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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5章 祸水东引

    王鸥本不欲搭理李世民,却又担心李牧会因此吃醋,小心地偷瞄了他一眼,对李世民道:“陛下误会了,只因逐鹿侯的词太好,才忍不住念出声,还望陛下自重。”

    让李世民“自重”,这句话,满天下估计也就王鸥敢说出口了。偏偏李世民还不敢说什么,让他自重,他就自重,生怕有半点冒犯。

    在王鸥这儿吃了亏,李世民当然得在别的地方找一下平衡。李世民瞄了李牧一眼,故意难为他,道:“李牧,你听见了没,牡丹夫人说你的词做得好,朕认识牡丹夫人多少年了,还从没听见她如此夸赞一个人呢,不如你再作一首应景的来,也叫朕看看,你这个自称大唐第一才子的大才子,到底是不是徒有其名?”

    若是换了个人,还真给难住了。

    古人作诗文,讲究的是“妙手偶得之”。往往佳作,都是情景和意境到了,才能诞生。李牧前世学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那也是在茫茫的诗海,茫茫的词海中挑选出来的。试想一下,唐宋加起来上千年,得多少诗词,佳作仅有六百余,比例其实是非常低的。

    就算是李白杜甫,也未必能按照命题作文,迅速地作出一首绝佳好诗词来,李世民这纯粹就是在难为人了。很明显,他是在吃李牧的飞醋,谁让刚才王鸥说李牧好来着?

    李牧自然也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心里想,老家伙够坏的。我这儿刚出个风头,你就想着打压我了?嘿,偏不让你如意。我虽然不是李白杜甫,但我有一点比李白杜甫更强老子穿越者,背过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你在这方面找茬,可真是找错了地方了!

    李牧微微一笑,道:“陛下可是还要水调歌?”

    李世民点头,道:“牡丹夫人说你水调歌填词填得好,那自然还得是水调歌了。”

    “还是赏月么?”

    “对!”

    “拿纸笔来!”

    李牧喊了一声,有人送来了纸笔。王鸥挽起袖子,非常自然地帮李牧磨墨。李世民见了,心里头更是吃味,却又没法说。在他看来,王鸥是李牧的长辈,而且王鸥本就是才女,爱好这些东西。一个长辈,为晚辈磨个墨,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事儿。他若阻拦,显得小气。

    但是心中这股子醋意却是散不掉,李世民打定了主意,若李牧写的不好、或者没有特别好,他都要狠狠地点评一番,打一打李牧的嚣张气焰。

    存了这个念头,李世民瞪圆了眼睛去看李牧落笔,心里暗自期待,最好李牧第一个字就写错了,让他出一个大糗。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借我玉鉴此中看。”

    “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

    “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写出来第一句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李世民正要点评一番,随即李牧没有停顿,就把第二句写了出来。第二句一出,李世民顿时庆幸刚刚没说话,要是说了出糗的就是自己了。

    这一首《水调歌头金山观月》是南宋词人张孝祥的代表作,张孝祥此人虽没有苏轼,李清照,辛弃疾等人有名,但其人,却也是不俗,状元及第,更难得一身正气,由于上书为岳飞辩冤,为权相秦桧所忌,诬陷其父张祁有反谋,并将其父下狱。秦桧死后,才得平反,是“豪放派”词人的代表之一。

    整首词的水平,放在宋词三百首中,虽不能算是顶尖,但起码也是中游。至少以李世民的水平,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

    但王鸥却很明显地可以感受得到,李牧“仓促”之间写就的这一首词,其水准要大大落后于上一首《水调歌头》。对一个文人来说,哪有不视作品为生命的?李牧之文采,如天上的明月,却为了她而与李世民斗气,写了一首水准大降的作品想到这儿,王鸥的心就像被人攥了一把一样,疼的要掉眼泪。

    李知恩就在王鸥的身边,看她眼眶红了,担心出事儿,赶紧握了她的手,岔开话题道:“哎呀,表演好像开始了,夫君,咱们别在屋里闷着了,陪陛下去外头看看表演吧。”

    “对对对!”李世民正在处,听到李知恩的话,赶紧借坡下驴,道:“今日主要是赏灯,皇后也该到了,咱们一起去迎一下。”说完负手走在前面,李牧笑着摇摇头,把毛笔撂下,伸手拉过王鸥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王鸥看着李牧,眼眸中满是深情。

    “咳!”李知恩咳嗽了一声,道:“郎情妾意回家去,叫陛下看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李牧只好松开手,王鸥也红了脸,挽住了白巧巧的胳膊,俩人先一步下楼了。李牧抓过李知恩的小手儿,道:“这样满意啦?”

    “本来就该这样么……人家明天就嫁给你了。”李知恩靠在李牧的胳膊上,撒娇道:“夫君,你不是说有惊喜给我么?都这时候了,惊喜在哪儿呢呀?”

    “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天我保准让你成为全长安城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羡慕的女子。”

    李知恩哼道:“有这么厉害呀?我不信!”

    “好呀,真是长大了,夫君的话都不信了那这惊喜没了,咱们吃顿饭,磕仨头就算成亲了如何?”

    “不要、”李知恩踮脚亲了李牧一口:“夫君对我最好了,舍不得我失望的。”

    “那可没准儿、”

    “夫君”

    打打闹闹下了楼,在街上遇见了陪同皇后一起来的李承乾、李泰兄弟俩。此时平康坊的花魁选拔赛已经算是正式开始了,各家门口的舞台旁边,都多多少少聚拢了一些人。但可以明显地看出,丽春院门口的人数是最多,把舞台都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

    若是细瞅,则会发现一些奇怪之处。围拢过来的人群中,有不少小孩子,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蜜饯儿。李世民瞧出了这个门道,点指了李牧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皇后在侧,李世民也规矩了很多,不敢多看王鸥,却又忍不住想看。即便如此地小心翼翼,还是给长孙皇后发现了。长孙皇后心中虽不悦,但也知道这事儿赖不着王鸥,而且还有这么多晚辈在旁边,实在不好说什么。便夹在李世民与王鸥当中,阻隔李世民的视线,让他看不着,拉着王鸥聊些女儿家的话题,让他插不进话,几次过后,李世民自己就败下阵来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在后边的李承乾和李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影子,不用猜这俩小子肯定也是去赌坊了。李世民被排挤出来,与李牧落在一处,俩人彼此看了一眼,都觉索然无味,颇有点相看两厌的意思。

    闲着也是无聊,李世民看了看李牧,道:“朕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呃……”李牧呆愣地看着李世民,道:“陛下,您指的是什么?臣不记得陛下给臣送过礼物啊,好像除了臣封侯的时候,陛下什么赏赐也没给过臣,就封侯那次,前后给了十一贯钱,那钱臣装在了一个檀木盒子里头,一个字儿都没花,打算供起来流芳百世,万一后世子孙有个马高镫短之时,还能买个黄牛犁地……”

    “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李世民打断李牧,没好气道:“别跟朕打马虎眼,朕没给你的侍妾赐诰命啊?五品诰命,你当是胡闹呢?你听说谁家的妾室有诰命了?整个大唐,也就是你李牧!朕对你还不够好?”

    李牧刚要张嘴,李世民又道:“朕听高干说了,你还要礼金!朕哪有钱给你呀?你差朕这点钱呐?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个义弟把达头的墓挖了,少说也得二三十万贯的金银吧?朕找你要过一文了么?”

    李牧不敢接茬了,他怕再说下去,李世民会要分账。这个钱他可做不了主,那都是李思文的钱,看来还是少说话为妙。

    “朕已经改变了。”

    李世民长叹了口气,道:“朕这些日子,也在反思自己。着实是对你有所不公,但李牧啊,朕也得为自己说一句话。朕待你也不薄。”

    “朕是对你过分了些,如在钱财的方面,朕占了你的便宜,朕也不否认。但你想想,朕同时也给予你很多方便吧?旁的不说,你也是朝臣,但你却不上朝,朕有要求过你么?”

    “你虽是朕的臣子,但你像个臣子的样儿么?朕若以要求臣子的规矩来要求你,你能做得到么?朕与你呀,不同于君臣,朕是真的把你当成子侄来看待,朕的这份情谊,你也要记在心里头。”

    李牧有些吃不准李世民的意思了,含糊地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半晌,补了一句话,道:“陛下,臣在意的不是钱财,希望陛下也能懂臣。”

    李世民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此事揭过吧,不提了。往后内务府的事情,你就全权负责,朕对你有信心,也不会再横加干涉,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三年之内,朕能有万人骑兵么?”

    “呃……”李牧想了一下,谨慎回答道:“若无天灾**,臣认为没有问题。”

    “那就行了。”

    李世民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李牧也不敢问,但他可以瞎猜。

    若不算蝴蝶效应,按照史实来说。大唐在打完了突厥之后,应当是有个几年的平稳期。随后冒出来的主要敌人,头一个是吐谷浑,然后是吐蕃,再然后是薛延陀,在贞观的中后期,才轮到高句丽出场。

    李世民期待的万人骑兵,也不知道是为了哪一家准备的。不过这种事情,总不是一朝一夕的。以现在大唐的国力来说,就算有一百万贯可以随意支配,也养不起一万全副武装的骑兵。

    为啥?

    造不出那些铠甲,买不到那么多马匹,有钱,也打造不出一万马槊来!

    所以说,一个国家的军备,是与国家的国力成正比的。当国力没有提升起来的时候,想有万人的骑兵精锐,有钱也没有用,都只是空想罢了。

    李世民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压住心里的急切,决定放手让李牧去做,等一个结果的。

    继续往前走,眼瞅着要走到平康坊的东坊门了。李世民停止了思索,眉头舒展开,笑了笑问道:“李牧,朕问你个事情,你凭直觉告诉朕答案,不得隐瞒。”

    “好。”

    “你觉得刚刚牡丹夫人跟朕一起念的那句‘共婵娟’她心里真的对朕一点意思都没有么?”

    李牧真的要骂人了,什么东西这是,当着面调戏人家媳妇儿啊?

    李牧板着脸道:“陛下,臣觉得陛下可能是有点想多了。牡丹夫人都已经说得很明白,那是因为臣的那首词太好了,跟陛下没有一点关系。”

    “不不不!”李世民摇头道:“朕刚刚分析了,女儿家都害羞,就算她心里想着朕,碍于身份面子,她也不好意思呀。你要说是因为词,那为何你的第二首词出来,她就不念了?朕以为,还是这‘共婵娟’三个字,触动了她的心吧。李牧,你觉得朕如果下旨,把牡丹夫人纳入宫中……”

    “不行!绝对不行!”

    “如何”二字还未出口,李牧已经大喊出声,引来李世民和旁边的人侧目。李牧赶紧把声音压低,拉着李世民快走了几步,到了个僻静处,道:“陛下,您糊涂啦?您是什么身份!牡丹夫人是什么身份!您想把她纳入宫中,您是怎么想的?”

    “朕”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也就是想想了。”

    “想想都不行!”

    “嗯?”李世民皱眉道:“朕想都不行?为啥?”

    “那个”李牧清了下嗓子,道:“臣的意思是,陛下应该严于律己,就是说,这么想,它、它有违明君的声望!”

    “陛下,您可别忘了,您还有皇后,而牡丹夫人,那是清河崔氏的嫡长房孙媳妇儿。即便是陛下您,也不能强迫人家把孀居的孙媳妇儿嫁给你吧,对吧?那可是五姓七望啊!”

第496章 露出马脚

    这话说到李世民的心坎儿上了,咬牙切齿:“可恶的门阀,朕早晚有一天要让他们好看!”

    “呃……”李牧舔了下嘴唇,强忍着没笑出声,悠悠道:“陛下,若您有心整治门阀,臣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李世民认得李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到他这样说话,本能地觉得有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憋着坏主意的吧?”

    “臣哪敢!”李牧赶紧否认,又是一记马屁送上,道:“陛下英明神武,远迈古人,臣的一点小勾当,岂能瞒过陛下的眼睛?”

    李世民笑道:“你这个臭小子,现在越发的像个佞臣了,还吹捧起朕来了。你省一点心思吧,若是旁人吹嘘朕,朕或许还会信几分,你小子嘴里头没有一句实话,朕不信。你的建议是什么,说来朕听听。”

    李牧见李世民动了心,顿时来了精神,道:“陛下,臣把话说在前头了,臣的这个主意,可完全是为了陛下考量,这回可万万不能再把臣说出去了。以前小打小闹的,臣也不怕,但是这回,动了门阀的根基,说不准得找臣玩命了。”

    李世民老脸一红,道:“朕都说了已经反思过了,你放心吧,绝对不会再把你说出来了。”

    “臣的主意是这样……”

    李牧凑到李世民耳边窃窃私语,李世民越听心里头越惊,听罢之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地看向李牧,道:“这有点太狠了吧?若是被识破了,他们会造反!”

    “哎呀,陛下!”李牧急道:“您想想,等到他们识破那天,他们还有造反的本钱了么?”

    李世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点头,旋即大笑了起来。

    李牧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二人笑得像两个大傻子似的,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长孙皇后回头瞧了眼,见王鸥的目光也投了过去,脉脉含情,心中不禁有些吃味。这女人,难道对陛下还有心思么?

    但仔细一分辨,长孙皇后便发现,王鸥目光的焦点,其实不在李世民的身上,而是在李牧的身上。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又同样是女人,可怕的直觉登时让她明白了些什么。

    长孙皇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王鸥与李牧?这如何可能?!二人相差了十五岁,王鸥成亲那年,李牧才刚刚出生!

    但王鸥的目光却也是骗不得人的,这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目光,这就是妻子看丈夫的目光,带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驯服与崇拜。

    长孙皇后目光流转,忽然冷不丁问道:“鸥姐姐,你觉得李牧如何?”

    王鸥没有察觉到长孙皇后已经看出了端倪,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微笑道:“李牧这孩子,文才和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好的。就说这书法吧,他只拜访了欧阳老先生一次,就尽得正楷精髓,写出的字便如那浸**法数十年的大家一样,笔力雄浑。还有他的诗文,以我的眼光来看,咱们大唐应当也没有出其右者了。皇后还不知道吧,方才李牧又有新作,乃是托炀帝水调歌而作的新词,我与你念念……”

    果然是深陷其中了啊!

    看着王鸥提起来李牧就夸个没完,越说眼光越亮,仿佛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人多好,长孙皇后的心里便有数了。心中也是颇多的感慨,遥想当年,王鸥可是同辈人中最负名望的才女,多少五姓七望的青年俊杰,都被其风采所迷。得知她嫁给清河崔氏的病秧子之后,多少少年为之心碎。这样一个神仙样儿的人,竟喜欢了一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孩子,人世间的感情,还真是让人难琢磨。

    长孙皇后是个开明的人,她并不觉得这份感情可耻,反而是满心的祝福。她知道一个女人孀居十七年是多么的不容易,若王鸥能有个好归宿,她心里也高兴,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李牧。

    如果是旁人,也好办。但是李牧,却难办了。没有人比长孙皇后更知道李世民心里对王鸥的念想,那是一份包含了歉疚与遗憾的初恋之情。正因是这么复杂的情感,所以李世民至今保持着克制,没有动用他无上的权力去逼迫王鸥。

    可若王鸥最后跟了李牧,李世民会立刻感觉到羞辱!他绝对无法忍受,他一直倾心爱慕,奉为神女的人,最终没有选择他,而选择了他的子侄。到那时,君臣的关系绝对会破裂。

    李牧不比寻常之人,李牧之才,也是长孙皇后平生所觐见。很多时候,长孙皇后甚至不禁深思。若李牧早生二十年,在那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肯定会有一番作为。在他身上发生的神奇真的是太多了,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不但敢去做,而且都能做的成。

    一个无根浮萍的少年,来到长安十个月,做到了可与从龙功臣平起平坐的地位。白手起家,赚了近百万贯,遍翻史书,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若是因为一个女人,疏远了这样一个大才。长孙皇后觉得是不划算的,但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用理性来判断的事情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没有信心李世民能控制住自己。而且,即便李世民克制了自己,李牧心里又会怎么想?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全心地效忠么?

    恐怕是未知了。

    想到这儿,长孙皇后便叹了口气。

    王鸥仍在夸李牧,忽然听到叹气声,以为是长孙皇后对李牧不满,不禁看向她,微显不悦。

    长孙皇后晃过神来,见王鸥这样,便笑道:“鸥姐姐说得都对,李牧确是大才。我刚刚只是在想,我儿不如李牧多矣,因此才叹气。”

    王鸥听了长孙皇后的解释,眉头才舒展开,道:“太子毕竟年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陛下不是已经让李牧教导太子了么,相信在李牧的教导之下,太子必会有长进的。”

    长孙皇后点头附和,算是把这个茬岔过去了。

    这时李世民和李牧也走了过来,长孙皇后便问:“你们二人聊什么,站在那里这么久?”

    “聊了些朝堂上的事情。”事关门阀,李世民怎能在王鸥面前随便说,转开话题道:“这平康坊也走到头了,皇后,时候也差不多了,去父皇那儿坐会儿,咱们差不多回宫了。明天还要在承天门与民同乐,也得回去做些准备。”

    李牧还不知道这个事情,问道:“陛下,明天承天门还有活动啊?”

    李世民蹙眉道:“这你也不知?每年上元节,朕与皇后都要在承天门与百姓见面,并出灯谜三道,最先猜中者有赏。”

    “啊,灯谜!”李牧总算是想起来这个传统习俗了,激动不已。李世民见他这副样子,立刻说道:“赏赐没多少钱,你不准猜!”

    李牧顿时叫屈:“陛下又不讲理了!”

    “跟你就不讲理了!朕与民同乐,你掺和什么?想猜灯谜,自己玩去!”说罢,李世民看了眼王鸥,投去脉脉含情的一撇,带着皇后上了马车,高公公坐到车辕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李知恩,略显肉疼道:“贺喜二夫人了,明日咱家要陪着陛下,恐不能登门喝一杯喜酒,贺礼就先送了罢!”

    李牧从李知恩手里接过锦盒,打开一瞧,笑着合上了,道:“这怎么好意思呢?高公公啊,咱们是朋友,交往的是情分,你拿这等俗物侮辱我们的友情,我要生气了啊!”

    “哎呦、”高公公叹了口气,道:“侯爷莫打趣了,咱家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大的血,现在还心疼得不得了,千万可别说了。”

    李世民听不下去了,也撩开帘子,道:“李牧,你适可而止吧!高干不容易,你也不差他这点钱,这是做什么!”

    李牧嘿嘿笑道:“陛下,臣不是琢磨着,高公公留着钱也没用处,他……您懂的、”

    “越发的不像话了!”李世民把帘子放下,道:“高干,走了,休要搭理这个无理之人。”

    高公公甩了下鞭子,马车离开了坊门。李牧把锦盒还给李知恩,白巧巧瞄了盒子里的东西一眼,瞧见是一套精美的首饰。一支金钗,两对耳环,一副手镯,还有一根金链。都镶了宝石,看得出是宫廷大匠的作品。

    李牧赚了钱后,白巧巧也在东市买过些首饰,大概的价钱还是知道的。这一套首饰,最少也得上千贯。高公公说出了大血,也是没撒谎。

    李牧来回来去给他钱,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他这一回就给拿了回来,指不定还搭了点儿,肯定肉疼。李牧瞧见白巧巧的目光,道:“夫人喜欢?若是喜欢,我追上去再找他要一套!”

    白巧巧赶紧摇头,道:“夫君莫胡闹了,咱们又不是没钱,我若喜欢,拿了金子找工匠做就是了。可别为难高公公了,他对咱家挺好的。”

    “你啊,就是太心善了。”

    李牧伸了个腰,仰头看了眼天上皎洁的月亮,道:“时候不早了,咱也回去睡觉,明天我还得起早呐!”

    白巧巧奇怪道:“起什么早?明天不是跟知恩成亲么?”

    “是啊,就是准备成亲!”

第497章 喜从天降

    翌日,李牧果然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他就起床了。夜里是王鸥陪着他睡的,李知恩是新娘子,成亲头一天,怎好同床共枕。而白巧巧则是怜惜王鸥与李牧见面少,又想着陪李知恩与她说说话,便主动把李牧“让”了出来。

    李牧的性格她清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白巧巧和李知恩醒来的时候,李牧已经干了一个多时辰了。王鸥一直披着大氅在旁边陪着,见白巧巧过来,忙站起来想把屁股下的小凳让给她。

    白巧巧把王鸥按在小凳上,道:“姐姐不必太过拘束,咱们家不分尊卑的,你与我都是夫君的女人,不用处处都让着我。”

    “不是让着,这是应当的。若非巧巧你度量宽容,我们也到不了他身边。”

    白巧巧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其实,哪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白巧巧虽然心地善良,却也不傻。只是她明白,很多事情她控制不了,若是约束李牧,他会不快活。她对李牧的爱,早已经胜过自己的感受,因此才选择了默许。

    但这也不是需要谁来感谢的事情,因为她的一切做法,都不是因为后来的这些女子,所以这种感谢,她不愿意接受。

    白巧巧岔开话题,问道:“夫君这是在做什么呢?他把马车拆了?”

    王鸥迷糊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都已经忙活了一个时辰了。他把车辕锯掉了,车轮也拆了……看不出。知恩呢?”

    白巧巧笑道:“今天就要成亲了,小丫头激动着呢,昨天拉着我聊了半宿,早上起不来了。”

    “唉……”王鸥幽幽叹了口气,头靠在白巧巧的腰间,伤感道:“巧巧,我真的好羡慕你们,能名正言顺的与他在一起。我、怕是这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嗯?”白巧巧疑惑道:“夫君不是答应了,待他金榜题名时,就娶你过门么?你对他没有信心么?”

    王鸥摇摇头,道:“我自是知道夫君是状元之才,必然能够高中。我也不是担心他会不履行承诺,我知道他一定能会做到。只是”王鸥抬头看向白巧巧,眼眸中已经含了泪:“我是太原王氏女,又曾嫁了清河崔氏的嫡长孙。陛下对我也……”

    王鸥又叹了一声,道:“他若执意娶我,就是一并得罪了三家。我是一个败柳残花,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唔……”白巧巧抿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没想到这么多,只当这件事是李牧多一个女人,就是年纪大了些。但王鸥毕竟还是个姑娘,又有才情,又有生意,白巧巧也不觉得李牧吃亏了。可听王鸥这么一说,她恍然意识到,李牧若娶了王鸥,就是惹了大祸。这么一来,就不得不多想想了。

    王鸥说到了伤心处,泫然欲泣,道:“我只盼着,能把自己托付给他,若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我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白巧巧明白了王鸥的意思,她是在告诉自己,不会逼着李牧明媒正娶她,只求委身给李牧,无名无分也心甘情愿!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的决定啊。

    白巧巧不禁动容,道:“姐姐,这样苦了你啊!”

    王鸥摇摇头,道:“我心甘情愿,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巧巧,我与你说了心事,你可要帮我。我怕他性子执拗,不肯听我的。”

    既是为了李牧着想,白巧巧又怎会不答应,道:“姐姐放心吧,等知恩的事情过了,我寻个机会跟他说。”

    “谢谢妹妹。”

    王鸥起身便要行礼,白巧巧赶紧扶住了她,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你也是为了夫君好,也是真心爱了他,我怎么会不帮你,以后千万可别这么多礼了。”

    “还是要的,这是规矩呀!”

    俩人正说着话,李牧走了过来。他已经把车厢处理好了,四角都做了挂钩,只需要绑上绳索,就能悬挂起来。忙活了一个早上,肚子也饿了,便想找点东西吃,瞧见白巧巧和王鸥两个在说话,便凑过来“嗷”了一声,吓得俩人尖叫了起来。

    白巧巧嗔道:“夫君,你怎么又这般幼稚啊,吓死我了,我这心砰砰的跳”白巧巧捂着胸口,忽然面色一变,弯腰干呕了起来。王鸥赶紧帮忙拍着后背,李牧傻眼了,懵道:“娘子,我是幼稚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恶心吧?你怎么还吐了呀!”

    “我不是……呕、我……”白巧巧连着呕了好几下,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鸥见李牧还在旁边傻站着,跺脚道:“还愣着?还不去找大夫!”

    “哦哦哦,对!”李牧拔腿就往外跑,跑出去两步又跑回来,把白巧巧拦腰抱了起来送到了屋里头,嘱咐王鸥照顾着,然后到马厩牵了马冲了出去。

    跑到半路,刚好遇到莒国公府的马车。今日李牧成亲,旁人不来,亲娘孙氏肯定是要到的,也是起了个大早,唐俭和唐观也一并跟来了。

    唐观坐在车辕上,看到李牧骑马狂奔,不知发生了何事,站起来大喊:“兄长,你做什么去啊?不是成亲吗?你要逃婚啊?!”

    逃婚?

    车里头的孙氏听到这话,登时也坐不住了,撩开帘子喊道:“混账小子,你敢逃婚?”

    “哎呀,娘啊,不是逃婚,巧巧病了,我请大夫!你们先过去啊,我马上就回!”

    李牧喊了一嗓子,停也没停,直接冲了过去。

    孙氏听到白巧巧病了,顿时变了脸色。她与巧巧的感情深厚,尤其是李牧失踪的时候,若没有巧巧照顾,她早已经病死了。唯一有一点不满的,就是巧巧的肚子不争气,已经嫁给了李牧半年,一直没有动静。但抛开这件事,巧巧在她心里头,就是一个完美的儿媳,又懂事,又疼人,可不是李知恩、张天爱这些侍妾可以比拟的。

    听说她病了,孙氏心急如焚,赶紧招呼马夫,道:“快着些,没听到我儿媳妇病了么?”

    唐俭赶紧安慰,道:“夫人不必心急,李牧去请大夫了……”

    “你懂什么!”孙氏听到唐俭的话,一肚子火气顿时找到了发泄口:“我没与你说过么?李牧没讯息那几个月,我生了病,是巧巧照顾的我,一勺一勺喂我吃粥,人得有良心啊,巧巧不但是我的儿媳妇,她还是我的恩人,你怎能让我不心急,你这个死老头子!”

    “哎呀,你怎么还骂起我来了。”唐俭见孙氏急眼了,赶紧认怂,道:“行行行,夫人说得都对。马夫,赶紧快着些,别让夫人等着急了。”国公都发话了,马夫还能说什么,马鞭紧着甩,差点没把车辕坐着的唐观颠飞出去。

    老夫少妻就是这点没辙,惹不起!何况人家还有那么‘硬’的儿子,真惹急眼了,李牧若是犯起混,他可招架不住。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呐,三个月前,不就是一个御史嘴欠,弹劾李牧的时候,刮着了孙氏两句,都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还被李牧砸开墙砍了脑袋。从这件事之后,唐俭对孙氏就越发的小心了,一点儿都不敢惹。

    李牧也是运气,他往城里头赶,还没走到城门,就碰见了骑着毛驴往这边来的刘神威。今天李牧成亲,刘神威也是赶来贺喜的,正好迎面碰见了。

    李牧也是急了,一把薅住刘神威的脖领子,把他从驴上薅到了马背上,拍马就走,刘神威一个大夫,哪儿受过这样的刺激,紧紧地抓着李牧的衣裳,叫道:“侯爷,这是怎么了?您慢着点,先说说,哎呀,颠死我了,哎呀……”

    “我娘子有病了,等你救命!”李牧红着眼睛喊道:“我告诉你姓刘的,你要是治不好我娘子的病,今天我就弄死你!”

    刘神威有苦说不出,心想您这也太霸道了吧。就不好就弄死我,皇帝也没你这么不讲理啊!

    马跑得飞快,张嘴就呛风,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刘神威还是喊道:“侯爷,尊夫人什么症状啊?”

    “我跟她开玩笑,吓了她一下。然后她就开始呕吐,呕吐不停!我的模样你也看到了,不说人见人爱也差不多了吧?我娘子看到我,从来都是眼里亮晶晶的,怎么可能会呕吐呢?肯定是病了,都怪昨晚的汤饼,肯定是吃坏了肚子,要是我娘子有事,看我不砸了那个铺子!”

    刘神威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听李牧说一半,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见过白巧巧,在他看来,白巧巧是一个很健康的人,而且二十岁的年纪,暴病的可能非常小。但若联想到恶心,呕吐,那么一种可能性就非常大了**不离十,肯定是有了身孕了。

    “侯爷不要担心,夫人可能是有喜了!”

    “你说啥?”这声喊的有点小,李牧没听清楚。

    刘神威扯着脖子喊:“侯爷,您的夫人可能是有喜了!”

    “真的?”

    李牧猛地拉住缰绳,回过头抓住刘神威的肩膀:“大夫,我娘子真的有喜了?”

    刘神威差点没被摇晃吐了,忙道:“**不离十,还得摸个脉。”

    “好!咱们去摸脉,要是你把我儿子摸没了,我就弄死你!!”

第498章 又撒币了!

    “让让,大夫来了!”

    李牧喊了一声,门口堵着的人都让开,李牧拽着已经被颠得六神无主的刘神威进到屋里头,看到床上躺着的白巧巧,脸上抑制不住地喜悦。

    白巧巧却是一点喜色也无,刚刚孙氏到来的时候,看到白巧巧的样子,也猜到她可能是有身孕了。但白巧巧心里头没底,“肚子不争气”这个标签,她已经背负了半年有余,对自己是一点信心也没有,生怕是空欢喜一场。

    李知恩在旁,心里的感觉十分复杂。今日本是她的大日子,按道理说,她应当是绝对的主角,享有李牧全部的爱。但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若白巧巧真的有孕了,搞不好成亲都要往后推。

    她与白巧巧情同姐妹,这不假,但涉及到的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失落也实属难免。

    而且一旦证实白巧巧有了身孕,也宣告她想为李牧生下长子女的计划失败。白巧巧是李牧的正妻,无论她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嫡长,这是没有争议的事情。

    两相叠加,心里头的失落就更大了。但同时,她也为白巧巧高兴。矛盾的两个念头在脑海互相冲击着,因此心烦意乱。

    李牧已经被“要当爸爸了”这个念头冲昏了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搬了把椅子把刘神威按在上面,急吼吼道:“来,摸脉!”

    刘神威听话地伸手去拿白巧巧的手腕,李牧忽然又拍掉了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上手了?!”

    刘神威无辜又无语地看向李牧,叹了口气,道:“侯爷,是您让我摸脉的啊!”

    “那你也不能摸我娘子的手啊!你师父不是会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的?啊,悬丝诊脉么,你悬一个!”

    谁也没想到李牧在这会儿竟然还吃飞醋,孙氏心里头着急,拍了李牧后脑勺一下,骂道:“这时候还犯浑!悬丝诊脉能准么?赶紧摸脉,我还等我的金孙呢!”

    老太太发话了,李牧也不敢违拗,但他还是看不得别人碰白巧巧的手腕,弯腰把袍子的下摆扯下来一块儿,垫在了白巧巧的手腕上。

    刘神威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难不成自己有毒吗?但李牧这人是没道理可讲的,也讲不清楚,他也只好认了,隔着一层布,为白巧巧号起了脉来。”

    “唔……”刘神威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李牧盯着他的表情,想看出点什么来,却什么也看不出,心里头愈发的着急。

    “嗯?”刘神威眉毛微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故,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李牧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觉困难了起来。

    “啊!”

    李牧实在忍不住了,一把薅住刘神威的脖领子,叫道:“我让你嗯啊个没完,号个脉这么费劲吗?你到底会是不会,你要是不会,我找个明白人来!”

    “有喜!有喜!”刘神威赶紧大喊一声,保住自己的小命。这一声喊果然有效,李牧立刻松开了他,瞪圆了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有喜?”

    “有!!”刘神威喘了口气,连声说道:“我虽学艺不精,但号脉还是不会错的,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喜脉无疑。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尊夫人是有喜了,脉象上看,约莫有一个半月了。”

    “真的呀!”李牧松开刘神威,扭过头看向白巧巧:“娘子,听到了吗?一个半月了,再有八个半月,孩子就出来了!”

    白巧巧已然是喜极而泣,泪珠滚滚滴落。因为肚子不争气,半年多来,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就连孙氏,也不少次有意无意地提过好几回,说什么李家得开枝散叶。她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现在终于有了孩子,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可以抬起头,扬眉吐气了!

    “等等!”

    李牧忽然回头看向刘神威,正色道:“刘大夫,你莫不是诓我吧?既然你已经摸出了喜脉,为何还是那副表情?难道脉象有异?”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是啊,有孕只是开始,孩子生下来才是功成,刚刚刘神威的表情,确实不能让人安心!

    刘神威见众人如此紧张,笑道:“侯爷不必担心,我刚刚只是想判断尊夫人腹中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只是我学艺不精,还判断不出。”

    李牧奇道:“脉象还能分别出男女?”

    刘神威笃定道:“当然可以!若我恩师在此,肯定能够从脉象判断出来。只是以我的能力,或许得再过一两个月才能知晓。”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到了刘神威的解释,李牧也没什么担心的了。他并不在意巧巧第一胎生男还是女,只要是个孩子,只要是巧巧给他生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健健康康,他心里头就满足了。至于儿子,他前世穿越之前,国家就已经开始鼓励生二胎了。唐朝又没有计划生育,巧巧又不是不想生,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急在一时么?

    李牧抱住巧巧亲了一口,把巧巧羞得躲进了被子。李牧高兴,喜悦无法自持。把西山在干活的学生们都叫了过来,让他们都回到城里去,采买的采买,通知的通知,找厨子的找厨子,今日双喜临门,必要大排宴宴!

    李牧又把三狗叫来,让他回城去找他哥二狗,先拿赌坊的钱,不够去银行取。核心思想只有一个:高兴!在朱雀大街上发红包,只要说一句吉祥话,就给一百文的红包,就是撒币,就是开心!

    李知恩看到李牧高兴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头微酸,根本不敢提今日还有成亲的事情,见众人都围着白巧巧,她羡慕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消息传得飞快,二狗用车拉了钱,在朱雀大街发出第一个红包的时候,基本上全长安城都知道逐鹿侯李牧的夫人怀孕了。

    同时他们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说句吉祥话,就有一百文的赏钱。上元节啊,街道上全都是人,而且还有那心眼歪的,明明已经领了一个红包了,转个圈儿回来又领。二狗认出了,他也不在意,李牧有话,只要是说句吉祥话,就给红包!

    侯爷的意志,必须得到执行。反正侯爷有的是钱,撒币就完事儿了!二狗坐在铜钱堆上,旁边六个帮闲,不停地报红包往外给,整条朱雀大街,都是欢乐的海洋。

    正在准备婚礼的李思文听说了这事儿,就要去给李牧道喜,还是李绩把他抓住,他才没做出“逃婚”的荒唐事。作为李牧的义父,李绩自然也为他高兴,无奈李思文这边还要准备成亲,不能赶过去,就让李思文的哥哥,他的长子李震做代表,带上了重礼送了过去。

    另一边,天上人间也收到了消息。李渊非常高兴,把他珍藏了多年的一柄玉如意叫人送了过去。他本也是想去的,但今日承天门上,他还要跟李世民一同亮相,只好改在了明日。

    李世民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顿时觉得十分肉疼,李牧这小子怎么有点事就撒币啊,钱留着干点什么事儿不好,总比送人有用一点吧?但那都是李牧自己的钱,他也没法管,气得腮帮子肿了起来,牙也跟着疼。倒是长孙皇后,为此早有准备。她想到白巧巧怀孕是早晚的事,所以早早让宫里的巧匠打造了一把金锁。此时刚好送过去,表达心意。”

    不止是这些人,所有与李牧有关系的人,都闻风而动。尤其是今日准备送礼的人,原本是为了李牧成亲而随礼,现在又得知了这个消息,没法装作不知道。

    双喜临门,礼份子自然也得是双份。不少都走了半路了,又回去拿钱,一个个唉声叹气。好像李牧的喜事儿,就是他们的倒霉事儿一样,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

    众人喧闹了一阵,都退了出去,好让白巧巧安心休息。只剩下李牧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

    李牧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是飘在云端,整个人都像是升仙了一样。眼中所见都像是加了滤镜,看什么都无比的顺眼。

    两世为人呐,总算是有后了!虽然还不知是丫头还是小子,也才一个半月,估计还只是个胚胎,但这种感觉着实是不一样!

    这是一种足以让人落泪的感觉!

    我,李牧,有后了!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李牧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迟迟无法平复!

    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两世为人,他都是孤儿,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即便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也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一样,没有着落。

    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责任。

    这是一个叫做“父亲”的责任,从此刻开始,他便有了一种义务。他要保护他的孩子,让这个孩子健康的成长。他要努力去奋斗,挣下一片家业传下去。他不能让这个孩子,再吃他吃过的苦!

    想到这些,李牧一下子绷不住了,投进了白巧巧的怀里,抱着她大哭了起来。

    白巧巧看到李牧这副样子,顿时有点懵了。她心里头想,哭的人应当是我吧?怎么夫君还哭了呢?可是李牧哭得这么伤心,她反而没有想哭的念头了,反过来搂着李牧,柔声安慰:“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我怀孕了,你不高兴么?”

    李牧抬起头,泪眼婆娑:“我太高兴了!我高兴!”

    白巧巧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却也心有触动,落下了眼泪:“夫君,我每日每夜,都盼着这一天。我就怕、我真的不能生育,不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对不起你,对不起李家。夫君,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头难受,我也想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李牧一边哭着,一边笑,抬手抹了下,眼泪又流出来,自己也哭笑不得:“我是高兴的,你别哭,你哭会动了胎气,影响咱儿子。”

    白巧巧嗔道:“你怎知一定是儿子,就不能是女儿?”

    “影响女儿也不行啊!”

    白巧巧忽然想到了什么,忧心忡忡道:“夫君,万一我生的真是女儿怎么办?娘会生气吧?”

    李牧赶紧摇头,道:“男女都行啊,娘生什么气,她就是担心你不能生,你现在能生了,她还担心什么。就算是个闺女,下一个肯定是小子了,下一个不是,还有下一个,咱们生七个八个,总得有个小子吧?”

    “瞧你说的,哪有七个八个”白巧巧红着脸,横了李牧一眼,却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喃喃道:“我一定能给你生个儿子,肚子里这个不是,我就一直生。”

    李牧听得哭笑不得,他怕白巧巧钻牛角尖,把话题岔开,道:“你先不要想这些了,先把肚子里这个照顾好。从今日开始,你什么都不要做了,安心养胎。家里外头都不用你操心,外头有我,家里头有知恩,你安心养胎才是正经。”

    “啊!”白巧巧忽然惊叫了一声。

    李牧顿时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知恩!”白巧巧急道:“夫君,你忘了,今日是你跟知恩大喜的日子!”

    “哎呦!”李牧长出了口气,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就这事儿啊?我的贤妻哟,现在还能顾得上这个啊?我得先把你照顾好了,知恩她也会理解的,也不急在一时。”

    “不!”白巧巧摇头道:“夫君,你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知恩是会理解,但她心里头也必然不舒服。你想想,她一直盼着能早点嫁你,好不容易事情要成了,却又横生枝节,心里头能好受么?咱们是一家人,我可不想知恩心里有了疙瘩。我刚怀孕,又不是明天就生了,其实用不着什么照顾。你还是赶紧去看看知恩,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我现在就想陪着你!”

    “不行!”白巧巧正色道:“夫君,你这是让我在姐妹面前难堪。我是你的正妻,知恩是你的侍妾,除了知恩,还有鸥姐姐和天爱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若你只顾着我的事情,而忽略了她们。我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见李牧不说话,白巧巧又道:“夫君,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第499章 乘风归去?

    李牧“争辩”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又陪了白巧巧一会儿,才从屋里出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其中有些地位高的,他也需要答对一下。

    时间须臾而过,到了黄昏的时分。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今日是上元节,晚上有很多活动。大街小巷猜灯谜,承天门皇帝与民同乐,平康坊选花魁,而且没有宵禁,可以通宵达旦,谁也不愿错过这场热闹。

    小院儿安静了下来,李牧的一众学生们,自觉地帮忙收拾。孙氏和唐俭也赶了回去,他们不得不走。今日上元节,李世民也有招待。唐俭是六部尚书之一,自然在受邀之列。后宫长孙皇后也宴请一品诰命夫人,孙氏同样在受邀之列。这都是面上的事情,推诿不得,因此只好过了今日,明天再过来。

    一直到这会儿,李牧都没去跟李知恩见一面。李知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在窗户旁边往外头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了。心里头越来越难受,也越来越失望。

    她不禁想,李牧曾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难道都是假话么?不是说了,不当侍妾看,一样当夫人看么?怎么夫人怀了孕,就把人家撂一边了?

    “不就是个孩子么,我也能生啊”李知恩嘟嘟哝哝的,看了眼床上摆着的嫁衣,鼻子一酸,险些落了泪。

    她一天都没出屋,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人问过她一句饿不饿。所有人都打她窗前走过,去了白巧巧的房间,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今天明明是她的大日子,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她!

    李知恩一边拼命的告诉自己,白巧巧怀孕了,她应当懂事一些。可是心里头的埋怨却抑制不住,一直一直地冒出来。她现在就仿佛一个拼命抵抗,不想让自己黑化的二次元人物,但是命运之神的威严却是抗拒不了的,心里头的负能量逐渐累积,眼神也跟着怨恨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下门。

    李知恩抽了下鼻子,把眼泪擦干,没好气道:“谁呀?我睡了!”

    “是我。”门外传来了白巧巧的声音,李知恩赶紧从床上下来,来到门口开门,见是白巧巧和王鸥二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道:“夫人,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我……”

    她脸红是因为,她自己也觉着,自己不够大方。自刘神威给白巧巧号脉,确认了她有身孕的事实后。李知恩就悄悄躲了出来,一直没露面,实在显得有点小气了。

    “夫人”李知恩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脸红得发紫了。

    白巧巧拉过她的手,笑道:“心里头难受了?”

    “没、”李知恩嘴上说着,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到底还是年纪小,就算在怎么聪明,心里头明白,也受不住。

    王鸥像是为了化解尴尬一样,把话接了过去,道:“不提这些了,今天是上元节,赏花灯的日子。夫君刚刚还说,咱们来不及去城里头看花灯,他自己准备了。知恩,咱们去看看夫君的花灯准备得如何了?”

    “我不去。”李知恩心里头正跟李牧闹别扭呢,如何肯去。但是挨不过王鸥一再的软语商量,只好披上了衣服跟了出来。白巧巧和王鸥打了个眼色,王鸥落后半步,把床上的嫁衣叠好拿了起来。李知恩一心都在想等会见到李牧,怎么样撒娇,怎么样埋怨,竟一点也没发觉。

    从小院儿出来,三女来到门口。正瞧见不远处升起了一个大火堆,李牧在火堆旁边忙活着什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清楚,影影绰绰好像有东西似的。

    “夫君,知恩来了,你的惊喜在哪啊?也给我和鸥姐姐开开眼啊?”

    “惊、惊喜?”李知恩有点懵,看向白巧巧,又看向李牧,忽然想到了什么,心跳速度蹭蹭加快了起来。

    李牧手里头拿着一个火把,道:“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嫁了呀?我看这样子,也不理我了,像是正在气头上,估计不肯嫁了吧。”

    “没有!”李知恩急道:“我肯的,我……”

    这一声出口,她才意识到,李牧是在逗她,顿时羞红了脸,往白巧巧怀里头躲。

    王鸥笑道:“夫君,可别让她着急了,刚刚你没看见,都哭一场了。”

    “是嘛!”李牧笑了声,举着火把走过来,道:“都哭一场啦?既然今天心情这么糟,那还是明天再说吧。”

    “不行!”李知恩也顾不得羞了,从白巧巧怀里抬起头来,抓住李牧的袖子不撒手,道:“就要今天,主人,你娶了吧,求你了。”

    李牧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再逗她了,把火把交到她手里,道:“那就开始吧,拿着这个火把,去点那个绳头。”

    李知恩不明所以:“干嘛?”

    “点就是了。”

    “哦。”李知恩拿着火把,走过去把绳头点燃了。哗啦一下,火焰升腾。原来这绳头是浸了油的,沾火就着。

    一条火线,顺着绳子一直往上延伸,周围也越来越亮。李知恩这才发现,原来那影影绰绰的东西是一个架子,架子上头蒙着一块巨大的、拼接起来的皮革。皮革被涂成了黑色,在黑夜里看不清楚。

    火绳燃烧上去,进了架子里头的大铁盆里面。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腾地一下,更大的火焰升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烤得那块皮革飘了起来。

    皮革被鼓成了一个球形,脱离了架子,这才瞧见架子里头是什么,竟是李牧早晨拆的马车的车厢!

    车厢里头点着灯笼,看上去倒像是一盏花灯似的。

    就这?

    三女的表情都差不多,心里头都在想,这就是惊喜么?那确实是挺惊的,因为李牧还从来没干过这么不惊喜的事情呢,反过来说也算是一种惊喜了。

    李牧把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知恩,你胆子大么?”

    “嗯?”李知恩看向他,呆了一下,道:“在主人身边,胆子就大。”

    “好!”李牧从王鸥手里接过嫁衣,拉了李知恩的手,道:“我带你飞!”

    “啊?”

    李知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李牧拉进了车厢里。进来里头,李知恩才看见,原来这车厢已经被李牧改造过了,车厢的顶,有好几个复杂的机括,而在车厢顶上头,就是刚刚油绳燃尽点燃的大铁盆。

    而在车厢里头的床上,还有好几箱上好的兽炭。

    这是干什么?李知恩一点也看不懂。

    倒是王鸥看出一点眉目,眼睛瞬间瞪大,喃喃道:“孔明灯?”

    白巧巧在旁边,听到这话,奇怪道:“鸥姐姐你说什么,什么是孔明灯?”

    “孔明灯是”王鸥正待解释,忽然白巧巧叫道:“呀,真飞起来了!怎么办,夫君会不会摔下来啊!”

    王鸥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个巨大的“孔明灯”已经飞了起来。由于皮革不透光,还涂黑了,离着远一些就看不清楚了,能看见的只有车厢,里头灯笼的光映衬出来,就像是凭空飞在天上似的。

    王鸥也担心李牧的安危,喊道:“夫君!你们怎么下来呀?”

    “啊?”

    李牧一愣,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糟糕,只想着怎么飞起来,忘了怎么下去了!

    李牧看了眼满脸兴奋的李知恩,撩开帘子喊道:“放心吧,有办法!你们先回去睡,照顾好巧巧!!”

    越飘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微不可闻了。但王鸥却放下了心,在他看来,这才是李牧,种种的神奇,令人匪夷所思,他却都能做得到。

    王鸥扶着白巧巧回院子,接着刚才的话茬,解释道:“这孔明灯啊,相传是三国的时候,蜀国丞相诸葛亮……”

    “诸葛亮我知道,夫君的《三国演义》里头有他,是一个人吗?”

    “嗯,是一个……”

    ……

    十五的月亮,可真圆呐!

    李牧看着车厢外头的月亮,咽了口吐沫。他不知道,他和李知恩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不过看着李知恩现在高兴的样,李牧也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实情。

    太蠢了!

    要是这么死了,简直就是穿越者之耻!

    “主人,你怎么不高兴啊?”李知恩瞧见李牧的脸色很差,不禁问道。

    “啊?”李牧抓着李知恩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道:“知恩,我爱你!我没有不高兴,你看我的心跳的,我、我是紧张。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飞,没有什么经验,有点害怕!”

    “还真是跳的很快呢。”李知恩笑了下,咬了下嘴唇,牵着李牧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道:“主人,我的心也跳的很快。”

    李牧捏了一把,咧嘴傻笑了一下,心里头也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有邪念,也真是色胆包天了。

    李知恩靠近李牧怀里,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主人,你为我准备的惊喜,我好喜欢。要不是坐在这里头,我这辈子也不敢想,有一天能飞到天上。这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么?”

    说着,她抬头看向李牧,道:“主人,在我心里头,你就是神仙下凡。”

    李牧干笑一声,道:“也、也没那么厉害。”

    正说着话,突然车厢顿了一下,李知恩吓得尖叫了起来。李牧赶紧把被罩扯下来,并拢四角,交到李知恩手里,道:“一会儿要是掉下去了,你千万抓紧别松手!

    李知恩吓得小脸煞白,李牧抬头看了眼脑袋上头的大铁盆,胳肢窝夹了一箱木炭,爬到了车厢顶上去。

    他也怕!

    此处距离地面不高,只有三十米左右,但毫无疑问的是,掉下去必死!

    他努力保持着平衡,检查了每一个绳结,没有发现松动的迹象,长出了口气。看了眼脑袋上的大铁盆,抓起一块兽炭,在手里头颠了颠,使出初中练就的“篮下投篮”技巧,丢出一个抛物线,准确地把兽炭丢进了大铁盆。

    桄榔一声,火又旺了一点。李牧心里头稍安,跳回了车厢里。

    李知恩赶紧过来抓住他的胳膊,道:“主人,没、没事吧?”

    “没事儿!”

    为了让李知恩不害怕,有事儿他也得说没事儿。李牧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道:“一点小问题,无伤大雅。知恩,你记着,有点晃动是正常的,别害怕就行。”

    “嗯!”李知恩点了点头,问道:“那被罩还要抓着么?”

    “唔、”李牧想了想,把被罩扯成布条,随后编成绳子,把他和李知恩系在了一起。然后又编了跟绳子,把他的脚和车厢绑在了一起。

    这样虽然不能确保安全,但可以保证与这个车厢共存亡,至少不会掉下去。

    只要不掉下去,热气球还是很安全的,最多也就是飘走了,燃料没了也就下来了,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

    “主人,咱们要飞哪儿去啊?”

    李牧心想,我哪儿知道,气流又不听我的。

    但他这么说,李知恩肯定还会害怕。李牧撩开帘子,看了眼外头的景色。忽然发现,今天的气流还挺疼人,飞着飞着,竟然来到了长安城。

    李牧努了努嘴,道:“瞧,这不是到城里了?”

    李知恩着胆子探头出去看,果然瞧见了脚底下的长安城。

    此时俩人已经升到了四十米左右,也不算太高,看着城墙尚可,但看人已经很小了,声音也听不着什么了。

    凉风习习,李牧怕李知恩冻着,解开虎皮裘,把李知恩裹了进去。

    俩人都不知道,他们给地面上的人,造成了多大的恐慌。

    天上飞着一辆车?一辆没有马,就自己能走的车?

    这是什么情况?

    腾云驾雾,仙人指路?

    第一个发现的人惊叫了起来,随即所有人都发现了。花灯也不看了,灯谜也不猜了,都仰着头看着天上的车厢。

    李世民正在承天门与民同乐,放出了第一道灯谜。只听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吓了他一跳,难道是今年的灯谜太难了,吓着了么?

    “陛下!”高公公忽然叫了声,瞪圆了眼睛,指着前面:“您看!那是不是逐鹿侯的马车啊!”

    李世民顺着高公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懵了。

    “这小子,乘、乘风归去了??”

第500章 神仙眷侣

    热气球的结构很特殊,即使出现突然熄火的现象,也不会急速下降,而是非常缓慢地降落到地面,比降落伞的正常下降速度还慢。只要乘坐者不慌张,不作死,自然降落只是时间问题,是不会有危险的。

    虽然没有弄泄压阀显得非常的蠢,但既然上来了,又没有生命危险,李牧也不着急下去。毕竟这种经历得来不易,而且看李知恩的样子,除了刚刚车厢晃动的时候,显得有点害怕之外,全称都是非常开心的。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开心了,李牧也跟着开心。俩人裹在一件裘皮里头,耳鬓厮磨地说着悄悄话,若非在半空,实在是不方面,怕是早已**地烧起来了。

    就在李牧噘着嘴想要亲李知恩一下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喝从脚底下传过来:“李牧!你往哪去?!”

    “陛下?”

    李牧吓了一跳,赶紧把李知恩松开,下意识地左右去看。他现在距离地面三十多米,能看到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半空,随即又拉开帘子低头去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了!

    李牧探出头来,承天门外的百姓全都炸了窝了。刚刚李世民的喊声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在叫李牧,李牧是逐鹿侯,全长安城哪有不知道的,众人心里头还嘀咕,逐鹿侯今儿不是喜得麟儿么?陛下是糊涂了,怎么可能是他?

    那可是天上飞的马车,必然是神仙的座驾,逐鹿侯只是凡人而已!

    但李牧这一探头,百姓们的想法顿时变了。虽然看不清楚脸,但陛下叫了李牧的名字,车厢里的神仙就探头,岂不是说明了,这人就是逐鹿侯么?

    逐鹿侯能飞?

    联想到前段时间传出来的,李牧是谪仙转世的说法。百姓们顿时信以为真,甚至有跪拜祈福的,场面一度混乱。

    李世民心中懊恼,他搞这个承天门的活动,为的就是树立威望,简单来说就是个面子工程,体现亲民,出风头用的。李牧这一手天外飞仙,把所有人的眼球都赚走了,哪里还有他的风头了?

    但同时他又吃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他也没见过有人能飞到天上去的,心里难免疑惑,难道李牧真的是仙人不成?

    若李牧真的是仙人,他这是要走了么?

    不对啊,他刚刚得了孩子,就算他是仙人,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走吧?难道把孤儿寡母仍在凡间不管了?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因此李世民才有了这一声喊。

    没想到还真把李牧喊出来了!

    李牧瞧见下面的情景,心里暗道糟糕。

    他怎会不知李世民的性格,今日若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抢了他的风头,他早晚得找补回来。

    怎么办呢?

    李牧眼珠一转,大声喊道:“陛下!能听见我说话吗??”

    眼瞅着车厢慢慢飘过去了,李世民扯着脖子喊道:“听得见!你怎么飞上去的?下来呀!”

    “陛下!我上的来,下不去啦!您能不能派一队禁军跟着我啊,我怕我飞丢啦!”

    “你怎么上去的?”

    “我……”李牧停顿了一下,道;“我不能说,这是我的最新发明!您先找人跟着我啊,明天我下来之后,我再进宫跟您说……”

    声音越来越小,李牧已经飘走了。

    不少百姓要追着热气球跑,但被巨大的宫墙所阻挡,跟不过去,又是一阵吵嚷。

    李世民苦笑一声,招了下手,一个全身披挂的中年将军走了过来。

    “常何,派一队人跟着。等李牧从天上下来,直接接他进宫。”

    “诺。”

    常何领命而去,李世民瞅了眼承天门下的混乱,又叹了口气,对高公公道:“把三道灯谜都挂出去,谁猜着了,就把赏赐给了吧,朕乏了,回宫歇息了。”

    高公公应了声,心中却知道,李世民这是因为被抢了风头,留下也没了面子,还不如就回宫早歇着了。

    想想这事儿也是有趣,李牧这个家伙,总能在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他到底是怎么飞上去的呢?三十多米高,又没借力出,轻功肯定是达不到了,莫非他真是神仙?

    高公公也想不明白,瞧见李世民已经走远了,赶紧把事情吩咐下去,颠颠小跑着跟了上去。

    ……

    平康坊。

    花魁选举已经进入了尾声的阶段,各家种子选手,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能在平康坊混成头牌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各家的票数一直都十分焦灼,最多与最少,相差不过几十票,谁都有可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由于丽春院在昨日的比拼中,活得了最多的飞花令,因此今日丽春院来压轴,金晨是所有头牌之中,最后一个表演的。

    这其实非常不利。

    每个人手里的飞花令都只有一张,先表演的,即便不好,但只要能打动观众,都能收获一批飞花令。而到了后面,即便前边投票的人后悔了,他的飞花令也没了。

    只有少部分的人,约莫百八十人,参加过好几回的花魁选举了,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会把飞花令留到最后。

    这些人,俨然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吟诵一遍,仿佛还在回味金晨刚刚的表演,赞叹道:“多好的词句啊,能写出这么大气的辞藻,必是一个大气之人啊!子谦兄,听闻这首词是逐鹿侯李牧填的,唉!看来你我不如他多矣,今年的科举,我只能添为榜眼,你只能屈居探花了!”

    “呵!”被称为“子谦”兄的另一个书生轻笑一声,道:“怀闻兄,你未免也太过于吹捧那厮了吧?你莫不是忘了,那日你我入城时,他乘车打咱俩旁边过,甩出来的泥点子溅你我一脸的事情了?这首词,乍一听虽然不错,但细品之下,确是落了下成!你没听他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说得好像他能飞似的!你还真当他是谪仙了?”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这样的人,怎能高中状元?你觉得他的词好,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依我看呐,今年的状元,我就收入囊”

    “中”字儿还没出口,子谦兄忽然像是中风了似的,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了。

    怀闻兄纳闷,这小子吹牛逼吹到一半,怎么没言语了,难道是漏气了?忍不住问道:“子谦兄,你怎地了?”

    “你、你看那是?”子谦兄抬手指向天上:“是那天溅你我一身泥点子的那辆马车么?”

    “呀!正是,怎么飞到天上去了,难道那首词!”

    怀闻兄反应过来,忽然大叫了起来:“诸位兄台快看天上,那是逐鹿侯的马车,他真是谪仙,他乘风归去了!”

    李牧的马车是长安城的独一份,不但有四个轮子,而且还宽得能放一张床,基本上全都认得。被怀闻兄这么一喊,所有人都认出来了,纷纷惊呼出声!

    真的是神仙!怪不得他厉害得不像人!怪不得他能作出那样的诗,原来他是神仙!

    “子谦兄,看来是你错了!”怀闻兄得意洋洋,把手里的飞花令投进了丽春院的箱子。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这还犹豫啥呀,眼见为实了!

    剩下的百八十票,差不多都进了丽春院的箱子里头。让本来就处于前三位的金晨,一跃升到了第一位,没有任何悬念地夺得了今年的花魁之位!

    飞在天上的李牧,现在对此还毫不知情。他正在研究,怎么能让热气球拐弯。因为他想飞去英国公府,看看李思文那边怎么样了。

    算时间,这会儿也该“送入洞房”了。

    忽然李牧想起个事儿,他拉了李知恩的手,笑嘻嘻道:“知恩呐,我跟你说个事儿。”

    “怎、怎么了?”李知恩心里头也琢磨洞房的事情呢,她在想,在天上可怎么洞房啊?正想的入迷,忽然李牧说话,吓了她一跳。

    “你还记得我跟夫人成亲的时候不?”

    “记得呀。”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李牧喝多了,把她按在墙上好一顿亲。

    “那天我亲你的事儿,其实我记着呢,我装傻没说。”

    “我就知道!”李知恩哼了声,道:“明天我告诉夫人去!”

    李牧笑了,他把李知恩搂在怀里,轻轻晃悠一下,道:“傻丫头,你当夫人不知道啊?咱家的夫人啊,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还有度量。我的心思,你的心思,她其实都知道。她是因为爱我,怜你,所以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也不是有心计、”说到这儿,李牧停顿了一下,又笑:“我也说不好,有时候吧,我觉得她是先知先觉,但有时候吧,又像是后知后觉,但我总觉得,好像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她似的。”

    李牧看向李知恩,道:“你知道被人一眼看穿的那种感觉么?就算怎么解释,怎么遮掩,都是徒劳的那种感觉?”

    “我……”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有意。

    距离成亲的日子越近,李知恩心里头就越烦。她烦躁不止是因为李牧一直没有表示,也是因为她自己,有不少事情,她还没有对李牧坦诚。

    她并非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她最怕的是,李牧知道了她的事情,会对她有异样的看法。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接近他是带着目的来的?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想嫁给他,是为了利用他?

    诸如此类的问题,困扰着李知恩,让她越来越烦躁。有时候她想,不如就干脆说了吧,求一个痛快,无论李牧怎么决定,她都认了。

    但这个念头刚出来,她便立刻后悔。只要想到李牧可能暴怒,赶她走,她就觉得自己受不了,甚至活不下去。

    有时候她也想,不如就忘了吧。把身世忘却,只当自己真是个被当成新罗婢贩卖过来的小丫头,快快乐乐地陪着李牧,其实也挺好的。

    但她心里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终有一天,责任会落到她身上,她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因为她的血管里,留的是王族的血。

    “主人,我”

    李知恩看着李牧的眼睛,忽然开了口,她忍不住了,她不想再欺瞒爱人,她要顺从自己的心,把一切都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像是什么堵在喉咙口似的,很难说出来。

    李牧微微一笑,道:“你想好了么?”

    李知恩没有回答,她的反应,已经给了李牧答案。

    怎么可能想好?若是想好了,也就没有愁事儿了。

    “若是没想好,那就不说。反正无论你是谁,过了今天,你都是我的女人。我既然娶了你,是福是祸,我都得担着!”

    李牧紧紧抱住李知恩,贴着她的耳边,道:“谁让我没逃得了你这只小狐狸的迷惑呢?”

    “主人!”

    李知恩大哭出声,她实在有千般的委屈无法诉说。内心的茫然与愧疚叠加在一起,泪水便止不住了。

    “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还不把嫁衣穿上让我瞧瞧?”

    听到李牧提起了嫁衣,李知恩难掩羞涩,她瞧了李牧一眼,咬着嘴唇小声道:“夫君,你能先转过去么?”

    “转过去干嘛呀?”李牧坏坏地笑了一下,勾着李知恩的下巴,道:“我得好好看看才行,看看我的小娘子,到底长大了没呢?”

    李知恩羞赧道:“你不是早就看过了”

    “那时只能看不能吃,现在可以吃了,自然得好好的、细细的看一遍。”

    李知恩顿时明白了李牧的意思,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此时还在半空,难道他要在这天上

    这能行吗?

    似乎看出了李知恩的疑惑,李牧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咱们轻些,应该没事儿。这可是在天上啊,独一无二的机会,谁也比不过你啦。”

    李知恩抿着嘴唇,终于还是没忍住这“独一无二”的诱惑,重重点了点头。她抬起头瞧了李牧一眼,把手放在腰间,解开了束带……

第501章 天兵设想

    李世民一夜没合眼,辗转反侧。承天门看到的那一幕,着实震撼了他的心灵,也刷新了他的三观。

    人真的可以飞?

    可以飞的人,岂不就是仙人?

    震惊的同时,更令他恐惧。他是一个卓越的将领,考虑事情的角度与常人不同。李世民看到天上飞的车厢,几乎是同时,脑海浮现出一个画面。

    若是有弓箭手在那个车厢里,朝地面射箭,地面的人,怎么抵挡?

    若是两军阵前,有这么个东西在空中,岂不是排兵布阵都被地方所洞察?若是再带上一点火油,直接丢在敌军的粮草上头……

    这东西太吓人了!若是敌军拥有,对大唐将是一个噩梦!

    李牧怎么会发明这个东西,他发明这个东西的初衷是什么?种种的疑惑,充满了李世民的内心,让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时间须臾而过,天边亮起了鱼肚白。李世民起身,唤了声高公公,高公公应了声,鬼魅般地出现在李世民的榻前。

    李世民揉了揉发胀的鼻梁,问道:“还没有消息么?”

    高公公自是知道李世民问的是谁,轻声答道:“还没回话。”

    李世民有些不耐烦,正要说话,高公公忽然瞧见殿门外人影闪动,忙告罪一声,来到了门口。

    一个小太监凑到高公公耳边低语了两句,高公公摆了摆手,关上殿门,回到李世民榻前,道:“陛下,逐鹿侯到宫门口了。”

    “快宣!”

    “陛下,还没到宫门开的时辰”

    李世民怒道:“朕说快宣!听不懂话?天都亮了,还差一个半个时辰么?脑袋长来是干什么的,半点不懂变通?!”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刚到门口,李世民叫住了他,道:“他乘的那个马车也带来,朕要看。”

    高公公应下来,叫了宫人伺候李世民穿衣,自己则往宫门去了。规矩是不能变的,不到时辰,宫门不能开。但李世民着急,只好想变通之法,得用到吊篮,把李牧吊进来才行。

    高公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李世民这边穿好衣服,端来早膳还没吃两口。高公公就带着李牧过来了。

    李世民正在喝粥,瞧见高公公带着李牧进来,一口粥噗地一下就喷了出来。只见李牧灰头土脸,身上的衣裳,也被火燎得到处是窟窿,若不是高公公领来,李世民都要把他当成西市干苦力活的昆仑奴了。

    “李牧,你这是怎么搞得?让雷劈了?”

    李牧翻了个白眼,没出声。抹了把脸,直掉灰。

    李世民起身来到李牧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让雷给劈傻了呀?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呀!”

    李牧还是不肯出声,李世民只好看向高公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高公公忍着笑,道:“回禀陛下,方才与常何将军见面。常何将军是这么说的,他们跟随马车一路向东,到了龙首原。忽然,车厢不动了,旋即起了火,他们赶紧过去,看见车厢挂在了树上,便倾力相救。逐鹿侯编了根绳子,把他的夫人先放了下来,随后车厢突然起火,逐鹿侯就、就被烧成这样了。”

    李牧瞥了高公公一眼,终于开口:“高公公,你要是笑出声,咱俩就绝交了。”

    高公公赶紧闭上嘴巴,李世民却不管这个,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吩咐高公公去给李牧准备洗澡水,又让人搬了把椅子在桌边,盛了碗粥给他。他猜到李牧直接入宫,肯定没时间吃早饭,传膳的时候就多准备了一个人的。

    李牧抬起袖子,翻开里衬,捡着干净的地方擦了嘴,一张黑脸,只擦出来嘴巴附近一块儿,看起来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一碗粥一口干掉,李牧看了眼桌上的东西,舔了舔嘴唇,道:“陛下,您也太节俭了,没有肉就算了,连个蛋都没有啊!”

    李世民抬了抬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肉和蛋,给逐鹿侯端来。”

    小太监领命而去,李牧却蹙起了眉头,他瞧了李世民一眼,警惕道:“陛下,您为什么忽然对臣这么好了?臣不吃也行。”

    “不吃你还说?”

    “臣就习惯性的抱怨一句,臣在家里每顿都吃。”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你是在跟朕炫富吗?”

    “臣只是诉说实情,没办法,家里就是这个条件。”李牧悠悠叹息一声,道:“以前臣也想啊,得攒钱。后来一想,攒钱啥用,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还不如该花的花,该祸害的祸害,还能吃着、用着点儿……”

    “你用不着指桑骂槐,朕知道你什么意思。”李世民打断李牧的话,没好气道:“朕都已经说了,朕会改,你还没完啦?难道要朕跟你道歉,你才满意么?”

    “臣不敢。”李牧赶紧打住,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差不多就行了,真把李世民惹急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唉!”

    李牧重重叹了口气,想起这事儿,他就闹心。说起来也是倒霉到家了,昨夜,就在李知恩换了嫁衣。俩人拜天拜地互相对拜完事儿,正要进入主题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车厢撞树上了!

    李牧赶紧探头出来看,这才发现,原来俩人拜天地的工夫,热气球已经飞出了长安城,来到了龙首原的地界。

    龙首原又叫龙首山,传说上古时期有黑龙自樊川蜿蜒北行到渭河饮水,行迹化为龙首原,因西端从渭河边突兀而起,势如龙首而得名。从秦汉以来,此地多次被选为宫殿基址。秦兴乐宫、汉未央宫倚龙首原北坡建造。隋时,建长安城于龙首原南。龙首原也就成了隋唐都城与秦汉都城的分界。

    此地地势要比长安城高很多,也正是这个缘故,距离地面三十多米的热气球,在飞到了龙首山的时候撞到了树上。

    树枝插破了皮革,热气球漏了气,挂在了树杈上。

    这种情况下,李牧就算心再大,也没法进行了。好在这棵树很结实,热气球悬挂的绳子也结实,不用担心一下子掉下去。等到了禁卫的到来,之前撤了被罩编的绳子发挥出了用处,李牧把绳子绑在李知恩的腰上,先把她顺了下去。但轮到他下去的时候,李牧心里却是一动。

    昨夜,他抢了李世民的风头。而且热气球这个东西被他看见了,势必会产生很多的联想。

    李牧不怕李世民联想,因为他把这个东西搞出来,就是为了用的,早晚也瞒不住,且也没想瞒。他唯一担心的是,李世民会因此怀疑他的忠心。对现在这个时代来说,来自空中的力量,绝对是压倒性的。不止是李世民,换了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不担忧。

    所以,他要把这件事变得滑稽、荒唐。以此来冲淡李世民对他的顾虑,他要让李世民认为,热气球的诞生,是无心栽柳,而不是刻意为之。

    所以,他把装着木炭的大铁盆搞翻了。

    里头还有火,掉在木质的车厢里头,后果可想而知。火焰腾空而起,轰地一下就着了。

    李牧本来想着,等火焰着起来,他早就下去了。没想到火焰会爆得这么快,一下子措手不及,才闹个灰头土脸。

    要不是有意识地捂住了自己俊俏的脸庞,估计这会儿都毁容了。

    可怜那身虎皮裘了,毛儿全被烧没了。火蔓延到了树上,把树也给烧了,扑灭的时候,就只剩下装炭的大铁盆还在了,其余的,就只剩下一地的焦土了。

    李牧把编好的半真半假的故事对李世民说完,李世民不禁又大笑了一场。他倒是没有什么怀疑,因为李牧说的故事,完全是根据他的人设量身打造。为了讨好女人,造个热气球这种事情,他也确实干得出来。

    笑过之后,李世民收敛了表情,严肃道:“李牧,你造这个‘热气球’,就只是为了成亲用么?”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施展出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的无辜**,懵道:“陛下,臣没明白您啥意思。”

    李世民循循善诱:“你想想,若是两军阵前?”

    李牧仍然一脸的茫然,李世民急道:“怎么还不明白啊!若是两军阵前,我方弓箭手在天上,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李牧笑出声,道:“陛下,是您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如何立于不败之地啊?这玩意儿就能飞三四十米,咱们的箭能射到敌人,敌人的箭就射不到咱们啦?况且咱们再天上,躲都躲不了,敌人骑着马人家还能躲,要是这么打仗,好像是敌人立于不败之地了吧?”

    “呃……”

    李世民被噎了个结实,他细琢磨了一下,好像李牧说的有道理。可是出于一个将军的直觉,他还是认为热气球不会这么没用。

    皱眉想了想,李世民又道:“不能再飞得高点么?弓弩的射程不过百米,超过百米,杀伤力骤降。往天上射,最多也就六七十米,只要能飞到六七十米,还是咱们稳赢。”

    李牧蹙起眉头扮深思状,喃喃道:“陛下,臣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飞那么高。陛下若有兴趣,臣可以再做一个热气球,咱们试一下就知道行不行了。”

    “做!”

    李世民眼睛里头冒着光:“朕也想试试飞上天是什么感觉!”

第502章 李绩的担忧

    李牧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李世民对热气球的热情非比寻常,非得让李牧把原理给他讲一讲。李牧只好讲了,从孔明灯讲起,然后是热胀冷缩,再到热气球的基本结构,材料等等,讲得口干舌燥。

    李世民算是个好学生,听得时候认真,请教的时候也非常谦逊,唯独就是笨了点儿。但这也不怪他,李牧虽然已经很努力的想把一些物理学的原理讲得通俗易懂,但李世民毕竟没有过任何物理学的基础,脑海中没有想象力来配合,理解的自然要慢些。

    好在热气球这东西,本来也不复杂。李牧连比划带解释,算是给李世民科普成了。

    离开皇宫,李牧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直奔英国公府。昨天他没搞定热气球,没从英国公府上头飞过,也没看到李思文成亲的场景。作为他的大哥,李牧心里头是有点过意不去的。今天自然要登门,喝一杯喜酒。

    但没想到的是,李牧来到英国公府,却扑了个空。门房告诉他,一家人起了个大早,赶去城外山谷了。

    这事儿闹的,李牧只好拨马奔城外。赶了个日头,终于看见了自家小院儿的大门。

    门前这条路两旁,马车已经停不下了。影影绰绰全都是人,李牧远远就瞧见,流水席又摆了起来,很显然这是昨天去了李思文那儿,没亲自赶来的大小官员上门送礼了。

    李思文正在替他待客,瞧见李牧回来了,把手里的酒壶一扔,拔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大哥,你从天上下来啦?怎么上去的,带我也飞一圈啊!”

    独孤九紧随其后,也是目光灼灼,虽没有言语,但是意思也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牧从马上下来,道:“不就是飞么,小事一桩。改日等有空了,我再做一个热气球,带你们都飞一圈就是了。”

    “别改日啊!”李思文急道:“等会吃了饭就飞吧?车厢在哪呢?怎么没带回来啊?”

    “烧了!”李牧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把“热气球一号”的遭遇对几人说了。李思文顿时惋惜不已,喃喃道:“我后日就要回定襄了,看来是飞不成了。”

    李牧停下脚步,蹙眉道:“后日就走?这么急?陛下让你走的?我去跟他说去,也太不近人情了!”

    李思文摇摇头,道:“大哥,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我自己想走了。”

    “我离开定襄也有一个月了,那座城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带着人建起来的,虽说附近没有强敌,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但还是心里头惦记。我昨日与岳父商量过了,小玉陪我一起走。明日我陪她回门,再采买一些东西,后天早晨走。”

    李思文笑了一下,少了几分嬉皮笑脸,多了不少忧愁,眼眶微红:“大哥,这次走了,下次再见面,就得一年后了”

    “没那么久。”李牧摆了摆手,道:“等我春闱之后,我就要去张家集接你嫂子,到时候必定路过定襄。最多也就半年而已。至于这个热气球,现在的技术还不成熟,等我研究好了,做一套差人给你送去!”

    李思文顿时乐了,傻笑道:“那太好了,我做梦都想飞。”

    李牧无奈摇了摇头,对唐人这种追求“飞上天”的执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可能这就是人类原始的渴望吧,若没有这种原始的渴望,一年多年后也不会诞生飞机这种东西。

    李牧带着小弟们,敬了一圈的酒,然后才回到小院儿,进了白巧巧的房间。李知恩也在这儿,看到李牧,脸蛋儿登时红透了,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似的,不敢看他的眼睛。昨夜俩人衣裳都脱了一半了,热气球撞树上了,想起来都羞得脸颊发烧。

    没见着王鸥,李牧也能理解。刚刚他敬酒的时候还看到王了,王鸥不在,估计也是怕被人瞧见。

    李思文的妻子秦玉正与白巧巧说话,李牧瞧见枕头旁边搁着一个金锁,知道必是秦玉的心意,不禁十分高兴,看来这个弟妹是选对了,模样俊俏,家世显赫,更难得心思细腻,懂得人情。与李思文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互补。何况,她还有一身的功夫。

    闲聊了一会儿,李牧又带着李思文出来。刚刚敬酒的时候,没有看见李绩和秦琼。问过帮忙的学生才知道,原来俩人得知山谷有犀牛,结伴去看犀牛了。

    李牧带着李思文找过来,李绩看到李牧便问昨晚的事情,李牧把前因后果说了。李绩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仍是愁眉不展。

    此处没有外人,李绩也无需谨慎,担忧道:“李牧,你还是太不小心了。我回到长安,听说了你做的一些事情,心里头就不安稳。这也是我的过失,我这个做义父的,不在长安,很多事情不能及时劝导你。这几日便想跟你细说,但因思文成亲的事情,一直耽搁了,现在得空,我得好好跟你谈谈。”

    李牧也正有事请要跟李绩说,便引着众人来到了东边山坡上的“东坡亭”,这是他在选址的时候,一时兴起的恶趣味,吩咐公孙康建的亭子。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公孙康对他的话从来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这东山坡的“东坡亭”是与小院儿一起建好的。

    四人在亭子里头坐下,李绩打开了话匣子:“李牧,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说。这段时间你做的头一件错事,便是跟河间郡王扯上了关系。河间郡王的事情,我是嘱咐过你的。这是一个不能碰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让陛下与太上皇心里都觉得歉疚的人。”

    这样的话,换在前天,李绩都不会当着秦琼的面说。但昨日之后,俩人已经结成了亲家。这便是牢不可破的盟约,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因此没有什么顾忌。

    “……你须知,斗米恩,升米仇。若臣子立下的功劳,皇帝能够赏赐得起,自然无需担忧什么。但河间郡王的功劳,是赏赐不起的,古往今来,功高盖主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秦琼微微点头,显然也是认同李绩的话。李思文一脸懵逼,这种话题,他根本就听不懂。

第503章 釜底抽薪

    “义父的担忧,我心里明白。”

    李绩这样谨慎的人,能如此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论这种话题,李牧心里已经非常感动了,同时他能也听出来李绩话语中的意思,他是借着李孝恭的事情,来警告李牧,不要太过于出风头了。因为李世民的性格,有一部分便是争强好胜。他要做的是千古一帝,为后世帝王楷模。这样的人,不会允许有臣子掩盖他的光芒。

    而李牧,靠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本事,做任何事情,都无往而不利。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人们的眼球,他干什么都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

    李绩是在担心,若是有一天,李世民感觉到了来自李牧的威胁,那么他的好日子估计也就到头了。

    “……但我这样想,陛下想当明君,就要有明君的度量。我做的事情,不为私利,若因出风头这点事儿,陛下就针对我,他也成不了明君。至于河间郡王的事情,义父,我是这样想。河间郡王待我好,我也待他好。若我因为他的身份而顾忌、疏远他,那我李牧这个人,也不算君子了。”

    “圣人言,君子坦荡荡。我与人交,不想考虑这人的身份地位,也不想考虑这人有无钱财。意气相投,便是朋友。或许义父所虑是对的,但我不想那么累。”

    李牧长叹一声,道:“义父,你是知道我的。孑然一身来到长安,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垂爱。就算有一天,我全部都失去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只愿身边的人还在,这便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思文有句话说得对,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当建功立业。”他看向李绩,认真道:“思文有他想走的路,我也有我想走的路。我想尽己所能,让大唐变得更好,也不负我来这世间一遭。我会尽力去做,但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听天由命了。若是真有义父担忧的那天,大不了我就辞官归隐,回定襄种地去。我想着,陛下的心也是肉长的,不会恁地绝情,到时我放弃一切,他还能不让我走么?”

    李绩心里头苦笑,他还是觉得李牧太过于天真了。

    人心是肉长的,这话不假。但帝王的心,真的是肉长的么?帝王之绝情,不是常人所能及,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李世民若是不绝情,他能干的出弑兄杀弟的事情来?

    当年玄武门的事情,李绩虽然没有参与,但他作为当时屯卫的大将,手里握着重兵,这件事几乎就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论武力,李建成和李元吉俩人捆在一起,也不是李世民的对手。论谋略,他俩更是白给,这还没算上秦王府的一众谋士。可以这样说,当李世民躲过那杯毒酒之后,李建成和李元吉就再无一点机会。而李世民决定下手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出了结果。

    他有百步穿杨之能,若他不想杀李建成,李建成不会死。若他不想杀李元吉,已经负伤的李元吉也不会死。他完全可以效仿前朝,幽禁兄弟,但他没有,而是选择来个干脆,以绝后患。

    这样的人,心是肉做的?

    李绩可不这么认为。

    虽说事出有因,李建成和李元吉也是想置李世民于死地,李世民动了杀心,也无可厚非。但人之善恶,往往就在一年之内。善大于恶,以德报怨,恶大于善,以直报怨。不能说李世民错了,但也可以看得出,他并非一个善念之人,而且他的度量,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大。

    李绩今日的提醒,还有一个愿意,那便是他知道了王鸥的事情。

    王鸥和李世民的事情,李绩也有所耳闻。李世民对王鸥有多爱慕,李绩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李牧之于李世民,是子侄,是臣子,他送李世民这顶绿帽子,得是多大的度量,才能接受?

    李绩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李世民有朝一日得知细情之后,会是怎样的龙颜大怒!届时,李牧的千般好,也抵不过这一个坏,盛怒之下,抄家问斩都是没准的事情。即便李世民冷静下来,后悔了,又有什么用?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世间哪里还有李牧这个人?

    女人啊,祸水!

    李绩没法挑明说这件事,所以借李孝恭的事情,想要点李牧两句。李牧果然听懂了,但他的回应,却让李绩心都凉了。

    这小子糊涂啊!为了一个女人,竟什么都豁出去了。哪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自古以来的宠臣,不是位极人臣,就是身死族灭,哪有折中的结果!

    还太年轻了!

    李绩叹了口气,剩下的话也都没再说了。李牧适时把话题岔开,聊到了扶助突厥的事情上。

    “义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并州?”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和思摩将军一起走,这就要看你了。”李绩笑道:“他说找不到你的人影,还托我的人情,想让我跟你说说,早点抽出时间来,把他的事办了。”

    “这不能着急。”李牧认真了起来,道:“义父,秦将军,关于突厥人的事情,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李牧肃然道:“义父,秦将军,你们都与突厥人正面作战过。你觉得,若以战力论,突厥人强大么?”

    “这……”李绩和秦琼对视了一眼,秦琼先开口道:“我们已经战胜了突厥人,这不已经给了答案了么?”

    李牧摇摇头,道:“秦将军,我曾作为运粮的乡勇被突厥骑兵俘虏过。对于突厥人的战斗力,我是有直面的感受的。当时俘虏我的突厥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突厥牧民青壮罢了。在突厥部落中,只要是一个成年健康的男子,马术和箭术都非常好。而我们的骑兵,需要训练很多年,才能达到他们的程度。”

    李绩接过话,道:“李牧说得没错,突厥人、胡人、回鹘等部,他们是马上的民族。天生便精于骑射,但这并非是绝对的天赋,最主要的原因,在我看来,是因为咱们的马少。突厥人生下来,无论贫贱,都有马骑。而在中原,马是富庶的人家才有,寻常百姓买不起马。”

    “程咬金的大儿子程处默就是一个例子,他的马术和箭术,丝毫不弱于同龄的突厥青壮。由此可以说明,我大唐男儿,在天赋上并不落后,只是缺少基础的条件而已。”

    李牧点点头,道:“那么义父觉得,我们能战胜突厥,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呢?”

    李绩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道:“打仗若想取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去年的仗,天时来说,突厥遭遇暴雪,天气寒冷,牛羊冻死无数,乃是突厥部族最虚弱的时候,这便是天时。而地利,则在于颉利把行宫选在了定襄。定襄距马邑不过几十里,为迅速袭击提供了便利。说到人和么,这要归功于颉利这几年贪恋享受,穷凶极奢,不但抢夺大唐边城,还压榨本族百姓,导致怨声载道……”

    李绩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李牧却摆手打断了他:“义父,你说得都对,但我看待这件事的角度,却有些不同。”

    “我们大唐缺少马匹,骑兵少,两军对战时,骑兵的作用要大过步卒,明显对我大唐不利。但为何大唐最后还是赢了?我觉得还是赢在了步卒上面。”

    “我在突厥大营的时候,一心想要逃跑,为此我观察了很久。我发现突厥骑兵在马上虽然厉害,但他们下了马,战力便会大打折扣。他们的步卒,远不是大唐步卒的对手。这一点在打仗的时候,也表现的非常明显。我们的陌刀队,只要抵抗过了敌军的箭矢,便丝毫不惧他们的骑兵。陌刀阵势排开,或斩人,或斩马,都是无往不利。”

    “突厥人还要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他们缺少铁器。突厥骑兵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精准无比的箭术,但他们的箭,质量却没有咱们的好。咱们的箭,箭头是铁,还有倒刺,可以造成更大的杀伤,而突厥人的箭,多是骨刺狼牙,距离稍远便无法破甲。”

    李牧看向李思文,道:“我与思文刚刚认识的时候,思文在军中担任录事参军,我看过他写的战损册子,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那便是,突厥人对我们造成的杀伤,很多都是在我们齐射了几轮过后,他们捡了我们的弓箭,再回过头来攻击我们的时候,由我们的铁箭头,刺破了我们的皮甲才造成了致命的杀伤。”

    “再说回我刚刚说的陌刀的事情,义父,秦将军,联系这两件事,我发现了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战争,第一个打的是人!咱们大唐的骑兵不够,步卒来凑,虽然不占优势,但有好的兵法,好的将领,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我们依然能赢得战争。第二个,则是比物资。我们的将士在外作战,后方顷全国之力供给粮草。而突厥人死了牛羊,他们便没有了着落,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他们的铁器少,我们的铁器多,我们就占优势。陌刀如今在军中,也是稀罕的东西,若是我们有足够的铁,打造无数把陌刀,每个人都有一把,再打仗的时候是不是就更轻松了?”

    “陛下和朝中的一些人,一直在担忧,若是内务府帮助突厥部族,让他们富裕起来,他们会不会反过来背叛大唐。陛下更是给我出难题,他既想让突厥成为大唐的屏障,抵挡崛起的薛延陀,又不想突厥成气候,威胁大唐的安全。”李牧叹了口气,道:“这是两件自相矛盾的事情,当时陛下问我有什么主意,我只说自己会尽力,没敢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过了这么久,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首先,若想抑制突厥对大唐的威胁,我们要拿走他们的战争资源。皮革,铁器,马匹,都是非常重要的战争资源。马匹的事情,我早就已经有所安排。西市有一个马贩,叫做阿尼罗。几个月前他来投靠我,答应愿意为我从突厥部落贩马。这个人有些背景,他是颉利之子叠罗支的娘舅。颉利虽然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但他毕竟身负突厥黄金血脉,在突厥部族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叠罗支是颉利唯一活着的儿子,也算是黄金血脉,有他出面,远比我派一个汉人过去好得多。”

    “我会支持叠罗支和阿尼罗,建立起一个庞大的马帮。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这就需要义父的配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必要的时候,还要帮着他们,瞒过思摩将军。”

    李绩蹙着眉头,思虑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此事,你与陛下商量过了么?”

    李牧笑道:“义父太过于谨慎了,此事对我大唐百利而无一害。我走私过来的马匹,也是为了陛下的万人骑兵,陛下岂有不准的道理。”

    李绩微微颔首,道:“你有分寸就行。”

    李牧继续说道:“关于皮革,我已安排下去了。我会找很多商人,让他们以个人的名义,拍下突厥部族的皮革预售订单。但实际上,这些订单是由内务府经营突厥部族的生意所得的利润来支付。这些皮革,其中的大部分,会被制成皮甲,而这些皮甲也会优先下放给边镇的将士。”

    李绩听懂了李牧的意思,他是想用跟突厥部族做生意赚的钱,来为大唐边军做装备。而皮革就那么多,他把皮革从突厥人手里买走之后,突厥人自己就没有了,此消彼长之下,防御上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这第三点,关于铁器。”李牧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了几个主要地点。在河套以北,前隋时期,突厥王庭牙帐所在的区域,李牧画了一个圈儿。

    李绩认了出来,道:“李牧,你把这里画出来,是什么意思?这里是突厥的牙帐所在!”

    “这里有铁矿!”

第504章 毕业考核

    “铁矿?”

    李绩深深皱眉,道:“李牧,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与突厥人打交道多年,还从未听过突厥王庭附近有铁矿,这怎么可能?若突厥人有铁矿,他们也不会缺铁器了。”

    “义父不知也是正常,这个消息目前还只是我的推测,但也**不离十了。”

    李牧画出的这个位置,在他的前世,被称为“白云鄂博”。白云鄂博,又名为“白云博格都“,意为“富饶的神山“,是北方游牧民族世代繁衍生息的圣地,不止突厥、在其后的契丹,鞑靼等,都是在这里设置王庭牙帐。

    李牧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是在初中的地理课上,在讲述中国矿区分布的时候,特意点出了白云鄂博矿区。白云鄂博矿区主要分布的是铁-氟-稀土综合矿床,含有丰富的铁、萤石和稀土。尤其是稀土,白云鄂博矿区的稀土存量超过一亿吨,独占全球五分之一,在国际享有稀土之都的美誉。

    所谓“稀土”,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土”,而是是化学周期表中镧系元素和钪、钇共十七种金属元素的总称。稀土被称之为“工业的的黄金”,由于其具有优良的光电磁等物理特性,能与其他材料组成性能各异、品种繁多的新型材料,其最显著的功能就是大幅度提高其他产品的质量和性能。例如造航母的特种钢,航天飞机的钛合金板材等,都离不开稀土。

    它还是一种天然的催化剂,在石油和冶金工业中,也少不了稀土的作用。

    稀土的氧化物,是制作不同等级超导陶瓷、压电陶瓷、导电陶瓷、介电陶瓷及敏感陶瓷的必备原料。可以这样理解,稀土就像是人体的维生素,虽然用的不多,但是没有绝对不行。

    在大唐这个时代,稀土的作用几乎为零,李牧几乎用不着。甚至在李牧的前世,在稀土被广泛应用之前,白云鄂博矿区也是主要作为铁矿来开发的。李牧也在看中了铁矿的价值,才打这里的主意。

    白云鄂博矿区的铁矿有一个特点,这里的铁矿石大部分可以露天开采。这是李牧选择这里的决定性原因,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大型设备,钻井和地下开采根本不具备条件,唯有能露天开采的矿,才是真正能利用上的矿。

    至于矿藏枯竭的问题,李牧根本就没有担心过。如今大唐满打满算,才一千多万人。这个人数,在他的前世,也就是一个直辖市的人口。这么点人,就算每一户都配齐了刀枪剑戟,也根本用不掉多少。诸多限制在这儿摆着呢,又不是他前世,触目可及的地方全是铁制品。

    但这些话,却不是能对李绩说的,因为没法解释,所以李牧为此编了个故事。

    “义父,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突厥人,明明缺少铁器,而我大唐也明令禁止,不许出口铁器给突厥,但为何突厥人还是有铁器使用?即便是走私,我计算过,也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数量。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突厥人还有自己的铁器来源。”

    “我又追溯突厥人的历史,在一本北魏年间的野史中,找到了一处记载。书中记载突厥汗国的诞生,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突厥部,曾为柔然部附庸,为柔然部提供铁器。”

    “这段记载,让我摸不着头脑。突厥人从哪里来的铁器提供给柔然部?为此,我又做了一番调查。”

    “正是这次调查,让我大吃一惊。”

    李牧一本正经道:“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便是铁矿。突厥人的冶铁技术不好,却能够为柔然部提供铁器,也是因为这座铁矿。因为这座铁矿的矿石,含铁量高,也就是行话中的“铁精”,是“软铁”,无需多么高深的冶铁技术就能提炼出来。土门可汗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座铁矿,他才能够带领突厥部,在柔然部的压榨下迅速崛起,并取而代之!”

    “土门可汗本想把这个秘密,世世代代传下去,让子子孙孙都享用不尽。但天不遂人愿,他暴病而死,这个秘密没有传下来。”讲到这里,李牧停顿了一下,道:“义父可曾听过一个传说?关于突厥王庭的传说?”

    李绩蹙眉想了想,缓缓点头,道:“倒是有所耳闻,相传突厥王庭牙帐所在,乃是一个风水宝地,也是突厥龙兴之地。土门可汗曾有话传下来,牙帐所在,即为突厥正统。正是这个原因,东西突厥分裂后,一般都视东突厥为正统。西突厥壮大之后,心心念念东征,也是为了夺回王庭牙帐”李绩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为了铁矿?”

    他们未必知道铁矿的事情,至少我可以确定,颉利是不知道的。若颉利知道,这十几年他不可能没有动作。去年的大战,突厥人也不会吃没有铁器的亏了。所以,我还是坚信我的推断,土门可汗应当是没有把这个秘密传下来,或者言语不详,只透露了地点,却没有透露出这个秘密是铁矿!”

    李绩已经听明白了,也清楚此事的干系有多大。若李牧推断得正确,在突厥王庭牙帐所在,真的有一个可以露天开采的“铁精”矿,那么对于大唐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处。为了这个好处,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你跟陛下说过这件事么?”

    李牧摇头,道:“这只是我的推断而已,没有确定的事情,我怎么能向陛下禀告。我与义父提起此事,便是想让义父回去的时候,带上我的虞部司,让他们实地踏查一番,若我推断是真,再禀报陛下不迟。”

    李绩赞许点头,道:“这件事你做得倒是极有分寸,正该如此,若让陛下空欢喜一场,他又该记你的不是了。”

    李牧笑了起来:“义父总是这样谨慎。”

    “不谨慎又能如何”李绩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看着天色不早,正事也谈完了,便张罗着回城。李牧忽然想起,今日是《窦娥冤》的首演日,便邀众人捧场。

    李绩对歌舞之事,从来都是不感兴趣。秦琼也是一样,二人都推辞了。只有李思文愿意捧场,便没有跟二老一起回城,打算再待会儿,吃了晚饭后,跟李牧一起回去。

    瞅着天黑还有点时间,李牧也没闲着,让长孙冲拿来了大唐技校的第一期学员名册,看过一遍之后,把学生们都叫到了西山的山坡上。

    经过了李牧的几轮摧残之后,大唐技校的第一期学员,只剩下了七十二人。这七十二个人,能力赞且不论,现在都已经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了。无论是砌墙抹灰,还是开槽吊线,全都是有模有样,虽不能跟几十年的老木匠老瓦匠相比,但在系统标准的评定下,也都有初级技能的水准了。

    李牧在长孙冲搬来的椅子坐下,翻了翻手里的名册,抬头看了眼众人忐忑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没有一个学生敢接话,他们都已经学乖了,不上套了。

    “没劲!”

    李牧嘟囔一声,把名册放到了一边,道:“这几天你们大家都表现的很不错,知道校长家里有事,没有看热闹,都主动地过来帮忙,本校长感觉非常的欣慰。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们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们。所以今天把大家聚集在此处,聚集在这大唐技校的匾额之下,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恭喜,你们之中,有七成的人,可以毕业了!”

    众人听到可以“毕业”这句话,又有点愣神。他们是明白毕业的意思的,因为李牧曾经给他们解释过。他们发愣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苦难会突然结束。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睁开眼睛就干活的日子,就这么戛然而止,反而让他们非常不适应。

    看着还未完工的院墙,不少人的脑袋里竟然第一个念头是:我们毕业了,这墙谁砌啊!

    一时间,所有人呆立,没有人说话。

    “看来你们之中有些人,有点恋恋不舍啊!”李牧猜到了众人的反应,他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甚至高考结束的第二天,他还习惯性的拿出一套卷子机械式地做题,做了一半才想起来高考已经结束了。这种情况,在心理学有个专业的名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长时间受虐导致的精神病。

    李牧眯起了眼睛,笑道:“不舍没关系,我刚刚说了,你们中有七成可以毕业,还有三成垃圾是毕不了业的,你们要留级重修,这些没用完工的墙,也是你们这些没能毕业的垃圾来修,懂了吧?”

    学生们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毕业,十个里边只有七个可以毕业,还有三个倒霉蛋还要继续做苦力!意识到这个结果,顿时所有学生的眼睛里都冒火了。每个人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我要毕业,我绝不能留级,我不能在待在这里砌墙搬砖了!

    李牧根本不管学生们怎么想,继续说他心血来潮想出的馊主意:“既然要选出人才和垃圾,那么就得有一套品评的标准。本校长慧眼如炬,当然能猜得到你们的想法,你们心里头肯定在想,校长肯定又要一言而决了,肯定又要任人唯亲了。甚至那几个山东士族、门阀背景的家伙,肯定在想,完了,我肯定没戏了。”李牧瞅了眼魏征送来的那俩学生,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道:“我猜着了吧,诸位?”

    “学生不敢!”

    众学生齐刷刷地躬身,在这个时候,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啊。

    “没关系,这些偏见,今日本校长都要打破。本校长要让你们明白,出了这个校门,你们再也遇不到如此公平的机会了。”

    李牧摆了下手,李思文手里拿着一匹红绸,和唐观一起把红绸展开。李牧拿起笔,在红绸上面写下了十个个部门,正是内务府辖下的“九局一卫”。

    “广储局、皇产局、会计局、营造局、专利局、印务局、工商局、慈幼局、奉宸局、锦衣卫。”李牧念了一遍,看向学生们,道:“内务府的九局一卫,想必不用我来解释,你们都知道是干什么的。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全都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首先,我需要你们投票选出你们心中最服气的一个同窗。这个服气,可以是多方面的,例如能力,才干,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只要你觉得他是你心中最好的同窗,你就可以匿名投他一票,除了你自己之外,你可以选择任何人。”

    “这个投票选出的前十位,将直接可以获得一次直接选择想去衙门的机会。举个例子,例如选出得票最多的人是长孙冲,那么他就可以自己选择想去哪儿,想去哪,就去哪,他想去会计局也可以,印务局也可以,只要是内务府的九局一卫,他就可以去,这是你们赋予他的权力。”

    竟有这等事!

    学生们都措手不及,有人欣喜,也有人觉得不公平。一个商贾之子,实在是忍不住,举手道:“校长,学生崔广福斗胆,有话要说。”

    李牧颔首,道:“请讲。”

    “学生以为不公平!”崔广福有些激动道:“虽说校长刚刚严明,投票是选最服气的那个,但我们的出身有高低,即便是校长说了这样选,却也必然会有人碍于权势,即便不服气这个人,也会选择投给他,这样的投票不能代表真正的想法!”

    李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么你觉得怎样才能代表真正的想法呢?”

    不等崔广福回答,李牧又道:“投票是匿名的,谁也不知道谁选了谁。投票的人,根本无需考虑什么权势,面子,他有跟随自己内心的机会,但他若不想这么做,那也是他的选择。他可以用我赋予它的投票权,去进行一次贿赂,去谄媚,这也是一种选择,也非常公平。因为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像你说的,出身有高低,出身高,或许会占一些便宜,你觉得不公平,但这世上哪有完全的公平?”

第505章 各有归处

    “有人出生就是公侯,有人出生衣不果腹!可以选吗?不可以!我,逐鹿侯李牧,一年之前还在突厥大营当厨子,一年半之前,还在马邑做运粮的乡勇,那时的我在各位公子的眼中,恐怕都不如一头牛马,但是今时今日,我站在这里,诸位有何感想?”

    “你们每个人都有投票的权力,这就叫做公平。每个人能得到多少票,那是个人的本事。投胎投得好,也是本事。机会有十个,不会每个都是出身好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我相信大多数的学生,跟随我数月,都能学到我的一点脾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大唐技校,看的是本事,看的是人行不行事儿,爹行人不行,就不算垃圾了么?!”

    崔广福羞愧不已,一躬到底:“学生知错了,愿自请留级,求校长恩准。”

    李牧摆摆手,道:“这却也不必,我知道你,是一个挺用功的人,以你的实力,应当是足以毕业的。且回到队列,听我把话说完。”

    崔广福回到人群中站好,李牧继续说道:“刚刚崔广福同学提出来,说是票选可能有偏颇,我也给出了大家答案,偏颇肯定会有,但这也是实力的一种。没有背景的人,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出类拔萃。若你自知没有背景,还不愿意努力,那么你的失败就是理所当然的,也怨不得谁。”

    “通过这样选出的人,要么是能力超群,要么是背景超群,都不算是普通。那么普通之人,怎么毕业呢?放心,本校长已经为你们思虑周全。”

    “大家的课,都是一起上的。教你们的老师,也都是一样。你们的实力是什么程度,没有比你们的老师更了解的人了。所以,除了选出的十人之外,你们还要接受老师的打分。所有教过你们的人,包括你们的木匠老师,瓦匠老师等等,都会参与到打分,他们给你们的分数,将会决定你们的命运!”

    李牧看向众学生,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我看到你们中有些人的表情……哈,有些心虚了吧?平日里对老师不够尊重?吆五喝六?尤其是对木匠老师,瓦匠老师这等出苦力的人,按捺不住自己公子哥的做派,轻慢了?”

    “这样的人,我只能送你两个字活该。”

    “本校长的《师说》一文,你们都会背诵,其中有一句话“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你们都知道尊师重道,为何做不到身体力行?就因他们是木匠、是瓦匠,你们就看不起他们,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老师一样尊重,他们也同样不必尊重你们,给你们低分,也得受着!”

    “今日先选出十人,今日晚间,你们的老师会给你们逐一打分,明日晌午之前,分数统计出来。择选其中分数排名靠前的四十人可以毕业。剩下的,则是本期留级学生。”

    “可以毕业的四十人,你们也有自选去处的权力。但这个权力,并非是无限制的。十个衙门,所需的分数不同。例如:专利局,作为内务府的核心衙门,它需要的分数可能就高一些,只有你的分数超过分数线,你才可以自由选择。”

    “当然,内务府的每一个衙门,都十分重要。我不建议大家一定要选分数高的衙门,还是要看自己的能力,掂量自己能不能做到,若你做不到,进了衙门,也可能被撵出来,真若是到了那步田地,可就贻笑大方了。”

    “留级的学生,需要再交一期的学费,也不多收你们的,还是三百贯。若交不起,那也没关系,收拾铺盖滚蛋,给好人腾地方。”

    李牧扫视众人,道:“我说得可明白?有疑问举手!”

    众学生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人站出来。这时长孙冲上前一步,开口道:“恩师,学生有话要说。”

    “说。”

    “学生自请退出今日的投票。”

    李牧微微蹙眉,道:“这是为何?”

    长孙冲朗声道:“方才崔广福同学提及的情况,最典型的例子,应当就是学生了。学生的父亲是当朝国舅,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这是所有同学都知道的事情。或碍于家父威严,或碍于情面,很有可能会有不少同学投学生一票。即便,学生很有自信,能够排在同期前十,但也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学生自是无所谓,但不能让恩师遭人诟病,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学生宁愿退出今日投票,学生有信心,老师们会给学生一个公平的分数,凭借这分数,学生也可以十衙任选。”

    此言一出,崔广福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他的父亲只是商贾,自然是惹不起长孙家。而长孙冲的话,很明显是不高兴了。这可如何是好?得罪了吏部尚书,就算当了官,能有好日子过么?

    李牧看了眼长孙冲,又看了眼崔广福,道:“你们二人,各自说的话,都有道理。但,规矩是我来定,不是你们来定。长孙冲,你不在意风言风语,难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么?不要说是你们几个学生,朝廷百官对我的风言风语多了去了,我李牧什么时候在乎过?魏征如何?王如何?我自有我自己的一番道理。你身为我的学生,打着维护我的旗号,质疑我的规矩,简直可恶,罚你抄写师说十遍,好好学一学如何尊师重道!”

    长孙冲看了李牧一眼,一句辩解也没有,躬身道:“学生知错。”

    “好了,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了,还是按照我的规矩来。每个人写一张纸条,写好了交到我的手里,我会先看一眼,看看你们是不是不要脸的写了自己,没有写自己的票,全都是有效的票。咱们把票汇总之后,当场点数出结果,让你们都心服口服!”

    唐观充当李牧的小帮手,给众学生分了纸笔。一张宣纸裁开,每个人一小块,就够写名字的了。李牧一张一张接过票,查看了一眼,收好。不到一刻钟,七十二张票就全部写好了。

    有李牧的监督,自然没人敢写自己。李牧把票都汇总之后,混合了一下,让人看不出那张票是出自谁手,然后让李思文唱票,唐观计数,很快选出了票数最多的十个人。

    出乎李牧的意料,长孙冲竟然只排在第二位,得了十票。而在他前面,还有一个人,得了十二票。恰是魏征推荐的两人之一,名字叫做许继。

    这个人,李牧没有怎么注意到过。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便问:“你叫许继,出身何地?”

    “高阳许氏。”

    “我记得你是魏公推荐而来,你与魏公,有何渊源?”

    “魏公与伯父有旧,是看在叔父的面上,才推荐学生。”

    “你的叔父是?”

    “曾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现为著作郎,兼修隋史,许敬宗。”

    “哦”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了,《武媚娘传奇》里头,这个老东西可是坏得很,而且还非常没有节操。而他与魏征的渊源,李牧也是略知一二,是在调查魏征的老底的时候,偶然得知的。

    当年宇文化及发动政变,杀死了许敬宗的父亲许善心,许敬宗跪地求饶免得一死,逃到了瓦岗寨,做了李密的文书,跟魏征是一个办公室的同僚,怪不得魏征会推荐他,原来是有交情在。

    许敬宗这厮在贞观一朝声名不显,但到了高宗李治的时代,由于能够揣摩上意,支持废王立武着实是官运亨通,做到了中书令的位置,连长孙无忌等人都被他给斗了下去。

    当然许敬宗的好坏,跟李牧的关系是不大的。毕竟现在李治还是个两岁的奶娃,武则天也不知道在哪儿,一个坐冷板凳修国史的著作郎,也根本不用在乎他。看着许继忐忑地望向自己,李牧知道他担心什么,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出身,会影响到他的前途,毕竟就算定了规矩,李牧也是可以随意变的。

    李牧笑了起来,道:“同学们能公推你为第一,你必是个有本事的。我尊重学生们的选择,你是第一名,你自己选,想进哪个衙门?”

    许继大喜,道:“学生想进工商局!”

    李牧长出一口气,他最怕的是许继选择专利局,选工商局,虽然有点不放心,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李牧点点头,道:“好,那就工商局。工商局从上到下,有局长,对应六品,处长,对应七品,科长对应八品,主事对应九品。我授你七品处长,明日下午去吏部报道,后日到工部衙门,会安排你日后办公的地方。”

    “多谢校长!”许继大喜过望,便要跪下,李牧把他扶起来,道:“今天你毕了业,就不能叫校长了。以后同朝为官,我希望你能效忠陛下,勤恳做事,我说这些话的意思,你心里应当清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让我失望的后果,还挺严重的,你未必承受的了。”

    “学生谨记。”

    李牧摆了摆手,第二名便是长孙冲,长孙冲看到李牧,一脸羞愧的神色,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他自问无论在努力的程度上,还是学生们心中的威望上,他都做到了极致,但这匿名投票,他却只得了十票,确实是有点没有面子。

    李牧拍拍他的肩膀,道:“挺好了,你的票数稍低些,估计也和我总叫你办事有关,跟同学们疏远了。没关系,恩师不怪你。选吧,你想去哪个衙门?”

    长孙冲看了眼许继,欲言又止。李牧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们这前十名,都是大唐技校的拔尖人才,放在同一衙门,我有点舍不得。但我尊重你的选择,若你也想进工商局,也可以,但你得居于许继之下,毕竟他是第一名,而你是第二名。”

    长孙冲抿嘴想了想,道:“学生想问恩师的建议。”

    “我的建议么……”李牧本想说随便选,但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清了下嗓子,道:“前几日我与陛下见面,听闻了一点风声,似乎陛下最近要整顿皇产,什么田地、果园、菏泽等等,都要明确一下,为师看来,这皇产局是大有可为,你若愿意,可来皇产局。”

    长孙冲没有半点迟疑,道:“学生听恩师的,去皇产局。”

    “好,那你就来皇产局做处长吧。同许继一样,明日去吏部,后日工部报道。”

    有了前两个打样儿,后头也明白路数了。十个衙门,对应十个人,若选了前头没选过的,则能当七品处长。若选了跟前头一样的,因为名次靠后,官儿也只能是小了。

    这就有些难办了,九局一卫,十个衙门口。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必然是有好有坏。

    像是工商局和慈幼局,能比么?大家来内务府是干嘛来了,谁能甘心去慈幼局哄孩子?

    前头的人还有的选,不能去工商局,还能去皇产局、奉宸局,都是好去处,但是到了七八名,就没得选了。第八名去了工商局做了八品科长,第九名去了奉宸局做了八品科长,第十名实在是不甘心做八品科长,咬着牙选了慈幼局。

    让李牧颇感意外的是,专利局竟然没人选!他本以为,这会是最抢手的一个衙门呢。但是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缘由,没人选专利局,应当是跟目前的大环境有关。专利局开始到现在已经不短时间了,里头的专利,除了毕门庭的印刷术,就是李牧的各种专利,还有一些是工部的工匠们,为了响应李牧的号召,或者是为了混一点小钱钱而申请的专利,各门阀、商贾等一个都没有参与的。

    或许他们是觉得这个专利局注定是要遇冷的,担心坐了冷板凳,所以兴致聊聊,宁愿去工商局做科长,慈幼局哄孩子,也不愿意做这里的处长。

    一群痴儿啊!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安排一个放心的人。

    而且,慈幼局就不好么?

    看来是时候给孩子们再上一课了!

第506章 心在滴血

    选出的前十名,都欢天喜地回家报喜去了,明日他们去吏部处理完相关的手续之后,就正式成为官身了。而且最低是八品,起点已经十分高了。

    尤其对于一些商贾出身的学生来说,他们本是一辈子与做官无缘的。现在忽然成了官,顿觉这几个月的辛苦,全部都值得。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是花了几百贯钱,干了几个月的苦力而已,若付出这些,就能做官,全天下估计没有人会不愿意。

    七十二人,现在已经有十个“上岸”了,而更多的人,则还是惴惴不安,等待明日老师们给的分数。所有人都在回忆,是否有哪里对老师们不敬的,心中后悔,却也晚了,想要去找老师们道个歉,也见不到面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晚饭起伙了,也没几个人有心情吃。

    李牧自是不管这些,他不但有心情吃饭,还有心情看戏今日是窦娥冤的首演,他排了那么久的“话剧”,今日是检验成果的日子,当然要在场。

    从西山回来,三狗已经备好了车,李牧陪妻妾坐车,李思文、唐观等人都骑马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长安城。

    今日是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街道上的人好像比昨日还多了些。到了明日恢复宵禁,想在日落时分进城就不可能了,就算李牧是逐鹿侯也不行。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李牧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撩开帘子问外头的三狗:“昨儿我让你哥发钱,你哥发出去多少?怎么没回个话?”

    “呃……”三狗咽了口吐沫,咧嘴赔笑道:“侯爷,咱也不清楚啊,还是见到我哥,让他跟你说吧。”

    李牧心里咯噔一声,看三狗这个表情,应给是没少撒。而二狗没说,也必定是这个缘由,钱撒的太多,他没法交代了。

    哎呦……

    李牧忽然有点牙疼了,习惯性地倒进了白巧巧的怀里。

    李知恩伸手拉住李牧的袖子,李牧瞧向她,李知恩脸红红,道:“主人,夫人怀孕了,你别压着她了,你、你来我怀里,我有话跟你说。”

    白巧巧猜着李知恩想说什么了,推了李牧一把,顺着话音儿道:“是啊,别压着了,去知恩那儿。”

    李牧倒过来,往李知恩怀里挤了挤,仰头看着她,道:“这样?”

    “主人。”李知恩凑到李牧耳边,小声道:“咱俩还没圆房呢。”

    “啊,这……”李牧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他昨天色迷心窍,想在热气球上头行不轨之事,后来热气球坠落了,没能成行。冷静下来,他又惋惜,又觉得庆幸。

    **熏心的时候,头脑一热,啥都忘了,冷静下来才想起,李知恩还不到十五,这要是搁在他前世,妥妥三年起步。就算在大唐,没有这一条法律,他心里也有负罪感。总觉得自己二十九的人了,这样做了像个禽兽似的。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也才十七岁。

    他有心想要拒绝,但这话着实说不出口了。已经成了亲,拜了堂,喜酒也喝了,娶进了家门,若是搁在那儿不碰,就算旁人不说什么,这妮子心里也得胡思乱想。

    看来是躲不过了。

    李牧在心里头叹了口气,只好无奈接受了现实。看来这禽兽不如之事,今晚必得做了。

    李牧凑到李知恩的耳边,小声说了句话,李知恩立刻红了脸,小声道;“那……夫人要一个人睡了,不好吧?”

    白巧巧听见了这话,故意道:“要是惦记我呀,我就睡旁边?”

    “啊?”李知恩没想到客气一下,却弄巧成拙了,又不知该如何找补,眼巴巴地看着李牧,忽见白巧巧绷不住笑了起来,才知道她在开玩笑,羞得躲到李牧身后,不敢露脸了。

    李牧把二女搂在怀里,道:“等会预见鸥,让她跟咱们一道回去,与巧巧做个伴儿。过了今儿,明天咱们就还像以前一样。也没什么好害臊的。”

    白巧巧横了他一眼,道:“怕是你早就想着坏主意了吧?我可不跟你胡闹,明天起呀,我得开始养胎了。”白巧巧摸了下根本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芒,喃喃道:“也不知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子,也不知道是长得像我,还是长得像你……”

    听白巧巧提起了长相,李牧忽然想起了孙思邈曾对他说起过的“神魂相符”的理论,问道:“二位娘子,你们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李知恩看了李牧一眼,道:“夫君好像变白了?”

    白巧巧也仔细看了看李牧,伸手摸了下他的脸,不确定道:“感觉是有点变化,但许是每天都在一块儿,有点变化也看不出,要不夫君自个儿瞅瞅?”

    李牧摸了摸脸,笑道:“这又没带着镜子。”

    “待会儿到了丽春院,找金晨姐姐借用一下就是了。”

    “好吧。”李牧应下来,他也想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儿了。

    活了两辈子,李牧都不是一个很注意自己样貌的人。不是不看重,而是生活中没有意识地去在意。他经常会在某个时候,通常是在刮胡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愣住的原因,是他觉得镜子里的人陌生。

    甚至盯住镜子里的人久了,还会产生一个错觉:我是长这样么?

    一个德华彦祖朝伟城武的综合体?

    “大哥,到了!”

    李思文的声音传过来,把李牧从幻想中拉回来。李牧笑了笑,从马车上下来,先接过白巧巧的手,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然后是李知恩,全都是抱下来的,惹来路人纷纷侧目。

    路人瞧见是李牧,乌泱泱都围了过来,有人着胆子喊:“侯爷,昨天天上飞的是您吗?您怎么飞的呀?”

    李牧哈哈一笑,道:“本侯乃是谪仙下凡,偶尔飞一下不是正常么?改日有兴致,也带你们飞一飞!”

    “侯爷可说准了,咱们等着了!”

    “好说好说,今日《窦娥冤》首演,免费不要钱,大家瞧戏,瞧戏啊!”

    众人轰然应声,李牧挥了挥手,带着妻妾进了丽春院。由于金晨得了花魁,按照规矩,今日整个平康里的青楼都关了门,只有丽春院一家独享所有客人。加上《窦娥冤》已经在大唐日报宣传了好几日,吊足了胃口,因此今日来平康坊的客人,都是为了看戏来的。

    与前两日不同,今日的丽春院上上下下全都忙活着,没有一个闲人。前两日,主要是金晨和那几个会歌舞的,而今日,为了演这一出戏,所有的角儿都要有人上妆伺候,全都调度起来,还有些忙不过来呢。

    李牧自然不会挑理,看着众人忙活,他也觉得很高兴。他喜欢这种一群人投入到一件事上,尽力而为的感觉,无论成功失败,他都觉得是一个不错的经历。

    白巧巧去寻白闹儿了,李思文和唐观自然又是去赌坊,李牧让他俩把二狗叫过来,他还惦记昨天发多少钱。虽然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但是不知道数,心还是吊着难受。李知恩借来一块镜子,李牧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仔细瞧了瞧,还真有变化。

    他刚刚穿越到这具身体的时候,曾对着草原的水泡子看过这张脸。以实为实的说,唐朝的这个李牧,和李牧原本的模样,确实有些相像之处,但是区别也不小。

    唐朝的李牧,由于一直生活在贫困的环境,有点营养不良,有点“大头人”的感觉。身上没有多少肌肉,干干巴巴。而且由于总在外头干活,晒得黝黑。而李牧本人,虽然小时候也营养不良,但他在工作之后,营养也都补回来了,体型比较匀称。作为一个常年加班的程序员,他见到太阳的时间非常少,脸色有点苍白。

    现在的这张脸和这具身体,相比刚穿越的时候,有了非常大的变化。首先是体型的变化,在生活条件好了之后,营养不良而形成的大头人没有了,而且因为打铁,还练出了一身的肌肉块,前世李牧羡慕的八块腹肌,穿越之后终于做到了。大唐没有电脑,他也少了不少辐射,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和富有光泽,妥妥的一枚彭于晏型男子。

    脸也有变化,现在的这张脸,李牧非常熟悉。这张脸,正是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填志愿交的那一张一寸免冠照片上的脸。稚气未脱,棱角未平,看所有父母双全的同学,都心里不舒服,认为所有比他有钱的人的钱都不是好道儿来的,对世界充满了恶意的那个愤青的阶段,就是这样一张脸。

    李牧咧嘴笑了一下,镜子里的脸也跟着笑了一下,果然没有了那种别扭的感觉。看来这就是孙思邈说的,神魂相符了吧?

    “好一个帅气的美男子啊!”

    “是是是,侯爷貌比潘安也是不在话下啊!”

    李牧情不自禁地称赞了一声,话音未落,便有一记马屁跟上,李牧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道:“二狗,你拍马屁的功夫真是长进不少,说说吧,昨天派出去多少钱?”

    二狗知道躲不过,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双手递给李牧,硬着头皮道:“侯爷,从银行取钱的记录都在这儿了,小的以姓名起誓,绝对没有贪墨一文钱。”

    “谅你也不敢。”李牧嘟哝一声,把册子打开,忽然表情凝固,一页一页翻完,把册子丢回给二狗,拍桌子骂道:“两万贯还多!?”

    二狗把册子接住,苦着脸道:“侯爷,小人真的是一文钱也没贪墨啊!”

    李牧气得都说不出话了,道:“行,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出去二十万份的?我是不是说的,一份一百文?”

    “侯爷,您是说了。”二狗跟李牧时候久了,也多少能摸到他的一点秉性,虽然紧张,却不甚害怕,解释道:“您还说了呢,不拘多少,定要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与您分享喜悦。小的也是这么做的呀,为了让全长安城的百姓都分享到侯爷的喜悦,小的在长安城设了五十四个点,每两个坊的交界就有一个,所有路过的人都领了侯爷的赏……也有些贪心不足的,反复领了多次,就这么……发出去二十多万份,请侯爷治罪。”

    二狗说完,跪了下来,不管怎么解释,一天花了两万多贯,这么大的赏,还是难免失察。

    “败家啊!”

    李牧长叹一声,抬了抬手,道:“行了,也不能怪你,话是我自己说的就让百姓们沾沾喜吧,老子财大气粗,不就是两万贯么,无所谓了!”

    李牧本来还真是挺肉疼的,两万贯不是小钱,若是投入到修葺长安巷道的工程里,至少能修葺二十坊。凤求凰那么大气的店铺,里里外外也不过三万贯。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万贯分到每个百姓手里,就算是他们重复领取了,一个人也领不到一贯钱。大概也就是约莫白得一天工钱而已,其实也没有很多。

    在花钱买名声的阶段,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李牧猛地一拍桌子,道:“去,再拉一车铜钱过来。今天窦娥冤首演,不能让大伙白捧场,传我的话,结束的时候,本侯还要撒币,直接从这二楼往下扔,谁捡着就归谁。”

    看着李牧咬牙切齿的样子,二狗哪里还敢动,眼巴巴地看着李知恩。李知恩叹了口气,挽住李牧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道:“夫君,不要置气啦,两万贯也用不了多久就赚回来了,权当是让大家高兴高兴。”

    “我没置气。”李牧道:“我看上去很像是置气么?没有!我是真的想撒币,这钱都不白花,以后你们就明白了。”李牧踢二狗一脚,道:“赶紧起来,去取钱,少废话!”

    “那……”二狗爬起来,小心翼翼道:“取多少?”

    李牧瞅了眼二狗手里的那个册子,道:“凑个三万贯吧,三天假,每天一万贯,一千金,一掷千金,还是比较符合本侯的身份的!”

    二狗领命而去,李牧埋头在李知恩的怀里,呜咽了起来。

    “这群百姓太贪心了,他们竟然重复领赏……本侯不能让他们如愿,就当是寄放的,五日之内,我要他们都吐出来!”

第507章 劝退

    “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自家姓卢,人道我一手好医,都叫做赛卢医……”

    舞台上正演到了赛卢医出场,要勒死蔡婆,正巧张驴儿父子遇上,将她救了下来。

    街道上众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儿,毕竟这是古往今来第一场戏,以前谁也没见过故事性这么强的表演。虽然乐府也有一定的故事性,但五个字能说明白什么,哪有这分了角色,每个人都有台词口白的戏有趣儿。

    即便在李牧的眼里,这场“话剧”已经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但在百姓们看来,却是开了眼,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一句台词。

    二楼之上,李世民也早到了。其实骨子里,李世民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今儿窦娥冤首演,他怎么可能不来?不但他来了,长孙皇后也来了,李渊也带着李有容来了,在旁边的屋子里头。李孝恭也在,但他没在楼上,而是在街上,他选了个离舞台最近的地儿,瞪着一双牛眼盯着金晨,像是要把人给吃了似的。

    李牧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临时又让三狗去采买了一些干果蜜饯招待。他也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趟,都打了招呼。今天能来的,都是捧场的,不能怠慢了。

    李牧刚从李渊那儿回来,正巧到了这个剧情。李世民见了他,伸手点指他,道:“你小子也忒小心眼了些,谁要是惹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没完没了啊你。朕看了这台词本,怎么坏人都是山东人士,这要勒死蔡婆的姓卢,那个作恶的刺史也姓卢,你是故意恶心人吧?”

    李牧怎能承认,赶紧摆手,道;“陛下不要污蔑臣的清白啊,臣可是没这么想过。创作嘛,福灵心至,就是写到这个人物的时候,忽然脑袋里头灵光一闪,就觉得他就得姓卢,念起来顺口啊。要不姓李,陇西李氏,陛下您答应么?”

    李世民被噎了个结实,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鸥就在旁边,小混账这不是让我出糗么?

    李牧看懂了李世民的眼神儿,却也没搭理,心里暗道,王鸥是我的老婆,不让你出糗,难道我自己出糗?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是送你一句“sorry”了。

    不过,也不好得罪深了。李牧见李世民面色尴尬,又把话给往回拉了点儿,道:“陛下,其实您是没理解臣的良苦用心啊。”

    “、”李世民撇撇嘴,道:“这有什么良苦用心,你不过就是泄愤罢了。”

    “没有的事儿。”李牧正色道:“陛下,您可还记得臣说过的关于“舆论”的事情么?“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道:“大唐日报那会儿?跟这戏有什么关系么?”

    “一样都是舆论嘛。”李牧指了指窗外,百姓正义愤填膺,因为剧情刚好到了张驴儿父子到了蔡婆家,要强娶她们娘俩儿。方才还为张驴儿叫好的百姓们,此时纷纷开骂,声音甚至盖过了舞台上的声音,要不是有人拦着,都得有人冲上舞台去打白闹儿了。

    李牧笑吟吟道:“陛下有何感想?同样的观众,一刻钟不到的时间,态度大不一样。”

    李世民想了想,道:“他们是因为剧情”忽然李世民顿住,眉头蹙起,道:“你故意把坏人的姓用了卢氏,地点设在齐州,是想让百姓看过这部戏后,产生联想,认为姓卢的不是好人,山东的官坏,进而让他们的名声受损,是这个意思么?”

    李牧点头道:“正是此意!陛下曾说过,朝廷对地方的控制薄弱,是因为百姓只知门阀,而不知朝廷。臣虽然无力迅速扭转百姓们的想法,但可以潜移默化,通过连载的小说,表演的戏剧,甚至传唱的话本等等,让百姓们接收讯息。百姓们大部分都没有读过书,甚至不识字,但他们能听得懂故事,明白人情道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朝廷才是他们的依靠,陛下才是他们的希望,而这些门阀,无论他们姓什么,他们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臣相信,只要坚持下去,创作的人多起来,演戏的人躲起来,说书的人多起来,早晚会达到目的的。”

    李世民想了想,缓缓点头,认可了李牧的道理,却又轻笑,道:“你小子的话,朕现在只能信三分,这话许是你刚刚想起来糊弄朕的,不过没关系,本就是看个热闹,有用更好,没用也没什么,只要坏人不姓李,朕就不管你。”

    李牧笑道:“臣怎敢让坏人姓李啊,臣不也是入了宗籍么,坏人姓李,等于是自己骂自己,臣可不傻。”

    “就你精明。”

    李世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李牧,他越来越感觉到难以控制了。这小子的想法,他料不到,但他的想法,这小子往往能够未卜先知。

    这让李世民觉得可怕,但他至今仍然放心李牧,因为他感觉不到李牧有野心。

    作为一个野心家,作为一个踏血登上皇位的帝王,李世民对于人的野心非常敏感。他能感觉到臣子的野心有多大,像长孙无忌,侯君集,房玄龄,魏征,这些名臣的野心,他都了如指掌。正因了如指掌,所以才非常放心,因他有自信可以驾驭。

    而李牧,似乎做什么只是随心而行。没有一个统一的目的,也不见他在乎什么事儿,这就让人犯难了。他做的好,你不知道怎么赏,他做的不好,你也不知道罚什么他会疼。像是一块滚刀肉,让人好不烦恼。

    “朕听闻,你那个学院要毕业了?”

    “大唐技校。”李牧重复了一遍名头,道:“陛下消息灵通,是要毕业了。今天毕业了十个人,个顶个都是人才啊。明日到吏部办了手续,后天就走马上任了,以后有他们协助,臣就能轻松一些,备战科举了。”

    “朕听说了,你的考试别开生面,让人互选朕有个疑问,这样选出来的,一定是最有能力的么?”

    李牧摇摇头,道:“不一定,但却是最能服众的。”

    “陛下,内务府的性质,与其他衙门有所不同。它不是一个专业的衙门口,像工部,若一个人不会营造,让他去做主事他也干不了。但内务府么,基本上每一个衙门口,只要能在大唐技校毕业的学生,他都能够胜任。那么,能否服众,则是他未来能走多远的决定因素了。内务府的主要骨干,臣不打算用外人,所以臣让他们自己选,他们自己选出来的,他们心里头也服气。”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朕也学到了。”李世民呵呵笑道,忽然他又问:“李牧,你真打算考科举啊?其实你现在的名望,考不考科举,也无人质疑你,没有这个必要吧?”

    “陛下,君子无信而不立啊,臣一定要考。”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也不瞒你,这几日礼部一直有人上奏,有说你参加科举不妥的,有说要改变科举规矩的,朕看得出来,背后有山东士族的影子。科举啊,从前朝到今日,都是有一定之规,牵一发而动全身,改起来太麻烦。你若参加科举,他们必然会倾尽全力阻拦,朕不担心你的才学,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若大意失荆州,对你的名声也有损,也涨他们的士气。”

    “而且你放言,必得常科和制科双状元,这话也太大了些。圣人典籍浩如烟海,他们又沆瀣一气,若是非得难为你,你也未必能招架。朕还有一个担心,是怕他们为了阻止你,而向外界透露题目,朕是打算选拔几个可用之人的,李牧,你可懂朕的意思?”

    李牧沉吟不语,他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如今礼部几乎为山东士族所把持,大小官吏都与门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李牧自己把话说得太大了,放言豪取双状元。若让他成了,山东士子将会颜面无存。所以他们一定会极力阻止李牧,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向其他学子透露题目,这是他们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李世民都阻止不得,他们不在乎中状元的是谁,只要不是李牧,他们就赢了。

    而李世民迫切想要提拔一批年轻人才,巩固朝廷的根基,因此想劝李牧不要参加科举,让科举如常进行。

    李牧自然是可以放弃,因为他此时的地位和声望,远超状元能够带来的一切。武德年间的状元孙伏伽,如今不过是大理寺少卿,才四品而已。李牧现从三品内务府总管大臣,掌管内帑与皇产,执掌工部,已然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了。

    多这状元,少这状元,其实没多大差别。

    但李牧心中还是拗不过这口气,凭什么自己就得退一步呢?来到长安之后,与门阀世家的较量中,他就没有退过,凭什么这次就得退呢?

    不退!

    李牧梗起脖子,道:“陛下,臣不退!臣要挫挫他们的锐气,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让他们放马过来,臣接着就是了!”

第508章 红烛

    李世民叹气:“朕是为了你好,是怕你受了挫折,但你既然不听,也随你,朕不管就是了,随你们折腾吧。”

    说罢,便不再提这件事,把注意力放在了戏上面。

    在李世民看来,李牧是没有机会得双状元的。因为考状元这件事,不仅仅取决于实力,很大一部分还是运气。即便李牧的运气好,但在所有的出题人,监考人,都与他作对的前提下,他想得状元,难!

    王鸥挨着李牧坐,看着李牧梗着下巴的样,她就心疼。趁着李世民看戏的空档,偷偷在桌下牵了李牧的手,李牧瞧了她一眼,在细腻光滑的手背上摸了两把,惹来佳人脸颊微红。

    他俩哪知道,这个小动作,瞒过了李世民,却没有瞒过长孙皇后。长孙皇后瞧着俩人这甜蜜痴缠的劲儿,心里暗道,果然什么样的女子,都逃不过情劫这一遭,王鸥年轻时是眼界多高的一个人儿,多少翩翩公子她都不放在眼内,却唯独像是着了魔似的,爱极了李牧这个混小子。

    这感情的事儿啊,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窦娥冤是一个大戏,一晚上演不完,所以分了三天,今儿是头一天,演到了张驴儿误杀了自己的父亲,恼羞成怒,把所有过错都归在了窦娥的身上,自己做了苦主,把他告到了齐州衙门。刺史郑大卢接了官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百姓们正看得入迷,见竟然不演了,都吵嚷了起来。二狗扮演张驴儿,正在台上,好说歹说就是不行,平息不了众怒,又因他演的人物太过于可恨,惹得那气性大的观众,把鞋都丢到了台上。好在二狗跑得快,不然他都得让鞋给埋上。

    二楼,李世民也是一脸埋怨。他也是头一次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想知道后头是什么剧情。没想到正紧关节要的时候,不演了,好不高兴。

    “陛下,这都快子时了,再演就亮天了。好饭不怕晚,您想看,明天晚上再来呗。”

    “朕怎能常常出没这等烟花之地?你把朕当什么人了?朕这两日来,那是与民同乐!”

    “呵……”李牧笑了声,把一肚子吐槽都憋回了肚子里,赔笑道:“陛下,这儿也不是烟花之地啊,咱们丽春院是戏园子,就是演戏给大伙看的,不是那等藏污纳垢之所。忙活一天了,来这里喝喝茶,吃点干果,看一场戏,正是消遣呐。陛下日理万机,理当有歇息的时候,如此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计。”说着李牧看向长孙皇后,道:“臣想,皇后必能理解陛下,陪陛下一起来看。不如就这么着,您二位办个套票吧,打八折。”

    “哈,你还想收朕的票钱呐?

    “陛下,咱不能玩赖啊,您是明君,怎能赖人票钱呢,这要是记在史书之上,得多叫后人笑话?”

    李世民还要说话,被长孙皇后拉住了,长孙皇后瞧了李世民一眼,道:“陛下,李牧说得有理,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得糊口,陛下怎好作市井无赖的模样,看戏得买票”说着话,只见他目光流转,看向了李牧,道:“李牧,你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内帑归你管吧?你就从内帑支取套票的钱,记在账上就是了。”

    李牧被噎了个结实,虽说他管得是内帑,长孙皇后也说得没错,但这种记账的操作,总感觉还是花自己的钱似的,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

    李世民嘿嘿直乐,心里暗道,还是得皇后,若是没有皇后在身边,朕总吃李牧小子的亏。

    “好,就按皇后的意思办,你记账就是了。夜深了,朕明日还要早朝,就回宫了。”李世民看向王鸥,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失态,礼貌微笑:“牡丹夫人,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王鸥淡淡地说了一声,一丝表情也无,看向长孙皇后的时候,才露出意思笑脸,道:“恭送皇后。”

    “姐姐也早些休息。”

    李牧送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到楼下,外头还在吵吵嚷嚷。李牧有些恼了,跳到台上,拿起扩音喇叭,吼道:“尔等刁民,吵嚷个屁?你们只顾着一夜看完痛快,不管演员累不累啊?这可都是活人,都是肉嗓子!给你们演一场,直接就哑了,后半个月干瞪眼呐?”

    “再说了,我们这戏园子,就白给你们看呐?今儿是首场,白看也就白看了,本侯还感谢你们捧场,等会还要撒币!你们还贪心不足,想要一次看完,哪有这种好事!都给本侯老实点,惹急了本侯,这戏不演了,让你们一辈子看不着结局!”

    这一招太狠了,这戏这么好看,谁不想知道个结局?直接不演了可还行?

    有道是横的怕更横的,李牧站了出来,登时全都哑火了。没人敢在吵嚷,可是这戏得看呐,有人喊道:“侯爷,咱们还想看,明个还演么?”

    “明天辰时卖票,黄昏开演,不在外头,在里头!买了票才能进场,数量有限!想场场不落的,你们就买套票,舍不得钱,就打别人嘴里听吧!”

    李牧说完,挥了挥手,几个帮闲抬着一筐铜钱上台来,与此同时丽春院的二楼也开了窗,呼啦啦的一起往下扔钱。大伙本来还有问题要问,看着逐鹿侯又撒币了,也顾不得问,都趴在地上捡钱。

    李牧喊道:“别踩着脑袋啊……那汉子,你要不要脸,松手,给那孩子!你松不松?我揍你啦!”

    那汉子不听话,李牧真从台上跳下去跟人家厮打了起来。李世民瞧着李牧这副样子,唯有苦笑,放下了帘子,对长孙皇后道:“皇后,你瞧,就这样还说要豪取双状元呢,朕这贞观朝,头一个状元要是这副模样,朕哪还有脸面啊!”

    长孙皇后笑道:“臣妾倒不觉得有什么丢脸面的,古往今来,凡是大才,必有奇异之处,只要不犯大错,陛下当包容才是。”

    李世民无奈道:“你呀,最近越发的向着李牧说话了。也不知这小子怎个讨好你了。”

    “他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就是对臣妾的讨好了。”

    李世民没话可说了,撩开帘子,又看向了丽春院门口。王鸥站在那儿,气质超然,如同仙子一般,微风吹动她的裙摆,飘然若仙。李世民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眼神竟有些痴了。

    “陛下看什么呢?”

    “啊?”李世民赶紧把帘子放下,尴尬地笑了一声,道:“皇后,朕”

    “陛下、”长孙皇后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当自重。”

    “朕……”李世民点点头,挤出一个笑:“朕明白。”

    ……

    从长安城回到山谷,已经子时过半了。烧了水,沐浴过后,已是丑时。白巧巧和王鸥早已歇下,唯有旁边李知恩的房间,还亮着红烛,也不知这妮子是什么时候做的准备,窗花红被,还铺了白布,为的是什么,不用说也明白。

    李牧推门进来,李知恩听到了声音,吓得激灵了一下,盖头下的俏脸红到了脖子根,心跳徒然加快了数倍,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李牧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递给李知恩一杯,自己拿了一杯,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对碰了一下,贴在她耳边,语气轻薄,道:“我的亲亲小宝贝儿,乖乖小老婆,可否赏个脸,跟夫君共饮一杯啊?”

    “好……好、”李知恩紧张得过了头,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拿起酒杯便要喝

    “、”李牧阻拦了她,道:“这么喝没意思,咱们这么喝夫君喂你,你再喂夫君,可好?”

    李知恩已经六神无主了,平日里的聪明劲儿一点也没了,傻乎乎道:“怎么喂呀,我不懂。”

    “这样、”李牧把杯中的酒含在嘴里,撩开盖头,吻上了李知恩的小嘴儿。李知恩的大脑早已一片空白,哪里想得到李牧会来这一手,顿时身子僵硬得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仰倒在了床上。

    手里的酒杯,也掉了下去,撒在了白布上,浸透在了红被里……

    ……

    翌日,太阳高挂!

    李牧从李知恩的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李知恩比他起得早,作为后入门的妾,她还有自己的一套事情,比如说得早起给夫人敬茶啦,李牧也不甚了解,反正他是够累了,昨夜一战,他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腰膝酸软,四肢无力,脚步虚浮,急需来一碗固本培元汤,否则今天一整天都不可能有力气了。

    “有人吗?我饿啦!”

    李牧扯着脖子喊了声,厨房的门儿开了,竟是王鸥在里头,瞧见李牧的样子,忍着笑道:“夫君,醒啦?”

    李牧打了个哈欠,来到跟前看了看,没见到白巧巧和李知恩,便问:“她们俩呢?怎么只留下你一个人熬粥啊?”

    “她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去了,知恩成了新妇,当然要告知老夫人一声,这是规矩。见你睡得香,就没喊你起来。”说着,王鸥有些脸红,指着火上的砂锅,道:“粥是巧巧洗了米煮的,我只会添柴。”

    “难为你了。”李牧笑了笑,在王鸥脸上亲了口,接过她手里的柴禾,道:“我来,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第509章 毕业证

    “会一点儿,也不算特别会,对付能吃吧。”

    李牧从仓库找到一块牛肉,程家数日前送来的,放在冰砖上头冷冻,保鲜的同时,又不用担心变质。

    李牧切了一些肉片下来,找到珍藏起来的“安息茴香”,撒了一点儿在上头,然后放到锅里翻炒。这个菜在他前世,叫做“孜然肉片”,是他最喜欢吃的菜之一,做法简单又好吃,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王鸥把粥盛出来,看着李牧忙活,忽然见他额头上有几颗汗珠,挽着袖子帮他擦了。

    李牧瞧她一眼,王鸥报之以微笑,李牧也笑了。他很享受与王鸥在一起时候的“省心”,但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李牧拿了个盘子,把菜盛出来。虽然只有一盘菜,但也够俩人吃了,原本只有粥跟鸡蛋来着。

    “尝尝,怎么样?”

    李牧夹了一片肉放到王鸥的碗里,殷切地看着她,等待着表扬。

    王鸥看着碗里的肉,却有点犯难。她的口味很素淡,虽然也不是素食主义者,但确实几乎不怎么吃肉,牛肉更是不知道多久没吃了。可是情郎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做出来的,不吃吧,怕他伤心,看了李牧一眼,还是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好吃不?”

    “嗯嗯!”王鸥用力点头,李牧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和王鸥在一起这么久了,其实是知道她的口味的,他是故意做这个菜,想让王鸥吃点肉。若是换了李知恩,他就要做素菜了,这妮子随身带着一个小包,里头满满的蜜饯和肉干,嘴里都不带闲着的。昨晚李牧搂着的时候,很明显可以感觉到丰腴了不少。

    “鸥,喜欢这种生活么?”

    “嗯?”王鸥好不容易把肉片咽下去,抬头看向李牧,美眸之中有一丝不解:“夫君指的是什么?”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喜欢么?”

    王鸥点点头,笑道:“喜欢呀,和夫君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喜欢。”

    李牧无奈道:“你呀,不要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哄么。我是你的夫君,又不是你儿子心里怎样想的,就怎样说,你我夫妻,有什么不好说的?”

    “唔、”王鸥听李牧这样说了,想了想,道:“其实我最喜欢夫君作诗的样子,旁人作诗,都要想题目,韵脚,然后想尽办法的应景、点题。而夫君作诗呢,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刀砍浮躁的痕迹,洋溢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把旁人都比了下去。那种意气风发,昂扬肆意的神态,是最让我着迷的了。”

    “啊、这样、”

    李牧的表情有点僵,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他哪会什么诗文,每一句都是抄来的,王鸥说喜欢他作诗的样子,这哪是喜欢他呀,这是喜欢李白呀。

    李牧摸了摸鼻子,道:“那,若我不会作诗你还喜欢我么?”

    “不会作诗么?”王鸥想了想,道:“也会喜欢吧,但可能不会喜欢得这么快,像是着了魔似的。”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脸颊飞起一团红晕。

    也不知是不是安慰。

    李牧心里叹了声,忽然拿起王鸥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王鸥不知他要干嘛,疑惑地看着她。

    李牧握着王鸥的手,道:“等我金榜题名的时候,咱们就洞房花烛。”

    “那万一若是考不中呢?”

    “没有这种可能。”顿了一下,李牧又道:“没有也洞房,谁管得着?”

    王鸥知道李牧的意思,眼眸中忧愁一闪而过,笑着点了点头,又给他盛了一碗粥。

    ……

    西山,大唐技校门前。

    六十几个顶着黑眼圈的学生,聚集在这里,在学生会长长孙无忌的带领下,排好了整齐的队列。昨天晚上,他们都没有睡好,准确地说,是没有人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

    大家一起苦熬可数个月,现在到了出结果的时候。票选出的前十名,已经得到了官职。最低的一个,都是八品。

    官分九品,八品貌似很低。但要知道,这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商贾出身,商贾不能参加科举,不能举孝廉,原本是不能做官的。

    《管子小匡》中,把天下民众,分为四种,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卑贱的。即便再有钱,也得不到尊重。

    而内务府则给了一个珍贵的机会,在这里,商人之子也可以做官。

    官,不管是几品,都是官。官与民,是天上地下的两个阶层。再厉害的士也是百姓,再小的官,也排在士的前头!

    就算是科举,头名状元,也不过就是六品。昨天票选出的前十名,最低的也等同于中了进士了!

    相比十年寒窗苦,这是怎样一条捷径啊!

    不少人都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没有更加努力,尤其是得票距离前十名相差不多的几位,更是肠子都悔青了,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得到八品官了,就差那么一两票,失之交臂,不得不面对更加忐忑的仲裁。

    “各位,准备好了吗?”李牧笑了笑,挥动手里头的册子,道:“这是昨天晚上,连夜统计出来的,你们的分数!在看分数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下,今天授官的规则。”

    “满分是一百分,分为五个档次。满分可授六品局长,九十分以上,可授七品处长。八十分以上,可授八品科长,七十分以上,可授九品主事,六十分以上,没品,可以在内务府做吏。当然了,满分几乎不可能,只是给你们个奔头。”

    “前面说的是分数,下面则是各衙门口的‘分数线’了。这里要跟你们说明白,举个例子,若你够了八品科长的分数,但你不够你想要去的衙门口的分数线,那么你也不能去。每个衙门口招人都是有数的,先报先得,以登记为准。只能选分数够的衙门口,听明白了么?”

    众学生也不是小孩了,自然都能听得懂,大声应诺。李牧对长孙冲示意了一下,长孙冲展开早就准备好的分数线告示,贴在了大唐技校刚砌好不久的院墙上。李牧又把册子交给昨日排名第一的许继,让他来宣读。

    许继受宠若惊,向李牧行了个弟子礼,双手接过册子,大声宣读了起来。

    “薛志,八十七分,唐礼,八十六分……”

    李牧也没闲着,拿出来一摞“奖状”,这是他吩咐印务局雕版特别印刷的,用的正是八零九零后每个人都见过的那种奖状的图案,还特别做了木框,带有一块玻璃,刚好可以把奖状装裱起来。

    木框、奖状,都不值钱,但这块一尺宽的玻璃,却是有价无市。若以香水瓶的价值来论这块玻璃的价钱,少说也得十贯以上。

    李牧在奖状上面,写下了毕业生的名字。头一个,便是昨天毕业的第一名许继,然后是第二名长孙冲。刚好这时候长孙冲贴完了告示,回来看到李牧在奖状上写他的名字,忍不住问道;“恩师,这是什么?”

    “这是大唐技校的毕业证,也是属于你们的一份荣誉。”李牧指着奖状上的字,道:“学生长孙冲于贞观四年冬月至贞观五年正月,在本校学习,完成全部课业,成绩优异,准予毕业。校长,李牧。”

    “昨日票选出来的,都是成绩优异。而今日得分毕业的,都是成绩合格,是有区别的。”

    李牧把自己刻的“大唐技校”印章拿了出来,盖在了奖状上面,又拿过一份木框和玻璃,把奖状夹在里头装裱了起来。

    “这就完成了,来,我写,你帮我装裱。”

    “嗯。”长孙冲应了声,接过许继的那张奖状,放进木框,然后扣上玻璃,搁在一旁。李牧写好一张,他就接过来一张,流水线作业了起来。

    昨天毕业的学生们,也都在现场,这边装裱好了一个,就拿走一个。而今天毕业的学生们,则没这份闲心,他们还得看自己的分数能报什么衙门,够不够分数线。听了分数之后,他们就直奔告示去了。

    “校长,您是不是弄错了?”

    分数排在第一,得到了八十七分的薛志,看了告示之后,呼哧带喘地跑了回来:“校长,为何专利局和慈幼局的分数线那么高啊?不应该是工商局的分数线……”

    李牧蹙起眉道:“这位同学,你是在质疑本校长么?那个告示,是本校长亲自写的,上面的分数线,也是本校长亲自定的,专利局和慈幼局的分数线高,说明这个衙门口重要,你想报,你就报,不想报,就报别的,跑来聒噪什么?”

    薛志深施一礼,道:“校长,学生心中疑惑不解,慈幼局的分数线排在第二位,要八十一分才能报名,这哄孩子的衙门口,要这么高的分数做什么,学生不明白呀!”

    “不明白?”

    薛志摇头:“学生不懂。”

    李牧看向陆续跑过来的学生,道:“你们都不明白?”

    众学生齐刷刷地道:“学生不明白。”

    “悟性太差!”李牧叹气道:“就你们这个脑子啊,真是要把本校长给气死,谁告诉你们,慈幼局是哄孩子的?得,看你们也没这个悟性了,直接跟你们说了吧,马上,慈幼局就要有一个大买卖,这个大买卖需要人去做,要说这个买卖有多大……”

    李牧顿了一下,道:“这么说吧,十万贯也是它,一百万贯也是它,要是做好了,最少也得占内务府的三成进项。这么重要的衙门,我能不提高点分数么?”

    原来如此!

    众学子虽然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生意。但李牧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任何怀疑,呼啦啦又扭头往回跑。刚刚他们都看见了,慈幼局一共就三个名额,若是跑得慢了,哪儿还有了?

    “没有前途!”

    李牧摇摇头,叹了口气,提笔沾了点墨汁,继续写下一个毕业证。

    折腾了得有一个时辰,总算是所有毕业的学生,都有了着落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抢到了心仪的名额,忧愁的是犹豫不定,被人抢了先。但不管怎样,登了记就是定数,改是改不了了。

    李牧从魏璎珞手里接过登记册翻看了一遍,又还给她,对学生们道:“恭喜成功毕业的五十位同学,明日起,你们就是内务府的第一批官吏了,希望你们能勤恳任职,不负陛下的重托。另外,没有毕业的二十二位同学,你们可以休假半天,若你们还想继续学习,明日就要带新一期的学费过来。若你们不想继续学习了,也可以。”

    “本校长是个有良心的人,昨夜反复思量,决定返还你们的学费,不想继续学习的人,后天去工匠坊银行取钱,一文钱都不会少你们的,但你们领了钱之后,不能在任何场合,提及大唐技校,咱们钱货两讫,各不相干。”

    “学生死也要死在大唐技校!”

    众学生呼喊了起来,李牧抬手虚压,道:“知耻而后勇,是好事。但是勇,不是喊出来的,在大唐技校,每一个学生,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也仅有一次机会。若是下一期,你们还毕不了业,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卷铺盖滚蛋,大唐技校,不要废物,不养闲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去吏部的去吏部,晚上毕了业的同学,可以回到这里,本校长为你们准备了一顿散伙饭,烤肉!来不来都行,不用太勉强。”

    李牧说完了,转身离开,身后顿时响起了各自奇怪的嚎叫声。

    苦熬了数个月,终于得了结果,不管是好是坏,都需要一场释放。

    李牧把长孙冲叫到了一边,问道:“这几日我总看不见小九,你看到他了么?”

    “见到了,他在训练房遗爱他们。”

    李牧皱起眉头:“我记着这件事没交给他办啊,怎么,程处默撂挑子了?”

    长孙冲一愣,道:“不是恩师吩咐的么?我们都以为是恩师吩咐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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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