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过江龙
洛阳城发生任何新鲜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意外,因为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洛阳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作为一个交通枢纽城市,洛阳每天进来的外地人不知凡几,有的时候,他们上一次来看到的,和这一次来看到的都不同。总有一些细小的变化,等着他们去适应。
起初,人们还觉得不方便,总是有些抱怨,洛阳的本地人还去解释。但是后来,随着这些改变带来的好处,让洛阳变得越来越好,洛阳人也趾高气昂了起来,不再去解释,只等你来适应。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但李牧却心里明白。
在他的前世,有一位老人,在沿海画了一个圈。那个圈里的人们,大致也经过了这样一个过程。
改革,必须得有试点,这个试点先走一步,其实本质是为了试错。但是李牧有着超越前年的眼界,他知道怎么走是对的,所以就没有了试错的过程,得到的结果都是正的,自然能够加深百姓们的自信感了。
李牧喜欢这种自信感,所以对于这种变化,他选择的是默许。
……
李牧工作的重心,还是造船的事情。
万旦船的主体零部件,都已经造出来了。但是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萧家派人考察了河道,发现河道有部分路段,淤泥过高,普通的船只,自然是无碍的,但是万旦船吃水深,有可能会有阻塞的事情发生。
虽说,不是百分之一百发生,但是有这个可能,也冒不起这个风险。疏通河道可是一个大工程,就算现在组织人手去做,至少也是一年以上的工程,这个时间李牧是耽搁不起的。
所以,只能选择第二种解决办法,把已经造好的零件,分批运送出去,另选一个海港,再行组装。
李牧在认真研究过之后,发现这件事还错有错着了。相比在洛阳组装,改在海港组装,更有很多的好处。
海港不用担心吃水深度的问题,当年郑和下西洋,就是从海港出发的。而且万旦船的体量,也不是为了河运的,河运用不了这么大的船。
另外,李牧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低估了大唐目前的海运。
其实,大唐是有海上贸易的,而且一直很繁荣。只是朝廷对此不够重视,民间也乐于闷声发大财,所以鲜为人知罢了。
李牧是想起了这件事,所以他找到了虬髯客详细了解了一番。作为南海三十六岛的主人,虬髯客对海上的贸易是再了解不过了。
其实,中原一直都有海运。早在秦汉时期,便有传说,徐福东渡带走了三千童男女,虽说传说有杜撰的成分,但至少也说明了,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存在海运,而且船只的载量不小。
而能查询到的确切记载,则要追溯到三国时期。三国时期,魏蜀吴三分天下,吴国的西面,北面,被魏蜀两个国家封锁,也是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发展海贸。
比如说吴国当时曾经派舰队首先对夷洲(台)进行了开发,确立了继续南下的据点。随后又派中郎将康泰和朱应率海上船队到了东南亚一带,到了南海南部一带。这支船队回来后还各自分别写了一本记录图志,《吴时外国会传》和《扶南异物志》,这两本书,在李泰的文学馆都有收藏。
而三国时期的魏国,海上的发展也是不错的。一休告诉李牧,倭国有一枚魏王赐予的金印,说明早在三国时期,倭国与中原就有了联系,而且,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三国时期,番邦小国,其实都是以魏国作为正朔的。
随后中原进入了分裂,朝廷对海运逐渐失去了控制,海运掌握在了地方大族,门阀世家之手。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中原连年征战,门阀世家还能稳如泰山的原因,他们通过海运,得到了所需的物资,闷声发了不知多少财。
李牧屡屡出手对付门阀世家,他们都能够退步,而不是狗急跳墙,也与此有关。不管怎样,只要李牧的手不伸到海上,他们就有退路。
李牧了解到这些消息之后,不由大怒,这群孙子,竟然唬老子,真当老子是傻子不成?你们不想让我触碰,那我就必须得试一试了。
当即,李牧又详细了解了,关于大唐目前各海港的情况,大唐对外贸易,如今主要有两大港口。
其一,广州港,濒于南海,地当要会,俗号殷荣。广州港是天生的港口,它的水陆交通条件优越,又与南洋国家毗邻,往返于东西亚间的中外海船多以广州港为起止点。让李牧震惊的是,据虬髯客说,广州港的商贸,竟然可以通往非洲。昆仑奴就是这个航线进来的,李牧还一直以为,昆仑奴是南洋人,没想到竟然已经到达了非洲。
虬髯客虽然没有去过,但是他的手下人随船去过。航线大体是这样,从广州出发,越南海诸岛向东南,沿南海的印度半岛东岸而行,过暹罗湾,顺马来半岛南下,至苏门答腊岛东南部,航抵爪哇岛。再西出马六甲海峡,经尼科巴群岛,横渡孟加拉湾至师子国(斯里兰卡),再沿印度半岛西岸行,过阿拉伯海,经霍尔木兹海峡抵波斯湾头阿巴丹附近,再溯幼发拉底河至巴士拉,又西北陆行千里至阿拉伯都城巴格达。由波斯湾再出霍尔木兹海峡沿阿拉伯半岛南岸西航经巴林、阿曼、也门至红海海口的曼德海峡,南下至东非沿海岸各地。
据虬髯客说,这条航线从广州出发至巴士拉需三个月,往返需半年。一年只需要出去一趟,就赚得盆满钵满,航船泊岸之处盛产之象牙、犀角珍珠、宝石、珊瑚、琉璃及**、龙涎香等各种香料,这些东西在当地俯拾即是,只需要一个碗或者一匹布,就能换回一大堆,这些东西运回中国,可都是等价黄金的好物。
另一个大港是扬州,扬州处在长江的出海口,又连接大运河。是东南交通的汇聚点,又是长江物资的总汇之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高句丽,新罗,倭国,都以此为目的港,算是内陆第一商埠了。
这里的商业非常发达,因为它不仅是物资的转运地,原料集散市场,又有很多能工巧匠,就地把原料加工成商品。这里的丝织业非常发达,销往海上的丝绸,大半都途径此地。越州,洪州等地的瓷器,也多以扬州作为买卖市场,广州的商品,从水路运输,也都是途径扬州,如果说广州港的属性是进出口港,那么扬州则是交易港。
两个港口,都有配套的造船业。规模都不小,只是所造的船只,都没有万旦这么大,但是千旦船比比皆是。李牧查阅了两个港口的资料,在造船方面,稍加改动,两个港口其实都能满足需求,但是比较两个港口,最适合的港口还是扬州。一是距离合适,再者洛阳和扬州有通济渠相连,物资转运十分方便。
李牧当即给李世民写了一封奏折,奏请征用扬州港。李世民的旨意还在路上,李牧的船已经顺着通济渠向下,快到徐州了。
……
船上。
“夫君,该歇息了。”金晨给李牧端来一些点心,轻声提醒他。但她也知道,提醒没用,李牧是不会听话去睡的,最近这几日,他每天都睡的很晚,拿着锦衣卫送来的迷信,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果不其然,李牧头也没抬,道:“你和璎珞先睡吧,我等会儿再说。”
金晨嘟了嘟嘴,道:“夫君今晚睡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李牧的脸上才有了神采,他看了眼金晨,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睡在你那儿。”
金晨羞赧地抿了一下嘴唇,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魏璎珞拿着一叠卷宗进来,放在李牧的案头,道:“都整理好了,江南士族的资料。”最近几天,李牧通过了各种手段,收集扬州‘地头蛇’的资料,现在所有的讯息,都汇总在这里了。
“让我重新捋一下。”李牧接过资料,从头看了起来。
江南望族,现在提得起来的,一共有十二家。分别是会稽四姓,吴中四姓,以及衣冠南渡留下来的四姓。
吴中四姓,顾陆朱张,会稽四姓,虞魏孔谢,加上琅琊王氏,陈郡谢、袁,兰陵萧氏,合计十二大望族。
江南的门阀,与五姓七望这样的门阀还有不同。江南的门阀,相对而言,更加的内敛。甚至很多世家,并不想以门阀而自居。与五姓七望内在的野心不同,江南的士族,因为远离政治中心,很少有野心膨胀到想谋夺天下的,当然,这也与他们的实力有关。
江南的士族,钱有,但是在武力方面,则根本不具备谋夺天下的实力。唯一一个比较出挑的,就是兰陵萧氏,但也在大唐挥军南下的时候,几乎没造成多大的难度,就被李孝恭给收拾了。
但是,不能从武力上的孱弱,就否定江南士族的实力。江南十二大望族,在经济方面的总体体量,并不在五姓七望之下,如果算上远洋的贸易,甚至要比被李牧祸害得够呛的五姓七望高上一层。
这十二大望族,在航运方面,多多少少都有涉猎。但也不是所有世家,都需要李牧担心,他勾勾画画,最终只剩下了四家,需要他费点心思。
这四家分别是,吴郡顾氏,吴郡朱氏,会稽虞氏,琅琊王氏,其实还有第五家,就是兰陵萧氏,只不过现在兰陵萧氏已经跟李牧绑在一条船上了,不需要去费心。
吴郡顾氏是江南土著士族,越王勾践的后人。勾践的十三世孙摇,担任过闽越族的首领,帮助刘邦击败项羽有功,得封东海王。他的儿子被封为顾余侯,自此繁衍顾氏。顾氏的真正崛起,要追溯到东晋时期,联合琅琊王氏辅助司马睿上位,得到重用,在隋末大乱的时候,受到波及很小,凭借雄厚的经济基础,在江南士族之中,仍属于上位圈。
吴郡朱氏,则是李牧最想要拉拢的望族。吴郡朱氏是武将世家,尤善于水战。三国时期,正是得到了朱氏的帮助,孙坚才得以平定江东,奠定后面三分天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朱氏掌握着航道图,当年正是朱氏先辈朱应奉命开辟巷道,《扶南异物志》便是朱应所作。
会稽虞氏,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历代无论江南怎么易主,朝代怎么更替,虞氏在朝中都是重臣。现在的礼部尚书虞世南,便是出身会稽虞氏。
琅琊王氏,西晋末年衣冠南渡之前,为天下第一门阀。南渡之后,拥戴司马睿达到鼎盛,当时传言,王与马共天下。但随着东晋破败,琅琊王氏的实力也一再削弱,但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这四家领头的,如果不出问题,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李牧在心中谋算了一番,心里有了计较。
……
李牧这边在研究江南望族,江南望族也在研究他。顾园,吴郡顾氏族长,顾思之的府邸。今日高朋满座,但在座的客人表情都不是很好,个个眉头紧锁,似有无限惆怅。桌上的酒菜也无人动筷,仿佛里面被人下毒了似的。
今日顾思之做东,邀请了江南望族共聚。萧家也接到了请柬,但是萧家没派人来。这个举动,无形中也算是表明了立场了。
“李牧已经到了徐州,不日就到,咱们该怎么办,诸公可有见解?”眼看着众人都不说话,顾思之作为召集人,只好先出声了。
“见解?”说话之人冷笑了一声,正是琅琊王氏大公子王瑞,道:“李牧是什么人,诸位没有不清楚的吧,除非狠下心来,一起动手把他除了,否则他想做什么,谁拦得住?”
“不可胡言!”吴氏长老吴清断喝一声,斥道:“王瑞,你是想把大家都害死么?李牧若死在扬州,后果什么样,你想过吗?!”
第930章 下扬州
王瑞被众人眼神逼迫,也怂了下来,道:“我就是说说,也没说要做。”
“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吴清肃然道:“五姓七望,哪个不厉害?如果李牧能杀,他们早就杀了。以前杀不得,现在更杀不得,你忘了他的母亲是谁?”
“这……”王瑞脸色变了,他忘了李牧还有一个不好惹的老娘。和五姓七宗一样,江南望族的生意,也要靠继嗣堂来盘活,尤其是他们从海上运进来的货物,没有继嗣堂的销售渠道,等着烂在港口吧。
想到卢夫人的可怕之处,王瑞不禁有些发颤。琅琊王氏的大公子王瑞,今年也有三十七八岁了,他与卢夫人算是同龄人,当年在洛阳厮混,也曾跟李世民,李建成见过面,现在的卢夫人,当年的卢小姐,长袖善舞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
如果刚才的话,卢夫人亲耳听见了。王瑞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他被绑上石头丢进通济渠的画面来。
“那你们说怎么办么……”王瑞闷闷地说道,不敢造次了。
“依我之见、”顾思之出声道:“还是想办法探听一下李牧此番来扬州,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是想刨了咱们的根基,那说不得,鱼死网破也得鱼死网破了,但如果他要的不多,还能谈,咱们该忍了就忍了……”
王瑞微微蹙眉,接过话茬,道:“世叔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天召集大家来,不是商量如何应对李牧,而是商量各自摊多少份子!打一开始,您就打算破财免灾了是不是?”
顾思之没有否认,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兰陵萧氏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彻底倒向李牧了!如果咱们能够铁板一块,或许还能想想办法,我把丑话说在当面吧,在座的各位,心里是怎么个心思,也都还两说呢吧!”
众人赶紧摆手:“这叫什么话,咱们来还来错了不成?”
顾思之冷笑一声,道:“君不闻水泥厂的事儿么?在利益面前,太原王氏可以出卖其他门阀,最终得到了最大的利益。今天在利益面前,谁知道哪个不会出卖?谁也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今天老夫召集诸位,就是想告诉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是好还是坏,大家一起担着!谁也别想花活,要是动了那个心思,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顾思之的话掷地有声,意思表现的已经非常明白。他在告诫众人,谁也别学太原王氏,靠出卖他人上位。他想要的局面是,江南还是保持原有势力不变,有好处,大家一起得,坏处,大家一起担。
看似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却没能得到众人的拥护。原因无他,自私而已。水泥厂的事情,太原王氏得到的好处谁不眼红?李牧的脾气大家都摸透了,他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谁能先靠近一步,哪怕最终有坏处,这坏处也落不到自己身上。顾家想要的局面,是怕别人家抢了先。顾家现在本来就是除了兰陵萧氏之外,最显赫的江南望族,排名稳居前三,他想要保住自己的位置,但是不要忘了,还有十几家觊觎这个位置呢。
顾思之见众人不做声,就猜到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他叹了口气,心道,就这样,还想抵抗李牧?痴心妄想罢了!
眼见也劝不成了,顾思之也认命了,道:“那就各凭本事吧,希望来年,咱们这些人,还能相聚……”说着,他提起一杯酒,道:“敬诸位了。”
众人这才拿起酒杯,没人过多地解释什么,仰起头喝了一杯酒。
菜就没人吃了,喝完了酒,都各自回了。
……
李牧的船是翌日的傍晚到的扬州,他可以放缓了速度,这才黄昏到了,不然顺流直下,用不了晌午就到了。
李牧故意低调,但是却怕有心人。码头上人山人海,多的是十二望族的人,谁都想先一步接近李牧,拔得头筹。虽说,比快,谁也比不过兰陵萧氏了。但在扬州,兰陵萧氏的势力并不出众,扬州港口的大买卖,没有一个是兰陵萧氏的,只有一个造船厂,勉强还撑得场面,但是即便是这个造船厂,也不是扬州最大的。扬州最大的造船厂,把控在朱家手中。
各家管事的前来请安,却被李重义以侯爷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为由给挡了。船停在港口,但李牧和金晨还有魏璎珞,已经换了平民百姓的装扮,乘坐小船绕了一圈上岸了。
李重义本来想保护李牧,跟着一起去,但是李牧哪能让他去?他那个个头,走在路上像个旗杆似的,想不乍眼都难。安全问题,在金晨展露了一手圣火令上的功夫之后,李重义也就放心了,就功夫而言,金晨的水准,已经不弱独孤九多少了。只是在打斗技巧上面,金晨要比独孤九弱很多。但是对付街头的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牧跟李重义约好,明日午间在扬州悦来客栈相见。悦来客栈,也是锦衣卫打前站的时候住的客栈。这个客栈不算很大,表面上是一个孙姓客商开的店,但实际上却是继嗣堂的产业,算是一个联络据点。
卢夫人早已经把继嗣堂的秘密,无保留地告诉了李牧。对上暗号之后,这里就被李牧给接管了。
李牧带着两个夫人在客栈安顿了下来,继嗣堂的线人也第一时间,把各家为了迎接李牧而做的准备,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出来。如果昨日饭局上的人有在现场的,会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那就是这个汇报的人,竟能原本地复述昨天的对话。由此可见,继嗣堂对各大望族渗透之深,在昨日那种饭局上,竟然也有继嗣堂的细作。
“琅琊王氏——”李牧冷笑一声,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个逐渐没落的世家,不值得李牧花费心思。他现在的心思,只在两家身上了。一是掌握造船技术的朱氏,另一个就是心思深沉的顾氏,顾思之的做法,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自私自利,但只有李牧知道,他并非这样的人,他的选择都在于,他想保住江南望族的根基,存在的根基,而如果任由李牧分化下去,江南望族过几代之后,能剩下几个就不一定了。
第931章 补偿方案
顾思之想维持‘旧望族’的体面,殊不知感觉到江河日下的江南望族们,心里都有一个想要重新崛起的心。放眼如今的大唐,能给他们带来这个机会的人,就只有李牧一个。他们怎能不好好抓住这个机遇呢?
萧家对李牧,已经是毫无保留了。但是在扬州城,萧家的势力却很有限,他们的造船厂,满足不了万石船合拢的需要,如果想要万石船合拢,必须得用到朱家的造船厂。但这里头,有一个问题。万石船是萧家花费了大价钱竞标下来的项目,他们还指望着,靠万石船翻身崛起呢,如今朱家什么都没做,却坐收渔翁之利,萧家是不肯的。
李牧心里也明白这个问题,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必须找到一个各方都能得利的办法,来权衡分派这件事。
李牧拿出自己绘制的地图写写画画,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谋划出了一个结果,随后带着满意的笑容,才歇息下来。
地头蛇也不是白当的,李牧醒来之前,扬州各方已经收到消息,李牧早就登船了,正下榻在悦来客栈。各方有默契地同时来到了悦来客栈,但是没人敢打扰李牧休息,都在大厅里等候着,互相都是认识的人,再次聚齐气氛有点尴尬,但是互相都明白对方是怎么回事儿,谁也别笑话谁,也就心照不宣了。
晌午的时候,李牧醒了过来。正要叫小二送些东西在房间里吃,就听楼下有人唱喏道:“吴郡顾氏,进献食盒一个,请侯爷品尝。”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也比赛似的响起:“吴郡朱氏,进献食盒两个,请侯爷品尝。”
“琅琊王氏,进献珍馐食盒一个,请侯爷品鉴。”
“会稽虞氏……”
一个个食盒抬进来,李牧都懵了。看着足有一米长的食盒,他真的想不出,得多少菜能把它装满。
萧掌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见李牧有些懵,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句。李牧露出惊讶神情,来到食盒旁边,伸手把食盒打开。只见这是一个三层的食盒,第一层放着三样糕点,第二层放着四样菜肴,但这都不是重点,第三层有玄机。正常来说,为了避免食盒颠簸,三层要放一些重物稳定重心,一般都是方石头,但是这个食盒则不然,里头放着一摞摞的方形银锭,粗略估计也有上千两。
明目张胆的贿赂!
李牧打开其他的食盒,无一例外都是。李牧笑了起来,看向旁边有些局促的萧掌柜,道:“倒是些会做人的,怎么萧家没有食盒么?”
萧掌柜回答道:“侯爷,这样的食盒,萧家准备得起。但是家主窃以为,侯爷需要的不是食盒,而是能帮侯爷办事儿的人。我等都是仰仗侯爷混饭吃的,怎敢在侯爷面前摆阔?”
李牧哈哈大笑,道:“话说得是不错,但是人家送礼也是没错,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这样吧,每个食盒,留下一道菜本侯尝尝,剩下的拿下去,他们等了一上午了吧,也都没吃饭,大家一起吃。吃完了,咱们好好聊聊,本侯喜欢开门见山,猜来猜去浪费时间,时不我待啊!”
“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萧掌柜心中大喜,李牧让他去说,无形之中宣告了萧家的特殊地位,这样一来,无论李牧如何抉择,最终萧家得到的利益,肯定不会比任何一家少了。
每个食盒留下一道菜,一共十五个食盒,最终留下的也有十五道菜。李牧和魏璎珞还有金晨,食量有限,吃不了多少,最终大部分还是进了李重义的肚皮。
不过李牧尝的几个菜,倒是都很好吃。打听得知,都是扬州地界最有名的吃食。
荠菜春卷,蟹黄煨面,三丁包,桂花糖藕粥,李牧记下了菜肴的名字,吩咐找两个愿意跟去洛阳的厨子,打算养个厨子在侯府,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吃到。
撤去残羹,李牧下楼来,等候了快一天一夜的众人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洛阳侯。所有人看到李牧的初印象都是惊讶,因为李牧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但是等李牧走近,轻视的神色就不敢有了,每个人身上都自带气场,李牧久居上位,随便扫视一眼,都如同猛虎窥伺,让人胆战心惊。
“众位的心理,本侯了然。”李牧果然开门见山,没有废话,直白的让所有人意想不到:“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扬州港就好比是一块肉饼,现在你们每家都吃一块儿,你们担心本侯来了,会抢你们的,本侯吃一口,你们就少吃一口,本侯胃口大,你们就没得吃。斗,你们担心斗不过。认栽,你们还不想认,内心极度纠结,可是这样?”
众人急忙欠身离席,连道不敢。
“本侯非巧取豪夺之人,虽说江湖上的名声,好像本侯跟门阀世家啊,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是,凡事有因,本侯不是不讲理的人,相反,本侯非常讲道理。”李牧停顿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李重义把他画的图悬挂起来,继续说道;“首先通知你们,扬州港本侯必须得征用。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是本侯不白用,有两种补偿的办法,可以任君选择。”
李牧拿出一根竹,指着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里,诸位比我熟,这是吴县。可以告诉诸位,这里含有丰富的制造水泥的矿藏,储量之大,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更难得,这里同时还有一座铁矿,未来也是等价金山的东西。”
“怎么可能!”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少人,老家就是吴县,生于此长于此,祖祖辈辈住在这儿,对李牧说的竟然毫不知情!
李牧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当然,具体的位置,本侯现在不能说,只是告诉你们。水泥厂和铁矿会作为补偿之一可供选择。”
听到李牧竟然用水泥厂和铁矿来做补偿,同意俩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但是商人天生贪婪的本性,让他们忍住了,直觉告诉他们,一定,一定还有更好的在后头!
第932章 港口定位
人性的贪婪呀!
李牧感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大唐如今两大港口,广州港和扬州港,广州港对外,扬州港内销,但仅此两港,本侯以为是远远不够的,故,本侯已经奏请陛下,允许再设两港。”
再设两港!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港口能带来多大的效益?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其实,建设港口,不需要多少投入,只要有人,就没什么办不了的事情。但是建设港口的工程量非常大,如果不是国家动作,私人建港口可是犯忌讳的事情,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允许在非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出现私人的巨大港口的。
有人忍不住问道:“侯爷,那不知新建的两个港口,位置……”
李牧淡淡一笑,手中竹子一指,道:“这里!”
“侯爷,这不是林邑……”
“对,就是林邑,但在我义弟的征伐之下,林邑早已归我大唐版图。”李牧把竹子往上滑动了一点,道:“这里是交州,港口便设置在交州,但交州连同林邑,将成为大唐的一个贸易区。”
贸易区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虽然没听过,但是也不需要李牧解释。李牧手里的竹子继续往上滑动:“通过零陵、贵阳的桥道,交州不但有海路可以通闽广,陆路也可以翻越南岭北上,未来三年,朝廷会加大对这段陆路的投入,修建陆路驰道,修成之后,这段路的吞吐量将会提升三倍。”
众人的视线,随着李牧手里的竹子滑动,心中飞速计算着。
一个港口,最重要的是什么?交通是否便利。
这里的交通便利,不单指这里的水深是否适合作为避风港,更主要的是,运输到了港口的货物,能否快速集散出去。
扬州港就是凭借快速集散,才成为对内第一大港的。
交州这个地方,众人都是知道的。早在秦汉时期,交州便有船只同行,南北朝时期,交州的港口已经很繁荣了,来往中原朝贡的南洋番邦,多在交州中转。历史有记载,此地‘四方珍怪,莫以此为先,隐山藏还,琳琅满目,商博远接,委输南州’,虽然比不了广州港,但是也是非常不错了。
但是,为何中原的大族,并没有在交州经营呢?原因很简单,交州毗邻林邑,在隋末大乱的时候,交州被林邑所侵蚀,动乱不堪,商人逐利,一个不稳定的环境,是没法经营的。
但是如今朝廷携雷霆之威,平定交州和林邑,纳入大唐的版图。还要把此地开拓成为贸易区,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如今大唐兵锋所指,无不披靡。南洋诸国,没有能够撼动的。如果朝廷真的愿意经营,交州的繁荣指日可待。但是问题是,交州有什么,值得朝廷投入许多?
万一是李牧开的空头支票,大家岂不全折进去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顾思之问道:“侯爷,请恕我等浅薄,建设港口投入甚大,交州僻壤,朝廷如今也不宽裕,怎会愿意投入如此巨大人力物力,这……”言下之意,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李牧不意外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他也不会告诉顾思之,朝廷没打算投钱,而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他淡淡一笑,道:“朝廷会投入如此巨大的财力物力,自然是有朝廷必须这样做的道理,多的,不方便透露,但有一样东西,你们也知道,我不妨就提点一下。在林邑旁边有真腊国,真腊国有一种稻米,一年可达三、四熟,而交州港一旦建成,真腊国的稻米将会源源不断的输入大唐,现在明白了么?”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
粮食,国本也。如果能解决粮食的危机,投入多少也没有不划算的。真腊水稻的事情,虽然在大唐,鲜为人知,但是对于这些经常在海路上打交道的,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只是海运贸易,谁不挑昂贵的运,运输稻米,显然不合适。
但如果有一个港口,情况就不一样了。可以通过零陵、贵阳的桥道运输,也可以先运输到广州港再运,因为成本降下来了,运输稻米也没有什么赔钱了。
更何况,如果闹饥荒的时候,钱就不值钱了。粮食才是最硬的硬通货,那个时候,不管运输的成本多高,该运的时候还是得运。
众人接受了李牧的这个说法,如此一来疑惑尽消。在心里又盘算了起来,首先扬州港如今的现状,大概是十多家各自划分势力,共管的状态。一块肉饼,十二家吃,就算这个肉饼再大,每一家吃到嘴里的也有限。
如果把嘴里的肉饼让出来,能换到未来更大的肉饼。显然是更加合适的,还有就是,这样一换,家族可以走出去,而不是留在远离政治中心的江南,软刀子割肉,面对逐渐落寞的局面。
更有甚者,隐隐期待大唐国运衰落时,他们在交州林邑独立……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是万万不敢想的。
相比较而言,这个选择不一定比水泥厂和铁矿带来的利益高,但是相对而言,更加的自由。不失为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众人还是没有轻易下结论,他们决定等李牧说完。
“第二个港口,设置在这里。”李牧手中的竹子,在图上点了一下,众人看过去,在扬州以下不远,属于会稽管辖,隋朝称为句章县,唐初改为明州。实际上,就是后世的宁波。
这个选择,更让众人疑惑了。因为有了扬州港,如此近的距离,再设一个港口,貌似是有些多余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有了扬州港,再设明州港,有一些多余了?”
众人互相看了眼,齐声道;“还请侯爷解惑。”
“看似如此,实则不然!”李牧指了一下扬州的位置,道:“扬州港虽好,但他有个弊病,就是如果想到达扬州,必要通过这个入海口进来,以目前的港口吞吐量而言,没有多大的问题,但如果未来吞吐量增加,就会造成拥堵。”
“另外,扬州港所处的地方,就标志他是对内的集散港口,而明州港,主要还是对外的。”
第933章 各得所需
“明州此地地处东海之滨,史籍有载,早在夏少康时期,这里就作为航运港在使用,隶属于古扬州城,距今已经有千余年的历史了,而此地的地理环境,也非常适合作为一个海港,它地势平坦,雨量充足,四季分明,而且不要小看这一段距离。”李牧在入水口比划了一番,道:“就这么一段距离,就决定了明州就是一个不冻港,而扬州港则不是。”
王瑞忍不住问道:“侯爷,不冻港这方面,确实是如您所言,但是也这也无伤大雅的,扬州港即便冻,也没冻多少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牧给打断。李牧斜睨他一眼,道:“还当是谁,这不是要杀我的那个么?”
此言一出,不但王瑞脸色刷白,在座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顾思之,要知道王瑞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在顾思之的园子里啊,按道理来说,如果顾思之这边不出问题,李牧是不应该知道这些话的。现在李牧一语道破,岂不是说明,顾思之早就投靠了李牧,那日的聚会,就是一个陷阱么?
顾思之面对这样的质问眼神,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很想大声地说一句,自己真的是冤枉。他哪里与李牧有所勾结,今日和众人没见过面之前,他也一样没有见过李牧,跟李牧的人,也没有一点儿勾连。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想说没有勾连也解释不清楚了。没人会相信的,而且,他当着李牧的面,也没法解释,如果解释了,岂不是表明了,顾家跟侯爷不是一条心,咋就憋着要算计了么?
最重要的是,李牧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就像众人怀疑他,他也同样怀疑接受他的邀请赴会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都有可能是出卖他,毁了顾家,成全他们自己的人。
所以,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顾思之张了下嘴,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扫视众人一眼,把叹息了一声,把视线错开了。他的这一声叹息,想要表明的意思是,顾家坦荡。但众人如何理解,他就已经管不到了。
另一边,王瑞也慌得要死。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到底是心急到什么程度,能张嘴说出这样的话。如果不出声,岂不就是没事儿了么?他哪知道,被李牧盯上的人,哪有没事儿的,早晚李牧会找上门的。
但对王瑞来说,被李牧找上门,都好过被他现在如此针对。明明就是十几岁的一个少年郎,也不知怎么,竟然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瑞作为琅琊王氏的大公子,虽然倨傲了一点,但是事到临头该怎么做,该怎么反应,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解释就等于狡辩,翻脸还没本事,为今之计,就只能是讨饶了,他当下跪在李牧面前,道:“侯爷恕罪,小人昨天是吃醉了酒,压力太大导致胡言乱语,嘴上乱说,心里绝不敢乱想,更不敢付诸于行动。”
“侯爷之能与小人相比,犹如烈日之于萤火,不可比拟也。小人酒醒后,自责万分,特赶赴码头请罪、”顿了一下,王瑞又道:“赠给侯爷的食盒,也是双份的,聊表小人歉意。”
在李牧发飙之前,王瑞赶紧又加上一句,道:“侯爷,小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逃避什么。小人冒犯了侯爷,任凭侯爷处置,只希望不要牵连家人就好。”
言语诚恳至此,李牧若在咄咄逼人,就显得有些过分了。李牧着实也没想要办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把他扶了起来,道:“何必如此,本侯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谁人不知道,本侯一向是爱民如子——”
王瑞也豁出去不要脸了,拜倒在李牧面前,高声道:“小人愿认侯爷作为义父……”
“赶紧起来!!”李牧吓了一跳,也懒得演戏了,怎么就成了义父了?比我年纪大了能有两倍还得拐个弯,这么大的儿子咋能生出来的?
王瑞见李牧恼了,也赶紧收拾好闹剧,心中对自己暗赞,这一手以退为进,算是成功了。他也料定,李牧不会认他做干儿子,而他把姿态摆低,已经足够道歉了。
李牧瞪他一眼,继续说道:“至于为何要在明州建立港口,还有一个用意。日后海运贸易在大唐的占比,必将日益隆重,那么保护商队,维护秩序,就成了躲不过的问题。我已经向陛下请求兵部考量,建立大唐水师,明州将会是大唐水师的母港。仰仗平坦的地势,可以盖军营,造船厂,未来这里不但是海港,更是大唐军港。”
稍微停顿,李牧的表情似乎在犹豫,挣扎了一番,还是讲了:“倒是还有一个用意,本侯在考量,要不要讲出来,尔等的嘴巴,可是没那么严啊。”
言下之意,意有所指。众人很难不往刚刚的事情上想,尤其是顾思之,他已经肯定,昨天参加集会的人中,一定有叛徒了。
“罢了,还是说了吧!”李牧叹口气,道;“不说,你们心中肯定有疑惑,但是说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你们谁也跑不了,本侯一定要算账的。”
众人心中想,那我不听来得及么?但这话谁敢说,只好都硬着头皮保证,绝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李牧伸手在图上点了一下,位置非常模糊,但是在倭国版图上:“这里,有一处大银矿,多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我从现在开始挖,挖到我孙子六十岁,未必能挖干净。”
“这……”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
“不信是吧?”李牧轻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港口建在这里,是因为有一条航路可以避开洋流直达倭国,倭国的那个银矿,必须属于大唐,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当然明白!
大家出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赚钱么?倭国有这么大的银矿,那就等于是绕过了所有中间环节,直接拿到钱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种买卖,谁不喜欢?
第934章 大航海之始
描绘完了宏伟蓝图,接下来就是具体分蛋糕了。这也是众人心中最忐忑的部分,谈判是需要筹码的,而在李牧描绘完宏伟蓝图之后,众人手里已经没有了筹码,现在所有人都恨不得像萧家一样,做李牧的门下走狗,而一旦被李牧拒绝,随之而来的将是众叛亲离,惨遭打压,即便没打压,也发展不起来。当李牧建成了交州港,明州港,建好了军港,编成了舰队,他就控制了制海权,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一个小小世家,汪洋大海,将没有他的对手,他想收拾谁,不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儿么?
所以,现在双方根本没办法谈判,一方已经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众人看着李牧,等候他的判决。但是李牧却没有这样做,他没提分配这个茬,而是说道:“本侯给出的条件,已经摆在这儿了。诸位想要怎么选,自己说说吧。只要别太过分,不自量力,都好商量,但是丑话也说在前头,如果有人胆敢狮子大开口,消遣本侯,那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众人连道不敢,顾思之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者,代表众人起身道:“侯爷,不知能否允许我等商议一下,明日——”
“本侯时间宝贵,没那么多时间等你们。给你们三个时辰,傍晚之前,必须有个结果。”
李牧说罢,就回房休息了。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在李牧的地方,众人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顾思之提出来,在附近,顾家经营一家米铺,那里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此时也不是享受的时候,商量事情用不着什么好地方。
众人来到米铺,立刻有人抱怨起来,质问顾思之,王瑞的话是怎么传到李牧耳朵里的。顾思之岂能背负这样罪名,立刻反唇相讥,双方差点打起来。半个时辰须臾而过,争论也没争论出个什么。最终,还是朱家长老朱清喝止了众人,道:“如今查这个还有意义吗?侯爷只给三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再不抓紧,商量不出个结果,后果什么样,你们想清楚了?”
已经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众人,这才冷静下来。大家都不是雏儿了,知道什么时候什么重要,冷静下来之后,倒是不耽误事情,认真地商讨了起来。
李牧这边,并没有关心他们是如何商量的,在他的眼里,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有人做就可以了,至于是顾家做还是王家做,对他来说没有分别。但是不配合的人,是要清理掉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考虑的东西,是更宏观的。毕竟所有细枝末节,最终都是为了一个大目的而服务的。
李牧考虑的大目的,是海洋。
他要得到制海权,用前世比较中二的一句话就是,他的真正目标,是星辰大海!这也是他能想到的,不与李世民发生不可调节冲突,也能全身而退的最佳解决办法。这也是他能想到的,不影响历史的重大轨迹,还能保全自己的最佳办法!
大唐还是那个李唐,而大海,未来属于李牧!万石船只是开始,有一艘,就会有第二艘,有第二艘,就会有一个舰队,两个舰队,在这个时期,如果有一支由万石船组成的舰队,至少在海上,将是没有对手的。就算到了千年之后,葡萄牙和西班牙争夺海上霸权的时候,他们的主力战舰,也没有达到万石船的级别!
李牧要做的是,戴上草帽,去开创自己的大航海时代!
地球,陆地占据三成,海洋占据七成。汪洋大海蕴藏的宝藏,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
世界历史就是一部争夺土地的历史。所有的国家不外如是,海洋限于人的能力,在很长一部分时间内,是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的。但当陆地被人类瓜分完毕,辽阔的海洋就会成为他们的新目标。各种海洋统治主张仍仅仅限于滨海一带的有限海域,没有国家想过,或者说他们根本做不到,占领海洋。李牧想做的事情,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占领。他想做海王,至少有生之年,大唐附近周边的海域,都要奉他为主。
海洋问题,归结起来,可以用三点来概括。“海洋属于谁”,“谁来分配海洋”和“怎样分割海洋”。李牧在看海贼王的时候,特意寻找了关于航海的知识,对葡萄牙和西班牙两个海洋帝国的崛起与没落,还特意找了纪录片来看。
葡萄牙和西班牙占领海洋,是以“罗马法”作为法律依据,先占先得、教皇的训谕作为宗教依据,心理建设,探险回报作为诱导,对全球海洋进行了瓜分。葡萄牙和西班牙持有的“海洋占有论”是“先入为主,强者占有”逻辑的自我辩说,实质就是“强权即公理”的霸权主义思想,不怎么讲理,但却非常的有用。葡萄牙和西班牙先后成为海洋上的霸主,就说明了这一点。既然历史的车轮,证明了这种办法行之有效,而且数百年之后,葡萄牙和西班牙就是这么做的,那么搁在现在,为什么不能呢?
这就像是一把刀,没有理由外国人拿着刀就是有理有据,大唐拿着刀就是霸道欺凌,即便是,那做也就做了,李牧本人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他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学过一千多年的历史,世界史,中国史,甚至他穿越前已经是公元两千年后的新时代的世界,也无一出不体现强权即道理,落后就要挨打,如果可以选择,为什么不做那个强权的人?而要去做那个弱势的,去跟强权者争辩道理,索要公平的一方呢?
但是一口是吃不出一个胖子的,事情必须得一步一步来。李牧望着悬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收回来,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大唐疆域右下方的一个大岛,他要把那里,变成他舰队开往星辰大海的母港。他要建立一座巨大的灯塔,为后世人引领一个海洋强国的方向!
……
三个时辰后,众人商议完毕,回到了悦来客栈。与方才的慌乱相比,众人这回显得有底气有逻辑多了。
顾思之率先发言,表态道,顾家祖辈经营苏杭,愿意留下来辅助,经营好扬州港,同时希望能参与明州港的建设。朱家则表示,愿意放弃其余的产业,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造船事业上,同时愿意培养水手,为出海做准备。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比方琅琊王氏,对出海的兴趣就不是很大。他们愿意放弃所有涉及航运的生意,来换取经营水泥厂或者铁矿。跟琅琊王氏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虞家,决心非常大。
听完了所有人的态度,江南十二世家,大体可以分为两部分。弃海保陆派和弃陆保海派,双方各占一半,显然是私下商量好,做好了利益交换的。每一家,都拿出了一份清单,上面有各自置换的产业名录,李牧随手拿起一家的看了眼,其中涉及到置换的部分,各自拿出了一成,没有标明归属,但是看这些人暧昧的笑容,李牧就知道这一成的意思了。
所有置换,都拿出一成来送给李牧这条过江龙,手笔不可谓不大。但李牧却不想收,收了,以后办事儿不好办,而且他的所图,也不在这里。所谓财散人聚,财聚人散,正是需要人办事儿的时候,何必贪恋一点小钱,耽误了大事的进度?
李牧叫人拿过笔来,大笔一挥,把所有一成都给抹了。众人惊讶,顾思之刚要说点什么,被李牧阻住了话头。
“本侯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勒索的,你们谁若再有贿赂的心思,趁早跟老子滚蛋。”
众人心中窃喜,急忙又是一阵马屁送上,李牧摆了摆手,道:“既然你们自己做了分割,今日便都签字画押,日后谁也不许反悔。所有的交割,两月之内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本侯不希望听到任何与此相关的问题。如果有问题,让本侯知道了,不管是谁的责任,涉及产业一律罚没充公,有疑问么?”
众人早已商量好,提交给李牧的清单,都已经是互相确认过的,哪还有什么疑问。而且李牧没有收他们一成,他们已经捡了便宜了,就算有什么问题,双方也断然不会在闹到李牧面前,让事情出现纰漏,因为那一定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小事儿说完了,再说说正事儿吧。”李牧敲了敲桌子,扫视众人,道:“为了规范航运贸易,朝廷决定成立市舶司,用于管理海上对外贸易,职掌检查进出船舶蕃货、征榷、抽解、贸易诸事。”
众人听罢,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唐朝之前,没有过市舶司这个衙门口。但是听三个字,也能猜到它的含义了。朝廷是要收税了啊,这……
虽然不知道朝廷会收多少的税,但是商人逐利,原本不用交税,现在要交税了,哪怕交的少,心里也是不舒服。此时选择了弃海保陆的一派,心里偷着乐了起来,市舶司跟他们的关系不大,这一刀砍不到他们身上了。
顾思之颤声问道:“麻烦侯爷详细给说说,这市舶司具体是怎么回事,老朽昏聩,有点不明白。”
“市舶司与内务府,外务府地位等同,不经六部,直属陛下。市舶司的主官称为市舶大臣,位列三品。由陛下指派或者由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兼任,总管市舶司一切事物。市舶大臣以下,有四品市舶使,常驻各港,其职责主要是,向前来贸易的船舶征收关税,代表朝廷采购一定数量的舶来品,管理番邦向皇帝进贡的贡品,监督和管理市舶贸易,登记,管理进出港船只、商人。”
“简而言之,市舶司兼备内务府、外务府、交易市场三种功能,实乃本侯推行新政之集大成。”李牧看向顾思之,道:“扬州港的市舶使,本侯有意举荐顾老,任期两年,两年之后,再由扬州港推举人选三人,以供陛下择选,诸位意下如何?”
市舶使,四品大员,手里还全都是实权!
刚刚幸灾乐祸的弃海保陆派懵了,就连顾思之本人也是懵的。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么?原本一个乡绅,眨眼变成了四品大员,一脚步入朝堂了?
江南望族与五姓七望最不能相比的,便是政治上的影响力,但是如果未来航运贸易发展起来,江南望族通过市舶司便有了进身之阶,以后未必不能与北方的门阀们相比!
弃海保陆派恨不得立刻把刚说过的话吞回去,但在李牧审视的目光之下,到底是没敢出声,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都出海啦,陆地上的买卖肯定能空缺出来,虽然有损失,但也有弥补,差不多,都差不多。
可是真的差得多还是差不多,谁心里都有数,谁心里滴血不滴血,只有自己知道了。
李牧看着傻愣住的顾思之,佯怒道:“怎么,顾老是不愿意帮这个忙么?”
“老朽敢不鞠躬尽瘁,报答侯爷知遇之恩!”顾思之便要跪在地上,但是被李牧扶起来了,他还指望利用这老家伙两年呢,可不能让抽过去了。
顾思之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大的馅饼会落在自己身上。他琢磨着,即便有这等好事儿,肯定也是落在萧家。他看了眼李牧旁边的萧掌柜,见他没有恼怒之色,便知道,萧家肯定得到了更大的利益,他们看不上这个位置。
心中嫉妒刚升起来,便退下去了。人家得到更多,那是投入得也更多,光是竞标万石船就花了十几万贯,得到回报也是正常。想到这儿,顾思之暗暗咬牙,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顾家虽然比不了萧家皇室后裔,但是地方上积累的隐形资源也是少不了多少,这次就在李牧身上赌一把,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现在下注未必来不及!只要赌对了,那就不是一代,而是与国同休,世世代代的尊荣了!
第935章 出海试船
李世民手上的密信,是厂卫送过来的,半个时辰前,他刚刚看过不良人的密报,两份密报互相订正,李世民便能够得到最准确的消息。
如今,不良人和厂卫,已经并驾齐驱成为李世民麾下的两大情报机构,颇有左右眼之感。厂卫的发展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以前都是不良人率先一步送来密报,但是现在,已经有来有回,有前有后了。
袁天罡,如临大敌,但是高公公,却永远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他跟袁天罡不同,袁天罡可以哪里需要去哪里,而高公公,永远要侍奉在李世民身边,他足不出皇宫,却能把厂卫发展这么迅速,很多人猜测,必有高人相助。
但是无论谁问起,高公公从来都是不回应。当然,李世民问起,他是要说的,但是奇怪的是,李世民从来也没问过。
其实答案并不难猜,厂卫发展如此迅速,当然是有人相助,这个相助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牧。准确的来说,不是李牧,而是继嗣堂。
在卢夫人改变继嗣堂的发展计划,打算彻底转为地下之后,继嗣堂明面上的一些情报机构,就面临着被朝廷铲除的风险。既然怎么也留不住了,卢夫人跟李牧商量过后,便决定把这些情报人员,送给了厂卫,做了东厂的番子。
其目的,也非常简单,分食掉不良人在李世民心中的权重。增加高公公的威势,虽说,高公公是一定不会背叛李世民的,但人都有情意,关键时刻,哪怕高公公给一点风声,也可能会救命。这份投资,不亏!
而李世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是有句话说的好,不聋不瞎,当不了家。李世民能做皇帝,胸襟如海,他看得是大局,总体来说,情报人员的增加,对他是有利的。而且,他也未必完全信任袁天罡,眼睛还是一双来得好,独眼龙万一瞎了,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且,高公公接手这些人员之后,也不是没有筛选的,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用的。
高公公见李世民看完了密报,端来一个火盆,李世民把密报丢进去,很快燃烧成了灰烬。
这些东西,都是秘不示人的,如果被起居郎看见了,写在了起居注上,后世史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陛下,侯爷在扬州,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高公公端来一盏茶,已经凉透了,李世民就喜欢喝这种凉透了的茶,也不知是怎么个口味。
李世民抿了一口,微苦,带涩:“李牧这小子,做事果然是没有遮掩,你道他是在做什么?他在告诉朕,他把自己的后路,留在了海上,如果朕有一天,猜忌他了,他就扬帆出海,再也不回来了!”
“呃……”这种时候,高公公通常是不说话的,但是这次却例外了,高公公犹豫了一下,言道:“陛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侯爷没有篡逆之心啊!”
“他是没有篡逆之心了,但是他把朕想成什么人了,朕就如同他想的那样——”李世民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停滞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说,自己不会对李牧下手,因为这样的念头,不知多少次在他心里徘徊过。
“这样也好,也罢……”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赌气似的道:“着中书省拟旨,封扬州为楚王封地。”
“楚王封地……”高公公像是被噎着了似的,小声提醒道:“陛下,楚王尚在襁褓啊,这,不合规矩。”
“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朕想封给谁,就封给谁。李牧觉得朕狭隘,朕绝不担这样的名声。他的爵位低,领一个洛阳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不宜再给他扬州。但他的儿子是王爵,领一个扬州绰绰有余,就给他,给他!”
让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这哪是恩典,倒像是有仇似的。
高公公还想劝一句,但是被李世民打断了,只好应了一声,转身去中书省传旨去了。
洛阳城里,正在哭闹的小李白还不知道,他已经是有封国的人了。
李牧也不知道,扬州距离长安何止千里,等消息传到他耳朵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万石船的雏形已经出来了,只剩下内部构造以及‘舰载武器’需要安装完毕,就可以择日下水了。
李牧把第一艘万石船,取名为长安号。除了长安是国都之名外,还取字面意思,求个平安多福。
主舰建造完毕,配套的护卫船也在建造之中。这些护卫船,建造起来就轻车熟路了,吴中朱家就有现成的成品,但只是一个‘概念船’,还有一些技术问题没有解决,李牧看过图纸之后,结合系统提供的图纸加以改造,最终才完成。
这种护卫船,被命名为‘车船’。车船是一种纯战舰,他的作用,就是海上作战。有两个木轮船桨,没测一个,一轮称为一车,以人力踩踏,带动轮浆转动,船只便行驶起来。
这便是最早的轮船了,理论上来说,踩踏的越快,船的速度也就越快,轮子越多,产生的动力也就越多。这次建造的车船,都是二十四轮的,二十四轮的车船,不便于航海,但是在内河行使足以。
车船的诞生,足以震慑太湖,鄱阳湖的水盗。保证大运河的畅通无阻,而在万石船全部完工之前,李牧的第一批千石船的订单,也应该会完成一部分,这部分加装了他亲自设计的劲弩之后,将会成为万石船纵横于海洋之上时的护卫舰。
当然,只有劲弩是远远不够的。海上还行,没有炮怎么能行?弩的射程有限,杀伤力也不足,如果是炮弹来上一发,直接就把船砸沉了,可谓是一发入魂。
有系统的帮助,炮非常容易设计。但是李牧还是没有把它搞出来,原因就是,现在周边沿海,完全用不到炮。
不客气的说,以目前世界的航运技术和造船水平。万石船一出,用不着打仗,直接吓都能把人吓死。如果有人想要作死,在海上挑战一下这个庞然大物,那它纯粹就是作死了。
万石船行使的浪花,都能把他们的小舢板打翻,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是炮,还是要准备的。只不过李牧把炮弹的设计,加工,都安排到了海外,也没打算立刻拿出来用,等周边这些小国追赶得差不多的时候,让他们误以为可以比一下的时候,再把炮拿出来,再碾压他们,这才是炮的正确用法。
船在造,吴县的水泥厂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之中。这件事让李牧见识到了,名门大族在地方上的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强。遥想在蓝田县‘占地’的时候,李牧携‘洛阳侯豪横不讲理’的光环威慑,才勉强镇住场面。而在吴县,要百姓把田地退出来盖水泥厂开发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的阻碍,甚至不少农户还帮忙建设,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朝廷办不了的事情,这些名门大族只需要一句话就搞定了。不得不说是个讽刺,李牧心中暗暗决定,至少在他待过的地方,这种局面一定要终结。
一边开铁矿,一边开水泥厂,由于人力物力是现成的,而水泥厂和铁矿的建设经验,也有蓝田和太原可以参照,从那边调拨来一些骨干人才,带动这边的新人,新人再带动新人,进度也不是很慢。
但是同样的事情,李牧已经做过一遍了,兴趣自然就不多。他的全部心思,还是在万石船上面。每次来第二水泥厂和铁矿巡视,对李牧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就这样又煎熬了两个月,终于终于,万石船完工下水,李牧立刻把手头上的事情丢下,来到了长安号的甲板上。
萧掌柜正带着人,做最后的检查。一共一百零七项检查,按照既定标准检查完毕,没有一点疏漏,萧掌柜像是虚脱了似的,跌坐在了桅杆下。
看到李牧走过来,他又挣扎爬起,躬身道:“幸不辱命,侯爷,万石船造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萧掌柜已经是热泪盈眶。
作为和万石船打交道最久的人,没人比他知道,造这艘船有多不容易,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大唐拥有这艘船,意味着什么。
还没来得及感慨,就见李牧大手一挥,不知何时调拨来的水手,已经站满了甲板。
萧掌柜惊呼道:“侯爷,您这是要干什么?”
“试船啊,干什么!”李牧把草帽往脑袋上一按,对甲板上的水手们吼道:“你们已经练习了好几个月了,今天,便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各就各位,半个时辰后入海演练!”
“诺!”
上百名水手轰然应诺,按照平日里的训练,奔赴各自的岗位。萧掌柜有些慌了,急忙来到李牧跟前,道:“侯爷,这第一天下水,就要出海,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是观察几天,不出问题才好……”
“你不是检查过了吗?一百零七个环节,全都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还是说,你刚刚是敷衍了事,欺骗本侯?”
“小人不敢!”萧掌柜急得直跺脚,道:“一百零七个项目,绝对都是合格的,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脸憋得涨红!
李牧看萧掌柜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这种感觉大体有点类似于,一个家境不怎么好的学生,打工攒了半年多,好不容易买了一双乔丹,舍不得拿出来穿,生怕划了,碰了,恨不得包个膜当贡品摆起来。
这种心理,虽说不至于嘲讽,但其实是有点毛病的。
任何一件东西,都是使用才有价值。
李牧懒得理会萧掌柜是怎么想的,拍拍他的肩膀,看时辰差不多了,吩咐道:“入海,东,四十里,沿航道向南!”
随着李牧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不同颜色的令旗挥舞。
长安号,徐徐驶出港湾,经入海口,迈入汪洋大海。
萧掌柜扶着栏杆,看着海天一色的美景,又有点老泪纵横了。
他出海过,而且出海过很多次。但以前出海,最多也就是千石船,这可是万石船,看到得景色能一样么?海平线都高了有没有?!
“欸?”
忽然,萧掌柜愣了一下,旋即惊呼了起来,叫道:“快,快绕开!前面有鲸!”
“鲸鱼?”李牧赶忙四下张望,还叫李重义一起帮他找:“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在哪儿呢?!”
“侯爷,快带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鲸冲撞过来,搅起来的风浪足以掀翻船只,我的叔父就是死在……”萧掌柜忽然停住了,他怔了一下,忽然傻笑了起来。
掀翻什么!这可是万石船!比鲸还大的万石船!
它掀不翻了!
李牧此时也发现了鲸鱼所在,大笑伸手一指,道:“去,追上它!”
“准备弩箭!有道是贼不走空,今天咱们就抓它了!”
“诺!”水手们也都认识鲸鱼,但是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捕获鲸鱼呢,今日有幸一搏,都非常激动,跃跃欲试。
四个人一组,推出来四架劲弩。这种床弩,是李牧最新设计的升级款,机括弯曲一次,能同时弹射出威力相当的两发弩箭,弩箭后,带有特制的锚索,只要中了一箭,便可通过船上的绞盘,拉近两船的距离。
万石船的体量,是没有船能抗衡的。一旦拉近,撞也把对方撞碎了。
此时用在捕鱼上,也一样好用。只要中一箭,除非这鲸鱼能把船拉翻,否则一定难逃被捕获的命运。
“无关人等,都退回去!甲板上不要留太多的人,等会鲸鱼挣扎起来,小心甩到海里去!”
李牧一声令下,除了负责操控床弩和船只的水手,其他都躲到了船舱,并用绳索,把自己跟船绑在了一起,当然,都是活扣,一旦船漏水了,可以第一时间逃生的。
已经越来越近,达到了射程范围之内!
“瞄准!射!”
嗖嗖嗖,八支弩箭,带着破空声,向鲸鱼射去了!
第936章 水手的荣耀
这弩箭有讲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弩箭,经过别出心裁的流线型设计,弩箭不但风阻更小,还兼具了破甲箭的功能,当然,这不是为了破甲,而是为了破船。
破船之后,倒钩可以把船紧紧地固定住。鲸鱼的皮虽然结实,但是怎么也结实不过木头,破防轻而易举。噗地一声,弩箭带着长锁,一齐没入巨鱼的身体。
“左舷满舵,稳住!”
在弩箭射出之后,帆同时撤下,舵手死死的掌住舵,其余人全数扶住船舷。
八根弩箭,一共射中了三根,钢铁般的弩箭,没入鲸鱼的身体。
鲸鱼开始在海中翻滚,血水在海中涌出来,不断的挣扎,卷起惊涛骇浪,饶是长安号有万石的排水量,也是抵挡不住,晃动不已,但是,鲸鱼想要掀翻万石船,却也是不可能,双方僵持在了一起。
水手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已经是赢了的。水手们都是跑贯了海路的,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一种船,能够跟鲸鱼抗争,现在他们做到了。
弩箭的倒勾,显然已死死的卡住了鲸鱼的骨肉,它越挣扎,陷入的越深,伤口撕开更大。鲸鱼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巨大的力量几乎是拽着长安号前行。
长安号不断的来回晃动,船上的人死死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大浪漫过了甲板,扑面而来。李重义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住李牧的领子,生怕他被哪个浪花打落水下了。舵手们严阵以待,随时调整船的方向,逆着鲸鱼的力量做平衡,否则,船的重力,加上鲸鱼的拖拽力,一个不好,船身极有可能倾覆。
每一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们知道,自己在做的是玩命的事情。
所有人必须各司其职,尤其是在这一刻,稍有任何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
“鲸鱼朝我们来了,它玩命了。”
果然……不断受创,又无法逃脱,浑身是血的巨鱼似乎疯了一般,翻滚着,竟然调头,朝长安号奔来。它似乎想要鱼死网破,撞沉长安号。
“别怕,迎上去,正好测试一下撞角是否坚固!”李牧大声下令,下意识想要规避的舵手们,稍微愣神,但是旋即选择执行李牧的命令,调整方向,迎面撞了上去!
原本就是打算以大欺小的长安号,四周都加了铁铸的撞角,在港口做测试的时候,可以轻易刺穿千石船的船身,刺破鲸鱼的皮,不在话下,问题是能否抵挡得住鲸鱼的搏命一击。
轰隆一声,浪花掀起几丈高!船上的所有人都颤了颤,似乎巨鱼撞到了船底。
所有人闷哼一声,有倒霉的舵手被巨力掀飞,落在甲板上,吐了血,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力量不小,但是已经比想象小很多。显然在巨鱼已遭受重创之后,并没有他们原先所预料的那般猛烈。
鲸鱼搏命一击,也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此时已经动弹不得了,李重义稳住李牧,解下腰间巨斧,手在船舷上一搭,纵身跳了下去,双臂抡圆了向下一劈,巨斧整个没入了鲸鱼的脑袋。
鲸鱼发出了最后的哀鸣,无数的血水,涌出来,船底已彻底的染为了红色。
浓重的血腥,令人几乎想要呕吐。
船上的水手们,在船身稍稍稳定之后,也纷纷取来枪矛,向鲸鱼投掷了下去。
每一个人,在血腥气的渲染下,都已经进入了狂暴状态,没有人畏惧,没有人胆怯。
敢在海里讨生活的人,没有孬种,胆怯或者躲在别人身后的人,是生生世世都被人瞧不起的,勇敢的人,才配称为汉子。
李牧挑选的长安号的水手,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没有任何一个怯懦之人。
虽然他们造成的伤害,对鲸鱼来说,远没有李重义的斧子那么严重,但是持续的,连绵不断的,攻击一个点,给鲸鱼造成的伤害,仍然是不可逆的。
伤害叠加,最终压垮了鲸鱼最后一丝力气。
它不动了。
有人探出了船舷,去看那传递漂浮而起的鱼尸。
那黑白相间的尸首,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鲸鱼尸体上,李重义浑身浴血,仿佛是一个血人。
“死了吗?死了吗?”李牧扑到船舷,闻到血腥味,哇地一下就吐了。他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但是这股血腥味之浓烈,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方才那船一阵的摇晃,实是够呛,好几次,李牧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水手们欢呼了起来,李牧呵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滚回自己的岗位去,立即返航,将这鲸鱼拖回去,将风帆给老子扯满了,检查一下船上各处毁坏了什么?咱这可是万石船,还没打仗呢,打个鱼乐个屁?”
众人诶哟诶哟的开始拉着缆绳扯起了风帆,有人冲入了底舱,检查船只的损毁情况,底舱的人开始预备抛弃压舱石。
水手们迎着海风,个个满面贼笑,他们知道,回到港口,就是他们扬名立万之时,能捕获一条鲸鱼,绝对是扬州港的水手们,不,是现今全世界的水手们的荣耀,能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以后再说谁牛谁不牛的时候,只需要把这件事抛出去,百分之百的碾压式胜利!
就问你见过鲸鱼么?就问你捕过鲸鱼么!
李牧的‘云龙旗’,挂在桅杆上面迎风招展,万丈霞光的天穹和碧蓝的海水之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攀上桅杆的水手不耐烦的驱散了想要停落的海鸥,一面打着旗帜。
下头的水手们收着缆绳。
李牧让人取了淡水洗了把脸,他现在有些狼狈,刚才不知被巨浪拍了多少次,海水灌了一肚子。李重义也爬上船了,他倒是还好,只是浑身是血,看着吓人,闻着恶心,李牧让他去洗干净,换身衣服再过来相见。
李牧抬起**的手往头上向上一抹,顿时,长发后扬,一个大背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因为我们还有梦……”
李牧扯着嗓子乱吼,他不知道为啥,或许是触景生情吧!
水手们愣神了一下,也学着李牧的调吼了起来,大家口音不一样,但是凑在一起,竟然奇妙的和谐。
“我明白了!”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李牧恼怒地看过去,见是萧掌柜,不耐烦道:“你明白啥了?没看见唱歌么?”
“侯爷,小人明白了。”
李牧一头雾水:“你到底明白啥了,你说啊!”
萧掌柜激动的道:“兵法之中,首要的乃是实战,操练固然有用,可若无实战应变的方法,也是没用的。这捕捞鲸鱼,与巨鱼搏斗,正是实战啊,海洋上的战斗,还有比得过鲸鱼的么?能应付鲸鱼,还有什么战斗是不能应付的么?”
“第一次遇到了凶险,容易慌张失措,可遇的多了,自然也便不将其当一回事了,这就好比上了战场的老兵和没上战场的新兵,虽说新兵年轻力壮,但是却不如老兵有用,经历过战斗,见过血的,就是不一样啊……侯爷,小人服了,小人总算是明白,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处处都体现着细节,非我等可以揣度也。”
李牧一脸智障的看着他。
过了半天,嗤了一声:“有病!”
“回航!”
“回航……”水手们呼应着,淹没了萧掌柜的声音。
水手们们用激动的声音,不断的接力:“回航!”
远处传回来回音:回航!
头角峥嵘,威风凛凛的长安号,原路返回!
……
拂晓时分,长安号回港。
无数人出现在了港口,翘首以盼。
长安号第一次出港,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么巨大的船,是个什么气势。
而此时,人们察觉了什么。
大船之后,似乎一座小山,在水中浮动。
人群纷纷伸长脖子,待看清之后,像是炸开了一般,都嘶吼了起来。
在海边的人,祖祖辈辈都是水手,谁没听过鲸鱼?
真的是鲸鱼!
无数人奔走相告,数不清的扬州人,纷纷涌来,想要一睹风采。
入港后,鲸鱼被潮汐牵引,冲到了沙滩上。
无数人涌过去,骇然的看着这巨大的鱼,他们仰着头,还看不到鲸鱼的脑袋。此时就连长安号的水手们,也都被惊呆了。
在海里看着,没有这么大啊!这哪是一条鱼,这不就是一座山么?
水手们跳下船,驱赶了围观者,围成了人墙,这是他们的战利品,没有侯爷的允许,谁也别想趁机揩油,偷偷割了肉走。
在李牧的吩咐下,几个老水手开始了测量。经过测量,此鲸鱼长十二丈,大致的估算,其重量,只怕在三十万斤上下。
三十万斤啊……若不是万石船,还拽不回来!
这时顾思之等人也到了,老头岁数大了,闻着血腥味受不了,走过来的路上已经吐了一阵了,到了李牧跟前,脸都是白的。他仰头看着鲸鱼,怔崧了半天,喃喃道:“好大!如此巨大的鲸鱼侯爷都能降伏,真是……”
“得得得,你也岁数不小了,拍马屁的事儿,让让年轻人吧。”李牧不耐烦地说道,他指了指鲸鱼,道:“好生料理了。”
“啊?”顾思之有点蒙:“侯爷,您的意思是……怎么料理?”
“你们没处理过鲸鱼?”
顾思之干笑:“以前只在海里见过,着实是不知道怎么料理啊,还请侯爷示下。”
李牧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但是他听说过鲸鱼的油脂,有诸多妙用,鲸鱼的皮,也是上好的材料,其余的肉,那就留着吃呗?
“先剥皮,再炼油,剩下的肉,分而割之,毕竟是肉,不吃可惜了。骨骸洗刷干净,画成图形,编上号,我要运回长安拼装在一起,送给陛下!”
顾思之这回听明白了:“侯爷这么一说,老朽就知道怎么办了。是啊,毕竟是肉,不吃可惜了,只是太腥了,也不知道什么味道,不急,不急,扬州有的是好厨子,哪儿的香料都有,总能想到料理的办法。现在天气炎热,这鱼尸甚大,当务之急是抓紧炼油,否则腐烂了,可就全白费了。”
“你自己看着办!”李牧丢下一句,就回悦来客栈去了,两个老婆还在等他,哪有工夫跟老头子磨叽。
炼油很简单,直接割取鲸鱼的油脂,架上铁锅,烧起来熬油即可,等熬的差不多了,任其冷却,这鲸油便算是成了。
一百多个水手,各自取刀,也顾不得出海回来的疲惫,提着竹筐,割取油脂和鲸肉,剥下鲸鱼的皮。肉,直接就地兜售。
这肉也有十几万斤,十文钱一斤,这个价格对于鱼肉来说是贵了,但这毕竟是鲸鱼肉,哪怕吃个新鲜,也值这个价钱。
有些饭店酒楼的掌柜,看中了这个商机,纷纷把自家的冰窖倒出来贮存这鲸鱼肉,没有料理方法不是问题,假以时日,总能找到办法!
长安号不可能一直捕鱼,而且鲸鱼也不是经常能碰见的。物以稀为贵,贮存起来稳赚不赔。不要忘了,扬州之外的主顾更有钱,鲸鱼肉,他们也会感兴趣。现在贮存起来,转手一卖,总是有利可图。
一时之间,这港口处,除了围看之人,还有不少人来回的挑着扁担和箩筐,将一担担肉直接挑走。
甚至是那还未流尽的鲸血,也有人竞价购买。毕竟……鲸鱼浑身都是宝,早就有方士流传,以珍奇异兽的精血沐浴,可以益寿延年,这天下,还有比鲸鱼更大的珍奇异兽么?
人们总是爱吃稀罕物,而这鲸鱼,再稀罕不过了,许多人低声窃窃私语,认为这鲸鱼定是大为滋补之物。
李牧虽然对鲸鱼肉不感兴趣,但是见鲸鱼肉这么受欢迎,还是让人在各个部分都割下一块儿,加上鲸鱼血等等,找冰冷冻了,命快船送回了长安。
不管李世民吃还是不吃,准备了总归没有坏处。但如果不准备,万一问起来,岂不是坐蜡?上哪儿现找去?
第937章 浑身是宝
一锅锅的鲸油熬制出来,但是看鲸鱼的尸体,仍然还是一座小山一般,即便杭州最好的炼油工匠,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桶,两桶,十桶,能找到的桶都用上了,还是没装完。最后实在是没有桶了,就把空置的小船拽过来当桶,一船一船的装。
将近十万斤的油脂,在港口自然冷却,逐渐凝固起来。
一锅锅油,足有近十万斤,在烧热冷却之后,放入了盆里,便渐渐开始凝固起来。
这个年代的人,是很少能吃到油脂的。肉大部分人吃不起,而普通的鱼类,几乎没有油脂。如此多的油脂,自然引人垂涎。
但是当他们偷偷把油脂放入嘴里,却发现这油脂并不好吃,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心中不禁画上了问号,这东西能吃么?如果不能吃,那熬制有什么用?
顾思之也尝了,但他的想法,跟普通人不一样。李牧在他的心里,已经被神化了,侯爷是不会有错的,侯爷让炼油,那就一定能吃,现在练出来的油不能吃,肯定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这该如何向侯爷交代?
带着忐忑的心情,顾思之来到了悦来客栈,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没想到,李牧却笑了起来。
“你当我让你炼油是为了吃的?”
顾思之懵道:“难道不是吗?”
“是用来做灯油的,脑袋里总想着吃!”李牧没好气道,他没办法跟顾思之解释,在人类利用石油之前,也就是十九世纪中以前,绝大多数的西方航海国家的夜间,都是使用鲸鱼油照明。那个时候,鲸鱼油是一种稀缺的资源,只有富裕家庭才用得起。
后来人类开发了石油,鲸鱼油才走下神坛,被煤油所替代了。
想了想,李牧道:“听说过,秦始皇陵的长明灯么?”
顾思之一愣,他年轻的时候,也看过很多野史杂记,当然有印象,点了点头,道:“略有耳闻。”
“传闻中,秦始皇陵的长明灯,就是鲸鱼油。鲸鱼油是最上等的灯油,寻常又得不到,是一等一的稀罕物吧?我让你炼油,就是为了做灯油,十万斤的灯油,若以扬州港的名义,献给陛下,陛下是不是龙颜大悦?”
李牧挤了一下眼睛,顾思之这下明白了,立马附和道:“侯爷说得对,这等稀罕物,非陛下不能享有。老朽这就去督工,看谁敢私藏,必定严惩不贷。他日陛下……”顾思之含混了一下,道:“也让陛下的陵寝用上秦始皇的长明灯!”
“放屁!”李牧也顾不得顾思之的年纪了,拿起扇子敲了他一下,道:“你自己想死,不要害死了我!什么就陛下的陵寝了,谁告诉你这灯油一定得陵寝用?你个混账,敢诅咒陛下,信不信我拿尚方宝剑砍了你的脑袋?”
顾思之慌忙跪倒:“侯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啊,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谅你也不敢!”李牧冷哼一声,道:“罚你写陛下万寿无疆一千遍,明天拿来给我看,要正楷,敢有一个字潦草,要你狗命!滚!”
顾思之没口子的答应,逃也似的跑了。与此同时,路过门口的一个店小二,脚步迟缓了一瞬,随即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似的,去隔壁房间送茶点去了。
顾思之回到顾园,便找来纸笔,一丝不苟地开始写‘陛下万寿无疆’,写是写,但是他在李牧面前说的话,却也没有那么真心实意。
什么就一定只能陛下享用啊?既然鲸鱼油这么好,我留点用不成么?十几万斤鲸鱼油,炼油的工匠就好几百,谁不偷点,能看得住么?少个三千斤五千斤的,还能查出来咋地?
让管家送来一碗鲸油,拿火捻子点了,光亮果然比寻常的烛火要亮许多,与蜡烛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十万斤的灯油,相当于十万斤的蜡,再有‘鲸’的罕见加成,这要是放在市面上卖,得卖多少钱?
顾思之端详了一会儿,提笔继续写,道:这灯确实挺亮的。
一千遍陛下万寿无疆,又是正楷,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写不完的,顾思之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写这么多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前隋的时候,自己参加科举那年?记忆已经非常久远了,但是看自己的字,还是非常满意的,几十年的功力,虽比不上大家,也着实可称得上登堂入室了。
半夜鸡叫了,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脖子和腰都已经酸痛不堪,顾思之叫来一个丫鬟给自己按摩揉捏,让人把所有的纸都收拾好,放在匣子中,明早还得给李牧送过去检查作业。
忽然,他余光瞥见装灯油的盏,愣住了,忍不住凑过去看,诧异道:“这鲸油,点了这么久,几乎没有损耗?”
他问旁边伺候的丫鬟,道:“方才老爷写字的时候,可有人换过灯油?”
“奴婢一直伺候在这儿,未曾见到有人换过灯油。”
“那可真是奇了!”顾思之啧啧称奇,他不得不重新评价鲸鱼油的价值了,原本,他以为十万斤鲸鱼油,相当于十万斤的蜡,但是现在看来,这哪是十万斤的蜡,如果是这种损耗程度,三十万斤也当得啊!
怪不得秦始皇陵用此物做长明灯,若是三十万斤鲸鱼油做长明灯的灯油,可不就是长明了么!至少也能点个千八百年的!
仔细观察,顾思之又有发现,这鲸鱼油不仅耐用,而且无烟,没有蜡烛燃烧后产生的黑灰,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地碾压蜡烛。
“这是宝物啊。”顾思之急忙把管家叫来,让他多派人去码头盯着,现在这鲸油,可不是寻常老百姓能用的了,必须得严加看管,否则问责起来,他可吃不消。
当然,自家藏个千八百斤的,还是可以的。
“一头鲸鱼,便可熬制这么多的油,若如此,多捕捞一些,这每年可产多少?”
他刚刚掂量过了,管家拿过来的时候,盏是满的,约莫半斤,现在掂量,也就燃烧了不到一两,一两油竟可燃烧三个时辰,足够寻常人家用三四天了,要知道,普通的百姓,几乎晚上都是不点灯的。
十万斤的油,换算成蜡烛,至少也能出百万根,还只是一头鲸,即便一根蜡烛只卖五十文钱,市场价的腰斩价,一头鲸鱼光是油脂产生的利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顾思之不禁在心里算起了账,要是能有一艘万石船,专门捕猎鲸鱼,也是稳赚不赔啊。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万石船的专利在萧家,怎么用是李牧管着,怎么也轮不到他。
他已经快七十了,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顾家有万石船了。
……
扬州名厨,刘三味。
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有一个笃信道教的父亲。他的老爹,也是一个厨子,传闻中,隋炀帝下江南的时候,就是他老爹伺候左右,但谁也没见过,也就成了一个传说。
刘老爹坚信,厨子跟火是离不开的。那么,天地之间,什么火最厉害呢?当然是三味真火,所以就给他的儿子取名刘三味。
但是刘三味自己,却不喜欢这个名字。他可是个厨子,岂能只有三味?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自己的另一个外号刘三勺,因为他做菜,讲究精益求精,每道菜都不多,从锅里盛出来,最多三炒勺。
他原本是扬州最好的饭馆,海河楼的大厨,但李牧来到杭州,为了伺候好李牧,特意把所有厨子都调拨了过来,刘三勺也在其中。
昨日,悦来客栈也拿过来一块儿鲸鱼肉。所有厨子,都跃跃欲试,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成名的好机会。谁能把鲸鱼肉烹饪好了,必能一炮而红。
但是鲸鱼肉太腥了,普通的烹饪方法,去不掉肉里头的腥味,鼓捣了一个下午,大部分的厨子都放弃了。这注定是普通老百姓吃的便宜肉,达官贵人,是不会吃这么腥的肉的。
他们都是扬州名厨,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没必要在老百姓的食材上面浪费时间。
只有刘三勺,他还没放弃。他发现,鲸肉煮了之后,虽然腥,但是咬起来的口感,却与牛肉类似。
牛肉,可是稀罕物,大唐律规定,牛不可宰杀,唯有老死才能食用。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顾思之这等世家门阀,想吃牛肉也得编排个理由才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姓程,也不是谁家的牛都那么倒霉,一尺的垄沟都能摔死的。
如果能把鲸肉烹饪好了,十余万斤的鲸肉,就能当牛肉来吃,价值得翻多少倍?
只是去腥而已,这么点事儿,就做不到么?
试验了半宿,还是不得其法。蒸煮都不行,昂贵的舶来香料丢进去,也达不到完全去腥,如今,只有干炒了。”
如果可以,刘三勺是不想炒的,因为炒菜费油。食用油,非常金贵。但是现在试过了别的办法,已经没办法了,只能试试了。
哗啦,昂贵的油倒入了锅里。刘三勺把手放在锅上面,感受油温,差不多了,拿来花椒、酱料、葱姜等物放进去,油炸了一会儿,再捞出来,得其味。把切成薄片的鲸肉,下锅翻炒,炒熟之后,放一小把芹菜,盛出来之后,趁热点两滴陈醋,一勺黄酒,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成败在此一举了!”
刘三勺拿起筷子,定了定神,夹起一片肉,放到了嘴里。只1咀嚼了两下,他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肉片入口,嫩滑又带着筋道,是牛肉的嚼劲,但又没有老牛的肉柴,入口即化!成了!
“刘三勺,你果然是个天才!”
……
鲸鱼肉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因为稀罕,短短两天之间,还是都被卖了出去。
卖出去的所有钱,都被分给了这几天参与售卖的水手和他们的家眷,每个人都分了十几贯钱!
就连凑热闹帮忙跑腿的小孩,也得了三贯。得了实打实的好处,水手们个个喜笑颜开,更加精力充沛了,干活越发的卖力。
而另一边,连夜炮制出鲸鱼菜的刘三勺,终于凑了一桌鲸肉宴,献给李牧尝鲜了。
李牧养尊处优的,大唐能吃到的好东西,几乎都吃过了。而且有程咬金这么一个好伯父,家里从来都不缺牛肉吃,鲸鱼肉去了腥味之后,有牛肉的口感,但跟纯正的牛肉相比,还是有些不同。
李牧吃惯了牛肉,吃鲸鱼肉,倒也没吃出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来。但看在刘三勺不容易的份上,还是说了些勉励的话,并且出钱买下了他的配方专利,公布了出去,让所有买了鲸鱼肉的百姓,也都尝尝这假牛肉的味道。
吃罢了鲸鱼肉,李牧关起门来,写了一封奏疏和书信,连同着那巨鲸的骨架,命人火速运输去长安。
……
有不良人和东厂这两只眼睛,李牧那边发生什么事情,李世民总是第一时间知道,这边刚刚汇报完不久,李牧的奏折和信都到了。李世民先把奏折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于海。大唐若想强盛,必得掌控海洋不可,一旦他国之君夺得西洋,危机便濒临海岸,大唐国土处于敌人窥伺之下……建成船队之后,可用于联络经商,制伏异域,使其不敢觊觎。”
看完了奏折,李世民又把信拿出来,这里头说得就是私事儿了,刘三勺的配方也在里头。
“汪洋之上,有鱼无数,食之不尽,取之不竭。若进行捕捞,上可纾解朝廷无粮窘境,又可使百姓们满足口腹之欲,一举两得。臣侥幸,得鲸一头,运输不便,特摘取精华部分,献给陛下,有扬州名厨菜谱一份,请御厨斟酌用之。另,陆续会有鲸油运往长安,鲸油乃臣迄今发现,最好之灯油。相较普通蜡烛,更耐用,更亮且无烟。约有十万斤,可供陛下使用一阵子了,若不够时,臣也一定再能捕获一头,再献给陛下……”
第938章 真正的勇士
“臣已研究出一种可令鱼类长久保鲜的办法,正在实验攻关之中,若此事成,则沿海鱼类可供给内地,无论春夏秋冬,皆可实用,对增强我大唐国民体质,必有巨大利好……”
李世民认真看过了李牧的奏疏,他沉默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高公公,道:“难道朕又猜错了?这小子不是为自己找后路,而是真的为了社稷百姓?”
高公公张了张嘴,见李世民没有往下问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还是把嘴给闭上了,这种问题能少说一句是一句,可别往自己身上扯了。
李世民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鱼是何物,是肉啊,也是粮。道理很简单,吃了鱼肉,肚子也能饱,吃的粮食自然就少了。大量的渔产,意味着紧缺的粮食,将得到纾解。而李牧若能找到长久保鲜的办法,就意味着,沿海取之不竭的鱼肉,可以惠及内陆的广大百姓,也许平时,百姓们吃不惯海鱼,但是到了灾年,有的吃就很不错,谁还在意吃什么?
李世民仔细咀嚼着奏疏中的话:“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之于海……”
海上能有什么危险?
李世民想象不到,这不是李世民的事情,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想象不到。因为他们的敌人,没有来自海上的。但是李牧煞有介事的说了,李世民便相信,李牧很少正经,但他用正经口吻说的话,没有不应验的时候。
李牧的意思是,在明州设置水军,但是此等大事,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还得交给兵部去商议,哪怕最终定下来了,也有一定的流程要走,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情。
李世民叫过来一个小太监,让他把书信中关于建立水军的一页,拿去兵部,让侯君集组织人商议。他则把其他的信都收好,让高公公保留起来。
“陛下,要瞧一眼送来的骨骸吗?”高公公小声问道。
“已经运过来了?”
“运过来一部分,小太监回报说,一颗牙齿有一人来高呢。”高公公笑着说道:“送鱼的水手还说,当时侯爷率船出海,遇到鲸鱼,与之殊死搏斗,杀得海面都染红了,那鲸鱼,竟与船一样大,双方搏斗数百回合,不分胜败……”
李世民无语苦笑,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扯淡啊!
“哪有那样的事情,夸大其词了吧。”李世民不信,他也没见过鲸鱼,对鲸鱼的体积,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朕倒很想见见,何来的如此大鱼,你们的话,朕不是不信,实在是过于的匪夷所思了,等都到了,拼好了,朕看了实物再说吧。”
“陛下圣明。”高公公捧了一句,其实他也没亲眼见到,也是不相信的。
……
李世民不信,但是有人信。李承乾就信的实实在在的,他第一时间去看了鲸鱼的牙齿,确实有一人高。为了第一时间看到鲸鱼的全貌,他便派人守住了城门,一旦都运送进了城,他要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日,午膳过后,一个小太监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惊扰了正在和称心一起喝茶的李承乾,李承乾微微皱眉,正要呵斥,就听小太监禀报:“太子殿下,入宫,入宫了,过了承天门了!”
“什么入宫了——”李承乾忽然反应过来,道:“都运送到了??”
“是的,太子殿下,好多人在看呢!”
李承乾一把抓住称心的手:“赶紧!”
称心有些犹豫,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李承乾抓得紧,他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随着他的力道,被他拽走了。
俩人一路小炮,来到承天门,巨鲸已经进了城门,皇城里头的各衙门的官吏都跑了出来,一阵阵惊呼声音此起彼伏。
那一个个巨大的大骨,在无数禁军校尉的搬抬之下,搁在了地上。
也只有在皇城,才能有足够的空间,对这鲸鱼的鱼骨进行展示。
鲸鱼骨实在是太大了,一副椎骨,足足二十米长,上百人像是抬轿子似的,气喘吁吁的扛着,许多人已是累的要趴下了,等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其放置于地时,全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鲸鱼是哺乳动物,并非是人们所认知的鱼类,它的骨骼,与鱼类还不尽相同。可怕的是它的颌骨,这颌骨上下之间,足以容得一座小楼。
还有那一根根巨大的肋骨,触目惊心。
这可忙坏了禁军校尉们,单单是搬动此物,都是一项大工程。
不过……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人。禁军校尉,太监高手,所有能搬抗的,都上手了,搬运的速度倒也不慢。
看着这庞然大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大了!
李世民本是对于李牧所描述的鲸鱼,是没有太大兴趣的。或者说,他对李牧夸张地形容鲸鱼,压根就是不相信的。
当他得知鲸鱼到齐了,甚至……他压根有些不愿来看,有这个时间,批阅几个奏折不好么?只是因为他把这件事给忘了,高公公以为他还要看,就让人搬运进来了,都已经搬运进来了,那么不看白不看,这才慢慢悠悠过来了。
看到这副骨骼的时候,李世民呆住了。
这骨骼,竟比寻常的殿宇还要大。
尤其是在这骨骼之下,来回搬运小骨头的校尉和太监,如同一群如蚂蚁一般,在来回走动。
李世民的内心……震撼了。
这就是鲸……
身后的高公公吓了一跳,脸都白了,生怕这是一只妖物,会冲撞圣驾,他下意识的,想要扯住李世民。
可李世民已经加紧了脚步,来到了鲸鱼面前。
在这周遭,已许多当值的官员,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仰头看这巨大的骸骨,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李世民已经徐徐的走近,站在一根肋骨之下,他比量了一下,神情复杂,他昂头,沉默,突又垂头,接着,侧目。
“陛下……此鱼甚大啊。”旁边的中书令岑文本赞叹道。
这是一句废话。
“陛下,见此鱼,臣……臣竟诗兴大发。”说话的是虞世南,他是个书法家,诗文不咋地,但是却总喜欢来上那么一首。
李世民懒得理这个家伙,他看到了一张张错愕的脸,连闻讯而来的,慢了一步的房玄龄,长孙无忌的等人。他们也是同样的,一脸的错愕。
只有一个人……
履新大唐银行行长的长孙冲,他只是看着巨鲸的骨架,没有吱声,当然,面上也没有什么惊恐。
除了看第一眼的时候略显惊讶之外,长孙冲没有啥反应。当了大唐银行的行长之后,长孙冲是愈发的稳如泰山了。
“长孙冲。”
长孙冲听到声音,沉默片刻,上前:“臣在。”
“你看此鲸,惊否?”
“惊!”长孙冲想了想回答。
李世民心里感慨,真是什么师父什么徒弟啊,明明视若无睹,却还是如此回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了,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你来,站在朕身边。”
长孙冲来到李世民身边站定,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打量鲸鱼的骨骸。
李世民打量长孙冲,发现他没有丝毫装出来的意思,他是真的沉稳,这鲸鱼,真的没惊到他。
难道是李牧提前透露了风声?不对呀,李牧是第一次捕捉到鲸鱼,之前他也没见过,不可能跟长孙冲提起过。但长孙冲,却为何一点惊讶都没有呢?
如果不是吓傻了,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此子处变不惊,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采。
李世民很欣赏长孙冲这一点,历朝历代,他从史书之中,总能见到一些正直的大臣各种处变不惊的记录,只有奸人和贼子,才动辄色变,惶恐不安。
所谓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抛开君臣,他还是长孙冲的姑父,长孙冲能有出息,他也是非常高兴的。
他带着长孙冲穿梭在骨骼之下,这骨骼比人高多了,可以穿行。
“你对此,有何看法?”
李世民存着考较长孙冲的心思。
长孙冲想了想,回答道:“陛下,此鱼恐有数十万斤,若一人分一斤肉,捕获这么一头鲸肉,可让二十万百姓填饱一次肚子。”
李世民颔首:“是啊,一斤肉,可以给一个百姓分食,这数十万斤,便可使十数万百姓,做一日的口粮,不管它好吃不好吃,饥荒之年,都能保住命啊!”
“这还只是一头鲸鱼。”李世民看了长孙冲一眼,道:“你第一个念头,想到的是肉,你这是想要提醒朕,这些肉,可以供养百姓吧,跟你师父想的一样。不错,百姓们过的苦啊,有肉吃,不知该多喜欢,这么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李世民露出了笑容,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无论是为君还是为官,这心底,都不能只装着自己,得怀着家,得有国,得有天下。可这家国天下,说一千道一万,无外乎只一个字——‘民’也!不愧是李牧的弟子,名师出高徒!”
“臣不敢当。”长孙冲沉默着,面上波澜不惊。
得此夸奖,居然也没有露出喜色。李世民很满意,这点就要超过他师父了,李牧要是得到这样的夸奖,早就牛到天上去了。
李世民手轻轻的摩挲着这巨骨,突然身子一颤,长孙冲赶忙扶住他:“陛下怎么了?可需要传太医么?”
李世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李世民来到一名禁军旁边,拔出他腰间的佩刀,那禁卫吓了一跳,忙是惶恐不安的拜倒。
李世民双手握剑在手,吃瓜群众们纷纷色变。
李世民拔剑站在鲸鱼的骸骨面前,气氛为之凝固。李世民与骸骨对峙了一阵,忽然把佩刀递给长孙冲手里:“卿家执此剑,若此鲸活了过来,卿家敢与之搏斗吗?”
“臣……”长孙冲本想说有何不敢,但当他接过佩刀,指向鲸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僵持了一会儿,李世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李世民来到一名禁军旁边,拔出他腰间的佩刀,那禁卫吓了一跳,忙是惶恐不安的拜倒。
李世民双手握剑在手,吃瓜群众们纷纷色变。
李世民拔剑站在鲸鱼的骸骨面前,气氛为之凝固。李世民与骸骨对峙了一阵,忽然把佩刀递给长孙冲手里:“卿家执此剑,若此鲸活了过来,卿家敢与之搏斗吗?”
“臣……”长孙冲本想说有何不敢,但当他接过佩刀,指向鲸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僵持了一会儿,
李世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李世民来到一名禁军旁边,拔出他腰间的佩刀,那禁卫吓了一跳,忙是惶恐不安的拜倒。
李世民双手握剑在手,吃瓜群众们纷纷色变。
李世民拔剑站在鲸鱼的骸骨面前,气氛为之凝固。李世民与骸骨对峙了一阵,忽然把佩刀递给长孙冲手里:“卿家执此剑,若此鲸活了过来,卿家敢与之搏斗吗?”
“臣……”长孙冲本想说有何不敢,但当他接过佩刀,指向鲸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僵持了一会儿,
李世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李世民来到一名禁军旁边,拔出他腰间的佩刀,那禁卫吓了一跳,忙是惶恐不安的拜倒。
李世民双手握剑在手,吃瓜群众们纷纷色变。
李世民拔剑站在鲸鱼的骸骨面前,气氛为之凝固。李世民与骸骨对峙了一阵,忽然把佩刀递给长孙冲手里:“卿家执此剑,若此鲸活了过来,卿家敢与之搏斗吗?”
“臣……”长孙冲本想说有何不敢,但当他接过佩刀,指向鲸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僵持了一会儿,
杀人都不颤抖的手,面对一副骸骨,竟然颤抖了起来。
第939章 罐头!
吹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为了搞定鱼肉的储存,李牧开始了‘罐头实验’。好巧不巧,系统里头什么图纸都有,但是唯独没有罐头,因为在游戏里,物品栏是‘保鲜’的,什么都能放在物品栏里头,也用不着非得制作成罐头。
起初李牧是非常乐观的,因为在他的意识中,罐头也没什么难的。不就是把食物放进去,然后密封起来,不让其**就好了么?可是,真正着手去做,李牧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因为缺少了必要的杀菌环节,他的罐头总是会烂掉,最好的记录,也是只能挺过三四天,而这三四天的保鲜期,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而且,罐头里面的食物味道,也会有影响,即便是在保鲜期之内,倒出来的罐头也是非常难吃,让人难以下咽。
试验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李牧没办法了,他总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件事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办法亲力亲为,他也有办法,没时间,咱不是有钱么?
李牧命人贴出一份告示,悬赏黄金千两,解决这个问题。谁要是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千两黄金拱手奉上。若是多人合作,解决问题,那就平分这一千两黄金,若是有人先后用同样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就先到先得,公平的很。
消息传出,扬州港又沸腾了。无数人都快把悦来客栈的门槛子给踏平了,出海人家,谁都有一些土办法。有时候,出海就是个把月,没有维生素补充是不成的,大唐的老百姓不懂什么维生素不维生素的,他们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把食物尽可能的多贮存,大家虽然方法不一,但是效果基本都差不多少。
一个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先把食品装入砂锅,然后用木塞封口蒸熟,再以蜡封口,这样制作的‘罐头’,在海上保存个把月不成问题。
但是味道方面,还是保证不了,至少李牧是吃不下去的。可是对于水手来说,却不成问题,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海上,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种办法,李牧之前也了解过,这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所有提出这种办法的人,当然也没能得到赏钱。在了解到这钱不是随便能得到之后,来的人也就少了,但是关注度却没有降低,大家都想知道,到底侯爷的标准是什么,得是多好吃的罐头,才能拿到这笔赏金。
扬州名厨,刘三勺。
在他成功处理了鲸鱼肉之后,刘三勺的名声鹊起。他也被李牧留在了悦来客栈,成了他专门的厨子。李牧给出赏格,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并且第一时间尝试的。
最初,他也和市面上的办法一样,采用蒸煮法来处理,但是这种办法的弊端,即便他是扬州名厨,也解决不了,储存超过七八天的食物,吃起来就是非常难吃。他是厨子,味蕾挑剔,每次尝试都得反胃很久。
但是他不气馁,作为能做到给鲸鱼肉去腥的名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处理好,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测试的时候,刘三勺发现,砂锅无论怎么处理,都达不到不腐烂的程度,而如果用瓷瓶,则会好很多。刘三勺便隐隐觉得,这可能跟器皿的质地有一定关系。瓷器密不透风,应该是比砂锅好的原因。
随后,他在偶尔一次尝试中,因为失误,先把器皿给煮了一遍,这次的**时间,便大大的延后了,而且食物的滋味,也能更长时间的保存。刘三勺便猜想,也许不止是食物需要煮沸,这器皿,也是**的一大原因。
找到了这两大原因,刘三勺的研发工作便停滞了。因为他没办法继续了,因为即便他找到的原因是对的,瓷器昂贵,用在罐头上也不现实。
纠结了几天,刘三勺最终还是决定,把发现告诉李牧,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也许侯爷有办法也说不定。所以,刘三少便趁着一次午膳给李牧送菜的空档,找准机会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李牧对刘三勺是有印象的,这个厨子年纪不大,但是却是第一个找到解决鲸鱼肉腥味办法的人,李牧为了奖励他,特意花钱买下了他的专利,还把他留下来做菜。接触下来,李牧愈发的觉得刘三勺是一个人才。他有这个时代的厨子少有的钻研精神,做菜不墨守成规,总能搞出点新花样出来。
这次,刘三勺的发现,更是让李牧刮目相看。刘三勺已经基本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罐头最重要的两点,密封和杀菌。
其实李牧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经过刘三勺这么一提醒,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罐体材料的问题。毫无疑问,铁,锡,等金属,是最适合做罐体的。但是,目前根本做不到。有限的开采量,供应武器铠甲都来不及,哪有余量做罐头?这个想法只在李牧脑袋里转了一圈,便被他给抛弃了。
那么,就只能在陶土罐上面想办法了。李牧能明白,为何刘三勺说,瓷瓶要比砂锅来得好,因为密封性。瓷瓶上面有釉,这便是最大的差别。如果能在土罐外面,也包裹一层釉,问题是不是能解决呢?
想到就做,李牧找来了陶工,让他们试着做了一下,效果果然如李牧所想的一样,是可行的,且成本也不算高。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就只剩下了一个杀菌的问题。
刘三勺说的蒸煮瓷瓶的办法,其实是外部杀菌,能起到一定作用不假,但是起不到根本的作用。要想罐头里面的东西不腐烂,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把食物杀菌了。
光靠想,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李牧破天荒地来到了厨房,跟刘三勺一起做实验。经过不知多少轮的失败,终于给他俩找到了一个办法。
这种办法,相对而言比较复杂,光靠他俩还不行,还得搭上一个陶工。
具体实行步骤是这样的,首先制作出一个宽口的罐体,蒸煮杀菌,达到里外无菌的程度。然后把做好的菜或者酱肉,水果,放到罐子里,添加适量开水。
接下来,要在陶罐上面,加一个大小合适的盖子。这个盖子也要经过蒸煮消毒,确保无菌,采用螺旋口,也就是拧上去的,这样可以达到最大程度的紧实,也能在用蜡来密封的时候节省蜡。
做完了这一步,就要把罐头放在火上烤了。
盖子有一个细小的孔,加热罐体的时候,食物内部的水会蒸发,蒸发的水蒸气,只能通过小孔排出来,在狭小的空间内,高温的水蒸气会改变压强,达到一个高温高压的状态,大部分的细菌都将会被杀死。随后,再用蜡封住这细小的孔,外面的细菌也进不去了,这样就能达到最大程度的无菌,而且,菜品的营养也不至于流失。
“成了!”
十几天后!
李牧尝了尝罐头里面的菜,拍了拍刘三勺的肩膀,道:“恭喜啊,又能申请个专利了,有了这玩意,下半辈子不用愁了,保准花不完的钱。”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每天吃完晚饭,都与李牧在一起做实验的日子。刘三勺的见识也非从前可比,他从李牧的口中,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专利如何变成钱等等。他知道李牧所言非虚,如果他把罐头申请了专利,未来二十年内,大唐每一个罐头,理论上都要给他一些专利费。不多说,一文钱一个,也不难想象那是多大一笔钱。
但是这钱,他不想要,他也不能要!
只有刘三勺自己心里清楚,这罐头的秘法,他贡献了多少。
问题是他解决的么?他什么也没解决,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反复的做菜。该怎么办,怎么解决问题,点子怎么出,全都是侯爷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他只是做了一个厨子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但是侯爷却从不提自己做了什么,现在罐头研究成功了,他也把功劳都推给自己。
这,不行!
扬州名厨刘三勺,怎能做一个毫无廉耻的人?
虽然那可能是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但是若丢了做人的本分,钱财,有何用处?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是扬州名厨,有手艺在身,这辈子也饿不着。钱再多,又能怎样呢?
想通了此节,刘三勺鼓起勇气,道:“侯爷,这个专利我不能要,我没做什么,受之有愧。”
“哦?”李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打量了一下刘三勺,道:“你可得想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二十年粗略估算,也是好几十万贯,你确定不动心?”
听到几十万贯这个数目,刘三勺的眼神晃动了一下。他也是人,面对如此大的数目,怎能不动心?但是念头只是一转,他便想通了,不属于自己的钱,要了也不会安心。而且自己这辈子,立志是做一个好厨子,扬州名厨不够,要做到大唐名厨才行,而这些,是要靠不断提升自己的技艺完成的,绝对不是靠赚多少钱做到的。
“侯爷好意,小人心领了,但是罐头的专利这件事,都是侯爷来完成的,小人没做什么,不敢居功。这专利,小人不能要。”
李牧笑了,道:“我又不跟你争,你不要白不要么——”见刘三勺还是摇头,李牧道:“你确定不要?”
“不要!”
“那我也不要。”李牧摊摊手,道:“你不要,我也不要,没人要了还?”
“侯爷处置就好,反正跟小人没关系。”刘三勺也是倔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向李牧行礼,道:“侯爷慢用,小人要准备晚膳的食材了。”
说着就要走,李牧拦住他,道:“跑什么,你不要,我也不要,但总得有个去处吧?既然这事儿是你我合作,本侯也得跟你商量一下,不如就这样,成立一个慈善会,这钱捐出来给这个慈善会,他日若是哪个水手出海遇到了不测,这钱也能帮他养个家,权当是行善积德,你看如何?”
“侯爷行善积德,自是好事一桩,这是侯爷自己的事情,小人只顾做菜就好。”刘三勺一副撇清的样子,又要告退。李牧一把拉住他,道:“没想到你脾气还挺倔的,给你钱都不要?行,专利的钱你不要,做买卖的钱总能拿着吧?做菜的钱总能拿着吧?”
刘三勺想了想,道:“小人是厨子,做菜的钱,当然能拿。”
“那就行了!”李牧松开他,道:“很快,船队就要出海,你也知道,出海就是几个月,补给得跟上,以前没条件也就罢了,现在能做罐头了,一定得给兄弟们准备好了。明日,我拨付五万贯出来,择址建一个罐头厂。你负责把这一块抓起来,不限于肉罐头,菜罐头更是重中之重,各样的水果能安排的也要安排上。你不是做菜的么?这些都交给你,总之,种类要多,也得好吃,越快越好。人不够,你招,钱不够,你说话,物资不够,只管开口,本侯要的是快,要的是速度,效率,明白?”
“只要是做菜的事情,小人就能做!”刘三勺拍着胸脯保证,做菜都是触类旁通,他能做出一个口味的罐头,就能做出第二个口味来。想到以后人们出海,吃的都是他做的罐头,刘三勺顿时觉得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从今往后,只要是出海的水手,将没有一个不认识他刘三勺的。
“侯爷,小人一定不负所托!”
李牧把最后一口牛肉罐头吃完,道:“事儿上看,还有啊,做牛肉罐头这件事,就不要对外人说了,要是有人问起来,知道怎么说吧?”
“明白,牛是摔死的。”
“笨!”李牧纠正道:“压根就没有牛肉这回事,本侯吃的是鲸肉,你不是会去腥么,这都分辨不出来?”
“啊……”刘三勺恍然,道:“小人脑子不好使,记混了,侯爷没吃过牛肉,都是鲸肉。”
“这还差不多。”
第940章 李重义的心事
“预备!”一声大吼!
碧波万里,前方海面上,忽然出现一股‘喷泉’。负责瞭望的水手立刻大喊了起来,他们寻找了多日,终于找到了目标。
嗷嗷叫的水手们熟练的转着舵,撤下了船帆,无数人的手上提着钢叉,预备好了弩箭,一个个眼睛赤红,目光锐利如剑。
萧掌柜喊得嗓子都冒了烟:“莫激动,莫激动……靠近了再说,靠近了再说,都安分一些,别瞎嚷嚷,把鲸鱼吓跑了算谁的?”
李重义手持着巨矛,来回走动。经过上次的搏斗,他发现对付鲸鱼,自己手里的斧子不是很好用,所以回到岸上,他就找扬州城最好的铁匠,给他打了一把一百零八斤的巨矛,三叉戟的造型,拎在李重义手里,活脱一个海王降世。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遇到鲸鱼,就没有那么慌乱了,一切按部就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整艘船进入战斗状态,瞬间化身成为了一个战斗巨兽。
这是他们在海上寻找了三天,才寻找到的第二头鲸鱼。这次,没有了畏惧,鲸鱼在他们眼中,再也不是没法战胜的梦魇,相反,这是一座金山。
上次捕获的鲸鱼,最后算下来,每个人分到了二十来贯钱,以前在海上飘荡几个月,九死一生也拿不到这个数。如今大家一起,仗着万石船捕获鲸鱼几乎没有风险,这不跟捡钱一样么?
弩箭终于射出。
与此同时,无数钢叉如箭雨一般投射而出。
紧接着,全员死死的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迎接暴风巨浪。
这叫什么来着?侯爷说过的,一时有点想不起来。萧掌柜喃喃念叨,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侯爷说,这就叫实战演习!,在海上面对最强的对手,以后遇到敌人,肯定手拿把攥了。
有用,的确有用!看看这高昂的士气,看看这毫不畏惧,毫不退缩的精神,二百多人如臂指使,如同一人一样,几乎没有缝隙的紧密协作,临危不乱的镇定,无一不显示出了这支水师的潜力,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才是百战强兵,如果当年南梁能有这样的水手,至少也能和李唐分江而治……没错,萧掌柜当年,便是南梁水师的一名提督,只是时过境迁,往事也随风而去了。
但是关于水战的事儿,他是都懂的。李牧没有点破,只是让他负责操练水手,项目也规定好了,就是出海捕鲸。鲸鱼浑身是宝,多少也不嫌多。
只见那巨鲸带着巨大的声势在海中扑腾着,而此时,舵手已有了经验,他会尽力的通过细微的转舵,靠着当前的风向和风力,以及浪潮的力量,去调整船舵,尽力的避开巨鲸在临死之前,对长安号造成的伤害。
舵手口里叼着一根已经没有多少肉的鸡腿。
这是他的特权,因为他是舵手。万石船的舵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这是稀缺人才。
在船上,只有他才有鸡腿吃,这便是对人才的优待。
所以,虽然肉已啃得差不多了,这骨架子还要随时保留着,时不时拿出来舔一舔,骨架子是荣耀的象征,彰显了舵手与寻常穷逼们的不同。
不公平是吧?就是这么不公平,但是谁也不敢放个屁,不为其他的,因为这艘船,掌握在他的手里,人家有这个本事,你行你上!
经过一阵巨浪翻腾,巨鲸终于停止了扑腾,海面也渐渐的又归于了平静。
嗷嗷叫的喊杀还有骂娘的声音,也终于渐渐的停止了。
这次的记录是一个时辰零一刻钟!比第一次不知道快了多少!
“返航!”
愉快的水手们吹着口哨,预备返航。
偶有人被萧掌柜怼在船舷上一顿狂喷,指出了刚刚战斗时的错误。萧掌柜总是把事情上升到生死攸关的程度,水手们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李牧的命令是一切听从萧掌柜安排,他们也都很认真地听着。
万石船回港,次日抵达了扬州港之后,巨鲸已经不必水手们料理了。顾思之的后勤保障工作,做的还是非常好的,现在扬州港,已经有一个完整的团队,负责处理鲸鱼。从剥皮开始,割肉炼油制蜡,每一个环节都有人负责,已经形成了流水线作业。
他们招募了数百人,对巨鲸进行剥皮,鲸鱼皮可以制衣,现在在市面上,许多人求购,一方面可以彰显身份,另一方面,穿的很舒服。鲸肚里的残留粪便也是宝贝,可以作为肥料,只要掏出来,自有许多百姓挑着担子来争抢,虽然有点臭,但是胜在不要钱不是?
油脂则可进行炼油,不只可以制成蜡烛,还可以作肥皂,用鲸鱼油制作的肥皂,使用起来更加的顺滑。心肝内脏别有风味,专门有人好这一口,价钱比鲸鱼肉还贵。至于最实质的鲸肉,自不必提了。自打李牧把刘三勺的配方公布之后,鲸鱼肉就取代了市面上的大牲口肉,成为了扬州港餐桌上的必备佳肴。
随州扬州港的改造工程,明州的建港工程的推进,招募的工匠人数日益开始庞大,有点手艺的人,都开始不再务农,而围绕着码头过日子,把手里的田地租赁了出去。这下可便宜了顾家这种大家族,靠大规模的种地,他们也能多一部分的收入。以往,这是土地兼并的好机会,但是在李牧的监督下,契约都是按年签订的,没有漏洞可以钻,百姓的利益可以保障。
回到扬州港,经过短暂的休憩一日之后,例行的操练便恢复了,鸡鸣响鼓,鼓声一起,膀大腰圆的水手们,便又精力充沛,各自携带武器集结在甲板上,开始进行操练。甲板上操练的呼喊声,伴杂着港口集市嘈杂叫卖声,相映成趣。
短短数月之间,因为李牧的到来,扬州港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仿佛一潭死水被搅活了,注入了无限的活力,每个人都神采奕奕,为了自己的明天而努力,李牧给他们带来的,是一种叫做梦想的东西。
水手们此时在烈日之下,操练着‘三才阵’,这三才阵乃是吴中朱家的家传阵法,自三国时期传承至今,是经历了无数实战考验,最终得来的精华。本是非家族子弟不传的,但是在李牧的要求下,也贡献了出来。
其中大三才又分大小之分,大三才阵就是把两伍并列的队形变成横队,队长持牌居中,左右各一钩镰,钩镰左右为两长枪拥一牌,短兵在后……与此同时,无数个小阵,狼牙交错一起,形成一个长蛇一般的横面。
所谓钩镰,是一种特殊的兵刃,类似一个长长的镰刀,两面有刃,专门对付敌人的下三路,防不胜防。与此同时,长矛手则伺机攻击,作为补充,持牌兵则作为防守。
当朱家把阵型献上来的时候,曾经完整演示过。但是李牧没怎么看懂,但是他相信,能传承下来的阵势,必定有其巨大的杀伤力。只要刻苦练习,一定能发挥出效果来。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李牧把训练水手的事情,交给了朱家阀主的次子朱泰,让他跟萧掌柜搭个班子,负责给长安号形成战斗力。
海上的事情,主要萧掌柜负责,朱泰负责大三才阵和小三才阵的操练。他年纪虽然比萧掌柜小了一大截,但是他的严谨,却远超萧掌柜,做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同样的动作,让水手们们去操练一百次、一千次,他随时提着鞭子在队列中逡巡,即便烈日灼心,浑身扑哧扑哧的冒着大汗,汗水黏着他的眼睛,很是不舒服,他也不在乎,以身作则这件事,他是贯彻到底了的。
水手们一次次的持矛、用钩镰,喊得喉咙冒烟,盾手一次次的举盾,下盾,再举……
这样的操练十分消耗体力,可水手们没有丝毫怨言。
他们有着一个最朴素的观念,谁养活了自己,自己就该为谁下气力。他们享受的待遇已经极好了,即便操练很苦,可与得到的相比,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们浑身的皮肤被烈日炙的脱去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身上宛如置身于蒸笼里,浑身油腻腻、水淋淋。
可这一双双眼里,却是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们要挣钱,要养活家人,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像侯爷说的那样,去征服星辰大海!
……
每当这个时候,李牧便会站在一处峭壁上,看着那峭壁之下翻滚的海浪!在望着远处的海平面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这个时候,李牧喜欢独处,不让任何人跟着,只有到了吃饭的时候,李重义才会上来找他。李牧有时候会换地方,但李重义总是能准确地把他找到。
“大哥,该吃饭了。”
“噢。”李牧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李重义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大哥,该……”
“我知道了。”李牧摆摆手,忽然指了下眼前的海,道:“大个儿,你说这天地之大,真是超乎人的想象啊。就说这海吧,你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吗?”
李重义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李牧又感慨了起来,道:“你说咱们兄弟,这辈子能把这世界走完么?”
李重义还是没有回答,或许他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沉默着,挺拔的身子在这夕阳之下,落了一个巨大的人影,他抬头,看着夕阳,感受着脚下阵阵浪花拍打着峭壁,思索了一下,道:“走不走得完,我不知道,但是大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会想念家人吗?”
“我的家人,已经死了。”
李牧站起身,他的衣衫被海风吹得衣袂飘卷,他笑了笑,看了李重义一眼。
“跟大哥藏心眼了是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还不打算跟大哥说明白么?”
李重义像是突的被什么触到似的,目光突的显得有些沉寂,似乎有些迷惘,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大哥,其实我应该杀了她的,但是我下不了手。”
“细说说。”
“她算是我没过门的妻子。”
“呦呵!原来是弟妹!”李牧正要说两句,却听李重义道:“但如果不是她爹出卖了我爹,我爹也不会死在我叔叔手里!”
李牧的话憋回去了,这狗血的剧情,李重义的智商的确是搞不定,怪不得他回到长安,把那女人安置起来之后,就再也没去见过面。
“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重义想了想,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说,但面对的人是李牧,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我俩从小一起,我可能是喜欢她。但她要我保证,不能杀她爹。我做不到,我要给我爹报仇,一定得杀了她爹。可是她说,如果她爹死在我手里,她就自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你回来之后,一次也没提过报仇的事情?”
“嗯。”李重义低下了头,显然此事,让他内心不安。
李牧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你是怎么遇到她的?”
“他爹要把他嫁给李知恩的叔叔,被我发现了,抢出来的!”
李重义对李知恩,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在他的心里,嫂子只有一位,那就是白巧巧。现在对王鸥也尊敬了,毕竟王鸥也为李牧生了一个女儿,但对其他嫂子,他还是十分冷淡。
李牧从不在意这种事情,兄弟是兄弟,老婆是老婆,他没有逼着兄弟去认可自己女人的毛病。但是对于李重义说的事情,李牧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也未免太巧了点。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你也不能一直躲着。不如这样吧,派人把她接过来,我来跟她聊聊,看她是个什么意思。你父亲不在了,我是你大哥,长兄如父。如果你俩的矛盾不可调节,你也早做决断,把她放回去吧,这么困着人家也不好。事儿该咋办咋办,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的!”
李重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都听大哥的!”
李牧也笑着点了点头,他哪能告诉李重义,其实他是不放心那女人,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有问题!
第941章 初到倭国
转眼间,李牧在扬州已经有小半年了,和家里人分别久了,说不想是假话。但是因为一些顾虑,他还是没能让白巧巧等人过来,但是他实在是有点熬不住了,便趁着给李重义送信的机会,也叫人捎了一封信给白巧巧,想让她带家人过来团聚。
按照规矩,重臣在外,亲眷不得离京。这不是明规矩,而是一个潜规则,历朝历代也都是这样做的。看着侯府收拾行装,东厂的番子不敢擅专,飞马直报入宫。李世民略作犹豫,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默许了。正好日前,李牧写奏折回来,要求从讲武堂调拨一批学员过去,以求练出几个海战的将领,李世民便让兵部调拨了三艘船,让这些学员,护卫李牧的家人去扬州团聚。
同时,命李牧暂领扬州大都督一职,全力建设大唐水师。
竟是没有半分的怀疑。
李牧得知消息,心中是感激的。他知道李世民清楚,他唯一在意的,便是家人,如果李世民肯放白巧巧等人过来,李牧这边上船就走,汪洋大海,李世民是拿他没办法的。
但是李世民没那么做,这便是胸襟。李牧思前想后,也放弃了立刻出海的想法,让顾思之帮忙买一个园子暂住。扬州城最好的园子,就是顾家的顾园,李牧这边张口第二天,顾思之就把顾园腾了出来,倒叫李牧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因为如果不接受,顾思之会更加惶恐不安,再说他也不是赖这儿了,短暂住一段时间,再其他的事情上照顾一点也就找补了。
李牧本想等白巧巧她们到了,但是情势不允许。前些日子,他让萧掌柜派人寻找明州通往倭国的航道,结合很多老水手的经验,最终总结出,根据洋流的回溯周期,最近便是出发去倭国,最稳妥的时间,如果错过了这半个月,就要再等三个月,风险也会大大提高。
为了把进度往前赶,李牧决定启程。他带着李重义和五十名锦衣卫,加上一休和格姆俩徒弟,外加满载一百五十名水手的长安号作为旗舰,率领十艘千石船组成的护卫舰,和二十五搜货船,择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浩浩荡荡地出海了。
他此行地目的,是为了倭国的银矿。顺带,他也要为自己的弟子一休,解决一点小问题。
……
阿儿奈波岛(冲绳)。
唐朝时期的冲绳,就已经有了人烟,但通常没有人定居,有也是从倭国或者大唐沿海过来的渔民,同时,作为倭国流放罪犯的地点使用。
扬州的渔船,基本都知道这里的航道,如果要去倭国,一般也都是在这里周转。
赶上风浪的季节,这个岛上也是没什么人的,毕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谁愿意在这里面对风浪呢?
如今这岛上,只有十几个人。他们都是被如今倭国当权的苏我氏族流放到这里来的,他们的物资很少,也没有船,通常是过不了这个秋天的。
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困在这座岛上等死。日复一日,早已磨掉了所有希望。
唯一能让他们生还的可能,就是碰巧有一只迷路的渔船靠岸补给,但是这种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现在不是捕鱼的季节,再说,就算是捕鱼,也很少有渔船会来到这么远,往南有更好的渔场,没人喜欢这鸡肋的地方。
希望无论多渺茫,如果只有一种选择,那也没办法。每天,这些人都会来到海岸边,望向西边,期盼着能看到有船过来。
日复一日,眼睛产生了幻觉,有的时候,好像是看到船了,可是大叫着跑过去,却只有海浪,失望久了,也就麻木了,但是还不能不来,万一有个万一,真的有船来了呢?
船……
到底什么时候来!
忽然,有人喊了起来:“有船!快看,西边!”
“别瞎嚷嚷了,松下君,你肯定又是眼花了,不要打扰我睡觉!醒了肚子饿,你的饭给我吃?”
利兵卫听到俩人的争吵,缓缓睁开眼睛,阳光稍微有些刺眼,让他有点不习惯!
“真的有船,我绝对不会看做……我的天,这么大的船,得有十几丈!”
十几丈?要睁开眼睛看一下的利兵卫,瞬间没有了兴趣。肯定又是幻觉,哪有那么大的船?他正要闭上眼睛再继续睡觉,忽然,争吵停止了,人们发了疯似的往上下跑,高声叫喊了起来:“真的有船,真的有,龙旗,是大隋朝皇帝的船吗?”
“现在已经是大唐朝了!”
“哪一朝都好,我愿意为奴为婢,只要离开这个地方!”
利兵卫翻身坐了起来,他极目远眺,一艘……两艘……三艘……四艘……
足足三十六艘船……
利兵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船?就算是倭国最大的港口,也没有这么多这么大的船啊,尤其是最夸张的那个旗舰,当真有十几丈那么宽!
在这个时代,万石船已经超过了人们的想象。
不要说万石船,就是千石船,也是极稀有的。因为操控更大的船,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劳动力,花费更多的钱。而且,大船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万一出了事儿,损失太大了。
更让利兵卫难以理解的是,这么庞大的船队,他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除非……遭遇敌袭?
不可能,这么大的船队,谁能是他的对手?就算把倭国所有的船都拉过来,也未必打得过那一艘旗舰,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难道说,迷路?
也不可能啊,这么大的一个舰队,怎么能没有好向导?再者说了,迷路,他们也得贴边吧,这么大的船队,它是往哪儿去,才能迷路到这里来?
都不是,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这是来攻打倭国的!
可是也不可能吧,倭国有什么值得被攻打的吗?作为一个倭国人,利兵卫怎么也想不到,倭国有什么值得被攻打的地方。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这不妨碍他求生的意志。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他的脚已经带着他狂奔了。
在山上看不清,跑到海岸边,终于看得清楚了。
这是一艘巨大无比的船,即便它停的位置,距离岸边还有很远,视觉冲击力也是很强,很吓人的。
万石船吃水太深,岸边又没修建港口,所以长安号靠不到岸边,李牧等人只能乘坐小船靠岸。其实不靠岸也没事儿,出来带的物资足够,但既然路过,补充一些淡水也是好了。尤其是对比地图,得知这里是琉球,李牧便更有心思靠岸了,他要搞一块石碑,埋在地底下,这样等到千年之后,谁挖出来,给后人留一个‘自古以来’。
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就连一休也没想到。
看到人了,就更不能不靠岸了,李牧自己制定的海洋法,便有人道主义援助这一节,总得以身作则才好。他命人用小船靠岸,还带了一些吃食。
岸边,利兵卫瞪大眼睛看着,心脏差点跳出来,忽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随即身躯一震。
那是……一休?
虽然长高了,长大了,但是他不会认错,最前面船上坐着的那个,正在欠身说话的青年,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一休。
原来是一休请救兵回来了!这么庞大的船队,再加上桅杆上面,那巨大的龙旗,他这是把大唐皇帝的水师都请过来了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利兵卫不敢往下想了,他怕自己想的太好,心脏会蹦出来。
利兵卫感觉自己的呼吸已停止了。
他脑子里嗡嗡的响。
就像那巨大的海浪,潮水的哗啦声,也一下子静止了一般。
他胸膛起伏着,突然眼角的泪已哗啦啦的如断线珠子一般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前这一幕,是他做梦的时候,都不敢痴心妄想的呀!
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利兵卫瞪大着眼眸,使劲揉了揉揉着眼睛,继续朝着那个方向看,确实是的,就是他!
“一休!”
他呜哇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一休宗纯!”
他喊得更大声!
利兵卫啪嗒一下,跪在了海滩上,锐利的砂子割破了他的膝盖,他却毫无知觉,只抱着头道:“一休,你还活着,太好了!”
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名字啊。
想不到……一休,他回来了。
“啥玩意!”李牧看到岸边一个野人屋里哇啦地乱叫,不禁皱起了眉。因为这人说的不是汉话,而是倭国话,他听着忒别扭。但看此人情绪激动,李牧也不好太过分,忍住没骂人。正要让一休翻译一休,却见一休也泪流满面了,他站起来,直接跳进了海里,奋力向岸边游了过去。
“还差这点儿么?再划几下就到了岸边了,嘿!”
李牧喊也没用,一休已经游过去了。
“利兵卫叔叔!”一休扑进了利兵卫的怀里,激动到语速加快,胡言乱语:“利兵卫叔叔,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看到你,我也很高兴!”利兵卫抚摸着一休的脑袋,道:“你活着,太好了。我打听到你随着惠日法师去了天朝上国,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还以为你出事了,看到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我真的很高兴。”他看了眼刚刚到岸边的李牧等人,小声道:“这些贵人都是你找来的么?他们是来帮助你的么?”
一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请师父帮忙救出父亲,利兵卫叔叔,我打算以后在大唐生活了。”
“这怎么能行!”利兵卫激动了起来,道:“你的父亲山背大兄王,是推古天皇指定的继承人,你是他的孩子,也是未来的天皇。可恨苏我虾夷这个奸贼,篡改了天皇遗志,如今你得到了天朝贵人的帮助,该报仇才是啊,怎么能逃走呢?”
这时,李牧也来到了跟前。利兵卫顾不得跟一休争执,赶紧拜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李牧的脸。他自认是一个低贱的人,看贵人的样貌,是非常不尊重的一件事。
李牧见一休有些郁郁,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这人谁啊?”
一休不敢隐瞒,对李牧说了实情:“师父,这位是利兵卫,从小照顾我的一位叔叔。”
“争吵什么呢?”
“这……”一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索性全说了出来。
如今日本的天皇,叫做舒明天皇。但原本,天皇不该他做的。上一任天皇推古天皇因为是个女人,指定了一个侄子作为皇太子,称为圣德太子。圣德太子命短,死在了推古天皇之前,所以在推古天皇死的时候,就指定了圣德太子的儿子,山背大兄王作为继承人。
但到了继承的时候,出了问题了。把持朝政的是苏我氏,苏我氏族长苏我虾夷,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竟然更改了推古天皇的遗志,谎称她要传位给另一个同样拥有继承权的田村皇子,也就是现在的舒明天皇。而原本的继承者山背大兄王,因为畏惧苏我家族的权势,没有敢站出来声张,遭到了软禁。
一休,便是这位山背大兄王的儿子。在他即将被软禁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一众死士,把孩子送了出来,隐藏到了寺庙里。
这位利兵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寺庙的山下,开了一个小本经营的杂货铺,默默守护一休。
后来,苏我虾夷发现了一休的踪迹,便派人来杀他。刚好正准备出使大唐的惠日法师路过,利兵卫就把一休托付给了惠日法师,算是躲过了一劫。
在倭国辗转数个月,还是不安全,最终惠日法师就决定,带着一休去大唐,苏我虾夷再气焰滔天,也绝对管不到大唐的地面上去。
而利兵卫在一休走后,也放弃了杂货铺,躲藏了一年多以后,还是被苏我虾夷抓住了。连同之前被抓住的山背大兄王的属下一道,被流放到了在阿儿奈波岛自生自灭。
没想到因缘际会,竟然在这里又碰到了一休。他还带回来了大唐的水师,在利兵卫看来,这简直就是上天眷顾。
如此庞大的舰队,苏我虾夷见了肯定吓破了胆子,乖乖就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休会选择放弃!
第942章 石见银矿
夜里,海浪声渐歇,白天狂暴的海浪,夜里温顺的如同绵阳一样,月亮悬挂在空中,倒映在海面上,有一种静谧的美。
一休和利兵卫相对而坐。
俩人面前的海滩上,摆着一些吃食。有来自灞上酒坊的三杯倒,有程府出品的牛肉干,还有刘三勺为李牧特意准备的,用鲸鱼肉制作成的下酒零食……不是什么大餐佳肴,但对于利兵卫来说,已经是人间仙境般了。
一休看着狼吞虎咽的利兵卫,脑袋里回想的都是,他只有几岁的时候,利兵卫带着他辗转逃命,拼死保护他的场景。当初的利兵卫,是很健壮的武士,但是现在,他已经如同一个老人一般了,骨瘦如柴,两鬓斑白。
沉默了很久,一休道:“这两年,我受益良多,学到了很多东西。中原天地广阔,是咱们倭国的人难以想象的。我不想这辈子都留在倭国,我想在更广阔的天地生活,救出了父亲,我会带他去大唐,利兵卫叔叔,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利兵卫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地咀嚼着。熟悉他性格的一休知道,这是利兵卫表达反对的方式。
“我不想做天皇。”一休坚定地说道:“利兵卫叔叔,到了大唐,我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咱们倭国,便是井底,我们都是井底的癞蛤蟆。大唐疆土,何其辽阔,仅仅一个府,就比咱们倭国整个国家都要大。整个国家,怕不是得有倭国数十倍大了。但统治这样辽阔疆土的人,只称自己为天子——但在咱们倭国,却不自量力的自称天皇,这不可笑吗?”
利兵卫不吭声,但是鼻息已经粗重了起来。他是一个爱国者,对倭国有死忠。听一休这个未来的继承人,编排起自己的祖国来,他如何能够听得惯?若不是对他父子仍有忠心,早就爆发了。
“大唐人杰地灵,无论是文化,技术,还是礼乐,都远超倭国……”
利兵卫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是被一休打断了:“利兵卫叔叔,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就是如此!你看看咱们倭国,什么不是学人家的?咱们是追不上的!也否认不了的!”
“还有、”一休望向不远处篝火旁的李牧,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恩师,生而知之。我自诩聪明,但是在恩师面前,没有半点秘密,我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料到,没有一样,是我能超过他的——”
“这怎么可能?”利兵卫看着一休长大,见识过一休身上种种神奇之处,他以为一休这个孩子,一定是未来世上最聪明的人,但一休却告诉他,这世上有生而知之的人,难道他是神仙?
一休重重点头,道:“我会顺着恩师的路,一路走下去,至死方休。”
利兵卫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他知道一休的意志力有多顽强,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怕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
一休继续说道:“利兵卫叔叔,你当我就不爱自己的国家么?你知道么?这次出海之前,我问过恩师,他是否想要征伐倭国,你猜恩师怎么说?”
利兵卫讥讽一笑,道:“他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说了一通骗你了?难道不是?”
一休苦笑一声,道:“若如此,还好了。恩师是这样回答我的,倭国,有如鸡肋。”
“鸡肋?”利兵卫读书少,听不懂这种绕弯的比喻,一休只好解释,道:“所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他从来没有把倭国放在眼里过,在他的心里,倭国或许连新罗,百济都不如。”
利兵卫勃然大怒:“他怎能把我们跟新罗百济相比?百济还好些,但新罗国力孱弱,如何是咱们的对手?”
一休笑了,苦笑:“利兵卫叔叔,看吧,你也清楚,倭国也就只能和新罗,百济这样的国家比较了。”他指着海面上的舰队,对利兵卫道:“别的不说,你看看这个舰队,倭国也好,百济也罢,哪个国家是它的对手?”
利兵卫沉默了,他虽然不懂海战,但是大小他看得出来,一艘长安号,就足以剿灭倭国的水军了,如果能称之为水军的话。
“我们,竟然是连当做大唐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一休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利兵卫的内心。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一直不敢面对。
“明日,我们将启程北上,恩师的意思,要在本州岛找一个矿脉。”
“矿脉?”利兵卫足迹遍布倭国,但他也不知道,倭国哪儿有矿脉。倭国一直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地方,即便是有,苏我虾夷如何肯让,多半会打起来。
一休笑道;“苏我虾夷也就在咱们倭国横行霸道,面对我的恩师,他这点道行根本不够看,他如果聪明些,最好躲着别出来,如果出来了,恩师顺带手就把他给收拾了。”利兵卫终于发现,一休奇怪的地方在哪儿了,他对李牧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根本不管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利兵卫决定不再劝了,他知道自己劝了也没用。还是先跟在一休身边,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伺机而动吧。
“生命太短暂了,短暂到,哪怕穷尽一生,怕也无法看到整个天下的全貌,既如此,只好分秒必争。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能真正给后人留下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利兵卫听得稀里糊涂的,懵道:“一休,你想给后人留下什么?”
一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科学,说了你也不懂。我已经跟恩师说过,明天出发的时候,他会把岛上的人,都带去,但是到下一个补给点,就得下船。”
利兵卫感激涕零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能上岸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上了岸,大家很可能还是一个死。但至少比在岛上困死,饿死好吧?再说,这是大唐的舰队,完全没有义务去救他们。
……
李牧连夜让石匠,准备好了石板,把刻好了字的石板,埋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做完了这件事,便只剩下淡水的补给了。
其实不补给也没什么事儿,船队预留的淡水,足够所需的了。为了以防万一么,还是多准备一些,也方便空船在海上重力不够,抵挡不了海浪。
李牧耽搁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利兵卫不吭声,但是鼻息已经粗重了起来。他是一个爱国者,对倭国有死忠。听一休这个未来的继承人,编排起自己的祖国来,他如何能够听得惯?若不是对他父子仍有忠心,早就爆发了。
“大唐人杰地灵,无论是文化,技术,还是礼乐,都远超倭国……”
利兵卫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是被一休打断了:“利兵卫叔叔,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就是如此!你看看咱们倭国,什么不是学人家的?咱们是追不上的!也否认不了的!”
“还有、”一休望向不远处篝火旁的李牧,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恩师,生而知之。我自诩聪明,但是在恩师面前,没有半点秘密,我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料到,没有一样,是我能超过他的——”
“这怎么可能?”利兵卫看着一休长大,见识过一休身上种种神奇之处,他以为一休这个孩子,一定是未来世上最聪明的人,但一休却告诉他,这世上有生而知之的人,难道他是神仙?
一休重重点头,道:“我会顺着恩师的路,一路走下去,至死方休。”
利兵卫沉默良久,叹息了一声,又灌了一口酒。他知道一休的意志力有多顽强,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怕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
一休继续说道:“利兵卫叔叔,你当我就不爱自己的国家么?你知道么?这次出海之前,我问过恩师,他是否想要征伐倭国,你猜恩师怎么说?”
利兵卫讥讽一笑,道:“他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说了一通骗你了?难道不是?”
一休苦笑一声,道:“若如此,还好了。恩师是这样回答我的,倭国,有如鸡肋。”
“鸡肋?”利兵卫读书少,听不懂这种绕弯的比喻,一休只好解释,道:“所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也。他从来没有把倭国放在眼里过,在他的心里,倭国或许连新罗,百济都不如。”
利兵卫勃然大怒:“他怎能把我们跟新罗百济相比?百济还好些,但新罗国力孱弱,如何是咱们的对手?”
一休笑了,苦笑:“利兵卫叔叔,看吧,你也清楚,倭国也就只能和新罗,百济这样的国家比较了。”他指着海面上的舰队,对利兵卫道:“别的不说,你看看这个舰队,倭国也好,百济也罢,哪个国家是它的对手?”
利兵卫沉默了,他虽然不懂海战,但是大小他看得出来,一艘长安号,就足以剿灭倭国的水军了,如果能称之为水军的话。
“我们,竟然是连当做大唐的敌人的资格都没有。”
一休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利兵卫的内心。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一直不敢面对。
“明日,我们将启程北上,恩师的意思,要在本州岛找一个矿脉。”
“矿脉?”利兵卫足迹遍布倭国,但他也不知道,倭国哪儿有矿脉。倭国一直是一个资源贫瘠的地方,即便是有,苏我虾夷如何肯让,多半会打起来。
一休笑道;“苏我虾夷也就在咱们倭国横行霸道,面对我的恩师,他这点道行根本不够看,他如果聪明些,最好躲着别出来,如果出来了,恩师顺带手就把他给收拾了。”利兵卫终于发现,一休奇怪的地方在哪儿了,他对李牧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根本不管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利兵卫决定不再劝了,他知道自己劝了也没用。还是先跟在一休身边,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伺机而动吧。
“生命太短暂了,短暂到,哪怕穷尽一生,怕也无法看到整个天下的全貌,既如此,只好分秒必争。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能真正给后人留下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利兵卫听得稀里糊涂的,懵道:“一休,你想给后人留下什么?”
一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科学,说了你也不懂。我已经跟恩师说过,明天出发的时候,他会把岛上的人,都带去,但是到下一个补给点,就得下船。”
利兵卫感激涕零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能上岸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上了岸,大家很可能还是一个死。但至少比在岛上困死,饿死好吧?再说,这是大唐的舰队,完全没有义务去救他们。
……
李牧连夜让石匠,准备好了石板,把刻好了字的石板,埋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做完了这件事,便只剩下淡水的补给了。
其实不补给也没什么事儿,船队预留的淡水,足够所需的了。为了以防万一么,还是多准备一些,也方便空船在海上重力不够,抵挡不了海浪。
李牧耽搁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稍后刷新,抱歉。)
利兵卫不吭声,但是鼻息已经粗重了起来。他是一个爱国者,对倭国有死忠。听一休这个未来的继承人,编排起自己的祖国来,他如何能够听得惯?若不是对他父子仍有忠心,早就爆发了。
“大唐人杰地灵,无论是文化,技术,还是礼乐,都远超倭国……”
利兵卫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是被一休打断了:“利兵卫叔叔,你不要觉得,我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事实就是如此!你看看咱们倭国,什么不是学人家的?咱们是追不上的!也否认不了的!”
“还有、”一休望向不远处篝火旁的李牧,压低了声音,道;“我的恩师,生而知之。我自诩聪明,但是在恩师面
第943章 将计就计
苏我虾夷知不知道银矿的位置呢?
虽不中,也不远。
毕竟苏我氏在倭国经营数代,而倭国本身也没多大个地方。哪里有金银,他还是知晓一些的。但是,对矿藏的产量,限于技术的水平,他没办法估算出来,同时,也是限于技术的水平,他也开采不出来。倭国现在的冶金水平,只能勉强开采‘狗头金’,就是那种在河水冲刷出来的,纯度相对很高的金子,而金矿石,他们是没有那个开采技术的。
苏我虾夷画的地方,是倭国现有的一个矿坑。倭国很多白银,都是从这个矿坑开采出来的。他选择这个地方,一来是为了得到李牧的信任,因为他知道李牧一定会来了解,若是此地没有银矿,他也不可能中计。
再有就是,此地地形非常适合埋伏,两侧是山,中间是沟壑,只需要在两侧山腰埋伏人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敌人包了饺子。
苏我虾夷没有见过唐军,不知道唐军有多厉害。但他年轻的时候,曾见过隋朝的军队。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若不设埋伏,他的人马是肯定打不过隋朝军队的。而唐军是击败了隋军的,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所以,只能出此下作的手段,当然,以苏我虾夷的道德水准,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下作。
成王败寇,古来如此。
苏我虾夷是一个老狐狸了,他知道,太过容易得到的诱饵,鱼轻易不会吃。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直接跪舔,相反,他下令约束倭国百姓,任何人不得提及有关银矿等消息,同时给李牧修书,阿谀奉承之外,隐约询问此行目的为何,大有想要破财免灾,献上一笔财宝,让舰队离开的意思。
李牧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怎可能轻易就走?如苏我虾夷想的一样,李牧没有理会苏我虾夷的信,仍旧在打听银矿的事情。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本州岛沿海的一个小渔村,唐人遇到了一个老矿工,得知了在本州岛的山阴地区,有一个开采了约莫百年的银矿坑。
随后,在苏我虾夷派出的眼线的监视下,两名锦衣卫跟随着这个老矿工,来到了矿坑附近。
三日后,舰队靠岸,在海边休整了一日,约莫二百人左右离开营地,赶往矿坑的所在。
……
码头距离矿坑的所在,快马只需要一天。但是二百人的队伍,还带了不少开采的工具,显然走得不可能那么快。苏我虾夷有足够的时间布置陷阱,他沿途安置了数十个眼线,几乎每隔几里地,就有他的一个眼线在。唐人的所有动向,他都了如指掌。
“唐人分出了约莫一半的人来矿坑,还有约莫一半的人留守……还是谨慎呀、”苏我虾夷啧啧有声,在他自己绘制的图上面,人生过半,他从未感觉如此刺激过。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再是倭国的那些蠢货,他的对手变成了唐人,高高在上的中原人,如果在倭国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那他就是倭国的英雄,将会永远载入倭国的史册。
“看似稳妥的安排,实则愚蠢。”苏我虾夷冷笑道:“如果是我,有这么强大的船队,我会把八成的人马放下船,确保万无一失,而船只则退回到海上去,退到海上,没人能对这么庞大的舰队造成威胁。一看这个指挥者,就是没有打过仗的人,可惜大唐如此雄壮的舰队,竟然让这种人管理,看来天朝上国,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手下赶忙阿谀奉承了起来,苏我虾夷享受了一会儿,挥挥手打断了一群马屁精,道:“分兵之计,非常愚蠢,看来我的许多准备,也都用不到了。他看向旁边的一个手下,道:“龟田,现在唐人走到哪儿了?”
“回主上,再有半日,就能到达咱们这里。”
“那就快去准备,在山腰多挖陷阱,他们发现你们的时候,一定会上山与你们交战,多挖陷阱,让他们上不了山,你们从山上往下射箭,如果这样还能输了,你也不用活着了。”
“哈衣!”龟田半跪在地上,行了个礼,起身离开了做准备去了。
“唐人留在营地的那些人,情况怎么样?山本君,你的探子回来了么?”
“回主上,我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主上一声令下,我的人就会冲进唐人营地,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愚蠢!”苏我虾夷拍打手下的脑袋,斥责道:“对付一群蠢货,就要用更愚蠢的办法么?你带人冲进去拼杀,你是唐人的对手?就不会用点脑子?”
山本被拍懵了,双眼露出疑惑的神色,等苏我虾夷打够了,才敢问道:“主上,末将愚蠢,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办,还请主上示下!”
“他们上了岸,吃喝怎么解决的?”
这个山本是知道的,道:“探子回报,他们的船上有很多粮食,自己烹饪食物。”
“水呢?”
“水……”山本想了想,道:“应该是附近渔村的井里打的,探子曾看到,每日清晨,都有几辆车运水进去。”
苏我虾夷冷笑:“取毒药,投入水中,把他们毒死不就行了?何须打打杀杀?!”
“啊!”山本恍然,傻笑了起来:“还是主上英明,这个办法好!”
“去办吧!”苏我虾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跟这群蠢笨如猪的属下说话,永远是这么累的慌!
……
李牧带着李重义和锦衣卫们,跟随着向导,出发寻找他口中的银矿坑。而营地的事儿,则全部交给了萧掌柜,让他看着安排。走到半路,李重义终于忍不住,道:“大哥,我觉得此事有诈。”
“哦?”李牧抬了抬眼皮,道:“怎么个有诈法?”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师父传我兵法的时候,跟我讲了很多故事。我听了那些故事,就是觉得有诈。”李重义说的师父,正是虬髯客。虬髯客文武全才,对兵法也有很深的研究。据说李靖的兵法,都是虬髯客给的兵书。李重义性子憨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其实并不很适合研究兵法,但是有些天赋,是无法解释的。他虽然说不明白,但是感觉却非常的准。
李牧知道,李重义是什么情况,也不怪他说不明白,只是笑了笑,道:“你当我真的信这些鬼子?”
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银矿的所在,李牧气急败坏,对倭国人的称呼,也变成了‘鬼子’。谁也不明白,鬼子是啥意思。一休还特意问过李牧,李牧只是解释,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蔑称。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与其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还不如逮住一个大的,让他帮咱们找。”
李重义露出了迷惘之色,道;“大哥,我没听明白。”
“呵,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李牧给他解释,道:“你回想一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倭国人,他们见到我们,都是什么样子?”
李重义想了想,道:“懦弱!畏惧?”
“对,就是这样。”李牧笑着说道:“倭国人个子矮小,几乎没有赶得上咱们大唐普通百姓的,而咱们的锦衣卫也好,水手也罢,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汉子。比咱们的普通百姓,都要高上一头,壮上几分。此消彼长之下,就显得比他们强壮很多。而且,他们知道咱们是唐人,骨子里便是畏惧的。咱们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敢看咱们的眼睛。”
“而那个老矿工,却显得非常健谈。与咱们一路上碰见的倭国人截然不同,我便起了怀疑。”
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银矿的所在,李牧气急败坏,对倭国人的称呼,也变成了‘鬼子’。谁也不明白,鬼子是啥意思。一休还特意问过李牧,李牧只是解释,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蔑称。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与其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还不如逮住一个大的,让他帮咱们找。”
李重义露出了迷惘之色,道;“大哥,我没听明白。”
“呵,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李牧给他解释,道:“你回想一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倭国人,他们见到我们,都是什么样子?”
李重义想了想,道:“懦弱!畏惧?”
“对,就是这样。”李牧笑着说道:“倭国人个子矮小,几乎没有赶得上咱们大唐普通百姓的,而咱们的锦衣卫也好,水手也罢,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汉子。比咱们的普通百姓,都要高上一头,壮上几分。此消彼长之下,就显得比他们强壮很多。而且,他们知道咱们是唐人,骨子里便是畏惧的。咱们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敢看咱们的眼睛。”
“而那个老矿工,却显得非常健谈。与咱们一路上碰见的倭国人截然不同,我便起了怀疑。”
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银矿的所在,李牧气急败坏,对倭国人的称呼,也变成了‘鬼子’。谁也不明白,鬼子是啥意思。一休还特意问过李牧,李牧只是解释,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蔑称。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与其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还不如逮住一个大的,让他帮咱们找。”
李重义露出了迷惘之色,道;“大哥,我没听明白。”
“呵,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李牧给他解释,道:“你回想一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倭国人,他们见到我们,都是什么样子?”
李重义想了想,道:“懦弱!畏惧?”
“对,就是这样。”李牧笑着说道:“倭国人个子矮小,几乎没有赶得上咱们大唐普通百姓的,而咱们的锦衣卫也好,水手也罢,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汉子。比咱们的普通百姓,都要高上一头,壮上几分。此消彼长之下,就显得比他们强壮很多。而且,他们知道咱们是唐人,骨子里便是畏惧的。咱们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敢看咱们的眼睛。”
“而那个老矿工,却显得非常健谈。与咱们一路上碰见的倭国人截然不同,我便起了怀疑。”
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银矿的所在,李牧气急败坏,对倭国人的称呼,也变成了‘鬼子’。谁也不明白,鬼子是啥意思。一休还特意问过李牧,李牧只是解释,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蔑称。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与其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还不如逮住一个大的,让他帮咱们找。”
李重义露出了迷惘之色,道;“大哥,我没听明白。”
“呵,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李牧给他解释,道:“你回想一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倭国人,他们见到我们,都是什么样子?”
李重义想了想,道:“懦弱!畏惧?”
“对,就是这样。”李牧笑着说道:“倭国人个子矮小,几乎没有赶得上咱们大唐普通百姓的,而咱们的锦衣卫也好,水手也罢,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汉子。比咱们的普通百姓,都要高上一头,壮上几分。此消彼长之下,就显得比他们强壮很多。而且,他们知道咱们是唐人,骨子里便是畏惧的。咱们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是躲躲闪闪,不敢看咱们的眼睛。”
“而那个老矿工,却显得非常健谈。与咱们一路上碰见的倭国人截然不同,我便起了怀疑。”
这些日子,因为找不到银矿的所在,李牧气急败坏,对倭国人的称呼,也变成了‘鬼子’。谁也不明白,鬼子是啥意思。一休还特意问过李牧,李牧只是解释,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蔑称。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与其咱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通,还不如逮住一个大的,让他帮咱们找。”
李重义露出了迷惘之色,道;“大哥,我没听明白。”
“呵,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李牧给他解释,道:“你回想一下,我们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