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殡仪馆
可能是三人在木偶店外驻足的时间有些长，引来了店家。那店家是个鹤发童颜，身材娇小玲珑，慈眉善目，优雅端庄，戴着个老花镜，穿着件孔雀蓝立领圆襟旗袍的老奶奶。
“年轻人，是不是想买个木偶娃娃？”
莫来回过神来，第一眼只觉得这老奶奶的音容笑貌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老人家，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莫来问道。
“哈哈哈，不曾见过。别看我一把年纪了，这记性倒是极好的。我在这儿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了，虽然见过的人成千上万，可是我只要见过，就一定有印象。”老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莫来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过呢，这还有一种可能，你可能是见过我的木偶娃娃。这些木偶娃娃都是我自己一点点雕刻打磨的，融了我的心血在里面。你若是见过收了魂的木偶娃娃，估计也会对我有些熟悉。”老奶奶卷了些烟丝，塞进铜制的烟袋锅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大约是见过的吧。”莫来喃喃道。
“老人家，我们改日再来拜访。”祝尹说罢便拉着莫来和瘦皮猴朝前走去。
莫来被他拖拽着，回头看了看，那老奶奶倚着门口的朱漆雕花的圆柱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此人不善。”祝尹低声说道。
“她是擅长巫法之术的，那些木偶都是行勾魂夺魄之术的容器。”莫来蹙眉道，“之前莫家庄出现的小鬼，所用的木制容器，跟她店里的极为相似。我并不是说就是她做的，但是这手艺如出一辙……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瘦皮猴扁扁嘴说：“真没想到，这么邪门儿的东西在金寨竟然能光明正大地买卖。”
“在这里尸体都能光明正大地买卖，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祝尹说道，“咱们一定要更谨慎一些。这街面儿上，藏龙卧虎，处处都是高人。”
莫来和瘦皮猴点了点头。
三人走了几分钟，到了门口插着黄色三角旗的地方。这店的正门有五大间，上面桶瓦泥鳅脊。挂着一黑漆白字儿镶金边的匾额，上面写着“有朋来”三个大字。两角挂着两串白灯笼，上面写着奠字。
店的门栏窗，皆是细雕精刻的仿古花样，不过不似其他店朱粉涂饰，鲜艳夺目，只简单上了黑漆。墙是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墙根儿下面是虎皮石，随势砌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这殡仪馆也怪讲究的。若不是那白灯笼，招魂旗，不晓得的真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山间别院。
“哟，三位到了！”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一身黑衣，肩上搭着一块白布，笑盈盈地招呼着，“爷已经在内堂等着了，你们随我进去吧。”
三人便跟着此人进了屋，这进屋的门槛儿比一般人家的要高出许多。瘦皮猴脚下没注意，绊了个趔趄。若不是莫来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指定下一秒就摔个狗吃屎。
“哎哟喂哟，这门槛儿是要把门儿堵上吗？差点摔死老子了！”瘦皮猴嘟囔着。
“那僵尸身体僵硬，走路不灵活，一蹦一跳的。所以这藏尸体的地儿，门槛儿都比一般人家的高出许多。若是遇见诈尸，可挡上一挡。”祝尹说道。
“这位小哥倒是个懂行的。”领路人回头笑着说道。
“略有耳闻。”
有惊无险地进了屋，屋里几个伙计正忙着打扫。见他们进来，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各自忙碌起来。
一眼望去这硕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也不像是做死人生意的地方。靠墙放着一个一米多高的黑漆长柜台，柜台不远处摆着几张檀木八仙桌和几条黑漆长凳。墙上则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幅丧葬规制图和几个八卦镜。
出了前屋到了内院，景致一下开阔不少，也华丽不少。往前一望，是一片用白石造的假山，造型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一条羊肠小径。
领路人领着他们进了石洞。这石洞从外面看不过一米来宽，两米高，狭窄简陋。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佳木茏葱，奇花闪灼，虫鸣鸟叫，宛若世外桃源。一汪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仔细一看，那清泉里还有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鱼儿在畅游嬉戏。
再往前走十几步，路渐向北边，越来越平坦宽豁。出了石洞，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潭，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雕栏玉砌，兽面衔吐。桥上有一八角亭，四层重檐，错彩镂金。石桥的尽头，两边飞楼插空，雕梁绣槛，皆隐于山树之间。
“哇……这里真的是那古画里才有的景儿了。”瘦皮猴小声嘀咕着，“这殡仪馆是不是也太超凡脱俗了些。”
“有钱人嘛，总是有些个特殊爱好。比如把殡仪馆搞得像山间休闲别墅一样。”莫来低声调侃道。
领路人带着他们走过凉亭石桥，来到一处院子。那院子黑漆的大门，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进了门是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一条雨花石石道走完，上了台阶，便到了内堂堂屋门前。
领路人轻轻敲了敲门，恭恭敬敬地说道：“爷，城里来的三个小学徒到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
莫来挑了挑眉，果然是那六憨子的声音不假。
领路人推开房门，待三人进去，便把门带上了。屋里没人，三人站在那儿也没敢乱走动。
屋内陈设古朴古香，低调奢华。西面满墙满壁皆系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诸如剑、悬瓶、桌屏、玉扇之类，虽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东面靠墙立着一个黄花梨龙凤立柜。房屋当间放着一个梨花木镶玉镂空雕刻大桌，桌后是一把青鸾牡丹团刻梨花木太师椅。桌上的金漆青龙香鼎燃着上好的檀香，一盏珊瑚木座屏式桌灯发出昏暗泛黄的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六憨子
瘦皮猴用力拉了拉莫来的衣袖，小声说道：“哎，桌子上的那个紫竹雕的牧童戏牛笔洗我爷爷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莫来嗯了一声，说道：“那个银鎏金簪花暖砚盒我家还有一个呢！我之前在莫语那儿看见过。”
祝尹蹙眉，心想：这六憨子与郭莫两家定都是有渊源的，估计这渊源还不浅。
“哪个是莫家的人？”楠木刻丝琉璃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老人。
常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句话果然是不假的，眼前的老人，一袭灰色立领中山装，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邹邹的，跟之前那个莫家庄里灰头土脸，老气横秋的赶尸人判若两人。
莫来和瘦皮猴面面相觑，竟开始怀疑是他们当时在莫家庄看走了眼，听差了话。
“老爷子您可曾去莫家老宅送过尸？”莫来试探性地问道。
“看来这位是莫家人了。”六憨子拍了拍莫来的背说道，“都别傻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三人依言坐下，六憨子给每人倒了杯水。
“这个是莫家族长给的碧螺春。”六憨子笑着说道。
莫来心里生出些疑惑来，犹豫了片刻说道：“哎，都知道莫家碧螺春千金难求，这能从莫家分上个一斤半斤的可都是与莫家交情颇深的，有面儿的。”
“哈哈哈，这是莫家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六憨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其实平日里一般不亲自给人送货的。不过有时候像莫家，郭家这样的大买家有特殊要求，或者临时要货，以防万一，我会亲自送货上门。”
“特殊要求？”莫来撇撇嘴，心想：对这这尸体还能有啥特殊要求？
“嗯，比如需要一些凶尸，一些有年头的僵尸。一般人运送不了这个，就需要我亲自出马了！”六憨子说道。
“是因为容易起尸？”瘦皮猴问道。
“嗯，新手压不住。”六憨子喝了口茶说道，“对了，还没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呢，不用真名儿，这假名儿我也得知道啊。”
瘦皮猴咧着嘴笑嘻嘻地说道：“在下沈浪！”
莫来和祝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名字，古龙UU小说鹰飞天涯的无双浪子！”六憨子笑言道。
“韩重言！”莫来抱了抱拳说道。
瘦皮猴白了他一眼，转脸对祝尹说道：“你是项羽还是刘邦？千万别说你叫虞姬！”
祝尹一本正经地说道：“陈三福。”
六憨子哈哈大笑起来，赞道：“这个倒是最合适的。”
莫来摊摊手说道：“对对对，不能太招眼了，我就叫韩冰吧。”
瘦皮猴左右为难，纠结了一阵，说道：“沈……龙。”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您老。”莫来说道。
“你说。”
“你为何愿意帮我们？是族长跟你说过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不管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何，我们各行其责，相安无事便好。我愿意帮这个忙也自然是有我的目的的。莫家上一任的族长对我有大恩，这是其一。现任族长答应了我的几个条件，这是其二。”六憨子笑了笑，可这笑意未达眼底，“原则上我会尽量帮你们隐瞒身份。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最后若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原因出了纰漏没兜住，导致事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搭救你们。我也有我的立场。而且这金寨不比莫家庄，这里鱼龙混杂，水很深。你们切记别陷得太深，浅尝辄止即可。”
三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一会儿出去，金猛会带你们去学徒该去的地方，做学徒该做的事。若有什么不懂的，你们找金猛就行了。就是刚刚带你们过来的人，他是你们的大师兄。”
“好嘞！”三人应下了，便出了屋。
门刚关上，东面靠墙立着的黄花梨龙凤立柜突然旋转了九十度。一个三十多岁，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六憨子拿起桌上的旱烟袋，在烟灰缸上轻轻磕了磕。
“嗯，你真就那么放心？不用去查一下这三人的背景和此行目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椅上，摆弄着茶几上的几个斗彩莲花小茶碗。
“也没什么好查的，来这里左不过是为着两件事，一个是尸体，一个是王庄子里消失的湘夫人。”六憨子抽了一口烟，“尸体的事儿，与我们无关。湘夫人，他们若是能找到，不就省了我们的力气了吗？”
男子扬了扬嘴角，说道：“金寨那么大的势力，找了二十多年，把人一个庄子都屠了，不也没找到吗？就凭这三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用？”
“此言差矣，找东西本来就是凭运气的。这金寨的人哪个不是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哪还有什么运气可言？再者说了，现在这里局势未定，每一方都憋着一口气，谁也不敢往前走一大步。这万一耗到最后，权力和平交接了，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让这三个外来的小子闹上一闹，四处搅合搅合，这要是大乱起来，我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呵，你还真是够贼的。”男子挑了挑眉笑言道，“卖给莫家族长一个人情不说，还顺便搅合了金寨的局势。说不准还能得到湘夫人的线索。想一举三得啊这是！”
“我若是不够贼，郭家二少爷你也不会过来找我谈合作啊。”六憨子笑眯眯地说道。
“事儿咱们就说定了，至于你怎么做，我也不想多管。咱们都是生意人，只讲结果就好了。走了，家里还有一摊子头疼事儿呢！”男子冲他抱了抱拳，便离开了。
“黑子！”六憨子喊了一声。
一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
“爷。”
“你跟紧那三个娃娃，不要让他们死了。这个郭家二少爷对他们的到来明显不吃惊，而且他与这三个娃娃不是一路的。从他们还没到就各种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的下落，还想借着我的手除掉他们。”六憨子幽幽地说道，“一箭三雕怎么够呢？合作……手里攥着料才是真的！”
“知道了，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陈尸间一
莫来他们三个出了屋，沿原路走到前厅。金猛正忙着招呼客人，见他们过来便指了指一旁的桌子，示意他们等一下。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金猛将客人送出去，这才过来招呼他们。
“大师兄，爷说……”
“哦，我知道。”金猛笑了笑说道。
莫来觉着他虽笑得灿烂，但那笑容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笑意不达眼底，很是慎人。
“大家伙儿过来一下，见见我们的新伙伴。”金猛拍了拍手，店里忙活着的伙计都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朝他们走来。
“你们三个自我介绍一下吧。”
“沈龙。”
“陈三福。”
“韩冰。”
“金元宝，这里的武师。”说话之人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子，身材高大，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粗布马甲，胳膊上的肌肉突出隆起。
“幸会幸会！”三人学着他的模样，也抱了抱拳。
金元宝旁边的一个四方脸男子说道：“金小勇，仓管员。”
“你好，你好。”
“这位是海叔，咱们的账房先生。”金猛介绍了一下身边戴着毡帽，闷头抽烟的中年人。
“海叔好！”
长长的细细的烟，在海叔那纤细文弱的指间燃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便在这烟雾中忽隐忽现。
“在这殡仪馆里，都是跟死人打交道。活人间的来往，能免就免了吧！”海叔摆摆手，去了后院。
“别介意，海叔这人不爱与人来往。”金小勇说道。
莫来笑了笑。
“小勇，你带他们去仓库吧。”金猛说道。
“哦，知道了大师兄。”金小勇应道。
三人跟着金小勇到了后院，沿着回廊一路向西而去。回廊的尽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木楼。三檐十字歇山顶，黑色玻璃瓦剪边，布瓦覆顶。一层矗立十六根精雕细刻，盘龙吐珠的黑漆木柱，其中四柱通天，四面敞开，成为十字通道。各层大小屋顶，交错重叠，翘角飞举。楼层内外绘有盘龙、云纹、花草。
“这是？”瘦皮猴疑惑地问道。
“仓库。”金小勇晃了晃手中的一大串钥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陈尸间。”
“陈……陈尸间？”瘦皮猴闻言，脸色煞白。
“你们城里人叫这里停尸房？还是……医院的那个……叫什么来着？”金小勇摸了摸下巴说道，“太平间？”
“反……反正都是放死人的地儿。”瘦皮猴躲到莫来身后，紧张兮兮地说。
“做这殡仪馆的学徒，第一件事儿自然就是要熟悉尸体，熟悉陈尸间。”金小勇见到瘦皮猴那怂样，乐了起来。
“我能不能从打扫店里的卫生开始？”瘦皮猴撇了撇嘴。
“可以啊！”金小勇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推开了陈尸间的黑漆实榻大门。
瘦皮猴讪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面确实是很久没打扫了，今儿就由沈龙你好好打扫打扫吧！”
莫来憋着笑，看着一旁畏畏缩缩，脸色煞白的瘦皮猴。
“嗯，沈龙打扫上绝对是把好手。他在保洁公司干过一两年呢。”莫来说道。
“谁……谁……”瘦皮猴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
“噢，那这样更好了。”金小勇笑着说道，“这陈尸间从地下三层到地上四层，活还真不少呢！如果是生手，真怕干不来。在保洁公司呆过，那就不用担心了。”
瘦皮猴朝天翻了个白眼，一股子无力感从头顶直达四肢，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说话间他们进了陈尸间的一层，大约有五六百平方，宽敞阴暗没有窗户。屋子的北面一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棺材。
“这一层算个储物，打包的地方。”金小勇介绍道，“顺着西面的楼梯可以去上四层，南面的楼梯可以去下三层。靠南边还有一个货运电梯，那是专门运尸体的。下三层存放的尸体都是戾气比较重的，一般没出师的学徒是不准下去的。所以，咱先去上四层看看。”
三人跟着金小勇走上了楼梯，上一层停放着数十具尸体，各个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双脚，脚上挂着一个小牌牌。
“这一层的尸体，都是新鲜的，就是死期未满7日的。你们看，每个尸体的大脚趾上都挂着个小牌牌，这是尸体的具体信息。大致年龄，死亡时间，因何而死，从何处而来。你们要做的就是仔细核对这些信息，还有就是给新来的做好记录。”金小勇说道，“尸体一旦到了第六日，要提前跟我或者大师兄报备。我们要准备一些还魂的仪式，不然第七天夜里这里可就要鸡犬不宁了。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还有，你们知道为什么死人不能立即下土，要停尸三天吗？”金小勇将室内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
“怕……人假死？”莫来说道。
“你倒是懂一点啊！”金小勇笑了笑，“不过还有一层原因，这人死后三魂七魄并未散尽，对人间还有感知和眷念。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自己已死的这个事实。倘若刚死就埋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怨恨，日后成为恶灵凶尸的几率就会很大。”
“原来如此。”莫来点头道。
“还有，你们在这里一定要时时刻刻注意不要有猫狗老鼠之类的小动物窜进来。一个是他们会把尸体当食物啃咬，还有一个就是会引起诈尸。”
“是因为这些动物有灵性？能引魂？”莫来蹙眉道。
只是听说狗能看到死人魂魄，黑猫不吉利。但是却没听说过它们还能引起诈尸，这还真有点儿玄乎了。
金小勇扬扬嘴角，说道：“人将死之时，及下葬时期，是不能让动物接近的。人死之时，有时胸中还残留一口气，如果被猫狗鼠什么冲了就会假复活，动物灵魂附体到尸体上，便会诈尸。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人死亡以后，身体的电场已经不存在，但是由于周边猫、狗等，有毛皮动物产生的电离子会对死亡的身体有作用，便会引起死者的某些生命特征的反应。无论是哪个说法吧，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留心一点儿，总不会错。”
瘦皮猴一听，默默地离尸体远了一些，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陈尸间二
“上二层是过了头七，还没过末七的。上三层是过了末七未过三年的。上四层是三年以上的。”
“为何要分得如此仔细呢？”
“这与魂魄有关。传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散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从死者去世之日起，每七天阎王会审问亡灵一次，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四十九天。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也就是“头七”的回魂夜。在第三十五天的五七到第四十九天末七正式进入轮回。末七以后，丧礼才告结束。死者彻底与人世断绝关系，再也没有还阳的可能。所以这四十九天里都需要小心翼翼，谨防尸体诈尸还魂。”金小勇解释道，“所以上一层、二层、和三层是需要你们时刻保持警惕的地方。”
说话间，瘦皮猴突然觉得身边不远处的尸体有些许异样，只见他的双脚呈紫黑色，头发像刺猬一般直立着。他心中一惊，知这尸体有异。他上前想提醒金小勇，祝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
他按捺住心里的疑惑，紧跟着祝尹朝旁边挪了挪。祝尹则不动声色地将莫来挡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那盖着白布单的尸体突然平举着双手坐起身来。
“啊啊啊啊啊……”瘦皮猴尖叫着躲到莫来身后，“妈呀！诈尸了！”
金小勇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挤成一团，如临大敌的三人说道：“怎么？没见过？”
“……小勇哥……你快把他制服啊！”瘦皮猴话里带着哭腔。
那僵尸张着呆滞的眼睛，直楞楞地盯着他们三人，起身举着双手，一蹦一蹦地僵硬而不协调地朝他们跑来。
莫来一只手伸进兜里，刚想掏出驱邪定身的符纸。祝尹抓住他的手腕，对他使了个眼色。莫来一下明白了，转而掏出腰间的匕首，朝那僵尸猛刺过去。刀入了身，流出一些紫黑色的血。可那僵尸却毫无反应，依旧一蹦一蹦地朝他走来。
金小勇上前一把把他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将一只黑驴蹄子塞到了那僵尸的嘴里，幽幽地说道：“起尸摸顶，会让你立马变成他这个样子！”
“可是……”莫来想争辩几句，只见金小勇对他嘘了一声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符贴在起尸的额头，那起尸虽受影响却仍旧能挣扎动弹。
“你们引他到房梁下。”金小勇边跑边说。
三人应了一声，逗引着起尸往房梁下走去。金小勇见那起尸到了房梁下，便按了墙上的按钮。一个大铁笼子从天而降，将起尸牢牢地关在了里面。
“这房里有机关？”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时不时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没机关怎么行？还有起尸一般都不是突发性的，而是事先有预兆的。”金小勇指了指尸体的脸说道，“那些将要起的尸，其面部膨胀，皮色呈紫黑，毛发上竖，身上起水泡，这些都是预兆。他与一般僵尸不同的地方是不会讲话，不会弯腰，也不会转身，连眼珠子都有不会转动，只能直盯前方，身子也只能蹦着直直地往前跑。虽然听似他的攻击性不大，但是若被他僵硬的手摸顶，那活人会立刻死亡的同时也变成起尸。”
莫来一听，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遇到起尸，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尽量不要近身肉搏。可以用黑驴蹄子塞住口，再用定身的黄纸符贴在他的额间可以延缓一些他的动作，想永绝后患就泼点儿汽油一把火烧了。”金小勇说道，“不过，在这里可不能一把火烧了，这可是个值钱的玩意儿。”
金小勇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那起尸，满眼都透着欢喜。只见他掏出手机，喜滋滋地说道：“爷，出来了一个好家伙。是个钱串子！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扬了扬下巴，冲莫来他们三人说道：“一会儿你们也帮把手，那边靠墙的柜子里有手套和口罩，你们找出来戴上。”
三人去拿手套和口罩的功夫，金猛带着几个伙计过来了。
“是个钱串子？”
“嗯，这下不愁了！”金小勇咧着嘴笑着说道。
“帮了大忙了！”金猛喜出望外地说道，“什么原因引起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看呢。”金小勇打开随身的手电筒，递给了金猛，“不过用刀捅刺，他没有什么反应。”
金猛接过手电筒，隔着铁笼子将插在起尸胸口的刀拔了出来，说道：“那估计就是骨起或者是痣起了。”
“金贵！相当金贵了！”金元宝站在铁笼子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你可不能用这玩意儿练手！多少家等着要呢！估计连下三层都去不了，就直接运走了。”金小勇用力拍了拍金元宝厚实的背。
“是痣起！”金猛拿着手电筒照了半天，才在尸体的耳后发现一颗突起，黑中泛红的痣。
“厉害了！这三个小学徒可是福星啊！今儿哥带你们去彼岸楼吃顿大餐！”金元宝笑呵呵地说道。
“喂，爷！是个痣起的，嗯！我一会儿就调个车过来。好，我知道了！”金猛挂了电话，“哎，都听好了。赶紧把这个东西打包好，棺用桃木棺。元宝开车，我压车，爷也会亲自过去。事关重大，不要走漏风声。你们三个新来的，把嘴闭紧了！今儿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明白吗？”
莫来三人点了点头。
“送哪儿去？”金元宝问道。
“河对面，老时间。”金猛说道，“不过不是老地方，对方换了个新址。”
金小勇挑了挑眉：“这些大户人家说什么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过只是个障眼法而已。暗地里玩得比之前还溜！”
“人金盆洗手洗的是大家都能看见的那双手！”金元宝从腰间取下酒葫芦，仰起脖子就灌了几口。
“啪啪啪”几声，金猛拿手电筒狠狠地敲着他的脑袋，脸色铁青地说：“刚刚才跟你说晚上要你开车送货！”
金元宝尴尬地收了酒葫芦，挠挠头说道：“习惯了！习惯了！你瞅我这破记性！”
第一百二十五章 陈尸间三
六憨子带着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莫来三人正帮着金元宝抬棺装尸。
“爷！”几个人都赶紧停了手里的活儿。
“棺盖打开，我验验货。”
金元宝把桃木棺盖打开，那尸体口含黑驴蹄子，额上贴着黄纸符，四肢都被长铜钉钉住，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
“爷，是痣起。在耳朵后面，很是隐蔽。”金猛说道。
“正愁着上哪儿给老主顾找这种货呢！天助我也！”六憨子大喜，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剑，刺入尸体的胸口。
只见那尸体突然睁大双眼，眼珠里充满了紫黑色的血，挣扎了片刻没了动静。
“僵尸是很狡猾的，知道顺势而为，见机行事。”六憨子冷笑了一声，“棺材上了皮条也要下钉。”
“哎，好嘞！”金元宝笑呵呵地应道。
“你又喝酒了？”六憨子闻到他身上一股子的酒味，蹙眉问道。
金元宝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没忍住，就喝了几口，不妨事儿的！”
“小勇今儿你开车吧！”六憨子没理他，交代完就走了。
“好的，爷！”金小勇应了一声。
待六憨子走远，金小勇脱了鞋，张牙舞爪地朝金元宝扑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王八羔子！老子今儿跟烟烟约好了的！坏老子的好事儿！”
金元宝抱头鼠窜，边躲边求饶：“大哥，大哥……不就是柳烟烟吗？等你回来，我把倾国、倾城、闭月、羞花都给你叫上。彼岸楼里的山珍海味随便吃，琼浆玉液随便喝。”
“谁要那些个俗不可耐的货色！我的烟烟啊……”金小勇嘶吼着踹了几下墙。
“明儿回来再找她呗！”金猛摇摇头，指挥着莫来他们给棺木上皮带，“三长两短！”
“大师兄啊……我追了这个烟烟一年多了，钱砸了一大把……她才同意跟我出来吃个饭！”金小勇颓丧地说道，“这回放她鸽子，我肯定被列入她的黑名单了！”
“三长两短是……”莫来手里拿着皮带不知该如何弄。
金猛解释道：“横的方向捆三道，纵的方向捆两道。然后把那个两头宽中间窄涂了黑狗血的木楔，插入棺口两旁的坎中，让棺盖与棺身密合。”
棺材被吊起放置在两条黑漆长凳上，莫来三人按照金猛所说用皮带捆好棺材。金猛则到角落放着的黑漆橱柜里拿出了一只铜钵，放置在灵柩盖上。然后拿出锤子和七根铜制的棺材钉。
当他钉到最后，位于棺材中间的那一根时，犹豫了一下。
金元宝站在一旁低声说道：“留一点吧！”
金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留什么留？”金小勇一把抓过金猛手中的锤子，咚咚两下将钉砸了进去。
金元宝撇撇嘴，没说话，又掏出酒葫芦灌了两口酒。
“大师兄！车来了！”楼下传来喊叫之声。
“行了，把棺材放下去吧。”
金元宝闻言，走到墙边按了一下按钮，那从房梁掉下来一个很大的铁钩子。金猛将捆在棺材上的皮带挂在钩子上之后冲金元宝点了点头。金元宝便拉动手闸，那钩子便沿着房梁之上悬挂的缆线滑动起来，最后稳稳地落入了电动货梯之内。
“小勇跟我下去监督他们装车。元宝，你带着他们三个四处转转吧！”金猛说着便下了楼。
金小勇黑着脸，说道：“你们三个老老实实在库里呆着，把里里外外都给我检查一遍。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回来我把你们扔后院的鱼塘里去！”
“是，小勇哥。”
待小勇下了楼，金元宝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他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
“呵呵……”莫来跟着尬笑了两声。
“过来过来！”金元宝将酒葫芦别回腰间，伸手招呼他们三个聚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其实我是故意喝酒的，爷知道我喝酒肯定就不让我送货了。”
“为什么？是元宝哥你不想去吗？”莫来问道。
“那倒不是，送个货而已又不是上战场送死。而且送货还能得不少赏钱。”金元宝咂巴了两下嘴说道。
“那是为何呢？”
“唉，还不是因为那个柳烟烟！”金元宝朝楼梯下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勇这小子是被那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灵魂出窍了。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那个妖女答应跟他出去见面，左不过是为了榨干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儿钱。”
“可是……人小姑娘说不准真喜欢小勇哥呢？”瘦皮猴说道。
“怎么可能？她可是彼岸楼里的头牌！头牌懂吗？”
“……妓院？”莫来嘴角抽搐了一下。
“什么妓院？人那叫正规的高级会所！”金元宝一巴掌拍在莫来头上，“在那里最低消费五千起。只够喝杯茶听个小曲儿的。找个一般的姑娘陪着喝两杯，最低一万块起。那柳烟烟可是头牌，见一面都难的人物。她会看上金小勇？说她看上憨子爷我还能信！左右劝说他不听，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说罢，金元宝交代他们打扫清理，自己则抱着酒葫芦在一旁的板凳上呼呼大睡。
“哎，祝尹你刚刚怎么不让我说？我早就发现那尸体有问题了！”见金元宝熟睡，三人去了上三层。
“你都看出来了，金小勇会没看出来？”祝尹说道，“他装不知道，可能是想试探我们！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懂的学徒！有外人在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露出真本事。”
“那这六憨子没跟他们提到我们的身份？”
“看样子是如此，他们之间这信任也不够啊。”祝尹说道。
“那个金小勇表面笑嘻嘻，乐乐呵呵的。其实他们三人中最狠的便是他了。”瘦皮猴说道。
“怎么说？”莫来疑惑地问道。
“给棺材加盖敲钉的时猴，位于棺木中间的那颗棺材钉是不能打紧的。那颗叫子孙钉。要在它上面拴上一条红线，由孝子用手拉着，打钉之人轻轻地敲一敲，留出一半在外面，意思是“留后”。若将这颗钉钉死，那是要棺内之人断子绝孙。”瘦皮猴说道，“金猛和金元宝尚有一丝善念，可那金小勇真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后与他来往，要小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彼岸楼一
天色渐暗，莫来三人大致把上三层清扫的差不多了。只听楼下一阵车子响动的声音，金元宝一下惊醒从长板凳上摔落在地。
“哎哟！真他娘的要命！”金元宝揉了揉被酒葫芦硌得生疼的腰。
“元宝哥，你没事儿吧！”莫来放下手中的扫把，赶忙过去扶他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他们这是送货走了？”金元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
“应该是，听声音像车子走了！”
“那行，你们三个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哥哥我带你们出去乐呵乐呵！”金元宝冲他们挑了挑眉。
“可是这里……”
“这里把大门锁好什么事儿都没有！”金元宝推着他们三个往楼下走去，“走了走了！”
三人一路小跑回到住的地方，这宅子看着古老，其实内里装修的挺现代化。员工住的地方，也是一个个套间。莫来他们三个住的是一个三人间，在一楼靠大门的位置。
莫来一进屋就开始脱衣服，边走边脱直到剩个裤衩。
“我先洗！”瘦皮猴抱着干净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操！老子身上都是尸体的酸臭味！老子先洗！”莫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住门边。
“我先！我先！我现在恶心得要吐了！”瘦皮猴往里使劲儿拽着门把手。
“那可不行！”莫来伸出一只脚夹在门中间。
“一起一起！行了吧？”瘦皮猴那身子板儿哪是莫来的对手，眼见着城门失守，忙主动求和。
“好吧！”莫来想了一下，欣然同意，两人便乐呵呵地一同进去了。
“哎……”莫来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问道，“你要不要一起？里面还挺大的！”
祝尹黑着脸，瞥了他一眼，说道：“我没那爱好，你们自便！”
莫来吸了吸鼻子，说道：“大少爷，有洁癖！我懂！”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
祝尹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一点点记下今日所见所闻之中的疑点和不寻常之处。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没有你以后，我灵魂失控。”
浴室里传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歌声。
“你够了！五音不全唱个鬼的歌啊！简直是亵渎好歌！”莫来踹了瘦皮猴一脚。
“你行，你上！来啊！”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我不能再想……我不……我不……我不能……能……”
祝尹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笔咔嚓一声断了。
金元宝穿着件干干净净的格子衬衫加长裤，梳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这人吧就得打扮打扮，你们仨这一打扮，倒也是人模人样的。”金元宝拍了拍瘦皮猴的后背，震得瘦皮猴隐约觉得胸间涌上来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面。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莫来问道。
“彼岸楼啊！来了金寨不去趟彼岸楼怎么能行？”金元宝笑呵呵地说。
“那……那个地方不是很高级吗？”莫来讪笑着，摸了摸干瘪的腰包。
“咱也不低级啊？”金元宝搂住他的脖子，边拖着他往前走边说，“哥哥我今儿开心，我请！你们尽情享受就完了！”
瘦皮猴一听兴奋不已，欢蹦乱跳地走在前面。
祝尹来金寨之前，从奥斯丁那里要了几个易容的小玩意儿。瘦皮猴的左侧脸颊上是一颗大黑痣，莫来的下巴底下则是一片红胎记，祝尹的眼睛下面则是一道疤痕。这是怕遇见郭家或者莫家的人。
莫来则是觉得，祝尹的那张脸太扎眼，必须得丑一点儿。不然这细皮嫩肉花骨朵一般的小脸，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招蜂引蝶的。
四人一路穿过热闹熙攘的人群，到了一处六层楼前，写着彼岸楼三个大字的红漆镶金的匾额悬挂在一楼的门楣之上。
楼体立柱皆取朱漆，黄色琉璃瓦覆顶。走廊如绸带般萦回，错落有致的飞檐翘伸，形如飞鸟展翅，轻盈活泼。飞檐上雕刻着避邪祈福灵兽，张牙舞爪的麒麟，展翅高飞的白鹤，配以朵朵祥云。
楼的底层和二层走廊前，上下各有石砌藻饰的三个拱形廊檐，远远望去，宛如六个巨大的永不凋落的花瓣嵌在屋前。屋角飞檐之上皆悬挂着藁城宫灯让整栋楼亮如白昼，富丽堂皇。
莫来站在门口有些发怵，祝尹倒是一副淡定自如地模样。
“富家少爷果然是富家少爷。”莫来酸溜溜地念叨着。
“宝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啊？”一个娇滴滴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裹挟着一股子甜腻的脂粉香水味扑面而来。
“茉莉最近过得可好？”金元宝上前搂住那女子水蛇一般的腰。
女子眉眼含情，微微一笑，轻启红唇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来，我怎能好呀！”
“哈哈哈，彼岸楼里那么多小姑娘就数你嘴甜。”金元宝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哟……这三个俊俏的小哥倒是看着眼生呢！”茉莉甜笑着，轻移莲步，腰肢款摆地朝莫来三人走来。
“你……你好……”瘦皮猴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哟，还怕生呢！”茉莉笑着，往前倾身，酥胸半露。整个人都要要贴在莫来身上了，莫来向后连连退了几步，一双眼睛尴尬地不知道往哪里摆。
“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啊？”茉莉伸出葱白一般的手指，轻轻捏住莫来的下巴。“模样生得周正，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正气。”
莫来出了一身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那股子浓厚甜腻的香味让他有些头晕。
“你就不要再拿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开玩笑了！”金元宝一只手拉住茉莉的胳膊，一只手揽上她的腰。
“哈哈，很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小男生了，忍不住就想调戏调戏。”茉莉回头冲莫来眨了眨眼睛。
莫来不禁揉了揉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莫来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
“兄弟，硬着头皮也得上啊！”瘦皮猴拍拍他的肩膀。
莫来撇撇嘴，冷笑道：“你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欢天喜地，还真没看出来哪儿为难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彼岸楼二
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从顶层一直垂到一层，让彼岸楼内明亮无比。一楼大厅的一角，摆放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身着黑色露肩连衣裙的女子正弹着悦耳动听的曲子。
黑格子桌布上温暖的水晶灯，如一朵朵绽放着的玉兰花。透明的高足杯里盛着红色的液体，晃一晃，一圈圈涟漪散去。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举止优雅知性。
“这……这里是山村里的娱乐场所？”莫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啧啧啧啧，我以为会是几十年前夜总会的模样呢……谁知道竟然真的是高级……娱乐会所！”瘦皮猴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先生，请问你们有会员卡或者邀请函吗？”一个西装革履的侍者礼貌地笑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什么会员卡和邀请函？”莫来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彼岸楼是会员制的，没有入会的，就必须持邀请函才能进。不好意思！”说话间，那侍者对一旁使了个眼色，几个精壮的黑衣男子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哎，哎！我看谁敢动他们！”金元宝从楼上顺着扶手滑了下来，对着侍者的屁股就是一脚。
“宝哥……”侍者从地上爬起来，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三个是您手底下的人？”
“说得对极了！”金元宝拉着三人就要上楼，“不长眼的东西！”
“宝哥，宝哥！”侍者赶紧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请您体谅一下，店主下了死命令了的，我们这些小喽喽实在是不敢违反规定啊！”
“有什么事儿就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天塌下来由我金元宝顶着呢！”金元宝蹙眉道，“今儿哥高兴，别损了哥的面子，不然……”
“宝哥，宝哥……这实在是有规定啊！”侍者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金元宝牢牢得锁住了。
“元宝，这是在做什么呢？”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莫来回头一看，是一个很有派头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拄着龙头拐杖。身后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大汉，那里面竟然还有森哥。
森哥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个略带疑问和探究意味的眼神飘了过来。
莫来他们三个赶紧低了头，朝旁边移了几步。
“二当家的。”金元宝松开侍者，恭恭敬敬地对老人鞠了一躬。
祝尹伸手偷偷拽了莫来和瘦皮猴一下，三人便也学着金元宝的样子对着老人鞠躬。
“天塌下来由你顶着？”二当家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那个光着屁股流着大鼻涕成天找我要糖吃的小肉疙瘩，一下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二当家的，是元宝失礼了。”金元宝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没什么失礼的，男人嘛就应该顶天立地的。”二当家的笑了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目光扫过莫来三人问道，“你们三个是憨子新招的人？”
莫来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不错不错，憨子的眼光有长进啊！好好跟着他学，不久以后就是寨子里的顶梁柱了！”
“是。”莫来谦卑地应道。
“以后憨子爷手底下的人过来，就不要拦了。给这三个娃娃入个会，钱记我帐上。”
“哎，好的，二当家的。”侍者陪着笑脸。
待他们上楼，莫来三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我操，今儿有点儿背啊！这老头子轻易不来这儿的，今儿是抽了什么疯了！”金元宝对着门外呸了一口。
“这个二当家的是……”
“跟爷不怎么对付的人，以后见着他和他的手下，尽量绕着走。”
说罢，莫来三人便跟着金元宝上了楼。
“二楼是餐厅，山珍海味样样都有。只要你有钱，想吃啥都能给你做。”金元宝招呼三人在靠窗的方桌前坐下。
莫来拿起桌上的菜单，看见上面瞠目结舌的价格，慌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压压惊。
“一碗面要一百九十九？”瘦皮猴嚷道，“这是按根算钱吗？”
“这面可不是一般的面，没看见配料吗？”金元宝笑呵呵地指了指面条下的一行小字。
“鲍鱼……人参……鸡汤……面。”
“呃，来一碗。”莫来对侍者说道。
“哈哈，来几个肉菜吧，都饿了。”金元宝哈哈大笑起来。
正吃得热火朝天，莫来不动声色地从桌子底下踢了踢祝尹的小腿。祝尹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看着他。
莫来挡着嘴，低声说道：“太优雅了！你吃饭的动作跟经常出入高级西餐厅吃牛排似的。咱们现在是穷人，穷人！你看看猴子的吃相！”
祝尹撇了一眼一旁的瘦皮猴，只见他狼吞虎咽，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地像个河豚一般，随便咀嚼两三下就往下咽。嘴角泛着油光，仔细一看牙上还有些绿叶菜。
祝尹闭了闭眼睛，低头扒拉了几口饭，动作虽不像一般人那般放松，但也比之前那般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模样要自在许多。
吃完了饭，金元宝拿牙签挑了挑牙，说道：“吃饱喝足，下面就是娱乐时间了。”
“这儿的娱乐？”莫来一脸的不感兴趣，“不会是什么赌钱或者是有钱人的舞会之类的吧！”
“那个也有，四楼是宴会大厅，五楼是赌场，六楼是宾馆。”金元宝神秘兮兮地冲他们眨眨眼说道，“我说的是三楼，你们年轻人爱去的地儿。相信我！”
上了楼，走廊里三三两两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倚着栏杆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见着金元宝都会叫一声“宝哥”。
“这是憨子爷招的三个小学徒？”一个化着烟熏妆，穿着皮短裤，吊带衫，手指间夹着烟的女子问道。
“小雅，不一起进去喝一杯？”金元宝拿过她手中的烟，抽了起来。
“不了，要回家了。”
“这才几点啊，什么时候变那么乖了？”金元宝调侃道。
“我一向都那么乖。”叫小雅的女子笑了笑。
“老头子回来了？”金元宝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滚蛋！”小雅烦躁地推了他一把，“明知故问！”
“哈哈哈，回家去吧，小丫头！”金元宝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手底下的这三只小绵羊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彼岸楼三
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炫丽灯光。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四处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及肆无忌惮的嚎笑。
“迪厅？”瘦皮猴惊得大张着嘴。
“怎么样？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地儿吧？”金元宝笑着把三人往前推了推。
祝尹抬手用手背捂住了鼻子，这里的气味让他有些不舒服。
“哟，哪里来的小帅哥呀！”一个打扮妖媚的女子挽住了祝尹的胳膊。在看到他脸上的疤痕时有一瞬是吃惊的，不过转瞬即逝，再看过去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脸上的疤吓着你了？”莫来坏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呢？男人有点儿疤痕才是真男人啊！”女子的脸紧贴着祝尹的手臂，还在上面蹭了蹭。
祝尹用力把胳膊抽了出来，礼貌地点了点头。
“姐姐，可能他不喜欢你这么漂亮的。”瘦皮猴调侃道。
“哦，那你喜欢吗？”女子轻轻拉起他的手。
瘦皮猴慌忙点了点头。
女子娇笑着说道：“那跟姐姐去跳支舞吧！”
看着瘦皮猴欢腾雀跃的模样，莫来撇了撇嘴，拉着祝尹去了吧台。
“来点儿什么？”调酒师扎着个马尾辫，像变魔术一般地调出一杯杯色彩斑斓的酒。
“白兰地吧。”祝尹说道，“路易……”
莫来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笑着对调酒师说：“来两杯你拿手的吧，初来乍到，没喝过这么讲究的东西。”
“哦，行。”调酒师笑了笑，那酒瓶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
莫来捂着嘴，凑近祝尹低声说道：“大少爷，别路易十三了，你来瓶人头马或者拿破仑怎么样？”
看着祝尹微微泛红的耳朵，莫来轻声说道：“不怪你，习惯这个东西本身就挺难改的。之后注意一些就是了，或者看我跟瘦皮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左后方十点钟位置，有几个人在盯着我们。从刚进来就开始了。”祝尹抿了抿嘴，低声说道。
“是吗？”莫来没敢朝后看，但是隐约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蹙眉道，“是不是因为是生面孔的原因？”
“不是，他们几个的手臂上有跟那个森哥一样的纹身。而且其中有一个人，咱们在刚进寨子的时候见到过。”祝尹说道。
“唉～这金寨还真的是龙潭虎穴啊！都哪儿都有人盯着，咱们的面子还挺大的。”莫来叹了口气，吐槽道。
“其实他们盯得越紧，越防备外来人。就表示这寨子里的秘密就越多。”祝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是吗？就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你还看出生机来了？”莫来支着下巴，愁容满面地说道，“那只臭猴子就知道招蜂引蝶，你瞅他那样儿！乐不思蜀了都，甭指望他能干什么正事！”
“兄弟……兄弟……”
正说着，瘦皮猴满身臭汗地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调酒师说道：“哥们儿，来杯可乐加冰。”
“你滚蛋！”莫来嫌弃推开他，捏着鼻子骂道，“一身粑粑味儿！”
瘦皮猴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儿喝完了一杯冰可乐，一脸满足地说道：“好久没这么疯了，真爽！”
“玩得忘了正经事儿了吧？”莫来白了他一眼。
“那怎么能忘呢！”瘦皮猴胡作高深地冲他俩勾了勾手指。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莫来不耐烦地凑了过去。
“那个叫金景明的人。”瘦皮猴低声说道。
“王庄子里阿娟的丈夫？”
“嗯，跟我跳舞的叫玫瑰，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她说这里没有叫金景明的人。”瘦皮猴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莫来皱了皱眉头。
“有两种可能，一，他已经死了。二，化名。”祝尹摩挲着杯沿。
“阿娟不是说前年还在王庄子发现了骨骰子吗？即便死了，也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记不得有这么个人呢？”莫来有些疑惑。
“那便是化名了。”祝尹说道。
“嗯，他抛妻弃子化名回到金寨……”莫来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潜伏？”
“不可能吧？他把妻子儿女扔在王庄子那个凶险的地方自己跑来潜伏？”瘦皮猴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莫来说道，“他把一无所知的妻子儿女置于险境，反而可以保全他们。”
“怎么说？”瘦皮猴侧了侧耳朵。
“这一吧，敌人若想找到他，就必须让他的妻子儿女活着作饵。二吧，妻子儿女在险境而他消失不见，这是表明他的家人不知情。”莫来解释道。
“哎，有长进啊你！”瘦皮猴举杯与莫来碰了碰。
“他回来潜伏着，会不会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有关？”莫来说道。
“我其实这次来金寨最诧异的就是这个。传言都说整个金寨的人都被瘟疫传染了，尸横遍野。如果真如传言一般，那金寨应该是第二个王庄子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般歌舞升平，繁荣稳定呢？”瘦皮猴说道。
“会不会那场瘟疫是人为的？”莫来说道，“像现在金寨内斗一般，这一派想让另一派去死，然后故意散播了尸毒。横尸遍野，家破人亡的只是一拨人而已？”
“比如用那钱串子？”瘦皮猴捂着嘴说道。
“有可能。”莫来与他碰了碰杯。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莫来用胳膊肘碰了碰祝尹。
“没什么好说的。”祝尹沉声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有一种想法，就是那个玫瑰在说谎。
“若是我们能找到这个金景明，与他达成合作意向。咱们想做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瘦皮猴说道。
“嗯，有道理。”莫来挑了挑眉。
祝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莫来和瘦皮猴赶紧止了声。
“森哥请你们去旁边的包间喝一杯，赏个脸吧！”说话的是刚进金寨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流里流气的黄毛。
莫来陪着笑脸说：“谢谢森哥的好意，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吧。”
“怎么？我请不动你们？是让森哥亲自过来请呢？还是得二当家的走一趟才行呢?”黄毛对着莫来的脸喷了一口烟。
“不敢不敢……”瘦皮猴抓住莫来紧握的拳头，讪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彼岸楼四
莫来三人跟着黄毛穿过舞池里疯魔乱舞的人群，沿着走廊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房号999的包间。
推开门，点歌机里放着时下流行的慢节奏情歌，打着泛蓝朦胧的灯光。这气氛这情调跟沙发上坐着的一群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大汉完全不搭嘎。
“森哥好！”莫来三人对着森哥鞠躬问好。
“坐吧！”森哥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个烟，点燃吸了两口，“你们几个去门口候着，我单独跟他们说几句。”
“是，森哥！”
黄毛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关门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们三个一眼。
森哥抽着烟一直未说话，那是首伤感的情歌。只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墙上的大屏幕，灯光在他的脸上闪烁着。
“很拘谨？”歌唱完了，森哥转头问道。
“没……没……”瘦皮猴笑着说道。
“你们在找什么金景明？”
“啊？”莫来吃惊地看着他。
“呵呵，你们觉得这场子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还是真的单纯到不知道有眼线这回事？”森哥冷笑了一声说道。
瘦皮猴咬了咬牙，这玫瑰真真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是有人知道我们要来金寨了，所以托我们问一下。”莫来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把名字记错了，好像没这个人呢。”
“哦？”森哥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说道，“那金景明是金寨的罪人，早就做了刀下鬼了。怎么还会有这个人呢？你们那么关心他，是他的同伙？”
莫来闻言脸色煞白，慌忙摇着手说道：“不是，不是的。我们不认识他呀！真的是有个人托我们打听的。”
“什么人？”森哥仰头喝了口酒。
莫来低着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元奇镇上，说是听到我们三个说的话了，知道我们要去金寨，便让我们帮忙打听一下。”祝尹说道。
“真的？”森哥挑了挑眉问道。
“嗯，是真的。孤儿寡母看着怪可怜的。说是亲人走失了，让我们打听打听。我们这才答应帮的忙。”瘦皮猴补了几句。
森哥放下酒杯，指尖的烟已经快燃尽了，火星忽明忽暗。
“你们不要耍花样，别以为随便编出那么个人来，我就会相信了。”
“您若是不信可以去元奇镇上问一问，她要不就是镇上的人，要不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哦，对了，她还牵着一条大黑狗。”瘦皮猴说道。
“这就不用你们瞎操心了，该查的我一定会查清楚。你们老老实实在寨子里呆着，不要耍花样！管好自己的眼睛、嘴巴和脑袋！”森哥将烟头丢进了桌上的烟灰缸，起身走到门边说道，“若是让我再听到你们在寨子里瞎打听事儿……对了，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是六憨子的人，我不敢动你们？若我真把你们拖到后山活埋了，你们觉得那六憨子会跟我翻脸吗？”
说罢，他开了门走了出去。还没等莫来他们缓过神来，几个大汉冲进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虽然没下死手，但是也免不掉鼻青眼肿。
“金泽森这个王八蛋！”金元宝闻讯而来，见着三人这般模样一脚踹翻了桌子，酒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莫来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过长长的走廊。莫来这才发现这一扇扇窗上刻着的花，走廊的墙上的灯都是彼岸花的样式。
“这是一条黄泉路呀。”
走到楼梯口，几个保镖抬着一个惨叫连连的人下来。那人舞动着被砍掉了手血肉模糊的胳膊，拼命地挣扎着。
来往的人都毫无反应，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一切都稀疏平常。
“我说是谁惹森哥生气了呢，原来是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喽。”说话的女子一袭红裙，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盈盈一握的细腰，一双颀长雪白匀称的秀腿裸露着，就连秀美白皙的玉足也在散发着妩媚妖娆。一双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微微翘起，红唇微张。
金元宝没理她，自顾自地带着莫来他们三个朝楼下走。
“宝哥这是对我有意见啊。”女子脚上的精致纤细的黑色高跟鞋在楼梯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金元宝闻言停了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说：“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柳烟烟，我怎么能对您有意见呢？”
柳烟烟倒也不生气，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伸手稍稍拢了拢头发，说道：“一碗面路边卖两块，这里卖一百九十九块。很多时候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他所在的位置。”
金元宝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柳烟烟作揖，鞠躬道：“柳小姐高见！不过一碗面终究只是一碗面。顾客愿意花钱，它就是一碗一百九十九的面。顾客不花钱，它还不如路边两块一碗的面。”
“怎么？今儿元宝和柳小姐约了一起吃面？怎么不叫上我？金寨谁不知道，我最喜欢吃面了。”说话之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气质豪爽大气。
“四当家的！”金元宝作揖道。
“今儿老二约我来赌几把，没工夫陪你们吃面。真是可惜了！你们去吃，我请。”
“不用了，四当家的。我们刚吃完下来，这是要回去呢！”
“哦，这三个便是六憨子招的新学徒？”四当家的问道。
“是。”
“这鼻青眼肿的是怎么一回事？”
“哦，这三个小兔崽子不懂规矩，森哥帮忙管教了一下。”金元宝笑着说道。
“泽森那个臭小子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我一会儿上去说他几句。”四当家的说道。
“别，二当家的。森哥教训的对，现在的小孩都不知天高地厚，又讲究特立独行。不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吃，他们是认不清现实的。”
“哈哈哈，想当年，你可是是这寨子里最让人头疼的！上蹿下跳，调皮捣蛋！”四当家的哈哈大笑道。
金元宝耳根泛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四当家的，小的们都在呢。”
“哈哈哈，好好好，不揭你的短了。”四当家的笑着说，“柳小姐一起上去？”
柳烟烟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我就是专门来迎接您的。”
“呵，老二倒是心急。”
第一百三十章 金景明
莫来三人回了房间，金元宝拿来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给他们。
“你们今儿究竟是怎么惹恼的金泽森的？说来听听看。”金元宝拉过凳子坐在他们面前。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莫来捂着青紫的嘴角，吞吞吐吐地说道。
“别顾左右而言他，金泽森虽然脾气是出了名的坏，不过倒也不是个任意妄为的人。他既然能公开动你们，肯定是有什么说道。”金元宝点了一根烟。
“这都怪我！”瘦皮猴耷拉着脑袋，委屈吧啦地挤出几滴眼泪，“我们三个之前去了一趟元奇镇走亲戚，在路边摊吃饭的时候，遇见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她听到我们三个说要去金寨，便央求我们帮她打听一下一个叫金景明的人。”
“金景明？”金元宝的表情僵了一下。
“嗯，好像是这个名字。”瘦皮猴唯唯诺诺地抬眼望着他。
“呵，难怪他会发那么大火了！”金元宝冷笑一声。
“怎么？这个金景明真的是金寨的罪人吗？”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金泽森这么跟你们说的？”金元宝挑了挑眉问道。
“嗯，他说金景明是金寨的罪人，早都做了刀下鬼了。”
“嗯，确实是做了刀下鬼了，而且是他金泽森的刀下鬼。”金元宝幽幽地说道。
“森哥杀的？”
“若不是因为杀了金景明，他金泽森现在估计就是金寨荒尸岭上无人收尸的一具白骨。”金元宝说道，“事儿要从二十来年前说起，寨子当时的大当家的是金景明的爹。在一次送尸去莫家庄的途中，因为遭遇突然的尸变，几个人都被僵尸杀了。事后我父亲他们去救人，到那里的时候，现场血肉模糊，内脏器官散落一地，四处都是皮脂肉屑。谁是谁都分不出来了，几只僵尸潜入莫家庄伤了几个人后，被莫老爷子治住了。”
“这莫家是厉害的呀！”瘦皮猴说道。
“莫家的巫术天下闻名，但就驭尸术而言，金寨的其实比莫家的高一筹。”
“那为什么会全军覆没？”莫来疑惑地问道。
金元宝叹了口气说道，“当时去送尸的除了金景明的爹还有三个驭尸的高手，这是金寨最强的组合了。就是下墓遇见僵尸王也不曾出过什么差池。所以，金景明才会发狂，指着现任大当家的鼻子说是他暗害的！”
“为了夺位？”
“这谁知道呢？只是金景明的一面之词罢了。后来金寨和莫家进行了一次联合调查，莫家的二爷是验尸的高手。他验出来死者生前中了毒，两个小时前吃的东西有毒。所以他们几个是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下，活生生地被僵尸撕扯咬死的。”
“这……这也太狠了！”莫来蹙眉道。
“巧的是，当时金景明也在饭桌上，只有他一人无事。所以现任大当家的就反指金景明弑父。”金元宝说道，“金景明一直与他爹关系不好，父子俩三天两头就要吵上一架，这个全寨子的人都知道。不过父子吵架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所以很多人都不信金景明会谋害自己的父亲。”
金元宝弹了弹烟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金泽森跟金景明的关系很好，当时去送尸，惨死的人中有一个就是金泽森的父亲。他也认定是现任大当家的为了夺位害了他父亲。”
“我觉得父子俩关系再差，也不至于弑父。”莫来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事。”金元宝说道，“瘟疫……呵……对外说是瘟疫，实则是尸毒。金景明家的仓库里存着几个厉害的玩意儿，其中一个就像你们在今天在仓库看到的那个一样，是一个痣起的。一天夜里，几个僵尸跑了出来，人们没有防备，一个接一个都感染了尸毒也变成了半死不活的僵尸。”
“噢，这就是金寨瘟疫事件的真相啊，来前我听别人说这儿发生过大瘟疫，还有点害怕呢！”瘦皮猴说道。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这二十多年来外人因为瘟疫的传言不敢进来，倒是也让金寨免除了不少外患。”金元宝说道，“因为这个瘟疫事件，死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是当初指责金景明弑父的。现任大当家的也感染了尸毒，亏得郭家老爷子来得及时才保住性命，不过也留下了病根儿。这件事儿之后，金景明的弑父和杀人灭口的罪名就算坐实了。再之后，现任大当家的就发出了追杀令，派人四处寻找金景明和金泽森。”
“哦，原来如此”莫来问道。
“谁知道这个金景明十分聪明，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当时王庄子出了大难之后，金寨的人就在王庄子里扎营筑寨，那金景明便混入其中。他自毁了脸，被一个叫阿娟的女人带着，在王庄子里落了脚。”金元宝说道，“金泽森没跟他一起，跑到了南方，在一家不要身份信息的黑工厂里做苦工。过了快十年，寨子里的人才发现了他的踪迹。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工厂厂长了。大当家的把他抓过来关进了地牢，一直不杀他，其实是为了引金景明出来。就这么过了两三年，金景明没出现，寨子便往外放了消息，要处死金泽森。没过几天金景明给传了信儿过来，让金泽森独自去见他。再之后金泽森满脸是血的，一手铃着砍刀，一手提着金景明的头回了金寨，递给大当家的一封信，信上面金景明承认了全部罪行。金泽森怒火攻心，手刃了杀父仇人。”
“噢，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啊。”
“你们遇见的妇人，应该就是那个阿娟。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寨子不派人杀了她？”
“有点……”
“金景明拿走了寨子里的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还没找到。所以，要留个活口。”
“宝哥你信吗？”莫来问道。
“什么？”
“一切都是金景明做的。”
“信不信结局都已经定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金元宝说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就不要瞎掺合了！管好自己！金寨里的人，谁的话都不要信。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是自己不懂规矩惹恼了金泽森。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提金景明这三个字。”
莫来三人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凶棺一
金元宝走后，莫来他们三个围坐在一起。
“你们怎么看？”莫来问道。
“我觉得这个金景明太狠了，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瘦皮猴说道。
莫来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视线转向了祝尹。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每个点都太过于巧合。让他们中毒的那一餐，正好金景明也在。出去作恶的僵尸是金景明家里出去的。前面一个可以说是他设的局，可这后一个不是明晃晃地让人怀疑他吗？”祝尹分析道。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像有人织好了网一般，而且毒发的时间和僵尸暴走的时间拿捏的太好了。就像是……”莫来皱了皱眉。
“像什么？”
“就像那个作案者一直在现场，时刻把控着一般。四个都是驭尸高手，但凡有一人清醒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莫来说道。“而且，毒发是在吃过饭两个小时之后，若是他们四个脚程加快了，说不定会在毒发之前就到莫家庄。若他们有事耽搁，说不定还没出金寨。”
“噢，这么一听好像更玄乎了。”瘦皮猴撇撇嘴。
“不管怎么说，这里所有人说的话我们都不能全信。”祝尹说道。
就在这时，金小勇回来了，在门外叫嚷着猛拍他们的房门。
“小勇哥，你回来了。”瘦皮猴打开门，笑着说道。
“谁准你们回来的？”金小勇黑着脸说道。
“什么？”瘦皮猴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谁准你们从陈尸楼里出来的？”金小勇用力踹了一脚门。
“我们已经打扫完了。”莫来慌忙从床上下来，穿上外套，走到他面前。
“仓库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金小勇身上满是酒味，眼睛里布满血丝，抬手把一串钥匙丢到他怀里。
“您别生气，我们现在就过去。”瘦皮猴陪着笑脸。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那些因风沙沙作响的树叶。
“唉，这还不如下墓呢，好歹只有一两具尸体。这他妈的得一整晚陪着几百具尸体睡。”瘦皮猴垂头丧气地地说道。
“你们三个……”
“啊……啊……啊……我的妈呀！”瘦皮猴一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海叔好！”莫来鞠躬道。
海叔把举着的手电筒关上，瘦皮猴这才看清楚是帐房海叔，忙打了个招呼。
海叔点了点头问道：“你们这是去仓库守夜？”
“是的。”
“一个人就行了，不用三个人都去的。可以三个人一晚上分三班，或者一人一晚上。”海叔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三个一起就行！”瘦皮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那行吧，手电筒你们拿着。如果谁困了，可以拖一个棺材出来在里面睡。”海叔说道。
“哦……”瘦皮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海叔走后，瘦皮猴终于憋不住了：“你们听到了？”
“什么？”
“他让我们拖个棺材睡。”
“嗯，白天你没看到？那边堆了一堆棺材，有几个里面有枕头还有铺盖。”莫来说道。
“卧槽，你们真打算在棺材里睡？”瘦皮猴颇为震惊。
“你不愿意睡，那正好，你守夜。我俩睡觉。”莫来说道。
“别呀！哥，我可害怕呢！”瘦皮猴整个人挂在莫来的胳膊，眨巴着眼睛，畏畏缩缩，可怜兮兮地说道。
“咦……滚蛋！”莫来撇着嘴把他甩了下去。
打闹间，三人到了陈尸间。一推开门，只觉得一股子阴气儿扑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卧槽，子时……这等凶险的时刻，进这鬼地方！”瘦皮猴躲在祝尹身后，“你八字最硬，这种时候用你挡邪气，比那符纸管用。”
莫来按了一下门边的按钮，昏黄的灯光亮起。瘦皮猴一溜烟儿跑到堆放棺材的地方，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真有铺盖卷儿。他推开一口黑皮棺材的棺盖，好奇地往里瞅。
只听啊的一声，他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祝尹和莫来跟前跑来。
“我的妈呀！尸……尸……尸体！”
“有尸体？”
瘦皮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地点着头。
莫来和祝尹走过去看，棺材板被挪开一个不大的缝隙。祝尹又往外推了推，莫来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
那尸体的一双眼眶只剩下黑漆漆的两个洞。嘴唇少了一片，牙齿咬得紧紧的。干枯稀疏的头发贴在额间，掩盖着尸体深深凹陷下去的青灰色的面颊。
“怎么有尸体没收起来呢？”莫来用力合上了棺材。
“是他们送尸的时候忘了？”瘦皮猴躲在门边说道。“唉，可别睡棺材里了，吓死个人喽！”
莫来没理他从一旁拖了张椅子，窝在里面打起盹儿来。祝尹则坐在一口棺材上发着呆。瘦皮猴见两人都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无趣，便靠着门，坐在门槛上。
夜半，瘦皮猴和莫来正呼呼大睡。突然一只黑猫从房顶上窜了下来，蹲在大门口，直勾勾地看着之前他们打开的那口棺材。
祝尹从棺材上跳了下来，轻轻朝门口走去。那猫见着他过来倒也不害怕，只对着他轻声叫了两声。
“那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吗？”祝尹在它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
“哎哟我去！”瘦皮猴被惊醒了，他这一嗓子似乎吓着了黑猫。只见那猫扭头窜进了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你把不去带来了？”瘦皮猴问道。
“怎么了？”莫来揉着眼睛左摇右晃地走了过来。
“没。”祝尹出神地望着黑猫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哎哟，这大半夜的，子时还未过呢，见着黑猫可是相当不的吉利啊！”瘦皮猴贼兮兮地环顾着四周。
“你是个什么狗屁不通的风水师啊？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宜。”莫来说道，“黑猫可是辟邪，镇宅，招财之物。”
“招什么财啊……我现在都……”瘦皮猴突然止了声，一脸惊恐地看着莫来。
“怎么了？”
瘦皮猴瞪着眼睛，大张着嘴，伸出手指，惊恐地指向莫来的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祝尹回身一个飞跃，把莫来扑倒在地。只见莫来身后一具张牙舞爪的僵尸扑了个空。
莫来越过祝尹的肩头，往上一看，惊讶地喊道：“我操！她怎么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棺二
朝莫来扑过来的僵尸，正是刚刚他们在那口棺材内看到的那一个。
只见她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缺失了下嘴唇的牙龈，呈紫黑色，透明的液体不停地从齿缝中往下流。黑洞洞的眼眶里隐约可以看见星星点点腐烂发白的肉。
“这具尸体竟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莫来的右眼皮跳了跳，“她的四肢未上钉，棺材没贴纸符，也没封严实。”
只见僵尸左右摇晃着，突然动作变得迅速凶狠，一双利爪，直直地冲着莫来而来。
祝尹伸手将莫来拽到一边，瘦皮猴惊叫着往门外跑去。
“你们坚持一会儿，我去叫人！”
那僵尸似乎一下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抬头追着瘦皮猴就往门外跑去。
“不能让她出去追猴子。”莫来叫了一声，起身一脚将僵尸踹翻在地。“祝尹关门！”
说话间，僵尸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晃着朝莫来走来。嘴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祝尹轻手轻脚地绕到她的身后，把门从里面掩上，然后贴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前挪动。莫来被僵尸追着嚎叫着四处逃窜。
“我是不是不能用纸符啊？”莫来满头大汗地躲到一口棺材后面。
祝尹紧紧地靠着墙壁，轻轻地点了点头。
莫来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快点儿想个办法！”
祝尹冲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房顶。莫来往上一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从腰间拔出匕首，一下跳到棺材上，用力跺着棺盖。
“过来过来，你大爷我在这儿呢！”莫来冲僵尸喊道。
僵尸大张着嘴，伸直了双手，一蹦一蹦地朝他扑了过来。莫来脚下放轻，迅速地从棺材上跳下来躲到一边。那僵尸却如没发现一般，依旧朝棺材径直而去。莫来屏住呼吸，躲到一边。僵尸到了棺材前，猛抓了几下，棺盖上瞬间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哎哟我去……”莫来吞了口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脸，“幸亏抓的不是我。”
“过来，过来！”祝尹用力跺了跺脚，吸引僵尸过来。
那僵尸犹豫了一下，支棱着耳朵，头一摆一摆地。莫来捂住着嘴，屏住呼吸，蜷缩在墙角。
“这里，这里……”祝尹又叫了两声，
僵尸生硬地转了个身往祝尹所在的位置蹦了过去，待她蹦到中间的位置。莫来在角落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咳嗽声。僵尸停住了脚步，侧耳寻找着什么。就在这时，祝尹按动墙上的按钮，从僵尸的头顶掉下来一个巨大大铁钩。
只听嘣地一声，僵尸的头顶塌了下去，头骨崩裂，脑浆四溢。祝尹没有停手，又抓住控制把手往后轻轻一拉，把铁钩向后调了调位置。然后他再把把手猛然朝前一推，那铁钩打在僵尸的背上，穿透了她的后脊梁。祝尹又拉了一下控制杆，那铁钩挂着僵尸开始上升。
瘦皮猴带着金元宝还有几个伙计，背着绳索，桃木剑和各种工具火急火燎地赶来。金元宝一脚踹开门，就看见吊在半空，张牙舞爪满脸都是黑血脑浆不停挣扎着的僵尸。
“这……这……”瘦皮猴捂着眼睛，从指缝间寻找莫来和祝尹的身影，“你们俩咋样？莫……莫不是出事了？”
瘦皮猴出了一身冷汗，捂住嘴，心道：我操，差点叫了莫来的真名。
“沈龙，你终于回来了！”莫来哭丧着脸，扑了过去，伏在瘦皮猴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叫韩冰，他叫陈三福！沈龙！”
瘦皮猴扯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道：“兄弟，我知道了。你别激动，没事儿了。”
莫来翻了个白眼，转身又是一副苦兮兮的模样，走到金元宝面前说道：“宝哥，吓死我了。亏得三福机灵啊！”
金元宝咧嘴哈哈大笑道：“确实亏得你们机灵了。”
“宝哥，你看这尸体还能用吗？”一个长脸的年轻人拿着一个长叉子，怼了怼挂在半空，没了动静的僵尸。
“可以用，不就缺了半个脑壳吗？”金元宝仰头灌了两口酒。
“哎，知道了。你们过来！”长脸的年轻人招呼着另外三个年轻人，把僵尸放了下来。
金元宝一个大跨步向前，将桃木剑插在了她的胸口，僵尸挣扎了一下，没了动静。
“不来上一剑，谁离得近谁要受难。”金元宝说道。
“哎，谢谢宝哥。”
“还有今儿晚上该谁去送货的？怎么装了棺了没拉走？”金元宝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到椅子里。
“今儿……”长脸儿的年轻人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说可以。”金元宝眯着眼睛，从兜里掏出手机，“小勇回来了的话，爷也应该回来了。”
“宝哥，宝哥！”长脸儿的年轻人上去抓住了金元宝的胳膊，陪着笑脸说道，“宝哥，别，别。爷知道了的话，我们几个就没命了。您放过我们一马吧！”
“那你们就说实话。”金元宝收了手机，说道，“这棺材也没上钉，也没上皮带。这可不是一般的失误。”
长脸儿的年轻人脸色煞白，咬了咬牙说道：“勇哥吩咐的，说是早晨四五点钟就出发，怕来不及，让我们提前把尸体装好放在这里。我们问要不要上钉，他说不用，这个僵尸活不了的，就这么放着就行。所以……我们……”
“活不了？”金元宝点了根烟，说道，“活不活得了你又不是僵尸虫，怎么知道？爷三令五申说过那么多次，无论是什么尸体，只要入了棺就必须封死。”
“是，是。我们下次不敢了！”长脸的年轻人和另外三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
“金小勇喝大了，你们还听他胡扯！”金元宝弹了弹烟灰说道，“起来吧，把屋里收拾干净。”
“哎，好咧。”
“宝哥，我们是不是哪儿做得不对？”莫来迟疑地问道。
“没有哪儿做得不对，不过无论到哪儿不都有个传统项目吗？叫迅速帮新人进入工作状态，迅速上手。”金元宝调侃道，“小勇这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不过他没坏心眼儿的。”
那几个年轻人抬着僵尸，把她放回了棺材。长脸儿的年轻人俯身，将符纸贴在她的额头，突然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从僵尸的耳侧伸了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凶棺三
长脸儿的年轻人一只手抓住那血淋淋的爪子，一只手把住棺材，脸憋得通红，大张着嘴拼命地呼吸着。
另外三个年轻人，一个抱住他的腰，一个抠抓着掐住他脖子的手，一个则掏出腰间的匕首用力捅了下去。
那血手丝毫没有反应，施在长脸年轻人脖子上的力道反而加重了。不一会儿他抓在血手腕上的手垂了下去，把住棺材的手也松开了，整个人往棺材里倒去。
“都快让开！”金元宝脸色一沉，扔掉指间的香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三人甩到一边。
只听“咔嚓”一声，那长脸年轻人的脖子生生被拧断了，他的头垂了下去，一下翻进了棺材里。
“怎么没人说这是个双人棺？”金元宝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装着的黑狗血抹在刀刃上。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啊……”三个年轻人脸色腊白，双腿打着颤，惊恐不已。
“三福，韩冰，你俩过来把小飞的尸体拖到一边儿去。戴上手套，注意不要感碰到尸体。”金元宝说着，把手机扔给了瘦皮猴，“沈龙，你快找到憨子爷的号码，拨过去，就说仓库出事儿了，让他带几个人过来。”
“哎，哎。”瘦皮猴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按了好几次按键都没反应，急得他出了一头的汗。
这边祝尹和莫来抓住了长脸年轻人的腿，一点点把他往外拖。金元宝则站在棺材头，手里紧紧握住涂了黑狗血的长刀。
“呕……”将人拖出来的时候，莫来捂着鼻子冲到门口吐了起来。其余几人往那尸体上一瞅，也都赶紧扭过脸去。
只见长脸的年轻人，脖子软塌塌的，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青紫色痕迹从脖颈一直蔓延到整个脸，他的眼珠如金鱼的眼睛一般突了出来，从眼底流出几行血泪，紫黑色的舌头耷拉在大张着的嘴外，血从喉间，鼻孔不停地往外流着。
那个女僵尸身下的棺材板上有两处被打破的洞，只听下面不停地传出咯咯吱吱的响声。那女僵尸也有了些许的反应，龇着牙，双手握住了插在胸口的桃木剑，“滋滋”地声音，伴随着一股子烧焦的味道。女僵尸大张着嘴痛苦地嚎叫着，手上一用力竟将桃木剑拔了出来。她弹坐起身，将桃木剑用力一掷。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躲闪不及，那桃木剑一下刺中了他的额头。
只听“嘭”地一声，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浑身上下抽搐起来。
“你们俩快去叫人！”金元宝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回头冲着另外两个抱着头缩在角落的年轻人吼道。
两个年轻人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出了仓库。
“宝哥，憨子爷的电话打不通啊！”瘦皮猴急了一身汗。
“那你亲自过去找，你去过那栋楼，在后宅。快去！底下那具尸体是下三层的血尸！快！”金元宝大叫道。
瘦皮猴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路上鞋掉了一只都没顾上捡。
说话间女僵尸向金元宝猛扑了过去，他挥动着大刀一下子砍掉了僵尸的一只胳膊。
“宝哥，她看不见，她是靠听声音辨别的。”祝尹说道。
金元宝点了点头，对他俩摆了摆手，示意他俩躲远点儿。自己则用力推开一口棺材，用刀不停地敲打着地面吸引她过来。僵尸听到声音，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待她到了棺材边，金元宝拿起一旁的绳索打了个活圈，朝她头上一扔，绳圈套住了僵尸的脖子。不等她反应，金元宝一下收紧绳套，用力一拽把她拖到了棺材里。
莫来和祝尹慌忙跑过去，三人合力将棺材盖盖上。
“去拿钉！”金元宝说道。
莫来赶紧跑到储物柜里拿了一把棺材钉和锤子。那僵尸在里面挣扎闹腾着，祝尹坐在棺材盖上差点被掀翻在地。金元宝迅速地将棺材钉死，又用手蘸了蘸玻璃管中的黑狗血在棺材盖上画了个符。
“童子眉间血来两滴！”金元宝头也不抬地说。
“哈？”
“快啊！”金元宝蹙眉道，“别装了，就你了，过来。”
莫来闹了个大红脸，走到金元宝面前。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排针，取出一根在莫来额间一扎，又拿出一张驱邪符在他的额头蹭了几下。最后将纸符和最后一个棺材钉一起钉在棺材的中间位置。
只见那棺材里慢慢地没了动静，金元宝擦了一把汗，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道：“真正厉害的在那下面呢！快把这两具尸体拖出去，别让它闻到血腥气。”
莫来和祝尹将不远处胖子的尸体拖出了门，金元宝则拽着长脸年轻人的尸体往外走。
“咦？”莫来惊叫道，“宝哥，你看！”
金元宝俯身一看，长脸年轻人的尸体竟然开始溃烂了，从脖子开始，变得如陈放多日的腐肉一般。
“这也腐烂的太快了，尸体还热乎着呢！”莫来说道。
金元宝脸色煞白，赶紧丢下了尸体，扔掉手上的手套。拖着莫来和祝尹就往外跑，然后迅速地把门关上，还从外面上了锁。
“宝哥，怎么了？”莫来惊魂未定地问道。
“瘟疫……瘟疫……”金元宝喘着粗气儿，一脸惊恐地说道，“跟二十年前的瘟疫一模一样。”
“什么？”莫来闻言大惊失色，“不，不可能吧？”
“等一会儿那溃烂会蔓延全身，小飞就会变成与那底下藏着的僵尸一模一样的怪物。这是一种变异了的血尸，十分残暴，喜食活物的鲜血。力气邪气都比一般的血尸要大很多。但是这种血尸不能碰，碰了就如同感染瘟疫一般，溃烂迅速地蔓延全身。”金元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有什么解法？”
“抓住之后，焚尸炉。”
莫来叹了口气，望着黑压压的夜空，有些绝望。这玩意儿怎么抓？难道金寨的第二次尸毒就要爆发了吗？桃灼那个老混蛋说这个方位不走运，果然是霉到极点了！
这厢瘦皮猴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一只脚光着，一瘸一拐地穿过石桥凉亭。爬上大理石台阶，满身大汗地到了后宅，抬手刚想拍门。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得“啊”地一声瘫倒在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凶棺四
“爷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他面无表情，鹰一般锐利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瘫在地上的瘦皮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容人拒绝的气息。
“大哥，大哥……”瘦皮猴见他要走，慌忙扑过去一下抱住了他的小腿，哭丧着脸哀求道，“下三层的僵尸跑出来了，还是两只，现在仓库里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憨子爷不过去这谁也治不住啊。”
黑衣男子俯视着他，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说道：“你松手。”
瘦皮猴闻言怕他跑了，抱着他小腿的胳膊又紧了紧，仰着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大哥，救命呀！”
黑衣男轻叹了口气，扶了扶额说道：“你不松手，我怎么进去禀报？”
瘦皮猴一听喜笑颜开，吸着鼻子，爬起来说道：“哎，哎……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黑衣男进去通传的时候，六憨子屋里的灯还没熄。他推门进去，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六憨子放下手里的书沉声说道，“怎么？仓库里起尸了？”
“是。”
“那三个小崽子表现的如何？”六憨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看样子以前确实是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的，都吓得不轻。不过之后没有用巫法之术，是靠计策取胜的。”
“噢？计策？倒是挺聪明的，还能忍住不用巫法之术。”六憨子笑了笑。
“不过爷，下三层的一具血尸出来了。”
“难怪那边邪气如此之重。”六憨子蹙眉道。
“应该是金小勇，他把那血尸藏在棺材底座的夹层里了。”
“唉，这个小勇真的是沉不住气。教育新人有必要放那么大的招吗？”六憨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现在是谁在仓库处理呢？”
“金元宝。”
“那我们过去一趟吧！”
蜷缩在门边的瘦皮猴见门开了，慌忙站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爷，救命呀！”
六憨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知道了，没事的。”
三人到了仓库门口，金元宝、莫来和祝尹正面朝仓库大门背对着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仓库里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嚎叫和撕扯的声音。
“都在做什么呢？”六憨子说道。
“爷！”金元宝拎着滴着血的大刀，朝他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库里出了点儿问题，是变异的血尸。”
“我已经听说了，把门打开吧。”六憨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金元宝点了点头，又冲莫来和祝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远点儿。推开黑漆大门，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仓库中间的地上正在大快朵颐的僵尸，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猛的抬起头。他溃烂不堪的脸上全是粘稠的血液，一张快要扯到耳根的大嘴，满口向外呲着的尖牙上还挂着一小截没有吃完的肠子，几滴血液和肥油从肠子上滴了下来。
他将挂在嘴边的一截肠子胡乱往嘴里塞了塞，嚼了几口便咽了下去。地上腹部大开，内脏横流的小飞浑身上下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手脚抽搐着，一双挂在眼眶外的眼珠机械地转动了一下，呆滞地看着他们。
那血尸缓缓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用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盯着门口聚集的人们并伸出被血染红的双手，摇摇晃晃的向他们走来。
“你们往后退！”金元宝大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握着刀柄，做好了随时准备战斗的准备。
“不用那么紧张。”六憨子轻笑了一声，走到了仓库门口。
那血尸见着六憨子突然停了脚步，只冲着他们低吼了几声。
“吃饱了吗？”六憨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血尸歪了歪头，从嘴角流出一滴浓稠发黄的液体，一晃一晃地朝他们走来。
“元宝，给我一双手套。”六憨子的眼神里泛着冷光。
“爷，给。”
“无论是养孩子还是养宠物，都讲究个张弛有度、恩威并用、奖惩分明，不能过分溺爱。不然，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恃宠而骄、肆无忌惮！”六憨子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往地上用力一抻说道。
那血尸见着鞭子，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发出几声低吟。
“吃饱了吗？”六憨子提着鞭子慢慢朝血尸走起。
血尸往后又退了几步，只听“啪啪”两声，那鞭子抽在了血尸的胳膊上，一股子白烟伴随着烧焦的味道腾空而起。血尸惨叫着倒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啪啪啪啪啪”鞭子像雨点一般落了下来，直打得那血尸身上的腐肉乱飞。最后六憨子伸出脚，用力踹在血尸的脊梁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血尸一下绷直了身子，抽搐了一几下。
“小白，把他给我拖到地下三层，当着那些不听话的玩意儿的面给我丢进焚化炉里烧了。”直到地上躺着的血尸动弹不得，六憨子才停了手，拎着血糊糊的鞭子转身走到仓库门口。
黑衣男子点点头，掏出一个白色的帕子，给六憨子擦了擦汗。
六憨子冲莫来他们招了招手说道：“来，给你们上一课。以后对付这种东西，迫不得已需要肉搏的情况下，摧毁掉他们的脊柱可以让他们暂时消停下来。理由呢，其实很简单，无论是什么东西控制了僵尸的大脑还是他自己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大脑发出的指令也必须通过脊柱和神经系统的传导，才能让它们的四肢来执行。不过尽量不要贴身肉搏就是了，毕竟他的血，体液和肉身都有毒。好了，你们收拾一下，今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用去店里帮忙了。”
六憨子走后，瘦皮猴瞅了一眼仓库里的惨状，转身扶着门框吐了一地。莫来则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竟比那血尸还要恐怖几分，一时间脑袋里一片混乱。
“那个鞭子……不是普通的东西吧？”祝尹问道。
“嗯。”金元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蹙着眉头看着六憨子离开的方向说道，“那个是乾坤鞭。”
“乾坤鞭？”祝尹有些吃惊。他听祝源提起过这个乾坤鞭，说是很久之前一伙盗墓贼从一个战国时期的巫师墓里挖出来的，是一根驯尸用的神鞭。
这个六憨子绝对不是普通的尸贩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土偶木梗一
下三层不是莫来他们能去的地方，他们把一层的残尸收拾完之后，金元宝跟着小白去了下三层。
“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吧！”金元宝交代道，还颇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地回房间休息。”
莫来三人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不会乱跑，他才放心地去了下三层。
三人出了仓库往宿舍楼走去，天微亮，鱼肚白的天空，薄雾冥冥。
“这里的尸体买卖好像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瘦皮猴说道。
难得他如此正经，折腾了一晚上，莫来也无心思开玩笑，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以为的尸体买卖不过是配个冥婚，养个小鬼，或者提炼个尸油……再不然……最多是装配几个看家护院的梅兰竹菊罢了。”
“嗯……可不是说吗？”瘦皮猴哭丧着脸说道，“咦？梅兰竹菊是什么？”
“没什么……”莫来也懒得解释，转脸看着祝尹说道，“你怎么说？”
“金寨的内斗，六憨子的买卖水都太深了，我们尽量不要牵扯其中。我们此行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小鬼的幕后操纵者，二是湘夫人的下落。”
“嗯，确实如此。金寨的事也并非是我们能管得了的。”莫来说道，“先不说湘夫人了，咱们先把有头绪的抓一抓吧！”
“那个木偶娃娃店？”瘦皮猴说道。
“嗯，今天休息，是个好机会。”
“可是宝哥让我们老老实实在园子里呆着。”瘦皮猴说道。
“嗯，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跟祝尹一起过去就行了。”莫来说道。
“什么？”
瘦皮猴躺在床上看着另外两张床上伪装着有人在被窝里的场面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堂堂一个郭家大风水师，就沦落到给这两个混蛋搞这种骗人的小把戏？”
莫来和祝尹一人戴了个鸭舌帽，一人把脸稍稍涂黑，换了身朴素的衣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木偶娃娃的店前。
“土偶木梗？好奇怪的店名啊！”莫来嘀咕着。
店家老奶奶今儿穿着件绛紫色的绣花旗袍。见着莫来和祝尹站在门口，似乎没感觉到意外。亦如上一次那般，迎着他们出来说道：“年轻人，是不是想买个木偶娃娃？”
莫来点了点头。
“进来看看吧，里面什么样式都都有。”老奶奶笑着说道。
两人随着老人家进屋，门上有些许剥落的红色字也写着：“土偶木梗。”
当他们跨入店里的时候店里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声。这是一间很大的店，但是四处摆放着各式各样，上百上千的木偶。那货架一层一层的差不多快堆到要触及天花板了，让人觉得拥挤不堪。
老奶奶将手里的青花瓷杯放在面前的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随便看看，店里所有的娃娃都是纯手工的，材质有梨花木的，紫檀木的，樟木的……样式有提线木偶、八音盒、机械木偶……各式各样的都有。”
“店家的木偶店在别处可设有分店吗？”莫来问道。
“没有，只此一家。”老奶奶说道，“怎么？你们在别处见到过？”
“只是见到过一模一样的娃娃。既然您说是纯手工的，那如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不可能做得一模一样。是吧？”莫来说道。
“即便是同一个人做的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不过我们家的木偶都是有编码的，看编码就知道是不是我家的，什么时候出的货。”老奶奶随手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木偶娃娃，掀开它的上衣，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娃娃的背后有一串数字。
“这个娃娃是自己会动的吗？”祝尹拿起敲着玩具鼓的木偶问道。
“嗯，这个木偶娃娃比较受小孩子欢迎，是带发条的，只要用力上紧玩具内的发条，发木偶就会动起来，自己敲鼓放音乐。”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熟悉的音乐与鼓点响起，莫来与祝尹对视了一下。
“我曾经见过一种木偶娃娃，好像有灵性一般莫名其妙地自己就动起来了。店家这里有吗？”祝尹问道。
“哦？”老奶奶笑了笑说道，“有一种迷信的说法，这些接近实物的东西，都是比较有灵性的。像这木偶娃娃和活人接触的时间久了，就会夺走一些人气，让它自己活起来。不过，这样做，就像传说中会吸取人精力的鬼怪一样，会让它接触到的人生病，甚至丧命。”
莫来闻言，赶紧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木偶娃娃。
“哈哈，你们信了？”老奶奶哈哈大笑起来，“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哪有那么邪乎？若传说是真的，我这个老婆子还能活到现在？不早被这成千上万的娃娃夺了命去？”
“传言不可信，也不可不信。”祝尹说道，“至少这种养小鬼的东西是存在的。”
祝尹说着拿起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一个惟妙惟肖的木偶小人儿。
“你们两个看着年龄不大，懂得倒是不少。”老奶奶示意莫来和祝尹坐下，自己则到橱柜后面给两人倒了杯茶。
“谢谢。”
“你们知道金寨最不缺什么吗？”老人幽幽地说道。
“尸体？”莫来歪头想了一下说道。
“还有呢？”
“魂魄。”祝尹说道。
“对了，尸体有存放的地方，那魂魄也需要一个存放的地方。”老奶奶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既然有市场就会有人需要，就会有人去做。这在金寨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我其实从昨天就看出来了，你们对我的木偶娃娃很感兴趣，或许还是那种带着各种疑问的兴趣。”
“啊，怎么会呢？哈哈，您想多了。我们就是有点好奇，再加上之前见过两次挺怪异的木偶娃娃，所以才想着过来问问。”莫来讪笑着，心想要赶紧转移话题，便说道，“您家店名好生奇怪呀，为何叫做土偶木梗？”
“哦，字面意思就是土制的人偶和木制的人偶。”老奶奶说道，“要说这深意嘛……”
说这话的时候，老奶奶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惆怅和迷惘。
“大约是有的人的人生就如土偶木梗一般，由不得自己做主。只能随世事沧桑沉浮。你们还小，再过些年兴许就会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