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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05章 最后一搏!

    孙氏失声痛哭,她知道,她害了唐家。但唐俭却表现得很大度,只是淡然一笑,道:“夫人不必哭泣,本来我也打算致仕归隐了,都这把年纪,也该歇一歇了。蜀州虽偏僻,却也是个养人的地方,咱们到那儿养老,岂不美哉?”

    唐俭把圣旨又看了一遍,道:“而且陛下的旨意中,也没有说要把唐家都赶到蜀州的意思。唐家还是唐家,唐俭只是唐俭,孩子们都长大了,都能够独当一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没啥不放心的。”

    “父亲。”唐观忽然跪下来,唐俭赶忙弯腰去扶,但唐观却不肯起来:“父亲,请允许孩儿辞官,随父亲去蜀州侍奉。”

    “这如何使得!”唐俭微怒道:“此去蜀州,有你姨娘随我一同去,她可以照顾我。你留在长安才有前途,跟我去了蜀州,这辈子都要蹉跎了,为父不能害你!”

    “父亲,孩儿主意已定。几位哥哥都已成家立业,几位姐姐也都已经嫁人,唯有我,未成家,也谈不上立业,应该陪在父亲身边尽孝道。至于身上的官职,也不是非我不可,孩儿自己又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

    唐俭还要说话,唐观抢先道:“父亲不必觉得歉然,孩儿所愿,还请父亲能够成全。”

    这时,管家引着李牧来了,李牧进了屋,便要下拜,唐俭和唐观赶紧扶住他。唐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平安回来就好,陛下还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啊。你也不要怨恨,陛下也有自己的苦衷。”

    李牧点点头,唐俭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至于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没有必要把唐家牵扯进来。他心里清楚,李世民是在摘除他的羽翼,想让他成为一个孤臣。想到这些,李牧就不禁苦笑,或许这就是之前嚣张的代价吧。

    “大恩不言谢,我日后必有报答。”李牧认真地说道,他很少承诺什么,但是这回的人情实在是欠得太大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唐俭笑了笑,他虽说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李牧的报答。但李牧能给予这样的一个承诺,还是让他觉得宽慰不少。他还要跟唐观说他辞官的事儿,便让李牧母子单独聊,他则带着唐观去了书房。

    “娘、”李牧叫了声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次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李牧不是孙氏的儿子了,可那时候毕竟是装晕,孙氏并不知他已经知道了,但这回,事儿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母子二人都没办法回避。

    “我本想早点告诉你的,可,你是我养大的孩子,又没有你亲生父母的消息,我就”

    “娘,就算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你也是我的亲娘。”李牧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孙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把李牧拉起来,紧紧地抱住他,放声痛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在李牧的安慰下,孙氏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对李牧说了李世民给唐俭的旨意,李牧这才知道,唐俭竟然被李牧发配到了蜀州。

    内务府接触天下的商人,消息最为灵便。李牧对蜀州的情况,也是有一些了解的。那可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盘踞在境内的苗裔,对中原王朝一向敌视,动辄就会作乱。中原王朝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办法,杀,不能杀尽,管,他们还不服管。不止是在唐朝,后世也是一个顽疾,直到明朝改土归流之后,状况才有了些缓解。

    李牧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看着孙氏,问道:“娘也要跟着一起去么?”

    孙氏点点头,道:“娘已经嫁给了唐俭,已经是唐家的人了。他又拿免死牌救了你,娘欠他的情,这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跟在他身边,伺候他,是娘应该做的事情。如今你的身世,娘也告诉你了,一块心病也放下了。往后,你要好好的生活,如果能找到虬髯客,便可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娘,我不想找他们。”

    孙氏抚摸着李牧的脸颊,道:“孩子,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应当明白,若不是实在遇到了难处,谁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呢?千万别记恨他们,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明白娘的意思么?”

    “嗯。”李牧点头应承,心中却仍没有改变想法,孙氏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他并不认同。前世他就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父母,这一世,他就更没有这样的想法了。毕竟所谓的亲生父母,也是原本的李牧的父母,他一个穿越来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孙氏见李牧答应了下来,欣慰地笑了,又想到白巧巧,嘱咐了一阵,才放李牧去书房和唐俭见面。

    唐俭与唐观正在争论不休,李牧走到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争吵,驻足听了一会儿,便听明白了个大概。

    “大哥。”唐观看到李牧,赶紧走过来,想让他帮忙劝说。李牧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对唐俭道:“就让唐观跟着去吧”

    “可是、”

    李牧把与李世民说的话,与唐俭说了一遍,道:“陛下对我的忌惮,已如对门阀世家的忌惮一样了,信任,已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我马上要去洛阳赴任,您也被安排到了蜀州,只把唐观留在长安,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儿。”

    唐俭沉默了一会儿,道:“李牧,我能问你一句,你可恨陛下?”

    李牧摇摇头,道:“不恨,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叹了口气,李牧又道:“伴君如伴虎,说出这句话的人,果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可能得需要一些时间,好好地想一想,以后该怎么做了。”

    唐俭示意李牧坐下,道:“今天既然说到了这些事,我不妨就多谈几句。李牧,你可知我当年为何选择进言,劝太上皇起兵?”

    李牧摇头道:“不知。”

    “因为陛下。”

    李牧一愣,道:“当今陛下?”

    唐俭点头,道:“我父亲与太上皇,乃是忘年交。他们二人曾同掌隋宫禁卫,因此我与当今陛下,很早就相识。我年轻时候孟浪,不遵规矩,在江湖上野游,对相术痴迷。曾遇到过一位老道士,从他那儿习得了望气之术,我见到当今陛下时,便发现,此人与老道士教我的望气之术可一一对应,觉得这个少年,他日必成大器。”

    “望气术?”李牧觉得有些悬乎,蹙眉道:“这个东西真的准么?”

    “准不准的,其实我也不清楚。”唐俭笑道:“我也不是那个道士的徒弟,就是跟着学了些皮毛。不过这些年来,我用它来看人,倒是没不准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今陛下人皇之气运正旺,你还年轻,可别脑袋一热就”

    李牧听明白了唐俭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他,千万别因为心里有所不满,就铤而走险,走到李世民的对立面去。

    这是一番好心,李牧赶忙道:“您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唐俭看了看唐观,道:“李牧,你刚才说的有道理,唐观留在长安的确不妥,但却也不能跟我去蜀州那种地方,如果你不嫌他不成才,把他带在身边吧,有你看管着,多少也能学点本事,我也能放心。”

    “这……”李牧犹豫了一下,见唐观目光灼灼,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了下来,道:“您放心,我定竭尽所能教导他。”

    “如此最好。”

    唐俭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若唐观能学到李牧一半的本事,这免死牌也算是值当的了。

    事情定了下来,大家伙心里都高兴。当下,唐俭让管家置办酒宴,白巧巧和金晨也都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次日,李牧又去了天上人间,李渊见李牧没事儿,心情大好,让李有容把客人都赶走了,整个天上人间空出来,派人邀请为李牧说好话的人过来赴宴,李牧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看李渊的架势,他也不好说扫兴的话,便由着他去了。

    李渊请人赴宴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安城。长孙无忌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谋划了整件事,却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心里十分的不甘,他已经知道,这事儿坏在了自己的亲妹妹身上,也知道李世民对他提供的证据开始怀疑了。但他仍然没有死心,一个阴谋家,一定会有敢赌的胆魄,他还有最后一招,若成了,变了扭转败局!

    他想赌,李牧真的是李建成的儿子!

    这不是空穴来风!虽说,这次对付李牧,起意是构陷。但随着事情的进展,调查的深入,他收到的证据之中,确实有一些模糊的指向了这个答案。也许,这回是歪打正着,李牧很有可能,真的是李建成的儿子。

    现在要做的,就是证明这一点!虽说,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赌一把,不试一试,他绝对不能甘心。

    长孙无忌在书房坐了一刻钟,想清楚了可能发生的后果,便出了门直奔皇城。

    ……

    天上人间!

    “我就知道陛下舍不得杀了你!”

    程咬金的嗓门大,声音几乎压过了大堂的所有喧哗声:“你小子这么有本事,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陛下若杀了你,还叫什么明君?我就知道这里头有门道,果真还就真的有门道。陛下的手段高啊,通过此事,把一些人的嘴脸给看得是一清二楚!你还不知道吧,昨天陛下一道旨意送入王的府上,今天,王那老小子就乞骸骨告老了!”

    “有这事儿?”李牧正琢磨怎么在临走之前,收拾王这老小子一回,没想到李世民已经先对他下手了。这不由不让李牧重新审视李世民的态度来,看来他这次所图,并非只有自己这么简单,这显然是要一石二鸟。借门阀打击自己,再借自己敲打门阀。

    王虽然一直都是个墙头草,但他出身太原王氏,在五姓七宗中间,威望也算是高的。把王剔除掉,等同于把太原王氏赶出了门下省,门阀势力也断了一臂。

    “还有什么人?”

    “别人我也没记清楚,大体上那些跳出来找你麻烦的,都受到了惩戒,最低也是贬官罚俸,倒霉的就像王那老小子一样,被勒令致仕了。”程咬金拍拍李牧的肩膀,道:“瞧见没有,陛下还是看重你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洛阳可是个好地方,在那儿待个一年半载也无妨,陛下早晚会把你召回来。”

    程咬金贴近李牧的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有召回来的一天,王那老小子可没有。这次被贬官的,也没那么容易升上来,等你回来时,谁还是你的对手啊?陛下一番用心良苦,你可别不领情。”

    “领情自然是领情了,这还用说么。”李牧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却在想,程咬金的这番话,到底是发乎内心,还是得了李世民的授意,正在他想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高公公,歪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从后门走进来,往二楼走了。

    “李牧,陛下召见。”

    不出所料,高公公走了过来,李牧对程咬金点了下头,跟着高公公上楼,进了李世民所在的包间。

    包间之内,只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二人。李世民示意李牧坐下,李牧行礼后坐下。李世民看了看李牧,似乎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这时,长孙无忌替他开口了,直截了当道:“李牧,是我劝陛下来的。这一遭也不瞒你,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隐太子之后。”

    李牧瞧了长孙无忌一眼,道:“原来是你!国舅爷,你我之间似乎并无仇怨,为何你要加害我?”

    “并不是加害。”长孙无忌面色坦然,道:“李牧,我从来都没有加害你的意思。我是出于为臣子的本分,为陛下点明可能的隐患,若你真的是隐太子之后,即便你现在没有反意,但谁也难保十年,二十年后,你的想法会不会改变。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若现在不处理,对陛下,对大唐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滴血认亲!”

第706章 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听到这句话,李牧就放心了。如果长孙无忌是用这种方法,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古人的滴血认亲,大体上分为两种方式,一种叫做滴骨法,另一种则是合血法。所谓滴骨法,是是指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亲子血统关系。而合血法是对应活人的,将两人刺出的血滴在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凝为一体就说明存在亲子兄弟关系。

    古代没有dna检测,因此对于这滴血认亲之法,一直奉为圭臬,尤其是滴骨法。

    南北朝时期,有一个人叫萧综。他的的母亲吴淑媛,是东昏侯的妃子,貌美而多情,被武帝看中,选到宫中,七个月就生下了萧综,因此很多人怀疑他并非亲生。

    萧综长大后,自己也怀疑,就去盗掘老爹的坟墓,刨出尸骨,用自己的血液滴在尸骨上,血立即渗入尸骨中。但是疑虑并没有因此打消,于是他又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把自己的血滴在儿子的尸骨上,又渗进骨中,便再无怀疑了。

    唐朝时期,滴骨法是最为严谨,也是被公认的验亲之法,也被认为是唯一能查验出亲子关系的办法。与滴骨法相比,合血法被认为是只能确定血亲关系,并不能确定亲子关系,略逊了一筹。

    但李建成早已经下葬多年,李世民就算再不当人,也不可能把坟墓挖开。因此,这滴骨法不能用,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合血法。虽然不能确定亲子关系,但只要证明了李牧有皇室血脉,就已经非常足够了。李渊的三个嫡子,只剩下李世民一个。而李世民作为皇帝,他宠幸过哪个妃子,甚至宫女,都是有严格记录的,而且李牧的年纪,也注定了不可能是李世民的儿子。

    只要确定了亲缘关系,李牧就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合血法进行起来非常简单,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一母同胞,亲缘关系自不必说。只需要拿过一只碗来,俩人咬破手指滴出血来,看看能否合在一起就行了。

    但是实际上,无论是滴骨法,还是合血法,都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骨骼无论保存在露天地,还是埋藏在泥土中,经过较长时间,软组织流失之后,骨骼就会白骨化,这样的骨骼,表层常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会浸入。而如果骨骼未干枯,表面还存有软组织时,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

    而合血法的不科学性,最基本的血型知识就可以解释。

    通常,人的血型分为四种,a型,b型,ab型,o型。所谓a、b、ab、o,指的是血液中存在的抗原。稍微懂得一点生物知识的人都知道,不同血型的血液融合时,会发生凝聚现象,这也是为何输血要先验血型的原因。古人只看血液是否发生凝聚,是极其不科学的。想要破这种说法,也非常简单,多找几个人滴血就行了,不管李世民是什么血型,找个二三十人一起滴血,总有相融的。

    因此,当李牧听到滴血认亲的时候,心里是一点儿的畏惧都没有。对于他的淡然,长孙无忌多少有点没底,他也不知道李牧到底是不是李建成的儿子,他只是赌一把,反正李世民已经对他有所不满了,即便不搞这滴血认亲,也会对他有所疏远,还不如搞一下,至少也有一点儿成功的可能。

    “好,滴血认亲。”李牧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没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说话,李牧接着又道:“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李世民心中有歉意,听到李牧提要求,便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来。”

    “陛下,那臣可就说了。其一,国舅此举,令臣蒙羞。臣要与他额外加赌,若臣是隐太子的儿子,那自不必说,引颈就戮便是,但若臣不是,臣请陛下为臣做主,我要国舅输给我十万贯,做此去洛阳的安家费。”

    李牧没有狮子大开口,而是提出了钱财的要求。因为长孙无忌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即便今日借打赌,让长孙无忌回家种地了,过不了多久,李世民还是会启用他,这样做没有意义。十万贯,对于家大业大的长孙氏来说,并非出不起的钱,但也绝对很疼。长孙无忌想要在一两天内凑齐这么多现钱,也必须得拆借才行,大大地丢脸。但这钱又不是多到荒唐的程度,李牧赌长孙无忌的性格,不会躲避,他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没等李世民说话,长孙无忌已经应下,道:“若你不是隐太子之子,那便是老夫错怪了忠良,十万贯赔礼也是应当的。”

    “爽快!”李牧继续道:“第二个要求,国舅也看到了,今天楼下来的都是我的亲朋故旧,也全都是陛下的臣民,不算外人!我李牧做事,无论对错,都想要一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当面锣对面鼓的,真刀真枪地干。既然都到了滴血认亲这一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把条案摆在大堂,让诸公做个人证,也把太上皇请出来做个见证,免了天下悠悠之口。”

    “李牧,没有必要吧”李世民要劝,但李牧却摇头,道:“陛下,请恕臣不能退让。”

    李世民看了看他,叹道:“好,就听你的。”

    他看了高公公一眼,高公公转身出去准备了,不多时,一个条案放置在了一楼的大堂,有匕首两把,清水一盆。

    李渊被请下了楼,他瞧了李世民一眼,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李世民也不敢看自己的老爹,带着李牧和长孙无忌来到条案旁。此时也不必再废话什么了,李世民拿起匕首,在自己的食指上割了一下,挤出几滴血,血液滴落在瓷盆之内,白底的瓷盆,衬得非常显眼。

    李牧也拿过另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下,他刚要挤出血来,忽然停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李渊。

    李牧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露声色,挤出了几滴血,滴落在了李世民的血旁边。

    所有人都注视着血液的变化,只见血被水稀释变淡,随后一点点接触,一点点融合在了一起。

    成了!

    长孙无忌露出笑容,指着融合的血液,看向李牧,道:“还有什么话说?”

    李牧仿佛已经吓傻了,愣愣地说不出话。

    周围见证这一幕的众人,也都咋舌地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有想到,李牧竟然真的是李建成的儿子。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融合在一起的血液,心中翻江倒海!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李牧真的是大哥李建成的儿子!他又这么优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可能不报仇么?

    李渊看到融合的血液,一把抓住李牧,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身体挡在李牧身前,道:“李世民,今日你若想杀李牧,便先杀了我这个老东西,否则,你休想!”

    李世民惨然笑道:“父亲,您又何必参与其中”

    “陛下,请容臣说一句话!”

    李牧像是忽然振作了起来,也似是狗急跳墙,慌张自辩:“陛下,臣觉得只验臣与陛下的血,并不严谨。若我是隐太子之子,臣的血液,也必然会与太上皇相融。陛下乃是太上皇亲子,血液也必定相融。所以臣恳请陛下,再挤出几滴血来,既然要验证,就多验几回,验证个彻底!”停顿了一下,李牧喃喃道:“也让我死个明白。”

    李牧突然瞪眼大喊道:“伙计,再拿两个瓷盆来,都装满清水。”

    小伙计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听从李牧的吩咐,又拿了两个装满了清水的瓷盆来。

    李世民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但听到李牧的话,也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明白。也就是多挤出了两滴血的事儿,他是李渊亲子的这件事,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疑虑,自然是不怕的。

    李牧回头躬身道:“太上皇,小子不肖斗胆,请太上皇赐几滴血。”

    李渊看向李牧,李牧微微点头,李渊叹了口气,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吟诵完了曹植的《七步诗》,李渊拿起匕首,也割破了手指,在第二盆清水中,滴落了两滴血液,在第三盆清水中,同样滴落了两滴。

    李牧挤出血来,滴入了第二盆清水。他看向李世民,李世民也挤出两滴血,滴落到了第三盆清水中。

    众人看向两盆清水,血液稀释,扩散,接触

    忽然,异变突生!

    只见李牧与李渊的血液,发生了凝聚现象。这说明,李牧和李渊,没有亲缘关系!这与刚刚李牧和李世民的血液给出的结果相悖!李牧与李世民的血液相融,说明李牧和李世民是有血缘关系的。而李世民、李建成都是李渊的儿子,李渊的血液,也应该与李牧相融才对!

    但此时却不融,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众人看向第三盆清水,果然,李世民的血与李渊的血也发生了凝聚现象!

    众人哗然!

    按照合血法的理论,出现眼前这样的状况,唯有一种可能性。李牧与李世民有血缘关系,李牧与李渊没有血缘关系,李世民与李渊也没有血缘关系。换言之,李牧可能是李世民的儿子,但李牧和李世民,都跟李渊没关系!

    李牧与李渊没血缘关系,并没啥影响。但如果李世民与李渊没有血缘关系,问题可就大了!李世民的皇位,来路本就不正,他是弑兄杀弟,才有了今天的皇位的。而他的皇位能坐稳,与当年李渊的嫡子仅剩他一人也有很大的关系。但若他不是李渊的儿子,他的皇位正当性就一点儿也不剩了!

    大唐是李渊打下来的,李渊还活着呢。朝堂上,还有不少老臣在,若李世民真的不是李渊的儿子,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傻了!李世民自己也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查验来查验去,把李牧查验成了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反倒成了野种了!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李世民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情,他人生之中的第一次,是与长孙皇后,在他们成亲之后。而李牧今年已经十八了,怎么算,他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也就是说,李牧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可是现在验血,却显示他与自己有亲缘关系!如果李牧是李建成的儿子,这种可能性便有了。可是如果承认这个结果,也就等同于承认了,他自己不是李渊的儿子。这个结果,他是决计无法接受的!到底哪个结果是对的?李世民混乱了,他不知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世民怒瞪长孙无忌,压低嗓子道:“现在如何收场?朕是父皇的儿子,这绝不可能有假,不可能!”

    李渊心里也纳闷儿,他十分清楚,李世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这绝对不可能有假的,不说旁的,就这副长相,任谁看,俩人都是父子。而且李渊与他的原配皇后窦氏感情甚笃,他也绝不相信,窦氏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可是如今,却说不清楚了。

    滴血认亲,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历朝历代,都对此深信不疑。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血液融合的情况,怎么分辨得了?

    李世民忽然恶从心头起,脑海中冒出一个主意:要不,把这些人都杀了?全都杀了,灭口!

    但随后,他便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些人,可不是平头百姓。程咬金,秦琼之流,是能随便没个交代就杀了的么?还有长孙无忌,李渊等人,他能杀么?

    情急之时,李世民唯有看向李牧,期盼他能想出个办法,把眼前糊弄过去。李牧看到李世民求救的目光,心道火候差不多了,一步跨到条案上,大声道:“诸公听我说!”

    李牧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人的嘈杂:“诸公听小子一言,滴血认亲的过程,大家都亲眼见证了。结果摆在眼前,不容否认!”

第707章 五分钟后刷新再看

    “李牧,你不要胡说”

    李世民的声音极小,被李牧的声音压住了:“如大家亲眼所见,滴血认亲,就是一个笑话!”

    李世民把嘴巴闭上了,他听出来了,李牧在往回找补。他不知道该如何配合,那么最佳的配合,就是不说话看李牧表演。

    “大家可能会想,这滴血认亲之法,已经传承了数百年,怎么可能是笑话?是不是我李牧为了活命,故意这样说的?”李牧轻笑一声,道:“非也,非也!大伙都与我交往不浅,也都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我之所以敢进行滴血认亲,是因为我心里明白,这种法子根本验不出什么来”

    “你怎么知道?”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李牧瞧过去,人多嘴杂,分不出是谁喊的了,他也没深究,笑道:“这事儿啊,还要从一次练剑开始,我有两个兄弟,一个叫独孤九,一个叫做李重义,大伙儿可能都见过这俩人,有一回兄弟俩比剑,划伤了手臂,当时用白布擦血,后来他们清洗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的血液竟然相融了。”

    “独孤九出身独孤阀,生在陇右。而李重义是人,出生在渤海之滨。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再看俩人的身形对比,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会是亲兄弟。但是,这样的俩个人,血液却能够相融。我发现这个现象之后,觉得非常的奇怪,心里头便产生了好奇。当即,我便用自己的血试了一下,发现我们三兄弟的血都能相融。”

    “若合血法是真?岂不是说明,我们三兄弟是亲兄弟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李牧侃侃而谈,道:“后来,我又专门找书研究了一下,发觉在历代的医书上面,都没有明确地记载过滴血认亲之法。但这个法子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我又翻遍了古籍,终于找出了脉络。滴血认亲之法,记载于野史杂说之上,游方的道士口口相传。说白了,不过是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为了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蛊惑人心,骗人所用罢了。”李牧看了眼长孙无忌,笑道;“我这可不是在说国舅爷,想必国舅爷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才会迷失本心,做出这等没道理的事情吧。”

    长孙无忌嘴巴蠕动一下,瞥见李世民的目光,咬牙挤出一丝笑容,道:“是的,我是受了妖道蛊惑,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国舅不必放在心上!”李牧非常大度地说道,他挥了挥手,让伙计撤下去清水盆,看到李世民仍然忧心忡忡,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又道:“为了解诸位的心疑,我们来做个试验吧,看过之后,大家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拿十盆清水来!”

    李牧喊了一声,立刻有伙计端来了十盆清水。李牧把匕首放在旁边,对众人道:“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料定,在场的诸位,肯定也有血液相融之人,请站出几位来,咱们试验一下,两两配对,得选绝不可能有血亲之人才行。”

    见众人没有人动,李牧又道:“这件事我已经试验过,大家大胆站出来,解了心疑,也免得猜来猜去。”

    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李世民有点急了。现在事儿不在李牧身上了,而是在他的身上了。如果不能证明滴血认亲是假的,他就不是李渊的儿子了,他的皇位正统性,将遭受前所未有的质疑。见到事情到了僵局,李世民对高公公道:“去叫几个禁卫过来!”

    高公公急忙出去,不一会儿带来了一队禁卫,共计二十人。这二十个禁卫,绝对不可能是二十个兄弟,用来验证可谓是可信度极高的。

    众人看到这些披甲在身的禁卫,心中都明白了李世民今天是干嘛来的。今日若这滴血认亲,验出了李牧是李建成的儿子,这些禁卫早就进来拿人了。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多少都会觉得,李世民有点儿不地道。

    偷眼去看李牧,却没有看到一丝的不悦,众人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少年郎,喜怒不行于色,假以时日可还了得?

    李世民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了,也实在是不仗义了些。他看了眼脸色灰暗的长孙无忌,对他头一次升起了埋怨之感,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错了,因为本来已经要告一段落的事儿,是长孙无忌的游说,才有了今天这一幕,若无长孙无忌李世民忽然一怔,他想到,在王匿名递折子的时候,也是长孙无忌在推波助澜,难道真的被皇后说中了,长孙无忌只是因为一己之私在构陷李牧么?

    若真是如此

    “大家都看到了。”李牧的声音传入耳朵,李世民看过去,只见二十名禁卫已经都割破手指,把血滴在了清水盆中。他仔细瞧过去,十个清水盆中,有六对相融,四对不相融的。六对儿相融,这足以证明,合血法的荒谬了。

    “这里有六对儿相融,四对儿不相融的,请这六对儿自己来说一说,自己的家乡何处,与对方是否是兄弟吧?”

    十二个人纷纷自报家门,除了一对儿是来自一个地方之外,其余五对儿,都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不在一个州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便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唐朝的交通与后世没法相提并论,大部分的人,除非是参军打仗,或者做生意四处闯荡,通常一辈子都走不出一个县的地方,即便这五对儿有一两对儿可能是兄弟,但若五对儿都是兄弟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但他们的血液,却是相融的。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得不信。

    李牧朗声说道:“合血法的荒谬,眼前的事实便足以证明了。不过为了让大家更明白一点儿,我可以多说一些。”李牧让人拿出来一张白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甲乙丙三个字,然后对众人说道:“关于这件事,孙思邈孙神医在的时候,我俩一起研究过。”

    把孙思邈牵扯进来,目的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孙思邈在长安的名声,堪比活佛真仙,涉及到医术的事情,孙思邈说一句,顶其他人一万句。

    “孙神医提过一件事,他曾看过一个前朝御医的手札,其中记载了两次救人的过程。有一次,一个小卒流血过多昏迷,御医死马当活马医,用活人的血液,以芦苇管刺入他的手臂,为其输血,这个人救活了。但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小卒同样是流血过多,御医为其输血的时候,却把他给害死了。”

    “御医不明白为什么,便潜心研究,终于他发现,原来看似相同的血液,实则不同。举个例子,有的人血液是甲,有的人血液是乙,有的人的血液是丙,同样是甲种血液的两个人,输血不会有问题,而不同种血液的两个人,输血就会发生问题。”

    “这也就是合血法的相融与不融,能相融的血液,不能代表亲缘,只能是说明这俩人的血是一种血而已。我的血和陛下的血是同一种,因此我们的血相融,但陛下与太上皇的血不是一种,所以就不融。也就是说,如果太上皇失血过多,我与陛下的血,都救不了太上皇的命,但也仅此而已了,根本不能证明彼此之间是否有亲缘的关系!”

    “大家也可以想一想,古往今来,所谓滴血认亲之法,哪有一次是用在正途,全部都是奸邪之人蛊惑罢了。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滴血认亲之法!”李牧又爆出一记重拳,他瞄了长孙无忌一眼,继续说道:“不止是合血法,滴骨法也是一样。”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白骨、”李牧扫视一周,掷地有声道:“我见过!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我就见过。在沙漠里,走几里路,就能看到沙漠里埋葬的白骨。那些白骨被风沙侵蚀,仔细看骨骼间甚至都有细小的孔洞。这样的白骨,别说是滴人血,滴牛血它也会渗进去,不信大家可以试一试!”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武将,例如李世民,秦琼等人,都是见过白骨的,李牧没说之前,他们还没想到,但听李牧说了之后,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确如李牧说的一样,人死后化成白骨,的确是什么血都能渗入的。

    敢情流传了数百年的滴血认亲,竟然是一个荒谬绝伦的骗局!可笑世人竟然奉为圭臬!

    见众人消除了疑虑,李世民满怀歉疚,走过来看着李牧,竟然欲躬身施礼,李牧哪能让他真的弯腰,赶忙扶住他,自己弯得更低,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折煞臣也!”

    “不,李牧,羞杀朕也!”李世民歉然道:“你是忠臣,朕是昏君!”他解下腰间的宝剑,递到李牧手中,道:“这是你交还给朕的尚方宝剑,朕把他再赐给你,希望你能够原谅朕。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天起誓,此生不复相疑。”

    “陛下,这”李牧看了看手里的尚方宝剑,慨叹一声,忽然把剑拔了出来:“这把剑是极好的,不敢欺瞒陛下,臣得了这把剑后,确实是爱不释手,还给陛下的时候,心里也是十分的舍不得。不过陛下,这尚方宝剑,您就这么放心的交给臣么?”

    李世民笃定道:“朕已知错,从今往后,对你是一百个放心。”

    “臣可孟浪,不知轻重。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万一杀错了人,陛下岂不是怪罪?”

    “怪罪也是以后的事情,朕相信你不会乱来。”

    “那可不一定。”李牧忽然转身,剑光一闪,剑尖儿指向了长孙无忌,众人吓得齐齐地哆嗦了一下,李世民更是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剑刃,利刃割破了他的手心,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

    李世民能感觉到李牧向前刺的力道,所以他没有放手。长孙无忌这次虽然做了让他失望的事情,但是,他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朋友,毕竟是自己皇后的长兄,当朝的国舅爷,无论是情义,还是亲情,他都不能让李牧把他给杀了。

    “李牧”李世民看向李牧,眼神中已有了一丝哀求和警告的意味。

    “陛下这是做什么,臣不过是开个玩笑。”李牧忽然笑了,松缓了力道,李世民也松开了手,高公公赶紧撕破身上的衣服,把李世民受伤的手包住了。

    李牧把沾染了李世民血液的龙泉剑收回了鞘,看着面无血色的长孙无忌,道:“国舅吓到了吧?实在是不必惊慌,小子虽然孟浪了些,狂妄了些,但也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不过,国舅似乎是有点不太明白,这句话我就跟国舅共勉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臣不过是开个玩笑。”李牧忽然笑了,松缓了力道,李世民也松开了手,高公公赶紧撕破身上的衣服,把李世民受伤的手包住了。

    李牧把沾染了李世民血液的龙泉剑收回了鞘,看着面无血色的长孙无忌,道:“国舅吓到了吧?实在是不必惊慌,小子虽然孟浪了些,狂妄了些,但也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不过,国舅似乎是有点不太明白,这句话我就跟国舅共勉了。

    “陛下这是做什么,臣不过是开个玩笑。”李牧忽然笑了,松缓了力道,李世民也松开了手,高公公赶紧撕破身上的衣服,把李世民受伤的手包住了。

    李牧把沾染了李世民血液的龙泉剑收回了鞘,看着面无血色的长孙无忌,道:“国舅吓到了吧?实在是不必惊慌,小子虽然孟浪了些,狂妄了些,但也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不过,国舅似乎是有点不太明白,这句话我就跟国舅共勉了。

第708章 离去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回到了太极宫,高公公叫来了御医帮李世民包扎好了手上的伤,李世民盯着手心绷带渗出的血迹,喃喃地念着李牧方才吟诵的那句诗。

    念了好几遍,李世民苦笑了一声。他看向高公公,道:“辅机还在殿外么?”

    高公公欠身回道:“回陛下的话,国舅还跪在殿外。”

    “叫朕怎么办”李世民叹息着,回来的路上,长孙无忌坦诚了自己做的一切因为这瞒不住,事情既然失败了,李世民一定会调查,与其被袁天罡查个底朝天,不如自己先说了。而且,这回可是李世民为他流了血,他没法不说了。

    而他敢说,也是因为这个,李世民能为了他‘空手接白刃’,足以说明,在李世民的心中,他长孙无忌的地位了。

    李世民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真的如长孙皇后猜想,是长孙无忌的所为。李牧自始至终,完全是被冤枉的。回想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李牧做的事情,李世民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他扪心自问,若自己是李牧,也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龙泉剑给了李牧,李牧拔剑伤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李世民回想细节,李牧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拔剑指着长孙无忌,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让长孙无忌有事,所以这‘白刃不相饶’,头一个不饶的,竟然是自己这个皇帝。

    不愧是李牧啊,这小子还真是够胆大包天,目中无人!

    白刃不相饶,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从今往后,再惹到他的人,他不会原谅。李世民想象了一下最坏的可能,若李牧真的想造反,他会成功吗?

    如今突厥边患扫除,天下承平,实际上,李世民是不相信中原可能有人造反成功的。大唐的悍卒如今都是当打之年,战力最强的时候,朝堂之上,猛将如云,就算现在五姓七宗联合一起,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覆灭了大唐。

    但若这个人是李牧呢?

    李世民恍然发现,他有点儿没底了。因为李牧的招数,从来都是天马行空,无从预料的。现在,李世民有点后悔把李牧弄到洛阳去了,洛阳可是中原的腹地,四通八达,李牧如果主政洛阳,用不了几年

    千头万绪,李世民不敢再想了,对高公公道:“传朕的旨意,赵国公称病辞官,朕不准,允许其养病,吏部事务暂由吏部侍郎代理,待其病愈归来,仍继续重用。”

    赵国公称病辞官?哪儿来的事儿!高公公脑袋里晃过这个念头,忽然反应过来,赶忙道了一声诺,转身出去传旨了。

    高公公把李世民的意思说了,说完,便进去复命了。长孙无忌面对着殿门叩首,领旨谢恩。起身的时候,由于跪了太久,膝盖有些发麻,差点摔倒,被一个小太监扶住了。

    长孙无忌刚要道谢,只听这小太监道:“国舅爷,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等国舅爷的,娘娘说,对国舅爷十分失望,在陛下原谅国舅爷之前,请国舅爷不要再进宫了。”

    “皇后她”长孙无忌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颓丧地应了一声,道:“请转告皇后,就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长孙氏,我……”停顿了一下,长孙无忌叹气道:“罢了,就这样回吧。”

    “好,奴婢谨记了。”小太监应了一声,却不动弹。长孙无忌看向他,只见这小太监右手食指和拇指捻动不休,这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了。长孙无忌不由气炸了肺,什么时候,立政殿的小太监也敢找自己吃拿索要了?虽说自己平日里偶尔也会给,但那叫‘赏’,主动被索要,性质可就变了。若是高公公这个等级的内宦索要,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传话太监,竟然也敢

    长孙无忌刚要发怒,忽然又止住了。他的动作僵在半空,随即收回了抬起的手,改为从怀里拿出一锭元宝出来。

    “一点小意思,劳烦公公了,定要一个字不差地,传话给皇后知道。”

    小太监看到是五两银子,这才满意,不留痕迹地收入袖子里,道了一声‘诺’,满足地离去了。

    回到立政殿,小太监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把银子拿出来,恭敬地交给长孙皇后。原来小太监的做法,竟是长孙皇后安排的。

    长孙皇后把银子又赏给小太监,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小太监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长孙皇后把手里的女训翻开一页,书上讲的正是女子嫁人从夫的一个故事。

    长孙家的一切,都是皇家赐予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任何坑害皇家的事情,对长孙氏,都是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了圣眷,国舅也是一文不名,没人会看得起

    希望兄长能明白吧。

    滴血验亲的事儿,很快传遍了长安城,一波三折,反转又反转的过程,为百姓们茶余饭后而津津乐道。有好事者为了验证真假,真的找自己的兄弟儿子去试了,为此还引出不少矛盾来,不过这就是题外话了。

    这是百姓们关注的点,而勋贵,门阀、士族等,关注的就是另一个点了,他们开始人人自危了起来,因为他们忽然发现,李牧竟然没事,他又没事了!

    他没事,就代表着有人要有事儿!王、长孙无忌等大佬的相继倒台,被朝野视为这是李牧反攻的号角。

    那句‘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更像是一句口号一般,宣告了李牧拔刀的决心。

    他的宝剑,连皇帝的血都敢饮,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更不要说,尚方宝剑本来就是先斩后奏。陛下对李牧愧疚,就算李牧现在寻由头杀了几个人,陛下也不会找他的麻烦,而这几个倒霉蛋,还不是白死了么?

    一些之前弹劾李牧的时候,跳得最欢的人,有些甚至连夜逃命跑了,生怕留在长安城,遭了李牧的毒手。

    但实际上,这都是做贼心虚之人的臆断罢了。李牧什么都没做,他在收拾行装,顺带也料理一些首尾的事情,比方说,他在长安的这些生意。

    李牧把大唐盐业、大唐矿业等股份摘清了之后,他的产业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他有丽春院这座戏院,四海赌坊这座赌坊,凤求凰这个女人专用品店,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主要的大头儿就是这些。

    丽春院他不准备继续经营了,因为金晨要跟在他去洛阳,不想留在长安城,而若金晨不在,丽春院等同于是没有台柱子,作为一个‘馆’,收入也不是很客观。但是,若不继续经营,好像也有点可惜,李牧想了想,找到了程咬金,以一个很公道的价格,把丽春院兑给了他。

    程咬金当然是非常高兴,他得了丽春院,加上马场、马赛等收入,李牧走了后,他程家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安第一了。年入数十万贯,一家堪比一个宗门。

    四海赌坊,还不能关门。因为四海赌坊,如今担当有发行货币的责任。四海赌坊独有的‘琉璃筹码’,已经成为了被各方认可的大额货币,甚至很多来往丝绸之路的商贾,都选择把钱寄放在四海赌坊,来回只带琉璃筹码,这样便于大宗交易,也不用担心财富露白有人抢夺,隐秘性十分的高。

    为了避免以后麻烦,李牧找到了房玄龄,让他从尚书省派人过来,先接管工匠坊的银行,然后再以银行‘控股’四海赌坊,把四海赌坊从一个‘私企’变成了‘国企’,虽然这样做,李牧个人必然会损失很多收入,但对国库来说,却是一件大大的利好。

    至于凤求凰,倒是简单。梅兰竹菊四个大丫鬟,如今都已经锻炼成材了。留下小竹带着小菊就可以应付,小梅和小兰还能跟他一起去洛阳,再开一家凤求凰,李牧打算把凤求凰打造成一个连锁店。

    剩下的就是灞上酒坊了。

    酒坊的生产依赖于李牧从系统商店购买的酒曲,也就是说,离开李牧,酿酒大业是不成的,酒坊暴利,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李牧也不放心,别人不说,程咬金他就很不放心,因此他决定把灞上酒坊直接拆了,设备拆成零件,装上大车,直接运到洛阳选个地方新建一个酒坊。

    剩下的东西,包括他的几十顷赐田,他都一股脑的全部交给了白闹儿。白闹儿虽然嘴上假惺惺地说,没了李牧,他自己管不了这一大摊子,但李牧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头有多高兴。李牧也不计较,这些余下的东西,他带不走,给了别人也是白瞎了,不如给白闹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老丈人。

    山谷小院儿里头的东西,他都是要带走的,尤其是他的工作室里面的东西,全都打包装车了。即将完工的逍遥谷,李牧一天也没享受到,但他也不想要了,刚好送给了李渊。山谷四季如春,养老再合适不过。

    处理完了这些事儿,李牧没有入宫跟李世民道别,仅仅是跟孙氏道了别,便带着白巧巧和金晨,在苏定方的护卫下,于黄昏时分离开了长安。

    ……

    太极宫。

    李牧走了,他用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走了,甚至很多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他一股脑地交了出去,割肉断腕,就这么走了。

    李世民看着不良人汇报上来的消息,心中的悔恨更多了。

    他知道他是彻底的伤了李牧,所以李牧才会走的如此决绝,甚至不惜巨大的损失,也要与长安划清界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挽回李牧的心。道歉?不是不能,如果有用,李世民绝对会道歉,甚至不惜下罪己诏,他都可以这样做。

    但是李牧的那句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打消了他的这个想法。手心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提醒他,这样做也是徒劳的。

    也许时间能让这件事淡忘?

    能吗?

    李世民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次放李牧走,是否是养虎为患!

    “陛下。”长孙皇后的声音响起,李世民回头看见她,像是看见了一个救命稻草,赶紧走了过来:“皇后,朕心里有些”

    “陛下,如今事情不是解决了么?”长孙皇后笑笑,道:“臣妾听闻,李牧临走的时候,还送了陛下一份大礼?那四海赌坊,李牧送了陛下一半还多的股份,一年数十万贯的盈余,李牧还真舍得。”

    李世民苦笑,道:“李牧越是这样,朕就越觉得对不起他。”他看向长孙皇后,道:“无垢,你觉得朕是一个小人么?”

    “陛下怎可妄自菲薄?”长孙皇后听到李世民叫了自己的小命,心中有些感动,李世民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而在他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他经常会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叫这个名字,几多温存,而俩人一个为帝,一个为后的时候,这样的称呼,显得不合适了,俩人的感情,也生分了许多。

    “天下若乱了,苦的是百姓,陛下必然也是这样想的。”

    “朕不是。”李世民苦笑,承认了自己心里的魔鬼:“若大哥的子嗣是旁人,朕真的没这么在乎,但若是李牧,朕,朕是真的有点害怕。”

    皇帝害怕臣子?

    长孙皇后心中微惊讶,她看着眼前有点脆弱的李世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这还是自己心中那个,骑在骏马上冲杀,仿若天神下凡的天策上将么?

    “陛下在怕什么呢?”

    “朕在怕什么呢?”李世民喃喃地问自己,长孙皇后这样一问,李世民也有点茫然,他到底怕李牧什么呢?

    回想李牧的种种作为,他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到底自己在害怕什么呢?

    长孙皇后道:“陛下是否觉得,李牧做的事情,无法预料,无法掌控,陛下的所有驭人之术,都无法在他身上使用,所以才心存忌惮?”

第709章 难念的经

    “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李世民抿了抿嘴,有些苦恼道:“李牧这小子,不但是出人意料,而且”李世民纳闷儿道:“皇后,你不觉得,李牧他做事情,哪怕是再不可能的事儿,到了他的手里,最终总能做成了。”

    长孙皇后蹙眉:“陛下的意思是?”

    李世民拧着眉头,道:“朕也想不明白,为啥有很多朕都不敢想象的事儿,李牧就能做成了。朕与袁天罡谈及李牧的时候,袁天罡曾经说过,他为李牧占卜过多次,但是一直看不透他的卦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李牧的身上偏偏就发生了。”

    “还有、”李世民停顿了一下,叹气道:“袁天罡还与朕谈过气运之道,朕也觉得很有道理。”

    长孙皇后露出担忧之色,道:“陛下,袁天罡他”

    “皇后,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世民笑笑,道:“朕绝不会达到‘妖道误国’的程度,袁天罡也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卦术,还是挺准的。你且听袁天罡说了什么他跟我谈及,这天下的英豪,若想成事儿,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其作用,但最重要的,还有气运这一项。像我李家在晋阳起兵,当时各路反王当中,李家并不占据优势,但是为何最后李家夺取了天下?这便是气运的关系了。”

    “气运在身的时候,不能胜的仗也能胜。气运不在的时候,稳赢的仗也不能赢。气运在身的时候,疾驰箭雨也能避开,气运不在的时候,一支冷箭也能万军之中射杀主将。”

    “因此朕就在想,李牧现在做什么,就能成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也能够做到。而朕在登基之后,做起事情来,屡屡受到掣肘,会不会是气运已经不在朕的身上,而在李牧的身上了?”

    “朕为皇帝,号称为天子。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气运加身的人。可若李牧的气运超过了朕,也许是上天在告诉朕,朕已经并非是天命所归之人了,天命所归之人变成了李牧,他才是上天之子!”

    “也是因为心中的这一点儿忧虑,朕才觉得有点害怕李牧。所以在辅机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朕心里头才会下意识地附和。也许是朕心里也想这么做吧。想要提前消除隐患?”李世民苦笑一声,道:“朕也不知道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现在回想这些事儿,着实是有些不大气,不像一个帝王应有的做派。朕本不是这样的人啊,可是为何,朕面对李牧的时候,忌惮如此的多呢?难道朕真的是一个不能容人的皇帝么?”

    他又看着自己的手,道:“李牧这小子多狂啊,他当着朕的面,拔剑指向辅机,逼迫朕去阻拦他朕赐给他尚方宝剑,他却敢用来伤朕,还说什么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他的白刃,连朕的血都敢饮,你说说,这样的人,朕能不忌惮么?”

    李世民说到这儿,想要得到长孙皇后的一点儿认同,但是与他所想相反,长孙皇后笑了。李世民有点懵,他急道:“皇后,你觉得朕想岔了?”

    “陛下,臣妾听到这件事,却有另一种所想。”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正色道:“陛下就没有想过,这是李牧那孩子说给陛下听的么?”

    “他当然是说给朕听的,他都伤了朕了!”

    长孙皇后摇头,道:“臣妾的意思是,他是在说陛下对他,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朕对他?”李世民有点懵,像是明白了点儿什么,却又似乎没有抓到什么。长孙皇后进一步解释道:“陛下想一想,你之前对待李牧的时候,是不是‘金樽共汝饮’?但这次发生了这些事儿,陛下又何曾饶过他呢?李牧这是在讽刺陛下,无论所谓的圣眷如何深厚,当陛下改变心意的时候,白刃加身的时候,也是不会饶过的。”

    “至于伤了陛下么!”长孙皇后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委婉,道:“臣妾觉得,陛下想的也不差,李牧应当是故意的。他是想告诉陛下,他这次有多难过。他是想告诉陛下,他并非是那种可以任意搓扁揉圆的臣子,陛下不应该那样对待他。陛下若是再伤害他,他也不会再沉默,会给予陛下一定的反击这个意思,应当是不会错的。”

    “他想干什么?”

    “臣妾哪儿知道去。”长孙皇后白了李世民一眼,道:“臣妾只是知道,若李牧心存反意,他不会表现这么明显。陛下也不必担忧李牧的忠诚,他不会造反的,除非陛下再像这次一样逼迫他。”

    “皇后为何如此确定呢?”

    长孙皇后不答反问:“陛下能够想象,李牧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之上的样子么?”

    “这……”李世民想象了一下,赶紧把那个画面扫出脑海,实在太不当人子了。若李牧当了皇帝,他必是最吊儿郎当的皇帝,没有之一。历朝历代,就算是昏君,都有个帝王气度,李牧的气度?站在城墙上撒币么?

    聊到了这儿,基本也就聊完了,长孙皇后知道李世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想想,便告退离开了。出了太极宫,长孙皇后问身边的女官,道:“兄长和李牧打赌,输了十万贯,他可给付了?”

    “给了的,但李牧没要,说是捐给了慈幼局。”

    “嗯”长孙皇后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一行人往立政殿走了。

    ……

    随着李牧的离开,长安城再度归于平静了。大唐日报每天还有新版,新的头条顶掉了旧的头条,每天总有新鲜的事儿发生。人们很快会淡忘,日子还是照常的过。

    但对于门阀和勋贵来说,日子就不是照常过的事儿了。门阀的领袖之一,太原王氏的王,被李世民罢了官。失去了门下省这块重要的势力,而勋贵方面,长孙无忌的‘病假’,也让勋贵暂时失去了吏部这块肥肉,想要安插一些官员,也没有之前那么方便了。

    众人恍然醒悟,原来这次没有赢家。李世民坐庄,通杀了!无论是门阀还是勋贵,他们都成了李牧的‘陪葬品’,李牧用避走洛阳,换来了皇权的大胜。

    由此,不少人开始阴谋论了起来,这件事自始至终,是不是李牧和陛下定好的一计?目的就是打压门阀和勋贵?若这么想,似乎也不是一点儿不可能。

    不过,虽然心里头这么想,但是前车之鉴不远,敢公开讨论的人还是没有。私下的讨论,也上不了台面,没有掀起波浪来。

    在“群龙无首’的这段时间,朝堂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久违的和平,各方势力不再互相攻击,而是各自做好本职的事儿,生怕再被李世民抓到小辫子。

    李牧走后次日,唐俭也启程去蜀州赴任了。唐俭在朝堂为官多年,一直都是老好人,又掌握着民部这样的财神衙门,无论是门阀还是勋贵,跟他的关系都非常好,唐俭这回虽然看起来是被贬了,但他简在帝心,指不定哪天就又回来了。加上唐家的势力庞大,还真就没有敢笑话他的。

    送行的人也是不少,只是见到孙氏的马车的时候,还是难免指指点点。孙氏偶尔听到几句,心中的愧疚更深,唐俭便安慰她,唐观看在眼中,心里倒生出了几分羡慕来,人到了老年,还能有这样一份感情,确实也是难能可贵。

    唐俭走后三天,李孝恭也去定襄赴任做大都护去了。本来,定襄都护府是不具备设置大都护的资格的,因为但李孝恭是郡王,他的规格摆在那儿,若启用他,无论是从资历考虑,还是身份考虑,必须得是大都护。多一个大字,品级就不一样了。都护为三品,大都护则是二品。武将之中,这就是最高品级了,也只有如今身为尚书右仆射的李靖可与之相提并论。

    但李靖之前做过李孝恭的部下,资格上李靖是绝不敢与李孝恭比拟的,除了当年的天策上将李世民,李孝恭说是当朝第一人也不为过了。

    李崇义没能跟李孝恭一起走,而是进入了崇文馆陪伴太子读书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将军领兵在外,必留长子做质子,不止是李孝恭,李绩也是如此,若李孝恭一定要把李崇义带在身边,即便他没有反义,也会有人参他一本的。

    这都是十天前的消息了,李牧收到这些消息的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洛阳,只不过,他目前的状况,略微有一点儿糟糕。

    ……

    长安距离洛阳并不远,就是道路有点曲折。走水路要过三门峡,走陆路,也是九曲十八弯,路况不是很好。这也是为何,长安城的粮价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运送粮食,是从下游到上游,逆水行舟,很多路段要靠纤夫,运输的成本提升,分摊在了粮食上,粮价自然就要高一点儿了。

    但是洛阳就没这个问题,西方有句话叫做条条大路通罗马,用在洛阳身上也是极为合适的,条条大路通洛阳,从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到达洛阳,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这也就导致了洛阳的一个极大的缺陷,那便是不易防守,所以纵观历史,定都长安的朝代,总是要比定都洛阳的朝代长一些。

    李牧对于洛阳,一直有着美好的想象。因为他前世,就来到过洛阳。洛阳还有牡丹,想到牡丹,他便想到了王鸥。看系统里头的道标石,胖达应该就在洛阳,这一路上李牧一直在想他该怎么办。

    上次在定襄,因为金晨的关系,王鸥没见面便一气走了。李牧也本以为,再也不会跟金晨碰面,所以对王鸥那边,他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总想着见到面儿了,好好的哄一哄也许就没事儿了,但是这次金晨为他替死,情意不容李牧再躲避了,他必须得负责任,把金晨带在身边,可是如此一来,王鸥那边如何解释呢?两个女人见了面,会不会打起来,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如今王鸥的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若是气坏了伤了孩子,他真的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了。为今之计,就是最好让俩人别见面,可是该怎么说呢?金晨这几天可是一直有点粘着他,当着巧巧的面儿还好些,不当着巧巧的面儿的时候,恨不得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实在是粘人的紧。

    李牧因为金晨替死的事儿,心中一直有愧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因此接纳金晨,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而且他也知道,白巧巧的心里,对金晨绑架他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与金晨是否在一起,他还要顾及白巧巧的心思是如何的。白巧巧那边若过不去,他怎么也不会让金晨进门儿的。好在白巧巧的性格温柔,耳根子还软,经过替死事件之后,白巧巧对金晨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了,否则李牧还真的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但是即便这样,也还没到把话点透了的时候。李牧也想着别那么着急,先安顿下来再说。所以到达了洛阳之后,李牧就想着先买下一个宅子安顿,可是着手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洛阳城,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卖给他宅子的人!

    李牧因为金晨替死的事儿,心中一直有愧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够因此接纳金晨,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而且他也知道,白巧巧的心里,对金晨绑架他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与金晨是否在一起,他还要顾及白巧巧的心思是如何的。白巧巧那边若过不去,他怎么也不会让金晨进门儿的。好在白巧巧的性格温柔,耳根子还软,经过替死事件之后,白巧巧对金晨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了,否则李牧还真的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否则李牧还真的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第710章 这不欺负人么!

    “查!”

    李牧一声令下,并没有人回应他。白巧巧在看金晨地给她的一匹布料,打算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裁剪衣服,苏定方按着手里的宝剑,一点儿也不好奇不关心的样子。他本就是一个武将,打仗他在行,这类调查的事儿,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忽然,苏定方转身看向李牧,正色道:“要不要末将带兵去”

    “干嘛?”李牧瞪过去一眼,道:“带兵杀人啊?”

    苏定方语塞,李牧却愣了一下,像是开启了一扇大门似的,精神了起来:“对哈,杀人,我怎么刚刚没想到这么做呢。”

    苏定方精神了起来:“您说杀谁!”

    “不杀谁,但是要让对手以为咱们要杀人”李牧轻笑了一声,道:“出去问一下,这长安城中,哪一个最有权势,今儿咱们就上他家吃饭去了!”

    这不难打听,随便街上抓个人就能问到。苏定方领命,转身出去,不多一会儿就回来禀告。说这洛阳城中,若论及门阀,当属范阳卢氏为尊,但若论及勋贵,窦国舅当仁不让!

    说起这位窦国舅,也是一个有名的人物。他和长孙无忌不一样,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而这位窦国舅,乃是李渊的小舅子,原来的当朝国舅,也称之为‘国舅’。

    他这位国舅,在勋贵之中,算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他出奇在何处呢?一来,他身为国舅,却是一个小国舅,他比李世民还要年轻两岁。算是窦家的老来子,从小就受宠爱长大。其二,便是他性格乖张,飞扬跋扈。仗着自己出身高贵,辈分也高,总是干些仗势欺人的事儿。因无大恶,谁拿他都还没办法。县令差役谁敢拿他?拿?报出名号来,我是皇帝的亲娘舅,哪个敢动弹?

    虽说李牧分析,背后搞他的人,十有**不是这个窦国舅,但他还是决定,就从他下手了!原因无他,他就是不喜欢有比他还嚣张的人存在。

    “点起三百人随我走,剩下的人保护夫人,走!”

    李牧下了命令,苏定方很快便准备好了。三百经过高昌之战的禁卫,手里都有几条人命,站在那儿,便是一股肃杀之气。绝非没上过战场的人能够比拟的。

    “您请示下!”

    “目标:清化坊窦府,走着!”

    众将士:“诺!”

    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堵在街道上,浩浩荡荡。早有人去禀告官府,洛阳县令得知消息,赶忙带着差役过来询问。其实不必询问,他也知道闹事的人是谁。但他没有太过于在意,这次得到邸报,说是皇帝任命了一个洛阳令,来统管洛阳的大小事务。但他又没接到免去他洛阳县令的文书,这洛阳令和洛阳县令,到底应该怎么算,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

    他是出身范阳卢氏的嫡系子弟,与李牧本就不是一路,而且由于没亲眼见识过李牧的厉害,对他天然敌视,敬畏之心并没有多少。

    本来他想着,若李牧老实些,他没有必要主动得罪李牧。但李牧既然不老实,主动挑事儿,他也要履行自己洛阳城县令的职责,这样就算闹到皇帝面前去,也断然说不出他个错来。就算斗不过李牧,被免了官,他以后在门阀之间的名声也会鹊起,带来的利益,比作一个县令不知好多少。

    “尔是何人,竟敢”洛阳县令努着劲儿,伸手指李牧的鼻子,就要来一套义正言辞的辞令。

    “尔?”李牧在马上,听到这个字,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在长安的时候,面对三省六部的大佬,也未曾听到过‘尔’这个字,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称他为‘尔’,他忽然有点想笑,这个县令是怎么当上县令的?他没听过自己的名声?还是脑残到自以为可以站出来斗一斗?莫不是吃了谁的屁,脑子被崩傻了?

    仓朗!

    尚方宝剑出鞘,但是银光一闪,李牧又把宝剑收了回去。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动用尚方宝剑有点儿不值当的。

    “苏烈。”

    “末将在!”

    “拖下去,打!”

    “你说什么?你敢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县令扯着脖子喊,但回应他的是校尉们砂锅大的拳头,他带的几个差役,几乎连反抗都没有,便被制伏了。苏定方留下了二十人伺候他们,大队人马仍旧跟随李牧身后,浩浩荡荡杀向清化坊。

    ……

    李牧的一举一动,在他进入洛阳城之前,就被有心人关注着。他从客栈出来后,每走几十米,就有人去禀报一次。这些人归属在不同的势力,但是有着同样的目标,那便是让李牧在洛阳城无法立足。

    李牧猜错了,他的对手不是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而是整个洛阳城的所有势力。他们都不想李牧染指洛阳城,洛阳城是一块早已被分割好的蛋糕,各行各业的利益早有归属,李牧要在洛阳城立足,他吃的每一口,都只能从别人的嘴巴让出来。

    没人想让,所以,他们空前团结。

    一座看似普通的茶肆,坐着一群动一动手指,便能让洛阳城颤动的大佬。听到眼线来报,李牧竟然跟县令打了个照面,还没等县令把话说完,就下令让手下人殴打,一时间都有些无语了。

    虽说他们也未必会把洛阳县令放在眼里,但是在表面上,洛阳县令出身范阳卢氏,而范阳卢氏在洛阳城势力庞大,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他们不放在眼里,也不会去想动他,但李牧却根本没把这些事儿放在眼里,真是如传闻一般的嚣张呢。

    有人问道:“他是往哪儿去?”

    “看方向,似乎是清化坊。”

    “清化坊么?”众人笑了起来,清化坊,那儿可是住着一个混世魔王,任凭你李牧再本事,你还敢惹皇帝的亲娘舅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了。

    不单如此,这里可是洛阳城。你打了洛阳县令,还是卢家的人,就这么简单的算了?卢家的那个女人,会放过你?

    李牧一来便惹到了洛阳城最不该惹的两大势力,他还有什么好混的?众人弹冠相庆,把因李牧到来而产生的危机感,全部抛诸脑后了,该喝茶的喝茶,该闲谈的闲谈,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等就好了。等一个李牧被窦国舅修理得灰头土脸的消息,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壶茶刚刚换过水,忽然一个眼线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各位老爷,不好了李牧那厮,他、他把窦国舅捆起来了!”

    “什么!??”

    ……

    一壶茶的时间以前。

    李牧带着人招摇过市,早有人禀告给窦国舅了。

    窦国舅名为窦仁,乃是一个标准的先天纨绔。所谓先天纨绔,是与后天纨绔的区分。他不像是李思文那样的纨绔,是因为疏于管教,或者管教不当才变成纨绔的。他毛都没长齐的时候,就已经过的是纨绔的日子了。纨绔二字,渗透在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体现在任何事情上。

    衣食住行,更是奢侈无比。

    他号称从来没穿过洗过的衣服,从里到外的衣物,都只能穿一次。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第二次便会觉得脏,若是不小心穿了,会浑身难受数十天。

    食方面,更是令人发指。好吃的东西,他已经都吃遍了。没啥新奇的东西了,开始往奇怪的地方走。比方说,有一回,他想吃大雁,便发布悬赏,让人去打猎大雁,可是当大雁打回来了,他却只吃大雁左翅的翅尖儿,其余的全部都扔掉,浪费了数百贯钱一点儿也不在意,但路旁有要饭的苦命人,他却从来不会看一眼。

    住的方面,他居住的窦府占据清化坊的大半。规格制式已经远超他应该有的品阶,但他半点也不在乎,逢人便炫耀,说作为皇帝的娘舅,这点排场还是要有的,他不怕御史弹劾,就算弹劾了,他的外甥也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儿与他计较。

    行的方面,他更是夺人眼球。旁人出行,或车马,或步撵,马夫是老爷们,步撵也是男人抬。但他却不一样,他不乘马车,也不坐步撵,他的代步工具是健妇。两个仿若异种的膀大腰圆的妇人,把他扛在肩头出行,‘下马’的时候,要踩着美人的背,脚绝对不能沾地,否则有灰尘粘在鞋底,他也会受不了的。

    就这么一个人,此时却被捆成了粽子一般,大头朝下倒吊在房梁上,地面上放着一盆狗屎,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一尺,狗屎的香气弥漫,半点儿都没浪费,全都被他吸入了肺子里。

    “李牧,我必杀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啊,陛下的亲娘舅。”李牧用尚方宝剑的剑鞘,轻拍他的脸,轻笑道:“只是不知道,陛下亲娘舅的脖子,能不能禁得起尚方宝剑?”

    “你敢杀我?”

    “也不一定哦。”李牧半真半假道:“我是憋着气从长安来到这儿的,一肚子的邪火没地方出。兴许就找你点儿麻烦,你说我要是把你给砍了,陛下会不会把我杀了给你报仇啊?”

    “我是陛下的亲娘舅,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啊!”李牧恍然大悟,吓得不轻,道:“是啊,陛下一定会杀了我给你报仇的”李牧又笑了,道:“只是你可能就没机会看到那个时候了,因为你已经死了呀”

    “你!”窦仁涨红了脸,心道这不是个疯子么?他明知道,杀了我自己也会死,但他还半点也没怕的意思?难道是自己的皇帝大外甥把他给刺激疯了?带人冲入府中把自己绑起来,便是要寻死,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么?

    想想李牧说的话,窦仁确实也害怕。他的生活过得太舒服了,他可舍不得死。诚如李牧所言,就算皇帝最后杀了李牧,他也早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若死了,这大宅子,宅子里头的几百女婢,岂不都白白便宜了旁人?

    窦仁不是傻子,短暂的恐惧后,他便想明白了李牧的意图。他若真心求死,便不会这样说话,他这样说话,便是还有的谈。窦仁想起了前几日有人提过的那件事,心中又明白了些,同时也觉得冤枉。他虽然生活奢靡了些,但他的收入主要来源,还是皇室给的赐田和一些入股的商铺,直白来说,他的收入并没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他也不用讨好谁,钱来的还是比较干净的。

    所以围堵李牧的事儿,他实在是没有参与。准确地说,他是完全没把李牧当回事儿,即便李牧是皇室中人,辈分也大大地在他之下,一个标准的纨绔,心思都在如何取悦自己身上,对勾心斗角的事儿,他并不是很关心。

    看到李牧凶神恶煞地冲自己来的样子,窦仁能不委屈么,他是没受过委屈的人啊,突然委屈了,心里一下子受不了,三十多岁的人,竟然哇地一下哭了:“李牧,冤有头债有主啊,你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你找不到我的身上啊。你不问青红皂白,带人闯入我的府中还把我绑了起来,闻、闻这等粗鄙的气味,你太欺负人了,我定要奏明陛下,我要参你!”

    “参我?”李牧神经质地冷笑一声,道:“你参我?你觉得我会怕你参我?实话告诉你,我在长安的时候,哪一天没人参我?我来洛阳之前,参我的奏折还有六大箱陛下没看完呢?拿去烧火,都能过个冬天,我怕你参我么?”

    “参我?”李牧神经质地冷笑一声,道:“你参我?你觉得我会怕你参我?实话告诉你,我在长安的时候,哪一天没人参我?我来洛阳之前,参我的奏折还有六大箱陛下没看完呢?拿去烧火,都能过个冬天,我怕你参我么?”

    “可是真的跟我没啥关系啊!”

第711章 绑架皇亲

    窦仁哭了,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再闻这、这狗屎的味道了!我要死了!”李牧见他实在也是可怜,便伸手去解绳子,恰在此时,窦仁竟然玩命的挣扎,绳子将揭开还未解开的时候,他这么一挣扎

    “啊……”

    李牧一阵恶心,哇地一下也吐了。

    ……

    窦仁洗了三遍澡之后,终于肯出来跟李牧相见了。他在袖子里放了一把匕首,琢磨着等会儿,待李牧不备的时候,拔出匕首杀了他。刚刚从梁上掉下来,搞得他满头的狗屎,这番耻辱,他此生都不会忘记,非得杀了李牧,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迈步进了书房,窦仁心中更气。只见李牧坐在桌案之后,一本正经地在读春秋。仿佛此间的主人,不是他窦仁,而是他李牧一样。早就听闻这小子狂妄,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狂妄,就算是皇帝陛下驾临,碍于辈分,也断然不会对他做出这么无理的事情来,他怎么敢

    难道、窦仁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难道是自己的行径,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碍于亲情,不好出面,所以把李牧打发来敲打自己?

    窦仁很明显是想多了,他这号人物,在李世民的脑袋里出没出现过都两说,李世民怎么会派李牧过来专门对付他。但痴人就算这样,就算此时有人点醒他,他也不会明白,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个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了。

    窦仁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把匕首从袖子里拿出来,左右瞅了瞅,丢到了一旁。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逐鹿侯这是在看春秋?我也喜欢看,就放在桌案之上,方便随手翻阅,春秋左传,微言大义,大义”

    李牧抬头看了眼他,把春秋丢到一边儿,露出了里面的小画册。空气瞬间尴尬了起来,窦仁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心中暗想,这东西自己藏得很仔细的啊,怎么就被他给看见了呢?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惯于把这些小册子包裹在春秋之中看呢?难道他在我的府中,备有眼线?

    早就有耳闻,说是皇帝陛下,有一个监察天下的组织,称之为‘不良人’,莫非这不良人,早已经渗透在了我的府邸之中?

    想到这些,窦仁觉得自己的脖颈有点儿凉意了,窦仁深吸了口气,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李牧只看到窦仁的脸色不断的变化,哪儿能猜到他心里想什么。他多少有点为刚才的事儿抱歉,正犹豫要不要表示一下歉意,突然,窦仁扑通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李牧有点懵,但他没有说话,静观其变。

    窦仁哭道:“侯爷,我知罪。我嚣张跋扈,我顽劣不堪,我穷奢极欲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做啥太大的坏事儿啊。那些女子,她们都是我买来的,有卖身契为证,逼良为娼的事儿我可没做过啊,即便是我过分了些,我琢磨着也用不着尚方宝剑”

    “原来他误会了。”

    李牧没想利用这事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陛下没说过你什么,我今天来找你,纯粹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我心情不好,我就想找你撒气”

    窦仁哪里肯信:“侯爷,你不用掩饰了,陛下到底是怎么发落我,你直说了吧。”

    李牧斜楞眼睛看着他:“咋,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点瞧不起我啊?非得陛下处置你我才敢来,我自己就想揍你不行?”

    “侯爷,我都猜出来了,你何必再掩饰呢?”窦仁急道:“你说这样的假话有必要吗?就想揍我?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我可是皇帝的亲娘舅,太上皇封的寿阳侯,论爵位我可不比你低,论亲戚我更是远超过你,你凭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我家欺负我啊?”

    “说得好!”李牧站起来指着窦仁道:“想不明白是吧?想不明白就对了,我也想不明白陛下为啥欺负我,我看起来好欺负么?今天我欺负你,就像陛下欺负我是一样的,没有原因,我想欺负你就欺负你,我就来你家揍你怎么地了?我还告诉你,我的爵位已经被罢黜了,我现在也不是什么侯爷,我就是一个洛阳令”

    “啊?”窦仁蒙了,他观察着李牧的脸色,见他不像是在撒谎,突然就有了一种转身去把匕首捡回来的冲动,他愤然站起来,指着李牧骂道:“你就是一个洛阳令?哈,疯了不成,小小洛阳令,你敢在本侯的头上拉屎?信不信我把你剁了,我也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来人啊!”

    甲胄摩擦的声音响起来,窦仁身后出现了一群人。

    “给我把他抓起来!”

    没人理会,窦仁回头,看到了苏定方的脸。他的表情僵了一下,想起来现在的处境了,是李牧带人劈了他的府门进来的,现在这府邸,已经被他控制了。

    嘴唇颤抖了一下,窦仁强忍怒意,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做这种疯癫的事儿啊,这样,你现在退出去,我、我大不了不声张,咱们只当今日的事儿没发生,你看如何?”

    “不如何,也不咋样!”李牧勾了勾手,苏定方走过来,递给他一把匕首。窦仁见了,脊背发凉,这匕首正是他扔掉的那个,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人家的眼睛里。

    李牧把匕首拔出来,银芒闪闪,他招了下手,几个校尉把窦仁掳过来,把他的手按在了桌案上。

    李牧抓起匕首猛地一插!

    窦仁吓得嗷嗷叫,连声道:“活祖宗,我错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服了么?”

    “服服服,别伤害我!”

    李牧把匕首丢到一边儿,换上一张笑脸儿,道:“也没啥旁的事儿,就是想让你替我写几封帖子。借你的府邸摆个席面,小弟初来乍到,还是得认识认识这洛阳地面的地头蛇,你说呢?侯爷。”

    “是……”窦仁被李牧这两次三番的吓唬,已经有点破了胆,脸色煞白,半点儿也不敢再顶嘴了。

    ……

    长安。

    李牧走了之后,朝堂之上果然平静了许多。这种平静和李牧离开的时候那种平静不同,李牧离开的时候,虽然朝堂上也很平静,但各方势力在做事情的时候,总得想着,一旦李牧回来了,他会不会翻旧账,面对李牧的手段,应当如何应对。有时候想一想,应对起来太过于麻烦,多半也就放弃了。

    但是现在,李牧去了洛阳,他很可能再也回不到朝堂上,行事自可无所顾忌了。李世民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恍然发现,自己压制不住的这些门阀啊,勋贵啊,对李牧的忌惮,竟然比对他这个皇帝的忌惮还要多些。

    李世民忽然想起了尚方宝剑,尚方宝剑给了李牧,李牧去了洛阳,李牧对自己来说,无异于就是一柄悬在这些勋贵头上的尚方宝剑,有他在的时候,即便不用,这些人也会忌惮。

    自己是皇帝,他们当然会怕。但皇帝毕竟是皇帝,皇帝不可能亲自下场肉搏厮杀,很多事情,反而畏首畏尾了。

    “禀陛下,吐蕃王子请求和亲一事,还请陛下定夺。”礼部尚书虞世南站了出来,举起笏板恭声说道。

    李世民看着他,心中有些厌恶。这几次的风波,虞世南都平稳的度过了,仍然留在礼部尚书的职位上,但是这老小子,并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是因为王、长孙无忌的相继落马,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这吐蕃王子请求和亲的事儿,李世民已经明确拒绝过一次了,但他还提出来,隐隐地有想看笑话的感觉,让李世民颇为不喜。

    “公主们都不满十岁,爱卿的意思是,让朕嫁个幼女给吐蕃王子?”

    虞世南并不起身,道:“陛下,臣有两个办法,请陛下斟酌之。一,可先应下吐蕃的和亲,但告知对方公主年纪尚幼,故大婚可在及笄之后成行。二,可在皇姑之中择选适龄女子。”

    “不可!”说话的人不是李世民,而是魏征,魏征怒视虞世南,道:“两个办法都不可行,前者,大唐与吐蕃是战是和,如今还未有定论,前些日子,吐蕃也有参与围堵,这件事还没跟他们算清,此时应允和亲之事,会让人觉得大唐软弱可欺。而从皇姑中择选,更加不妥。皇姑与陛下乃是同辈,吐蕃王子若是娶了皇姑,岂不是与陛下同辈?泱泱大唐与吐蕃成为了同辈,叫天下人嗤笑么?陛下为天可汗,吐蕃王子岂不是成了‘地可汗’,虞世南,你是老糊涂了?”

    “魏公,你这样说话多有不妥吧,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是否采用得陛下来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即便是不妥,礼部的事情,也轮不到你御史台指手画脚!”虞世南不客气地回顶过去,魏征皱起眉头,便要与之理论。李世民看着斗鸡般的二人,心中又开启怀念起了李牧,若李牧在,这种事儿,还有虞世南这等人说话的份儿么?

    魏征虽然言辞犀利,但他的辩论,达不到李牧那种爽快的感觉,若李牧来怼虞世南,保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这点信心,李世民还是有的。

    “不要吵了!”李世民打断了二人,对虞世南道:“魏爱卿的话,与朕不谋而合。吐蕃对大唐不恭,事情还没有了断,此时答应和亲,显得大唐软弱可欺。断不可行,皇姑的驸马,朕做不得主,得太上皇点头才行,此事就此作罢,不用再议了。”

    “陛下!”虞世南又站出来,道:“陛下三思啊!此事不仅仅关系到两国邦交,还有陛下加冕天可汗的事情。陛下,天可汗者,天下共主也,若四夷不服,日后史书之上,怕是不好看。后世史官品评时,难免会觉得陛下这‘天可汗’有伪造之嫌疑。答应和亲,不仅能够让两国重获和平,还能促成吐蕃拥戴大唐,拥戴陛下,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陛下三思啊!”

    “这……”李世民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了。

    吐蕃与大唐是战是和,李世民确实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的计划中,吐蕃是早晚要打的。但眼下加冕天可汗在即,吐蕃的支持,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所谓天可汗,不是随便说说的事儿。而是真正要得到周边国家的认可才行,小国自不必说,它们就算不认可,也没有关系。但是几个大的,例如吐蕃,吐谷浑,突厥,薛延陀,高句丽等,若是不承认,这天可汗难免就失了很多成色。

    “陛下,断然不可答应!”魏征站出来与之针锋相对,道:“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当以实力为准。若用公主来换取吐蕃的拥戴,其他国家看了,就一定会效仿,今日吐蕃王子,明日高句丽王子,后日薛延陀大可汗,陛下哪有那么多公主用来许诺?此例一开,后患无穷,陛下绝对不能够答应啊!”

    “陛下三思!”

    “陛下绝不能答应!”

    礼部和御史台的人齐呼,李世民的脑袋瞬间大了三圈儿。他看向高公公,差点脱口而出去把李牧给朕找回来。忽然,他看到高公公在挤眉弄眼,眉头蹙了起来,心中奇怪,难道李牧回来了?否则挤眉弄眼是作甚?

    高公公没办法了,只好凑到李世民耳边,小声耳语道:“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出事儿了。”

    “什么事?”李世民凝眉道:“李牧那小子惹事儿了?”

    “嗯!”高公公小声道:“他把寿阳侯绑了,占了他的府邸。”

    “谁?”李世民愣了一下,没想起有寿阳侯这么个人,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寿阳侯是他的亲娘舅,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你说他绑了谁?他绑了朕的舅舅?”

    百官忽然听到李世民这么一嗓子,都有些茫然,什么绑,谁绑到皇室的头上了?

    不过,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

第712章 夜刺

    “请陛下明言,何人绑架,绑架了何人?”

    问话的是魏征,他身为正三品,站的地方距离李世民更近。李世民瞅了他一眼,心想,这老家伙又要干什么?他不可能猜不到是李牧,还要挑明了这事儿

    忽然,李世民福灵心至,明白了魏征的意思。如今这事儿,最适合处理的人便是李牧,但李牧刚去洛阳,召回来有些不妥,恰巧他在那边惹了祸,召回来问罪,顺便把这件事解决掉,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件事如果真的这么处理,皇帝朝令夕改,岂不是贻笑大方?

    唔……

    李世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不召回来问罪,招回来观礼不就完了么?想到这儿,李世民淡然道:“没什么大事儿,李牧刚到洛阳,跟寿阳侯发生了一点儿小摩擦,正好天可汗的加冕仪式将近了,朕打算把他俩召回来,都不是外人,有矛盾调节一下也就是了。”

    寿阳侯?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窦仁虽然是李世民的舅舅,但他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倒是魏征知道此人,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御史台早有收集,只是因为是李世民的舅舅,而且御史台之前的火力,主要是针对在李牧的身上,故此一直没有提及罢了,现在说起来了,他竟然觉得,如果是寿阳侯和李牧发生矛盾,错的那个人应是寿阳侯而不是李牧。李牧虽然嚣张跋扈了一些,但他可没干过寿阳侯做的那些事儿。

    思及此处,魏征又站了出来,道:“陛下,臣这里有关于寿阳侯的弹劾奏折”

    “好了,魏爱卿。”李世民打断了魏征的话,道:“是非曲直,等他们俩到了长安,自有分晓。这件事呢,朕就交给你来调查了。”说罢,不等魏征再说,道:“吐蕃请求和亲的事情,朕还没有想好,告诉吐蕃王子,过几日,朕会给他一个答复。”

    “退朝。”高公公尖声喊了一嗓子,百官恭送,李世民大步流星,离开了两仪殿。

    回太极宫的路上,李世民问高公公,道:“李牧到底是因为什么,与寿阳侯发生的矛盾?他总不至于到了洛阳,知道寿阳侯是朕的舅舅,专门找他的麻烦吧?”

    “这……”高公公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实际的情况,还真就跟李世民猜得差不多,高公公琢磨了一下,斟酌道:“陛下,情况是这样的,李牧到了洛阳之后,他想买个宅邸安顿,但是没有人愿意卖给他,而且也没有人拜访他,把他给晾了起来。李牧心气不顺,他的脾气您也知道,所以他就找人撒气。”

    “撒气?”李世民皱眉道;“这么说,他还是专门找朕的舅舅?”

    “可能也不是”高公公硬着头皮道:“收集到的一些闲言碎语,据说他是想找洛阳最嚣张的人,寿阳侯平日里的行径,多少有点这个意思,李牧这才找上了他。应该不是因为他与陛下的关系,换了别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李牧何时把谁的身份放在眼里过。”

    李世民看了高公公一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推崇他。”

    “老奴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李牧这小子,确实有被人推崇的本事。”李世民感慨了一声,又问道:“朕的这个小舅舅,他平日里的行径,真有那么恶劣么?”

    “这……”高公公小心道:“老奴不敢非议,但根据收到的消息,虽无大恶,却也有些不堪,生活奢靡,铺张浪费的情况都是有的,而且碍于他皇亲的身份,没人敢惹也是实情。”

    “呵、”李世民冷笑了一声,道:“狐假虎威之辈,真是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免除啊。”

    高公公猜不透李世民的心思,没有接话。

    “传朕的口谕,让宗正寺查一下在籍的皇亲,朕要知道每个人的德行如何,太过于顽劣者”李世民停顿一下,道:“酌情降爵,触犯国法者,削爵夺籍直至贬为庶民,绝不能徇私!”

    高公公刚要劝说一下,就听李世民又补充道:“这件事交给太子!”

    听到这句话,高公公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憋了回去。若此事是皇帝锻炼太子的办法,他一个太监,说什么都是错的。忽然,他想起李承乾现在的状况,忍不住道:“陛下,若现在召太子回来,恐怕有点麻烦?”

    李世民奇怪道:“什么麻烦?”忽然他想起,已经好久没见过自己的儿子了,站住了脚步,问道:“你刚说朕才想起来,太子最近做什么呢?为何朕好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回禀陛下,太子仍在城管大队,他已经因功升任小队长了,管着一坊的治安。一连三个月的考核评等都是上等,干劲十足呢。”

    “还当城管呢?”李世民皱眉道:“这小子当城管当上瘾了?太子都不当了么?他的课业呢?都完成了么?”

    “都完成的很好,太子为了不耽误城管的事儿,每日挑灯夜读,诸位师父不说赞不绝口,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故此才默许了他。”

    李世民有点无语,琢磨了半天,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朕让他好好学,他从来也不听,现在竟然为了当城管,自己主动的去学,李牧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竟能让他如此的信服罢了,去告诉他,既然课业完成的不错,朕给他放个假,暂时不用读书了,把读书的时间,拿来梳理宗正寺的事儿,城管那边,他喜欢做,就继续的做吧。”

    “陛下英明。”

    “英明什么,自己的儿子,自己都管不明白。”李世民摇了摇头,迈步进了太极殿,高公公留在门外头,小心地关上了门,根据李世民的吩咐,安排人去通传了。

    ……

    洛阳城。

    李牧让窦仁写了请柬,宴请洛阳城的头面人物,有人给面子来了,也有人不给面子,没有回绝,人却也没来。洛阳城一下子划分出了三种意见的势力,一种是亲李牧的,这样的人以勋贵和普通商人为主,另一种是远李牧的,这样的人以门阀士族为主,还有一种是无所谓、不主动的,这样的人哪一边儿的都有,他们做的生意,也多半很少受到外部条件影响,认为李牧对他们是什么态度,也影响不大。

    酒宴过后,李牧从窦仁的府邸出来,直接去了洛阳县衙。

    姓卢的县令,被李牧打了个鼻青脸肿,连同他的家眷衙役一起,全都被清理了出来。洛阳县衙如同遭了强盗洗劫一般,除了房子没拆,其他的全都拆了,连同这位倒霉的县令一起,被李牧丢到了大街上。

    同时,县衙门口贴出了告示。这位洛阳县令,朝廷命官,已经被罢免了。

    洛阳乃是陪都,洛阳县令,与长安县令一样,都是五品官职,可不是马邑那种七品县令可以比拟的。五品官职,放在长安城,那也是六部郎中的等级,怎可轻易的罢免?但在洛阳,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李牧竟然在没通过吏部弹劾的情况下,单方面宣布了一个五品县令的任免。

    据闻,卢县令听闻此事,当街吐血三升,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卢家与李牧不共戴天。

    这卢县令说什么,没有人特别的在意。虽然他是五品官职,但他到底也就是个县令。在各大势力的眼中,他的作用,远远比不上六部郎中。但在洛阳城,这座被认为是范阳卢氏的‘大本营’的地方,竟然出现了这么打脸的事儿,所有人都在等,想看看卢家会给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李牧也在等。

    窦府的宴会,卢家一个人也没出现。作为地头蛇中最强大的势力,如此不给面子,已经说明了问题。

    在长安的时候,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博陵崔氏,一贯是反李牧的。他们也确实吃了不少的亏,在长安的诸多势力,因为李牧的关系,也逐渐在放弃,看似衰败,但也仅限于长安城而已,在其他地方的势力,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弱。

    就说这洛阳的资源,在他们逐步退出长安的时候,通过置换等各种方式,早已从赵郡李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的手中换取了不少洛阳的资源,在这洛阳城中,三家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

    李牧想要掌控这座城市,得不到这三家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看现在的情况,李牧想跟卢家搭个话,都没有渠道。所以他在等,也只能等,他总不能向闯入窦府那样,去闯卢家的府邸。情况不同,他使用在窦仁身上的办法,使用在卢氏这样的世家身上,未必能起到作用,反而会让人看轻了。

    “等吧”李牧看了眼天色,对苏定方道:“今晚多安排几个巡夜的人,我担心会有变故。”

    苏定方躬身道:“末将明白。”

    说完,李牧转身进了屋。白巧巧已经睡下了,金晨在等他,见李牧进了屋,便端来了洗脚水。她蹲下刚要帮李牧脱袜,却被李牧给阻止了。他拉着金晨的手腕,让她坐在一边,道:“你不必自轻,虽然你对我有过不好,但在你决定替我而死的时候,这些不好也都还了,你在我身边,又不是丫鬟,用不着做这些事儿,而且我也有手有脚的,洗个脚还要人代劳么?”

    “我只是不知道,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金晨抿着嘴唇,道:“我不知道自己在你身边还有什么用。”

    李牧把脚放进热水里,烫的他直叫唤:“谁说一定得有什么用,才能留在我身边的?你这些日子也跟巧巧聊了很多,我身旁的女子,哪个是因为对我有用,才留在我身边的?”

    “她们跟我不一样。”

    李牧抬头看她,奇怪道:“哪儿不一样了?”

    “她们没害过你,我却”

    “嗨。”李牧接过手巾,擦了擦脚,道:“什么叫害啊,我若心里在意,早就不留你了。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李牧忽然停顿住,对金晨使了个眼色,金晨愣了一下,起身来到床边,手中短匕出鞘,把白巧巧隐隐地护在了身后。

    李牧则是把袖子里的火枪保险打开了,抬胳膊指向房梁,道:“哪里来的贼罗汉,偷听人家夫妻夜话,也不知道羞丑么?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有胆下来一见,别畏首畏尾的!”

    话音刚落,忽然屋顶掉下一个人来,扑通掉在地上,脖颈后头一个大窟窿。紧接着响起打斗的声音,房顶,屋外,都是惨叫。

    李牧虽然有过功夫,但他自己废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身体结实的青年而已,这种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场面,他还是有点小怕,主要是白巧巧肚子里还有孩子,真的打起来了,他担心顾不过来。

    “苏烈!死哪儿去了,老子命要没了!”

    没人回应,李牧扑到门口,向外头看过去,之间院子里倒了不少的护卫,苏定方也在其中,但他身上没什么血迹,倒像是被迷烟熏翻了。

    “夫君,外头怎么了?”

    “没事儿,你俩先躲在墙角,我去看看。”李牧安抚了白巧巧,拔出尚方宝剑便冲了出去。外头两伙黑衣人在打斗,但已经逐渐进入了尾声,一方很明显要败了。再看房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辗转腾挪,一对三完全不落下风,剑光所到之处,鲜血纷飞,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九儿,你跟来了?你来了,锦衣卫那边谁接手了?”

    没人回应,黑衣人大战很快分出了胜负,在房顶的黑衣人呼啸之下,剩余的还活着的黑衣人都施展出了轻功,跳出墙外没了踪迹。

    李牧提气便要运起圣火令中的‘隔岸观火’的功夫追上去,但是无奈他的武功已经废除了,真气提不上来,跳起来半米就掉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大喊,独孤九也没回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第713章 小李飞刀!

    从洛阳城上空俯瞰,县衙中散出数名黑衣人,分不同的方向逃窜,辗转腾挪了数个院落之后,又从不同的方向聚拢到了一处,门口一块大匾,昭示了府邸的身份,独孤府,独孤阀在洛阳的一处别院。

    洛阳城并非是独孤阀的势力,但作为门阀,在洛阳城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却是题中应有之义,其他门阀世家也都是这样做的。当然,仅限于一个府邸,若是在洛阳城开了买卖,就涉及到地盘的问题了,通常这类问题还比较敏感,大家轻易不会过线。

    独孤九从房上跳下来,扯掉面巾,其他黑衣人也陆续地落下来,紧跟在独孤九身后的,便是轻功见长的韦福。他如今已成了独孤九的心腹之人,锦衣暗卫之中,也算是领军人物了。

    “咱们折了几个兄弟?”

    韦福答道:“死了两个,伤了四个,对方都是高手。”

    “能看出门派么?”

    “隐隐地能看出一些,似乎有刻意隐藏,其中也不乏一些死士。”韦福做出了分析,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儿,跟这些人交手几招,他便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了。继嗣堂中,有一处专门负责暗杀的组织,他不知道细情,只是隐隐听说过一些。毕竟,他是蛇灵的人,蛇灵虽然与继嗣堂有从属关系,却是‘独立运营’的,互相之间除非有‘业务往来’,彼此也是没交底的。

    但他不能把这事儿说出来,只好装作不知道。心中却隐隐有几分不安,他太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若今天的事儿,是她授意的,仅凭锦衣卫的人手,真的未必能护得住李牧。

    独孤九沉默了一会儿,道:“伤的兄弟,好好医治,按规矩领赏。死的兄弟,双倍抚恤。”

    “谢镇抚使。”

    “散了吧。”

    独孤九摆了下手,进了屋子,韦福等人自去处理同伴的尸首,寻大夫诊治不提。

    ……

    “失败了?”

    卢夫人在画一幅画,轻轻勾勒几笔,画上的人便跃然纸上。大家之风,举手投足之间展露无遗。年轻的时候,卢家大小姐也是名震一时的人物,她的才女之名,要比王鸥早上很多。

    “属下无能,请堂主责罚!”

    “你确实该罚、”卢夫人放下手里的笔,看没完成的这幅画中人的模样,画中人应当是一个少年,但因为还没画出眼睛,看不出年纪来。

    “但却不是因为你的无能。”卢夫人抬了抬手,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如蒙大赦,站起身,却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卢夫人。

    “没有想到,锦衣卫成立不过数个月,竟然能够笼络这么多好手。尤其是独孤家的那个孩子,剑术之高,远超我的想象。当今天下,能在剑术上与之匹敌者,应当不超过五人。你们胜不过他,也不算是出乎意料。”

    “请堂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一定割下李牧的人头,献给堂主。”

    “不用了,一次就够了。”卢夫人笑了笑,道:“只是打个招呼,我也没想真的杀他。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去把卢卓那个废物杀了。”

    “卢、卢县令?”黑衣人震惊,他不知道为何,卢夫人竟然要杀死自己的本家,若论亲缘,这卢县令,还是她的堂哥呢。

    “废物留着有什么用?丢尽了卢家的脸罢了。”

    卢夫人说完这句,摆了摆手,黑衣人不敢再说,躬身退后三步,才敢转身离开。黑衣人走了之后,一个人端着一盘糕点进来,正是陪伴在卢夫人身边的容嬷嬷,容嬷嬷见她又提笔在作画,心里叹了口气,把盘子放下,道:“小姐,那孩子的眉眼,定像极了你。”

    卢夫人摇摇头,还是没有下笔,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放下了,道:“我梦里见过他,他长得像他的父亲。”

    “小姐”

    “没事,嬷嬷,不必担心。”卢夫人笑了笑,笑容之中,多半的凄楚。她伸了个腰,道:“年纪大了,真是越来越不成了,这才忙活多大一会儿,竟然觉得困倦了。嬷嬷,我先休息了,劳烦收拾一下。”

    “小姐自便。”

    看着卢夫人走了,容嬷嬷收拾了桌子,把这副未完成的画卷起来,像是之前的无数幅没有画眼睛的画一样,放置在了身后专门的架子上。

    ……

    县衙中,李牧救醒了被迷晕的苏定方等人,安抚受到了惊吓的白巧巧睡下,把金晨叫到了隔壁。

    “圣火令你还带在身上么?”

    “嗯、”金晨说着便把手伸进怀里,道:“你要吗?我拿给你。”

    “不用。”李牧按住她的手,道:“我不练这上头的武功,我是问你,你练的如何了?”

    金晨眼中闪过一丝的黯然,她以为李牧还没原谅她,却也没有再提,老实回答道:“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如今只练到了三层。”

    李牧记得圣火令上头记载,乾坤大挪移的心法,第一层,勤加练习,七年可成。第二层,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悟性差的,就得十四年,若二十一年还没成功,则此生只能止步二层,绝不可修炼第三层,否则必定会走火入魔。

    而过了三层的坎儿,四五层则进展会快很多,到了第六层又是个坎儿。金晨没有系统在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跨越二层三层这个鸿沟,已经可以算是天纵奇才了。再过个三五年,她的内功将会达到一个可怕的境地。

    “心法已经会了,但是身法还差得多。”李牧冷静分析之后,得出了结论,他把圣火令还给金晨,为她讲解自己练乾坤大挪移时候的体会,对金晨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经验,以前拜火教的传承也都是这样,但自从圣火令丢失之后,这种经验的传承也就断了,如果金晨有人指点,她的进度会更快。

    “你真的不重新练么?”金晨鼓起勇气,道:“你不是也说过,乾坤大挪移的内功,是绝佳的上等心法。你比我的天资更好,即便自废过一次,再练起来也不难吧?”

    “的确不难,但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最适合的功法。”李牧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自己有更适合的内功,让金晨好生的练习,争取早日突破第三层。突破了第三层之后,圣火令上的高阶身法招式,她就都可以练习使用了,一般武林高手就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内功高手,可用内息吐纳代替睡眠,李牧见金晨入定之后,悄然退出房外。来到了旁边的院落,这儿是他搁置东西的地方,他打包带来洛阳城的行李,大多都还在车上,没卸车呢。

    李牧叫来苏定方,让他带几个人,把他的铁砧等物卸下车来。李牧摆弄这些东西,已然是熟套了,很快便归置好了。也不管是不是半夜,升起了炉火,把一块儿用盒子装起来的金属锭,投入了炉火之中。

    为了让金属锭快速融化,李牧还花了两千贯钱,从系统商店买了两份‘锻造催化剂’扔了进去。炉温瞬间升高,金属锭也融化了。

    这块金属锭,是李牧为李重义打造铠甲的时候,剩下的一小块儿。合金中掺入了陨铁等物,不容易获得。但剩下的这块儿又太小了,打造什么都好像不够用,李牧也就没有使用,放在盒子里保存了起来。

    今天遇到这伙杀手,让李牧意识到,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内功,他不打算再练旁人的。练过了乾坤大挪移,让他掌握到了一些诀窍,对自创内功,也多了几分信心,只是这招式不好办,他没有一点儿的基础,凭空想招式,实在是太难了些。

    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么?当不了近战,当远程就好了啊!让敌人近不了身,问题不也能解决么?

    远程英雄……

    李牧想到了一样东西,他现在就要打造这件东西。合金融化之后,在铁锤的捶打之下,变成了一个个长三寸七分的铁胎,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把。十二条铁胎,在李牧的铁锤下变换着形态,最终定型为一把飞刀的模样。

    滋啦

    两个时辰之后,淬火的声音响起,李牧把飞刀从水中捞起来。拿在手里端详着,三寸七分,刀柄处有一个‘李’字,他试着把自己的真气灌注在飞刀上,刀尖隐隐逼出一丝刀锋之气,夜色之中,竟然长达六七寸许,长了约一倍有余。

    李牧转过身,看向了西北数十米外的廊檐。

    “着!”

    一声轻喝,也未见他如何出手,他手中的飞刀已经消失不见。夜色之中,银芒闪过的速度,几乎肉眼不可及,再看廊檐之上,多了一个孔洞,李牧扔出去的飞刀,竟在电光火石之间,穿透了尺许宽的檐柱,钉在了后头的假山石上。

    若这是一个人,少不得要多出一个两面见光的窟窿来。

    “这不就成了?”

    李牧如法炮制,做好了十二把飞刀,每六把配一个皮套。

    “小李飞刀再现江湖,一次就是十二把,老子还就不信了,你们每次都能来十几二十个!”

    李牧咬牙切齿,把两个皮套,一个系在手臂,一个系在腿上,试了试都还方便拿取,满意地笑了。

    熄灭了炉火,李牧回到屋里,白巧巧已经睡熟了,他怕自己钻进被窝带来冷风凉着她了,便隔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侧过身,看着白巧巧睡着的模样,李牧忽然想起李知恩在的时候,他们三个大被而眠的荒唐事儿,那时候,还真是有点少年不知愁滋味。

    也不知道知恩怎么样了。

    李牧喃喃地念叨,闭上眼睛,看到系统里代表胖达的道标石,心中又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王鸥。还有远在高昌,等着自己消息的张天爱,欠的这些情债,也不知道最后自己会不会负了她们。

    还有眼前洛阳的事儿,没了李世民的庇护,在洛阳城如何打开局面,成了他目前面对的首要问题。洛阳城与长安不同,这里没有皇帝,也没有朝堂,权势的掣肘没有那么大,而且此地已经形成了既定的格局,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必须得有破局之法才行。

    这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在长安的时候,有皇权在头上,李牧仗着李世民的庇护,可以随心所欲,且有利益牵引,令人趋之若鹜。但是如今到了洛阳,洛阳的各大势力,原本就是与他作对的势力,他们摆出来的姿态是,我宁愿不要利益,也不跟你李牧来往。

    有利益,人家不要,如之奈何?

    李牧思来想去,这件事儿,如果他不选择低头,就还只能是从李世民那儿打打主意了。但无论是低头,还是从李世民那儿打主意,都不是李牧想要的。上赶着没有好买卖,他向卢、郑、崔三家低头,没有好买卖,他回头去找李世民,也显得自己没本事,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先找自己才行。

    李牧琢磨了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沉入睡,办法倒是想到了两个,却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的时候,白巧巧早就已经起床了,李牧从屋子出来,想找点吃的,却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声音还有那么点儿熟悉,他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一个倜傥的公子,正在跟自己的老婆聊天,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李牧登时大怒,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搭在这位公子的肩膀上,用力往后一带,扬起手便要打下去。白巧巧见状,赶忙拉住他,道:“夫君,你别打他!”

    “哎呀,你还护着他?”李牧更生气了,他倒不是怀疑白巧巧和这公子有什么,就是单纯地看到有人跟自己老婆有说有笑,心里吃味不爽。

    “他是”没等白巧巧说出口,这公子叫道:“恩师,你看看我是谁?”

    “恩师?我呸,老子哪有你这样的徒弟”李牧又要打,忽然手停在半空,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位少年,依稀从眉眼间,看出了一点点熟悉。

    “你、你是李泰?”

    少年公子笑了起来:“正是我呀,大哥,恩师,怎么样,认不出来了吧,我减肥成功啦!”

第714章 挖个坑

    “这年头胖子减肥都是这么快的么?这要是拍电视剧,难道要找俩演员换着来?”

    县衙大堂落座,李牧打量着李泰,要不是声音还有点熟悉,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一个人了。

    瘦下来的李泰,眉宇之间和李世民非常相似,比之李承乾要更像李世民三分。李承乾虽然好武,但他的长相,却偏柔一点儿,像长孙皇后更多些。

    李牧忽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青雀,你自离开长安,回去过么?”

    “没有呀。”李泰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我自离开长安,便一次没回去过。我能出来多不容易,回去了,还能再出来么?我怎会那么傻!”

    “怪不得”李牧暗道,若是李泰回去过,他应当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也许对自己,不会这般亲近了。他看了眼李泰,有心把事情跟他说一下,但又一想,大人的事儿,跟孩子有啥关系。他却忘了,实际上,他和李泰是同辈人,他这一世的年纪,也没比李泰大多少。

    “恩师,学生这里有东西给您看。”李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书,恭敬地递给李牧。他对李牧的称呼很有意思,平时,称呼为大哥,而作学问时,则称呼为‘恩师’。李牧从他称呼的变化,就能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儿。

    “这是什么?”李牧接过来,一副认真端详的样儿,李泰看着他的举动,有点愣住,心道恩师果然是与众不同,看书都是倒着看的,直到李牧自己意识到书拿反了,调过来的时候,李泰才发现问题,二人对视一眼,都有点儿尴尬。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牧,李泰这小子,许是为了卖弄学问?这书的蒙皮上,他写了篆书三字。李牧的文化水平,哪里认识篆书,打眼也没看出来,所以才闹出了笑话。

    “括地志?”

    李牧连蒙带猜,总算是没有认错。

    李泰介绍道:“恩师,离开长安后,我并没有一直待在洛阳,恩师曾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头几个月,我可是一直在走。我发现,各地与各地之间,风土人情,物产,古迹,人物,掌故等,全然都不一样。有些郡县,即便相隔只有一座山,山的这头和那头,人的口音竟然也有不同。于是我便想,大唐全国共有十道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县,各县的风土,人情,是否也都不一样?朝廷对这些郡县的事情,都掌握吗?若不能掌握,何以管理,谈何治理呢?”

    “于是我便使者,以此为纲,想要编著一部能够反映各地地理、物产,人情风貌情况的书,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详载各政区建置沿革及山川、物产、古迹,风俗、人物、掌故等,让朝廷更加了解地方,方便调度管理。这一卷,便是我亲自编纂校订的‘括地志,洛阳卷’,不知能不能行,想先给恩师看一看,若恩师觉得可以,我在奏请父皇推行此事。”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李牧正愁不知此地的风土人情,李泰便把这东西送来了。他翻开这卷书,果然是包罗万象。山川河流,水陆交通,人文地理,物产古迹,世家门阀,甚至小吃杂耍等,全都有所记录。

    李牧想了想,道:“这卷书字数太多了,一时半会能看出什么来,你先留在我这儿,我给你好好看看,有不妥处我给你做个标记,到时候你再改。”

    “那可太好了。”李泰喜出望外,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抱希望李牧会帮忙,没想到却有了意外之喜,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牧把书收起来,对李泰道:“你这是一直闷头修书了?你住哪儿?看你瘦了这么多,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李泰像是没听懂,道:“没有吃苦啊,我一直在修书,不觉得有半点辛苦。住的地方么?我住在自己的府邸,父王赐给我的宅邸,在延康坊。”

    啧啧、

    李牧心中腹诽,道:“瞧瞧,什么官二代富二代,都不如人家皇二代啊。在长安城,人家有府邸,在洛阳城,人家还有府邸。不过,洛阳城可不比长安,这里没皇帝管,想必李泰的府邸,也没有很大才是。”

    思及此处,李牧便道:“你一个人住,终归是不怎么方便,不如搬过来吧,这县衙我看还挺宽敞。”李牧说话的时候,正好白巧巧端茶进来,听见李牧说这话,便对他使眼色。

    李牧不解其意,还没等问,就听李泰说道:“大哥,我正要说此事。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吧,我的马车就在外头,这县衙太破落了,嫂子还有身孕,没个伺候的人怎么成?我的府邸广大,使唤人也多,到我那儿住,比这里强得多。”

    “你那儿……”李牧上下扫了李泰一眼,道:“能多大啊?”

    李泰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后,父皇赐我一座大宅,前后约有一坊之地,连同旁边的三百亩潴沼,也都一并赏赐给了我。我着人清淤,挖了一个池塘,还修了堤坝连结,上月才刚刚完工,我忙着修书,都还没去过一次,大哥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随便挑的,有的是空院落。”

    “……”

    李牧眨巴眨巴眼睛,总算是明白白巧巧使眼色的用意了。

    这就是最得宠皇子的排面么?

    想想在长安城做城管的太子李承乾,李牧忽然觉得,历史上记载李承乾最后选择了造反,也是有理由的。老爹如此的偏心,换老子,老子也造反了。

    “大哥,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也成。”

    “不敢要!”李牧一口回绝,道:“不说了,回去找你府上的长史询问一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儿,等你知道了,也许就不会想让我过去住了。”

    “我都知道呀。”

    “什么?”

    李泰笑道:“我说,所有的事儿,我都知道。洛阳城也没大哥想得那么消息闭塞,不过我觉着,父皇与大哥之间,肯定没什么大事儿的,父皇离不开大哥,大哥也绝不会是有反心的人,因此,我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你可真是乐观……”李牧还没说完话,就听外头有人道:“陛下口谕到,洛阳令李牧接旨。”

    李牧让李泰坐着,他则赶紧起身,来到门外,躬身道:“臣李牧接旨。”

    “陛下口谕:李牧,朕不日即将加冕天可汗之位,你小子把手头的事儿放一放,回来观礼吧。寿阳侯那边,朕已经打过招呼,他不会追究此事了,你也不要再找他的麻烦,毕竟他是朕的舅父,只当是给朕一点薄面吧。”

    传旨太监传完了口谕,赶忙躬身行礼:“洛阳令,陛下的意思,即日启程,您看?”

    “即日启程?”李牧听出一点儿门道,他刚刚拖家带口地来到洛阳,李世民就让他回去,若排除李世民就是遛傻小子这个原因之外,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长安又出什么事儿了,李世民想让他回去处理。

    李牧想了想,道:“着什么急,我这边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过几天再说吧。”

    小太监赶忙道:“洛阳令还是快启程吧,陛下那边儿,实在是……着急,有点着急。”

    “出了什么事儿?你说我有可能就回去了,你要是不说、”李牧

    “哎呀。”小太监急得直跺脚,无奈之下,只好附在李牧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高公公算到李牧不会配合,特意嘱托小太监的办法。

    吐蕃王子求娶公主?和亲?

    李牧立刻便想到了‘松赞干布’的名字,但转念又一想,好像不太可能,历史上松赞干布求娶的是文成公主,而按如今的情况来说,大唐的公主没有一个超过十岁的,虽然不知道那位文成公主是哪位,但也肯定还是个孩子,怎么成亲啊。

    想必,李世民是想回绝的了。只是,他自己不想做这件事,想借自己的手,把这件事搅和黄了。

    想的倒是挺美的,换作以前,李牧不会吝啬去帮这个忙,甚至还会乐在其中,但是现在,他可不会去做这种蠢事了。除非,另有所图。

    他瞧了瞧传旨太监,道:“小公公有点面生啊,也是高公公的干儿子?在宫里头,是做什么的?”

    “回洛阳令的话,奴婢可不敢高攀老祖宗,奴婢不是宫里头的。托您的福,奴婢在东厂公干。”

    “东厂啊”李牧问道:“这次传旨,来了几个人啊?”

    “回您的话,厂卫出动是八人一组,这次传旨来了两组,除我之外,还有十六人。”

    “求你们帮个忙?”

    “不敢言帮,您吩咐就是。”

    李牧凑近小太监耳边,说了两句,小太监愣愣地瞧了李牧一眼,颤抖道:“洛阳令,这,小的不敢。”

    “你不敢,我就说是你偷的。”

    “小的是真不敢啊!”小太监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求您开恩。”

    “开不了,你看着办。”李牧丢下一句话:“你要是不帮忙,那就是你偷的,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可别怪我不给你们高公公面子!”

    说罢,李牧回屋去了,只留下小太监一人,欲哭无泪。

    ……

    昨夜,贼人夜袭县衙。洛阳令李牧虽拼死抵抗,却仍是寡不敌众,损伤了数名护卫。刺客虽然已经艰难击退了,但洛阳令李牧却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但受了伤,他手里的尚方宝剑也在打斗中遗失了。正巧,长安来了传旨的厂卫,李牧便把此事报给了东厂的厂卫,厂卫接手了此事,发誓必查出幕后主使之人,哪怕是挨家挨户的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当日的蛛丝马迹。

    消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都只当是李牧为了找回一点面子的说辞,却谁也没有想到,李牧这个损招,带来了多少隐患。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牧已经出了洛阳城,与李泰,白巧巧,金晨一起,踏上了回长安城道路。

    苏定方被他留在了县衙,没有一起回来。不过此行有李泰的护卫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也出不来什么事情。去洛阳时,大包小裹,回来时,轻装简从,速度上自然是要快许多。没几日,便又看到长安城的城墙了。

    再回到长安城,李牧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了。他没有再回山谷,那里的一切,已经被他送给了李渊,不再是他所有了。他回了京东集,那儿有白闹的宅子,还有凤求凰的店,李牧是东家,住这儿几天也是应当。

    舟车劳顿,白巧巧有点儿疲乏了。金晨陪伴她歇息,李牧正想送别李牧,也休息一下,宫里头又派人过来,想让李牧和李泰一道入宫去。

    进了宫城,李泰便被立政殿的人叫去,说是长孙皇后想儿子了,想让李泰过去叙话。李牧则是径直被带到了太极宫,李世民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牧,朕又遇到难处了。”李世民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客套话,直接把问题摆了出来:“吐蕃王子求婚,绝不可等闲视之。吐蕃兵强马壮,屡屡犯边,上次的事情,便是吐蕃率先发难,随后高句丽,薛延陀等才有学有样的。这件事还没个说法,吐蕃王子突然求婚,朕觉得,这是一次试探。”

    李牧没有说话,李世民继续说道;“朕若答应了,恐怕其他国家会效仿,也显得朕软弱可欺。但朕若是不答应,吐蕃就有了借口,到时候他们发兵,朕倒也不是怕了,只是这休养生息的时候,时机非常不对。”

    “陛下觉得什么时候时机算对?”

    李世民想了想,正色道:“怎么也得秋粮收获之后,朕现在并非无可用之兵,而是苦无粮草。吐蕃地处高原,与之作战,咱们的士卒也是极为不利,因此还得需要一些时候适应,朕已经让牛进达去了松洲早做准备,牛进达老成持重,断然不会让朕失望的。”

    “也就是说,陛下是想打了?”

    “对!所以,你得帮朕拖!”

第715章 等会刷新再看

    李牧无奈摊手,道:“陛下,您怎么总想着打仗啊!”

    李世民奇怪地反问:“四夷不平,何以平天下?他们挑衅朕,朕若不打,他们能服?”

    “能服啊!”

    李世民不服气道:“怎么服?靠嘴讲道理他们就怕了?李牧,你也上过战场,岂不知道,战场厮杀是没道理可讲的?”

    “臣知道。”李牧不疾不徐,道:“陛下,臣并非不支持陛下打仗,只是觉得,如果事情没有到非得打仗的那一步,陛下不应该把打仗作为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

    李世民听得蒙了,道:“什么意思?”

    “臣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陛下。”李牧看着李世民,认真问道:“陛下觉得,大唐的疆域,足够大了么?”

    “这……”李世民没有轻易回答,又问道:“什么意思,你直说。”

    “臣觉得已经足够大了,并且臣十分不建议,陛下继续开疆拓土。”

    李世民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李牧,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古之帝王,哪一个不是这样做的?为何朕不能这样做?”

    “陛下,实在是因为,大唐的疆域,已经足够大了。”李牧正色道:“陛下如今应该把精力放在民生上面,等搞好了民生,再开疆拓土也不迟。”

    “臣的一点浅见啊,陛下作为皇帝,凭什么稳坐龙椅?难道是凭借武力么?自古以来的明君,没有一个炫耀武力的,谈论的最多的,乃是德行二字。”

    “普通人的德行,孝、信、二者能有其一便足可称道。为臣者的德行,在这个基础上,加上忠君爱国也算可以了。那么为君者的德行呢?又宽泛了不少,但最基本的只有一点,《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中有一言可表之,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臣的理解是,君主想做天子,至少要给百姓一口粮食。”

    “就拿这吐蕃为例。”李牧拿起桌案上的笔,沾了墨汁,在纸上勾勒出了吐蕃与大唐的交界,对李世民道:“陛下请看,这吐蕃地处高原,气候干冷,常年有雪,道路不便。咱们大唐人刚到那儿的时候,通常都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例如呕吐,眩晕,呼吸不畅,甚至瘴气等等。”

    “那里的物产也少,种不了五谷,只能种植青稞,产量少,还不好吃。这样的一个地方,大唐打它干什么呢?把它并入版图?难道,要拿大唐的五谷去养他们?”

    “陛下,臣是用做生意的思维来算计这件事儿的。”李牧循循善诱,道:“咱们打仗,可是要花钱的。比方说臣打高昌的时候,为何最后决定要打?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臣计算过,灭掉高昌,卷了他们的国库,陛下这次出兵的钱粮不但能顶上,还有的赚。而多余的钱,可填补他用,这便是一场划算的仗!”

    李世民恍然,道:“所以你杀光了鞠氏族人,便是想赖掉这笔钱。”

    “对喽!”李牧一副你现在才明白的表情,道:“若鞠氏族人继续管理高昌,这笔钱大唐怎么拿?无论是大义还是私情,陛下都得给人家还回去不是么?”

    李世民点头,确实如李牧所说,若鞠氏继续治理高昌,这钱是拿不了的。堂堂天朝上国,抢小国的国库,这像话么?

    “跟吐蕃打,则完全与这个情况相反。”

    李牧认真道:“代价太大了,打输了,不必说,自然是赔的,打赢了,咱们能得到什么?一样是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打赢了,打输了,都是赔钱,这样的买卖,还做得?”

    李世民斟酌许久,拧眉道:“李牧,朕承认,你说得有理,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以赚赔论。必须做的事情,赔也得做!”

    “陛下说得好啊!”李牧摊手道:“前朝炀帝在打高句丽的时候,也如是想。”

    李世民瞪眼睛:“你敢把朕比隋炀帝?”

    “是陛下要做隋炀帝,臣只是比了一下而已。”李牧正色道:“陛下,您翻一翻史书,天生暴虐的君王有几人呢?便说这炀帝,他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一代明君之相么?只因他后来,只顾着建立自己的丰功伟业,妄想着把天下的事儿,一下子都做了,这才导致的民不聊生,百姓吃不饱饭了,必然就会造反的!”

    “臣是这样想,事情分先后。如今的大唐,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陛下应当做的,就是让百姓休养生息。这就如盖房子一样,只有把地基打好了,房子才能盖成了。等到陛下手里有了本钱,赔本的买卖,做一两回也无妨。但是现在,陛下手里连本钱都没,就去做赔本的买卖,难道说您想把这买卖挑了,不干了?”

    李世民想不到反驳的话,急道:“你说的对,朕认同。可是这事儿也不是朕能定的,是朕不想打,就能不打的?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吐蕃陈兵边境,意欲何为,天下皆知。朕不做好准备,难道便等着他们长驱直入么?”

    “那自然也是不行的。”

    “你也知道不行!说的都是废话!”

    “臣觉得,可以想点别的办法。”李牧附耳在李世民耳畔,嘀咕了几句,李世民看着李牧,道:“这能行么?”

    “陛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可是你现在不在长安,这”李世民犹犹豫豫,试探着说道:“要不朕寻个由头,把你再……”

    “算了吧。”李牧赶忙打断,道:“臣觉得洛阳挺好的,很有挑战。长安这个伤心地啊,臣是待不下去了。在洛阳没人管着,臣才开心呢。”

    “陛下只需要配合一点儿,这些事情,臣一力担了。”

    “唉、”李世民忽然叹了口气,道:“李牧啊,朕对不住你啊。你容朕点时间,朕恢复你的爵位如何?”

    “君无戏言啊陛下,刚褫夺了几天就恢复,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李牧笑了笑,道:“陛下,无所谓的,早晚臣还能立功,到时候陛下再封就是了。”

    “好吧。”李世民也没有坚持,确如李牧所说,君无戏言,太过儿戏了,便没了畏惧了。

    或许是为了弥补心里的那点儿亏欠吧,李世民让高公公抬他的龙撵,送李牧出宫去。李牧也没客气,坐在李世民的龙撵之上,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这一幕被各方势力尽收眼底,很快各种各样的甚嚣尘上,谣言漫天飞了。

    ……

    翌日,圣旨还是到了。李世民斟酌了一宿,还是觉得,有一些事情,还是非得李牧不可,换了旁人就是不行。他心中固然是防备李牧,也固然是觉得要君无戏言,但是事儿还得做,所以他下了一道圣旨,恢复李牧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职务,并特许他‘异地督办’。也就是说,李牧在洛阳的时候,长安这边的事儿,他也可以管着。

    这就有点毫无道理了,但出人意料的是,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跳出来弹劾的。就连李牧的对头们,也都是默许的状态。细想一下,便也不觉奇怪了。

    内务府如今说是牵动着大唐的经济脉搏也不为过,各大门阀世家,谁没跟内务府有生意往来?都指望着这口锅做饭呢,谁能不想内务府好呢?李牧管理内务府的时候,各种新式的办法层出不穷,虽说适应起来有些困难吧,但是只要适应了它的规矩,钱是稳赚的。但自打李牧离开长安城,把内务府交给长孙冲这些人之后,他们就只会萧规曹随,几乎没有一点儿新鲜的变化,很多事情,明摆着不合理,他们也没有敢站出来说,就应该怎样办的。

    渐渐的,内务府办事儿也刻板了起来,效率大打折扣。

    内务府的效率低了,直接影响的便是各门阀世家的钱口袋。李牧若能够重回内务府,这些事情便可得到解决,他们又怎能不愿意呢?若不是拉不下脸来,他们早都想上奏李世民,把李牧请回来了。

    李牧回到内务府,无论对任何人来说,都可谓是‘众望所归’。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们希望李牧帮他们想挣钱的办法,但又不想李牧手里的权柄过重,李世民的安排,正好合适。

    李牧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想让自己的行事能够方便一些。圣旨下达的次日,李牧便下令,剥离了内务府中,关于跟突厥贸易的‘指标’,所有突厥的货物交易,都改在了洛阳。并且宣布,成立一个‘洛阳交易市场’。

    商贾的鼻子永远都说最灵的,消息传出之后,便有很多人上门来打听。交易他们明白,市场他们也明白,但是交易市场是做什么的,他们就不明白了。交易,一手交钱,一手易物,合适则买卖,不合适就拉倒,这不是天经地义明摆着的事儿么?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而且还得跑到洛阳去,这又是为什么呢?折腾这么大一圈儿,难道有什么猫腻儿不成么?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贿赂了一圈儿之后,这些商贾们,终于在凤求凰的一个老妈子口中,打听到了内幕消息。

    所谓交易中心,不是长安城的东西两市。交易中心不买卖货物,而是交易‘股份’和‘期货’。这两个概念,对于长安城的商贾们来说,也并不陌生。

    股份,也就是股。这个概念,不是李牧的‘发明’,很早之前,长安城的商贾们,便有这样合作的,几个人合伙开一个买卖,按股分钱的事儿,很早就是普遍存在的了。只是这东西如何交易,就没人能够想得明白了。

    期货,虽然没有听说过,但早前李牧在内务府,为了帮助突厥人而搞的先给钱,后等货的订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期货’二字。其中关于毛皮的订单,已经炒高得超过了原价的三成。也就是说,签下当初那些订单的人,转手把这个订单卖掉,就已经能够获利三成了。如今,李牧又把这件事从内务府剥离,聪明一点儿的,早已联想到这便是期货了。

    没有让这些蠢蠢欲动的人等多久,很快,内务府门前贴出告示来。

    大唐盐业,大唐矿业,大唐建业,凤求凰,灞上酒坊,均拟定在洛阳城交易中心上市。所谓上市,便是核定价值,然后分做不同等分的股,任何人只要有钱就可以认购,认购之后还可以转卖,价格可能会水涨船高,也可能会应声而降,就如同是在赌坊掷骰子一样,一夜暴富或者一夜败光,都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情。

    风险与机遇并存,但是好处就是,以往只有门阀世家拿出几十万贯才能参与的买卖,如今一般的小富人家也能参与了,当然平民还是不行的,即便是最便宜的股,也得十几贯一股,平头百姓哪有这么多钱来。

    另外,便是期货的交易,这个市场就更加宽泛了。

    期货首先分为供需双方,没有让这些蠢蠢欲动的人等多久,很快,内务府门前贴出告示来。

    大唐盐业,大唐矿业,大唐建业,凤求凰,灞上酒坊,均拟定在洛阳城交易中心上市。所谓上市,便是核定价值,然后分做不同等分的股,任何人只要有钱就可以认购,认购之后还可以转卖,价格可能会水涨船高,也可能会应声而降,就如同是在赌坊掷骰子一样,一夜暴富或者一夜败光,都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情。

    风险与机遇并存,但是好处就是,以往只有门阀世家拿出几十万贯才能参与的买卖,如今一般的小富人家也能参与了,当然平民还是不行的,即便是最便宜的股,也得十几贯一股,平头百姓哪有这么多钱来。

    另外,便是期货的交易,这个市场就更加宽泛了。

    期货首先分为供需双方,另外,便是期货的交易,这个市场就更加宽泛了。

    期货首先分为供需双方,期货首先分为供需双方,

第716章 长袖善舞

    天上人间。

    李牧站在二楼,举起手中的金樽,遥遥向一楼的众人示意。众人看着他手里的金樽,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半月之前,他走的时候,曾言道,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谁能想到,他半个月后回来了,还真搞了这么一个金樽出来。众所周知,金的密度很大,一块儿同样大的金和银,金的重量大约是银的二倍。李牧手里的金樽,傻大一个,拿在手里,再装上酒,想想都知道不轻。

    “诸位,这次回来呢,主要是因为啊,洛阳那边儿有点混不下去了”

    李牧自嘲地笑了笑,但看他的笑容,哪里像是自嘲,倒是像在嘲笑别人似的。在场有不少人,都出身于卢、郑、崔三姓,听到李牧这话,哪还不知道意思了。李牧这是在说他们,在洛阳使坏下绊子,到了长安又来蹭,前鞠而后恭,小人是也。

    “万幸蒙陛下不弃啊,我这又回来了。不过,也就是临时的差事,早晚会撤了,大家也就不必在意了。”

    谁能信?李牧这几次的波澜,能够化险为夷,谁都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本事,他的那一摊事儿,还真就没人能替代得了,若是能替代,早就死了八回了。上一次被怀疑是隐太子之子都没能把他置于死地,虽说褫夺了爵位吧,但勋贵和门阀这边,还折了俩话事人呢?长孙无忌和王一个养病,一个告老,勋贵门阀大伤元气,在看他,仍旧活蹦乱跳,拿着个破金樽,在那儿喝酒气人。

    “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做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事儿,但我李牧不是,我这个人啊,只认钱,不认脸。这次搞这个什么交易市场呢,说白了,也是看中了诸位口袋里的钱”

    众人纷纷警惕起来,被李牧惦记上了,这种感觉可是不太好。没人敢不相信李牧搞钱的本事,无数例子已经证明了,他就是有这个能耐。

    “不过,不是我要你们的钱。”李牧又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小口,道:“而是我想帮诸位,钱生钱。”

    “如何生钱,还请侯爷明示。”说话的是程咬金府上的程钱大管事,因为管理马场做得好,如今已经成了外府的大管事,手里过的银钱数以万计,早已不是那个初见李牧时唯唯诺诺的角色了。

    但他对李牧的惧怕,是骨子里的,站得越高,他越发现看不透李牧的手段,所以他才想着如何讨好李牧,做这等‘捧哏’的事情。

    “侯爷就免了,没爵位啦。”李牧把金樽放到旁边服务员的托盘上,这玩意儿确实挺沉,比他前世去啤酒节喝酒时候用的扎啤杯还重,拿着有点累手腕。

    “有钱大家赚,一向是我的宗旨。但还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有钱大家赚没错了,但是也要凭本事赚。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是认同的吧,商场博弈,堪比战场厮杀,区别只是一个不见血,一个见血罢了。区别就在,见血的,死一人,不见血的,背后往往是一家甚至成百上千家的性命,诸位以为然否?”

    “然也,然也”众人纷纷附和,李牧所言,的确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

    “要说这个做生意啊、”李牧停顿了一下,扫了眼楼下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难啊!太难啦!”

    众人心道,这不是放屁么?谁不知道做生意难,难不也得干么?

    “难在何处呢?”李牧自己提问,又自己回答:“首先一个,没钱做不了。”

    众人呆了,这李牧今天怎么总说废话啊?

    “第二个,没人做不了,尤其是人才!”

    “第三个,经营起来了,想扩大规模,资金周转不方便。”

    “有钱的,可能不会做买卖,钱撒出去不放心。”

    “有货的,不知道谁想要,囤积在库房里卖不出去。”

    “想买东西的,不知道哪儿有卖的,手里托着钱没地方去花。”

    “又或者,有买的,也有卖的,互相信不着,担心对方是骗子!”

    “哎呀,哎呀,随便一想,就这么多的事儿,你们说这生意能好做么?”

    众人本来还没觉怎么,听李牧这么一说,都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事儿,一个两个地唉声叹气了起来。

    有人道:“侯爷,这些事儿啊,咱们大体都遇到过,可是没辙呀,难免的事情!”

    “是啊,侯爷,遥想我当年”

    众人纷纷大倒苦水,李牧听得厌烦了,打断他们,道:“别急啊,这不是给你们想办法呢么,咱们一个一个的来。”

    “头一个,没钱!”李牧侃侃而谈,道:“没钱,找钱!如何找钱?头一个,家中有产,可以产质押,去哪儿质押?工匠坊工部衙门旁边儿,有个叫银行的地方,年利通常都是一分,最多也不过三分,在哪儿你都找不到这么低的利息。那位问了,家中无产,也能做生意么?能!只要你的想法好,来内务府,内务府给你出钱,划定比例如何分账即可。若是内务府看不上,或者你觉得内务府的比例不合理,也成,帮你找人投钱,或者找人合伙,事成之后给个介绍费,也是应当的吧?”

    “第二个,没人!”

    李牧吧嗒吧嗒嘴,道:“没人做不了生意,没了人才的时候,已经做成的生意,也得倒了。人才去哪儿找?以前没地方,现在好说了。长安东城,京东集里头有个所在,今儿一大早挂的匾,我称其为‘人才市场’,有本事没事做的人,可以去做个登记,一旦有找的,随时就给介绍。需要用人的,暂时没有,也好办,你也登个记,有人合适了,也会通知你。当然了,一点小小的跑腿儿钱,笔墨钱,还是要有的。”

    “这前两个,都是小事儿,很容易解决,接下来这个,就很难点儿了。买卖做得不错,想要扩大规模,怎么筹钱?”

    “借?有利息跟着,划不来,求?这年头谁的钱没用啊,去哪儿求?”李牧摊摊手,道:“难办吧?”

    “侯爷您就说吧,您肯定有办法,别让我们着急了。”

    “好,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你。”李牧一伸手,旁边一个服务员展开一个画轴,画轴垂落下去,一个大大的股份两个字。

    “没钱怎么办,这便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把自己的买卖划成股份,每一股多少钱,然后请他人入股,若你担心他人投了钱,会对你指手画脚,少派一点股份出来就是了。每年分润红利,大头还是你赚的。或者,你对经营没有兴趣,就是想分润一些红利,你也可以来到洛阳城的交易市场,买一些比较好的股份,比方说大唐盐业啦,大唐矿业啦,这种稳赚不赔的,就得早点下手,晚了可就抢不着了。”

    “买卖东西信不着的,也好办!”李牧又一伸手,又是一个画轴落下来,写着‘期货’二字,道:“这个期货,顾名思义,约期交付的货,买卖的是订单。一纸合约而已,看起来很不靠谱是吧?确实很不靠谱。为了让它变得靠谱,这事儿我琢磨了很久,终于在近日,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其一,保证金。交易双方,各交一定量的保证金,当无法做到契约约定的事情的时候,损失从保障金中扣除。”

    “其二,保险。大唐保险提供保险服务,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一部分钱,就能够保障自己的大部分利益。”

    “其三,由洛阳交易市场进行担保交易。买卖双方,都跟交易市场结算,由交易市场负责验货,付款,最大程度保障双方的利益。”

    “同时,交易市场还将推行信用体系,每一个交易双方的每一笔交易的完成程度,都会影响自己的信用,当一个人的信用出现问题的时候,交易市场将不再接待这个人。”

    有人问道:“侯爷,为何要这样?”

    “人无信而不立!”李牧笑眯眯道:“往后诸位做生意,看信用就可以了,没有信用的人,将很难在商业立足了。”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这样被监管着,再无自由可言了。往后做生意,难道都要看李牧的脸色了么?

    可是若不参与其中,又会觉得自己错失良机了。此番李牧又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支持,根据他以往的战绩,他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若不及时参与,吃亏的还是自己。

    而李牧自始至终,也没提报名参与的事儿,仿佛对谁参与或者不参与,根本就不关心一样。简单介绍完了,酒宴便继续进行,对于任何人的讨论,他也没有再参与过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门飞驰进来数匹快马,奔入城中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

    ……

    太极宫。

    桌案后,李世民正在看不良人十万火急送入宫中的线报,在他的对面,袁天罡和高公公束手而立,高公公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反观袁天罡,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智珠在握一般。

    在东厂和西厂成立之后,以往只能在内廷势力的太监们,把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忽然有一日,袁天罡发现,这东厂西厂的职责,竟然和不良人有了重叠,他与高公公的关系,便开始微妙了起来。

    只是,高公公一直在皇帝的身边,那是比他更为心腹的人。他想做点什么,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直到这回,出来这一档子事儿。

    “陛下,眼下洛阳城已经闹翻了天。那几个东厂的番子,假借搜查之名,出入各家宅邸,世家门阀,敢怒而不敢言,早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是么?”李世民把手里的东西丢下,看着袁天罡,道:“道长,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门阀士族的喉舌?”

    袁天罡脸色微变,高公公惊喜抬头,他瞄了李世民一眼,常伴多年的默契,让他一眼看出李世民此时的不悦,当即接话道:“陛下,老奴斗胆,为东厂的孩子们说几句话。尚方宝剑丢了,谁人能不着急?就因被搜查的人是门阀士族,就要畏首畏尾?投鼠忌器?老奴以为不妥。”他瞧了眼袁天罡,道:“道长对陛下的忠心,一直以来老奴是看在眼中的,只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说出这等昏聩之语,好生叫人无措啊。”

    袁天罡急忙道:“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臣绝非是认为搜寻尚方宝剑不对,只是这件事,摆明了是李牧搞的鬼,尚方宝剑就在他的腰间,缘何说是丢了?东厂的番子,就是受了李牧的指使”

    “谁的指使啊。”一个声音从袁天罡身后响起,李牧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刚来就听道长说我的坏话,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我私下说了几回道长算卦不灵,道长记恨于我,要给我小鞋穿么?”

    “李牧,我只是据实以奏,你腰间的不就是龙泉剑?哪里丢了?”

    “哎呀!”李牧低头一看,做惊讶状,道:“还真在这儿了,这话怎么说的,还是道长厉害啊,掐指一算就找着了。怪我,怪我了,怪只怪我与这把剑心意相通,早已是不分彼此,达到了人剑合一之境界,就像左手与右手相握,已经是太平常的事情,故此才察觉不到,以为它丢了呢。”

    “李牧,你不要故弄玄虚!”袁天罡据理力争,道:“你的剑没有丢,你却说丢了,让几个东厂的番子搅闹得洛阳城不安宁,那些人虽说是门阀士族,但他们没犯王法,你这样做,却是犯了王法的。我听闻,提出修法的是你,提出成立獬豸院的也是你,知法而犯法,你罪加一等!”

    李牧忽然笑了起来,道:“道长啊,你果然是忠心耿耿,只是太过单纯了一些呀。”

    “什么意思?”

    “我李牧几个胆子,敢一人单挑洛阳城?”李牧朝李世民努努嘴,道:“这都是陛下的授意啊,陛下运筹帷幄,所料所想,岂是尔等能及?我劝你呀,还是别多问,问多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统率不良人多年,难道不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吗?”

第717章 牢笼商贾

    “李牧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了。厂卫那边,朕也自有安排。”

    “陛下,这”

    “下去吧。”李世民摆了下手,袁天罡躬身告退。高公公也想跟着溜出去,但被李世民用眼神给留下了。李世民叫高公公搬来一个锦墩,示意李牧坐下,看着他的眼睛,道:“李牧,你想干什么?”

    “陛下,臣想在打开局面。”

    “把人家闹得鸡飞狗跳,就叫打开局面了?”

    “古往今来,皆讲求师出有名,哪怕有些理由极为牵强,但也得有,为何?是当世人不知道,还是当世人不明白?”

    李牧一脸认真,道:“臣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何呢?”

    “朕告诉你!”李世民盯着李牧,道:“那都是为了给后人一个说法,只要你有理由,后人就能粉饰。因为千百年后,当世人全死了!李牧,朕就想不明白了,你就非得一点儿好名声不给自己留?你就想史书之上,给你写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你做事情的方法,就不能改一点!”越说,李世民越生气,道:“有的时候你做的事情,让朕想包庇你都包庇不得,因为想不到理由!现在你倒好,变本加厉了,敢把朕牵扯进来,你刚才什么意思,告诉袁天罡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朕的授意么?你凭良心说,朕何时授意过你!”

    “陛下,臣是为了把荣耀归于陛下,是为了陛下好啊!”

    “朕用不着!”

    “臣是为了明哲保身,不想太出风头,免得再遭人嫉恨!”

    李世民冷笑:“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起来了?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把朕也蒙在鼓里了。”

    不把你蒙在鼓里,难道还像以前那么傻缺?

    李牧心中腹诽,却没有半点表露出来,像是从前一样,带着点儿炫耀的语气,说道:“陛下,臣想问陛下一个问题,还请陛下说几句真心话。”

    “又故弄玄虚、”李世民瞪了他一眼,却也是没有办法,道:“讲吧。”

    “谢陛下,那臣就问了。”李牧很认真地问道:“陛下开科举取士,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说,那自然是要选几个于国家有用的人才了。”

    “陛下的所想,自然是好的,但是臣却以为,科举还有另一个作用,而且是对于陛下,对于天下来说,更加重要的作用。”

    李世民纳闷道:“除了为国家选拔有用的人才,还能有什么?”

    “牢笼志士。”

    李世民皱眉看着李牧,似乎觉得不妥,但并没有打断他。

    “所谓士族,形形色色。其中大部分人,并不为陛下所喜,但也有一些人,并不会为陛下所恶。比方说,孔颖达孔祭酒。他虽然酸腐了一点儿,但陛下并不会讨厌他,为什么呢?因为陛下知道,他只是一个读书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永远不会想着去造反,也没有任何的歪门邪道。”

    “可是有一些人,他们读书成为士族,就是有目的性,就是歪门邪道的。”

    “隋末多少豪杰,有几个草莽?大多数都是士族,就算不是,做事儿的章程,也是士族来操持。所以说,臣以为,并不是所有人读书了,都会想着报效国家,人懂得多了,想法复杂了,他们更想要的是实现自己的理想或者目标,这就非常难办了。”

    “因此所谓科举,虽说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培养国之栋梁,但也可以作为一种手段,一种牢笼志士的手段。当头脑精明的人都去忙于功名,钻进科举樊笼无法自拔时,剩下一些能造反夺权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陛下当做一个渔夫,站在河岸撒下大网,用功名做诱饵,让鱼儿自己去钻,让鱼儿不自知,也不能自拔,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李世民想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如果科举也变成了一种帝王心术,那朕该如何选拔人才呢?”

    “也不是不能啊。”李牧解释道;“臣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对科举重视,就会让士族产生幻想,只要认真读书,就能够功成名就,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参与科举的人也会越来越多,陛下的牢笼也就越来越大了。胡思乱想的人越少,陛下的天下也就越安稳。”

    “嗯……”李世民点头,张嘴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道:“这与朕问你的事儿,有什么关联?”

    “自然是有的。”李牧认真解释道:“造反,光有一个领路的,有想法的人不行。钱财也是必不可少,所以掌控了有钱的人,就有造反的资本之一了。陛下用科举牢笼天下士子,扼杀了这些有想法的人。臣再为陛下想到办法,控制住这些有钱的人,那天下的人,还有造反的机会么?”

    “话的意思朕听明白了,只是朕想不通,你搞的那个交易市场,如何能做到掌控天下的有钱人?”

    “这很简单,陛下。”李牧耐心地解释着,道:“当钱财变成了股份,钱就流通了起来。任何流通的钱,陛下都可对其征税,无论是商税还是契税等等,这样国家的钱至少是增加的。”

    “另外,当货物变成了期货。交付的这段时间内,掌控第一手消息的市场,可以做非常多的事情。其中的利益,绝对不止一点半点。”

    “当交易市场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任何人都离不开的时候,陛下牢笼天下商人的目的也就能达成了。”李牧正色道:“陛下,人都有懒惰的一面。我想出这么多的办法,就是想让这些商人的生意好做起来,同时让他们忽略,他们的生意好做是因为交易市场,是因为内务府。当他们适应了这种做生意的方式之时,便落入了朝廷的掌控之中。交易市场可以随时切断一个商人的命脉,让他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陛下可曾想过,若交易市场成了气候,各大门阀士族都离不开的时候,陛下还担忧什么门阀士族?他们赚的钱,都将会为陛下所用!”

第718章 彻侯

    “把他们的钱拿来为朕所用?”李世民怀疑地看着李牧,心里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要是这么容易,朕也不会为了钱发愁了。”

    “准确地说,是为国家所用。”

    “朕即国家!”

    李牧笑了笑,摇了摇头。李世民微怒,道:“朕即国家,这句话有错?”

    “陛下,国家不止是陛下一人,这只是谄媚之人的奉承之词罢了。若一人即国家,那谁都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国家,这岂不荒谬么?”

    李世民不语,显然是没有想到反驳的话。

    李牧继续说道:“臣以为,国家至少要满足四个条件,国土、百姓、文化,朝廷。四者缺一不可,没有国土何谈国家,没有百姓,千里赤地,也不可能。有了国土,有了百姓,不能教化,与野兽何异?三者兼具,而无朝廷,那不就是乱世么?乱世,人命如草,又怎么算是国家呢?”

    “陛下,天子也。天子,人皇也。陛下贵为人皇,也得担起人皇的责任。陛下的责任,便是让这个国家更好,让百姓更富足。臣又闻古语云: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绝不能说陛下成就国家,而是国家成就陛下。”

    李世民斟酌李牧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理,忽然起身鞠躬,李牧赶紧后撤半步,像是在躲避,实则脚步未动,受了这一礼。

    李世民直起身,道:“李牧,你的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朕醒悟了。你说的没错,朕不是国家,那些钱也不是朕的,朕只有为国家使用之权,不能用其肥私利己。”

    “陛下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也算臣没有白费唇舌了。”李牧想了想,觉得自己还可以多说一点儿,便继续道:“其实这很简单就能理解,陛下的内库和国库,陛下把内库的钱拿来补贴国库,会有贤名,而陛下若动用国库的钱,天下人都会觉得陛下是个昏君。陛下既然想做明君,就不能有打国库钱的主意,这市场中的钱,陛下不能打,也不能让任何人动这个心思。”

    李世民不解道;“不能动心思,如何使用?”

    “简单。”李牧轻笑道:“因势利导即可,可通过手段,让钱往陛下想要的方向流动,虽非直接,但也达到使用的目的了。”

    “详细说说。”

    “陛下,当世之豪富,他们囤积金银铜钱,而无处花销。臣问过其中一些人,有的人家备有钱窖,里头的铜钱因为贮藏太久,多已腐烂。铜钱,金银的数量是有限的,他们都贮存起来了,市面上流通的就少,百姓使用起来也不方便。而在有了洛阳交易市场之后,因为有很多机会参与投资,这些钱就能够利用起来。”

    “同时,因为参与的是股份而不参与经营,地域上的限制也会减小。这对陛下打破地方上的桎梏便相当的有利。”

    “另外,在臣的构想中,这个交易市场的至少三分之一的交易,应当是与番邦进行的。”李牧露出坏笑,道:“陛下试想一下,番邦如果想在市场贸易,需要先交保障金,交易成功,还要缴税,为了方便贸易,他们需要在大唐的银行存钱,而存进银行的闲置余钱,朝廷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只要账面做的清楚,便只需要一点儿小小的,忽略不计的利息,用他国的钱,强壮我大唐!”

    “一旦两国交战……不,用不到交战的程度,在他们的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的时候,他们想开战,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钱。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欠钱的是大爷,便是这个道理!”

    “欠钱的是大爷”李世民世家子弟出身,哪里接触过这等粗鄙的行径,但是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明白。李世民大笑了起来,道:“好一个欠钱的是大爷!道理是极对,极妙啊!”李世民赞赏地看着李牧,道:“李牧,你果然是天纵奇才,朕没有看错你!你放心,朕支持你!”

    “不、”李牧非常认真,道:“臣不需要陛下的支持,相反,臣希望对此不闻不问。”

    “国之大计,朕怎能不闻不问?”

    “陛下若十分看重,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引起了他国的防备,引君入瓮之计还怎么施行?”

    李世民沉默不语,似乎难以抉择,李牧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跟陛下商量一下。”李世民看向李牧,李牧认真说道:“陛下已经见过青雀了么?”

    李牧不提这事也就罢了,李世民也想起来了,非常的恼火,道:“朕正要找你算账,青雀怎么瘦成了那个样子,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陛下这可赖不到臣的身上,那是青雀自己愿意减的。臣说青雀,是想请求陛下允许,青雀在洛阳设置文学馆。”

    听到‘文学馆’三个字,李世民眼睛眯了起来,盯住李牧,道:“为何你会这么想,是青雀对你说了什么?”

    “青雀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给我看了他编撰的括地志。”

    李世民又问:“你看好青雀?”

    “臣并无妄议储君之心。”

    “那你可知文学馆的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武德四年,太上皇允许陛下开设文学馆,陛下命僚属十八人以本官兼文学馆学士,号称十八学士,分番直宿,每日引见,讨论文典。当时人羡慕学士入馆,称之为登瀛洲。后来,这些人都成了陛下的幕僚,大小事务,皆出其手。”

    “你既然明白,还这样建议?你可想过,若此事传入太子耳朵里,他会如何想你?”李世民虽然偏爱李泰,但此时,并无易储的念头,李牧如此行径,让他非常气愤:“李牧,承乾文才虽不如青雀,但他对你可是崇敬有加,他贵为太子,却肯叫你一声大哥,你这样劝朕,对得起他么?”

    “臣并不这样觉得,陛下以为臣说这些话,涉及储君之事,但臣没有这样想过,跟陛下说这件事,是因为这是青雀心中所愿。而太子那边,臣早有打算,内务府的大小事务,臣会在陛下允许的进度下,慢慢的教给太子。”

    李世民目光如炬:“你想两头押宝?”

    李牧笑了,道:“陛下,不管陛下相信还是不相信,臣对太子和越王,都只是看作自家兄弟,做这些事情,也跟陛下所想的那些事儿没有半点的关系,臣仅仅是想把合适他们的东西,给与他们而已。就像陛下说的,他们叫我一声大哥,当大哥的总得回报点什么。至于陛下心中所想的事情,臣以为,也唯有陛下一人能够定夺,其他任何人的参与,对最终的结果都毫无意义。”

    “你这样想,难保别人也这样想。一旦朕允许青雀设置文学馆,别有用心之人便会归附,青雀毕竟年幼,万一受人蛊惑,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怎么办?朕不想玄武门之事重演,你不要说了,朕不允!”

    李牧并没有急,仍非常淡然,道:“陛下,请容臣再说几句话。且不说,据臣所知,青雀没有此想,便是有,臣以为也是人之常情。承乾作为太子,还是兄长,若是连兄弟的挑战都没有勇气面对,他也不配做大唐未来的君主。”

    李牧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道:“大唐的君主,不能在襁褓中生存,只有最强的皇子,才有继承大位的资格!”

    “李牧”

    李牧说完,躬身施礼,道:“臣今日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陛下不必挂心。括地志臣会帮助青雀完成,这是一本足以载入史册的书,青雀这个年龄,殊为难得,臣也只是惜才而已。”

    李牧转身走,李世民忽然叫住了他:“你真是这样认为的?青雀所编之书,足以载入史册?这书,不是你教给他的?”

    李牧回过头来,笑道:“陛下,臣虽然称得上是才高八斗,但也不是世事尽知的神仙。陛下应当对自己的儿子,多有一些信心才是。”

    “那你觉得,承乾的天赋在何处?”

    李牧想了想,答道:“才能不显,不能说明没有才能。承乾现在做城管,不是做得很好么?若陛下有意磨练承乾,臣也可以帮陛下想个法子。”

    李世民愁眉不展:“你容朕再想想,高干,替朕送李牧。”

    “臣告退。”

    高公公送李牧到殿外,深施一礼,道:“侯爷,这回多谢你了。杂家早就感觉,袁天罡要使坏,就是想不到办法来应对,今日若无你在,咱家恐怕要吃亏了。”

    李牧笑道:“公公太高估袁天罡,也太低估自己了。当今天下,若提及陛下放心之人,公公绝对在前三之列。”

    “这可不敢想。”高公公谦虚地说道,但神态举止,却无半点谦虚之意,显然李牧说的话,他心底也是认可的。

    “只是不知,东厂西厂,日后的路该如何走。”

    “公公只需要记住四个字。”

    “侯爷请说。”

    “忠于陛下。”

    “忠于陛下?”高公公皱眉,奇怪道:“这不是应该的么?”

    “我的意思是,绝对的忠诚。”李牧没有再解释什么,微微颔首,便转身告辞了。高公公看着李牧走远,返回殿内,见李世民也站在窗边看着李牧,来到他身后,没有出声打扰。

    “李牧对你说了什么?”

    高公公没有半分隐瞒的心思,如实答道:“老奴因袁天罡发难的事情谢他,他却说,老奴高估了袁天罡在陛下心中的的位置,低估了老奴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老奴问东厂西厂日后何去何从?他说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忠于陛下。”

    李世民转过头,问道:“这不是应当的么?”

    “老奴也这样问,他又说了一句话。”

    “绝对的忠诚。”

    “没了?”

    “没了。”

    李世民摆了下手,高公公退下了,李世民踱步回到桌案之后,提起笔,又搁下,复又提笔,写下了一道圣旨。

    ……

    长安城因为一道圣旨乱了起来。

    陛下突然下旨,封李牧为洛阳侯。原本他就是侯爷,后短暂升县公,遭褫夺。然褫夺之理由,谁都知道站不住脚,所以李牧的爵位早晚会回来,这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事情。因此,大部分见到李牧的时候,还是称呼其为侯爷。李牧封侯,无人会觉得奇怪。

    他现在做洛阳令,改封洛阳侯,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也无可厚非。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骚乱,是因为陛下的旨意。大唐的爵位制度,沿袭隋朝,分为两类七种,有王爵和五等爵,王爵分为亲王和郡王,五等爵即耳熟能详的公侯伯子男五等。

    侯爵在五等爵中位列第二等,这是大家公认的理解。但李世民这次封李牧为洛阳侯,旨意中却没有加‘开国’二字,也没有加‘县侯’,只是‘洛阳侯’三个字。再看旨意的内容,赐予李牧金印紫绶,许其开府,自置家丞等属官。

    这便不是大唐爵位中的侯爵了,而是等同于秦汉时期的彻侯。彻侯在秦汉二十等爵制度之中,为最高等。汉代异性可得的最高爵位便是彻侯,如赫赫有名的冠军侯霍去病,采邑高达万户。圣旨之中虽未言明李牧采邑多少,但洛阳乃是陪都,虽说是县,人口何止万户?让洛阳作为其封国,难道在陛下的心中,李牧已经可以与汉朝的冠军侯相比了么?

    魏征眼睛里不揉沙子,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御史台的御史们,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奏折如雪片一样飞向李世民的案头,在这种声势之下,另外两道圣旨,便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这两道圣旨分别是,越王李泰改封魏王,许其在洛阳城置文学馆,招募文士编纂括地志。

    内务府大小事务札记,皆另备一份送于太子府,令太子知悉。

    李牧得知这两件事的时候,人正在慈幼局给孤儿们送温暖,听到了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做任何的评价。他把玩着手里的金印,看着上头的‘洛阳侯’三个字,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719章 来钱道儿

    薛志是慈幼局的处长,大唐技校一期普通毕业生中排名第一,分配的时候却分到了九局一卫之中最不好的慈幼局,在长孙冲,许继等人声名鹊起的时候,他只能在慈幼局陪着孤儿,每天处理一些采买的事儿,上头还有一个隐太子妃管着账目,一丁点的油水都捞不着。

    心中说不埋怨,那是假话。但薛志这人想得开,心态好,发现自己改变不了现状之后,便开始接受现实了。每天安分守己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的心里,还有一丝的希望,慈幼局毕竟是内务府的九局一卫之一,占着那个位置呢,早晚有一日,等侯爷想起来了,一定会重用自己的。

    可是他等啊等啊,李牧好像是忘了这事儿一样,他也不敢去问。再后来,李牧去了西域,好像更加的遥遥无期了。好不容易等李牧回来了,又是夺爵,又是下狱的,那几天,薛志彻底的绝望了。

    他坐在慈幼局的大门前,一愣就是一天。李世民下旨,把内务府的处长,全都提拔成了局长,俸禄涨了,品级涨了,他也没有多开心。

    俸禄能有几个钱,再涨,不也是个孤儿院长么?哪有长孙冲的皇产局,许继的工商局风光啊?长孙冲不必说了,本就是世家子弟,那许继什么出身,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敢贪不敢占的,现在不也在东城置下宅邸了么?

    就在这慈幼局不远的地方啊!

    大家都是同学,考核的时候老子是第一,为什么今时今日,老子混得最差?

    老天爷啊,何其不公!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薛志的心声,李牧又回来了,归来之后,仍旧是那么强势,被陛下特封为彻侯,以陪都做封国。这是何等待遇,甭说是侯了,便是公也比不了啊。两晋之后,国公虽然带个国字儿,却大多没有封国。大唐沿袭隋制,除了亲王有封国之外,便是郡王也都没有封国。李牧以侯爵坐拥封国,俨然已经是类比王孙了。

    这让薛志又一次燃起了希望,毕竟内务府是李牧一手创立,他设置的九局一卫应该都有用处才对。现在他来了,一定是有所安排。

    “校长!”薛志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来到李牧面前,百感交集。他想说一说自己的境遇,但又怕李牧嫌他在抱怨,引来不快。

    “你是谁?”

    简简单单三个字,一下子就把薛志给干蒙了。看着李牧一副完全看陌生人的表情,薛志有些错愕,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么?好歹也是您主持的毕业考核第一名啊,您还夸奖过我的,都忘了吗?

    “校长,我是大唐技校一期生,我叫薛志,您忘了我吗?”

    “哎呀,开个玩笑么。”李牧笑着拍了拍薛志的肩膀,道:“我怎么会忘了你呢?考核的时候,成绩第一名,被我钦点安排在了慈幼局,怎么样,记得清楚吧?”

    李牧确实是忘了薛志这个人,但他记得薛志这个名字。这也不能怪他,薛志这人,长得确实平淡无奇了些,性格上也没什么亮点。也是因为这些,李牧才会选他来慈幼局,太过锋芒毕露,野心勃勃之辈,也不适合在这种地方。

    薛志见李牧说出了自己的状况,真把自己当初了简在帝心之人,激动到无以复加:“学生就知道,校长没有忘记。校长是在磨练学生吗?校长对学生的栽培,学生铭感五内……”

    “对极,对极,圣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这段时间,我就是在磨练你啊。你很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来,带我去你办公的地方瞅瞅,看看你小子在任上,做出一点成绩没。”

    “校长请!”薛志高兴得人都要飘起来了,走在前面带路,来到了他办公的地方。薛志这个局长当得苦啊,从他的办公地点就能看得出来,慈幼局的房子,先紧着孩子住,然后是郑观音和一些女眷,再后是一些干活儿的工人,薛志来得最晚,他的屋子在拐角,一个不仔细看都找不到入口的小房间,进到里头去,李牧目测只有三五平米,深吸口气,粪味儿悠然,显然不远处就是出恭之所。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一把椅,桌上摆着笔墨砚台,还有一摞子文书。把李牧让进屋里,薛志把椅子搬过来,用袖子掸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请李牧坐下。

    李牧随手捡起一个文书,翻开看了看,是这个月捐赠的目录。李牧翻了几页,都是三文,五文的,最大的一笔,不过是一钱银子,至于豪门大户,基本上是一个也没有。

    翻到册子最后,总计的数额,不过才十贯钱。偌大一个慈幼局,一个月的捐款收入,才十贯钱,不及天上人间的一坛酒。

    李牧的脸色冷了下来。

    “校长”薛志忐忑道:“校长容禀,绝非是学生不努力,实在是这要钱的事儿,没人应承啊。这些捐款的好心人,都是来往路过慈幼局的百姓,看着孩子们苦,随手给几文钱。那些坐着马车的显贵,他们许是隔着帘儿,看不着,一个月也没一个捐款的。”

    “这不怪你。”李牧安抚了一下,道:“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慈幼局的开销,目前以什么维持?”

    “天上人间每个月都会送来一千贯,足够孩子们花销了。”

    李牧转身向天上人间的方向,拱手为礼,道:“太上皇仁慈啊。”

    薛志也赶紧跟着行礼,旋即惭愧道:“校长,学生有负校长厚望,实在是对不起校长,对不起大唐技校赫赫之名。”

    “这怎能怪你呢。”李牧抬了下手,薛志直起身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慈幼局,我本来是做了安排的,只是因为突发的一系列事情,没能够交代给你。”

    薛志激动道:“学生就知道,校长必有妙计!”

    “小事,未雨绸缪罢了。”李牧笑了笑,道:“如今这世道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指望着那些有钱人发善心救孩子们,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做的这叫慈善事业,虽然是宽仁为本,但也得吃饭不是?我早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决心创建慈幼局的时候,便为它想好了来钱的道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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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介绍:
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