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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0章 长安票

    终于来钱了!薛志目光灼灼:“还望校长赐教!”

    “我将此物称之为‘长安票’。”

    “何为长安票?”

    李牧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硬纸片,递给薛志,道:“正是此物。”

    薛志接在手里,仔细端详,这就是一张硬纸而已,看不出什么奇怪之处。校长叫它‘长安票’,这长安票,出彩在哪里?

    李牧把手指按在长安票上,用力的摩擦了几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长安票上头,竟然显现出了一个图案,乃是一个老鼠的图形。

    “太神奇了!”薛志看傻了眼,拿起长安票仔细地端详,甚至对着光看,也看不出来这个老鼠是怎么画在上头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这种墨,是我的最新发明。唯有用力摩擦时,才会显形。全天下唯有我掌握这种配方,任何人都不可能仿制。”李牧弹了一下纸片,道:“我的计划是,用这种墨水,在硬纸画上图案,就像这老鼠,或者金钱,甚至任何形状。不同的图案,对应不同的奖金。长安票只在长安发行,定价十文一张,设置等奖项。一等奖百贯,二等奖十贯,三等奖一贯,四等奖百文贯,五等奖十文。”

    “中奖的,少到不赔钱,多到万倍的收入,没中奖的,也赔不了多少钱,只当是为慈幼局捐了个款,十文而已,便是西市出苦力的力巴都不会心疼。你觉得怎么样?”

    “这……”薛志看着李牧,心道,这侯爷是不是失心疯了,你也知道百贯是十文的万倍啊?买一张长安票,就能中百贯,赔一次就赔一万倍的钱,当真是人傻钱多么?

    “侯爷,这似乎不妥。”

    李牧看向他:“怎么不妥了?”

    “校长所想,学生是明白的。只是有几个问题,一来是这宣传的问题”

    “有大唐日报啊,在上头打广告,没几天就能人尽皆知。百贯对谁也不是个小钱儿,只要有一个幸运儿,用不了一日,满长安都会知道消息。”李牧看着薛志,道:“这万倍的利差,还能没人来么?”

    “校长所言极是,但还有一个问题。”薛志没有被李牧的气势所压,继续说道:“长安城人口有百万,遍布一百零八坊,若是这长安票的贩卖,都用慈幼局的人做,慈幼局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人手。”

    “可以让卖报人兼着卖,也可以在一百零八坊每个坊都设置一个代理人,问题很好解决。”

    “兑奖呢?兑奖如何解决?还有,奖项设置多少?万一卖得不好,入不敷出怎么办,这些校长都有想过么?”

    “那自然也是想过的。”李牧解释道:“兑奖,肯定是要保障安全的,兑奖的时候,要做一个布口袋,把人装进去,只留着一双眼睛,一对儿鼻孔,保准谁也认不出来。奖项的设置么,以旬为单位,每个月开三次奖。用不着担心开奖赔钱,长安城有人口百万,肯花十文钱的不在少数,且有些有钱的公子,不一定只买一张。假定每一期可以售卖十万张,每一张十文钱,收入就是一千贯,这一千贯里头,扣除一成的成本,一成五的人工,还剩下七百五十贯。七百五十贯里头,我拿出一个百贯一等奖,十个十贯二等奖,一百个一贯三等奖,一千个百文四等奖,一万个十文五等奖。这也才五百贯,净赚二百五十贯!”

    “一个月三期,那就是七百五十贯。这还只是一种玩法,保守的估计。未来月入千贯,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牧看着薛志,道:“而且你看啊,这长安票有两面。显示图案只需要一面,那么另一面呢?”

    薛志在大唐技校不是白混呢,听到这话,眼睛登时一亮,道:“学生明白校长的意思了,另一面咱们可以效仿大唐日报,做广告!”

    “对极!”李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感:“想一想啊,大唐日报得是识字的人才买,他们买了呢,是为了知道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就限定了客人,士族学子商贩的掌柜,他们会买大唐日报,贩夫走卒养家糊口还顾不得,没心思也不识字,他们不会去买。但是长安票就不一样了,谁不想获利万倍呢?又不贵,万一中了,一百贯足以安置一份家业了。买的人肯定会多,每一期十万张,长安城才百万人,也就是说,在这长安票上面,印刷自己的广告,效果要比大唐日报好上十倍,百倍!”

    “我们每一期搞一个竞拍,价高者得,最低估计,印刷的费用有人出了吧?这不是赚头么?”

    薛志已经眼冒金光了,不住地点头:“校长果然神机妙策,着实是可行啊”忽然他怔住,又摇头,道:“校长,还有个问题,咱们卖这长安票,别人若效仿怎么办?”

    “效仿?”李牧笑了起来,道:“我巴不得谁效仿呢,长安票的关键,就是他人不能仿制。这种墨,只有我能造得出来。别人想仿制随意啊,只要他有这个本事,要是真有这样的人才,我不介意他赚我的钱。”

    薛志愣愣地看着李牧,看他脸上散发出的自信光彩,神魂为之所夺。这就是校长啊,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嚣张,何等的

    忽然,李牧面色一变,凶狠道;“老子早就启奏陛下,命獬豸院立法,所有票券归银行统管,任何人私制票券,未经银行允许的,一律以谋逆论处,哪个敢仿制,杀他全家!”

    薛志吓得一哆嗦,颤声道:“校长,这样做是否有点儿……”

    “有个屁?”李牧瞪着薛志,道;“这群商贾,唯利是图!没能耐自己想办法,净模仿老子。从前我不跟他们计较,他们念我的好么?往后没这事儿了,有本奏自己想辙,想跟老子屁股后头要饭吃,门儿都没有了!再说了,咱们赚的这个钱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揣进自己腰包么?那是为了孩子们呐!这叫慈善事业,懂吗?”

    薛志咽了口吐沫,心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校长您现在这满口粗鄙之语,还真一点儿都没看出慈善的意思来,倒像是市井泼皮在耍无赖一般。

    “长安票会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印制,每个月初一,十一,二十一,由西厂的小陈公公派人送过来,次日开始,分发各坊销售。账目理顺清楚,脑子里别想着贪钱!记住五个字,厚积而薄发!”

    丢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给薛志深思,李牧去前院跟郑观音母女说了会儿话,便从慈幼局离开了。

    路过东市买了两盒胭脂,打算回家拿给白巧巧和金晨。两份胭脂,一模一样,只是白巧巧那份儿里头,多了一根玉簪。想到白巧巧看到自己多了跟玉簪的时候,可能会开心,李牧也傻笑了起来。其实白巧巧哪里在意过这些,不过是哄他开心罢了,但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要么疯要么傻,要傻一起傻,过得是日子,又不是算计。

    “停车!”

    忽听得外头一声娇叱,还未等车夫搭话,坠了铁的鞭稍便如灵蛇一般钻了进来,李牧赶紧闪身躲过,马车可遭了秧,鞭子抽回去的时候,连带着车厢顶儿一起没了。

    “何人如此大胆,敢冲撞洛阳侯的车驾?”

    正好一伙巡城的差役路过,看到这等事情发生,立刻围拢了过来。齐齐高举手中长矛,对准了行凶者。

    “住手!”

    李牧看到鞭子,就知道是谁来了。赶紧把手里的两盒胭脂往座底下塞,因此耽误了一瞬,让这些差役把人给围住了。他慌忙从车厢出来,差役们纷纷行礼,李牧拦在行凶者马前,道:“诸位,别激动,这位是我夫人,明媒正娶的四夫人。我们夫妻俩闹着玩呢,散了散了,都散了啊。”

    “侯爷……”领头的还不放心,李牧从怀里摸出一个元宝丢过去:“废话那么多呢,赶紧滚,带兄弟们吃酒去。”

    “,多谢侯爷赏赐。”一个大元宝是十两银子,他们这些巡城的差役,两个月也赚不来这么多,哪里还顾得上问了,纷纷行礼告退了。

    李牧转过身来,看着马上一袭红衣的女子,张开了胳膊:“夫人,抱抱?”

    “谁是你夫人!”张天爱瞪着李牧,道:“我来问你,家里那个女人,是绑架你的那个,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的那个?”

    “呃……”李牧干笑一声,道:“见过了?哎呀,这事儿说来话长。”

    “不用说了,我已经杀了她!”

    “啊、”李牧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又笑了,道:“无妨,杀就杀了吧。”

    张天爱跳下马来:“你怎么无动于衷?她也是你的女人……虽然,虽然没什么名分,可你怎能如此无情无义?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绝不会喜欢你!”

    李牧伸手去拉张天爱的手,被她躲开了,李牧又伸手过去,这才拉住她的胳膊:“那我要是跟你生气,你还得怨我。两头你都埋怨,我怎么办呀?”

    “那你也是无情。”

    “哎呦,我没有无情,我是知道你在赌气。我的女人我能不了解么?你呀,嘴硬心软,你知她是我的女人,在意我的感受,不管怎么生气,都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嘴上说了这些,心里还有半句,他当然是了解自己的女人,金晨他也了解呀。金晨现在乾坤大挪移到了三层,即便身法有欠缺打不过张天爱,跑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有巧巧在呢,怎么可能让她俩大打出手。

    张天爱不知李牧心里所想,只当情郎是在夸自己,心里头高兴,瞅着李牧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儿,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把鞭子收了,挽住他的手,嗔怪道:“你就是拿捏住了我的性子,欺负我吧。”

    忽然看到周围不少百姓都在看过来,脸刷的一下便红了,看了眼破了顶的马车,便要拽着李牧上车。

    车上还有两盒胭脂呢!张天爱可是最喜欢胭脂!

    李牧赶紧拽住她,道:“夫人,怕什么!我偏要叫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咱不怕看,反正也不远了,咱们走回去。”

    “这……”张天爱没想到李牧会这么说,心中感动不已,想想也是,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四夫人,怕什么呢?看就看呗,最多说自己泼辣了些,可是能跟自己的夫君泼辣,不也正说明自己受宠么?

    想到这儿,张天爱便也不在意了,一手牵着李牧,一手牵着马,叫马车在后头跟着,大步往凤求凰走。

    但李牧就有点心理别扭了,张天爱步履飞快,他得紧跟才行。这让他不由地想起了辛弃疾的一首词,左牵黄右擎苍,他正好在左边儿,姑娘这是打猎牵着一条大黄狗么?

    “走啊?走的这么慢呢?巧巧说给我接风,准备了好吃的。”

    “,走!”

    李牧赶紧小跑两步,心想,大黄狗就大黄狗吧,自己老婆,计较啥呢。

    不一会儿到了门口,让李牧颇意外的是,金晨竟然站在门口迎接。李牧下意识看了眼张天爱的表情,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只是她俩是怎么和解的呢?

    “与你分别时,我逃到了张家集,跟天爱见过一面。”擦肩之时,金晨小声说道。

    “啊。”李牧点点头,没有多问,没事儿就好,问多了再惹出事端反而不妙。

    刚跨过门槛,身后响起车夫的声音:“侯爷,您给夫人买的胭脂忘了!”

    李牧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似的,整个人僵住了。金晨和张天爱齐齐地看向他,金晨没有说话,张天爱却蹙起眉头,幽幽道:“夫君好厉害啊,猜到我会来,知道我喜欢胭脂,都提前买好了,我可得看看,夫君给我买了什么样的胭脂!”

    李牧回头瞪了眼车夫,堆笑道:“是给巧巧买的。”

    “哦,是么?”张天爱已经把胭脂翻了出来:“巧巧对胭脂水粉什么的,一直都不很上心,也从未要过。你怎会想起呢?就算是给巧巧买,那也没必要一样的买两份吧……”瞥见金晨眸子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情意,她又补了一句:“哦?好像不一样,这盒多了根玉簪!”

    完!全玩儿砸!

第721章 猝然发难

    “夫君,坐啊。”

    “诶、”李牧应了一声,小心地应了声,屁股刚要挨着椅子边儿,张天爱也坐了下来,李牧赶紧坐直了身体,看了对面儿小心翼翼的金晨一眼,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金晨抿嘴笑了下,盛了饭先递给巧巧,第二碗饭递给了张天爱。

    “该给夫君,规矩不懂吗?”

    李牧从张天爱手里吧饭接过来,道:“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么?刚不是都说过了么?胭脂是你的,玉簪也是你的,怎么还生气呢?”

    “胭脂是巧巧给我的,玉簪也是巧巧给我的,夫君你可什么都没给我买呀!”

    “我这不是不知道你回来么?”

    “你把我扔下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那时候有危险!”

    “偏巧巧就能跟你一起面对危险,我就不行吗?”张天爱眼眶发红,李牧看她这样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跟女人谈论对错,本来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这种时候,还说岔开话题为妙。

    他对巧巧使了个眼色,巧巧把话接过去,道:“天爱姐姐,你不要生气了。你不知道,夫君每日都在念叨你呢,想着这边儿安顿下来了,就给你去消息,他怎么会不想你呢?”

    张天爱面色稍霁,仍说道:“我会武功的呀,就算跟着也算一份助力,又不会耽误他什么。”

    “他会担心你的安全啊。”白巧巧握住张天爱的手,道:“天爱姐姐,咱们认识的最早,夫君是什么样的夫君,你心里当清楚啊,若不是我身子不便,也没有途径,当时夫君连我都不会留在身边”

    说着,白巧巧红了眼眶,道:“夫君便是这样的人了,宁愿自己一个人遭罪,也不想咱们吃一点的苦,天爱姐姐,你不要怪他了好不好?”

    “这……”张天爱听到巧巧的话,心里一琢磨,好像李牧确实这样,遇到了事情,永远想着自己来担当,不愿让自己的亲朋,自己的女人牵扯进去。她看了看李牧,伸手握住他的手,道:“夫君,我错怪你了,可是我也想帮你啊,我会武功,我可以保护你的。”

    “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儿了,让自己的女人来保护?”李牧严词拒绝,道:“此事不必再议论了,吃饭,吃饭!”

    张天爱把饭给了李牧,金晨又盛了碗饭给他,一家人在微妙的气氛之下,终于把筷子拿了起来。

    夜晚,照理来说,李牧应当是陪张天爱的。但是张天爱和白巧巧多日不见,姐妹间有很多的体己话要说。所以,李牧便被赶出了房,他装模作样的在前院的商铺晃了一圈儿,绕了个弯儿来到了金晨房中。

    “夫君。”宽衣躺下,金晨柔声唤道。

    “怎么?”

    “我也想帮助夫君。”金晨目光灼灼,让李牧有点不敢直视,一看就是认真了的。李牧有点头疼,嘟哝道:“你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想帮我的忙啊,我不要你们帮忙,你们好好的给我做老婆不行吗?非得帮什么帮,我是你们的夫君,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应当的事情,要是你们什么都能做,还要我干什么?”

    “可是”

    “我知道你是在跟天爱置气,可是这有什么必要呢?怎么都是一家人吧?”

    金晨抿嘴不语了,李牧亲了她一下儿,道:“不是我比较啊,你们真的该向巧巧学学,一家人非得分个什么高低呢?”

    金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李牧瞅了瞅她,柔声道:“吓着了?怪我,语气不好了。”

    “没有。”金晨摇了摇头,道:“夫君的心思,我能明白,只是我觉着,天爱和我,还有巧巧,想帮你的心,不是为了分什么高低。我们其实都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无论旦夕祸福,都想与你在一起。”

    “都想与我在一起?”

    “我们是一家人啊。”

    李牧笑了起来,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

    金晨轻轻摇头,老实说道:“巧巧总挂嘴边,我听到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她和我念叨知恩,说是想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她回来。”

    提起李知恩,李牧发起了怔。李知恩走的时候,情势非常不乐观,李牧未觉得自己的决定哪里有错,但是随后危机解除,李牧便开始后悔了。新罗那边的事情,比预想中更加复杂。

    现在收集到的信息太少,还不能做出判断。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或早或晚,他必有一趟新罗之旅,如果他不去的话,李知恩怕是回不来了。

    李牧握住金晨的手,道:“巧巧就是这样的人,她永远先想着别人,却忘了自己。知恩那边,我也记在心里头呢,等咱们在洛阳安稳下来,巧巧也生产了,我便寻个机会去一趟新罗,把知恩接回来也就是了。什么国王公主的,知恩不会在意的。”

    “那我?”

    “你想做什么,你便放手去做。不过我不想你以身涉险,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提下,我都支持你。”

    “谢谢夫君。”金晨得了李牧的首肯,开心了许多,把身子埋在他的怀里,相拥着睡了。

    翌日天明,吃过了早饭,张勋登门,李牧才知道,张天爱为何会来。原来是李世民传旨,召见张勋参加天可汗的加冕仪式。张勋作为新晋的高昌王,李世民的这道旨意,逼得他他非来不可。他若不来,形同高昌与大唐决裂,这可能正中了李世民的心思,但他若来,也有风险,谁知道李世民是不是摆下了鸿门宴。

    张勋本想,把张天爱留在高昌,若他这边出事儿,张天爱也有时间按照他早就备好的退路从容离去,但是张天爱哪里肯,一定要跟过来。张勋拗不过他,只好带上她。心中忐忑,若这次回不去,可真是叫人一锅端了。

    来的路上,关于李牧的消息,他也一直都有收到。一路胆战心惊,直到前几日,他的密探回报,李牧再度回长安,并且得封彻侯,他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自己的这个女婿,到底还是有本事的。

    张天爱昨日是快马提前来了一天,张勋的大队人马今日才来到,并没有居住礼部准备的地方,而是直接来了京东集,随行的人虽然多,但是安置却很容易,白闹儿做了市令之后,最大的乐趣便是盖房子,京东集的地方,他几乎已经全都盖满了。盖好的房子,他只租不卖。打算作为一份儿产业,留给白家的后世子孙。想法是很好的,但或许是经营策略的问题,定价有些不合理,吆喝的很欢,但是真正租赁出去的不多。

    这些房子都可以住人,安置不成问题。倒是把白闹儿心疼够呛,他请工匠盖房子,可不是为了给人白住的呀,白住也罢了,看在有点亲戚的份上,但是这么多人吃马嚼的,谁来付账?他不敢跟李牧开口,又担心直接找张勋要李牧会生气,因此闷闷不乐。

    还好张勋早就调查过白闹儿的为人,知道他看待钱财很重。在人员都安顿好了之后,他派人给白闹儿送了一箱金银。折合铜钱,少说也价值几百贯,白闹儿这下开心了,吆喝着手底下的伙计,伺候得是妥妥帖帖。

    这些小插曲,李牧自然是不在意的。他的注意力,被内务府引出的一桩官司吸引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从他身上引起的。早前李牧上奏新政,其中关于田产的一条,便是天下之田重分,免人头税,摊丁入亩。这项政令,得到了李世民的支持。在他去了西域之后,也在大力地推行之中。但是阻力非常大,李世民考量得失,最终决定,分批实施,因地制宜。说白了还是担忧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薄弱,若是强令到了地方,却被地方推三阻四,朝廷的面上也不好看。

    作为大唐的京畿所在,长安肯定是第一批的‘示范点’了。若新政在长安都施行不了,在任何地方也肯定都没法推行。因此,在长安城施行新政这件事,成了新政的重点。李世民每隔几天就要过问,负责此事的长孙冲,也是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可是,即便长孙冲已经非常认真尽责,还是有没法解决的事儿。今天这一桩公案,便是其中最为棘手的。

    慈恩寺。

    慈恩寺是长安城左近最大的一座寺庙,历史可以追溯数百年,历朝历代皆香火鼎盛。后世有‘大雁塔’的大慈恩寺,便是以此为始。历朝历代,皇室对慈恩寺都多有赏赐。财物不说,光是这土地。长孙冲在造册的时候就发现,长安城附近的良田,竟然有数万顷,都挂在这慈恩寺的名下。

    这可是数万顷的良田啊!按照慈恩寺的僧众人数计算,慈恩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这么多的土地。这些土地的来历,长孙冲也调查清楚了,有历朝皇室的赏赐,达官贵人捐赠,信众的投献,但是更多的,还是这些和尚自己拿钱买的。

    土地在历朝历代都不便宜,和尚何以这么多的钱,能购买这么多的土地?长孙冲在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疑惑。但是随着深入的了解,他的疑惑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无以复加的震惊。

    原来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竟是开寺庙!

    寺庙在历朝历代,都是免徭役,赋税,不用上缴公粮的。这已然是超脱于百姓的待遇,平素里有信众布施,吃穿用度都有人提供,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钱财只进不出,自然积累了起来。和尚也是俗人,在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之后,自然心思就活动了。

    最初,这些和尚做的是典当的生意。需要钱的人,拿来自己家值钱的物件,以低价折算典当,拿去应急,随后再用高价赎回,这样的利差就算是利息了。其实这已经是非常丰厚回报的买卖了,但是人心哪有知足。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一个更快的赚钱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高利贷,李牧之前办银行的时候,已经调查过市面上的高利贷的利息,利息固然是高,但最多也就是百分之百到头了,即借多少,还二倍。再多的,有也非常的少。

    但是在寺庙这一块,百分之百的利息是基本盘,通常都会更高。和尚们把高利贷这个十分有前途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几乎无所不贷。可以借贷的品种有金银、布帛、粮食、油,甚至还有活物,有些寺院把耕牛借贷给农民,收取利息。

    寺院的高利贷还有一个特点,利息通常高于世俗放贷人。僧侣们常常会借助佛祖的威力恫吓借贷人,如不偿还,将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之类,借此获得更高额的利息。

    按常理来说,寺庙乃是修行之所,与这铜臭之事当无瓜葛才对,大师们都是得道高僧,与人为善才对,但慈恩寺的这群和尚,完全刷新了长孙冲的三观。他们雇佣佃户,给的都是最少的工钱,少的那部分,算成了佛法护持,等于是交了保护费。他们租赁出去的土地,要的是最高的租子,不管是旱涝,一分一文都不能少,哪管你百姓的死活,他们贷出去的钱,收不回来的,拿着契约去告官,甚至伙同差役,直接抢夺,不知造了多少的孽。然而这些人,在世俗人的眼中,仍然是崇高在上,高谈阔论,普度众生的大师,这让长孙冲觉得恶心。

    长孙冲之前一直觉得,这世上做生意的人,最嚣张跋扈的也就莫过于自己的恩师李牧了,但是见识了寺庙的诸多手段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恩师,纯洁的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少年热血,长孙冲无法等闲视之。他几次想动慈恩寺,但每次刚要发动,都会遭到各种各样的势力劝止。这让长孙冲深深地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他独自面对不了。这件事若想解决,还是得靠自己的老恩师。

    这次借着李世民封李牧彻侯的机会,长孙冲觉得时机到了。他请示了李牧,得到允许之后,便猝然发难了。

    留守长安的八百锦衣卫齐出动,兵围慈恩寺!

第722章 师父出马

    慈恩寺,证道院。

    这里是慈恩寺中供高僧修行佛法的地方,类似于一个‘研究所’。凡是能在证道院中修习佛法的高僧,必然是僧众之中的佼佼者,大体上相当于后世的‘研究僧’。慈恩寺作为大唐寺庙的执牛耳者,证道院兼容并蓄,并非只有中原本土的高僧,任何地方的僧人都有,只要佛法高深,哪怕是吐蕃密宗的僧人,也可在证道院有一席之地,享受慈恩寺的供养。

    全天下的僧众,都以能入慈恩寺证道院为荣。慈恩寺的影响力,很大一部分也是在这证道院上的。

    证道院决定了在佛学界的话语权。

    证道院一共只有三十余人,这五十余人,无一不是德高望重之辈,又或者是名门大寺的方丈。平素里,证道院没有多少人在,除非是佛国大事儿发生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商量。但是近日,因为李世民加冕天可汗的事情,各地的高僧大德陆续到来,证道院也热闹了起来。

    众高僧许久未见面,自然是相见颇欢。少不得品茗论道,谈论佛法,本是佛国盛世,却因为一道驾贴坏了兴致。

    “驾贴?这是何物?”

    众高僧来自各地,对锦衣卫的驾贴非常陌生。实际上,不止是他们陌生,驾贴这种新生事物,慈恩寺的和尚们也非常的陌生。

    众僧围绕在了永信方丈的身边,永信方丈打开了驾贴。高僧们看了驾贴上的内容,个个满脑袋问号。

    这是什么啊,徭役?赋税?这与寺庙何干?查账?查什么账?慈恩寺的账目跟锦衣卫有何关系?

    “不必理会。”永信方丈把驾贴随手扔到一边,招呼道:“诸位继续谈论”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又有迎客僧来报,慈恩寺被围了,数不清有多少人,这些人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个个威武不凡。刀出鞘,明晃晃,言明等候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若再不按照驾贴之上配合行事,便要破门而入,依法办事了。

    迎客僧当面说出这些话,让永信方丈感到十分没有面子。堂堂慈恩寺,竟然被包围了,若这件事不处理,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诸位大师稍待,老衲去去便回。”

    永信方丈说完,随着迎客僧一道出去,走到半路,忽然有点不放心,吩咐迎客僧把护院僧叫过来以备不测,万一待会儿起了冲突,没有防备,吃了亏可是不妙。只要当时不吃亏,永信方丈便有信心慈恩寺能够全身而退。

    来到门口,永信方丈朝外头瞄了一眼,看到锦衣卫的声势,也是颇为的忌惮,但是想到这些年这么多年,慈恩寺结交的权贵,信众,不知凡几,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心中便安定了不少。深呼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阿弥陀佛,什么人如此无礼,搅闹佛门清净之所?”

    长孙冲越众而出,永信方丈自是认得国舅家的公子,施礼道:“原来是小公爷,不知小公爷带人包围慈恩寺,意欲何为?”

    永信方丈的语气中,没有半点阿谀之意。这便是大唐第一寺庙的底气,来这里上香的人,上至公卿下到百姓,什么人没见过,今日若来的是长孙无忌,永信方丈或许还会客气几分,但只是一个小公爷,他还没有放在眼内。而且,今日的事情,让慈恩寺大大地丢了颜面,他也不想给长孙冲多留什么面子。

    长孙冲还礼,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历数道:“我的来意,驾帖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皇产局负责清算天下田产,按贞观新政,天下田产需要重新丈量,分派。查,慈恩寺名下之田产,与僧众数目不匹配,多出四万七千顷还多,需点算清楚,收归朝廷。另,查得慈恩寺存在放高利贷的事实,而根据最新审议通过的大唐律,私人放贷利率不得超过本金,亦有违规之处。商税暂定三十税一,慈恩寺从事的商业行为,也没有缴纳过任何赋税,还有徭役”

    永信方丈听着长孙冲的话,脸色越来越黑。他说的每一件事儿,都在永信方丈的心里。作为从小在慈恩寺长大的和尚,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慈恩寺做了什么,他能不清楚么?很多事情,都不足与外人道,但今日长孙冲却将其公之于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让永信方丈如坐针毡。

    他忽然意识到了,长孙冲大庭广众说这些事的缘由,这是在断慈恩寺的根基!当下,永信方丈撂下了脸,道:“小公爷说的话,恕老衲听不明白,从古至今,历朝历代,还从未听闻有跟出家人征发徭役的,便是那无道的昏君,也不会做出此等事来。老衲敢问一句,小公爷今日至此,可得了陛下的旨意么?”

    “这个……”长孙冲终是没有假传圣旨的胆子,实话实说道:“不曾。”

    “那就请回吧!”永信方丈抓住了话茬,伸手比了一个送客的架势。长孙冲被噎了一下,但却没有动弹,他今天来是干嘛来的,说的这些事儿,总得做成了一样才行,若是一样也做不成,一点儿效果都没有,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锦衣卫,内务府的颜面扫地,连带他的老恩师也面上无光。

    想到李牧丢了面子后,他可能面临的遭遇,长孙冲脚下便像是打了钉子似的,一步也不肯挪动了。

    永信方丈看到他这样,语气略带讥讽道:“小公爷还不肯走?难道是打定了主意要拿这佛门清净之所,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了么?”

    “我没……”

    “若不是这个意思,那还请小公爷自便了。若小公爷一意孤行,老衲也不阻拦,在场所有人都是旁证,来日对簿公堂,还请诸位善男信女做个见证就是了。”

    “我这……”

    还是嫩了点儿!

    永信方丈看到长孙冲无话可说的模样,心里暗暗评判道,他转过身,一干僧众跟在他的身后,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便要回去了。

    “慢着!”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长孙冲露出了喜色,永信方丈也站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到李牧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如同吃了狗屎一样。

    他之所以选择速战速决,便是不想把李牧引出来。他虽然没有接触过李牧,但是却熟知李牧的所有事情,知道这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心里也打怵,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李牧的对手。

    他有心装作没听见不理会,但李牧毕竟不是长孙冲。内务府的总管大臣,洛阳侯、洛阳令,刚刚李世民才下了圣旨,封了李牧一个堪比秦汉时期二十等爵最高等的彻侯,正是圣眷正隆,如日中天的时候。得罪了长孙冲,他自忖能够应付,但是得罪了李牧,他没有这样的信心。

    没有一瞬的迟疑,永信方丈转过身来,又来到了门口。

    “见过洛阳侯。”

    “好说。”李牧打量了一下这位永信方丈,此人没有得到高僧的慈眉善目,却有市井商人的特有的狡黠,天生的一副猪相,肥头大耳,锃亮的脑壳上头,满是油光,看得出日常的伙食是不错的。

    稍微凑近了闻一下,还有一丝儿香水的味道。这种东西,和尚是不太会用的,他身上怎么会有呢?必然是接触过用香水的人儿,这就不好揣测了,毕竟也可能是接待了某位贵胄的女眷沾染上的,不一定是平康里的姑娘们。

    “不知侯爷唤住老衲,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想问方丈大师,为何阻拦锦衣卫执法?”

    永信方丈不慌不忙,道:“未有圣旨,恐污陛下圣明,阻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李牧笑了笑,道:“方丈大师还真是为陛下考虑,在下惭愧莫名。我这身为臣子的,就没想过这么多。”李牧随手拔出腰间的尚方宝剑,银光闪动之处,搭在了永信方丈的肩头,道:“我只记得,陛下给予我此剑之时,曾经说过。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律法面前,即便是皇子也不能免除。却没有听陛下说过,大和尚不在律法约束之内。莫非大师你的佛法精深,已经到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层次了么?”

    喉咙一寸处便是剑锋,永信方丈不敢乱动,颤声说道:“侯爷说笑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的是漫天的神佛,贫僧区区凡人之躯,哪敢痴心妄想。侯爷说得对,和尚也应受律法约束,只是不知道,慈恩寺触犯了哪条律法,值当锦衣卫如此兴师动众?”

    李牧收回宝剑,看向长孙冲,道:“没说么?”

    “回禀恩师,已经当面与永信方丈说过了,慈恩寺的田地超额甚多,徭役赋税都需要补缴。”

    “方丈,听清了么?田地,徭役,税赋,三样儿,田地退还,徭役可以用钱代替,税赋呢三十取一,大家都是一样。所谓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多收,也不会少收。”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李牧的声音冷了下来,道:“方丈大师,贩夫走卒,尚且缴纳税赋,和尚多个甚?现在老子还能跟你们好好的说话,劝你们好好的珍惜,真把老子惹急眼了,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高昌鞠氏是怎么被灭族的。老秃驴,问你一句话,要钱要命,要钱,你命给我,要命,你把钱拿来,今天你要是两头不舍,很好办,钱和命你都没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说罢,李牧也不管永信方丈是什么反应,打了个响指,道:“徒儿,点香!锦衣卫,拔刀待命!”

    不愧是侯爷!一众锦衣卫两眼放光,仓啷绣春刀出鞘。

    不愧是恩师!长孙冲瞪着眼睛,心中的崇敬之情简直要溢出来了,他把香点上,心里头羡慕不已,他自己问自己,这样的话,为何自己就不敢说呢?但随即,便自己回答了自己,要是自己敢,自己就是恩师了,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恩师的境界。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个不停,大部分的人,都觉得李牧有些跋扈了。因为在人们的固有念头里,寺庙是世外之地,大家求神拜佛,贡献香火钱都是应该的,也没见谁觉得不应该。李牧今天把主意打到了寺庙的身上,他是真的不怕佛祖怪罪么?

    这些锦衣卫胆子也是够大的了,在庙门前舞刀弄剑,也不怕冲撞了佛陀?给自己惹来了天灾病业,祸及后世子孙,到了那个时候,该如何是好?

    永信方丈是真的急了,李牧在高昌杀得血流成河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据传说李牧当时杀了六七千人,眼皮都不曾眨一下,人称血手人屠,在西域他的名声,有小儿止啼哭之功效。这慈恩寺虽说是大唐第一寺庙,却也没有六七千的和尚,要他这么个杀法,哪里经得住杀啊?

    “侯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恫吓,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么?”

    “不怕!”李牧掷地有声,道:“佛祖要怪,也先怪你们。方丈大师,我来问你,我佛慈悲,怜悯世人。但是为何永信方丈是真的急了,李牧在高昌杀得血流成河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据传说李牧当时杀了六七千人,眼皮都不曾眨一下,人称血手人屠,在西域他的名声,有小儿止啼哭之功效。这慈恩寺虽说是大唐第一寺庙,却也没有六七千的和尚,要他这么个杀法,哪里经得住杀啊?

    “侯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恫吓,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么?”

    “不怕!”李牧掷地有声,道:“佛祖要怪,也先怪你们。方丈大师,我来问你,我佛慈悲,怜悯世人。但是为何“侯爷,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恫吓,你就不怕佛祖怪罪你么?”

    “不怕!”李牧掷地有声,道:“佛祖要怪,也先怪你们。方丈大师,我来问你,我佛慈悲,怜悯世人。但是为何

第723章 持剑成佛

    “说的好!”李牧抚掌道:“让我听之心旷而神怡,甚至不禁想要为大和尚你拍手叫好,道理说得通,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啊,方丈大师,请问一句,本着为信众负责的态度收取的高额利息,最后用在了何处?”

    “自然是用在了修缮寺庙,僧众的饭食等等。”

    “再问一句,和尚没手么?”

    永信方丈有点不明白李牧的用意了,谨慎地看着他,奇怪道:“侯爷这是何意?难道我等经营寺庙,连口饭都不能吃么?”

    “自然是不能。”

    永信方丈有点生气,围观的百姓听起来也觉得十分的没道理,嚣张跋扈也该有个限度,你连饭都不让人吃,这是什么道理?百姓虽不敢站出来说,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永信方丈见了,更是心中大定,底气也足了很多:“侯爷,你说的这话,老衲听不明白,干活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难道做和尚便有罪,连饭都不许吃了么?”

    “非也,大和尚你在狡辩。”李牧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干活吃饭,的确是天经地义。但要看吃谁的饭,士农工商,贩夫走卒,或付出劳力,或付出心力,换取报酬,拿来换粮吃饭,这,天经地义。但是你们这些和尚,吃的是信众的供养,你们的手,伸进别人的口袋,此等行径,与盗窃何异?不过是冠冕堂皇些罢了,请你告诉我,偷、骗得来的东西,天经地义么?”

    永信方丈涨红了脸,道:“信众供奉如何能算是偷骗?他们是在供养!”

    “哦?”李牧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道:“烦请大师解惑,他们在供养谁?”

    “自是供养佛陀!”

    “那为何要供养佛陀?”

    “这……”永信方丈常见游走于财锦之间,对佛法已然是陌生了,当然,糊弄一下普通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面对李牧的责难,他担心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成为对方的把柄,心中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作答,想找个人替自己作答,回头瞅了眼,见方才证道院的大师们,都跟了出来,心中大定。他自己的佛法不行,这不是有的是行的么?这些大师,每日精研佛法,随便拎出哪一个,都不是李牧这等门外汉能问住的。

    永信方丈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忽然定在一个年轻和尚身上。他对李牧说道:“侯爷,老衲精研佛法多年,你与我谈论佛法并不公平。刚好,证道院来了一位玄奘法师,年不过而立,佛爷既感兴趣,不如侯爷与之谈论,我等旁听如何?”

    李牧听懂了永信方丈的话,他的意思是说,我堂堂慈恩寺方丈,与你谈论佛法未免失了身份。我找个年轻的跟你谈,谈赢了,正好说明了你的浅薄无知,若是谈输了,也有退路,只需说这个年轻和尚佛法钻研不深,再找个岁数大的继续谈就是了。

    进可攻,退可守,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牧怎能给他这种机会,只是玄奘法师这个名字,让他心里微微一动,这个玄奘会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玄奘,若是,还真是一个麻烦。但转念一想,便是了又能怎样,没取经的玄奘,未必多厉害,说到底不过是诡辩之术罢了,作为曾经的西道沟二小最佳辩手,岂能因为对方辩友换成了和尚,就害怕了?

    李牧冷哼,大笑三声,道:“方丈大师,不用麻烦了,坐而论道,美事一桩,我李牧天赋异禀,旁人钻研一辈子,不如我扫上那么一眼,不就是论佛么?来来来,你们一起上,若是我词穷了,接不上话了,便算是我输了,不但再也不为难你们慈恩寺,还有十万贯香油钱奉上,如何?!”

    来了来了!围观的百姓听到了熟悉的‘三声大笑’眼珠子都瞪得圆了一点儿,李牧的这点儿习惯,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声大笑过后,侯爷就要拔刀了!

    永信方丈久居长安,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梗的。但他并不怕,两方相争,谁划下道来,谁便有了最大的优势。比的是佛法,自己这边还能输么?何况这位玄奘法师,也不是一个凡人,从小便学佛,乃是一个极具慧根之人,年纪轻轻便对“大小乘经论”,“南北地论”、“摄论学说”等主要佛界学派有了甚深的见地,便是七八十岁的老僧,也多有不如他的地方。

    李牧不过一个门外汉而已,他如何能是对手?

    “阿弥陀佛,玄奘法师,麻烦了。”永信方丈念了声佛号,玄奘法师还礼,没有多说一句,越众而出,站到了李牧的面前。

    李牧打量这位玄奘法师,这是一个看面相不过三十岁的年轻和尚,眉清目秀,气度天然,搁在后世妥妥的大帅哥一枚,即便没了头发,也不影响他的风姿。与永信方丈的猪头猪脑相比,确实更像是一个钻研佛法的人。

    “施主、”

    称呼也让李牧满意,但他还是问道:“法师为何称呼我为施主?没有听到永信方丈称呼我什么?我乃大唐军侯也!”

    玄奘道:“在玄奘的眼中,都是一样的,侯爷是施主,陛下也是施主,贩夫走卒也是施主,佛陀眼中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众生平等。”

    李牧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一句话他便试出来,眼前这位玄奘法师的深浅了。他的佛法是否精深,李牧不清楚,但是这个人非常单纯,他已经知道了。就像是一个书呆子,学术上或许很厉害,但是诡辩之才,他是半点也无。他以为这是一场论道,但却不知,李牧根本就没想跟他谈论什么佛法。

    只此一点,他便已经输了。

    李牧不慌不忙:“那便烦劳法师解惑了,寺庙中的佛泥胎塑身,不能吃,不能喝,为何还需要供养?”

    这种问题,对玄奘来说,不比一加一难多少,随口便可回答:“供养并非佛陀需要吃喝,而是信众修行的一种方式,是对佛陀表达内心的尊重与恭敬。”

    玄奘的声音非常温润,不疾不徐,娓娓道来,令人听之有信服之感:“佛法有云:“上报四重恩”,其中有一恩就是师长恩。学佛之时,佛陀是老师,是心之所向。而信众与佛陀的关系,自然也是师生之情。在佛陀与佛菩萨的指引下,我们才能够点亮心灯,求得自在、洒脱与解脱之心。所以,我们不光要给予他们礼敬、赞美,还要进行供养。”

    李牧笑容更甚,但却没有打断玄奘的侃侃而谈:“修行需要培育三种福田。一是恩田,对世界上有恩于我们的人,要知恩图报。二是敬田,敬重生命中值得我们学习的人,比如老师,佛陀,益友,菩萨。三是悲田。要有一颗慈悲善良之心,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施主问为何要供养,一是表达对佛菩萨的恭敬之情;二是通过供养,培植福田,增长我们的福报;三是消灭掉心中的贪欲。供养和布施,可以帮助信众灭除内心的贪婪与执着。供养佛陀之时,可得最好的福报,对于佛法的修行,大有裨益。修此生福报,来世可得圆满。”

    一众和尚大点其头,这样的回答,算是教科书级别的标准答案了。有些人不禁默默记在心中,想着来日有人问起,也要这样作答。

    “法师说得好!”李牧赞了一声,玄奘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只是淡淡道:“施主谬赞了。”

    “说的也对、”李牧的面色转冷:“的确是谬赞!”

    玄奘也未惧怕,问道:“那不知施主觉得哪里不妥?”

    “不妥之处太多,我先说一个最浅薄的。”李牧冷笑一声,道:“方才法师说,佛陀指引修行,信众供养佛陀,这听起来无甚错处,就如同世俗间敬重恩师一样。但本侯却有个疑问,既是供养佛陀,为何享受这些供养的却是你们这些和尚?香油钱,佛陀可花过一文,果蔬瓜果,佛陀可吃到一口?全都进了你们这些和尚的肚子,尔等何德何能?尔等也敢妄言称佛?!尔等也配享受信众对佛陀的供养?!”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这个问题如何回答?没法回答!

    说是,自比佛陀,妄自尊大。说不是,等于是承认寺庙不需要供养,既然不需要供养了,香油钱,田产,税赋,该还的还吧?还有什么说的?

    玄奘固然是佛心清静,不为世俗所扰,但此事干系甚大,他也不敢接茬了。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大师们,但谁是傻子呢?谁不知道其中的利害?若是输在了自己的身上,不但声明有损,这千古的罪名,他们也担不起。

    李牧见玄奘不回话,又继续说道:“本侯对佛法钻研不深,也就来的路上,随手翻了两本经书。但是没关系,本侯有悟性,所谓修行讲求缘法,本侯无疑就是缘法至深之人了。尔等凡夫,便是研究一辈子,也难明白的道理,今日本侯便给你们讲讲也无妨。”

    “尔等口中常说,众生皆苦,我佛慈悲。皆苦的众生,信奉佛陀,便是求渡。却不知,是如何渡的?佛没说过什么,但你们这些和尚却说,来,把你们的钱给我,把你们的田地给我,钱和地都没了,你们还说,你们不是还有人么,可以给我种地,把所得也献出就是了。哈,我便想问一句,凭什么?你说是在积攒福报,我想说,这福报不积又如何?若说来世,我不知来世会如何,我只知道,此生此世,我过的并不快活!”

    “我信奉于你,是想得到帮助,但帮助了什么?若真有佛,佛当度我出苦海,但你们这些和尚,却让众生入苦海,我奉上敬意,供上香火,求去灾祸。你却告诉我,世人多命,命中注定,天意不可违,只能修此生福报,以求后世!这是何等的荒谬!法师方才还说,众生平等?为何大雄宝殿之上,菩萨,罗汉,护法,比丘,也分列三六九等?为何刚刚永信方丈见到我时,称呼我为‘侯爷’,我这个侯爷堵在你们门口,你们奈何我不得,但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呢?此时怕是已经送去衙门了吧?陛下一道旨意,你们这些秃驴便要听命,隔壁街口有个卖报人,他让你们做法事,不给钱你们干么?众生平等,平等在何处?”

    “哈!这可真是,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道浮尘遮佛眼,原是未投香火钱!”

    玄奘冷汗连连,心中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却被李牧带跑了思绪,找不出这不对之处在哪儿。一直清静的佛心,开始乱了。

    李牧长叹一声,道:“我观佛法,劝人向善。未见什么错处,但我观你们这些贼秃,却有一种恶心之感。佛法便是坏在了你们这些利欲熏心之辈的手中啊!今我参透佛法,岂能坐视尔等这些利欲熏心之辈坏了佛门的风气?一炷香已经燃尽,该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李牧,你要干什么!你没有旨意,你……”

    “今日谁也救不了你!老子手里的剑便是旨意!敢再多说一句,先砍了你这个贼秃!”李牧挥剑指向永信方丈,喝道:“锦衣卫!抓人,抄寺,查不法!有违抗者,立斩!出了任何事,本侯担着!”

    “遵命!”

    一众锦衣卫如狼似虎,便要冲进慈恩寺去。

    “慢!”

    “何人敢阻我?”李牧回头看向声音传出方向,只见一个人分开人群缓步走来。见到此人,长孙冲呆道:“爹,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长孙无忌,永信方丈看到他,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小跑来到长孙无忌跟前,哭道:“国舅爷,请为慈恩寺做主啊,长孙无忌并不理他,将其推到一边,走到李牧跟前,侧身小声道:“李牧,慈恩寺你进不得。”

    “理由。”

    “皇后不希望你进。”

    “呵!”

    李牧凑近长孙无忌耳边,道:“别说我不信皇后会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皇后当面,今天慈恩寺我也抄定了!除非陛下亲至,免了我的官,收了我的尚方宝剑,否则,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李牧一挥手,两名锦衣卫来到跟前。

    “请国舅一旁歇息,锦衣卫,做事!”

    “得令!”

第724章 借刀之计

    李牧终究还是进了慈恩寺,不但进了,还抓了,抄了。一个个秃头和尚被带到了太常寺,由锦衣卫派人看押了起来。寺庙的地库也被打开,内务府调派来三十余账房,分三遍点算,装箱,一车车的金银,数不清的铜钱被运送到寺门,只等着大唐银行的押运车过来便要运走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点算的需要,这些装财物的箱子都是敞开的。百姓们远远看着,不禁议论纷纷。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慈恩寺竟然积累了这么多的钱财。

    世人共性,皆有仇富之心。百姓们看到平日里接受布施的和尚,一个个竟然都是比自己更有钱的财主,再想到李牧说的话,和平时这些和尚的行径,似乎侯爷说得着实是有道理,顿觉自己被欺骗了,个个义愤填膺了起来,堵在慈恩寺的门口,破口大骂,仿佛他们一个个都被诈骗了钱财,等着往回追讨也似。

    李牧没有理会他们,他被李世民传到了宫中。长孙无忌并没有跟来,长孙皇后有话,在他的‘养病’期间,不要随便的进宫。从李世民的反应速度来看,不良人必有眼线在李牧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才会这么快传到李世民处。李牧做这件事的时候,作为皇后的兄长,他站出来阻止,情意便已经尽到了。没能阻止得了,是李牧太过于嚣张跋扈,他阻止不了。今天他出现在这里,目的已经达到,进不进宫是无所谓的。

    传旨的人是高公公的一个干儿子,但并不是厂卫的人,只是一个传旨的跑腿儿太监,对李牧的态度也是极好。自那日李牧帮高公公胜了袁天罡一场之后,高公公手底下的这些人便对李牧更加亲近了,见面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几分客套,有些‘不该说’的话,也不再避讳了。

    “侯爷可知,陛下为何这么急地召侯爷入宫么?”

    “不知、”

    小太监左右看了眼,稍稍凑近李牧一些,道:“慈恩寺与其他寺庙不同,昔年皇后病痛无药可医,在慈恩寺做了一场法事,也不知是否是佛祖显灵,随后头疼的病便好了许多。前年生小皇子的时候,也是在慈恩寺祈福,去岁寒冬生晋阳公主时也是,皆因慈恩寺平安无事。陛下曾言,慈恩寺大师于皇家有恩,是以侯爷今日之所作所为”

    “我明白了。”行到了殿门口,李牧打断了小太监的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元宝递过去,小太监连道不敢,李牧拽过他的胳膊,塞进他的手里,甩了下手进了太极殿。

    ……

    “李牧,你太放肆了!”

    李世民怒气冲冲,道:“你想做什么,能不能跟朕商量一下再去做!总是这么冲动!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谋定而后动,你是听不明白朕的话,还是故意给朕找麻烦?”

    “陛下,臣怎么听不懂啊,今儿的事儿,是长孙冲挑起来的,他搞不定,我这个当师父的去帮忙。师父帮徒弟,咋还能有错呢?陛下您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李牧倒打一耙,不乐意地阴阳怪气道:“这官儿啊,可真是太难当了,要不陛下还是撤了我的爵位,罢了我的官吧,正好我也清闲几天。我还琢磨造大船去新罗接媳妇儿呢,正愁没时间。”

    “你、”李世民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李牧说要造大船,不由被打了个岔,问道:“什么造大船,你要造多大的船?”

    “我造船,怎么着也得万石吧,若是小了,不够威风。”

    李世民嗤笑一声,道:“你就夸口吧,别以为朕不懂造船,你就能胡编乱造。前隋炀帝龙舟,不过二十丈长,六千石,已达极限,不能正常航行,需要用到纤夫。常用的平底沙船,皆在四千石上下,战舰则更小,你能造出万石大船?”

    “这有什么不能的。”李牧洒然一笑,道:“上元节的时候,陛下不是看见了,臣都飞到天上去了。船怎么着也是在水里的吧?不过就是大一点儿,虽然有难度,但绝非不可能。臣有信心,一定可以造出万石大船……”

    “当真?”李世民的语气有些激动,若是真能造出万石大船,大唐便可从海上运兵,进攻百济与高句丽。前隋炀帝未能完成的征伐大业,将会在他的手里完成。这等丰功伟业,必能名留青史!

    李牧认真道:“只要有钱,臣必能做到。”

    “这是句屁话!”李世民恼道:“若有的是钱,朕打造一支无敌骑兵,用不着乘船也能大杀四方!”

    “所以说嘛,还是钱呐。”

    提到钱,李世民也犯愁,李牧前段时间抄了高昌的国库,得的几十万贯钱,没等他用来打造骑兵,就被各部瓜分一空了。六部仿佛就是六头饥饿的野狼,无论多少肉,都不够他们吃的。

    “唉……”想到没钱的难处,李世民叹息了一声,正要感慨几句,忽然他想起来找李牧是来干嘛的,猛地拍了下桌子,道:“差点被你岔开话,就算朕缺钱,也没混到抢和尚的程度。你堵了人家庙门,抓人抢钱,难道还有理了?皇后那儿,你得给个交代!”

    听话听音儿,李牧听到李世民这样说,心中便明白了他的态度。李世民只是让他给长孙皇后一个交代,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做错了。细想也是,若李世民觉得自己做错了,他怎会不出手阻拦,放任锦衣卫查抄慈恩寺呢?而且李世民也当明白,若整治不了寺庙侵占田地的事情,新政便如同一纸空文,根本推行不下去。

    所以说,整治寺庙,乃李世民所愿,但他却不想背负这‘灭佛’的名声,不止是因为长孙皇后,还有佛教的影响力。自南北朝后,佛教在中原盛行,信众不知凡几。若被有心人利用起来,早晚都是一大祸患。

    因此,他不能下这个手,须得‘借刀杀人’才行。李牧的做法,可谓是‘深得朕心’,但李世民期待的是,李牧能更委婉一些,如今他的做法,瑕疵还是大了些。

    “老狐狸呀……”李牧想通了此节,小声嘟哝,李世民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臣说陛下英明。”李牧堆笑说道:“皇后那儿,臣自去解释。陛下您知道的,臣可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李世民的目光向殿内某处飘了一下,正好他转身,李牧没有察觉:“那你不妨跟朕先说一说,你的道理是什么,正好朕也在好奇,你对和尚的痛恨,到底是来源于何处。”

    “那臣就说说。”

    李世民伸手示意了一下,高公公搬来一个锦墩,李牧也没客气,直接便坐下了。刚好他有点口渴,又起身拿起桌案上的茶盏,仰头咕咚咚喝了进去。李世民嘴角抽动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诚如陛下所言,臣是对和尚有意见,而不是对佛教有意见。相反,臣觉得佛教很好,劝人向善,若人人都与人为善,天下大治也就不远了。前隋亲佛,故有开皇盛世,百姓安居,国力鼎盛。”

    “是啊,朕也正想效仿之。”

    李牧摇了摇头,道:“陛下绝不可效仿。”

    “为何?”

    “情况不同。”

    “前隋乃是承接北周,立国无有大战,相对隋末大乱,已经算是朝代更替最平稳的情况了。简单来说,开皇盛世之前,民间积累已然不少。隋文帝亲善佛教,是想通过佛教来教化世人,让百姓向善,争斗便会减少,方便于治理国家。在朝廷的扶持下,寺庙不需要缴纳税赋,不需要承担徭役,有赏赐,还有供奉,这些和尚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由此,便助长了如慈恩寺僧众等的邪念,让他们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觉得享有现在的一切,是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事情。这,决计是不行的。国家,毕竟还是要朝廷说了算,陛下说了算,信仰可以有,但不可无度,不可立于律法之外。”

    李世民微微点头,李牧此言,正是他的所想。

    “如今大唐,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所有的资源,都非常有用……”

    李世民打断道:“何为‘资源?”

    “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譬如人口、钱财,土地等等,都算是资源。”

    李世民点点头,示意李牧可以继续说。

    “先说这人口吧。”李牧侃侃而谈,道:“按照我大唐的律法,凡是百姓,男丁者。皆要承担徭役和税赋。但是做了和尚之后,这两项便没有了。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少了税赋和徭役,从丁口的角度来说,一个男子做了和尚,便涉及到有一户可能会香火断绝,大唐的人口会因此而减少,长远看,是非常不利的。”

    “再谈这钱财、”李牧停顿了一下,问道:“陛下可知,从慈恩寺里头,查抄出了多少钱?”

    这个李世民还真不知道,他想了想,随口猜道:“慈恩寺香火旺盛,约莫能有几万贯?”

    李牧笑了,道:“陛下说得是永信方丈的个人存项吧。”

    “什么?!”

    “陛下,方才臣离开的时候,数目已超过了二十万贯。这还不算没有折现的宝石和古董,若是全部折现了。不敢多说,三五十万贯是肯定有的。”

    李世民震惊道:“竟有这么多钱?朕本以为,至多也就**万贯……竟这么多,一个和尚庙,安敢如此敛财?”

    此时此刻,李世民再无半点后悔,早知道和尚庙这么有钱,他也许早就想办法下手了。

    “陛下,臣所想的,不止是这点钱财。”李牧认真道:“三五十万贯,看似是不少钱,但要说能做什么事情,是远远不够的。而且,慈恩寺与寻常寺庙不同,不是天底下的寺庙都是慈恩寺,一些小的寺庙,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臣之所以拿慈恩寺开刀,是为了钱,但不止是为了钱。”

    “还有什么?”

    “臣想跟陛下讲一个道理,关于钱的道理。”

    “讲。”

    “陛下觉得什么是钱?堆在地窖里的,便是钱了么?”李牧摇摇头,道:“非也,钱,之所以为钱,是在花出去的那一刻,它才具有了钱的意义。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得赚钱,花钱,用钱来交易,钱才有意义。若是像寺庙这般,把钱放在地库中,没有花销的地方越积累越多,那么市面上的钱就会少,市面上一旦缺了钱,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会受到影响,所以这件事,必须得纠正与杜绝。”

    “当寺庙有了更多的钱之后,他们没有花销的地方,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放高利贷,其危害臣就不多言了。要么,就是买土地。花钱买地,看似公平,但隐患颇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计算清楚利弊的,对百姓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把地卖掉之后,固然能得到一大笔钱,但是这钱,不足以养活他们一辈子。相反,他们会因为失了地,日子过得越来越差,甚至卖身为奴,生生世世不能翻身。”

    “这也是臣为何在新政之中,着重强调了土地需要重新分配的道理。民以食为天,陛下千万不能忘了这句话。所谓安居乐业,它的前提便是得先有一口饱饭吃,这饭,得有土地来种。”

    “这就是你全部的理由了么?”

    “不,这只是臣身为陛下臣子所考虑的缘由。”李牧坦然道:“臣个人来讲,也不是很喜欢和尚。”

    李世民笑道:“朕就知道,那你跟朕说说,你讨厌和尚,到底是什么缘故?”

    “陛下可听闻,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出门化缘?”

    李世民皱起眉,摇了摇头:“倒是不曾听闻,这是头一次听说。但是想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李牧,这是为什么?”

第725章 佛与道

    “臣特意研究过几天。”

    李世民一脸狐疑,佛也好,道也罢,哪个不是他人穷尽一生也参悟不透的,研究过几天?你也好意思说!不过李世民也没打断李牧,对他的自负和莫名其妙的自信,李世民已经习惯了,也不理他,道:“快说吧。“

    “那臣便小小地发表一些浅见。”李牧清了下嗓子,道:“想要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差异,要先明白,佛教想要倡导的是什么样的思想。臣的结论,佛教讲究探寻人类心灵和道德的进步和觉悟,他们的教徒修习的目的,是为了超越生死和苦、断尽一切烦恼,得到生命的解脱,到达一种明悟的境界。”

    “因此,经常有人经历苦难之后,看破红尘而剃度出家。看似大彻大悟的背后,实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行为。这种逃避,贯穿于佛教各种经义典籍之中,只不过加以美化罢了。譬如说,修来生福报这种事情,就是非常典型的。谁见过来世?谁知道来世是什么样儿?说这些话的和尚,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改变不了此生,便向此生妥协,修来世?不过是托词罢了。”

    “同时,佛教讲究因果轮回,佛教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也因此,他们认为引发战乱之人,必有一天会自食其果,因而无需他们的帮助。如刚才所说,这也是一种逃避,他们没有能力拯救乱世,甚至不想去努力一试。这种消极的态度,臣非常的不喜欢。臣以为,哪怕是再小的可能性,只要是正向的努力,就可以一试。奇迹总是存在的,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能不能成功。”

    “而倘若在盛世之际,由于许多帝王他们需要佛教的思想来教化百姓,那么和尚下山便成了常态。当佛教成为了帝王统治的工具,得到了朝廷的一定支持,寺庙自然也就多了,和尚也就多了。需要他们出现的场合多了,也无需逃避什么了。自然也就‘下山’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那道教又如何?”

    “道教的思想与佛教截然不同。道家追求的是“道”,而所谓“道”,在臣的理解,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譬如说‘得道成仙’、‘断人生死’、‘济世救人’等等,每一种能力,都不是凡人所能达到。因此,若想要得到这种能力,必得潜心钻研才行。”

    “道教之人主要信奉太上老君,此人乃是天上炼仙丹的神仙,可以炼制各类仙丹。传说之中,仙丹得服一颗,便可延寿百年。昔有彭祖寿八百,便是因为吃了八颗仙丹之故。”李牧顺口瞎掰,余光却一直瞄着李世民的表情,见他听到‘一颗仙丹延寿百年’的时候,目光中露出的渴望,嘴角微翘,继续道:“盛世之中,国泰民安,国富民强,百姓的生活无忧,追求长生之人自然就多。而长生之法,却无有记载和定论,只能是自己去研究。”

    “不管是为了拥有解决问题的‘道’,还是达到‘长生不老’的道。不管是何种目的,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闹市自然不是他们的首选。因此,在盛世之中,道士们往往归隐山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而到了乱世的时候,正是道士一展所学的好时机。譬如孙神医这样的大夫,乱世的时候,需要大夫的人一定是比盛世的时候多的。其他的‘道’,也是如此。”

    李世民听完李牧的话,心中疑惑并未解开,皱眉问道:“按你所说,这佛道并无好坏,只是想法不同而已,对帝王来说,佛还盛于道一些,为何你却不喜欢佛,反而言谈之间,颇为推崇道呢?”

    “这就要谈得深一点儿了。”李牧笑了笑,道:“举一个例子吧,陛下,臣想请问陛下一句,您是喜欢打江山的人,还是坐江山的人呢?”

    李世民洒然一笑,道:“自然是打江山的人,坐江山?坐享其成,不是朕之所愿,也没什么意思。”

    “臣也如此想。”李牧认同地点头,道:“陛下,人生贵在经历。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付出,得到,这才是人生正常之态。什么都是现成的,那便没什么意思了。”

    “这佛教啊,固然是帝王统治百姓的一个好工具,但是也不过是愚民的手段而已。陛下应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百姓不可欺。”

    “佛,便是欺骗么?”

    “不一定完全是欺骗,但一定有虚伪。”

    李世民皱眉:“哪里虚伪?”

    “粗浅的例子就不说了,就说这我佛慈悲,不忍杀生吧。”

    “这有什么问题?”

    李牧笑了笑,道:“佛经里曾记载一个小故事,来表现佛之大能。佛陀曾言道,一碗水里有无数众生,而这些众生就是一方世界。因此有诗赞曰,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但臣想问一句,佛陀喝水么?”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我佛慈悲,当不杀生。而一瓢水之中,孕育无数生灵。佛喝水,即杀生,杀生之佛,也能算佛么?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么?”

    李世民笑了起来,道:“你是总有得可说,论狡辩之术,你可谓天下无双了。但是,道也未必都是好的,你为何就喜欢呢?”

    “臣也不是尽喜欢道,臣只是喜欢‘道’的这种思想、”停顿了一下,李牧又道:“或者说精神。”

    “臣刚刚说了半天,也不知说明白没有,臣想告诉陛下的是,若按照佛教的思想行事,可以做到更好的控制已有的资源,但其实是不能创造新的价值的。因为佛教的思想,本身就不具备道家的那种解决问题的能力。而道教则不同,道,便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道士不断地钻研各种‘道’,会让‘道’发展得更好,更深。就说这医术,古今的史书上,记载颇多,好多道士都是很好的大夫。他们的道,便是这医术。”

    “臣相对更喜欢道家,是因为臣也是一个这样的人。臣喜欢遇到问题,迎难而上的人。臣也喜欢,能解决问题的人。能在一个擅长的领域,孜孜不倦钻研的人,不管是任何领域。这也是臣先前与孔祭酒、魏公交恶,后来又缓和的缘故。他们都是执着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执着,便没有什么对错了。”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百姓远远谈不到安居乐业,还不到需要利用佛教教化世间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道’,因为可想而知,必然会遇到很多的问题。臣不是希望朝野之间,全然都是道士,但臣希望朝野之间,能养成一种风气,那便是遇到问题,不要逃避,迎难而上,只要有不断尝试,不怕失败的心,问题总有一天能够解决。但若是逃避的想法,把问题一拖再拖,一留再留,便永远不会进步了。大唐的盛世景象,也会越拖越远,甚至永远看不到了。”

    李世民目光如炬,盯住李牧,道:“你这是让朕,亲道而远佛么?”

    李牧轻轻摇头,道:“臣岂敢教陛下如何做事,臣只是想给陛下一个建议。佛也好,道也好,不过是帝王手中的工具而已。工具,是用来使用的,而不可为之所累。今天下之寺庙,已到了动摇国本的程度。新政若想推行,必得抑佛。这就像是打铁,需要大锤的时候,上大锤,需要小锤的时候,上小锤。只要把东西打出来了,过程,便不是很重要了。”

    李世民颔首:“朕明白了,不过皇后那边,你还是需要去解释。”

    “臣这就去”李牧说着,便要行礼告退,忽然门口处传来声音:“不必了,臣妾已然听到了。”

    李牧转过身来行礼,长孙皇后将他搀扶起来,道:“李牧,本宫过来,可不是兴师问罪来的。你做的事情,是为了大唐的社稷江山,为陛下承担恶名,本宫是来谢你来了。你刚刚的那一番言论,我也听到了多半。字字句句,都非常有道理。你这般年岁,能把事情想得如此通透,真可当得‘天才’二字了。”

    “谢皇后谬赞了。”

    长孙皇后笑了笑,道:“至于本宫的那些事儿,也不过是解个心疑罢了。我身上的病,我自己知道,不定时的发作,也未必是祈福的缘故,祈福过后也犯过,却也不能去怪罪。稚奴和晋阳,多亏了太医院的御医将养,与慈恩寺没多大关联,只是坊间那么说,宫中也不便去解释,倒成了他们的口实了。你往后也要记住,且不可为了身份有所顾忌,无论是国舅,还是我这个皇后。”

    “这”李牧不知长孙皇后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急忙躬身道:“恐不妥,这有违君臣之道。”

    “你是陛下的臣子,对陛下尽忠,为大唐尽责,才是为臣之道。”

    李牧抬头看长孙皇后,见她神色真挚,并不像是在说反话,心中着实的佩服。要不怎么后世的史官称赞,大唐文德皇后,堪称是古今第一贤后呢,单凭这通情达理的劲儿,就足以担当得起了。

    长孙皇后给面子,李牧也不吝赞美:“皇后贤德,陛下之福也。来日陛下成为千古一帝,这一半儿的功劳,怕是要应在皇后的身上了。”

    长孙皇后笑了,道:“本宫特意过来一趟,可不是为了听你的恭维。你快些去做事吧,本宫与陛下,还有一些其他闲事要谈。”

    “臣告退。”

    李牧分别跟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行礼,随着高公公走出殿外。透过窗,看着向外走的李牧,李世民有些愤然道:“你听见那小子的话没有?朕刚回过味儿来,这话是夸你不假,但也是在讽刺朕啊!这小子什么意思,其心可诛!”

    “陛下何必在意这些呢?”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正色道:“臣妾过来,除了宽慰李牧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陛下。”

    “何事?”

    “请陛下申饬兄长。”

    “辅机?”李世民有些莫名其妙,道:“辅机的事儿,朕听高干说了,不过就是阻拦了李牧一下,但这情有可原呐,他是你的兄长,也是稚奴和晋阳的舅父,惦记你和孩子有什么不妥的?”

    “他不该以此为凭,去要挟李牧。就像臣妾刚才说的,这非为臣之道。”

    李世民皱起眉头,有些恼道:“一家人,总提什么为臣之道,你不嫌累么?”

    “先君臣”

    “好了!”李世民的语气有些重了,打断了长孙皇后的话,道:“朕知道你担忧什么,但你也要对朕有信心。朕是摆设么?便能让辅机一家独大,外戚夺权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没有野心,辅机也是如此,但朕有信心能压服他。”

    “可是……”

    “我知道,你是说以。辅机可是比朕还大几岁,等朕殡天了,他也早死了。长孙冲么,倒是个人才,可有李牧在,他注定掀不起风浪来。”

    “那李牧呢?何人能够压服?”

    “所以呀,最为担忧者,便是李牧。”

    窗外已经看不到李牧的影子了,李世民也就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不知是否是光的缘故,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沉。

    李世民走了几步,来到桌案后,提起笔,他要写一道圣旨。

    飞白勾勒在宣纸上,字字如刀。

    “朕想过了,若朕殡天之时,尚无人能够压服李牧,那,他便随朕入寝陵吧。君君臣臣,有始有终,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长孙皇后震惊地看着李世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有些陌生。昔年那个白袍银铠,策马杀敌的少年将军,竟是半点影子也看不到了。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冷血无情了?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理所当然没有道理的话?

    长孙皇后努力地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李世民变成了这样。她回想到了李牧来之前,回想到了灭突厥大战之前,回想到了那个血月横空的夜晚……

    也许,人真的是会变的吧。

第726章 强者的责任

    长孙皇后嚅嗫了一下,道:“陛下不是说,要把李牧留给乾儿?”

    “乾儿……”李世民许是写完了,抬起头看向长孙皇后,似乎在迟疑,他又低下头,用了印玺,淡淡然像是闲话家常般,道:“青雀的括地志,你看过了么?”

    “看过,着实的详尽。集地理志》与《舆地志》之长,是一本不错的书。”

    李世民盖完了印玺,轻吹墨迹,等待晾干,道:“承乾从小痴迷武道,现在呢,虽性子改了些,东宫的事务也都能处理,但朕知道,他心不在焉。朕问过东宫的属官了,他每次回宫,都是处理完事务便走,宁愿住在城管局的宿舍,也不愿在东宫多留。朕这儿,还有你那儿,旬月也看不着一次……”

    长孙皇后心有所感,脸色变了,有些急促道:“这也不能说是过错啊!”

    “是不能算是过错、”李世民继续道:“朕没有说承乾有过错,只是朕琢磨啊。这立朝需武,享朝需文。开创天下,自需要武功,但治理天下,需要文治。大唐打天下,有父皇一代,朕这一代,已然是够了。朕还年轻,再有二十年,必能平定四夷。届时,也没什么需要武功的地方了,但广阔的疆土,却需要一个懂得文治的皇帝”

    长孙皇后再也忍不住,道:“陛下莫非是动了易储之念?”

    “皇后别急,让朕把话说完。”

    长孙皇后不语,转过了身去。李世民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道:“承乾是朕的长子,朕如何能不爱他?但这皇帝之位,并非仅仅是皇家事,非朕之喜恶可定。更需对天下百姓负责,朕得为天下百姓,找到一个最适合的君主。朕有三个嫡子,稚奴尚幼,唯有承乾青雀二人,相比之下,确实是青雀更为合适一些。”

    “那承乾呢?”长孙皇后盯着李世民,质问道:“臣妾记得立承乾为太子时,陛下曾对臣妾说过,玄武门之事,乃是迫不得已之非常手段,但家国天下,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些话,陛下都忘了么?若陛下易储,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

    “是啊……”李世民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如何面对啊?”

    “不要动易储之念!”长孙皇后攥紧了李世民的手,认真说道:“陛下,承乾就算有千般的不足,大体上,仍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可堪造就的孩子。天下人才何其多也,只要能做到知人善任,便是他自己的文治略有微瑕,也无伤大雅。何至于易储呢?”

    “可是、”

    “陛下!”长孙皇后的声音加重:“承乾和青雀都是我的孩子,做母亲的哪个不想孩子好?但是,相比把青雀扶上龙椅,我更想要的是他们兄弟和睦,难道陛下想让玄武门之事重演么?”

    “……”

    这句话,直击李世民的心底,他深吸了口气,想起了那个如血的夜晚,想到了他射向李建成的那根箭,利箭穿过雨幕,刺进了从小待自己如父般的兄长心口……

    “咳!”

    李世民脸色变得惨白,嘴里一甜,溢出丝丝血迹。

    “陛下!”长孙皇后看得真切,赶忙扶助李世民,高声喊道:“快来人,传御医!”

    高公公急冲入殿内,太监宫女乱成了一团。

    这一夜,宫墙之内,不平静。

    ……

    翌日。

    钦天监地宫。

    袁天罡正在汇总各地送来的密报,忽然有人进来,他没有回头,继续处理手头的事,道:“什么事,说。”

    “大人,洛阳侯送来请柬。”

    袁天罡动作一停,回头道:“洛阳侯,李牧?他送我请柬?”

    其实袁天罡与李牧,本来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因为东厂和西厂的事儿,才产生了嫌隙。但这些事儿也并非是不可解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用作交换,谁会介意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呢?

    “拿来我看。”袁天罡接过请柬,打开,眉头皱了起来。

    “大唐宗教事务局成立邀请?”袁天罡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玩意?”

    ……

    和尚们在大牢里蹲了一天,又被带回了慈恩寺,只是一夜之间,心境已然大有不同了。他们现在已经明白,李牧的狠辣到了什么程度,也已经明白,陛下对李牧是个什么态度。他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还有一些事情,和尚们想不通。他们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被抓,又为什么被放,又是为了什么,慈恩寺多了许多道士,莫不是这些牛鼻子得了消息,来看笑话的么?

    很快,他们便发现,可能是误会了。因为这些道士,一个个也是如丧考妣的表情,若是幸灾乐祸来了,他们断然不会是这种样子。

    “侯爷驾到。”

    一声高喝,李牧带着长孙冲,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好啊,昨晚睡得怎么样?”李牧和善地打招呼,但没人敢回应。李牧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好心缓解尴尬的气氛,咋还一个捧场的都没有呢?好歹自己也是大唐第一侯,如此没有面子,好叫人笑话。

    “问你们睡得怎么样,没有出气儿的答应一声?!”

    李牧一声断喝,吓得前排站着的和尚齐刷刷跪下去一片,有的胆小的,甚至已经尿了裤子。李牧扫兴地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道:“算了,你们没有幽默感,咱们还是直接说事儿吧。”

    “恰逢陛下加冕在即,你们这些佛、道各界的、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也都聚齐儿了,方便本侯不少。今儿把大家邀请到这里,是向大家通报一件事。此事,已经定了。”李牧抬了下手,长孙冲双手托着圣旨,展示给众人。

    “圣旨在此,念就不念了,拗口的很,耽误时间。大概的意思说一下,大唐即将成立宗教事务局,隶属么,暂时未定,但基本上,应该是在改革后的民部,也就是未来的户部之下。从名字大家就能明白,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往后啊,大唐境内所有的宗教,不止是佛教和道教,任何宗教,都必须在宗教事务局进行备案,没有进行备案的,视为邪教处理。”

    李牧向太极宫的方向拱手,道:“陛下已有决断,邪教蛊惑人心,势必要剿除。对待邪教,陛下的态度只有一个字,杀!事关国体,没情面!”

    “另外,鉴于不少寺庙,道观,容留了很多罪犯,他们借出家人的身份,逃避国法的制裁,陛下甚恼怒。所以,在本侯的提议之下,决定对不仅限于和尚,尼姑,道士等,进行一次身份查验与资质考核。”

    袁天罡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问道:“洛阳侯,我有些没有听懂,身份查验也就罢了,为何还有资质考核?和尚道士,如何查验资质?”

    “袁道长不愧是高人,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李牧也不恼,解释道:“为何要查验资质呢?给大家举个例子。弘文馆的教习,必得是饱读诗书之人,崇文馆的传授太子的师父,必得是蜚声天下的大儒?为何,因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他们是否有传授学问的能力,对他们能否为师,非常之重要。”

    “寺庙和道观,也是一样。以寺庙为例,信众来到寺庙,都是迷途之羔羊,希望得到指引。而很多所谓的高僧,不懂佛法,不解经文,乃是一个酒囊饭袋,他们如何能为信众解惑答疑?这样的人,没有做和尚的资格!我们要进行的资质考核,便是要清理门户,把这些滥竽充数之辈,清除出去,还佛、道、乃至于天下宗教一片清明,让信众的布施,敬献,物有所值,钱花得痛快,花得敞亮,花得开心!”

    “这又不是买卖!”

    “对呀,怎可如此!”

    众人聒噪了起来,很快连成一片。李牧冷笑一声,微微抬手,锦衣卫仓啷仓啷拔刀出窍,立刻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方才,本侯已经说了,通报一声。”李牧微扬着下巴,傲然道:“陛下的旨意,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人议论了?出家人,做好出家人的本分,再有妄议者,下场自己琢磨!”

    鸦雀无声,就连袁天罡也都不言语了。

    李牧继续说道:“今天找诸位过来,除了通报大家这个消息之外,还有便是希望尔等商议个章程出来。新政,是一定要施行的。慈恩寺发生的一切,很快便推行到天下。新政之外,多占一亩、不,不要说是一亩,便是一块儿立锥之地,也不可能!寺庙所在之土地,往后也要经过朝廷之审批,私盖者,也以邪教论处。总之,宗旨只有一个,和尚也好,道士也罢,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但若像慈恩寺之前一样,把手伸得特别的长,那不好意思,就算你有大神通,千手千眼,朝廷也会把你们的手斩断,眼珠子挖出来,绝不姑息!”

    “宗教事务局的职司,还要诸位共同推选出来。要求非常的简单,业务精熟即可。善意提醒,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毛遂自荐可以,但若做不好,按渎职罪论处,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说罢,李牧转身离去,只留下众人窃窃私语。

    ……

    李牧从慈恩寺的侧门离开,要赶往工匠坊。以前他领着工部和内务府,两部不分你我,内务府的办公地点,也在工部。但如今,李牧要到洛阳,内务府他即将交给李泰,工部李世民必将另有安排,那么日后再不分你我,就有点不现实了。

    李牧此去,便是要把两部拆分开来。顺带检查一下他之前留给工部的‘作业’,即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有多少空地,多少废弃宅邸,他要从中规划一番,像建工部官衙一样,为内务府建造一个官衙,另外,锦衣卫也需要一处办公的地点,之前被他搁置的‘诏狱’也要提上日程了。

    李牧很想善待这个世界,但当他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善待他的时候,就必须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了。

    长孙冲搬来矮凳,伺候李牧上车,经过慈恩寺这件事,李牧在他的心里愈发的高大了。恩师不愧是恩师,让自己头疼几个月的事情,到了恩师的手里,转眼间就解决了。这让长孙冲觉得,需要跟李牧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恨不得时时陪伴左右。

    李牧踩着矮凳,爬上车去,忽然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侯爷为何要与佛为敌?”

    未等李牧说话,长孙冲便大怒,斥责道:“你这小和尚好大的胆子!来人,赶走!”

    锦衣卫便要上前,李牧回过头来,挥了下手,锦衣卫散开。

    “一休啊,好久不见。”

    快半年没有见,一休的身高长了不少,但模样没变,故此李牧才一眼就认出了他。见他穿着慈恩寺的僧袍,才想起来他是慈恩寺的‘留学僧’。昨天抓和尚的时候,并没有抓这些‘留学僧’,因此李牧没看到一休。

    “请侯爷回答小僧的问题。”

    长孙冲怒道:“你这个小和尚,恩师凭什么非得回答你的问题?”

    一休不说话,只是看着李牧。李牧看看他,忽然笑了,从矮凳下来,一屁股坐在了上头,这样他的视线可以跟一休平齐。

    李牧看着一休,道:“我徒弟的话,你也听到了。凭你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让我回答的。但是,今天我还是会回答你,毕竟你我相识一场。”

    “谢谢。”小和尚还是很有礼貌的。

    “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是因为这些慈恩寺的和尚,待你和你的师父很好。但你却没有看到,他们霸占了长安城附近的土地,逼迫很多百姓成为了他们的佃户,他们放贷,让很多百姓家破人亡。这天下的事情,不能因私情而左右。不是你觉得他们好,他们就是好人的。有一种东西,叫做公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保护弱智,是强者的责任。记住这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完,李牧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

第727章 提携故旧

    “方才我有没有很帅?”

    行出百米,李牧轻轻撩开帘子,瞄了一眼仍傻站着的一休,有点儿瑟地说道。要不是担心一休听不懂英文,他刚刚都想来一句了,当年看电影,他看的就是原声的,配乐一起来,着实的催人尿下,感人肺腑。

    “怎么不说话?”

    长孙冲没动静,李牧抬脚踹过去,长孙冲哎呦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行礼,道:“恩师,弟子走神了。”

    “你走什么神?咋,也被恩师我的这句话给震撼到了?”

    “是、”长孙冲正色说道:“恩师的话,解开了我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

    李牧轻轻皱眉,道:“你什么疑惑啊?”

    “疑惑就是,为何有很多事情,非得恩师去做不可。”长孙冲说得非常认真,认真到即便李牧想要笑出声,但为了自己的面皮,硬是强忍住没有笑出来,他抿了抿嘴,道:“说说你的理解。”

    “这世间的事情,总有不妥当处,这便是问题的所在。无知者身在其中,不会察觉。无能者身在其中,察觉了,也改变不了。唯有恩师这样,能快人一步察觉,又能改变的人,才能够解决问题。”

    李牧微微颔首,道:“那责任何来?察觉问题,能够解决问题者,也并非我一人啊。”

    “不敢苟同!”长孙冲掷地有声道:“学生听到这句话有感,其实这世上的问题,能解决者并不多。万条溪流归大河,不同能力的人,只能应对不同等级的问题,便如我在内务府,一般的事务尚可处理,但若到了类似此次慈恩寺的事件,我即便发现了问题,也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没有勇气、决心或者能力去解决它。一定得恩师亲自下场,方可解决此事。因为恩师的能力要强过我,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归结在恩师的身上,才能够解决。”

    李牧摆了摆手,道:“可别捧杀我啊,这次是赶上我心情好,出来帮你一个忙。我是洛阳令,不日就要回到洛阳去,长安的事情,有陛下劳心。”

    长孙冲笑了,道:“恩师不会不管的。”

    “啥?”

    “只要恩师看见了,就不会不管的。这是一种责任感,恩师是有大勇气,打智慧的人,不是遇事即躲,事不关己的懦夫。徒儿斗胆猜测,恩师看不惯和尚,便也跟这心境是有关系的吧。”

    “呵……”李牧不置可否,心中却惊讶,长孙冲果然是精进了不少,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愈发的深刻了。搁在半年多前,二百多斤时候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的。

    想到李泰也是减肥成功才写了《括地志》,李牧不禁疑惑,难道减肥还能补脑?只可惜自己没这个机会,两世为人,无论吃多少,都胖不起来。

    长孙冲见李牧轻笑不语,便也不多说了。马车吱呀吱呀前行,师徒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

    工部尚书,仍是李大亮。这个一心上阵的将军,本来把希望寄托在李牧的身上,想着他有一日真正接管了工部,好请陛下把自己再调任军中,可惜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李牧要到洛阳去了。工部这一块儿,在李牧的改革下,俨然成了六部最有油水的衙门口了,陛下明显是要掌控在手中,不想交给勋贵或者门阀,自己两头不靠,又没有什么野心,正是最合适的人选,想来短时间内,是没可能调动了。

    果不其然,在李牧走了之后,李大亮这个虚职变成了实职,每日案头都要摞起来都有两尺,李大亮又是一个细致的人,每一份公文都要仔细阅读,慎重批复,经常是吃过早饭,屁股一坐就是一天。

    他也不是蠢人,也怀疑过手底下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感恩于李牧,想让自己难堪。但经过几日调查,他发现手底下这些人还真不是故意的,按照流程,这些文书都是必要的。否则一旦出了问题,责任无法划分。而李牧在管事的时候,为何没有这些文书呢,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老子没时间看,谁管的事儿出了问题,自己上吊,别浪费老子时间。

    这样的话,也就李牧这样的人才适合说。任何一个衙门口的上官,都不敢做到这么嚣张跋扈。李大亮虽然是工部尚书,但也学不了李牧的这种做派。好在他是一个任劳任怨的人,虽累了一些,也能够接受,且在深入的了解了工部的事务之后,也产生了兴趣,对营造之事,也没有从前那般抵触了。

    “尚书大人,好久不见啦?”

    听到这熟悉的轻浮语气,李大亮抬头,透过两摞公文间的缝隙,看到了李牧的脸。

    俩人说是好久不见,确实也是。上次见面,还是李牧在去西域之前,转眼半年了,物是人非。

    “你小子还敢来工部?!”

    李大亮勃然而起,一把拽住李牧的衣袖,指着案头的公文,道:“你瞧瞧,你好好瞧瞧,老夫年纪也不小了,你把这些事务……”

    “哎呀,别激动别激动,来,我帮你看看。”李牧随手拿起一本文书,署名是公孙康,是汇报东厂的建造进度的。通篇读下来,可谓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非常的详尽。

    但李牧却直接撕了。

    李大亮看过这文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见状呆道;“你干什么?”

    “来人,去把公孙康叫过来!”

    门口的锦衣卫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从前衙把公孙康带了过来。公孙康方才与李牧寒暄过,转眼又见李牧,还是在尚书大人的值房,不禁忐忑了起来。

    李牧指着地上的碎纸,道:“公孙康,这是什么玩意儿?本侯有没有告诉过你,谁的事情,谁负责任,除非工程期间人员变动需要备案之外,只有开工和竣工需要公文存档,期间的任何进度都不需要汇报。你写这些东西不耽误时间?尚书大人看这些东西,不浪费时间?若你能把这些时间,用在监工之上,工程是不是能多一分保障?”

    “可是侯爷”

    “闭嘴!”李牧厉声道:“本侯改革工部的初心,便是要精简流程,让工部变成一个做实事儿的衙门,少空谈,多实干。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些话我不是没有讲过。怎么我才离开了几个月,你们一个个又活回去了?混账至极,尤其是你,公孙康!老子一手提点你,你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侯爷!”公孙康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不敢辩解一句。

    “就不能动动脑子,这玩意就算是要写,你找个文书帮你写不就完事儿了?用得着耽误自己的时间么?我生气,是生气这笔迹是你自己的,这得浪费多少工夫!”

    “啊?”/“啊?”

    公孙康和李大亮齐刷刷地看向李牧,这是什么章程?到底是个啥意思?

    李牧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对李大亮道:“尚书大人也是的,这种不重要的文书,可找一个书吏看么,何必自己劳神呢?大事儿掌握一些不出纰漏也就是了,底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底下人去做,不然工部养那么多人干啥,又不是没给俸禄。”

    绕了一圈儿,合着是这个意思。李大亮把公孙康搀扶起来,没好气地对李牧道:“你既已不在工部了,就少管闲事,老夫就喜欢事无巨细,像你一样粗枝大叶,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李牧撇撇嘴:“我管的时候,可从来没出过事儿。”

    “你那是酷吏所为,靠威胁恫吓,能长久么?”李大亮看了眼公孙康,又对李牧道:“瞧瞧,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李牧看看他:“害怕么?”

    公孙康急忙摇头,李牧摊手:“你看看,都是玩笑话,心知肚明的。”

    “懒得与你说。”李大亮又回到案后,道:“来找我何事?洛阳那边需要人手?我这没有,长安这边一共二十七处工地在营建,再来三千工匠都不够用的,一个也给不了你。”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尚书大人的法眼啊,我来还真是要人的。”李牧伸出手指头,道:“还真就要一个。”

    “一个?”李大亮的视线瞥向了公孙康,公孙康也心有所感,目光变得炙热了起来。

    “要去做什么?”

    李牧笑着说道:“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干点私活儿。可不是为我自己啊,是给陛下干私活。以前也提过的,大唐建业。工匠不要你的,我自己找,缺个主事儿的人,公孙康我用着顺手,就想跟你要过去。”

    李大亮皱眉道:“公孙康蒙陛下嘉奖,已经升了郎中,还兼管着宫中营造局,你虽然对他有知遇之恩,但若挟恩图报,也当不得君子所为。”

    李牧笑了笑,道:“牧虽非君子,却也不能阻人前程,怎么选,还是看他自己。”

    “我去!”公孙康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迟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李大亮只当他是碍于李牧在侧,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还没等他问,公孙康自己解释道:“尚书大人,下官没有半点委屈,能跟在侯爷身边,是下官心之所愿。”

    李大亮不解,道:“你要想清楚,你失去的是什么。以你的表现,若不出意外,几年之内,你就能升任侍郎。”李大亮没有胡乱许诺,实际上,侍郎已经是六部官员正常能够抵达的最高点了,至于六部的尚书,牵扯到各方的利益,以及李世民的考量,不是普通人能坐稳的位置。

    “多谢尚书大人抬爱,下官清楚的很。”公孙康一脸认真,道:“诚如您所言,若我不离开工部,兼着营造局的差事,几年之后,或许真的能够升任侍郎。但做高官,实非下是官心中向往。下官真正喜欢的,是建筑,是工地上的气息,若真当了侍郎,整日坐在值房里,下官反而不能习惯了。”

    “跟着侯爷,下官能一展所学。这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下官信任侯爷的人品。”

    “人品?”李大亮上下打量李牧,仿佛是想说,这人哪里像是有人品的?李牧不悦地抱怨:“大人,这就没意思了啊,我李牧的人品,人所共知。”

    “老夫看来,人神共愤还差不多。”李大亮看向公孙康,问道:“什么人品?”

    “侯爷对待属下,从来都是慷慨为先。侯爷既知下官的前程,还提出要下官跟他走,必然是有更大的前程留给下官。”

    李大亮“嘁”了一声,道:“也许你想错了,他就是想利用你呢?”

    “下官不会想错的。”公孙康笃定道:“下官有自知之明,大唐的匠作,如下官一般能力者,不知凡几。若不是侯爷慧眼识人,下官仍是一个不得重用的主事罢了。侯爷能把下官带到现在这个位置,也能把其他人放在这个位置。若非是侯爷提携,怎么也用不到下官的。”

    李牧还真就没想这么多,他找公孙康,不过就是因为他是熟人,办事妥当,可用而已。但公孙康自己已经脑补出了这些缘由,他也就顺水推舟,没必要解释了。

    李大亮虽然心里头觉得公孙康多少有点儿自作多情,但人家正主愿意,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公孙康的‘辞职’对工部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儿。之前李牧执掌工部的时候,工部上下都清洗了一轮,上至各司主官,下到技工力工,全都唯李牧马首是瞻,如今李牧走了,还是如此的话,工部未来的运行将会极为不便。

    李大亮这么想,可不是为了自己。他的志向,还是在军中。但无论工部未来交到谁的手里,这都是一个问题,让李牧带走一些人,提拔一些没根基的新鲜血液,才是确保工部运行的正途。

    李大亮让公孙康去办理交接手续,把手头的活儿都交给副手。公孙康负责的工程,都已经接近尾声,换下来也没什么打紧的。而且李牧也不是要把人直接带去洛阳,未来的一段时间,公孙康还是会在长安,有什么收尾没完成的事儿,一样可以找他过来。

第728章 一石三鸟

    “扩招锦衣卫?”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李牧,眉头皱了起来,道:“朕听闻,锦衣卫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有多少事情需要锦衣卫去做,还需要扩张?”

    “陛下且不忙问,让臣全都说完,您在一并问。”李牧从怀里拿出一个条子,李世民瞄了一眼,只见上面一行行的字,顿觉头大,叹了口气,道:“朕已经给你足够的权柄了,你要这么多,朕跟百官如何交代?李牧,差不多行了。”

    “陛下误会了,臣可不是为了自己。”李牧指着纸上头,道:“第一条,招募江湖人士如锦衣卫效力,江湖人士多行走于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地头蛇,有他们帮朝廷办事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而且加入锦衣卫统一管理之后,也会少很多民间的私斗发生。”

    “第二条,今年大唐矿业即将开新矿十八处,地方上来负责采矿,里头猫腻太多了。别的不说,就是数目与账目,朝廷都不能掌握,这些不能掌握,税收如何计算?若只算地方上报的数目,朝廷可是要损失一大笔钱,这些钱不消说,肯定是进了大唐矿业的那些门阀大族股东们的兜里,因此上,必然要派出一些人作为监察。”

    提到钱,李世民就认真起来了,道:“你的意思是,会有漏税的行为?”

    “必然是有的。”

    “让锦衣卫去监察?”

    “当然不行!”李牧摇头道:“锦衣卫鱼龙混杂,做事尚可,这钱财的事情,如何能交付在他们的手上?”

    “那你的意思是?”李世民微微蹙眉,很快想到:“你想让太监不行,不行!”

    “如何不行?”李牧反问,李世民直摆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太监,无根,对钱财方面,更加贪婪。让太监去监察,朕怎能信得过?”

    “陛下,太监真的无根么?”李牧手指向下指了指,道:“太监的根,就在这宫墙之内。不管他贪或者不贪,只要有一日,陛下想让他回宫,他就必须得回来。回到宫墙之内,贪得再多,也是陛下的。”

    “这……”李世民犹豫道;“若朕不曾察觉呢?”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陛下不要忘了,太监也不是铁板一块。”李牧的嘴角微微勾起,道:“有东厂,还有个西厂。陛下可让东厂驻外,西厂主内。许西厂调查东厂之权,若东厂太监有任何不轨之举,不用陛下动手,西厂太监就会去处理了。”

    “还是不行。”李世民摇头道:“西厂管东厂,那西厂谁来管?”

    “自然是陛下最信任的太监高公公莫属了!”李牧理所当然道:“高公公对陛下的忠心,有目共睹,不信陛下现在把高公公叫进来,让他为陛下而死,他一定立刻就抹脖子。届时陛下控制东厂西厂就简单了,只需要高公公一人的忠心就行了,多简单啊。”

    “这、”李世民琢磨了起来,高公公的忠心,他是不怀疑的,可是高公公死了之后呢?李世民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人选,似乎也并非没有替换之人,但他也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李牧,道:“你又在帮高干说话,你俩之间”

    “陛下千万别误会。”李牧轻笑道:“高公公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比臣更加了解。就算今天臣帮了他再多的忙,明日陛下让他去杀了臣,他也一样会杀的。臣此举,真的单纯是为了让陛下掌控住天下矿脉而已。陛下,矿产为兴业之本,若让门阀大族掌控手中,于国家可是极为的不利。”

    见李世民还在犹豫,李牧又补充道:“不过就是太监而已,陛下若不放心,不妨先试试看,一旦出现不良后果,立即停止便是了。只要局面在掌控之中,及时撤回也没多大损失,不是么?”

    “有理。”李世民终于点头,道:“朕准了,不过你要答应朕一件事儿。”

    “陛下请说。”

    “你先把你的事儿说完,朕这儿不着急。”李世民示意了一下,李牧迟疑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便继续说道:“第三条,陛下,是时候改民部为户部了。同时,臣也请陛下允许锦衣卫独立出内务府之外,成为一个单独的衙门。”

    “这是为何?”

    “民部的职责,在新政之后,已经拆分了。预算财政的方面,改由尚书省统管。而民部的主要职务,变成了掌管户籍,削减了一部分的职责,也增添了一部分职责,由‘民’改为‘户’,更能体现新政之意。而锦衣卫独立出来,也是形势所需,且更多的是考虑到臣自己的需求。毕竟以后内务府是要交给青雀的,臣在洛阳,却也需要锦衣卫,请陛下把锦衣卫独立出来交给臣,内务府在长安,有长安县和万年县,其实并不需要锦衣卫。”

    “原本锦衣卫的位置,可让城管局来顶替。由九局一卫改成十局,待城管局更加成熟,推广开来的时候,再拆分出去。”

    李世民皱眉想了想,道:“这样会不会繁杂了一些?一衙一府之间,当有固定章程,哪有随意拆分的事情?”

    “陛下此言差矣。”李牧正色道:“陛下,内务府不是六部,它的成立,本来就是为了陛下便宜行事。这就像是臣的工作室,臣有什么奇思妙想的时候,都会在工作室里头尝试着做,成功了,拿出来显摆,不成功,不出声也就没人知道。但它设立的本意,是通过试错,找到更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内务府试验出来的可行办法,总是要交付出去。六部才是国家肱骨,内务府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李世民哼了声,道:“敢情现在不管着内务府了,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臣可没这个意思,臣是说,若六部的缺陷被弥补了,内务府存在的必要也就没有了。除非陛下还需要一个敛财的衙门,那就当臣没说。”

    “朕就像你说得那样?”李世民不悦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否认。在他攒够打造一支无敌骑兵的钱之前,他还真就不敢说自己不差钱。他看了看李牧,道:“还有么?没有,朕可要说了。”

    李牧赶紧躬身,道:“陛下请说。”

    “早前,朕见过国舅了。”

    “长孙”

    “不是他、”李世民没好气道:“朕的娘舅,窦仁。”

    李牧赶紧闭嘴,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你叫朕说点什么好?”李世民无奈道:“你真当朕一点儿不知道他的德行?朕知道,又不管,必然是有不方便管的道理。他固然是有诸多错处,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却也是不敢做的。他是朕的娘舅,老太后临终之时,特意嘱咐过,不要慢待了他。生母所愿,如之奈何?”

    李牧连连点头,道:“陛下的苦衷,臣今日才知道。陛下不容易啊,是臣孟浪了。”

    “你知道就好。”李世民抬眼看着李牧,道:“寿阳侯回到长安,便走亲访友,哭爹喊娘的,都找到太上皇那儿去了。不是朕吓唬你啊,这次太上皇都说要好好收拾你了。”

    李牧心中吃惊,这窦仁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是朕的娘舅!”

    “是是是、”李牧连声道,他瞄了瞄李世民的表情,试探道:“陛下想让臣如何做?”

    “去道个歉!”

    李牧没有言语,李世民问他:“不想去?”

    “心里是不想的、”李牧绷着脸道:“陛下要是逼着去,臣也没办法,只能去不情不愿地道个歉了。”

    “不想去也可以不去。”李世民出乎意料地,没有逼着李牧,而是上下打量了李牧一下,道:“朕收你为义子,你若答应,便是郡王,他也能明白朕的心思,不敢为难你了。”

    “义子?”李牧愣了一下,李世民这一招,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若搁在他去西域之前,也许李牧就答应了。认个干爹,抱个大腿,穿越人士都这么干,来到这个时代,还有比李世民大腿更粗的么?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他不想跟李世民捆绑的太紧,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帝王的无情。

    就算亲兄弟,亲父子,在那张龙椅的前面,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何况是义子了?

    李世民一直盯着李牧的表情,见他没有答应,问道:“怎么,不愿意?你的母亲已经坦诚,你并非他的亲生。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朕来做你的父亲,你不愿意么?”

    “臣……”李牧斟酌了一下词句,道:“不敢妄想。”

    李世民的眼神一缩,笑了:“不敢妄想么?好吧,那你帮朕一个忙如何?”

    “只要不是此事,任何事,臣都可以应陛下。”

    “好。”李世民等的就是这句,道:“朝野之间素有议论,称朕与对隐太子一脉赶尽杀绝。或许朕之前真的做错了,但是经过上一回的事情,朕想明白了。王者,当无顾忌。只要朕做好了皇帝,便是隐太子复生,又能如何?朕能击败他一次,也能击败他第二次。为了表明朕的心意,朕想求你办件事。你早已入了宗祠,早已算是皇家中人,不如朕下旨,让你过继在隐太子一脉,成为他的嗣子,爵位维持目前不便,你应该明白,朕对你的赏赐,已经大大超过侯爵的程度了。”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李世民的语气变缓,也变冷:“你若心底无惧,便不忙拒绝,可以考虑一下。”

    李牧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李世民打的什么心思。难道上次的事儿还没过去,这是新一轮的试探么?

    “这件事,太上皇也乐见其成、”李世民补充道:“皇后也是同样的态度,在朕加冕之前,也能显出朕的胸怀气度,有助于天下归心,李牧,这个忙你帮是不帮,给朕一句话。”

    “臣、”李牧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帮!”

    “这才是朕的好侄儿!”李世民笑了起来,起身拍拍李牧的肩膀,道:“回去等着,明日宗正寺便会把旨意送到。近几日,朕让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时,入宗庙祭祖,再昭告天下!”

    “臣,谢过陛下恩典。”

    “去见见朕的嫂子,她以后便是你的嫡母了。你当对她孝顺,朕亏待她颇多。”

    “好,臣告退。”李牧应了一下,脑袋里被一堆事情堵着,浑浑噩噩地转过身,略显失神地走了出去。李世民隔着玻璃窗,看着李牧走远了,身后机括声音响起,长孙无忌从里头走了出来。原来,长孙无忌在家养病是假,一直与李世民暗中联系才是真。

    “陛下。”

    李世民没有回头,道:“辅机,你怎么看?”

    “陛下,李牧答应下来,陛下可无忧了。”

    李世民回过头,道:“为何?”

    “李牧无论是不是隐太子的儿子,他既应下成为隐太子的嗣子,就必须得小心谨慎避嫌才是。陛下把他安置在洛阳,洛阳是继嗣堂的地方,他们不可能不接触李牧。若他不应下,兴许还会与这些人接触,但他现在已经应下,为避嫌,也会想尽办法对付这些人的。陛下此计,乃是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之计!”

    “李牧无论是不是隐太子的儿子,他既应下成为隐太子的嗣子,就必须得小心谨慎避嫌才是。陛下把他安置在洛阳,洛阳是继嗣堂的地方,他们不可能不接触李牧。若他不应下,兴许还会与这些人接触,但他现在已经应下,为避嫌,也会想尽办法对付这些人的。陛下此计,乃是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之计!”

    “哪三计?”

    “天下归心,敲打李牧,针对继嗣堂!”“哪三计?”

    “天下归心,敲打李牧,针对继嗣堂!”“天下归心,敲打李牧,针对继嗣堂!”

第729章 新线索

    “孩儿见过母亲。”

    慈幼局内,高公公宣读了圣旨,李牧下拜,叩头,郑观音激动得手都在发颤,赶忙把李牧扶起来,看向高公公,道:“这是真的吗?他真的这样说?”

    因为李建成的缘故,郑观音除了在讽刺的时候,会叫李世民陛下之外,其他的时候,都不会称其为陛下。高公公也见怪不怪,道:“确实如此,圣旨在这儿呢。”

    郑观音接过圣旨,仔细看了又看,确认无误之后,激动地把住李牧的胳膊:“真像是在做梦一样,好,好啊,孩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母亲那儿……”

    “飞鸽传书告知过了,我娘说,这是好事。”

    分别的时候,李牧给了唐观一块玉佩,也是一块道标石,还送了他几只鸽子,随时可以沟通消息。昨日晚上他飞鸽传书告知,晌午的时候鸽子飞回来,傍晚的时候,高公公才来传的旨意。

    “好、”郑观音笑中带泪:“从今往后,他是你的娘亲,我便是你的母亲,只是……”后半句她掐住了没说,只是,这两位‘母亲’,没有一个是亲生的。

    李牧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到底是谁的亲生儿子。虽然,他已经知道,当年追杀虬髯客的是一窝蜂,而一窝蜂的首领就是他现在的老丈人张勋,他若追问,也许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没有去问的想法。

    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麻烦而已。

    “旨意已经传达,老奴就先回了。”

    高公公说了一句,没人理他。无论他到哪儿传旨,一般的情况下,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都会有人说,公公辛苦,然后至少一锭银子送上,但是今天,郑观音显然没有给钱的意思,李牧那儿,他欠着人情,也不好意思开口。

    “老奴这就走了……”高公公小声嘟哝,见还是没人理会自己,小声嘟哝着,便要转身离开。忽然一个小手儿抓住了她的袖子,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郑观音的小女儿,忙蹲下来,道:“小郡主,你有什么事么?”

    李建成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女儿的位分,并没有被取消,仍在皇室宗籍之内,按照规矩,这声郡主还是当得。

    “谢谢你给我带来哥哥,这个给你。”小郡主拔下了头上的银簪,放到了高公公手里,这下可把高公公臊得不行,也尴尬在了当场,他就算是再贪钱,也不好要小孩子的财物,这若是传出去了,也太没品了一些。

    李牧伸手把银簪拿回来,还给小女孩,道:“秀晶啊,你误会了,高公公和那些要钱的太监不一样,他可是一个高风亮节之人,他最喜欢小孩子了,从来不找小孩子要钱,相反,看到小孩子,他就忍不住想要掏钱,今天他过来,除了传旨,也是为了捐款的,不信你问问他,他是不是这样的人?”

    秀晶抬头看了看一脸呆滞的高公公,脆生生问道:“哥哥说的是吗?”

    “啊?”高公公看向李牧,李牧耸了耸肩,高公公顿时明白了,得嘞,又被算计了一回。他苦着脸,把手申进怀里,满脸肉疼的拿出一个小元宝来,放到秀晶的手中,道:“侯爷说得对,老奴我呀,就是喜欢小孩子,这钱拿去买蜜饯吃。”

    “哥哥,给。”秀晶转过身,把小元宝交给李牧,李牧没接,又道:“这点钱是给你买蜜饯的,自然是你拿着。不过,哥哥有没有告诉过你呀,要乐于与人,还要懂得分享,有什么好事儿,不能独占了,你不是有很多小伙伴么?这位公公既然如此喜欢小孩子,如此喜欢捐钱,那你为什么不把朋友们都叫过来……”

    还未等秀晶说话,高公公急忙拱手:“侯爷,忽然想起来,陛下让我早点回宫还有事情要交代给我办,您先聊着,咱家走了”

    说罢,扭身运起轻功,把两个陪着一起来的小太监甩在身后,咻地一声,人已然落到了墙外。

    两个小太监见事儿不妙,也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李牧把秀晶抱起来,亲了一下脸蛋儿,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妹妹,就是懂哥的心思,记住了,以后看到穿绸缎的,嘴甜点儿,说点好听的又不吃亏,得了东西才是真的。”

    “知道了哥哥。”小女孩抬手,像是显摆似的:“那这钱?”

    “自然是给你了,要懂得分享,拿去买点好吃的,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吃吧。”

    “嗯!”

    小姑娘雀跃地跑走了,郑观音摇了摇头,道:“孩子还是小,失了礼数了。”

    “无妨、”李牧笑道:“自家的妹妹,活泼可爱点儿好。”

    郑观音看看李牧,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拉着李牧的胳膊,小声道:“来,你跟我过来。”

    “做什么?”

    “别问,过来。”郑观音抓着李牧的手,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李牧心里突突的跳,这该如何是好啊?郑观音说起来叫母亲,但她的年纪,其实比王鸥还小一个月,李牧穿越前二十八岁,在大唐过了一年,实际上心里年龄已经二十九了,与郑观音也算是相差不多。这女人模样又是如此美,李牧真的担心一个控制不住就

    事实证明,他想的有点多了,郑观音拉着李牧进了房间之后,并没有想做什么,而是让他守在门口,她自己找到一个箱子,掏出钥匙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子,小木匣子上头也有一把锁,她再打开,里头是一封信,她把信拿在手里,转过身面对着李牧,道:“孩子,我没什么可给你的,唯有这封信,是他给我留的唯一的念想,他对我说,这里头的东西,涉及到一个大秘密,若日后我有事无法挽回,把这封信交给李世民,他便会绕了我们娘几个,由此可见,这对李世民来说,也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了。我没有打开看过,今儿你既然认我做母亲,我便把它送给你,权当是一件见面礼了。”

    “这……”李牧心道,自己的这个便宜爹也太抠了,没给留点儿金银财宝,反而只是一封信而已。

    “可以拆开么?”

    郑观音点点头,道:“自然。”

    李牧得到了首肯,便把信打开了。在他看到地图的瞬间,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系统提示。

    “恭喜您找到了藏宝图的必要线索。”

    藏宝图?李牧脑海中恍惚了一下,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杀死义成公主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份杨广的衣带诏,上头还有图案,后来听李渊说起的时候,又得到过消息,但是谜团一直解不开。今天,难道还有意外收获?

    李牧把信展开,凝眉看了起来。

    信,并非是写给郑观音的,而是写给李世民的。信的内容即是,就算李世民得到了江山,又有何用,他已经料到,李世民一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事儿,其中一个,便是缺钱。他可以告诉李世民一个秘密,要求便是换取郑观音的安全。

    李牧继续往下看,信上有一个简单的地图局部。其中一座很乍眼的图示,便是‘会宁’二字。

    “会宁?”

    莫非是七个前隋宝藏之一?

    李牧把信收起来,假意递给郑观音,道:“母亲,我没看出什么来,想必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唯有他能看的懂把。”

    “你拿着吧,我留着也没用。只是没什么可送你的,想着他特意写在信中,必是重要的事情,既然你说不重要,那就是不重要吧,信你拿着,扔了也行。”

    “长辈所赐,不敢辞也。”李牧顺势把信放到了怀中,郑观音又跟他说了会儿话,李牧才告辞离开。

    郑观音一直送到门口,目送李牧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又回去。李建成死后,她一直都在过担惊受怕的生活,以后有了李牧这个嗣子,她也可以不那么累了。

    ……

    李世民的旨意,在下达之后,很快传遍了长安城。天下人对此事的看法,褒贬不一。有人觉得李世民是在作秀,也有人觉得李世民是真心悔改,还有人觉得,像李世民这样的人,并不需要去解释,悔改什么,想做一个帝王,做过的事情,就得像是板子上钉的钉子一样,改了,便失了气度。

    而想得深一些的人,则开始研究,李世民会这样做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但这些事儿,若能说得清,便不叫圣心难测了。所以在新鲜了几天过后,消息便专为平淡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的舆论热点,便又被新鲜的事儿给填满了。

    首先是民部改成户部,然后便是新诞生的宗教事务局,以及在之后诞生的门派事务局,和宗教事务局的章程一样,虽是任何人都能申请,但是如果不去申请加入,超过了时限,便被认定为邪教,异端,朝廷一定会出手。

    为了大家能够更好的登记申请,朝廷还特意,在开封、洛阳等五个大城都设置可以申请的地点,每个季度汇总一次,方便全国各地的门派提出申请了。

    于是出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画面,那便是一个个江湖人士,绿林好汉,都频繁出入城池,想要给自己的门派是在上班打卡一样了。

    ……

    凤求凰。

    李世民加冕的日子临近,李牧的事儿也变得多了起来。在洛阳耽搁许久的独孤九,终于回到了长安。俩人再见面,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地方,李牧把肉干丢给他一块儿,独孤九便学着李牧的样子,把肉干撕开,嘴里叼着,一边抿滋味,一边瞅李牧在干什么。

    眼睛扫过去,便是好些个熟悉的名字,其中有几位是剑术高手,独孤九早年练剑的时候,独孤修德曾邀请天下好手跟独孤九对打,以此提升他的剑技。其中有些人,不乏是久不外出的高手,时间别说是知道这个人了,听说过的都没多少。而现在李牧手里竟然会有一个册子,上面登记了他们的名字,这让独孤九怎能不心中疑惑?

    这也是他最近没在长安的缘故,他若早在,也能猜到李牧的想法了。

    “大哥,这是干什么的?”

    “给你瞅瞅啊、”李牧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道:“这位,江湖人称‘残影剑’,意思是他的剑快得看不清,都是残影。”李牧看向独孤九,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剑法?”

    “有、”独孤九拔出剑来,刷刷几下,李牧仔细盯着,还真就是只能看到一点儿残影。

    “厉害!”

    独孤九摇了摇头,道:“这不算什么快,真正的快,是让外人看不到,比如说这样、”独孤九又挥出去一剑,李牧还没看清什么,剑尖儿已经到了喉咙口了。

    “别闹。”李牧抬手推了下,独孤九把剑收了回去。李牧把一块儿肉干都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地递给独孤九一份抄录好的名单,道:“这几个人呢,都是我看重的人,他们都有一身的好武艺,重点是还没有门派,而且犯了点儿小罪。你去找他们,跟他们说,过往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加入锦衣卫,就不用再过漂泊的日子,每年都有不菲的进项,若有兴趣呢,等咱们回洛阳的时候,让他们一起跟着走。”

    重复段落,等会儿刷新。独孤九明白李牧的意思了,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别闹。”李牧抬手推了下,独孤九把剑收了回去。李牧把一块儿肉干都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地递给独孤九一份抄录好的名单,道:“这几个人呢,都是我看重的人,他们都有一身的好武艺,重点是还没有门派,而且犯了点儿小罪。你去找他们,跟他们说,过往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加入锦衣卫,就不用再过漂泊的日子,每年都有不菲的进项,若有兴趣呢,等咱们回洛阳的时候,让他们一起跟着走。”

第730章 招标

    独孤九没有言语,沉默了片刻,道:“大哥,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李牧看向他,问:“有何不妥?”

    “他们都是罪犯,而且有些人,身上有人命。”独孤九停顿了一下,道:“大哥为这些人提供庇护,若被人所知,恐怕要引起争议。”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独孤九点头。

    李牧笑了笑,道:“我之前也这么想,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独孤九不解,李牧见状,解释道:“若有人要杀我,你会怎么做?”

    独孤九没有半分的迟疑,道:“自然是杀了他。”

    “那你便杀人了。”

    独孤九点头,旋即,他明白了李牧的意思。这些人的身上,或者背负着人命,但他们也可能是为了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而杀了人,这样说起来,谁对谁又错呢?

    “对和错,本就是立场不同,结果不同的一件事。不必太过于计较,我现在需要用人,这就像是在做买卖,他们为我效力,我给他们想要的报酬,仅此而已。”

    独孤九点了点头,李牧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办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独孤九把名单仔细收好,问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天上人间,办完了事儿,过来找我。”

    ……

    临近李世民加冕,长安城比往日热闹得多。近几日,越发的多了,这些人衣着华丽,口音与长安略有区别,稍微打听一下便可知道,他们都是从洛阳来的。

    长安与洛阳,都是古都。也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点儿比较的意思在。长安人看不起洛阳人,而洛阳人仿佛也不是很在意长安人瞧不瞧得起。这种情愫,大体上还要追溯到前朝。隋炀帝曾想迁都洛阳,准备工作做了许多年。不少看准机会的勋贵,也在洛阳先做准备,把自家的少年子弟送了过去。这也是为何李建成和李世民要到洛阳去游说的缘故,但后来隋炀帝惨死,隋朝分崩离析,迁都的事情便搁置了。而已经适应了洛阳生活的少年们,已经不愿意再回到长安,成为了隋末的那一代‘新洛阳人’。

    时光荏苒,二十年过去,当年那批‘新洛阳人’如今已经成为了洛阳城的主人。隋末大乱时候,长安饱受摧残,元气大伤,反而是洛阳,一直没有受到什么战火。直至今日,洛阳的繁华,已经不下于长安。在洛阳人的眼中,长安就像一个迟暮的贵族,而洛阳,才是未来新兴的势力。

    尤其是听闻皇帝陛下有迁都的想法后,更是趾高气昂,更不把长安人放在眼中了。这几日天上人间便可见一些端倪,放眼望去,好菜随便点的,美酒随便上的,多是洛阳人。而长安本地的人,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却也看不上他们,都是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轻蔑地瞧着。

    “快快快,侯爷马上就到了,清场!”

    一个伙计匆忙跑进来,紧接着,各桌伺候的服务员便开始了劝说,长安本地的客人,听闻‘侯爷要来清场’的话,都很配合的起身走人了,也不需要付饭钱。而外地来的,则会多抱怨几句,但在服务员的劝说下,也都配合地走了。唯独洛阳人,听闻什么侯爷要来,要清场,一个个的义愤填膺:“什么侯爷如此的霸道?他说清场就清场?免了饭钱?看看大爷我这身打扮,像是差饭钱的样么?!

    一个两个吵嚷起来,乱成了一锅粥。而另一边,李牧已经迈进了大门。报信的伙计见状,急得直跺脚,李牧已经来到跟前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如今太上皇和郡主都住在城外的逍遥谷,这儿也没个主事的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牧见如此乱糟糟的,皱起了眉头,他身后的长孙冲看到老师皱眉了,大步走到前边,喝道:“都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敢在我家恩师面前放肆?!”

    吃饭的都是年轻气盛的人,听到这话,立刻矛头都调转了过来:“你又是哪家的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么?不怕吓着你,老子的舅父,乃是礼部侍郎!”

    “我叔父在刑部!”

    “我爹是吏部员外郎!”

    长孙冲这个气啊,一听口音,他就知道这些孙子是外地的,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还敢拼起爹来了!不就是拼爹么?怕你呀!长孙冲回头看了眼李牧,深呼吸一口气,正要爆出自己老爹长孙无忌的名字,忽然肩膀被李牧搭住了,李牧把他拉到身后,往前一步,叉腰站着,一声大喝,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老子李牧,你!你!你!你!你们几个不服气,去叫你们爹过来,他们要是敢来,老子不把他打得你们爷爷都不认识,老子叫你们爷爷!”

    “李、李牧?”

    “逐鹿侯?”

    “呸,什么逐鹿侯,现在是洛阳侯了!”

    “洛”

    私语的声音渐渐小了,都怯怯地看过来。走也不是,走也不是,尬在了当场。走吧,李牧身后那么多人,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了,不走吧,傻子也知道,李牧是惹不起的,不要说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便是他们的老爹真的来了,也没人敢在李牧面前放一个屁,他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被砍了都白死。

    减肥成功,已然成了个小白脸的李泰轻摇折扇,走到前面,笑眯眯道:“方才听见有人在自报家门,那我也凑个热闹吧。在下李泰,我爹是当今圣上。”

    “魏王殿下!”李世民已于日前下旨,正式封李泰为魏王了。

    这下没人再敢造次了,起身离席,躬身施礼。李泰的自报家门,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台阶,我等不是屈服于李牧,而是敬重魏王。魏王要成立文学馆的事情,已经传扬了出去,不少人视为是一个进身之阶,巴结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

    “恩师,请。”

    李泰躬身,李牧笑着点点头,迈步走在前头。身后的锦衣卫如狼似虎,把还没走的纨绔们,一个拎俩,都甩出了门外。

    残羹冷炙撤下,陆续换上了新的席面,锦衣卫带着请柬出去,不多时,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到。各大门阀,勋贵在长安城的管事,陆续抵达,看到李牧在二楼饮酒,也都默不作声,躬身示意过后,便就近,或者寻认识的人,一道坐下了。

    眼见着快坐满了,李牧端着一杯酒,来到了围栏边上,对一楼的人示意了一下,道:“今天找诸位来,不止是为了喝酒,而是有事情要商量。”

    众人放下手里的酒杯,道:“侯爷有事,但凭吩咐。”

    “两件事啊,这头一件,洛阳的商贾,本侯不是很喜欢,打起交道来,十分的费劲。其中不乏有些人,跟在座的诸位,也有一些关系,今日便透个话儿回去,陛下加冕仪式过后,本侯回到洛阳之时,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识相的,本侯一个对待法,不识相的,本侯又是一个对待法。”

    没人接茬,但是有人记在心里了。

    “另外一件事儿。”李牧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道:“本侯这儿有个项目,想要找人帮我做。你们可以视为是一个订单,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投标。这个项目是造船,万石的大船,有心思的,可以出价了。”

    竞拍?

    人们疑惑了起来,李牧也没解释,只是看着。有人起身,先行礼,随后疑惑地问道:“侯爷容禀,小人想问一句,这价是怎么个出法?侯爷想出多少钱请人造船呢?总得有个价格,大家才好往下压价。”

    众人纷纷复议,他们久居长安,对内务府的订单贸易,十分的了解。大多数的时候,内务府发布的订单,都会有个价格。例如为内务府制作一批书架,便是给出八百五十贯的底价,然后各家往下压价,要价最低的人,便可得到内务府的这个订单。今天说是投标,但在大家的心中,与这订单也该是差不多的才对,因此,才有此一问。

    李牧看向问话的人,表情颇为奇怪。众人看向他的表情,也因此变得非常奇怪起来,他们不明白李牧为什么奇怪。

    “谁给谁钱呐?”

    这人答道:“侯爷想造船,自然是侯爷给钱,难不成是反过来?”

    “聪明!”李牧举起一根拇指,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当然是你们给我钱啊,刚才没听清楚么?万石的大船!我要造的可是万石的大船,你们谁造的出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万石的大船,谁能造出来?天底下就没这么大的船!

    “侯爷,江河中的船只,三千石,四千石已是极限,五千石凤毛麟角,万石闻所未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你们才要竞标啊!”李牧理所当然道:“为我造船,便等于是学会了造万石船的本事,你们不该给钱么?”

    此言一出,众人再也无法平静。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侯爷当真能造出万石船?”

    “侯爷愿将造船的秘法传授?”

    “此事当真么?以何为凭?”

    李牧一一回答。

    “自然是真的了,本侯想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做成过?我都能飞到天上去,下海又有何难?”

    “不传授秘法,能要钱么?本侯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

    “要凭据?立契约呗,契约信不着的话,我也可以发个誓,怎么着都行啊!”

    李牧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正经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在玩笑,他越是这个样子,相信的人反而更多。相互间试探了一番之后,竞价开始了。

    “五万贯!清河崔氏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七万贯!赵郡李氏才是侯爷的不二之选!”

    “你们赵郡李氏,陆上还行,水路你们不行!兰陵萧氏,出价十万贯,愿与侯爷结交!”

    李牧侧身问旁边的长孙冲:“新鲜面孔啊,兰陵萧氏,什么来头?”

    “南朝梁,便是兰陵萧氏,恩师您救回来的萧皇后也是,前御史大夫萧也是,兰陵萧氏虽然比不得五姓七望,但也是仅次了,实力不可小觑。”

    “哦、”李牧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下面的竞价还在继续。

    又经过了几轮的报价,已经超过了十五万贯,目前的竞争对手,已经只剩下了三个。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有一个博陵崔氏。又叫了两次价格,博陵崔氏退出,只剩下赵郡李氏和兰陵萧氏还在坚持。此时的价钱,已经到了十七万贯。这个数目,对两家来说,都是掏家底的价钱了。

    这已经算是豪赌了,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赌的就是李牧真的能造出万石大船来。若他造不出来,即便是五姓七宗的赵郡李氏,也会因此伤筋动骨,连带着会掉出五姓七宗也未可知。

    但是,若李牧真的能造出来,所带来的利益将是不可想象的。谁有了万石的大船,就等于是统治了水路。赵郡李氏经营车马行,赚得盆满钵满,天下陆路以赵郡李氏为尊,尤其是在他们买了李牧四轮马车的专利之后,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但是,若李牧真的能造出来,所带来的利益将是不可想象的。谁有了万石的大船,就等于是统治了水路。赵郡李氏经营车马行,赚得盆满钵满,天下陆路以赵郡李氏为尊,尤其是在他们买了李牧四轮马车的专利之后,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生意更是做得越来越大,若他们再统治了水路,水陆并进,五姓七宗排在头一把交椅的,便不会再是太原王氏了。

第731章 隔墙有耳

    “去跟兰陵萧氏的人说,加到二十万贯,多出的钱,我来出。”

    人群中,一个神秘的声音对小厮低语,小厮心领神会,来到兰陵萧氏的人旁边,把一个纸条递给了他。

    兰陵萧氏的人心气正在不顺,见小厮无礼,正要训斥,看到纸条,脸色微变,看清内容之后,旋即露出了喜色,底气十足道:“兰陵萧氏,出价二十万贯,你赵郡李氏若有必争之意,多出一贯钱,兰陵萧氏便退出了!”

    “二十万贯!”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价码,若是兰陵萧氏真的愿意出,必定也是变卖家产拼凑,这已经不是伤筋动骨了,一旦李牧在撒谎,兰陵萧氏将万劫不复。

    李应怔怔地看着兰陵萧氏的掌柜,怎么也不敢相信,兰陵萧氏竟敢豪赌至此。他当自己是什么,五姓七宗么?你有这个底蕴么?李应咬牙道:“二十万贯,你兰陵萧氏确定有?侯爷当面,这可不是耍嘴的事儿,若是你们拿不出来,到时候”

    “签字画押,自有朝廷法度,李掌柜,你未免太过于小瞧兰陵萧氏数百年基业了吧!”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儿凑这二十万贯!”李应愤愤地说了一声,坐了下去,萧掌柜抬头看向李牧,道:“侯爷,兰陵萧氏愿意出二十万贯,换取侯爷的秘法。”

    “好说,你们有工匠就行。”谁来帮他造船,李牧都无所谓,只要有船就可以了。他看向愤愤不平的李应,道:“李掌柜也别气馁么,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不如我把四轮马车的专利一次性卖给你?省得每年都缴授权费。”

    李应虽在气头上,但也分得出事情的缓急,四轮马车给车马行带来的利润太大了,若能一次性购买到专利,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李应当即起身,道:“侯爷想多少钱卖?”

    “多少钱么,还真不好定。”李牧指了指旁边的长孙冲,道:“正好我最近有一批新的发明,图纸呢,都在我的徒儿长孙冲的手里,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内务府询问一下,能用得上的,就给个价钱,差不多合适,我自然就卖了。”

    长孙冲也出声道:“恩师乃是大唐第一发明家,发明出的东西没有废物。大家想要买的,可以来内务府专利局看看。专利局也有新的专利,或许也能帮到大家,手快有手慢无,就在三天之后。”

    李应正要坐下,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又起身,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又琢磨了一下,有点不放心,瞄着李牧等人走进一个包间,急忙追了过去。

    上楼的时候,被锦衣卫拦住,李应又掏出钱来贿赂,这才得了通传。不多时,锦衣卫回话,让李应上楼,这才见到了李牧。

    “侯爷,您刚才说把四轮马车的专利卖给我,不知是多少钱,您说个数,我这边断无还价的道理。”李应殷勤道:“侯爷,还请说个数吧。”

    “什么数啊、”李牧悠哉哉地品着茶水,道:“我刚才没有说明白么?这事儿问长孙冲。”

    长孙冲忙道:“三天之后,专利局,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

    “哎呀,别等三日之后了。”李应急道:“一口价,三万贯,如何?”

    “三万贯?”长孙冲看了李牧一眼,疑惑说道,李应以为嫌少了,道:“那五万贯如何?”

    “五万贯?!”

    “最多再加一万贯,侯爷!”李应竟然扑通跪在面前,道:“可不能在多了,再多,我交代不了。”

    “哎呦、”李牧伸手扶了他一下,道:“至于的么?还跪下了。行了,七万贯就七万贯,回头把秘法给你送去就是了。”

    “谢谢侯爷,那就八万贯说准”李应忽然愣了一下,急道:“侯爷,是六万贯,六万啊!五加一是六万贯,不是七万贯!”

    “八万?”

    “是六”

    “啊,九啊。”

    “不……”李应忽然明白了,李牧这是装傻充楞了,急忙叫停道:“行了侯爷,就七万贯,您说七万就七万,我不还价了。”

    李牧笑了起来,道:“好,就这么定了。”

    ……

    李应走了之后,长孙冲还是没想通,为何李应会出七万贯买四轮马车的专利,他们的车马行已经在做四轮马车了,但是四轮马车给他们带来的利润,还远远不到七万贯,这不是赔本赚吆喝么?

    李泰也想不明白,俩徒弟一起请教,李牧这个老恩师也不好不解释一二:“四轮马车带来的利润虽然还不到七万贯,但是事儿不能看眼前。从长远来看,待各地段的路都修好了,四轮马车的市场会非常的大。长远考量,利润就非常可观了。李应不是个傻子,相反,他非常的聪明。他知道明日专利局拍卖的时候,他再买,肯定不会是这个价钱,所以想先下手,看似赔本了,实则还是省钱了。”

    长孙冲疑惑道:“恩师,我不明白,为何明日专利局拍卖,这个价格买不下来呢?七万贯,怎么都够了吧。”

    “旁人买,不值七万,但是赵郡李氏买,它就值!”李牧解释道:“未来道路畅通之后,对运载力便会有一个要求。四轮马车无论是从载重还是载人方面,都要比两轮马车好得多。掌握了了四轮马车,等于是掌握了陆路运输的命脉。现在赵郡李氏的车马行,隐隐地已经成了大唐第一。他们想要保持这第一,就不能允许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二家势力拥有这种技术。所以说,他们这钱花得不冤枉,若我是赵郡李氏的对头,明日我必与之抢,抢到手了,就跟他们打官司,不让赵郡李氏再用四轮马车,这可是动摇根基的大事,为了根基,多花个几万贯,难道还不划算么?”

    “学生受教了。”长孙冲和李泰都躬身行礼,李牧笑了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自己想也能想明白。商场如战场,随机应变的事情非常的多,这只是一个粗浅的例子罢了。李应这个人是个人才,但也无需太介意,以后接触的时候,多加小心便是。”

    二人应下,李牧看向长孙冲,问道:“你父亲这些日子好么?”

    “父亲……”长孙冲自然是知道长孙无忌对李牧做的事情,低着头道:“学生愧对恩师,父亲那儿我也劝说过,只是劝说不成,不敢欺瞒恩师,我已经有半月没有回家了,他过得怎样,学生不知啊。”

    李牧笑了笑,道:“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怪罪你的意思。国舅与我多有误会。但也没啥解不开的死仇。你再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替我转告一声。”

    长孙冲感激道:“谢谢恩师。”

    李泰也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拘谨呢。”他看向李牧,道:“大哥,父皇让你过继给伯父做嗣子的事情,我听说了,从今往后,再叫你大哥的时候,便多一分亲切了。”

    “有什么好亲切的、”李牧没好气道:“我的‘爹’死在你的‘爹’手里,惹急了我,杀了你泄愤。”

    李泰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大哥不必生气,所谓嗣子,不过是为了香火不绝的考量。像我,也是三皇叔的嗣子,不还是一样么?只不过是祭祖的时候,多烧一点纸钱罢了。”

    “你也是别人的嗣子?”李牧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道:“怎么回事,说说。”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李牧不知道而已,李泰解释道:“我一出生就被皇爷爷册封为宜都王,但却在一岁的时候,又被封了一回,改封成了卫王。当时父王还是秦王,作为他的嫡次子,我日后的爵位原本最高不过是从一品的郡王,然而皇爷爷却把我封为了正一品的卫王,为三皇叔的嗣子,这对我来说算是莫大的恩宠。别的不说,光是月例钱都是双份的。”

    “所以说,这嗣子非得不说一种羞辱,反而是一种好事儿了?”

    李泰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只不过大哥你这儿,是继伯父之后。父皇登基的时候,称伯父为隐太子,多了个隐字,便无法封亲王了。不过郡王倒是可以,只是不知父皇为何没有封。”

    长孙冲接话道:“我倒是觉得,恩师没有被封王才好。封王后,若非陛下明旨,亲王郡王,为了避嫌都只能呆在府邸之中,荒废一身才华。恩师这么大的本事,不显露出来得是大唐百姓多大的损失,还是封侯好些,大唐第一侯,比郡王也不差什么。郡王不也是没有封国的么?”

    “是啊、”李牧也点头,道:“封王非我意,但愿天下平。只要能造福百姓,和百姓在一起,我便没有什么遗憾了。若是封王之后,只能呆在王府里头遛鸟,那这王爷我不当也罢了。”

    “恩师的境界,果然我等不能及啊。”

    “慢慢学着吧……”李牧瞄了眼门口,忽然抓起茶盏丢在地上,门缝处闪过一个慌乱的人影,旋即进来一个伙计:“侯爷,有什么吩咐?”

    “菜怎么还不上啊?饿死老子得了!快点拿些能吃的来,我们吃完了,等会还有事儿!”

    伙计转身出去,李牧继续跟李泰与长孙冲聊天,没有半分异样。但是在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的怒意。这些不良人,越发的过分了,竟然监视到了门口来。看来袁天罡那厮,是真的决心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去了。

    这样也好,与其跟袁天罡一手建立的、无法掌控的不良人合作,不如把这个位置,让给自己扶持起来的厂卫。厂卫是新兴的,怎么摆弄怎么是,而不良人,早已被打上了袁天罡的烙印了。

    ……

    钦天监地宫。

    袁天罡打了个喷嚏,旋即掐指一算,心中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再度袭来,让他心神不稳。袁天罡便知道,这事儿跟李牧脱不了干系。

    算卦之说,难者不会,会者便不难。一切都讲究个天赋,讲究个缘法。有的人触类旁通,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入门径。

    袁天罡算是个中的天才,天生便适合。他这样的人,对冥冥中的事情,有所感应,敏锐地能够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点,连接成线,便知道的差不多了。

    但是,一个人若是全知全能,岂不成了神仙?这种感应的异能,也是有界限的。在此道中浸淫越深,这种感觉便越是明显。

    普通百姓的事情,袁天罡掐指一算,便**不离十。但若心思复杂之人,或者命格高贵之人,他便拿捏不准了。比如说,长孙无忌的事情,他便很难算准。而帝王命在紫薇星数,他便更是猜测不到,仿佛冥冥之中设置了一番迷雾,让他不能看清楚。

    但即便是帝王的命数,也有天机泄露的时候,只是很难捕捉罢了,而有一种人的命数,便是道行再深,也看不清楚的。

    这便是传说中的妖星。

    妖星降世,必有大变。它本来就是变数,又如何能预测得了?

    袁天罡身为前隋文帝后嗣,一心想着的是如何颠覆李唐。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所以只能潜伏在李世民的身边,静待时机,前年,他算到利州有一个变数,或可颠覆李唐,所以他数次去往利州寻找,全然一无所获。直到去年,李世民让他去利州查访建文遗子的时候,他在利州都督武士的府上,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天机,但这一丝的天机,却指向了一个女娃,当夜,彗星贯空,这让袁天罡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卦象开始不准了。

    回到长安之后,他遇到李牧,对他进行占卜,从来都是徒劳无功。他再打探李牧的根底,联想到那日的彗星,便知道他便是降世的妖星了。

    传说中,妖星降世,能够改变一切已定的现实。旁的袁天罡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他好不容易预测出的那个女娃,和她未来的命运,或者说袁天罡看中的,她也许会颠覆李唐的可能性,若是因此而改变,他这一辈子或许都将再等不到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让它发生。

第732章 吐蕃王子

    (十五分钟后刷新)天上人间门外,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争执。两个人想进天上人间吃饭,被门口的锦衣卫拦住了。

    “抱歉,侯爷包场了,不能进。”

    说话的是一个方脸的锦衣卫,语气仿佛一个机器人。他不是李重义最初的五百班底,乃是后来独孤九在屯卫中又选拔出来的人,他们加入锦衣卫的时候,李牧已经在西域了,因此对李牧不是很了解。这次李牧回到长安,他们才算是真正见到李牧。

    在没见到李牧之前,他们就听说过李牧,听说过这位侯爷的嚣张,但是见到之后,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位侯爷,岂止嚣张,简直就是跋扈。他走到哪儿,哪儿就得清场,无论大小官员,遇到了就没见他打过招呼,都得是人家来跟他打招呼,关键他还不理!

    长安城的治安条例,听说还是他亲自制定的,结果到了他的身上,他就没遵守过。大家都靠右边走路行车,偏偏他就站在中间儿,就像这路是他家的似的。

    后来,他才听说,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长安城修葺巷道的钱,都是内务府找他借的,据说现在内务府欠他的钱已愈五十万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但对一个正直的锦衣卫来说,他还是看不惯这种事情。嘴上不说,心里也想,若有一天来个人挫一挫这人的锐气,那才是极好的事儿。可是李牧回到长安这许多天,也没见到那么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的。

    眼前这俩,一老一少,肯定也是不行。

    “凭什么不让进!”老的没说话,少的说话了,只见这位少年,一口别扭的关中话,听着就一股子‘非我族类’的味道:“我在书上看到,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怎么连饭都不让吃?我又不是不给钱!”

    方脸儿锦衣卫跟了李牧这许多天,还头一次看到这种胆色的人物,不怒反笑了,道:“少年,我已经告诉你了,侯爷,洛阳侯在里头,包场了!包场懂吗?你有钱,也不让你进!”

    “我偏要进,人人都说,长安城的天上人间最好,我有钱,我要吃!”

    “怎么跟你就说不通了呢?你想吃,明天再来,今天不行!”

    “我就要今天吃,我就要吃!”

    就这么吵嚷了起来,方脸儿锦衣卫自恃身份,见对方是一个少年,不愿动手去打他,可这少年却仿佛没在乎他锦衣卫的身份,伸手推了他一把。一股大力袭来,方脸儿锦衣卫后退了半步,心中惊讶,这少年看着没多高、没多壮,却有这么大的力气。其他锦衣卫见状,纷纷拔刀,将两人团团围住。

    此时,老者终于说话:“我们是来自吐蕃的使者,这位是我们吐蕃的王子,格姆王子,他的父亲,便是我们吐蕃的赞普,朗日论赞,你们这些大唐士兵,确定要对吐蕃未来的赞普动手吗?”

    吐蕃王子!

    锦衣卫们听到这个身份,确实有一些忌惮,大唐的士兵虽然骄傲,但也尊重强者,吐蕃近年来一统高原,与隋朝的几番战役,也都没怎么吃过亏,而且在隋末大乱的时候,还趁机占了松洲以西,大非川以南的不少土地,俨然已成了大唐西南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大唐建国之后,虽然没有过大规模的战斗,小规模的冲突却不少,大唐的士兵也一直没占到便宜。这些事儿,在军方都已经是传遍了的。

    但是大唐这边,却一直也不肯承认是战力的问题。实则也确实不是,大唐跟吐蕃打,有两个弱势。而且都非常难以克服,第一点是地势。海拔从低到高,会引起高原反应,大唐地势低,导致大唐一直处于守势,吐蕃能打过来,大唐没法打过去,这样就非常的被动。

    再就是两边的士卒成分也不一样,大唐这边多是良家子,而吐蕃那边,则是奴隶士兵,奴隶士兵悍不畏死,而且奴隶主也不惜命,死了也无所谓,大唐这边士卒虽然悍勇,但是无论是哪个主将,也做不到那样冷血无情,因此一直有些吃亏。

    总而言之,不可否认的是,大唐对于吐蕃还是非常尊重的。所谓的四夷未平,吐蕃肯定要占据一个位置,和高句丽不相上下。

    锦衣卫们担心,若是伤了这个吐蕃未来的赞普,会影响到皇帝陛下的安排,一时间有些投鼠忌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人堵门?”一声娇叱,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后头,帘子撩开,李有容从马车下来,面露不悦:“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敢堵在门口,活腻歪了?”

    方脸儿锦衣卫认得李有容,忙躬身道:“回郡主的话,侯爷在里面请客,吩咐过说是包场了,这两个人未经邀请非得要进去吃饭,发生了一点争执。他们说自己是吐蕃使者,这……”

    “吐蕃使者?”李有容打量了这一老一少几眼,确实看得出不像是中原人,她在长安这许多日子,跟在李渊的身边,虽然李渊不主动提及,但偶尔闲谈的时候,也会聊一些大唐周边的事情,李有容知道吐蕃对大唐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大唐的郡主,她同时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怎样做。

    虽然她看李牧不太顺眼,但是李牧是大唐的侯爷,面对外人的时候,大唐的郡主和大唐的侯爷一定是站在一起的。

    “番邦蛮夷,赶走就是,废话作甚?”

    说罢,李有容便要进去,她没有留意到,在她说话的时候,这位吐蕃王子的眼神已经直了,若不是老者提醒,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见她要走,小王子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的袖子。李有容这才发现小王子的越轨之举,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见状抬手就是一下,截住了小王子的动作,小王子下意识格挡,俩人你来我往竟然打起来了。

    锦衣卫见这小王子敢对郡主不轨,如何能绕过他,拔刀便要冲上来。却不想这位看似孱弱的老者,竟然是一个高手,也未见他如何动作,竟然把四五名锦衣卫都拦了下来,让他们没法去帮助李有容。

    打斗之声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李牧等人。李牧打开窗户向下看,见李有容跟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在打架,有点幸灾乐祸,喊道:“喂,怎么,用不用帮忙啊?用帮忙你喊一声,求我啊!”

    李有容心里这个气啊,若不是为了维护你,我至于跟别人打架?当下抿嘴也不言语,隐藏的手段也使出来了。

    李牧看着,皱眉嘀咕:“没听说李有容有这种身手啊,难道她一直在隐藏?那么她的身份便有些可疑了。”

    按下这个怀疑,该帮忙的还是得帮忙,李牧勾动了两下手指,门口的锦衣卫都下楼加入了战团,老者能挡住五个人,却挡不住八个人,很快便漏了人,少年的身手与李有容相差不大,多了个人很快捉襟见肘了,不一会儿,他和老者两边都落了下风。

    这倒不是锦衣卫的身手真的不行,若是出杀招,战斗早就可以解决。只是不伤人的前提下,想要把俩人制住,就比较困难了。

    “绳子!”

    方脸儿锦衣卫喊了声,伙计扔出绳子来,把这一老一少捆了个结实。

    李牧早就看出这俩人是谁了,毕竟李世民特意跟他提的,让他解决吐蕃使者求婚的事情,他对吐蕃使者怎能不进行一番打探,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礼部送来的资料,只是一直没时间去理会罢了。

    “吐蕃使者?”李有容打量了这一老一少几眼,确实看得出不像是中原人,她在长安这许多日子,跟在李渊的身边,虽然李渊不主动提及,但偶尔闲谈的时候,也会聊一些大唐周边的事情,李有容知道吐蕃对大唐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大唐的郡主,她同时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怎样做。

    虽然她看李牧不太顺眼,但是李牧是大唐的侯爷,面对外人的时候,大唐的郡主和大唐的侯爷一定是站在一起的。

    “番邦蛮夷,赶走就是,废话作甚?”

    说罢,李有容便要进去,她没有留意到,在她说话的时候,这位吐蕃王子的眼神已经直了,若不是老者提醒,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见她要走,小王子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的袖子。李有容这才发现小王子的越轨之举,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见状抬手就是一下,截住了小王子的动作,小王子下意识格挡,俩人你来我往竟然打起来了。

    锦衣卫见这小王子敢对郡主不轨,如何能绕过他,拔刀便要冲上来。却不想这位看似孱弱的老者,竟然是一个高手,也未见他如何动作,竟然把四五名锦衣卫都拦了下来,让他们没法去帮助李有容。

    打斗之声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李牧等人。李牧打开窗户向下看,见李有容跟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在打架,有点幸灾乐祸,喊道:“喂,怎么,用不用帮忙啊?用帮忙你喊一声,求我啊!”

    李有容心里这个气啊,若不是为了维护你,我至于跟别人打架?当下抿嘴也不言语,隐藏的手段也使出来了。

    李牧看着,皱眉嘀咕:“没听说李有容有这种身手啊,难道她一直在隐藏?那么她的身份便有些可疑了。”

    按下这个怀疑,该帮忙的还是得帮忙,李牧勾动了两下手指,门口的锦衣卫都下楼加入了战团,老者能挡住五个人,却挡不住八个人,很快便漏了人,少年的身手与李有容相差不大,多了个人很快捉襟见肘了,不一会儿,他和老者两边都落了下风。

    这倒不是锦衣卫的身手真的不行,若是出杀招,战斗早就可以解决。只是不伤人的前提下,想要把俩人制住,就比较困难了。

    “绳子!”

    方脸儿锦衣卫喊了声,伙计扔出绳子来,把这一老一少捆了个结实。

    李牧早就看出这俩人是谁了,毕竟李世民特意跟他提的,让他解决吐蕃使者求婚的事情,他对吐蕃使者怎能不进行一番打探,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礼部送来的资料,只是一直没时间去理会罢了。

    李牧“吐蕃使者?”李有容打量了这一老一少几眼,确实看得出不像是中原人,她在长安这许多日子,跟在李渊的身边,虽然李渊不主动提及,但偶尔闲谈的时候,也会聊一些大唐周边的事情,李有容知道吐蕃对大唐意味着什么,但作为大唐的郡主,她同时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怎样做。

    虽然她看李牧不太顺眼,但是李牧是大唐的侯爷,面对外人的时候,大唐的郡主和大唐的侯爷一定是站在一起的。

    “番邦蛮夷,赶走就是,废话作甚?”

    说罢,李有容便要进去,她没有留意到,在她说话的时候,这位吐蕃王子的眼神已经直了,若不是老者提醒,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见她要走,小王子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她的袖子。李有容这才发现小王子的越轨之举,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见状抬手就是一下,截住了小王子的动作,小王子下意识格挡,俩人你来我往竟然打起来了。

    锦衣卫见这小王子敢对郡主不轨,如何能绕过他,拔刀便要冲上来。却不想这位看似孱弱的老者,竟然是一个高手,也未见他如何动作,竟然把四五名锦衣卫都拦了下来,让他们没法去帮助李有容。

    打斗之声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李牧等人。李牧打开窗户向下看,见李有容跟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子在打架,有点幸灾乐祸,喊道:“喂,怎么,用不用帮忙啊?用帮忙你喊一声,求我啊!”

    李有容心里这个气啊,若不是为了维护你,我至于跟别人打架?当下抿嘴也不言语,隐藏的手段也使出来了。啊啊啊啊

第733章 人嘴两扇皮

    “高昌王。”禄东赞看到张勋,点了点头。昨日在鸿胪寺,他们是见过的。但作为吐蕃大相,他对高昌这种小国,也未必需要多加以辞色,而且现在被人绑着,多少也有些尴尬,态度就显得冷淡了一点儿。

    “岳父、”李牧打了个招呼,虽然没行礼,但也足以让人大跌眼镜了。李牧这次回到长安之后,一直都是目中无人的姿态,张勋算得上是他头一个正眼看得人了。

    张勋也觉倍有面子,笑容可掬,道:“贤婿这是做什么?可是发生了争执?”

    李牧正要说话,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道:“确实有些争执,不过没关系,既然是岳父的朋友,那就放了吧。”

    说着,李牧摆了摆手,锦衣卫把禄东赞的绳子也解开了。禄东赞揉着被绳子勒红的手腕,冷眼看着李牧和张勋说话,见李牧要走了,禄东赞出声道:“侯爷就这么走了?也未免太不把吐蕃当回事了!今天的事情,我必在大唐皇帝陛下面前分说清楚,若大唐皇帝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来日两国兵戎相见,可……”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李牧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禄东赞看到李牧醉眼稀松的目光,没来由的心里一紧,但还是忍着这种感觉,继续说道:“可别怪吐蕃不讲情面……”

    “啪!”

    一个嘴巴,打在了禄东赞的脸上。声音沉闷,宛若擂鼓。众人看着,心里都跟着一哆嗦,眼瞅着腮帮子肿起来了,这得多疼!

    “你!”禄东赞红了眼睛,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又是‘啪’的一声,李牧竟然又给了他一个反抽!

    “老师!”吐蕃王子怒吼一声,目眦欲裂,便要冲过来。锦衣卫齐齐拔刀,张勋的护卫片刻迟疑过后,也拔出了弯刀,指向二人。

    “大相是吧?”李牧冷笑道:“真当本侯是傻子不成!想吃饭吃吧?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本侯包场宴客的时候硬闯?你的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老子面前卖弄一下?”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既把本侯视为对手,难道就没做点功课么?拿这些话来威胁老子,呵!兵戎相见是吧?好啊,本侯今天就剁了你,看看吐蕃赞普会不会为了你跟大唐兵戎相见!”

    “你!”禄东赞心里一慌,道:“你可知道,两国若是打起仗来,得死多少人!老夫提醒你,你、你……”

    “提醒我什么?”李牧从锦衣卫手中,接过绣春刀,一步一步走近禄东赞:“老子在高昌屠城的时候,什么样的威胁没听过,把我怎么了?兵来将敌水来土堰,大唐男儿何时受人威胁?简直幼稚可笑!如今大唐和突厥已然结盟,你们赞普除非是疯了,才敢跟大唐开战!要是真有这个胆量,你们撤兵作甚?”

    “谁说我吐蕃撤兵了,松洲……”

    “好啊,打啊!”李牧撸胳膊网袖子,好像两国之战,如同市井泼皮殴斗一般。

    “你这个人怎么……”禄东赞一生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想起前些日子拜访长孙无忌时,他说过的话,心里隐隐后悔起来。长孙无忌告诉他,李牧做事无迹可寻,若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不要去惹他。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给他容一口气,他必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今日禄东赞带着小王子,确实是来故意找茬,想跟李牧碰一碰,挫一挫他的锐气,指望着以后谈判之时,能够占据主动。但没有想到,刚一交锋,形势便急转。

    大唐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敢如此轻视吐蕃。偏就李牧仿佛在等着一样,恨不得你吐蕃挑事儿,好给大唐一个进兵的机会干仗。禄东赞就想不明白了,他来大唐这许多天,暗中调查得到的消息是今年大唐应该是不想打仗,想要休养生息才对,怎么到了李牧这儿,仿佛跟休养生息没半点关系,脑袋里都是开战啊。

    高昌的事儿因他而起,屠城灭国也是他做的。莫非此人嗜杀如命,看他这副样子,多半是了。

    开战……

    禄东赞不敢说这话,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赞普虽然名义上消灭了高原上的所有部落,近乎一统,但外部问题的解决,紧接着面对的就是内部问题。在剿灭四方的过程中,赞普的几个兄弟,都立下了赫赫之功。其中有几人,已经对赞普的权势,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赞普唯有一子,便是最大隐患。只要小王子死了,赞普便没了继承者,赞普之位也要落在他的几个兄弟手中。

    于私,禄东赞一直辅佐赞普,家族也是与赞普捆绑在一起。若是换了他的兄弟当权,他的家族也会遭到清洗。于公,高原好不容易统一,若小王子死了,几个兄弟争夺赞普之位,高原必将再度分裂,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为了保住小王子的性命,此次来长安,他与赞普议定的谋求之中,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和亲一项,和亲,可以巩固小王子的地位。有了大唐这个强援,吐蕃境内任何势力,都不敢轻易的动小王子。最好是把小王子留在长安,待赞普那边处理了他的几个兄弟,再把小王子迎回去,如此方可保万无一失。

    而与大唐开战,全盘计划就会全部落空。不要说与大唐的战争能不能胜了,吐蕃会不会覆灭,都在两说之间。

    只是,这一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是是传闻中的谪仙,能掐会算?

    不,不可能!禄东赞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仙人之说,本就中原才有,他是吐蕃人,对此并无深信。心思急转之间,他想要一个恐怖的可能,难道大唐早已在吐蕃安插了密探?

    细思极恐!

    李牧哪知道他想什么,其实他想的很简单,能做到吐蕃的大相,禄东赞肯定是个理智的人,他肯定不会为了这点事儿,把两国摆在战场上的。至于自己这边么,反正名声也不咋地,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他也不在乎了,破罐子破摔了。

    但看禄东赞脸色数变,李牧敏锐地发现,他好像有点想多了。这就有意思了呀,李牧横刀在前,眯起眼睛,轻蔑地看向禄东赞,道:“想要求饶,就给老子跪下,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不跪,我便杀你!”

    李牧说出这话,长孙冲和李泰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以为李牧只是吓唬,刚刚还抱着看戏的心情,但若李牧真的动手杀人,性质可就变了。吐蕃怎么说也是强邻,若真的大战打起来,大唐这边未必能应付得了,也不是怕了,只是本可以避免的事情,若是因为醉酒闹事儿这等理由,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也对李牧的名声大大的有损。

    “恩师,慎重啊!”

    李牧从禄东赞的表情中,已然拿捏到了他的心思,抬手拨开二人,刀尖指着禄东赞的喉咙:“三!”

    “侯爷,你莫欺人太甚!”

    “二!”

    小王子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一!”

    禄东赞扑通跪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额头磕在了地上。

    李牧放声大笑,肆意而嚣张,手里的刀一扔,踉踉跄跄往回走。

    “都请进来,今儿的酒,还没喝到尽兴!”

    ……

    不良人的消息,火速传入宫中。

    袁天罡叙述完毕,面无表情道:“陛下,洛阳侯愈发的肆意妄为了,今天的事情便是例证。若他真的失手杀了吐蕃大相,两国战事必起,到了那时”

    “哟、袁道长这是在议论国事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高公公笑眯眯道;“什么时候钦天监也开始议论国事了,这是昨儿晚上夜观星象看出来的,还是占卜算出来的呀?”

    袁天罡看向高公公,冷声道:“本官没有议论国事,只是身负为陛下监察天下之任,职责所在,不得不据实已告。”

    “好一个据实已告啊!”高公公尖声笑道:“瞧了,当时的情景,东厂小太监也瞧见了。可是他回的话,怎么与袁道长有些出入呢?”

    李世民看向高公公,道:“东厂如何回话?”

    “回禀陛下,是这么回的。侯爷数日之前,便在礼部询问了关于吐蕃使者的衣食寝居的一切消息,事无巨细,包括见了什么人等等,随后数日,侯爷未有行动。这说明了什么?定是在运筹帷幄之中啊!而今日,侯爷宴请诸门阀,谈及造船之事,多日未出门的吐蕃王子和吐蕃大相,偏偏就选在今日出门,偏偏别的地方不去,专去天上人间,且在知道了已经被侯爷包场之后,还故意找茬儿,这又怎会是巧合?”

    袁天罡冷笑道:“不是巧合,又能是什么?”

    “咱家虽然不知侯爷是如何布局,但此事非常明朗,必然是侯爷一石二鸟之计!”

    袁天罡激动道:“高公公,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话不荒谬吗?哪有什么一石二鸟之计!今日就是万幸,我手下的人看得清楚,洛阳侯已经喝醉了,他那刀尖往前一送,吐蕃大相就没命了!”

    “什么万幸!哪里有万幸?侯爷做事一向如此,游走于刀锋之上,看似凶险,实则心中有数,了然于心!若是万幸,有一次万幸,哪有次次万幸?你竟如此说,咱家不得不怀疑,你居心何在了,莫不是要构陷侯爷?袁天罡你好大的胆子啊!”

    “本官”

    “够了!”

    李世民打断二人争执,挥手道:“都退下吧、”停顿了一下,李世民又道:“高干,派人去接李牧,他若醉了,也让他在宫里醒酒,酒醒了,带他来见朕。朕不听你们说了,朕亲自问他便知。”

    “诺、”/“诺。”

    高、袁二人躬身,互相看了一眼,转身退了下去。出到殿外,袁天罡忍不住道:“高公公,事实怎样,你我心知肚明,就算偏帮,你也太过于明显了些,你当陛下昏聩,看不出么?”

    “呵,袁道长,你都看出咱家偏帮了,陛下会看不出?我瞧你真是脑子有点不够使了,陛下看得出却没说什么,圣心如何,还不明显么?你呀,实在惹人厌!”

    高公公说罢,留下愣神的袁天罡不理,甩了下手里的拂尘,安排去接李牧的人去了。袁天罡愣愣地看着高公公的背影,回想他说的话,心中烦躁了起来。

    陛下对李牧的信任,真到了如此的程度?

    他下意识地掐指,烦躁感如期而至,袁天罡愤愤地咬了下牙,也转身离去了。

    ……

    天上人间,宾客已经换了一茬。商贾们走了之后,来了一批‘粗人’。

    看这些人的打扮,一部分是锦衣卫,还有一部分则是城管大队的服饰。李牧喝得开心了,派人把房遗爱等人叫了过来,让他们巡逻之后,都来天上人间聚齐儿,实际上,他是想看看李承乾变得如何了。

    李承乾化名李鱼,已成了城管大队的一个小队长。在他那一批人之中,算是中上等了。半年多不见,李承乾内敛了不少,不见往日嬉笑模样,愈发的黝黑,也愈发的有规矩了。

    他的身份,不够坐在李牧旁边,但房遗爱记得李牧说过,这个李鱼是他的亲戚,便把他给安排在了距离李牧很近的位置。李牧倒是无所谓,只是李泰和长孙冲非常的别扭,他俩坐在李牧旁边,算是主位,太子却在下面相陪,如坐针毡。

    “……诸位!”李牧举起自己骚气的金樽,提了一杯酒,众人也纷纷举杯,但却不知李牧为何提酒,李牧也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便解开了他们的疑惑:“请问诸位一句,此生,满意了么?”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一众年轻人面面相觑。城管大队那边的人,都看向房遗爱,但房遗爱本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根本也没想过那么多,愣过之后,道:“侯爷,是我等做得不够好,还是……”

    “没,做得很好,你们,城管做得很好!”李牧给予了肯定,但还是问:“本侯问的是,此生,你们满意了么?”

    “侯爷,我不明白”

    “不满意!”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第734章 太子的心思

    “谁?”李牧醉眼稀松,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迷迷糊糊道:“何人如此魄力啊,站出来说话!”

    “侯爷,属下李鱼。”李承乾站起来,躬身行礼。太子行礼,何人能当得?李泰和长孙冲急忙起身,房遗爱等人见状,都有点懵,不知为何二人有如此举动。

    李牧一动未动,受了李承乾一礼,仿佛是醉了,盯住他看了一会儿,笑道:“你不满意,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

    “像你一样!”

    “我一样?”李牧轻笑:“我又如何了,让你如此的羡慕?”

    “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房遗爱等人一听,也都来了兴致,纷纷道:“侯爷,这也是我等之愿,男子汉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哪怕不幸身死,也要马革裹尸而还!”

    李牧扫视众人,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都是,都是!”众人叫道:“侯爷,我等都是大唐血性男儿,都想建功立业!”

    李牧笑笑,不置可否。他只看向李承乾,道:“城管做够了?”

    众人心中羡慕,暗道果然是侯爷的亲戚,如此维护,他人哪有这般待遇。

    李承乾能听得懂李牧话语中的意思,心中也有犹豫。半年多来,他混迹市井之间,认识了很多的人,见了很多的事儿。他负责的那一个坊,每一家每一户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他曾整治过酗酒不孝的儿子,也暗中资助过家贫看不起病的老妇。但管的事儿越多,他越意识到,自己摸不到门道。

    一坊之地,事情就如此的多。天下何其大也,若要这样事无巨细的管,怎么管得过来?他努力回忆李世民是如何处理政事的,虽然也很劳累繁琐,但他看到的奏章,几乎没有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儿,他又问了东宫的教习,得到的答案是,各层官员会逐级的择选,小事儿各级官员就处理了,唯有涉及天下的大事儿,才会拿到陛下的案头。

    一个人想要把所有的事儿管了,是不可能的。于是,李承乾便开始有些动摇了,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是不愿意在东宫待着,才会想着到宫外。但他在宫外待了半年,在这市井之间摸爬滚打,见识到了一番他在宫中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景象。潜移默化之间,他的想法开始转变,从前那个熊孩子,已经悄然长大了。

    他开始明白,身为太子,应该做点什么。他想过很多,自己到底能做点儿什么。学业不精,走文道怕是不成了,但这武道一途,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可能。

    虽然念头没变,还是做大将军去建功立业,但是心境,已然是不同了。少了轻狂,多了份责任。

    “好吧,既然不想做城管了,那也行。明天去内务府报道吧,我已奏明陛下,把内务府交给你了。”

    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一个两个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没听错吧,内务府?内务府何其重要,长安朝野传遍,内务府如今的权柄,比之三省六部也要高出一线,交给?交给一个陇西外地来的小子?

    房遗爱愣愣地看着李承乾,又看了看李牧,他虽然有点憨直,但却一点也不傻,毕竟是房玄龄的儿子,虽说被赶出家门了吧,偶尔父子也是会见几面的,他忽然想起来,跟自己老爹见面的时候,曾经好几次他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说,还有一次最为明显,在巡视的时候遇见,看到了这个李鱼,老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自己以为是李鱼冒犯了老爹,还训斥了几句。

    联想种种,房遗爱明白了,他张了张嘴,小心翼翼道:“李鱼,难道,难道你是太、太子殿下?”

    李承乾听到李牧的话,得知他为自己有了新的安排,城管大队也待不下去了,掩藏身份也无必要,稍加思索,便承认了下来:“确是本宫,李鱼是化名。”

    “哎呦我的天!”房遗爱赶紧起身离席,跪在李承乾的旁边,想到自己之前对这个黑小子非打即骂,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这可是大唐未来的君主啊,自己这样对他,待他来日登基,房家还不得被满门抄斩么?

    见房遗爱如此,城管大队的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齐刷刷跪在房遗爱身后,个个叩首高呼:“臣等不知殿下身份,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见平日里嬉笑玩闹的同僚,忽然变成了这副恭敬的样子,李承乾的眼眸之中掠过一抹哀伤,但旋即便散去了,这一刻他不再是陇西李鱼,又变回了大唐的太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内心的酸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明了。

    “你们都起来吧,不知者不怪。”

    “臣等惶恐。”

    李承乾有些急了,道:“都说了不知者不怪,开始的时候,我做的就是不足,挨罚受过也是应当,你们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请罪?”见房遗爱等人还不起来,李承乾急道:“你们再不起来,那我也跪下了。”

    谁敢让太子跪下,房遗爱等人都大呼道:“臣等惶恐之至!”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啊!”

    见两边僵持了起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李牧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都差不多得了,太子体察民情,乃是陛下的安排,尔等若是知晓了,便是违背了陛下的心意。如今体察期已满,你们也算是立了一个小功。陛下有旨意,城管大队所有人等,均提拔一级。城管大队自锦衣卫独立出去,成立城管局,大队长房遗爱升任城管局局长,其他人等依次晋升,旨意不日便到,如此,可安心了?”

    没有惩罚,还有赏赐和晋升?房遗爱等人到底都是少年心性,城府没有那么深,仔细地瞧了眼李牧和李承乾的神情,觉得不似反话,便也就信了,纷纷起身归座。

    李承乾的身份袒露,自然不适合坐在下首,他也不会让李牧让出主位,便跟李泰坐在了一处。

    李泰归长安不久,李承乾又不怎么在宫中,阴错阳差之下,两兄弟竟然没碰到面。方才看到李泰的时候,李承乾还当是哪家的子弟跟在李牧身边,直到听李泰说话,才认出是自己的弟弟。如今坐在了一桌,再仔细看看,仍觉得不可思议。数个月不见,自己的这个弟弟,竟然像是瘦没了一个人似的,李承乾伸手拉了拉李泰的胳膊,除了摸起来皮肤有些松弛之外,并无其他的异样,不禁啧啧称奇。

    “恩师说了,这松弛的皮啊,锻炼一下能紧致回去,没事儿的。倒是皇兄,越发的黝黑了。”

    “整日在外头风吹日晒,倒想不黑,也没办法啊!”

    兄弟俩已有快一年不见,又经历了很多不同的境遇,显得多少有些生分了。不过骨肉亲情仍在,简单聊过几句之后,这生分便也就不见了。

    关于李泰的事情,李承乾的东宫都有邸报,改封魏王,允立文学馆的事情,李承乾都知晓。东宫的署官们曾拟了一道奏折,想让李承乾上奏给李世民,表达对李泰改封和文学馆等事的不满,但最终李承乾没有那么做。他的心思,并不在文道之上,而且,大唐是以武立国,在李承乾的心中,他也不想做一个守成的皇帝,他要学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成为一个为大唐开疆拓土,载入史册的帝王。

    ……

    李牧是被抬进宫的,刚好李承乾也回东宫,李牧又酒醉不能理事,所以高公公就把他安置在了东宫,回到李世民处复命了。

    李承乾还没大婚,平素里也是一个人住,生活起居方面,倒是没有什么讲究,而且他才多大,对男女之事,虽然有人教过了,他也没什么想法,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睡的。身边的宫女也不多,且都是长孙皇后亲自安排的人,倒也没出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儿。

    李承乾对李牧,一直有一种介乎于师和兄的感情。但他又不像是李泰,从心里尊李牧为师。他佩服是佩服,学也是跟着学,但却不愿意一口一个恩师那么叫。归根结底,也是大唐太子,骨子里有傲气在。相对更多的,是一种类似兄长的感觉,他看着李牧就像是弟弟看哥哥,他愿意跟着李牧的脚步走,虽然他也明白,这种感觉不应出现在大唐储君的身上。

    在李靖灭突厥之前,突厥一直是大唐最大的心腹之患。李承乾也把突厥,视为自己的最大敌人。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而不怠。李承乾做得也是彻底,他把自己的寝宫改造成了突厥人的样式,宫殿之中,摆放着一个帐篷,他自己就住在帐篷里。周围的装饰,也不是什么古玩字画,而是兽皮弓箭,虽然这些强弓硬弩他一个也拉不开,但摆在那儿,他便觉得开心,畅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策马征战,搭弓射箭,百步穿杨的情景。

    李承乾让宫人把李牧抬过来,就安置在了他的帐篷里。而他,则在帐篷外面的榻上躺了下来,看着墙上的刀枪剑戟,听着李牧的呼噜,脑海中晃过很多画面。

    东宫有一位太子左庶子叫于志宁,乃是李世民派来帮助李承乾打理东宫的,被视为是东宫的班底之一。这位左庶子也很尽责,凡事都帮忙考量。但李承乾却不喜欢他,倒也不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作为东宫的署官,他的言行并没有任何问题。李承乾不喜欢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做事的出发点,永远是太子,而不是李承乾。他总挂在嘴边的是,太子应当如何。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于志宁曾找到自己,说了一件事。他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说皇帝有易储之意。并举了例子,如皇帝允许魏王设馆,招募学士、著书立说等等。李承乾听到这话,只是觉得可笑,并没当回事儿。但今日看到李泰不离李牧左右,心里头便有一点儿不是滋味儿了。

    自己的这个弟弟,当真对储君之位有想法么?若非如此,他怎会有大毅力减掉肥肉,又怎会跟在李牧身边,他是为了拉住李牧这个强援么?

    李承乾看着熟睡中的李牧,心里在想,若是有一天,李牧真的站在了李泰那边,事态将会是如何。

    无论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自己将没有任何的机会。

    可是现在的情况,好像也还没到那么糟糕。他今天把内务府交给自己,内务府的重要性,便是长安城的妇孺,都能说出一二。若他真有支持李泰之意,绝对不会这样做。

    他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呢?正琢磨着,李牧忽然坐了起来。李承乾吓了一跳,但反应还算是快,轻声问道:“大哥,你想喝水了?”

    “醉里挑灯看剑!”

    “啊?”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李承乾呆愣住,看着李牧又倒了下去:“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李牧耍完了酒疯,便又呼呼大睡了,只留下李承乾一人呆坐,喃喃的念叨着最后一句。

    ……

    “可怜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李世民听了小太监传过来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挥了挥手,小太监退了下去。

    “高干,你说,李牧这是演给朕看呢,还是他真的醉了,心里便是这样想的?”

    高公公躬身道:“陛下是没看到侯爷醉的样子,已是不省人事了,故意为之,绝不可能。”

    “可是这诗句用词绝妙,豪气干云,他张口就来”李世民微微蹙眉,道:“当真是有这等文采?”

    “陛下您忘了,侯爷一向如此,陛下可还记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诗句么?也是张口就来,侯爷有这等文采,老奴是不怀疑的。”

    “你呀,现在可真是他那一党的了。”李世民笑骂道,高公公急忙跪下,道:“老奴都是听从陛下吩咐办事,绝不敢与人结党。”

    “玩笑之语,何必当真。”李世民示意他起来,叹了口气,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开口,道:“明天李牧醒来之后,不必让他来见朕了,传旨,加冕之事,全权交由内务府调度负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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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