,就现在要,他立刻就掏钱给我了,而且也没扣那两天的钱。
出门的时候,路过打印机,我把他修好的打印机丢在地上一脚报废。这事儿我早就想干了,你不是不能修只能买新的么?怎么我买了新的给你,旧的你也修好了?
老子都辞职了,还能留着给你用?必须得报废!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我就走了,头也没回。估计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逼的,心里都在想,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变态了。
也许是压抑太久,又或许这才是真的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了,反正是挺痛快,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过了。
咋办呢,日子还得过。都“三”字头了,遇到任何事,都不会有人帮你了,除非发生奇迹。而我,作为一个奇迹的绝缘体,能做的,也就是自己努力了吧。
好消息是,明天开始,我有的是时间了,至少不会一更混日子了。
坏消息是,没了薪水,光靠稿费,不知道能不能凑够入住费。所以,衣食父母们,尤其是看到这一章的盗版朋友们,是时候张开你们怀抱,让我感受你们的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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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扬镳。
第450章 结盟
“这……”
程咬金没有像他说得那样“无所不允”,而是沉吟了起来。李牧虽说得云淡风轻,而且表面上看,五个换一个,程家怎么都划算,但实际上,这件事的真实意义,却远超这件事的本身。
程处默是程咬金的长子,未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人。定襄是李思文的封地,李思文的身上,带有抹不掉的两个标签,其一,他是英国公李绩的次子,其二,他是李牧的结拜兄弟。他在定襄的种种施政措施,包括安置流民、开办酒坊等等,都带有非常浓厚的李牧气息。因此,李思文通常会被认为是李牧的一个臂膀,或者说是李牧的一条后路。李牧也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在长安混不下去了,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去定襄做个地主。
若是程处默加入了定襄折冲府,那么在外界看来,无异于程家与李牧,甚至加上李绩的三家结盟。这其中的意味,可就深长了。虽然程家与李牧的关系一直不错,与李绩也是邻居,但这都不涉及到结盟的意味。但若程咬金把自己的长子派去了定襄,就算不是结盟,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怎么说都没人信了。
这就是“长子”所代表的意义。
如秦怀道和房遗爱也是一样,房遗爱是房玄龄的次子,未来也不会承袭爵位,所以房遗爱来到李牧这儿,不会被认为是房遗爱与李牧的结盟。但秦怀道就不一样了,此次秦、李两家联姻。联姻,对于两家这样的门第来说,本来就是结盟。古人说“诛九族”,其中就包含姻亲一族,换言之,若是李思文犯了诛九族的大罪,秦家一个也跑不了。这样的结盟,比什么契约都要扎实。
作为李思文未来的大舅子,又拜李牧为师。天地君亲师,这个关系还要更进一步。有了这两层,以后秦怀道无论怎么不情愿,他都是李牧这边的人了,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至于长孙冲,算是一个意外。长孙冲虽然是李牧的开山大弟子,但他却不会被认为是李牧的人。原因也很简单,长孙无忌的实力太过强横。通常被认为谁是某人的人,一个前提是,前者的势力要弱于后者,最多也就是相当。而李牧也好,程咬金也好,李绩也好,单论个体的势力,都与长孙无忌无法相比。
就算李牧眼下管着工部和内务府,已经是朝中不可忽视的一方势力。但与长孙无忌的底蕴相比,仍然欠缺很多。
长孙无忌,从龙之功第一人。他的亲妹妹,乃是皇后。后宫之主,说一不二的角色。任何一个身份,都足以抵得上一个李牧,何况是加在一起呢?
更不要说,长孙氏乃是如今的陇右勋贵话事人。陇右勋贵,掌握着大唐半数的府兵。就算是李世民,也不敢轻易的翻脸。
程家一直以来都属于是闷声发财的类型,程咬金虽然行事高调,看似鲁莽,但他的心思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细致。他心中清楚,若论从龙之功,他不算拔尖。若论地方势力,他与五姓七望更是没办法比较。所以他选择游走于两者之间,哪一边都不惹,与人方便的同时,也与己方便。而他自身的实力,也能够保证没人敢欺负他。
简而言之,程咬金的策略便是不结盟。因为结盟对他来说,带来的坏处要比好处更多。
但是李牧现在逼他选择,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意思已经传递得非常清楚。我李牧为你程家出的力,差不多也就到这儿了。你若想再进一步,你目前的付出还不够,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李牧已经点明了他想要的诚意是什么,现在难题在程咬金身上,他若还想保持中立。可想而知,在马球赛这件事后,李牧会逐渐与程家疏远,甚至在内务府的订单方面,也不会有往日那么多的照顾。
但若选择结盟,则两家、或者说三家变一家。看似皆大欢喜,却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隐患。这个隐患,便是来自于李世民。
李世民自打登基以来,已经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针对于门阀世家的敌意。因为门阀世家对地方上的影响,已经大大影响到了皇权。而现在的勋贵,实质上不过就是新兴的门阀罢了。五姓七望,山东士族,大部分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李世民现在默许勋贵壮大,其本质,不过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抗衡门阀的棋子而已。但就根本利益来说,门阀、勋贵、世家,士族,都是皇权的敌人。
李世民真正想要的,只是百姓。就是那种勤勤恳恳生活,没有任何野心,不会揭竿而起,也不会造反的老百姓!
程家一直以来都是闷声发大财,程咬金也知道,自己的六个儿子,若论玩心眼,哪个都不成。所以他没想过要参与到哪一方的势力中,生怕自己死后会找来祸患。他这一世或许看不到那一天,或许李世民这一生也不会那样做。但几代之后呢?待他们这些勋贵,取代了门阀,成为了新的门阀。早早晚晚,今日皇帝对门阀的针对,也会一样降临在程家身上。
与李牧和李绩结盟,只会让这一天提早来到。
这不是程咬金想要看到的结果,可是反过来说,如果不结盟,这一天就不会来了么?
结果是一定的,早晚而已。
短暂地思考过后,程咬金大笑了起来,抬头看向李牧,道:“好!就这么定了!”
“伯父属实是睿智之人。”
李牧也笑了起来,这就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了,不用说得太透,就能明白意思。而且也不用等待太久,因为聪明人的决断力,永远是要比蠢材的决断力来得更强的。
做出了决断,程咬金也轻松不少。他没有再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已经决定结盟,那便有的是时间了,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现在主要的事情是马球赛,程咬金可不会放过李牧,道:“贤侄,现在万事俱备,你觉得何日开赛为好?”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自然是大年初一最好,我的擂台赛也在初一,到时候京东集和马场这一片,可是最热闹了。”
程咬金心里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道:“贤侄说初一,那就初一吧。我这就吩咐程钱,通知各个马球队,大年初一开赛!”
“陛下那头,可别忘了通知。”
“自然忘不了,太子也有一支马球队,陛下肯定会赏光的。”
俩人说着话,从看台下来。李牧径直走向马车,程咬金见状,却喊住了他。
李牧奇怪地回头道:“伯父,送我回去呀?”
“老夫也要回家。”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呆道:“伯父,顺路啊!你带我来的,不送我回去?”
“哼!”程咬金走过来,擀面杖一样的手指头,点着李牧的胸口,道:“老夫越寻思,心里越不痛快。你现在是翅膀硬实了,老夫都得听你的摆布了,但我还是你的长辈,你还得叫我一声伯父。小子,自己走吧!我这马车小,坐不了两个人!”
程咬金说完,拨拉开李牧,自己上了车。李牧哭笑不得地看着马车远去,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往回走。
走出去几步,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站住了,皱眉想了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伯父,我儿子还在你车上呐!”
程咬金哪里听得见了,李牧赶紧把程钱叫过来,让他安排人去追,他也骑马跟着,一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追上了,也快到京东集了。李牧气咻咻地把胖达从车上抱下来,不理会程咬金得逞般地大笑,扛在肩头回家了。
……
“……娘子,你说那老匹夫过分不过分,是不是够过分的,我好心帮他,他还心气不顺了,我还不顺呢!”吃饭的时候,李牧跟白巧巧一直嘟囔着发生的事情,白巧巧也不评论,只是默默听着,时不时给李牧夹菜。
李牧捡着可口的吃了,不喜欢吃的,就喂给脚边蹲着的胖达。李牧原本以为,熊猫是个素食主义者。因为他前世看到的熊猫,吃的都是窝头和竹笋一类的东西。但是真正养了熊猫他才知道,原来熊猫是杂食动物。荤素它都吃,可以说是非常好养活了。
“好了好了,不能再给它吃了。”李知恩见李牧给了不少,伸手拦了一下,道:“再给它,它就不吃自己的晚饭了。主人,你不能太惯着它了。”
李牧默默胖达的大脑袋,道:“惯着咋了,家大业大还能吃没了呀?现在就是没地方弄竹笋去,要是有竹笋,我就给我儿子买竹笋了。”
李牧捏了捏胖达的大脸,道:“好儿子,喜欢吃竹笋吧?是吧?”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废话,胖达出生不久,就到了李牧手里。那会儿它还没有断奶呢,随后就入冬了,没有竹笋了,也就是说,胖达这只熊猫,还没尝过竹笋是啥味儿呢。
李牧也就是逗它玩儿,不过这家伙好像能听懂似的,讨好一般扭了扭身体,看起来更加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