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雅
殡仪馆门口来了个美女，瘦皮猴一听，饭都没吃完就颠颠地跑出门看。莫来远远地瞅了一眼，心道：确实是个美人儿，不过比祝尹还差了些。
祝尹打了个喷嚏，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回头一看，就看着莫来一副傻不拉叽的痴样。
“那姑娘就那么好看吗？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祝尹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不如你好看。”莫来笑眯眯地说。
祝尹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姑娘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袭明黄的碎花连衣裙，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散在肩头。
“哎，你过来。”姑娘冲屋里招了招手。
瘦皮猴乐颠颠地跑上去，笑嘻嘻地说道：“姑娘，你有啥事儿吗？可是来找我的？”
“不是你，你一边儿去！”那姑娘挑着眉，眼神冷冷地扫过瘦皮猴，抬手指着祝尹说道，“你过来。”
莫来从祝尹身后伸了个头说道：“他？”
“嗯！”姑娘点了点头。
瘦皮猴不服气地嘟囔着：“他有啥好的？”
姑娘扬了扬嘴角，给他一个假笑，说道：“他长得比你好看。”
祝尹站在原地没搭理他。
“去呀！人姑娘叫你呢！”莫来推了祝尹一把。
“她叫我，我就得过去吗？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祝尹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么多人看着呢，给人姑娘留点儿面子吧！”莫来推着祝尹往前走。
“哎，这不是小雅吗？”金元宝从屋里出来，笑盈盈地说。
“宝哥！”小雅应了一句。
“小雅？小雅……”莫来挠了挠头，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那么熟悉呢？在哪儿听过的？”
“彼岸楼。”祝尹说道。
“彼岸楼？”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这个笑颜如花朵一般，眉清目秀的姑娘。
彼岸楼里的小雅……不是个留着五颜六色的乱七八糟鸡窝一样的头发，画着烟熏大浓妆，穿着皮裤，流里流气的丫头片子吗？
“你早就认出是她了？”莫来问道。
祝尹点了点头，说道：“又没啥变化。”
莫来撇撇嘴，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还叫没啥变化？你丫是拨开外皮看到内在美了？”
“小帅哥，你过来！”小雅从地上拎起大木箱子冲祝尹扬了扬。
“你们的兵器到了！”金元宝笑嘻嘻地说道。
“兵器！”莫来一听，激动不已，三步两步窜到小雅面前就要拿箱子。
“让他来！”小雅往后一闪，莫来抓了个空。
莫来一脸哀怨地看着祝尹，扁扁嘴走到了一边。祝尹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走到小雅面前。
小雅扬着笑脸，将木箱子递到他手上，说道：“哎，我看上你了，你去我家当上门女婿吧！”
众人一听，笑闹着起着哄。
祝尹面露不悦，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扫过小雅，说道：“不要。”
小雅听了也不生气，笑着说：“我家在这金寨呢，也算是大门大户。你在这儿当个苦力还挣不着啥钱，跟我回去当个大少爷不好吗？”
祝尹脸色铁青，冷冷地说：“我还没沦落到要靠吃软饭养活自己。还有一点，你长得……”
莫来心道不好，慌忙上前捂住了祝尹的嘴，讪笑着说道：“小雅姑娘，陈三福呢，在城里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虽然也很好，可他也不能脚踏两条船不是吗？”
“她有我好看吗？”小雅的眼神暗了暗。
“当然没你好看了，你天仙儿似的，她就一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哪能跟你比啊！”莫来笑着说。
小雅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很是得意的笑容，说道：“我还就非你不可了！我金小雅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没得不到的。”
“你这丫头，当街强抢民男？”金元宝乐着，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我可是认真的！”小雅留了个温柔的笑脸，转身走了。
莫来见她走了，这才松开捂着祝尹嘴的手：“你丫的！不捂着你的嘴，不知道你要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祝尹冷哼了一声，说道：“长得也不好看，哪儿来的自信？”
莫来撇撇嘴，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低声说道：“咱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你有啥不满意的，也要忍着点儿！知道你本来就是个大少爷，不用上门当大少爷！”
金元宝笑嘻嘻地拍了拍祝尹的肩膀，说道：“哎，你小子艳福不浅呐！小雅那个丫头虽然性格是跋扈张扬了些，可是心思单纯，为人也大方。重要的是人长得美，家境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若是娶了她，可以少奋斗几十年！”
瘦皮猴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那不就是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吗？哎呀……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美人不请自来不说，富贵还跟着来了！”
莫来笑着说：“你丫可别酸了！你命里就没姑娘！”
瘦皮猴一听炸了毛，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朝莫来扑了过来：“还我桃花！还我的下半辈子！”
“刚刚那个女人是鬼市里打铁匠家的？”祝尹问道。
“打铁匠？”金元宝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话倒也是没错，确实是打铁匠，不过可不是一般的打铁匠！”
“那是什么样的？家跟皇宫似的？马桶都是金子做的？每天都是满汉全席？”瘦皮猴兴致盎然地凑了过来。
“你们应该听说过莫家有一脉是专门制作巫法之术所用的器具的吧？”金元宝说道。
“嗯，这个比较有名气。”瘦皮猴点了点头说道。
“传说莫家这一脉自立为一门，就有半个金寨那么大。”金元宝说道，“小雅家那一脉便如同莫家那一脉一样，也是为金寨提供武器装备的。我们那日去的鬼市小摊，不过是他们设立的一个为普通老百姓提供便利服务的小店而已。他们实际的店啊，在山中，你们看那边的那座，那整个山头都是小雅家的。”
祝尹突然想起来，金寨好像是有一座矿山，应该就是在那个位置。而他们来之前定下的紧急避险的废弃山洞，就在那座矿山旁边的那座山里。
“啧啧啧啧，厉害了！”瘦皮猴一脸艳羡地拍了拍祝尹的后背说道，“兄弟，你以后是要占山为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兵行险招
“祝尹，其实小雅那丫头真的挺不错的。你要不就跟她谈个恋爱试试？”
黑暗中祝尹躺在床上，没应他，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莫来知道他没睡，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看上木棉了？木棉也是个好姑娘，她对你好像也挺有好感的。”
祝尹翻了个身，吐出一句：“无聊。”
“桃灼那个老妖精说，我们三个中就数你的姻缘最好，桃花最旺。还真让他说着了！”莫来戏谑地说道。
“你羡慕？”
“那倒也不是，我啊，目前为止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女孩子就好比娇贵的花朵，深海的珍珠。我这个人太糙了，应付不来，也保护不了。”莫来说道。
祝尹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漂亮的？可爱的？活波的？还是文静淑女的？我喜欢温柔体贴中又带些俏皮可爱的。”
黑暗中只能听到瘦皮猴起起伏伏的呼噜声，沉默持续着，直到莫来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才隐隐约约听到祝尹的回答。
“缘分到了，是谁都无所谓。”
莫来咧着嘴笑了一声：“嗯，若是我们进了阴阳鬼道，入了浮生城之后还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咱们再一起好好想想姑娘的事儿吧！”
待莫来熟睡，祝尹从枕头底下掏出匕首，在手心划了一刀。下床走到莫来床前，将温热的血滴入了莫来的嘴里。
瘦皮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晨，莫来站在洗脸池前，张着大嘴，对着镜子来回照着。
“你干嘛呢？洗漱洗了快半个小时了！描眉涂粉化妆呢？”瘦皮猴伸头问道。
“我这两天起床，嘴里总有一股子血腥味。一刷牙，牙刷上都是血。我嘴里没有溃疡啊！”莫来对着镜子又照了照。
“这两天天干，夜里有火气冲的呗！”瘦皮猴敷衍地说了一句，便走了。
莫来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干得鼻血回流灌到嘴里去了？”
小光将莹莹的尸骨运出了金寨，买了块风水宝地葬了。旁边还留了两处墓地，一处留给莲姬，一处留给了阿傍老爷子。这个是阿傍老爷子嘱咐的。莫来听说之后，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恐怕拿到东皇太一，重创金寨之后，阿傍老爷子就要随她们去了。
进金家祖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先不说地处深山幽谷，山路曲折难行。就说说这要路过的地方，都让人头疼不已。
“最好走的路，就是这一条！”祝尹在地图上用蓝笔划了一道说道，“先经过金家大院，再到矿山，穿过矿山，再进鬼崖岭。”
瘦皮猴一口水喷了出来，说道：“金家大院？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别说穿过去了，就是靠近几百米，都要成马蜂窝的！”
莫来蹙眉道：“阿傍老爷子说这条去矿山的路上都有重兵把守，每隔500米一个哨卡，要专门的通行证才能过。相比之下，反而从金家大院里过还容易一些。”
“容易个屁呀！那条路是给金家几个当家的留的vip通道！”瘦皮猴朝天翻了个白眼，“别说我们这些小喽喽了，就是六憨子过去，人也不一定会给他这个面子。”
莫来看着地图说道：“咱们绕后呢？”
“更不可行！那座山的后面是万丈深渊，甭说爬上去了，就是那后面的水路咱都过不去！”祝尹说道。
“矿山……”
“哎，要不……”瘦皮猴谄媚地笑着，朝祝尹靠了靠，说道，“要不兄弟你牺牲一下色相，那矿山不是金小雅家的地盘吗？你让她给我们搞几个通行证不就行吗？”
祝尹瞥了他一眼，收起地图，说道：“你去爬悬崖去吧！”
瘦皮猴看着祝尹的背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哎哎哎……你看这人，不就是色相吗？我想牺牲啊，可是人不要，有什么办法。”
莫来眯着眼睛，给了他一击，说道：“完犊子吧！那金小雅突然搞这么一出，你个完蛋玩意还真信了？”
“不然呢？你看看人小姑娘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当街告白啊？”
“呵，动静越大，越是欲盖弥彰！总之那丫头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你别跟她有牵扯！”
“那怎么办啊？”瘦皮猴摊摊手说道。
“还是要从金家大院里想招！”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哎，你说当初阿傍那个老东西是怎么把东皇太一放进去的？”
“他那会儿是趁乱，凶尸作恶，命都保不住了，谁还会去管别的？”莫来说道。
祝尹见到殡仪馆门前的石狮子旁放了一颗小石子，便出了门进了人群。他七拐八绕地专门往人堆里钻，就这么在街上徘徊了许久，才算把后面的狗甩掉了。
街西边有一家叫青铜的小古董店，祝尹在旁边的巷子里呆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之后一个转身从古董店的后门走了进去。
“少爷！”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强叔，小光到了吗？”
“嗯，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两人进了屋，中年人用力转动了一下墙上的画，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入口。祝尹进去之后，强叔又转动了一下墙上的画，地板便恢复了原状。
这地下是一个类似书房一样的地方，小光见祝尹下来了，忙起身迎了上去。
“少爷，我去打探过金家大院的那条路，平常能进去的只有几个当家的。若是其他人想进，除非是当家的带着，或者有当家的专属令牌才行。”小光说道。
“若你去跟三当家的说，能有几分把握成？”
“三当家的虽然信任我，但是我终究是个外人。金寨以外的生意我都可以做主，但是金寨内部的事儿，他一向不许我插手的！”
“那你就不要冒险了，你这条线还是要留着的。”祝尹说道，“金泽森呢？他能不能进？”
“金泽森？”小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道，“少爷，你不会是想找他合作吧？”
“怎么了？不行吗？”
“他！他可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这么些年，多少人想拉拢他，金钱美女，威逼利诱，都不好使！”
“那是他们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送尸一
大孙庄在金寨以西，需要先从南寨门的码头乘船走，下了船之后再开车走半个小时才能到。
金元宝带着莫来他们去上一层取尸，要求要死亡不超过三天，且身型肥胖的。
“韩冰，你去拿档案册。”
莫来拿着尸体入库的档案册，翻找了一会儿说道：“一共有八具三天内的，位置是六区，其中有三具身材比较合适，编号是06-2、06-4、06-7。”
“性别？”金元宝把玩着手里的桃木剑。
“两男一女。”
“还可以，有具女尸就好交差了。”金元宝点了点头说道。
“宝哥，我们三个小菜鸟跟你一起去送尸，会不会太冒险了？”
金元宝见着瘦皮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乐了起来，说道：“有啥冒险的？你就当送猪肉，牛肉不就完了吗？”
瘦皮猴撇撇嘴说：“这哪能一样啊？猪肉牛肉又不会突然蹦起来，见人就咬。”
金元宝大笑着说：“这尸体也不会那么随随便便就蹦起来咬你的，你放心吧！”
瘦皮猴嘀咕着：“放心啥啊？他们真要是蹦起来了，我们仨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金元宝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肚子里吧！大孙庄要的就是一般的脂肪多的尸体，他们啊暗地里做的是尸油的生意。这些又不是凶尸，你怕什么？”
“尸油？”瘦皮猴撇了撇嘴，觉着有些反胃。
“那可是好东西，女人们用的香水里加上那么一点儿，保证能迷人心智，勾人魂魄，让人魂牵梦绕！”金元宝笑着说道。
“哎，搬尸装车这种体力活还是我们来吧，你们这是第一次出去送尸，我们这些个前辈能帮的就多帮一些。出了金寨，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或者睡一觉，这得在路上走一夜呢！”金小勇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这多不好意思！”金元宝笑着说道。
“少来这一套！现在你丫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金小勇好笑地说道。
金元宝笑嘻嘻地怼了他一拳，说道：“交给你们了，我去下面取两个小的。三福，你们三个回去打包行李。咱们最快估计也要两天才能回。多带点下酒菜！”
“选了哪几具了？”金小勇问道。
莫来应道：“六区的，编号是06-2、06-4、06-7。”
金小勇拍了拍手，招呼那几个人过来：“兄弟们，干活了，干活了！”
回房间的路上，瘦皮猴一直抱怨着。
莫来心里也有些忐忑：“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让我们三个跟着去送尸呢？而且只有金元宝一个老人。”
“大孙庄确实是做尸油生意的。往那里送货，除了路有些麻烦，需要走水路和旱路之外，危险性也没有多大。”祝尹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六憨子只是为了磨练我们？”
“恐怕这不是六憨子的主意，他既然知道我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不惹人怀疑，就不会给我们安排这些个任务。”祝尹说道。
“是金元宝？”莫来疑惑道。
“有可能，他想带带我们，让我们尽早接触这些，来真刀真枪的。”
瘦皮猴一听，欲哭无泪，带着哭腔地说：“感谢宝哥啊！不过，我们真的不想学这些。”
莫来蹙眉道：“金小勇最近是不是有些……热心得过火了？”
瘦皮猴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昨儿还邀我去彼岸楼蹦迪，我呀，总觉着他的笑有些慎人。”
“若是金小勇促成了这趟送尸，那我们就要多加小心了！”祝尹的眼神暗了暗。
莫来见他神色凝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金小勇的父亲是二十年前与前任大当家的一起送尸的四人中的一个。他一直与金泽森不和，两人势同水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金泽森以前是跟金景明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他又视金景明为杀父仇人。”
“还真是有够复杂的。”
祝尹压低了声音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金小勇暗地里在跟金泽森接触。”
“金小勇突然想开了？加入了金泽森的复仇阵营？”莫来说道。
“不可能，金泽森即便是想说服他，估计手里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金景明的清白。”
“那……他们有了共同的利益？”
“兴许，他们是有了共同的敌人。”祝尹喃喃道。
“敌人？”莫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说道，“我们？”
“很有可能，他们勾结在一起的时间节点就是最近。我们与金小勇发生了那么大的冲突，他竟然没怀恨在心，反而对我们越来越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碰触到了金泽森和金小勇心里的同一块伤疤！”
“金景明。”莫来沉声道。
“金泽森大约会觉得我们打听金景明，为的是东皇太一。而金小勇若是知道我们打听金景明，肯定会觉得我们与二十年前的事件有某种关系。”祝尹说道。
“无论是哪一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两人都会这么做吧！”
“嗯，金小勇看着鲁莽冲动，其实考虑的还算周全。若是这回我们三个死在了外面，跟他还真的就没关系。一，金元宝跟着我们一起的，平日里他与我们关系最好，定不会害我们。二，最近金小勇也与我们相处的融洽。所以即便我们死了，那也只会被认定为是场意外而已。”
瘦皮猴咽了口口水，心惊胆颤地说：“我们这哪是去送尸啊？这分明是送自己走上去阎王殿的路啊！”
“你别鬼哭狼嚎的了！”莫来踹了他一脚说道，“事已至此，虽然只是猜测，咱们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希望只是我们想多了！”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没有想多。到了集合的时间，莫来看着卡车上的三口棺材，隐约能感觉得到棺材周围的气场有些不对。莫来上前想去掀开搭在上面的雨布看一看。
金小勇叼着根烟，倚着车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要验验货？怕我们装错了？”
“哪能啊？”莫来笑着说道。
正说着，金元宝一把搂住莫来的肩说道：“昨儿你们勇哥在爷面前，可是把你们的培训工作都交给我了，这把是来真的，你们可别给我丢人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送尸二
夜色已深，金寨南码头却依旧热闹。码头上没有装路灯，只有几十只白灯笼整齐地挂在道路的两侧，随晚风轻轻摇摆着。码头的一侧，大大小小的棺材层层叠叠地堆放着等待运走。
莫来坐在车上，呆呆地看着漆黑的河面。不远处驶来一叶小舟，船家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篙，一下一下又一下，河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妈呀！”瘦皮猴惊叫一声，往后面躲了躲。
莫来一看，只见那小船上的船家头戴黑色尖帽，身穿黑色长布衫，脚踩白色粗布鞋，耳朵上还戴着一朵白纸花。他脸上涂着厚厚的青灰色油彩，一双眸子像染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白雾，死气沉沉看不见瞳孔。
莫来见着他也有些发毛，这人的模样怎么跟僵尸似的。
金元宝见着了，慌忙招呼莫来他们三个下车，到了岸边，按着莫来的脑袋，让他与自己一起跪下对着那船的方向磕了个头。祝尹和瘦皮猴见着了，也学着他俩的样子，跪下磕头。
待船家将小舟停稳，莫来才发现，那小舟后面还系了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拴着一个圆形的长满青苔的木盆，木盆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纸灯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白灯笼里面似乎有个阴影，一闪而过。莫来转过脸，仔细地盯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发现。心里只道是那趋光的飞虫。
船家沉默不语，一双看不清瞳孔的眸子扫过站得僵直的莫来他们，弯腰提起船头放着的昏暗油灯，仔细打量了一下金元宝之后，递给他一个铜制的小牌牌，上面刻着数字“七”。
金元宝带着莫来他们回到车上，那诡异的船夫便撑船离开了，似乎仅是片刻间他便隐入了水上的薄雾之中。莫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漆黑水面上留下的涟漪，像极了笑得花枝乱颤的人脸，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排第七个，差不多十来分钟一个。估计还要等上个把小时。谁要是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金元宝说道。
“宝哥，刚刚那个人是谁啊？瞅着怪吓人的。”瘦皮猴问道。
“他是这金家河上的河鬼。”
“河鬼？”瘦皮猴一听，身子不自觉又往后缩了缩，“真的是鬼啊？”
“河鬼只是个称呼而已，他是个大活人！人扮演的河鬼！”
“别人出船之前都是请河神，敬河神。有的还要摆个神坛供奉河神。你们这儿怎么那么奇怪？竟然拜起河鬼来了。”莫来调侃道。
“怪是怪了些，不过也是有来历的。你们之前走旱路来的金寨，可是很久以前呐，通往金寨的旱路还没修好，山高路远，曲折难行。山里还经常有豺狼虎豹，山精鬼怪出没，十分不安全。所以，那会儿金寨人大都通过水路与外界通商贸易。但是这条河呢，很是古怪，麻烦不断。夏季水涨的厉害，泛滥成灾，冬季冰封数十里，金寨的人出不去，金寨外的人进不来。春秋季节又易发旱灾，水位骤降，船只容易搁浅。就这么算下来，一年里没多少日子可以安全通行。寨子里的神婆说是触怒了河神。所以，为了祈求河神的庇护，保佑河道畅通，便兴起了每年在鬼节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的祭礼。”
“童男童女……拿活人祭祀，都说得好听是为了这个神那个神的。实际上就是用别人的命，买自己的心安。”瘦皮猴忿忿不平地说道。
“不过，自从兴了童男童女的祭祀，河道通了，灾害也少了许多。可是，许多年之后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一开始是偶尔有船意外沉没，慢慢地是十之一二，最后竟发展到下河的十只船里有一半会因着突如其来的漩涡，防不胜防的暗礁和一些其他诡异离奇的原因而沉船。而且只要沉船就不会有活口，某一日一个逃过一劫的船回了码头，船夫说，他分明看见从旁边沉没的船的下方伸出了许多的苍白的小手。那些手的手指没入船身，一点一点的将船拖入了水中。船里的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大喇叭喊，里面的人都丝毫没有反应。”金元宝说道。
“水鬼作祟？”瘦皮猴紧张兮兮地问道。
“也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从水底下伸出的手。因此，当家的便去找了得道高人来看。那高人驾着一叶小舟在河中漂了一天一夜，回来的时候，船上躺着几具孩童的尸骨。他说这河底下全是被绑了沉河而死的童男童女，这些冤魂恶灵聚集久久不散，若是再以活人祭祀，这水患就会愈演愈烈。之后，用童男童女祭祀的祭礼便被废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请河鬼。把河鬼请上来，接受人们的跪拜，信奉。从而化解河下冤鬼的怨气。”
“那这河鬼都是怎么选的呢？”莫来问道。
“被选为河鬼的人都是生于金家河边，长于金家河边，水性极好，又看得懂天相的人。每日码头开市，都要在河鬼占卜之后，他说能开市行船才能行船。”
“那也没必要打扮成那副样子吧？看着跟僵尸似的，怪吓人的。”瘦皮猴撇撇嘴说道。
“连人都吓不到，还怎么去镇住这水下的怨鬼呢？”金元宝说道，“河鬼本就是河里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头头。倘若貌若潘安，子高，宋玉，那就不想做河鬼，而想去做风流鬼了。”
轮到莫来他们的车上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了。金元宝驾着卡车慢慢地往铁桥上走，桥两边的铁链来回晃动着，铁链上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刚走到一半，桥上的白灯笼突然灭了几个。
金元宝紧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慢慢地朝前开。走了没多远，旁边那几盏灭了的灯笼，突然又亮了起来。他伸头往窗外看了看，稍稍松了一口气。
“人点灯，鬼吹灯。灯灭表示有异常情况，可能是货里的东西煞气外漏，没镇住，所以咱们之后要格外小心一些了。”金元宝解释道。
“哟，这还是个自动安检系统呢？”莫来调侃道。
莫来此言一出，车内的人都乐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就散去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送尸三
货船的船头都贴着符纸，驾驶舱的一角挂着一只白灯笼。船尾挂着一个巴掌那么大的铜铃铛。
金元宝将运尸的卡车上了船，开船的是个四五十岁的，皮肤黝黑，高大挺拔的大叔。
金元宝叫了他一声，大成哥。又笑嘻嘻地扔给他一小瓶烧刀子。
“酒是朱门的。”
金大成的笑容僵了僵，低着头，大拇指摩挲着酒瓶子，说道：“秀娘，她还好吗？”
“好不好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金元宝笑着说道。
“你小子！”金大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既然选了这条道，就没法回头。了。”
金元宝打了个哈欠，贱兮兮地冲他笑了笑，说道：“我呀，一听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大道理就犯困。”
河水缓缓地流淌，船尾的铜铃铛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莫来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睛，晚风徐徐吹过。他贪婪地吮吸了几口河面上的新鲜空气，心中无比畅快。
“饿了吗？来点儿？”金元宝拿着几个纸包，又递给他一瓶酒。
瘦皮猴挡住了莫来想伸出去的手，挑了挑眉说：“少来，你喝完酒发起疯来，比那僵尸还吓人。”
金元宝乐了，说道：“酒量还得好好练练才行，大男人不会喝酒可不成。三福，你来点儿。”
莫来心道：祝尹是喝惯了红酒的，哪能喝得了这四五十度的白酒？
谁知祝尹还就欣然接受了，仰着头，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
“哟，还真没看出来。这三福细皮嫩肉的，酒量还不差。”金元宝笑着说道。
莫来拉了拉祝尹的衣角，低声说道：“你搞什么呢？这酒可不是红酒！”
祝尹扬了扬嘴角，伏在莫来耳边，嗯了一声。
莫来看着他那副混子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再理他，坐在甲板上吃起了肉干。
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两岸巨崖倒影如墨，近处山峦叠翠，苍藤古树，奇石磷刚。
“浪来了……”金大成从驾驶舱里伸头大声喊道。
“抓住栏杆！”金元宝对莫来他们说道。
说话间，原本还静静的河面水流突然湍急了起来，河水狂嚎怒吼，好似一头噬人的疯兽。
莫来半蹲着，紧紧地抓着栏杆，脚下还是不稳，几次都差点要摔倒。
“有漩涡！注意！注意！”金大成大喊道。
“躺下，躺下，抓住铁链！”
三人学着金元宝的样子，躺在甲板上，双手牢牢地抓着铁链。下一秒，船突然像流星一般，随着怒涛冲去，一下又绕着浅滩迂回浮进。万马奔腾的河水，成了一个个打着转的漩涡。船在其中，漂流兜转着。
瘦皮猴没忍住，挣扎着爬起来，趴在栏杆上，呕吐不已。莫来皱着眉头，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已经涌到了嗓子眼。金元宝上前一把抓住瘦皮猴的衣服，将他拖了回来。
只见船随着怒涛一跃而起，莫来觉着自己的身体似乎飘在空中。短暂的滞空之后是急速的下坠，耳边响起呼呼啦啦的风声，紧接着“啪”地一声水花四溅，打湿了莫来的脸颊。
安静了，静到连水流的声音都听不见。月光下的水面宛若一面镜子一般，突然几声鸟叫响起，尖锐的鸣叫在山谷中回荡着。
“我操……”瘦皮猴骂了一句，从甲板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趴在栏杆上又是一阵狂吐。
莫来爬起来，伸展了一下酸疼不已的腰肢，打量着四周。
“大成哥，怎么了？”金元宝拍了拍驾驶舱的玻璃。
“刚才那股子浪太邪门了！把我们冲小静湖上来了！”金大成忿忿地拍了一下舵。
金元宝一听，心道不好。
“咱们的船怎么不动了？”莫来跑过来问道。
“这里是小静湖，是金家河途中的一处悬湖。它的三面都是悬崖绝壁，只有一面有一个山洞，洞里水浅，暗礁密布，不宜通过。”金元宝递给金大成一根烟。
“不宜通过也要闯一闯了！”金大成蹙眉道。
“这鬼崖岭的河道实在是太诡异了，刚刚还风平浪静的，突然水面上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这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咱们也是运气不好，竟然被水流甩出来了。”金大成猛抽了几口烟。
“鬼崖岭？”
“怎么？听说过？”金大成吐了个烟圈。
“没……只是觉得这名字怪吓人的！”莫来尬笑道。
“这儿啊，不仅仅是名字吓人。”金元宝靠着驾驶舱的门，幽幽地说，“当年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的地方就是鬼崖岭，在山顶祭祀，把人扔进悬崖下面的河水里。
“说不准啊，真是河鬼作祟呢！”金大成调侃道，“休息一会儿，之后咱们鬼洞里走一趟。”
瘦皮猴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黑漆漆的山洞，浑身有些发抖：“哎，你们有没有觉得那里面好像有一团黑雾似的。”
金元宝探头看了看，说道：“天那么黑，除了这块儿有灯照着。其他地方可不就是一团团黑！你别一听名字带鬼，就真的脑补出一堆妖魔鬼怪来。”
莫来其实也觉得从那个山洞里有古怪，他好像也看见从里面不停地在往外冒黑烟。莫来揉了揉眼睛，那黑烟又看不见了，心道兴许是太紧张了吧。胃里翻腾地难受，刚刚没吐出来的东西，似乎一下又涌了上来。他慌忙跑到一边，趴在栏杆上，干呕了几声。
水面漆黑，水下深邃不可测。突然平静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莫来定睛一看，只见水下漂上来一个东西，一丝丝的像水草一般。那东西慢慢地朝他漂了过来，他鬼使神差地就想伸手去抓。快要碰到那黑漆漆的东西时，祝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
莫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回过头再看水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翻转了过来，是一张被水泡的发白发胀的脸，脸上的肉似乎被什么啃咬过，残缺不全。
“我操！”莫来往后退了几步，白着一张脸说道，“怎么是颗人头啊？我以为是水草什么的呢！”
“鬼崖岭跟金寨一样，最不缺的就是尸体。”金元宝笑嘻嘻地一把揽住莫来的肩，“要小心哦！”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尸四
船慢慢朝鬼洞驶去，莫来又回头看了看刚刚漂在水面上的人头，却发现那人头已经没了踪影。
进了山洞，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阴气刺骨，黑暗中隐隐能听见有滴水的声音，还有船尾铜铃铛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一滴水从上面滴落在莫来的额头，他打着手电筒往往上照了照，只见洞顶都是钟乳石，水滴顺着钟乳石正往下滴。
“你们快看！”
瘦皮猴用手电筒扫了扫两侧的洞壁。只见洞壁上刻着奇形怪状的神怪鬼魅，个个都目呲牙，骇人万分。
“这里怎么会有壁画呢？都是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传说很久以前小静湖这里是个村庄，后来因为山体崩塌，堵塞了河道。河水裹挟着泥土碎石从鬼洞灌入。一夜之间，整个村庄就沉入了水底。这上面的壁画，应该就是这里之前的居民刻的。”金元宝说道。
“这下面……有一个村庄？”莫来看着漆黑的水面，喃喃道。
“嗯，不过，都是传说而已。也没人去考究过。”金元宝说道。
船慢慢地朝前滑行，水下暗礁丛生，一不注意就可能撞上。因此金大成开得格外小心。
瘦皮猴觉得头上掉了个什么东西，他皱着眉摸了摸头顶，什么也没摸到。抬头看了看洞顶，想着是那钟乳石上的水滴，便没在意了。
直到后来脖子一凉，他伸手去抓，才发现手心里躺着的一个入指甲盖大小的金黄色青蛙。
“哎，青蛙有那么小的吗？不对，青蛙有金黄色的吗？”瘦皮猴惊喜地说道，“我是不是发现什么稀有物种了？”
金元宝上前一看，忙拍开他的手，那小青蛙一下跳入了水中。
“怎么了？”瘦皮猴捂着被拍红的手背，委屈地问道。
金元宝脸色铁青，冷着脸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针管，拉过瘦皮猴的胳膊就是一针。
“那种青蛙叫黄金叶毒蛙，身上布满剧毒，毒性会影响人的神经系统，最后造成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金元宝说道。
“啊？那我会不会已经中毒了？”瘦皮猴哭丧着脸说道。
“这种毒主要通过血液起作用，你手上没有皮外伤，最多会导致皮疹红肿，不会影响生命。我刚刚给你注射了，解毒的药剂，估计没多大问题了。”金元宝收好针管和药说道，“越是颜色鲜艳的动物昆虫，毒性就越大。你们注意些，见到了要躲着点儿。”
“一个那么大点的青蛙，竟然那么厉害！”
“因为黄金叶毒蛙最爱吃的食物是毒蜘蛛。毒蜘蛛的毒性会被黄金叶毒蛙吸收转化为自身的毒素。刚刚那只还未成年，成年的黄金叶毒蛙身上遍布毒腺，接触之后如果毒液未被破开的皮肤吸收，皮肤表层就会出现严重的过敏反应。不及时救治，待皮肤红疹遍布全身，还是会死。”金元宝说道。
瘦皮猴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拉着莫来帮他看看脖子上有无异常。
突然哐当一声，船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停住了。莫来他们被晃倒在地上，瘦皮猴被铁链子硌到了腰，躺在地上哎哟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怎么了？”金元宝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驾驶舱门口。
“船底撞到暗礁了。”金大成叹了口气，“最坏的打算就是咱们弃船游出去了。”
“从这里出去是个峡谷，游出去也没有下脚的地儿啊。”金元宝蹙眉道。
“我下水看看情况，你们在上面见机行事。”金大成说道。
“绑根绳子在腰上吧！”
“怎么？信不过我的水下功夫？”金大成从驾驶舱出来，脱掉鞋和外套，戴上护目镜和头灯就准备朝水里跳。
“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这片水底下的东西。”金元宝从驾驶舱拿出绳子，一头栓在金大成的腰间，一头栓在船栏杆上，说道，“若是遇到什么古怪之处，赶紧上来，一把年纪就别逞能了！”
金大成大笑了两声，便跳入了水中。虽然已是五月，这水还是冰凉刺骨。水下漆黑一片，头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只能照得到他附近的景象。船下遍布礁石，船头撞上的那块礁石已经断裂成了两半，与其他礁石，堆砌起来卡在了船底。
莫来他们则站在甲板上警惕地用手电筒来回扫着船周围的水面。
“哎，大成哥不会出事了吧？”瘦皮猴拉了拉金元宝的胳膊，“这都下去几分钟了？还没见他露头。”
“没事，他平日里下水能憋十分钟不出来！”金元宝笑着说道。
“啊？十分钟？我憋一分钟都会死……”瘦皮猴惊讶地说。
“你的肺活量不行啊，回去得好好练练。”
正说着，金大成从水中冒出了头，说道：“给我一根绳子，船底下有块石头卡住了。我试着把它弄出来！”
金元宝回驾驶舱拿了绳子扔给他，说道：“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要不我也下去吧？”
“没啥大问题，我看那石头也不是很大。”金大成说完回身又钻入了黑漆漆的水里。
“那……那……那是什么？”瘦皮猴脸色惨白，颤抖的手指着金大成潜入的地方。
“什么啊？”莫来将手电筒往那里照了照。
只见水里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那头颅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部位。一双眼睛怒睁着，直直地盯着他们。
“我操，这不是刚刚在洞外漂着的那颗人头吗？”莫来撇着嘴说道。
“刚刚那个是闭着眼睛的啊？”瘦皮猴躲到祝尹身后，只露出半张脸。
金元宝拿起一旁放着的鱼叉，对准人头就刺了过去。谁知那人头竟跟有意识一般，躲开了。
“哎哟，还有两下子嘛！”金元宝冷笑了一声，拎起鱼叉又是一顿猛刺。那人头依旧是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瘦皮猴惊叫道。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莫来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快，拉大成哥上来吧！这玩意儿太慎人了。”
金元宝把鱼叉扔到一边，与莫来他们一道开始拉绳子。不知为何，绳子那头突然宛若千金重一般。莫来他们四个大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拉不动。
“大成哥！大成哥！”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尸五
金元宝看了看表，金大成下水已经有五分钟了。
他脱掉外套和鞋子，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在船上不要轻举妄动。”
莫来拉住他说道：“宝哥，要不我下去吧！”
“你？你就老老实实在船上呆着就成。”金元宝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宝哥，还是我下去吧！你想啊，若你也出什么事儿，这船上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我们仨对这里也不熟悉，即便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船上，最后恐怕也是逃不出去。”莫来脱掉鞋子和外套，系上绳子，戴上头灯，将匕首别在腰间，说道，“我的水性还不错，有啥问题你们拉我上来便是了。若是拉不上来，你们就隔断绳子想法子快离开这里。咱们能活一个是一个！”
“还是我……”祝尹上前，话还没说完，莫来冲他一笑，便跳入了水中。
“哎！你！”祝尹紧紧地抓着栏杆，看着泛着涟漪的水面，皱了皱眉。
水下漆黑一片，莫来边游边寻找金大成的身影。突然有几根像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扫过他的脸颊。莫来一惊，慌忙朝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又在船的周围仔细搜寻着，突然看见从船底的暗礁间发出了一缕微弱的光。莫来快速往下游去，最后在暗礁碎石堆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金大成。
他的身体被好似头发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着，动弹不得。因为缺氧他的表情痛苦不堪，已经没了力气挣扎。
莫来游过去，从腰间抽出匕首，焦急地割开缠在他身上的头发丝。可那头发丝层层叠叠地，好像怎么割都割不完。眼看着金大成越来越虚弱，莫来急得，双手都开始发抖。
莫来正割着那些头发丝，突然金大成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定定地看着莫来身后。莫来也感觉到后脊梁有一股压迫感。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一看，竟是刚刚浮在水面上的那颗人头。他睁着圆圆的眼睛，苍白的嘴唇紧闭，长长的头发在水中漂摇着，很是恐怖。
莫来转过身挥舞着匕首便向那头颅刺去，可他刚向人头靠近了一点，就被那头发丝一样的东西紧紧地缠住了手腕。人头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多，一点一点地爬上莫来的四肢，身体。
莫来想挣扎，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他脖子上戴着的溪边，突然变得滚烫起来，而且从里面发出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人头突然像被什么吓住了一般，皱着眉头，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了几下，探究似地打量着莫来。最后他的眼睛突然定格在莫来腰间的烙印上，露出了像是欣喜，又像是震惊的表情。
莫来又朝他挥舞了几下刀，那人头往后退了退，隐入了漆黑的水中，缠在莫来身上的头发也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莫来摆脱了束缚，慌忙转身去救金大成。金大成痛苦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身边的绳子。对他做了一个“走”的口型。
莫来摇了摇头，仍旧想用匕首割开束缚他的头发。岂料裹在他身上的头发越来越多，直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不一会儿，那些头发突然如海藻一般飘散开来，水里翻涌着鲜红的血和碎肉屑。
莫来见状，惊骇不已。咬了咬牙，抓起那根拴在石块上的绳子就拼命往上游。只听“咔嚓”一声，卡在船底的石头，稍稍松动了一些。
“那是什么？水里有什么……”瘦皮猴尖叫道。
“血……是血……”
船尾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挂在驾驶舱旁的白灯笼忽明忽暗。
“小心，有不干净的东西来了！”
金元宝突然觉得手里的绳子轻了，三人慌忙拉动绑着金大成的那根绳子。随着绳子浮上水面的是一具只挂着些许碎肉的骷髅。
“……”金元宝见状，一下瘫坐在甲板上。
“快拉！快拉！莫来还没上来呢！莫来！”祝尹大吼了一声。
瘦皮猴红着眼眶拼命地拉着绳子：“刚刚大成哥的绳子也是那么重……然后……就……莫来！莫来！”
有了上面的助力，那块卡住船底的石头很快便被拽了出来。船体剧烈晃动了一下，系住莫来的绳子一下突然变轻了。
“轻了……轻了……”瘦皮猴拉着绳子的手有些颤抖。
祝尹脸色苍白，一瞬不瞬地盯着有些波动的水面。
“呼……呼……”莫来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没事！没事！莫来，你没事！”瘦皮猴趴在栏杆上，喜极而泣。
“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大成哥。”
那水底下确实是有一处村落。
那颗诡异的人头杀了金大成之后，慢慢地往小静湖漂，又不时地回头看着莫来。莫来鬼使神差地追了他几米，还想着往前追，却被腰间的绳子拉了回去。就在他转身要游离的一瞬间，突然眼前亮了起来，一片山村院落出现在水底。
村口的石碑上写着，莫家庄。
莫来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耳边虫鸣鸟叫，微风徐徐。船已经出了鬼洞，在河边停着。瘦皮猴憨睡着，呼噜打得震天响。祝尹躺在他身边，眉头紧锁，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你醒了？”金元宝坐在船尾的甲板上，抽着烟。
莫来爬起来，揉了揉疼痛不已的手腕，那上面被那人头的头发勒出来几道很深的伤痕。
“对不起，宝哥……我没能救大成哥出来。”莫来哑着嗓子说道。
金元宝吐了口烟，说道：“大成总爱说一些我特不喜欢听的大道理。因为我是行动派的，想干嘛就去干，所以没有那份闲心去感怀往事。他总说是我经历的太少，经历得多了就会明白了。”
他顿了顿，看着平静的河面，接着说道：“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他的话了。选了这条路，就没法回头了。”
金元宝说罢，起身将那壶烧刀子倒入了水中，红着双眼，说道：“哥，喝点儿吧！喝完咱就没有牵挂地上路吧！”
莫来跪在甲板上，对着鬼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终究，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护不了自己，救不了别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送尸六
“你是谁？”
金元宝的眼神疏离而淡漠，干涩的嘴角微微下垂，手指间香烟的火光忽明忽暗。
莫来依着栏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冲金元宝笑了笑，问道：“你知道了？”
金元宝吐了个烟圈，说道：“我其实从你们第一天进金寨，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只是这些日子里，你们也算安分。而且既然是憨子爷安排的事儿，我也不想多管。刚刚你在水下，这两个小崽子一时情急，叫了你的另外一个名字。那个才应该是你的真名吧？”
莫来咬了咬嘴唇，知道再辩解也毫无意义，便说道：“莫来，莫家人。”
金元宝之前虽然有所怀疑，可如今莫来承认了，他心里依旧有些震惊。
莫家人为何要潜入金寨？两家不是一向交好吗？
“我们来金寨也不是想做什么危害金寨的事儿。只不过前段时间莫家庄发生许多不好的事，桩桩件件都指向金寨，而且据我们多年的查证，确实是有金寨的人混入了莫家老宅。”莫来说道。
“有这事？”金元宝猛抽了几口烟。
“嗯，千真万确。”
“金莫两家一向交好，生意往来也频繁。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应该是为了莫家手里的大司命。”
金元宝闻言，猛然抬头看着他，问道：“九歌？金寨……有人在找九歌？”
“恐怕是这样。”
“唉，当年为着个东皇太一，金寨死伤了大半。现在居然又开始了！居然主意还打到了莫家人的头上。”金元宝眉头紧锁。
“关于东皇太一的事儿，我也知道一些。那个金景明应该是冤枉的。”
“什么？”
“据我所知，金景明并没有下毒，也没有放僵尸出来。”莫来说道。
“你确定？”金元宝疑惑地看着他。
“嗯，我确定。当初你跟我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难道不也是怀疑始作俑者另有他人的吗？恐怕也是为着这个，你才选择加入六憨子这个外姓人的麾下，而不是那几个金家当家的。”
金元宝闻言愣了一下，片刻后笑了起来，说道：“果然是旁观者清啊！”
“宝哥，我不求你能帮我们，只求你暂时不要把我们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我此行也是秘密前来，莫家家主并不知情。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势必会引起金莫两家的纷争。”莫来恳求道。
“憨子爷是知道的吧？”金元宝将烟头丢到了一边。
“嗯。”
“既然事情都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中，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金元宝说道，“我只求一点，不要伤了无辜，虽然金寨造下的孽确实多。”
“哎，谢谢宝哥。”
“别急着谢我，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金元宝幽幽地说道，“金寨也确实需要好好整一整了，有罪的人不能一直逍遥法外，冤死的人也不能一直背着骂名。即便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坚守忠义仁孝的规矩还是不能忘的。”
莫来点了点头。
金元宝想起当初自己加入六憨子麾下的情形。二十年前，金寨满目疮痍，深陷苦难之中的人们都怨怼于金景明。在几个当家的带领下，不仅将他家抢光烧尽，连他家的亲眷朋友都不放过。
金元宝的父亲就是不肯加入讨伐金景明的队伍，而被活活折磨致死的。六憨子在那时进了金寨，资助了金寨一大笔钱用于金寨的重建。他呢，只要了殡仪馆的那块地和以后在金寨自由做生意的权利。
金元宝当时才十几岁，父亲死后，靠着在山里打猎砍柴为生。
一天，六憨子到了他的小破屋前，笑着对他说：“要不要加入我的麾下？”
金元宝问：“我加入你的麾下，为你出生入死。那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六憨子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说：“有生之年，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金寨。”
已经过了二十年了，金景明望着湛蓝的天空，憨子爷或许跟现在的他想得一样吧。这个全新的金寨，大约需要一些全新的血液注入，才能推动他的新生。
“你俩醒了就起来。”金元宝好笑地看着在一旁装睡的祝尹和瘦皮猴。
瘦皮猴尴尬地挠了挠头，笑了两声，说道：“莫来……我俩一时没留住口，叫了你的真名……”
金元宝笑了笑，说道：“人在情急之下的第一反应而已。”
“宝哥，对不起。我们一直瞒着你！”瘦皮猴说道，“我叫郭勇敢，他们都叫我瘦皮猴或者猴子。”
“祝尹。”
金元宝挑了挑眉，说道：“莫家，郭家，居然还有祝家。你们恐怕不仅仅是想抓住藏在金寨的幕后黑手吧？”
“那个……”莫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罢了，其他的事我也不想多管，咱们做个交易。”金元宝说道。
“你说说看。”
“我可以帮你们保密，甚至可以在对得起祖宗，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对你们施以援手。而我要的是查出二十年前那场大灾难的真相，还冤死的人一个清白。还有……拉始作俑者下马，还金寨一个新生。”
“成交！”莫来伸出了手。
金元宝愣了一下，继而伸手握住了他的：“你别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稍有不慎可是要丢了小命的。”
莫来笑了笑，说道：“无论是简单还是困难，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才行。”
“也是。”金元宝笑着说，“既然知道了你们的来历，你们在我面前也不用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了。这莫家，郭家，祝家可都是大家名流。你能从水里的邪物手里安然无恙地逃出来，果然是有一手的。”
莫来挠了挠头，说道：“我只是学了点儿皮毛而已，水下……也只是侥幸。对了，那人头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有意识的，头发还可以自由的生长。大成哥，被他的头发缠住动弹不得，最后那头发像是长了牙一般，将人身上的皮肉一瞬间就吞了个干净。”
“我听老人们说过，人若死无全尸，必定变成厉鬼。保存下来的尸块上会集结许多的怨气，时间久了尸块就会发生变异。那头颅估计就是如此吧，所谓的头发应该是怨气集结而成的，并不是真正的头发。”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送尸七
此时河上行船，风平浪静，沿着水流方向再走一个小时，就到大孙庄了。
莫来坐在甲板上，靠着栏杆，思绪纷乱。小静湖下的村庄为什么会是莫家庄呢？莫家庄不是好好的吗？
突然船尾铃声大作，莫来往水里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金元宝大叫道：“这片水域看似平静，但是偶尔会有水下暗流漩涡，你们抓紧铁链！不要四处走动！”
莫来三人依言，牢牢地抓紧了铁链。船尾的铜铃声依旧未停，急促的叮叮当当声，让人心里直发慌。
“棺……棺材……棺材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动！”瘦皮猴原本是靠着卡车站着的，只见他白着一张脸，往后退了退。
莫来闻言，慌忙起身，抓着铁链，慢慢朝卡车靠近。卡车上的棺材确实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莫来爬上卡车，仔细检查着棺材四周，绳索，铁链，棺材钉……一切正常。
“你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这铜铃响得那么厉害，震得人脑仁疼！我是没听见有什么动静！”莫来跳下车，调侃道。
“不可能！我真的听到了！”瘦皮猴撇了撇嘴，抓着铁链，靠近棺材，把脸贴在棺材上挨个儿仔细地听着。
“不是这口棺材……也不是这口棺材……咦？这口也没事？哎？刚刚明明就……”瘦皮猴紧皱着眉头，脸紧紧地贴在黑漆棺材上。
只听“嘭”地一声，棺材上破了一个小洞，从里面伸出一根长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指。瘦皮猴躲闪不及，贴着棺材的脸颊被那黑指甲划出了一道伤痕。直到血开始往下流，他才惊觉恐怖，捂着脸，尖叫着往后跑。
“怎么了？”金元宝从驾驶舱伸头问道。
“宝哥，起尸了！”莫来说道。
“起尸？不可能！那三具尸体都没有异常啊！”金元宝蹙眉道。
“真的，那玩意儿已经开始凿棺材了！”瘦皮猴惊慌失措地说道。
“船离不了人，你们仨先顶一会儿。我看看找个合适的地方靠岸！”金元宝说道，“你们三个就别装作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了，起尸而已，难不倒你们的。装备都在卡车驾驶室里的黑包里，勇敢，过去拿出来。”
卡车上的棺材晃动着，似乎下一秒，那僵尸就要破棺而出。瘦皮猴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拿过一个黑色的背包。
“莫来，接着！”
莫来接过黑包，打开一看，欣喜万分，这包里该有的装备都有了。他扔给祝尹一个桃木剑，自己则拿了几张纸符。
“注意，棺材撑不住了！”
莫来话音刚落，只听“嗵”的一声，棺材盖被掀翻，落在了甲板上。从棺材里伸出两只干瘪如枯枝一般的手，紧接着是一颗长着些许白毛的脑袋，然后是比普通人要长上一倍，细上一倍的脖子。
“这他妈是个什么怪物啊？”瘦皮猴躲在驾驶舱旁，惊叫道。
那怪物似是听见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纤细的四肢，像蜘蛛一般，灵活地在卡车上攀爬着。
“小心！”莫来眼看着怪物朝瘦皮猴逼近，慌忙拿出腰间别着的飞爪百练索，在手里快速转了几个圈后，猛得朝那怪物扔了过去。
只听“啪嗒”一声，飞爪落在在了怪物的肩头。莫来用力一拽，触发机关，那钢铁利爪一下收紧，没入了怪物的皮肉。
“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诡异的哀鸣，它转过身，一双硕大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瞪着莫来。
莫来随即用力一带，那怪物险些从卡车上跌了下来。莫来本想着一鼓作气把它从车上拽下来，可是使出了全身力气，那怪物竟是一动不动。它的脚掌和手指都宛若鹰爪，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卡车车顶。
祝尹掏出燕尾镖，一个飞跃，三支飞镖扎在了它的背上。怪物头上稀疏的白毛突然立了起来，它前肢向下，后肢向后，长着獠牙的嘴紧闭着，不停地从嗓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莫来小心！它要跳过来了！”祝尹说着，拽着莫来的胳膊就往旁边跃去。
怪物从车顶飞扑而下，利爪生生地戳破了甲板。它见扑了个空，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声的嘶鸣，迅速转了个身，向莫来和祝尹飞扑而来。
“老妖怪！老子跟你拼了！”瘦皮猴举起梨花针木盒，瞪着眼睛，咬着牙，对着那怪物就是一顿猛射。
十几针齐发，那怪物躲闪不及，左眼睛里进了两根毒针。它停下脚步，捂着眼睛哀嚎不已，莫来趁机上前在它的额头贴了个定身符，祝尹则将一个箭步上前，将桃木剑刺入了它的胸膛正中间。只听“啪嗒”一声，妖怪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四肢僵硬。
瘦皮猴从手指缝里偷偷观察着，见怪物已经不动了，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真得谢谢金小雅，武器送的太及时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莫来抬脚轻轻踢了踢躺在甲板上的怪物，“不是人变得吧？人的胳膊腿和脖子没有那么长吧？这身材比例实在是太诡异了！跟外星人似的！”
“怎么样？”金元宝探头出来，见着甲板上躺着的怪物，脸色铁青，“金小勇那个王八羔子，这是要让我们一起死在外面啊！用下三层的玩意儿换了上一层的货！你们小心一点，这玩意是个僵尸的变异品种，生命力贼顽强。而且还很聪明，会装死的，说不准一会儿又蹦起来咬你们！”
瘦皮猴闻言，吓了一跳，慌忙又往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栏杆。
就在他觉得安全了些的时候，突然背后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勾住了，力道大得让他差点翻下船去！
“我后面被什么勾住了！快帮我弄掉！”瘦皮猴惊叫道。
只见祝尹脸色一沉，摸出一枚燕尾镖扔了出去。瘦皮猴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吱吱哇哇的声音，然后是重物落水之声，钳制他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他的身体也一下松快了许多。
瘦皮猴慌忙跳到一边，转身一看，栏杆上竟留下两道抓痕。
“刚刚是又来了什么东西吗？”他看着地上躺着的怪物未动。
“你自己看！”莫来站在不远处的栏杆旁，眉头紧锁地看着水下。
第一百九十章 送尸八
瘦皮猴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栏杆的下方突然伸出一只长着白毛的小手。随后一个浑身长着白毛，黑脸红眼的古怪玩意儿爬了上来。
“这都是什么鬼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长得诡异？这金寨是盛产这种畸形不明生物吗？”瘦皮猴哭丧着脸说道。
“这是水猴子！”祝尹蹙眉道，“传说是溺死在水中的人的冤魂所化的，类似伥鬼的一种鬼怪，它的力气很大，会伺机把人拖入水中溺毙，然后吸食人血。要小心！”
“我操……谢谢祝少爷刚刚的救命之恩！”瘦皮猴一听，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金元宝一听水猴子上来了，心里更是万分焦急，可这一片是个峡谷，没有可以停船的地方。
“这他娘的也真是够倒霉的了！今儿怎么什么都碰上了！水猴子一旦瞅准了，就必定会拖一个人下水溺死，不然是不会罢休的！”金元宝大喊道。
那水猴子攀爬着栏杆，龇牙咧嘴地，唧唧哇哇直叫。就在这时，躺在甲板上的怪物突然爬了起来，只见它眼带怒意，晃晃悠悠地朝莫来三人走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呀这是！”瘦皮猴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咱们这小命儿休矣！”
“这不是正好吗？”莫来扬了扬嘴角说道。
祝尹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什么正好啊？”瘦皮猴一头雾水，“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正好啊？”
说话间，只见莫来猛地将瘦皮猴推到一边，祝尹则一个侧身，对那怪物使出一记飞镖，又不伤及它的要害。怪物似是恼火起来，低吼着，加速朝他们飞扑过来。就在这时，莫来往栏杆处一跃，那水猴子见有人过来，就扑上去抓。
风云变幻之间，莫来猛然一个侧滚翻，水猴子一把抓住了飞扑过来的怪物，双双落入水中。
“你看，这不是正好吗？”莫来冲瘦皮猴俏皮地一笑。
到了水里便是那水猴子的天下，怪物不停地低吼挣扎着，仍无法摆脱水猴子的束缚。不消一会儿，便随着水猴子一道沉入了滚滚河水之中。
“怎么样了？”金元宝听着外面没了动静，便喊了一嗓子。
莫来伸头，笑着应道：“搞定了！”
金元宝扬了扬嘴角，赞道：“不愧是三个大家族的孩子，道行深！”
“原因找到了！”祝尹站在卡车上，从那怪物呆着的棺材里拎出一个血迹斑斑的塑料包说道。
“他们故意放了血在里面？”
“不仅如此，他们为了延缓僵尸起尸的时间，特意在血包周围放了许多的冰。随着时间推移，冰慢慢融化了。棺内温度上升，血包口的塞用的是金属镓，这种金属的熔点只有二十多度。镓熔化之后，血便慢慢流出来，这才引得僵尸大白天起尸。”祝尹说道。
“怪不得那水猴子也那么胆儿肥，大白天竟然敢爬到船上。肯定是闻着血腥味儿了！要知道，在水里水猴子是一霸，在岸上它可没那么大能耐！”金元宝咬牙切齿地说道，“金小勇这个混蛋玩意儿，大约是算计着我们行至鬼崖岭的时候僵尸会起尸。那个地方暗流涌动，船不好行，再加上僵尸作祟，咱们必死无疑！王八蛋！谁知道天不愿意亡我们。我们误入小静湖和鬼洞，那里面温度很低，减缓了冰的融化速度。老子这回回去，一定要整死他丫的！”
在远远地看到码头的时候，瘦皮猴欣喜若狂。待金元宝停好了船，四人便上了车。
“宝哥，这尸体少了一具怎么办？”莫来问道。
“没事儿，为了避免这类的事儿发生，我提前多备了一具小的。买家肯定会更开心的！”金元宝说道。
从码头前往大孙庄的路上，没有见着庄稼地，反倒漫山遍野都是花，蔷薇、杜鹃、迷迭香、海棠、丁香、虞美人……
“这儿真是仙境啊！”瘦皮猴趴在车窗上用力嗅了嗅带着花香的空气。
金元宝笑着说道：“这儿是有名的香水，香粉，化妆品的原材料基地。”
“原材料基地……为何要尸体啊？”莫来撇撇嘴问道。
“需要制作尸油啊，尸油不就是一种很重要的原材料吗？”金元宝扬了扬嘴角。
瘦皮猴一脸嫌恶地说道：“不会那些擦脸油里面都掺了尸油了吧？”
金元宝笑嘻嘻地说道：“普通常见的应该没有人尸油，最多加点儿动物植物的油在里面。人尸炼制的油太贵了！”
“好恶心呀……”瘦皮猴扁扁嘴说道。
“恶心什么？平日里猪油，鸭油炒菜不是挺香的吗？人也是动物，尸体要用的话，也能跟猪马牛羊一般好好地利用起来。”金元宝说道，“上次我过来，孙家家主给了我一小盒秘制药油，说是哪儿有伤口，一滴就好。”
“真那么神奇？”
“神奇的事儿还多着呢！女人将由女性下巴炼成的尸油涂抹在双眉上，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桃花运。用小孩尸体炼成的尸油带在身上可以旺财运。”金元宝说道。
“听听都觉得可怕！”瘦皮猴说道，“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真的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祝尹沉声道。
“那……你们猜猜卖尸的利润是多少？”金元宝笑言道。
“那肯定是百分之三百以上了，一群人命都不要了！”瘦皮猴嘟囔道。
“三百？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们了！”金元说道。
“咱们这一趟送的尸体，可以卖多少钱？”莫来问道。
金元宝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万？”瘦皮猴问道。
金元宝摇了摇头。
“二……二十万？”
金元宝笑了一声。
“我操……怪不得你们有这本事不去盗古墓，反而挖新坟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孙庄
出乎莫来的意料，大孙庄竟是个古色古香的地方。
白墙灰瓦，朱漆大门。青石板铺就的古街，随形就势形成九曲十三弯，宛如一条腾空欲飞的青龙。一条条幽深的小巷细弄，一头勾联着古街，一头曲曲折折地延伸远去。斑驳青苔的拱桥，河堤扶风垂柳……一幕幕都如水彩画一般。
来庄子门口接他们的人是个英姿飒爽，身着军绿色工装裤和黑色紧身短袖，脚着黑色皮靴，扎着高马尾的女子。
那女子有着如雪光般的肌肤，漆黑的眸子透着深沉和淡漠。高挺的鼻梁显出凌厉的线条，微抿的薄唇显着有些刻薄。脸庞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都是傲气。
莫来与她对上眼，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挠了挠头，躲开了她冰冷的视线。
“宝哥，今儿带了几个生瓜蛋啊？”一个个子不高，有着一张圆脸儿，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挺和善的男孩，冲他们笑了笑说道。
“这三个小屁孩儿是我的徒弟，如玉丫头，你哥今儿咋没来啊？”
“他去城里送货了。”
金元宝揽着莫来的肩扬了扬下巴，说道：“这位是孙家二小姐，孙如玉，快叫如玉姐。”
莫来三人乖顺地叫了一声“如玉姐”。
“这位是孙家的三少爷，孙无双。”
“无双哥……”
“哥什么呀！他看起来好像还没我们大呢？”瘦皮猴用胳膊肘怼了莫来一下，笑着说道。
金元宝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孙无双肉乎乎的脸蛋儿，说道：“他啊，是看起来显小而已，都二十六七岁了，还长得像个高中生似的。”
孙无双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你惯会取笑我！”
“哈哈哈，你这容易害羞的毛病可一点儿都没改！”金元宝笑着说道，“你越是这般，我啊，就越想欺负你！”
莫来心道：这人还真是恶趣味。
转脸看那孙无双，竟也不生气，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地望着金元宝，满心满眼的都是敬佩和仰慕。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宝哥，这回过来，要不要多呆几日才走？庄子里开了家小酒馆，酿的酒啊，十里飘香。”孙无双说道。
“真的？”金元宝一听说有好酒，两眼直放光。
“呐，我带来一小瓶子。你尝尝看！”孙无双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
金元宝摸了摸他的头，乐呵呵地接过酒瓶子。迫不及待地拔掉木塞子，闻了闻，眼角带着笑意说道：“果然是好酒。”
“先别喝什么酒了！货不对！”孙如玉从卡车上跳了下来，冷冷地说道，“那口破棺材里面没东西。”
金元宝仰着头灌了两口酒，说道：“途中发了疯走丢了一只。”
“起尸了？”孙无双蹙眉道，“宝哥可有受伤？”
“起尸而已，怎么会伤得了我？”金元宝笑着说道。
“货不全，钱可就不是那个数了！”孙如玉冷冷地说道。
金元宝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还真是一点儿人情都不讲。为难我这个打工的！”
“生意场上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姐，宝哥他……”
“你闭嘴！”孙无双凑到孙如玉面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孙如玉给怼了。
“哎呀，别那么暴躁嘛。”金元宝说着走到驾驶室，从后面的座位下面抽出一个黑漆长木箱子。
孙如玉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胖胖的男婴尸体。
“这具够不够赔给你的？”金元宝笑嘻嘻地说道。
孙无双凑上前，欣喜地说道：“姐，咱们这还是赚了呢！”
孙如玉白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盖上箱子盖，交给了身边的手下。
“交了货了，宝哥跟我去吃饭吧！”孙无双拉着金元宝的胳膊说道。
金元宝点了点头，转脸儿对莫来他们说道：“咱也折腾了一夜了，就在这庄子里歇一晚，明儿白天再走吧！”
孙无双一听，喜笑颜开，挽着金元宝的胳膊就往前走去。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啧啧啧，我看呐，这是男女错乱了！”瘦皮猴撇了撇嘴说道。
“嘟囔啥呢？”莫来瞥了他一眼。
“错乱了！姑娘有小子的气魄，小子又有姑娘的心思！”瘦皮猴喃喃道。
莫来推了他一把，说道：“管人家做什么？活得像自己就行了，什么错不错，乱不乱的。”
瘦皮猴一听，心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饭局上五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莫来喝了点儿酒，头有些发懵，胸口也闷得慌。便借着去撒尿的幌子，出去透了透气。
饭店旁边有条小巷子，莫来进了巷子，干呕了两声，抹了抹嘴，靠着巷子蹲坐在地上。自己这副模样，被屋里那几个人瞧见了，怕是又要嘲笑他一番。
意识到旁边有人，是闻到了一股烟味之后。他扭头朝巷子深处看，便看见了忽明忽暗的火光和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莫来扶着墙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突然有些慢几拍的感觉。他扶着墙艰难地朝前走了几步，便腿一软向后倒去。
出乎意外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身后有一双手扶了他一把，一股子好闻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莫来转头去看，那人的黑眸很是耀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表情如若寒星。脸颊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桃灼那个老妖精说什么来着，嘴唇薄的人……薄情。
待莫来醒来，天已是微亮。祝尹在隔壁床正睡着。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喝了几口床头杯子里已经冰凉的水。
祝尹睁开眼，说道：“醒了？”
莫来吓了一跳，说道：“我动作那么轻都能把你吵醒？你这睡眠质量不行啊？”
祝尹翻了个身，没理他。
“哎，我怎么回来的？怎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莫来晃了晃头，“这酒的后劲儿还真不小啊！”
“孙家大少爷把你送回了饭店。”
“孙家大少爷？”莫来皱着眉头回忆道，“噢……那个在巷子里抽烟的……薄唇帅哥？”
“那个帅哥用公主抱送你回来的。”祝尹幽幽地说道。
莫来闻言，一时间笑容凝固，如鲠在喉。裹了被子，闷着头咬牙切齿地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幽灵船
因着昨晚喝醉被孙家大少爷孙弦思公主抱的事儿，瘦皮猴嘲笑了莫来一整个上午。
孙无双一听说金元宝要走，眼泪婆娑地站在一边，抿着嘴不说话。
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的孙家大少爷一身西装革履，身后带着几个打手一样的人，步步生风。
“哟，大少爷您百忙之中还亲自过来送行，金某人不胜荣幸啊！”金元宝冲孙弦思抱了抱拳说道。
“昨天有些忙，没能亲自去接你。”孙弦思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莫来瞅着他总觉得有些尴尬，站在祝尹和瘦皮猴身后，微微低着头。
“河上这几日不太平，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不太平？我们一路上可是斗着僵尸，又躲着水猴子的。”金元宝吐着苦水。
“这几日出了许多起沉船事故了，具体的原因现在还没查清楚。不过我们这边有个渔民倒是在前夜里，看见有一艘小船很诡异。”孙弦思说道。
“哦？说来听听。”金元宝说道。
“我今天早上派人将渔民带过来仔细问了问。他说夜里睡意朦胧之时，听见河面上传来有节奏的铜铃声。他便起身去看，只见一艘小船从不远处漂来，船头竖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盏白灯笼。”
“金寨的船？”
“这个他也不知道，因为船上面压根儿没有人。”
“幽灵船？”金元宝错愕地叫了一声。
孙弦思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当然，也不排除是他看错了，或者是睡迷糊了。又或者……是谁的船没停放好。”
话虽然如此，金元宝心里却隐隐有些悲伤。
后来莫来才知道，这条河上出现幽灵船是什么意思。
那是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事儿了。
这条河那时的名字还不叫金家河，而是叫顿扎河。顿扎是魔鬼的意思。这条河时常有水患，暗礁丛生，水急漩涡又多。每年都会有十多人在此丧命，所以就有了顿扎河的名字。
传说顿扎河下镇压着一座墓。墓的主人是一个叫衍的巫师，姓什么，祖籍在哪儿，都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叫衍。
衍不仅擅长巫法之术，还擅长医术。他驾着一艘船尾带着铜铃，船上挂着白灯笼的小船，来到这山野村间。只小露了几手，便被当地的村民视为神仙下凡，解救苍生之人。
后来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这个小村子里来了位神仙。来找衍看病，驱邪的人络绎不绝。而衍声名鹊起，本事也被越传越大，越传越邪乎。
有流言竟离谱到得衍者得天下。
一日王城里派人过来请衍，说是家中有恶鬼，听闻衍善巫法之术，便千里迢迢过来请。
衍自是不愿意前往王城，他本是生于山野之中，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来人跋扈，竟以一村之人的性命威胁之。衍无奈之下随来人去了王城。
王城之内，杀戮之气深重，冤魂恶鬼终日徘徊，不愿入轮回之道。
衍在王城数月，皇帝气色大好，精神焕发。太后欣喜，欲封赏衍。
衍拒绝道：“一介布衣，只愿归隐山林。”
太后自然是不会放衍归家，因着流言，多少人都要收衍为门客，便搪塞道：“皇帝尚未完全恢复，待病消了，自然放你归家。”
皇帝虽一日一日身体越来越好，可与太后对抗之心也越加明显强烈。
王城里流言四起，说衍擅长巫法之术，此术可控制人的心智，让人对他唯命是从。皇帝是被他控制了，因此才敢忤逆太后。
恰巧一日，太后来皇帝寝宫探望，站在门外听见皇帝与衍的对话。
“冤魂厉鬼为何夜夜入寡人的梦？扰得寡人夜夜不得安寝，心力交瘁。”
衍便与皇帝说：“太后杀戮太重，使得王城里冤魂不散。她犯下这累累罪行，皆是为你。因此，恶鬼冤魂想要你的命。若想保得国运亨通，必要少一些杀戮，积一些福祉。杀人留全尸，不取无知小儿性命。”
皇帝叹了口气道：“寡人早已不满母后的残忍手段，怎奈她大权在握，寡人也无可奈何。”
第二日夜里，衍被人掳去。
来人悄悄进屋，只见衍穿戴得整整齐齐，在榻上盘腿打坐，俨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来人问道：“先生是知道我要来吗？”
衍点点头道：“今夜，我有血光之灾。”
来人心道：此人真乃神人也。他心中虽敬佩，却无法违背上头的旨意。便对衍说：“先生，对不住了。上头有旨意，我也不能违背。”
衍笑了笑，对来人说：“你绑了我便是，这是我命中的劫难。倘若我死了，只求你能帮我收尸，送我回家。”
来人点了点头，便将衍绑好带到了一处偏僻宫殿。太后带着几个人款款而来。
她见着衍便怒喝道：“你可知罪？”
衍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何罪之有？太后若是能听见天下人的心声，便会知道，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太后震怒：“你个妖人，胆敢用妖言迷惑皇帝！行刑！”
几个侍卫上前，剃光了衍的头发和眉毛，斩断了衍的四肢，挖出了他的眼睛，将铜注入他的耳朵，使其失聪，又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了他的舌头，做成了人彘。然后将其扔到厕所里，自生自灭。
衍自知自己的死期就在最近几日，心中虽无多少遗憾，可终究还是想落叶归根。
有人过来偷偷给他上了药，并将他放进了马车。一路狂奔，渐渐地他感觉到了熟悉的风，带着稻谷和花草的香气。
他感觉得到有许多人来到了他的面前，空气里有人身上的各种气味还有眼泪的味道。
追兵是第二日夜里到的，太后害怕衍有妖术护体，会做法害她。
一夜之间，漫山遍野都是血腥味，村子被屠了。
衍也被来人砍了头，谁知那头颅竟开口说话：“回去告诉太后，她所要的皆是虚妄，她这种罪孽深重之人，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太后闻言很是惧怕，找来得道高人，施法下咒，将衍的头颅葬于顿扎河之下，以魔鬼压制。
此后不久，皇帝驾崩。
常有渔民在河中见着一艘船尾挂着铜铃铛，船上挂着白灯笼的幽灵船出没。
而每次幽灵船出没，河上必出人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成与秀娘
“兴许，大成的命便是被那幽灵船带走了。”瘦皮猴喃喃道，“那个长发的人头，会不会是故事里的衍幻化而成的呢？”
“谁知道呢？这河下冤死的亡灵多到数不清。既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就不能怪冤鬼来索命。僵尸也罢，长发人头也罢，水猴子也罢……都是人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莫来点了点头，金元宝所说的他是赞同的。这些确实都是人自己造成的，人的贪婪和无穷尽的**，害人害己。
金元宝摸了摸卡车上的金丝楠木的棺材，喃喃道：“大成，我们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莫来和瘦皮猴绷紧了神经，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然而，却出乎意料地顺风顺水，畅行无阻。
“多谢大成哥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渡河！”瘦皮猴在棺材前洒了杯酒，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朱门小酒馆里如平日里一般热热闹闹，门庭若市。
“宝哥，今儿怎么来那么早啊？”秀娘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我送大成回家来了。”金元宝一字一顿地说道。
酒馆里一下寂静无声，吃饭喝酒，唠嗑游戏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秀娘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半晌，扯出个像哭一般的笑，说道：“那个混蛋玩意儿不是说他是属猫的吗？说他有九条命呢？”
金元宝叹了口气，红了眼眶。莫来也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上了似的难受，鼻子也酸了起来。
“看样子这金家河上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啊！”秀娘木然地说道。
从见着棺材，到守灵再到下葬，秀娘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木然地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人人都以为，她早就已经对大成没有情分了，哀莫大于心死。
莫来见着了，却觉得她是悲伤到了极致，眼泪已经无法表达她内心的伤痛了。
是夜，秀娘走了。
服了安眠药，躺在大成的棺材里，走得很安详。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在做美梦一般。
“这秀娘啊，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跟个小妖精似的。还总爱跟大老爷们儿聊骚打趣儿。没想到竟是个痴情的烈女子。”
“这么些年，离了大成，她也没嫁人。现在想来，她兴许就是一直等着大成呢！”
“大成这个混小子啊，就是脑袋一根筋！当初秀娘让你上岸跟着她开饭馆，过安生日子，你就上岸呗！非要去河上找父母！”
“这两个呀，都是执拗的人！”
“生不能同寝，这死了能同穴。也算是有些许安慰吧！”
后来从金元宝口中，莫来他们知道了金大成和秀娘的故事。
秀娘和金大成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的时候便订了娃娃亲了。
秀娘的父母与金大成的父母都是金家河上小有名气的运尸人。
前些年河上很不太平，隔三岔五就出现事故。先是秀娘的父母因为河里的暗流漩涡造成的沉船事故命丧金家河，尸骨都未寻得。
而后是大成的父母在河上失了踪。起初大家伙儿都以为也是沉了船了，可是那艘运尸的船过了两日被河上的渔民发现了。金寨大当家的派人去把船拖回了码头，令人惊叹的是船上面的设施一切完好，运的几具尸体也在，也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就连甲板上的酒肉饭菜，都还新鲜着，只是不见人的踪迹。大成的父母和另外三个送尸人就这么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被水猴子勾到了水里，害死了。大成却不相信，他一直觉得凭他父母的本事，区区的水猴子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再说若是水猴子作祟，船上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他一直认为他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才会凭空消失的。
大成本是三当家手底下的人，因着父母的失踪才到金家河上当起了运尸人。他借着运尸的活计，日复一日地沿着河，寻找着，就这么过了十来年，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中间他也遭过几次大难，不过好在都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不少伤，命还是保住了。别人一问他怎么脱得险，他总说自己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死不了。
秀娘因着家中变故，本就不愿意再过运尸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见着大成几次遭难，心中更是不安。便与大成说了，若是他不上岸的话，他们之间的婚事就作罢了。为着这两人分开了，婚事呢也耽搁了下来。
大成的心愿有三个，一是，找到失踪的父母。二是，找到秀娘父母的尸骨，再找个风水宝地好生埋葬。三是，上岸，跟秀娘成婚。
如今他蹉跎了十多年，一个心愿都未了，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
莫来心中叹息，只觉得人啊，还是应该活在当下。虽然这两个人的选择都没有错，可是结局却满是遗憾。不知二人在黄泉之下见着了，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瘦皮猴听完之后，一时间感触良多。只见他捧着脸，傻傻地望着天，说道：“这女人呐，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莫来撇撇嘴，说道：“那你还想看哪儿？”
“我说正经的呢！我第一次见秀娘的时候，真觉得她年轻的时候就是那种把男人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放荡不羁的性感美人儿。”瘦皮猴揉了揉鼻子，红着眼睛说道，“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要的是一生只为一人的坚贞爱情。”
莫来哼了一声，说道：“谁不想要一生只为一人的坚贞爱情啊？只不过是……有的人做得到，有的人做不到而已。”
“总之我以后找女朋友，不会只看表面，或者只听别人说几句了。要好好地了解她的本心，本性！表面看起来放荡，玩得开的不一定就不纯情，而表面看起来纯情善良的，说不定内里花花肠子多着呢！”
莫来给了他一脚，说道：“你个只看外貌的人，说这话就跟放屁似的，刚说完下一秒就又记不得了。眼前出现个美女，指定又巴巴地贴上去！”
“我跟你说个屁！你丫本就是注定孤老终生的货！”瘦皮猴白了他一眼。
莫来皮笑肉不笑地咬了咬牙，心里更是怨恨桃灼。这个老妖精真的是闲着没事儿才这般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泽森一
金小勇被六憨子打发到城里去了，用金元宝的话来说这就是发配边疆。
这个结局让莫来有些意外，因为对于六憨子来说，金小勇是他的得力干将。而他们三个不过是外来的奸细，这些六憨子心知肚明。
难道真如金元宝所说，六憨子也想要一个全新的金寨？所以，他才不惜自断臂膀，也要保全他们？
真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把金寨的未来交给外姓人……
那现如今的金寨内部究竟是腐朽到了怎样的一种境况呢？
六憨子书房里呆了一天，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看窗外，幽幽地说道：“小白，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对小勇处罚得那么重?”
小白停下斟茶的动作，说道：“确实，爷不觉得有些重？把他驱逐到城里，跟赶他出家门没有多大的区别。小勇，他虽然脾气差点儿，但是爷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本性并不坏。现如今他也已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了，你这样不是自折羽翼吗？而且……他也是察觉到那三个小崽子有问题，才处处为难他们的！也算是为着咱们家族着想。”
六憨子叹了口气，说道：“二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他这样跟个炮筒似的四处狂轰滥炸，会打草惊蛇坏了大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竟然与金泽森那只狐狸合作！”
小白点了点头，说道：“说来也是，金泽森一向不跟别家有牵扯的，这回怎么突然想起来跟小勇合作了？”
“呵呵，看来盯上这三个孩子的还不止我们呐。越来越有趣了，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能把金寨搅合成什么样子！”六憨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让小黑好好保护他们三个的安全，一定不要让他们有事。难得有此良机，他们若是死了，这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金泽森得知金小勇被发配到外面的时候，冷笑了两声，说道：“真是个不中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从祝尹准备接触金泽森的时候，他就嘱咐小光提前做了些准备。
金泽森在每天的必经之道上，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东西袭击了。他歪了歪头，摊开手掌见着一枚骰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跟那个人总爱随身携带的黑狗骨骰一模一样。
黄毛见他眉头紧锁，面色不善，便问道：“森哥，怎么了？”
金泽森回过神来，知道他身后的手下刚刚都没有察觉。他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晚上喝得有点多了，现在有些不舒服。你跟爷说一声，我明天再过去，今天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
黄毛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不去了，需要去给您拿点解酒药吗？”
金泽森摇了摇头，说道：“小事而已，我回去睡一觉就行了。今儿是二当家的亲自给弟兄们设宴，发福利。你们快过去吧！”
黄毛点了点头，带着小弟们走了。
金泽森紧紧地攥了攥手里的骰子，走到旁边一条无人的巷子，说了一声：“出来吧！”
小光乐呵呵地从巷子深处走了出来，说道：“哎呀呀，是我跟踪的技术太烂了点呢？还是小森森你的警觉性太高了？”
金泽森脸一黑，咬了咬牙，说道：“少说废话，你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到底要干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将手中的骨骰子掷了出去。小光一个躲闪，那骰子硬生生地嵌入了墙中。
“哎呀呀，还好我灵活，躲得及时。不然，我英俊的脸庞就要多一个窟窿了！”小光摸了摸胸口，松了一口气。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金泽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小森森，放松一点嘛！”小光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今天是诚心找你谈合作的！你这种态度，咱们可不好继续谈啊？”
金泽森一听，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会后悔的哦！”小光冲他喊了一嗓子。
金泽森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我金泽森从来不跟外人合作！”
小光扬了扬嘴角，从兜里掏出一枚差不多的骰子朝金泽森扔去。金泽森身子一闪，伸手接住了骰子。
小光倚着墙，笑眯眯地看着他。只见金泽森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一股子杀气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
“你从哪儿弄来的？”金泽森转过身幽幽地说道。
“哎……别别别……”小光摆着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陪着笑脸说道：“阿娟和孩子们都没事，没人动他们一根毫毛。倒是我家主人为了让他们娘几个能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昨天夜里派人潜入了王庄子，又在她家放了一把火，找了几具跟他们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扔进了火里。偷梁换柱，把她们换了出来。她们现在在一个安全的，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全的很！”
金泽森嘴角抽搐了几下，几个大步上前，抓住了他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道：“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威胁我，让我听你们的！”
小光尬笑了两声，说道：“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想跟你合作而已，救娟子和孩子们出来，只是我们这一方给出的合作诚意而已。”
金泽森松了手，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他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道：“你现在是代表哪个主子的立场？三当家的还是那几个外来人中的哪一个？”
小光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说道：“果然不出我家主子所料，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那你呢？你既然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装作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呢？”
金泽森吐了个烟圈，笑了笑，说道：“亡命之徒，活过一天是一天，为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小光挑了挑眉，说道：“就因为是亡命之徒，死之前不大干一场的话，岂不是荒废了？”
“哦？说来听听，你们要怎么个大干法？”金泽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小光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给金景明平反，让始作俑者自食恶果。”
金泽森脸色白了白，将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转身出了巷子。
小光冲他摆了摆手，说道：“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你若是想好了就来找我。恭候大驾！”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泽森二
“平反？真是痴人说梦！”金泽森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那可是要让这金寨变天呐！
“少爷，已经按你的安排跟金泽森进行第一次接触了。”小光说道。
“他的反应如何？”祝尹用手帕擦了擦匕首上面斑驳的血迹。
“跟你预料的一样，不屑一顾，至少是表面上完全没有心动。”
“那就再添点儿柴进去，把火烧旺了，冰就会融化。再烧旺一些，水就会沸腾。”
“是，不过你不怕金泽森揭发我们吗？现在可是在金寨的地盘上，咱如果暴露了，小命不保啊！”小光说道。
“告诉他阿娟和孩子们的下落，一则是为了试探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二则是为了当个筹码。结果显而易见。若真是恨极了金景明，还会在意他亲属的死活吗？只会巴不得他们去死。他应该有在暗中保护阿娟他们，所以才会故意丢下那骰子，假意告诉阿娟金景明还活着，给她留一线希望。因此，他无论怎样都不会揭发我们的。最多会不与我们合作，保持缄默。”祝尹将匕首放回刀鞘之中说道，“不过这件事牵扯的太广，对方的势力太强大。他还不信我们能让金寨变天，所以不会那么快加入我们。”
最近几天，金寨流言四起，皆是关于二十年前的真相的。
金泽森大约能猜到是诸葛明搞的鬼。不过，他倒是很想看看人们的反应。
“森哥，你听说了吗？”黄毛喝了几口啤酒，抹了抹嘴说道。
“什么？”
“最近街上的人茶余饭后都在说二十年前的事儿。”黄毛说道。
“噢？他们怎么说的？”金泽森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说道。
“好多个版本！”黄毛挠了挠头，“感觉是有人特意编了故事。比如说有一个说法是金景明和他老爹手里压根儿没有东皇太一，他们却因为东皇太一惨遭他人陷害致死，成为了金寨的大罪人。而那些始作俑者却逍遥法外。”
金泽森顿了顿，抿了口酒，说道：“因为东皇太一？”
“嗯，说是有人觊觎东皇太一，所以才设了圈套。”黄毛撇撇嘴，接着说道，“这个说法好像蛮多人信的。不过，金景明手里不可能没有东皇太一吧，他自己不都承认东皇太一在他手上吗？”
金泽森没有回答。
“那封信，森哥你带回来的那封信上不是写着东皇太一被他拿走了，若想要东皇太一就要保他的亲眷不死……”黄毛一抬眼，见着金泽森的脸色很难看，赶紧住了嘴。
“恐怕要连夜开会了。”金泽森幽幽地说道。
会议是二当家的发起的，地点在彼岸楼。五当家和六当家的没有受邀参加。
小光跟着三当家的一起来到彼岸楼，借口是来这儿玩玩。
“流言而已，老二是不是年纪大，不能经事儿了，总是这般小题大做！”三当家的打了个哈欠，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老三，这话可千万别被老二听了去，他最不爱听人说他老了。”四当家的笑着说道。
“搞得像不说能返老还童似的！”三当家的撇撇嘴说道。
“两位当家的，二爷已经在楼上等着了，请！”柳烟烟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一袭深紫色的紧身长裙更显得她娉婷婀娜。
“哎呀，烟烟啊，老二还是了解我，派个大美人出来接我。我这心里再不愿意去，也得去了。美人儿的面子不能不给啊！”说着，他乐呵呵地上前揽住柳烟烟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了楼。
四当家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几个都出去吧！”二当家的说道。
三当家的挑了挑眉，说道：“老二，至于吗？这几个都是咱们金寨的主心骨，核心领导班子的成员，有什么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我们兄弟间的私事。”二当家的温和地笑了笑。
金泽森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小光笑着说道：“三当家的，我让楼下餐厅备好你爱吃的菜，醒好酒等你。”
三当家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诸葛明，你究竟想搞什么鬼？”
小光走到楼梯口，遇到了正倚着墙站着似乎在等他的金泽森。
小光嬉皮笑脸地说道：“没有啊，你可真冤枉我了。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吃喝玩乐的，没别的鬼。”
金泽森冷哼了一声，见着黄毛过来了，便没再说话。
“关于流言，你们怎么看？”二当家的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说道。
“能怎么看？你也说是流言了，都是些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说破天也没人信。你这么兴师动众的，反倒是让人浮想联翩了。”三当家的说道。
“老四，你怎么想？”
四当家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不知道你们听到的版本跟我听到一不一样？”
二当家的笑了笑，说道：“噢？你的版本说来听听。”
“说是当年金景明是被人藏起来了，所以才逃过了大搜捕。”
“噢？也就是说，他还有故人在？”二当家的说道。
“你们真的信？当年除了跟他一起逃走的金泽森，他怎么可能还有亲朋好友在？”三当家的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问了阿森，他说，他是在金寨外面跟金景明相遇的，在一起呆了几天，然后就各奔东西了。当时我们都在集中精力找金景明，并没有限制阿森的自由。那金景明那几天究竟在哪里藏着？”二当家的说道，“还有，当初我们下了药之后，埋伏在途中准备劫杀，却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凶尸作乱。你们觉得真的是偶然吗？”
四当家的皱了皱眉，说道：“难道当时真的有人也隐藏在暗处？”
二当家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三当家的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道：“即便是有人在暗处藏着，又能如何？他就是现在跳出来，站在大街上。把二十年前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一遍，也不会有人信的。”
“当然了，我找你们过来也并不是讨论流言会不会有人信。”二当家的笑眯眯地说道。
“那你干嘛兴师动众的搞这么一出？”三当家的不满道。
“为着东皇太一？”四当家地挑了挑眉。
二当家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