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土偶木梗二
祝尹放下茶杯说道：“《战国策赵策一》中土偶对木偶说，你不如我，我是土做的，假如遭受大风连阴雨的侵袭，身体损坏了，还可以再回到土中去。你不是树木的根而是树木的支干，如果遭受大风连阴雨的侵袭，漂入漳、河，向东流到大海里，漂泊起来便没有停止的地方。”
老奶奶一听，眼底带着笑意，说道：“这么些年以来，你是第一个做这种解释的。”
“可能是其他人想到了，没有跟您说而已。”
“是吗？你们是六憨子那里新来的学徒吧？”老太太笑着说道。
“哦，是的。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似的？”莫来尴尬地问道。
“这金寨就这么大，常住的人常来往的人就这么多。而且金寨一向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所以但凡有个陌生的面孔，大家都会发现的。”
“哦，这样啊。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一直跟着。”
三人正喝着茶，说着话，门铃响了几声。一个中年男子急火火地跑了进来。
“店家奶奶，莫家庄差人送来的木偶娃娃……哦，您有客人在啊？”
“嗯，一会儿再说吧。”老奶奶的脸色稍稍僵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祝尹却看得真切。
“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祝尹说完拉着不明所以的莫来出了木偶店。
“怎么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呢！你没听刚刚那个中年男子说莫家庄送来了木偶娃娃吗？”莫来费解地问道。
“那个老太太什么都明白，咱们若再问下去，会暴露的更多。”祝尹说道。
“可是这家木偶店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啊。”莫来说道。
“大路不通，我们可以从小道绕过去。”祝尹拉着莫来进了离木偶店不远的一家路边的小吃摊，要了几样吃的，边吃余光边瞄着木偶店。
“你的意思是……从刚刚进店里的那个人身上查起？”莫来问道。
祝尹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这土偶木梗还有什么意思？”
“我倒是听说过《史记孟尝君列传》里木偶人与土偶人相与语。”莫来有些恼，撇撇嘴说道。
祝尹说道：“这土偶木梗还出自于五幕话剧《屈原》中的第五幕第二场《雷电颂》。”
莫来放下手中的筷子，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说道：“屈原？”
祝尹点了点头，说道：“原文中所描写的是屈原被囚禁在东皇太一庙的情形。他手足皆带着刑具，颈上系着长长的铁链，披头散发，身着玄衣，独身在庙中徘徊。因为脚上有镣铐，致使他行走不便。他时而伫立睥睨，双目之中含有怒火。手有举动时，必两手同时举出。如无举动时，则拳曲于胸前。庙外这时，狂风咆哮，电闪雷鸣。他心中激愤难平，嘶吼道，把你这东皇太一烧毁了吧！把你这云中君烧毁了吧！你们这些土偶木梗，你们高坐在神位上有什么德能？你们只是产生黑暗的父亲和母亲！”
莫来蹙眉道：“土偶木梗……这么来看，她的意思估计不是单纯地形容木偶。东皇太一，云中君……”
“嗯，这个老太太的身份也很可疑。当我提到土偶与木偶说，她的眼神里先是惊讶然后是一种欣慰。好像终于有人懂她了一样。”祝尹说道。
“若猜测正确，那她是……有着某种使命，导致身不由己，还憎恶九歌的存在？”
“嗯，差不多。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出来，我跟着他。你去那个叫黄金万两的茶楼，在二楼靠街的第三个桌子那里等小光。我跟他约好了，今天上午见面。”祝尹说道。
说话间，那个中年男子行色匆匆地从木偶店走了出来，祝尹起身压低了帽子，跟了上去。莫来则起身径直朝路南边的茶楼而去。
“客官几位？”店小二穿着古代的对襟短衫，黑布鞋，头上裹着头巾。
“噢，我等人。”莫来说道。
“好嘞，您看您是坐楼上还是坐楼下？”店小二问道。
“楼上吧！”
“客到，楼上一位！”店小二高喊了一声。
嗒嗒嗒，从木楼梯上下来一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店小二，笑着迎莫来上去。
“客官楼上请。”
莫来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坐在约定好的位置，说道：“来壶龙井吧！”
“好嘞，一壶龙井！”店小二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
这才不到九点钟，茶楼的生意冷清。店小二送了茶水过来便跟莫来唠上了。
“能在憨子爷手底下做事，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店小二一脸艳羡地说道，“憨子爷为人宽厚大方，路子又广。他手底下的金元宝宝哥，金小勇勇哥现在都是寨子里的顶梁柱。”
“是吗？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懂这些。”莫来笑着说道，“哎，对了。昨儿路过那家路对面的那家木偶店，觉着那娃娃做得实在是精美，今儿便寻思去买一两个玩玩。我看着那价格有点高呢，不知道会不会坑我们这些个刚来金寨不懂行情的？”
店小二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家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的。”
“怎么说？价格太高？”
“也不全是，价格站一小部分。主要是……”店小二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那玩意儿太邪乎了。”
“邪乎？哈哈哈哈……”莫来乐了起来说道，“这金寨都是做尸体的生意的，还有比这还邪乎的吗？”
店小二说道：“哎呀，这死人的生意终究只损阴德，而不背人命。可那店里的木偶，是会吸食人的精气，勾住人的魂魄的。”
“哈哈哈，这些都不过是传言而已，若真有这等事，她的店不早就被查封了？还能这么安然无恙，大模大样地开门做生意？”莫来故意装作不信，是想激他多吐一些东西出来。
“真的，去她店里拿货的都是擅长巫法之术的人，他们深谙其中的奥妙，用得妥当便能杀人于无形。”店小二说道。
“当真如此？”莫来挑了挑眉，露出个半信半疑的表情。
店小二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那个莫家庄，巫法世家莫家听说过没有？”
莫来一听与莫家有关，心中咯噔一下，表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土偶木梗三
“那个莫家庄每年都会派人过来拿货的。”店小二说道，“他们擅长巫法之术，这么些年没有听说过他们庄子里有木偶害人的。不过好像前些日子，莫家庄的人来了趟木偶店，听金贵说，是庄子里出了木偶小鬼，害了人了。那边派人过来查呢！你说说巫法大家都镇不住那木偶娃娃，这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光我在这茶楼就听说过好几回呢！木偶害死人的事儿。”
“当真？莫家庄里不会吧！道听途说往往都夸大其词。不能信的，我实在是喜欢得紧，不买一个我心里痒痒啊！”莫来撇撇嘴说道。
“是真的，金贵是木偶店的帮工，在那家店里做了十多年了，什么都知道。”
“他是人店里的老员工，怎么会跟外人说实话呢，恐怕是吹牛之类的吧！”莫来笑言道。
“你不知道，金贵这个人有个嗜酒的毛病，喝完酒之后嘴里就没个把门的。”
“酒后的胡话那能信了吗？”莫来说道。
“空穴怎么来风啊，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儿可信度的。再者说了，莫家庄的人一年只来一回，这还没到时间呢，而且这一次来去匆匆的，一看就是有要紧的急事。”
“这样啊，那这木偶娃娃也太吓人了。竟然连莫家都治不住。”
“可不是说吗？再跟你说一件我亲身经历过的事吧！”店小二在他身边坐下接着说道，“几年前我外地的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到木偶店里看了里面表演的木偶戏，回家就吵着闹着要一个提线木偶。家里的大人拗不过他，便去了店里给他买了一个回来。那孩子没学过木偶戏，怎么会耍呢？他玩不好，便又央求大人带他去木偶店学木偶戏。大人哪有这个闲心啊，便随便编了个理由，说他玩不好是因为跟木偶不熟悉，就像两个刚认识的小朋友一样。以后玩熟悉了，木偶就会把他当成好朋友一般配合他，到那个时候耍起来就会得心应手了！那孩子听了大人的话，每天都会让木偶陪伴在自己左右，就连晚上睡觉也会将木偶抱在怀里。慢慢地周围的人都发现他和木偶配合的特别默契。别人问起，那孩子自己说，他跟木偶就像是好朋友之间拥有了心里感应一般，只要孩子头脑中一想到什么动作，木偶就好像自己就会做出来一样。我偶然看到他耍木偶，也觉着是这个孩子太有天赋了，竟然能无师自通。”
“这不是好事吗！”莫来疑惑地问道
“什么好事呀！”店小二摇了摇头眉头紧皱，“那孩子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最后夭折了。”
“真的吗？”
“我若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店小二朝天竖起两指说道。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莫来问道。
“孩子刚开始生病的时间，就是那种蔫蔫的，小脸蜡黄，没有精神，越来越瘦。像是营养不良一般。他的家人给他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地各种补，最后却收效甚微。后来慢慢的孩子虚弱的竟然连路都不能走了。我去看过一回，他躺在床上耍着木偶。人虚弱无力地，那木偶竟耍得如活的一般，动作干净利索，惟妙惟肖。后来，吃药，食补都没有，我亲戚无奈之下就去请了巫师过来看。那巫师说是那个木偶娃娃吸食了孩子的精气。便给了亲戚一个施了法的箱子，让他们把木偶锁到箱子里。再三叮嘱他们说，不要再让孩子跟木偶呆在一起，也不要损坏木偶，因为孩子大半的精气儿都在木偶身上。若是贸然损坏，就是间接伤了孩子。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孩子的精气回来再做场法事把木偶烧了。”
“噢，这样啊，那这不是也算解决了吗？怎么孩子还会死呢？”
“您听我接着说。那孩子病着，突然失去了木偶的陪伴也感觉特别的不适应，躺在床上成夜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总是做梦，睡得不安稳。而且梦里梦到的又是那个木偶。”店小二说道，“一日早晨，大人到他房间叫他起床吃饭，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突然锁着木偶的箱子开了，那孩子竟然抱着木偶从里面爬了出来。孩子跟大人说那个木偶在梦里告诉他，它在箱子里面呆的很不舒服。因为那里很黑，又很闷，没有他在一旁它感觉很害怕，它求孩子不要把它锁在箱子里面或者过来箱子里陪他。孩子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真的会爬到箱子里去陪它。大人一听，都害怕极了，便将箱子埋到了后院里。”
店小二说得眉飞色舞，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抹抹嘴接着说道：“那天半夜孩子突然全身燥热发起高烧，呼吸不畅，上不来气儿，小脸儿憋得通红。家人赶紧给他送医，却无济于事。那一整夜他不停地说着胡话，说他眼睛瞎了，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的一双小手不停地在空中乱舞。大叫着，把箱子打开，把箱子打开。弥留之际，那孩子说自己怎么又睡在了箱子里面了，于是他用力的推着箱子盖，却怎么也推不开。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走路的声音，箱子盖终于被打开了，但是只被打开了一道十分狭窄的缝隙，露出小半张脸，那是那个木偶娃娃的脸。木偶发出了一阵十分诡异的笑声，不顾他的呼救再次将盖子盖好，任凭他在里面拍打呼救，都不应。说完这些话之后，孩子就没了气息。医院尸检说是窒息而死的，这平白无故的又没有什么东西堵住口鼻，怎么会窒息而死呢？”
“这……怪吓人的。”莫来听得头皮发麻，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店小二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道：“后来孩子下葬之后，他的家人把后院里埋着的木箱子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竟然是那个孩子的尸体。他们又赶紧去挖孩子的坟，棺材里竟然空无一物。”
“那木偶呢？”
“巫师说，木偶吸食了孩子的精气，勾走了孩子的魂魄，化为活物跑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贵
“这是在唠什么呢？这么专心！”小光突然伏身把脸凑到他们面前，吓了二人一跳。
“怎么了这是？青天白日的跟见了鬼似的。”小光见二人神色慌张，笑着说道。
“哈哈，明哥来了。您还是乌龙茶？”店小二慌忙起身，用肩上的毛巾给他掸了掸板凳上的灰。
“嗯，乌龙茶。”
店小二走后，小光说道：“他给你讲鬼故事呢？”
“你怎么知道的？”莫来瞪着圆圆的眼睛说道。
“他是这茶楼里有名的段子手，说书先生，总爱说一些个古古怪怪的故事。”小光说道。
“哦，这样啊！我说呢，他怎么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我家少爷呢？”
“跟踪一个人去了。”
“哦？这是有什么线索了？说来听听。”小光饶有兴致地捧着下巴看着他。
“只是觉得对面那家木偶店有点可疑。”莫来说道。
“土偶木梗？”
“嗯。”莫来点了点头。
“若是想买便宜的木偶，可以找金贵。不过质量能不能保证就不知道了。”小光接过小二端上来的茶杯说道。
“金贵那里的货都是次品，做的时候漆没喷好啦、雕刻的时候不够精细啦之类的，比店里那些正规的便宜。不过你若只是把玩，就无所谓了。”店小二闻言，接了两句。
“哎，知道了。”莫来冲他笑了笑。
见店小二走远了，小光压低声音说道：“若想查木偶店，金贵是个突破口，他这个人只看钱。而这世上，能用钱办成的事儿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莫来撇撇嘴问道：“祝尹家是不是很有钱啊？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崽儿就是不一样。”
小光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说道：“少爷的钱是少爷自己的，他成年之后就不用老爷的钱了。”
“你家少爷还真是挺有能耐的。”莫来咧着嘴假笑了一下。
祝尹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拿起莫来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小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道：“少爷的变化挺大的，只喝咖啡的人突然喜欢上茶了，就连洁癖的老毛病都消失了。”
祝尹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个中年男人叫金贵，家在寨子西头，一座两层小楼。他……”
“他是土偶木梗店的帮工，帮忙出售店里的残次品，唯利是图，嗜酒。”莫来接过来说道。
“你去查了？”
“那是……我可是莫家长孙，这么点儿小事难不倒我的。”莫来沾沾自喜道。
“我们贸然接近他也不妥当，小光你去套套他的话，问问他莫家庄送来的木偶是什么情况。”
“嗯，知道了。”小光说道，“对了，您之前让我查的金景明，我已经查到了。”
“说说看。”
“他是上一任金寨大当家的的儿子，犯下弑父和散播尸毒致使金寨惨死一百多人的大罪。然后出逃，在王庄子落了脚。再之后就被金泽森杀了。”
“这金元宝所言并不虚啊！”莫来说道。
“还有吗？”祝尹问道。
小光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传言说，他当初出逃的时候，带走了九歌中的东皇太一。不过，这一点还没能完全证实。”
莫来抿了抿嘴说道：“原来如此啊，金元宝也说金景明当初带了点儿东西走，所以才不杀娟子一家灭口。”
“真没想到，追着湘夫人而来，却意外附赠了一个东皇太一。”祝尹幽幽地说道，“不过，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东皇太一在金寨啊？”
“说是金景明的父亲在一个墓里偶然得到的。之后，跟他父亲一起下墓的几个人在几年内都死于非命了。这个消息是近两年才放出来的，也只有金寨的部分高层管理人员知道。东皇太一这条线我会继续跟进。”小光说道。
祝尹点了点头说：“先这样吧，你去找金贵，我们先回殡仪馆。时间久了，会有人怀疑。”
金贵这几天实在是丧气的很，几年前经手的一单生意竟然出了纰漏。他虽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但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儿钱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现在莫家派人来问责，不抓住元凶不罢休。店家奶奶虽然对他的私卖行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帮他兜着，可是这次分明是不打算管他了。
小光去金贵家没找见人，问了邻居才知道他中午会去十字路口的小酒馆喝两杯。
待他进去的时候，金贵正坐在最角落的地方喝着闷酒，一脸愁云惨淡的模样。别人与他说话他也不理。
小光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壶烧刀子，坐到他旁边说道：“这不是木偶店的金贵大哥吗？”
金贵的神情有些恍惚，瞅了他半晌说道：“你是？”
“我是三当家手底下的诸葛明，哈哈，我经常外派，帮着三当家打理城里的生意。所以你看着我面生。”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把三爷快垮了的店整得起死回生，又兴旺发达的那位诸葛先生是吧？”金贵带着讨好意味地笑着，帮他斟了杯酒。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那是三当家的领导有方。”
“哎呀呀，早就听说过诸葛先生的大名了，您可是商业奇才啊！来来，干！”
“你过奖了。”小光仰头一饮而尽，“哎，金贵大哥，我怎么听说莫家庄的人找上你的门儿了呢？”
金贵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几年前的一单生意，竟然惹了莫家。”
“哦？怎么说？”
金贵低声说道：“两个小鬼在莫家庄杀了人还大闹了一场。那两个小鬼是出自我的手的。”
“是你操控的？”
“不是，是我养的，然后卖给了别人。因为尸体是王庄子里的一对姐弟，戾气特别重，所以我的印象比较深。”
“哦，那与你无关啊，你上什么火？”
“莫家庄的人说了，若我不主动交出买家来，就拿我是问。”金贵哭丧着脸说道。
“那你直接交出买家不就行了吗？做买卖钱货两清之后，跟卖家也没多大关系了。”
“唉，不能说啊……说了必死无疑。”金贵拿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支个招。我在莫家也有几个认识的，兴许会给我几分薄面。”
“真的？”金贵大着舌头伏在他耳边说道，“金泽森，森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鬼市一
“你们终于回来了……”瘦皮猴哭丧着脸说道，“一上午有三拨人过来，都被我挡了回去。”
“干得漂亮。”莫来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留守也要有留守的样子！”瘦皮猴得意得说道。
莫来和祝尹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脱了衣服爬上床蒙着头呼呼大睡起来。
“你们……”瘦皮猴赌气一般地摔门而出。
到了晚上九点多了，祝尹和莫来才从床上爬起来。
“醒了？”瘦皮猴盘着腿坐在床上问道。
“好饿，出去吃点儿什么吧！”莫来挠了挠头说道。
“宝哥说夜里要带我们去逛鬼市，现在先一起吃个饭。你俩拾掇拾掇去门口集合。”瘦皮猴穿上鞋先出了门。
四人去了一家小酒馆，名字叫朱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莫来笑道，“这金寨的店名也是够奇怪的。”
“哈哈哈，你发现了？这是大当家的的恶趣味，总爱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大家呢也是爱跟风。”
小酒馆的老板娘是个半老徐娘，风姿犹存，身材凹凸有致。见金元宝来了，甜腻腻地喊了一声：“宝哥，来了呀！”
“秀娘，老三样，两壶烧刀子，外加一个烤羊腿，一个土豆烧牛肉，一个黄焖土鸡。”
“好嘞。”秀娘写了菜单，一扭一扭地去了传菜口说道：“宝哥来了，量要足，味要正。”
一个黑乎乎，满脸油光的大汉伸出头来笑呵呵地说道：“宝哥来了啊！”
“哎，刚子。”金元宝冲他点了点头。
“宝哥，最近没过来，我们店里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呢。”秀娘给金元宝斟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道，“我先干了。”
“最近店里太忙了，我也是难得晚上有空。这还是托了这三个小崽子的福呢！爷，让我带他们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也让大家伙儿认认脸，以后他们去哪儿都方便些。”
“噢，他们三个就是憨子爷新招的那三个小学徒啊！”秀娘伸手拧了拧莫来的脸说道，“这小脸儿水灵的，不是穷人家的娃娃啊，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干那倒腾尸体的活儿啦？”
莫来的耳根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说道：“家道中落，欠了些债。”
“这样啊，不过有宝哥在，他定会罩着你们的。宝哥可是我们金寨最宽厚，最讲义气的人。”
“哎……”莫来点了点头。
这家店的菜确实不错，连去惯了高级餐厅的祝尹也吃得很香。
“宝哥一会儿要带孩子们去鬼市吗？”
“嗯，带他们过去转转，免得他们私自出去的时候不懂规矩，误闯进去。那可就麻烦了。”金元宝说道。
鬼市，听起来好像是个挺可怕的地方。其实只是夜间出现，白天消失的杂货市场。这个在文明路上也有，莫来跟瘦皮猴一起逛过。
金元宝看看了手表说道：“鬼市十一点开市撂地摊，做买卖，凌晨三点散市。鬼市里呢也有自己的规矩，看货不问货，不要问货从哪里来？哪儿得的？看好了就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以后转身掉头就不认账，不退不换。打眼不打眼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看好以后再讨价还价。别人议价的时候，无论东西真假好坏，价格低了或者高了，都不能插嘴。”
金元宝说着递给他们三个每人一个手电筒，说道：“进鬼市手电筒是必备的不仅仅是为了照明，它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表明你是圈内之人，是经常光顾鬼市的。这样一些卖家在坑你的时候，会掂量掂量。然后要记住，不要用手电筒乱照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很多人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这里的鬼市应该给市里的差不多吧，都是卖些个小玩意儿什么的。”瘦皮猴说道。
“应该差不多吧！”金元宝说道。
到了鬼市，因为天黑，影影绰绰站着、蹲着好些人，也有人在脚前摆着一盏小灯，但灯捻都调得小小的，就像是走夜路过坟圈子的时候看见的“鬼火”一般。
买家们有的戴着口罩，有的戴着面具，有的则像金元宝他们四个一般光明正大地逛着。
“你们可以四处转转，我先去找个人。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这里见。”金元宝说道，“对了，只能在这条街上逛，若有人邀你们去后街看看，你们绝对不要跟他去。遇到什么事儿，报我的名字。”
“哎，好嘞。放心吧，宝哥。”瘦皮猴笑着说道。
金元宝走后，三人便随意逛了起来。
“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瘦皮猴摆弄着一个摊位上的工艺铜镜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莫来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摊主：“这个铜镜多少钱？”
“五百块。”
“这玩意……两元店里多的是……你……”瘦皮猴说着，瞥见了摊主泠冽的眼神和周围投射过来的不善的目光赶忙闭了嘴。
“给你钱。”莫来满心欢喜的付了钱，特宝贝地把铜镜放进了兜里。
“祝尹，你说说他是不是傻，一个破镜子……五百块！”瘦皮猴气儿不打一处来。
祝尹摇了摇头说：“此镜呈水银谷色泽，有八瓣菱形和圆钮。内切葵形把纹饰分成内外两区。内区为两只孔雀夹钮对称而立，双鸾夹钮展翅欲舞。间隙处饰花枝与祥云。八葵形与八菱形间隔花卉与禾苗。素高缘。此镜为流行于盛唐时期的孔雀双鸾菱花镜，工艺高超极具收藏价值。”
“真的假的？”瘦皮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嗯，拿到市里去卖的话，即便是在普通的古董店里，价格也可以翻十倍以上。”
“哎……快，快……我去去就来！”瘦皮猴转身就往刚刚的小摊跑去，不一会儿喜滋滋地拿了个差不多的铜镜过来。
“我这个跟老板还价了，才三百。”
“看造型像盛唐时期流行的花瓣纹金银平脱铜镜，不过做工……”祝尹从瘦皮猴手中接过铜镜看了一下说道，“你这个是现代做旧的仿品，不值钱。”
瘦皮猴闻言，欲哭无泪，哀嚎着：“那是我攒了好久的血汗钱啊！”
“看好了再下手，鬼市里淘货，没眼力可是不行的！”莫来笑嘻嘻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鬼市二
三人正走着，忽见一个眼珠突出，胡子拉碴，满脸皱纹沟壑纵横，颇奇怪的老人家，他裹着件及地的黑袍，手里拿着一柄铜烟袋，烟袋锅里冒出一缕缕白烟。
说他奇怪并不是说他的长相，而是说他卖的东西。只见他面前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放着九个小碗，小碗里装着清水。
莫来觉着好奇，便想上前去询问。突然手腕被人拉住，他回身一看，竟是白天在黄金万两茶楼里见到的店小二。
“哎，真巧啊！”莫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小哥，我见你似乎是想去阿傍老爷子的摊儿。”
“阿傍？”
“就是前面那个用小碗儿装水算命的摊儿。”
“算命的？好像还挺有趣的。”莫来问道。
“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千万别过去。你可知道那老爷子的外号是什么？”店小二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
“罗刹！”店小二面露惊色说道，“就是那食人的恶鬼。”
莫来只觉得他小题大做，又在讲故事，嘻嘻哈哈敷衍地应下。转身还是去了阿傍老爷子的摊儿前。
“老人家，怎么个卖法？”莫来蹲在摊前问道。
老人没吭声，伸出枯瘦的手递给他两枚骰子，两个白瓷碗。
莫来将骰子放到瓷碗中，两个碗一合左右摇晃了几下，打开碗一看。里面是两个六。
老人端起第一排第三碗水，伸手蘸了蘸水，对着莫来的脸洒了洒，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说道：“不要太相信别人。”
莫来用袖子擦了擦脸，点点头问：“多少钱？”
“不要钱，我只要你身上现在随身带着的东西。”老人家说道。
莫来摸了摸兜，把装着的东西捧在手里，有钱、铜镜、桃木牌。
“我脖子上还有一颗珠子。”他将溪边从衣领中掏了出来。
老人家看到那珠子，眼神闪了闪，晃晃悠悠地将身体向前倾，摸了摸那珠子说道：“此物不要轻易示人。”
最后老人家只从中拿了一个驱邪的桃木牌。
莫来起身回头笑嘻嘻地对店小二说道：“这摊主还是很有道义的。”
一旁的祝尹倒是出了一身冷汗，莫来这个大傻子，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把那么重要的珠子拿出来。
“什么嘛！哎，老爷子，帮我也算算。”店小二没好气儿的说道。
老人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两下，伸手将碗和骰子递给他。店小二用力摇了摇，掀开碗一看，里面是两个2。
老人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怎么不给我洒点水？”店小二不耐烦地说道。
老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第二排第一个碗。只见里面空无一物。
店小二有些恼怒，赌气般地收了骰子又摇了一次，打开一看又是两个2。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店小二掷出的都是两个2。
“是你在搞鬼吧？阿傍老爷子！”店小二气呼呼地把装骰子的瓷碗摔了个稀巴烂说道，“那么多年了，总是用这种方法坑蒙拐骗！”
“小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身怨气呢？”莫来拉住他，只见他双眼泛着血丝，脸通红。
“呼呼呼……”店小二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说道，“我是怎么了？突然感觉喘不上气儿，胸口憋闷地厉害。”
“那你快回去吧，身体不舒服最好不要熬夜了。”莫来说道。
待店小二踉跄着离开之后，祝尹疑惑地看着莫来，莫来低声说道：“那个店小二身上有邪气，很重的邪气。”
算命的老爷子将店小二打破的瓷碗收拾了一下，放在一个黑色的布袋里。
“老人家，他是怎么了？”莫来问道。
“天命不可违。”老人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无解无解！”
“喂，你们俩在这里磨蹭什么呢？”瘦皮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拖着两人往前面走。
“哎……”莫来对老人家的话很费解，回头不停地张望着，那老人颤颤巍巍地收拾着摊子，再回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瘦皮猴笑着说道。
三人穿过人群，走到鬼市的街尾，那里是一条狭窄黑暗的巷子，站在巷子口，远远可以望见巷子的另一端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莫来往巷子口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四周泛起一股子寒意，慌忙拽住瘦皮猴的胳膊说道：“等等，里面阴邪气儿太重了。”
“子时正是阴邪气重的时候，又是这种阴暗的地方，肯定会有这种感觉啦！有个人刚刚跟我说，这里面还有一个鬼市，里面卖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寻常见不到的东西。”
“这个恐怕就是宝哥说的那个后街。”祝尹说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莫来转身往回走着。
“哎呀……你们怎么那么胆小呢？那个人说，里面卖的还有异兽呢！飞禽走兽什么都有……”瘦皮猴蹲在巷子口久久不愿离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小光戴着个口罩出现在他们身后。
“哎，小……明哥……”莫来说道。
小光对这句明哥很是受用，笑逐颜开地说道：“在前街玩玩就行了，这里有不少好东西呢！我前些日子淘到一个汉白玉的小狮子质地，品相都是上乘的。”
“我想去里面看看，听说这巷子后面有一个更有意思的鬼市。”瘦皮猴说道。
“那个不是你们能进的，即便是过去了也进不去。里面都是要查身份的，只有高级卖家才能进。”小光说道。
“那肯定卖的都是好物了！”瘦皮猴扁扁嘴，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好物是好物，不过也是分分钟能要人性命的好物。”小光说道，“那个后街鬼市，还有一个别名叫罗刹鬼市。”
“罗刹鬼市……不是聊斋里的吗？”莫来说道。
“嗯，就是那个。”小光笑着说道，“虽不及书中所写的那般神奇，却比那个要恐怖几分。”
“真的假的？”瘦皮猴好奇地问道。
“因为在那里面摆摊的都是阴鬼。”小光幽幽地说道。
“啊？”瘦皮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有些孤魂野鬼，无人祭拜供奉。只能拿出自己的生前之物，用来交换些银钱供自己在阴间生活。”小光皮笑肉不笑地凑近瘦皮猴，“我们去看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市三
“不要……我不还是不去了吧……”瘦皮猴绕过他，如避蛇蝎一般地跑走了。
祝尹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别拿他开涮了。”
“虽不像我说的那般，但是这后街真真是去不得的。我以后再详细与你们说。对了，少爷。”小光走到祝尹和莫来身边低声说道，“那个金贵说，莫家庄送来的木偶是两个小鬼，原身是王庄子里的一对姐弟。这两只小鬼确实是几年前出自金贵之手。不过他只是替人养的小鬼，雇主告诉他王庄子有一对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小孩，怨气冲天，做小鬼最好用。就付了定钱给他，让他去那姐弟俩的坟上把魂魄收起来。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买家过来付了尾款之后就把小鬼取走了。这两年买家是怎么用的，他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并不是他操控的？”
“嗯，另有其人。”
“谁？”
小光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道：“金泽森。”
“他？”莫来眉头紧锁，惊讶地喊了一声我，引来了周围几个人的侧目。
“嘘！”小光捂了他的嘴，三人走了几步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
“金寨的人也在窥伺九歌，莫家庄里有大司命和山鬼，这是众人皆知的。”小光低声说道，“这金泽森左不过是帮着二当家把下任当家的的位置坐稳罢了。”
“可是这手段也太过了，在莫家庄里安插眼线，派小鬼上活人的身还杀了三个人，之前莫家庄里发生的几起诡异的死人事情保不齐也是与这金寨有关！”莫来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他们不仅仅是要大司命和山鬼，他们是想让莫家庄乱起来，他们好趁火打劫，最后让莫家庄变得跟那王庄子似的。”
“小光，金泽森这条线，你不要跟得太紧，他这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眼线众多又很警惕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莫来说道。
“嗯，我知道了。莫家少爷，你气归气，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金寨里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咱们不能跟他们明着硬碰硬。”
“嗯，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把大家置于险境的。”莫来说道。
“嗯。”小光拍了拍莫来的肩说道，“我先回去，三当家的那儿还有事呢。”
小光走后，莫来连连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手背盖住了眼睛。
“唉，九歌啊……都是为着九歌！我突然有些明白你说的土偶木梗的含义了。若世间没有那九幅画，是不是就没有这么些土偶木梗，就没有这么些杀戮？”
祝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半晌，轻声说道：“若无九歌，可能还会有别的东西，人的贪婪之心是无穷无尽的。”
“祝尹。”
“嗯。”
“我们一定要把九歌全部拿到手。”
“嗯。”
“我从来没问过你，为何你也想要九歌。那是因为我觉得若最后只有一人能拿到九歌，我希望那个人会是你。”莫来沉声说道。
祝尹闻言有些震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
“哎，你们怎么在这儿啊？”金元宝从那条通往后街的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宝哥！”莫来赶忙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往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哎？宝哥是从后街来的吗？”瘦皮猴不知何时又窜了回来，一路小跑到了金元宝面前，吞吞吐吐地问道，“后街里……后街里真的是阴鬼在摆摊做生意吗？”
金元宝闻言乐了起来，说道：“谁跟你说的？倘若都是阴鬼，我还能大模大样地进进出出？我又不是黑白无常！”
“哼！气死我了！那个混蛋竟然敢骗我！”瘦皮猴在心里诅咒了小光百八十遍。
那边正在三当家的书房开会的小光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三当家的调侃道：“小明，这是你城里哪个好妹妹在想你呢？”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小光挠了挠头，连连否认。可这越是否认吧，人们越觉得是真的，起哄起的更厉害了。最后各种荤段子轮番上阵，搞得小光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哪个混蛋啊？”金元宝问道。
“就……就一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跟我说后街都是阴鬼去的地儿，活人去了就会被生吞活剥了！”瘦皮猴说道。
“嗯，他虽言过其实，不过应该是出于好意，不让你去那个是非之地。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金元宝说道，“走，我带你们去几个好地方。”
三人跟着金元宝来到一个围了不少人的打铁铺子前，说道：“这家店叫斩鬼，这儿打出来的刀枪剑戟可不比莫家制巫法用具的一脉所造的差。”
“莫家？”莫来问道。
“嗯，莫家有一脉是专门制造巫师用具的，对付僵尸和阴鬼的。听说拿上他们所铸之兵器，一般的小鬼儿，僵尸都不敢靠近。不过，他们所出的兵器只供莫家人自己使用，鲜少赠与外人。所以，大家也只是听说，而没见过。”金元宝说道。
“那这兵器也真是厉害呀！”
“是的，不过这家店也不差，做工精良，这世间还没有他们铸不出的兵器。”
莫来瞅着这铁匠铺子不过是一间破旧矮小的草棚子，棚子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着一个破旧的老式风箱。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正满头大汗，呼呼啦啦地拉着风箱，风进了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一个裹着头巾，坦胸露背的彪形大汉把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然后移到大铁墩上。一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掌着主锤，大汉右手握小锤，左手握铁钳，不断翻动铁料。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铁柱，憨子爷要的东西可做好了吗？”金元宝上前把一根点燃的烟塞到了那大汉的嘴里。
“好了，好了。”大汉说着，停了手，一个精壮的年轻人接了锤和铁钳。
“昨儿就好了，我等到鬼市儿都收了，你们店里也没派人过来拿。”铁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急急地抽了两口烟说道。
“噢，昨儿我给忘了！今天憨子爷问起来，我才想起来。你瞅瞅我这破记性！”金元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说道。
“哈哈哈哈哈，您是贵人多忘事！”铁柱笑着走到草棚子里，从一个大木箱中拿出一个小匣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鬼市四
“东西上了吗？”金元宝问道。
“没有，最近苗疆送来的货都不怎么好，憨子爷一准儿看不上，我就没敢上。等过两天那边再送货过来，我会亲自送到府上去。您先把这个东西拿给憨子爷看看，若是有啥不满意的地方，知会一声，我再修一修。”
“哎，妥了！”金元宝收了匣子，转身对莫来他们三个说道，“爷说，让你们过来一人选一件儿趁手的防身兵器。你们有啥要求，可以跟铁柱说。”
“暴雨梨花针！”瘦皮猴笑着说道，“我想要个暴雨梨花针。就是”
“你小说看多了吧？”莫来用胳膊肘用力地怼了他一下。
“做是可以做，不过做不出小说里触发之后数十支钉齐发，百发百中的效果。”铁柱笑着说道，“可以一下发个十来针吧，也可以一针一针单独触发。”
“真的？”瘦皮猴喜出望外，上去对着铁柱作揖道，“大侠，请受我一拜！”
莫来一听，眼前一亮，赶忙说道：“我想要个飞爪百练索。就是那种如鹰爪一般，共四趾，前三后一。前三趾俱为三节，后趾为两节。最好每节相连处装机关，让各个关节能伸缩活动。”莫来说道。
“嗯，这个好办。”铁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是想翻谁家的墙啊？”
莫来笑了笑说道：“那个……我主要是为了不近身作战……”
“你呢？”
“燕尾镖吧，这个体积小，重量轻，便于携带。”祝尹说道。
“你这手底下的人确实武侠小说看的不少啊。”铁柱笑呵呵地说道。
“每个小伙子都有个武侠梦嘛！”金元宝说道。
“这几件冷兵器我都可以做，不过兵器终究只是兵器，是个死物。只有会用的人才能将它用活了。”铁柱笑着从木箱子里摸出一枚流星镖，手轻轻往外一掷，只见草棚子一角用一根细麻绳拴着的大刀坠落在地。
“好功夫！”瘦皮猴眼睛里闪动着满满的崇拜。
“你们拿到兵器之后要勤加练习，我可不想以后听到有传言说我斩鬼出的兵器一点儿用都没有，平白惹人笑话。”铁柱调侃道。
“哎，哎……我们肯定会好好用的。”瘦皮猴应和道。
“十日后来取。”
出了铁匠铺，莫来心里对这个铁柱很是敬佩。没想到三人只是随口说了几样兵器，却没想到这看着寒酸的不行的小小铁匠铺子竟真能做得出来，果然应了那句话了，高手在民间。
“怎么样？”金元宝问道。
“厉害呀，相当厉害了！”瘦皮猴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再带你们去开开眼去。”金元宝笑了笑说道。
鬼市的主街正中间有个岔路口，沿着那岔路口往里走是一条破旧的商店街。
“这个商店街也是鬼市的一部分，是鬼市的副街，也只在夜间开店交易。”
莫来看着这商店街，像极了文明路的旧街，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熙熙攘攘的人群倒像是一般的夜市。
“就是这儿了。”金元宝在一家破旧的三层小楼前停下。那房子墙皮脱落，斑斑驳驳的，厚重破败的绿布门帘子上写着红色的四个大字的闲人勿入。
金元宝站在门口，伸手拉了几下门边儿的一个铁链子，三下长两下短。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金元宝低声说：“你们进去之后不要乱摸，乱看，乱讲话。”
莫来三人点了点。
金元宝撩开布帘，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出。莫来觉得这家里里有些让他浑身不舒服的东西，往四处看看，却只是个空荡荡的一个普通房间，大厅的dis而已。
“这三个小伙子看着面生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吓了他们一跳。莫来转身一看，是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腰，拄着一个龙头拐杖。一双如朱砂色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脸上爬满了皱纹，一双粗糙的手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
“秀文婆婆，您这是又事先藏到哪里去了？总爱这么吓唬人！”金元宝笑呵呵地搀着她说道。
“你这个小笨蛋，从小到大捉迷藏都找不到人。”秀文婆婆嗔怒道。
“婆婆说的是！所以我这个小笨蛋带来了三个小机灵鬼给您认识认识啊。”金元宝说道。
“哼，我还寻思你能给我带个孙媳妇儿过来呢！”秀文婆婆说道，“你这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天天的游戏人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哎呀，怎么又说这个了！”金元宝撇撇嘴，对莫来他们三个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们赶紧转移话题。
瘦皮猴心领神会，忙上去搀着婆婆说道：“婆婆，我叫沈龙。您的声音神态就跟我亲奶奶似的，好亲切啊。”
“这孩子嘴可真甜，我爱听。”秀文婆婆哈哈大笑道。
一行人上了楼，老旧的木楼梯咯吱咯吱直响，莫来扶着墙壁慢慢朝上走，心里总觉得下一秒这楼梯就要塌了。
“别担心，塌不了！”婆婆回头看到他谨小慎微，缩手缩脚的模样乐了起来，“一百多年了，那么多人上上下下地都没塌。还是以前的人活儿做的好，不像现在建个什么都跟豆腐渣似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莫来心里更害怕了，一百多年的高龄了，那朽的得多厉害呀！
楼上摆着几排木架子，架子上面放着一个个陶瓷罐子。
“这些是什么啊？”瘦皮猴伸手就想去摸“古董？还是腌菜？”
金元宝打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碍事，不碍事的。”秀文婆婆走到架子前，取过一个瓷坛，打开来。里面一股子腐烂的恶臭味儿扑鼻而来，莫来他们伸头一看，只见瓷坛里面有一只肥硕的形似蜈蚣的东西正啃咬着什么。
“毒虫？”瘦皮猴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莫来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这并不是一般的毒虫，是毒虫之王，毒蛊。这个会不会跟莫家庄里的那几起杀案有关？
第一百四十三章 鬼市五
“准确地说这个是蛊虫，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传说在雪岭山脉的一个部族里，所有女孩子到了12岁都要饲养一只属于自己的蛊虫。这只蛊虫从此就是女孩子的守护者，只要女孩子受到外界侵扰，蛊虫就会出现搭救主人。当女主人死亡之后，蛊虫也随之死去。”秀文婆婆抱着那瓷罐子如珍宝一般，“这蛊虫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婆婆，您是苗疆人吗？”莫来问道。
“你还知道苗疆？”秀文婆婆有些惊讶。
“自古以来，苗疆多饲养蛊虫。我在书上见着过。”
“我年轻的时候在苗疆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算是我的第二个故乡。”秀文婆婆说道，“那段时间也是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与这些虫子为伴，比与人为伴要安心多了。”
“可是……这蛊虫不是能杀人于无形吗？”瘦皮猴躲在祝尹身后紧张兮兮地问道。
“世人都惧怕蛊虫，觉着这蛊虫是杀人不眨眼的玩意儿。其实可怕的不是蛊虫，而是隐藏在蛊虫背后的人。”秀文婆婆说道。
“婆婆，憨子爷要的那两只蛊虫您准备好了吗？”
“在楼上，你随我去拿吧！”秀文婆婆说道。
“这个老人家是蛊婆，传闻真蛊婆目如朱砂，肚腹臂背均有红绿青黄条纹。而且这房子年代虽然久远，却没有任何蛛网蚁穴，真的蛊婆家中亦是如此。”祝尹低声说道。
“前些日子，莫家庄有一人死后体内挖出了蛊虫。”莫来说道。
“你是怀疑源头是这里？”
“嗯，那小鬼便是从金寨出去的，这蛊虫也**不离十。”
待秀文婆婆和金元宝从楼上下来，莫来说道：“秀文婆婆，我一直对这蛊虫挺感兴趣的，虽然常常看书查资料听别人讲故事，不过这实物还真是头一回见着。真神奇啊！”
“噢？你对这感兴趣？”
“嗯，就这些蜈蚣、蝎子、蚯蚓、螳螂什么的怎么会进了人的身体还能活得好好的呢？还有它们是怎么制作的呢？”莫来疑惑地问道。
“今儿啊，婆婆我高兴，带着你们去开开眼！”秀文婆婆笑言道。
“真的吗？”莫来喜出望外，上前挽住秀文婆婆的胳膊说道，“婆婆您真好！”
四人跟着秀文婆婆穿过走廊，顺着一条狭长的楼梯走了下去。楼梯下通往的地方有一道生了锈的铁门，秀文婆婆拿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一把铜锁。
大约六七十平米的小屋里，放着十几口口小腹大的大缸。靠墙的一排排透明玻璃柜子里放着毒蛇、蜈蚣、蟾蜍、蝎、蚯蚓、大绿毛虫、螳螂……等有毒的爬虫。
“一年之中五月五毒气最盛，最适合制蛊。所以每年五月五将十二种毒虫置于缸中，将缸口封死，之后在正厅挖一个大坑将缸埋进去，任由这十二种毒虫自相残杀。毒性大的吃毒性小的，强壮的吃弱小的。一年后，将缸挖出来，里面只剩一个最厉害的。这个便是毒蛊了。”
“噢，怪不得您一楼的门厅空无一物，连水泥地，地板砖都没有铺。”莫来说道。
“那是埋缸的地方。”
“这么一听，好像也不是很难啊？”瘦皮猴说道。
“呵……你口气还真是大呢！”金元宝说道，“婆婆说的简单，这其中啊，关窍多得很呢。养蛊以前，要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人也要沐浴更衣，诚心诚意在祖宗神位前焚香点烛，对天地鬼神默默地祷告。而且每夜入睡以后祷告一次，每日人未起床以前还要祷告一次。要连续祷告一年，不可有一日间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这是需要持之以恒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三心二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就干不成。”
“元宝说的不假，不过还不全。这一年之后蛊已养成，主人便把这个缸挖出来，另外放在一个不通空气、不透光线的屋子里去藏着。然后除了日常要虔诚服侍之外，到每年夏历六月二十四日，要对蛊作隆重的祭礼。这个祭礼延续三天，即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日，在这三天之内，养蛊之人还要每天都用新鲜的猪一头、鸡一只、羊一头，煮熟以后，到晚上星宿齐观天空之时，把猪羊鸡搬入养蛊的秘室中去俯伏祷告，祷告完毕，将猪羊鸡砍碎，投入缸中。别看这缸里只是一只小小的毒蛊，它的胃口可不小呢！”秀文婆婆说道。
“婆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莫来说道。
“你说吧！”
“我好像听人说，蛊虫最后会变异？就是变成很奇怪的一种生物。”莫来说道。
“噢，这爬虫吃了其他十一只以后，自己也会改变形态和颜色。最后变成的种类很多。不过，一般有两种最常见的，一种叫做“龙蛊”，形态与龙相似，是毒蛇、蜈蚣等长爬虫所变成的。还有一种叫做“麒麟蛊”，是蟾蜍和蜥蜴一类的爬虫变的。”秀文婆婆说道。
原来如此，当时二叔公拿出那蛊虫的时候，有人就说到那是一只龙蛊。
“人们养蛊的初衷是为了借用蛊的灵气，使养蛊的人家做任何事情都很顺利。经商的可以一本万利，做官的可以直上青云。有谁生了病，还能治病救人。”秀文婆婆叹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毒蛊竟然成了杀人于无形的魔物。真的是可悲呀！可叹呀！”
“婆婆，你莫伤怀，错并不在蛊，只在操纵蛊毒蛊的人。”莫来说道，“这些人心狠手辣，即便没有毒蛊，也会用其他的方法去害人。”
“唉，为了防止有人利用毒蛊害人，我也极少会将这蛊赠于他人。只用这蛊医病救人而已。”
四人从秀文婆婆住所出来，鬼市已经快收市了。
“宝哥，你都知道如何养蛊了，为何不自己养呢？自己养的不是更灵验吗？”瘦皮猴问道。
“你懂什么？这养蛊之人道行太浅的话，就必须要放蛊出去害人。如不放蛊出去，自己就要生病，连续三年不将蛊放出去，蛊虫不得食就会伤害蓄蛊人。”金元宝说道。
“这……那还是不养的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口之祸一
店小二从阿傍老爷子的算命摊子离开之后，一路上走路如醉酒一般，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嘴里还喋喋不休说着不明意味的话。
有熟人路过，见他行为古怪，不似平常。便上前询问道：“小二哥，今儿是怎么了？”
店小二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鬼吼鬼叫着。路人被他推搡了一下，一个没防备，栽了一跟头。旁边的几个人连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哎，今儿个这小二是喝多了吗？”
“兴许是，你瞅他那模样，疯疯癫癫的！”
“可是你们有闻到酒味吗？”
“对呀，对呀！未曾闻到酒味啊！”
“说的也是，这脸也不见红呢？”
店小二左摇右晃地，眯起眼一副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
“小二，你快回家吧！”众人劝说着。
那店小二机械般地转动着眼珠子，木然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坏、孩、子，坏孩子要接受惩罚！坏孩子！”
路人们见他疯疯癫癫，神志恍惚，说也说不通便不再管他，摇摇头各自离开了。
“坏孩子，要接受惩罚！”
黄金万两万茶楼的后门已经上了门栓，店小二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到门前，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机械般地一下一下地敲着门。
“谁呀？”半晌，里面传出了一声睡意朦胧的声音。
店小二没有应，依旧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门。
“是小阳吗？”里面的人又问道。
店小二依旧毫无反应，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着门。
“到底他妈的是谁啊？那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响起一阵哔哩啪啦的声音。
店小二的头左右缓慢地摇摆着，又开始一下又一下，不缓不急地敲着门。
“到底是谁？你他妈的找死是吧！”里面的人啪嗒一下用力打开门，怒吼道。
店小二歪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地，口水顺着嘴角一滴滴地往下流，神情恍恍惚惚的。
“小阳？”开门的人是门房阿昌，阿昌一见是店小二，先是一愣，而后皱着眉头抱怨道，“怎么我问了那么多遍是谁在敲门，你也不应一声呢？你不是跟我说明天你不当班，今天晚上不在店里住，准备回家里住吗？怎么这大半夜的又跑回来了呢？”
阿昌说了一大堆，店小二也只是歪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又和你爹生气了？”阿昌问道。
店小二依旧一言不发，阿昌以为他是心情不好，便没再多说什么。侧了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店小二的脖子左右扭动了一下，手脚似乎有些不甚协调，一步一步左摇右晃地朝屋里走去。
阿昌心想，这人是喝大了吗？
可店小二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阿昌一点儿酒味儿都没有闻到。心下觉着有些奇怪，眼看着店小二一晃一晃地，似乎要摔倒。阿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猛然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得到店小二身上散发出的热气，火烫火烫的。
“你这是发着高烧呢啊！”阿昌说道，“你快些上去休息，我屋里还有些退烧药，我给你拿来。”
店小二似乎有了些反应，嘴角微微动了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慢地点了点头，一晃一晃地朝楼上走去。
阿昌心里惦记他，小跑着回了屋，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个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粒白色的小药片。他不敢耽搁，房门也未来得及关，就跑了出去上了楼梯。沿着走廊，走到最后的一间小屋。
房间的门虚掩着，阿昌推门进了屋，却没在床上见着人。
阿昌喊了两声店小二的名字，却无人应。
“哎？明明看见他上来了呀？这人呢？”
正当阿昌准备出门去找的时候，突然屏风后面有了动静。
“小阳？”阿昌转身慢慢朝屏风后面走去。
屏风后面是一个大木箱子，里面的衣服杂物胡乱丢了一地。木箱子的盖子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有半张陌生的脸和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小阳？”阿昌把木箱子盖子打开，店小二抱着个很旧的木偶娃娃在里面睡得正香。
“小阳，小阳……”阿昌叫了店小二两声，见他没反应，又伸手用力地推了推他，店小二依旧没有反应。
阿昌脸色苍白，伸出颤抖着的手指，在店小二的鼻子下方试探了一下。
“还好，还好，有呼吸的，有呼吸的……”阿昌庆幸道。
店小二面突然露难受之色，捂着胸口，大张着嘴，脸憋的通红，手脚抽搐着。
“怎么了？怎么了？”阿昌慌忙用力去拽他，把他从木箱子里拖了出来。
那个破旧的木偶也被顺带着拖出了大木箱，掉在地上。
阿昌轻轻拍了拍店小二是烧得滚烫通红的脸，店小二像被梦魇着了一般，微微眯着眼睛，嘴里呓语不断：“我被木偶关在箱子里了，木偶……半张脸……木偶……木偶……”
“什么？你说什么？”阿昌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说道。
“木……木偶……那个木偶。”店小二模糊不清地说道。
阿昌觉着奇怪，没听说过店小二会耍这提线木偶啊。他先一点点地把店小二拖回床上，转身去找那木偶。谁知这才一眨眼的功夫，木偶竟然不见了。
阿昌挠了挠头，跑到大木箱子旁边，伸头往里面一看，空无一物。
“咦，这木偶娃娃跑到哪里去了？刚刚还在这儿呢？”阿昌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见到木偶的影子。他又弯腰把大木箱子盖上，箱子后面，也没有那木偶娃娃的身影。
“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我看错了吗？”阿昌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语道。
“啊……啊……啊……”一旁床上躺着的店小二脸色铁青，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
“怎么了？怎么了？”阿昌赶忙跑过去，突然发现那木偶娃娃不知何时跑到了床上，正躺在店小二身侧。
“憋死我了……憋死我了……不要盖上箱子……快打开快打开。”店小二表情狰狞，痛苦地喃喃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口之祸二
“什么？你说什么？”阿昌没听清楚，身体前倾靠近他问道。
“把箱子打开！快把箱子打开！”店小二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
“哦……”阿昌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依着他的意思，把那木箱子打开了。
店小二神色缓和了不少，右手把木偶娃娃搂在怀里，左手在木偶娃娃身上轻轻地拍着，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嘴里还不停低语着：“哦，哦，宝宝乖！哦，哦，宝宝睡觉觉。”
阿昌紧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温的，好像退烧了。
“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吧！”阿昌叹了口气，心想这店小二今天受得刺激估计挺大的，不然不会如此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阿昌轻轻关上门，在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床上那木偶娃娃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歪着头，还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脸。
阿昌揉了揉眼睛，把门打开，往床上瞅，那木偶娃娃正好端端地躺在店小二的怀里。
“怎么连我也有些神志不清了呢？”阿昌用力拍了拍脸，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我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早晨，阿昌一觉醒来看了眼墙上的钟，惊出一身冷汗来。平日里都是六点准时开门，这都七点了！阿昌边穿衣服边下床，脸也顾不得洗，牙也顾不得刷，火急火燎地冲到前厅。
大门已经开了，大厅里的桌椅板凳都摆的整整齐齐，擦得干干净净的。大门口也已经洒扫完毕了。
跑堂的天好哼着小曲儿从后厨出来了，见着在前厅里呆站着的阿昌说道：“阿昌，怎么没见你去厨房吃饭？今儿可有你喜欢的豆浆油条，还有八宝粽子。”
“这门是谁开的？里里外外是谁打扫的？”阿昌问道。
“小明啊，你是跟他打赌打赢了？还是他欠你钱了？后厨说小明六点钟就起来了，前前后后一顿忙活。这么些年了，真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勤快。”天好笑着说道，“我问他你在哪儿呢？他说，你累了，要多睡一会儿。你的活，他全包了。”
阿昌也觉得奇怪，小跑着去了后厨。经过后院，小明正在院里劈柴。
“哎，小明，你放下吧！你这小身子骨哪能做得了这些！”阿昌说道。
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扬起斧头，只听咔嚓一声，地上的木头被劈成了两段。
“阿昌，你快过来吃饭吧！他愿意干就先让他干着！”后厨的李婶儿对他喊了一嗓子。
“哎！”阿昌应了一声，紧着脚步去了后厨。
“今儿啊，这小明奇怪的很！平时最讨厌吃甜食，今儿吃个八宝粽子放了五大勺白砂糖。我瞅着都觉得腻！”李婶儿给他盛了一大碗豆浆，又拿了几根油条。
“哦，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可能行为就有些古怪。”阿昌说道。
“兴许是，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爹，吃喝嫖赌样样都拿手。小明辛辛苦苦挣这点儿钱，都不够他爹挥霍的。害得小明二十七八了，还找不到媳妇儿。”李婶儿絮叨着。
阿昌呼呼哈哈地以最快的速度吃了饭，就去后院找小明。只见院子里放着一堆劈好的柴，小明人已经不见了。
莫来在殡仪馆门口看见店小二时，着实吓了他一跳。只见那店小二站在殡仪馆门口，手里把玩着一个破旧的木偶娃娃。他两只手灵活地操控着木偶，那木偶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活灵活现的。
“小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呀？”莫来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店小二歪歪头，嘴角慢慢上扬，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嘻嘻嘻嘻嘻！”
“你……你怎么?”莫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几步。
“哎，他这提线木偶耍得真不错啊！”路上的行人见着了，三三两两的围了过去。
“这是谁啊？”瘦皮猴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头来，见着有人耍木偶，兴奋地跑了出来，挤进了人群之中。
“这不是黄金万两的店小二吗？”祝尹走到莫来身边说道。
“嗯，是他没错。”莫来皱着眉头，面露惧色。
店小二在人群的叫好声中，专注地耍着木偶。莫来站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只觉得那木偶娃娃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也怪怪的。
“你个混蛋玩意儿！”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从店小二的身后给了他一脚。
店小二往前打了个趔趄，僵硬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老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老人气得脸通红，浑身颤抖，他脱下一只布鞋，用鞋底一下一下地扇着店小二的脸。
“老满头，你这是做什么？”人群里有几个认识这老人的人，上前拦住了他。
“你们别拦着我，今儿，我非得打死这个逆子不可！”老人怒气冲冲地说。
“小明，你先躲开，别在这儿惹你爹生气了。”路人拉着店小二的胳膊，把他拽走了。
店小二回头看着莫来，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莫来只觉得浑身发冷，脚下重若千斤动弹不得。
“你怎么了？”祝尹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
“这店小二身上的邪气太重了，还有那个提线木偶很是古怪，让人浑身都不舒服！”莫来的脸色微微发白，望着店小二离去的方向说道。
“你们说什么呢？”瘦皮猴跑过来问道，“你们是有什么秘密吗？”
“秘密什么啊！”莫来白了他一眼说道，“看样子我得再去土偶木梗一趟了。”
“土偶木梗？”瘦皮猴不明所以。
祝尹点了点头，跟上莫来，两人一起往土偶木梗的方向而去。
“哎，你们去哪儿？小勇哥要求我们今天上午必须把屋子打扫干净呢！”瘦皮猴冲他们喊道。
“拜托你了！”莫来应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每次都搞这样的事情！”瘦皮猴将抹布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说道。
“什么？哪个是王八羔子？搞啥样子的事情？”金小勇鬼魅一般地出现在瘦皮猴的身后，伸手拧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在背后骂我呢是吧？”
“哎哟，没……没……小勇哥，我没骂你呀！真的没骂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口之祸三
莫来和祝尹一路跑到土偶木梗，那里店门紧锁。
土偶木梗的隔壁是一家卖金银珠宝首饰的店，莫来进去见着一个年轻的姑娘，问道：“请问，隔壁土偶木梗什么时候开门呀？”
那姑娘笑着说道：“店家奶奶一般都是算好了每一日的吉时，按着吉时开门的。今儿也不知道吉时是什么时候，所以我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能来。”
莫来闻言，有些后悔没带瘦皮猴过来了，这种算吉时的活儿，他也算拿手的。
“去找金贵吧！我知道他住在哪儿！”祝尹说道。
“哎，对呀！”莫来欣喜地说道。
说罢，两人便向金贵的家跑去。金元宝正在路边喝豆腐脑儿，眼看着莫来和祝尹风风火火地过来，以为是店里出了事儿，放下勺子就往外走。可这两人跟没看见他似的，一溜烟地从他面前跑了过去。
金元宝觉着事有古怪，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金贵正在门口的大枣树下摆弄着那些制做木偶娃娃的材料。
莫来气喘吁吁地冲到他的面前说道：“哎……哎……那个……你可知道店家奶奶住在哪儿？”
金贵抬眼看着他，说道：“你们是昨天来店里的那两位客人？”
“嗯，我们找店家奶奶有急事。”莫来焦急地说道。
“哦，可是今天的吉时是下午两点钟，店家奶奶到两点钟才会开门。”
“那……她家住哪儿你知道吗？”莫来问道。
“就在店里，一楼是店面，二楼是工作间，三楼是住房。”
“哦，谢谢！”莫来转身就要走。
“哎，店家奶奶不到吉时是不会出来的！”金贵说道，“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莫来说道。
“人命关天？”金贵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笑着说道，“这样的大事儿，店家婆婆怎么管得了啊？你们应该去找憨子爷，或者大当家的！”
“哎呀，这是关于提线木偶的！是提线木偶有问题！”
“提线木偶？那你说说吧，我也会修的！”金贵说道。
“提线木偶吸了人的精气，偷了人的魂魄……现在……”
“你等等！”还没等莫来说完，金贵就打断了他的话，“据我所知，只有特意养的小鬼有这个能力，一般的木偶是不会这样的。”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有个人被木偶娃娃操控了！”莫来说道。
“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呢？”金元宝从巷子里走出来问道。
“宝哥……”
“你俩不在店里，跑到这里做什么？”
“是这样的……昨天在鬼市上，我们遇见一个人，是黄金万两茶楼的店小二。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他亲戚家给孩子买了一个提线木偶，谁知道那木偶竟然会吸取人的精气，夺取人的魂魄。后来那孩子死了，木偶娃娃夺了孩子的魂魄逃跑了。”
“什么？”金元宝摸了摸莫来的额头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哎呀，这是真的！刚刚那个店小二就在殡仪馆门口耍那提线木偶呢，行为举止相当的奇怪！”莫来急得出了一头汗。
“这个是真的，我刚刚也看到了。”祝尹补了一句。
“你说也这么说的话，估计就是真的。”金元宝点了点头说道，“金贵，你也跟我们去看看吧，万一真有个啥事儿，你们店里也脱不了干系。”
金贵是被出现在莫家庄里杀人捣乱的小鬼吓怕了，听了金元宝的话，心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从自己手里出的货再出现什么问题，自己就真的完蛋了。
“我们去黄金万两茶楼里看看，店小二应该回去了。”
四人便赶忙去了黄金万两。阿昌听说有人找店小二，便从后院出来，来到了前厅。
“今儿小明不当班，已经回家去了。”
“他家在哪儿你们知道吗？”莫来问道。
“在街东头的和平巷子，进去后左拐第二家就是。”
阿昌躲在门边儿，心里为店小二担忧不已。
就在这时，店小二回来了，神情行为并没有什么异常。
“哎，那个木偶娃娃呢？你刚才在街上耍的提线木偶去哪儿了？”莫来问道。
“什么提线木偶？”店小二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就是一个旧旧的，掉了一些漆的木偶！”
“你是不是被我那天说的提线木偶的故事吓怕了？出现了幻觉？”店小二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从来没玩过什么提线木偶啊？”
“不可能呀，你刚刚明明在殡仪馆门口耍提线木偶来着！”莫来有些急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根本没有提线木偶！”
“你……你快出来！快出来！”莫来上前抓住了店小二的胳膊，前后摇了两下。
金元宝一把拽住莫来，说道：“你搞什么啊？人都说了没有了！”
“哎呀，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发生啊！都是大人骗小孩的，不让他们总花钱买娃娃。”金贵笑着说道。
金元宝扶了扶额，颇无奈地跟周围的人说道：“这孩子初来乍到的，有些不懂事儿。”
金元宝给祝尹递了个眼神，两人左右胳膊一架，把莫来拖出了黄金万两。
“哎，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呀！祝尹你明明也看见了！”莫来挣扎着大喊道。
阿昌跑回后院，关上房门，来回踱着步子。他知道，莫来没有撒谎，那店小二的提线木偶他也看见了。再加上从半夜到现在，那店小二奇怪诡异的行为，阿昌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
“祝尹，你说句话呀！你刚刚不是也看见了吗？”
“嘘……”祝尹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再想办法。”
送走了金贵，金元宝转身对莫来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
“你真的信我？”莫来喜出望外地问道。
“嗯，那个店小二的手指上有丝线的勒痕，他应该是个初学者。”金元宝说道。
“他当时说完那提线木偶的事的时候，明明一副很惧怕的模样，还反复劝说我不要轻易买木偶娃娃。”莫来说道。
“耍提线木偶并没什么，关键是他不承认自己耍过提线木偶，这就很奇怪了！”金元宝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口之祸四
金元宝的信任让莫来有了些许安慰，可是他随后的话又让莫来悬着的一颗心掉入了谷底。
“我信你是一码事，有古怪是一码事。管不管又是一码事。在我们憨子爷手底下做事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一条死规矩，就是莫要多管闲事！”金元宝一脸严肃地说道。
莫来张了张嘴，想反驳。祝尹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莫来咬了咬牙，终是没说话。
“你们俩赶紧跟我回去，金小勇不是罚你们打扫卫生呢吗？”金元宝两只手各拉着一个，回了殡仪馆。
瘦皮猴正委屈吧啦，抽抽噎噎地打扫着庭院，边打扫嘴里还边嘀咕着什么。
莫来和祝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若不是顾及着一旁的金元宝，他真想提起一把切西瓜的大长刀，宰了这两个混蛋玩意儿。
“不是让你们打扫前厅吗？你怎么跑来打扫庭院了？”金元宝问道。
“前厅已经打扫完了，我看到后院不太干净，便打扫打扫。”瘦皮猴笑了笑说道。
“还是你最乖！”金元宝拍了拍瘦皮猴的肩膀，转脸严肃地看着莫来和祝尹，厉声说道，“你俩给我老实一点，别再动什么歪脑筋！金寨里的人，哪一个都看似淳朴善良，天然无害。其实这内里，早已经腐烂变质。所以，你们没必要去大发善心管他们的那点儿破事。再者说了，这人的生死，福祸都由天定。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自己造的业果。你们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
瘦皮猴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地看着沮丧的莫来。心里猜想着，大约是这两人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金元宝走后，莫来坐在石头墩子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
“我怎么觉得该郁闷的人是我呢？你这哭丧着脸是做什么？”瘦皮猴扔了扫把，坐在他身边捧着脸，一脸无语地瞅着他。
“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啊……鲜活的人命啊！”莫来嘟囔着。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这是又惹出什么事儿了？赶紧说说看！”瘦皮猴说道。
莫来便将前因后果说与他听，瘦皮猴听得心里直发毛，白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同意宝哥的想法，咱管不了这茬。这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做的祸事，咱们这等子凡人怎能搞得清楚？别事儿没整明白，最后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莫来冲他翻了个白脸，说道：“明知道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在做恶，怎么能做到视而不见呢？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瘦皮猴叹了口气说道：“好，咱们三个，举手表决一下。同意不多管闲事的举手？”瘦皮猴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祝尹站在一旁，没有反应。
瘦皮猴拉了拉他的衣服说道：“你怎么也失去理智了呢？你不是最理智的那一个吗？”
“人这叫，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哪像你似的……胆小怕事，麻木不仁！”莫来说道。
“我不选择是因为我中立。”祝尹说道。
“怎么个中立法？”
“咱们管不了这事儿，又不能不管。那就让别人去管，让有能耐管的去管。”祝尹说道。
“你的意思是？”莫来心中已明白他的想法。
“嗯，还是要找到那个店家奶奶。”
瘦皮猴挠挠头，烦躁地问道：“你们俩个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记不记得那个店家奶奶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嗯，”莫来点了点头，说道，“她说有一种迷信的说法，那些接近实物的东西，都是比较有灵性的。像木偶娃娃和活人接触的时间久了，就会夺走一些人气，让它自己活起来。”
祝尹点点头说道：“她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事实上她应该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
莫来表示赞同，只见他面露喜色，说道：“那我们再去请她！”
“郭勇敢，今天的吉时是下午两点吗？”祝尹问道。
他这话锋转的太快，一旁的瘦皮猴一时没反应过来。
“吉时?”
“噢……对，今儿个是下午两点！”
“那可有哪个时辰出贵人呢？”祝尹问道。
“十一点半，贵人在东南。”
“劳烦你再帮个忙，替我们顶一顶。”祝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事不宜迟，快到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莫来拉着祝尹出了殡仪馆，一路朝土偶木梗跑去。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态的瘦皮猴，独自在风中凌乱。
莫来与祝尹两人再一次来到土偶木梗店前，两人轮番拍打着店门。
隔壁店里的姑娘，端着饭碗，靠着门柱子，饶有兴致地瞅着他俩。
“你们还真是不听人劝呢？”姑娘笑着说道，“一会惹恼了店家奶奶，你们的小命可就悬了。”
莫来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二十九分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扯着嗓子大喊道：“店家奶奶，失火了！”
门咔嚓一声开了，店家奶奶穿着件瓷白色，绣着大朵大朵红色海棠花的旗袍。
隔壁店的姑娘笑嘻嘻地对店家奶奶说：“哎，店家奶奶，我可是一遍一遍地跟他们说你下午两点才开门呢。他们就是不听，非要打扰您。”
店家奶奶抽了一口烟，一言不发地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两人。
“店家奶奶，我们有急事儿找你。”莫来说道。
“说说看。”店家奶奶将烟袋锅在门槛上敲了敲。
隔壁店里的姑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一个提线木偶成了精了！”莫来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个外来人是疯了吗？”隔壁店的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道，“我看是你俩成精了吧！”
“二妮子，你少说两句吧！吃着饭堵不上你的嘴！”店家奶奶瞪了她一眼。
那姑娘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转身进屋去了。
“你们进来说吧！”店家奶奶叹了口气，“这拒贵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生意人的作风。”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店家奶奶进了屋。
“坐吧！”店家奶奶说道，她则转身拿来茶具开始煮茶。
莫来心中焦急万分，坐立不安。
“凡事都有定数，千万不能急，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会让好事变坏事，坏事变无解的事。”店家奶奶笑着说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口之祸五
莫来心里焦急不安，哪有心思去品茶。
店家奶奶边烹茶边说：“这茶啊，提神疗烦，解热止渴，减肥健美，和胃利尿，明目清心，解烟醒酒，降压除脂。每日喝上一两杯是极好的。你看你嘴角起皮，眼睛里泛着红丝，心烦气躁的，更应该老老实实地坐着，喝杯茶。”
角落的束腰高花几上，放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里面放着莫来听不懂的戏剧。
“听得懂吗？”店家奶奶笑着问道。
“听不懂。”莫来摇摇头说道。
“这是穆桂英挂帅，奸佞当道，小人得志，穆桂英因对宋王昏庸、听信谗言不满，不愿意挂帅出征，用绳索捆了文广，准备进京辞官请罪。佘太君以国事为重，劝说穆桂英回心转意，打消了她的重重顾虑。穆桂英最终同意挂帅出征，去保大宋江山。出征之日，穆桂英全身披挂，威风凛凛，佘太君亲自前来送行，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前往平定安王之乱。时年，穆桂英五十三岁。”
“噢，这个故事倒是听说过。”莫来点点头说道。
“好心没好报，忠肝义胆换狗舔了。你们觉得穆桂英当不当再挂帅出征？”
“呃……这个嘛……”莫来犹豫着说道。
“你们若能说得动我，我便为你们出回头。”店家奶奶品了口茶说道。
“以我的私心来想，我并不想让穆桂英挂帅出征。我想让她和杨家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莫来说道。
“哦？”店家婆婆挑了挑眉。
“不过，国破了家也就亡了。归隐了山林也得不到真正的安宁。若被敌国捕获，还要落得个投敌叛国的罪名。若被世人知晓临阵脱逃，又有辱家风门风。那还不如上阵拼一把，成了便激流勇退。败了，则以身殉国。”
店家奶奶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十二点钟，死门在东。”
莫来心里咯噔一下，那街东头的和平巷子，进去后左拐第二家就是店小二的家。
隔壁店的姑娘有些诧异，冲着店家奶奶喊道：“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店家奶奶这还没到吉时呢？”
店家奶奶笑着说道：“今儿不一样，有贵人！”
和平巷子里面呜呜泱泱都是人，莫来心道不好，这店小二家里肯定出事儿了。
三人穿过巷子，里面的人把店小二的家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了这是？”店家奶奶拉了人问了一句。
“店家奶奶，黄金万两的店小二家里死了人了。”
“噢，那我得起看一看了。”店家奶奶说道。
“我劝您啊，还是不要看的好！那死状可惨了！看了要做噩梦的！”
店家奶奶笑了笑说道：“不碍事的。”
三人挤了进去，只见院里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身上看不见明显伤口，只看见满地的鲜血。
莫来走近一看，那尸体竟然是白天在殡仪馆门口殴打店小二的老年人。
店家奶奶俯身将尸体的衣服解开，只见尸体的上半身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细如丝线的切痕。
围观群众发出一声惊呼。
“这……”莫来心中有了一个猜想，还没来得及说。就看见店小二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见着地上的尸体，一下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爹……爹……”
莫来惊诧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
店家奶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出去。直到穿过巷子，才松开手。
“店家奶奶，他……他刚刚那个是……”
“提线木偶的线造成的。”店家奶奶说道。
“是……是……我第一时间就怀疑是那个了！”莫来说道，“那现在怎么办？那个木偶娃娃肯定占了店小二的魂魄了。”
“小孩子的天性是什么？”店家奶奶说道。
“玩？”
“那我们就带着他好好地玩一玩！”店家奶奶笑言道。
下午两点，土偶木梗店门口架起了戏台，搭起了戏棚。木偶戏班一共7人，演出时台前二人操作，连说带唱，后台五人伴奏。操作木偶者根据剧中人物分别乔装男女老幼角色。只见那提线木偶额头天庭饱满、下颌丰腴、眉目修长。旦角鼻头浑圆、嘴唇小巧、温柔秀丽、楚楚动人。操作木偶者手提十二根线，巧妙地运用提、拨、勾、挑、扭、抡、闪、摇等方法，那木偶跳跃，旋转舞蹈让人眼花缭乱。
木偶店门口人头攒动，大家乐乐呵呵地看着热闹。
“你俩啊，就等着看热闹吧！”店家奶奶亲自上阵，绘声绘色地唱着傀儡调。
木偶戏一直演到四五点，莫来和祝尹站在木偶店的二楼，远远地看见店小二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莫来慌忙从楼上跑下去，伏在店家奶奶耳边说道。
“哎，锣鼓敲起来！”店家奶奶喊了一嗓子，“各位父老乡亲，下面是我们的重头戏，大家喜欢的给个掌声鼓励鼓励！”
“哦！好！好！”戏台底下掌声雷动。
店小二迈着僵硬的步伐，目光呆滞地看着戏台上舞动跳跃的木偶娃娃。
“哎，这不是小明吗？你怎么过来了？”说话的是店小二的邻居。
店小二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朝人群里走去。
“哎……这家里死了爹了，还有闲心来这儿看木偶戏？”邻居撇撇嘴说道，“不是亲父子果然不一样。”
“你说什么？”祝尹问道，“这店小二跟他刚死的爹不是亲生父子？”
邻居忿忿地说道：“这若是亲父子，爹刚死还能有闲心来看木偶戏？小明的爹是后爹。唉，虽然现在看起来小明有些冷漠，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他那个爹呀，也不是啥好爹。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小明他娘活着的时候，不仅还要赚钱养家糊口，一个不顺意还要挨他一顿毒打。小明也是从小被他这个爹苛待。唉，没办法，若是换做我，我估计想宰他的心都有了。”
祝尹点了点头。
店小二的邻居看着店小二走远一些了，拉着祝尹，贴在他耳边说道：“大家都以为小明他娘是病死的。我跟你说啊，他娘是被他那个后爹活生生地打死的。他娘死的前一晚，我分明听到他院里传来的吵闹哀嚎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口之祸六
店小二走到人群的前面，如痴如醉地看着台上的木偶戏。脑袋和手脚随着台上的木偶娃娃左右前后摇晃着，起初只是小幅度的动作着。慢慢地动作越来越大，周围的人觉着新奇，笑着闹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招呼着大家往后退了几步，给他留出了一小块空地出来。
店小二听到叫好声，更起劲儿了，随着鼓点节奏，与台上的木偶娃娃们一起舞动着。人们看着他的身影，动作竟然与台上的木偶一模一样，都啧啧称奇。
阿昌在黄金万两茶楼的后院里正劈着柴火。跑堂的二民子小跑着过来冲着他喊道：“阿昌哥，阿昌哥，你快去对面的木偶娃娃店门口看看。小明那小子搁那儿跳舞呢！跟台上的木偶娃娃跳得一模一样的！他啥时候学了这本事了？”
阿昌闻言，慌忙扔下手里的斧头，手也来不及洗，只在衣服上蹭了蹭就跟着二民子出了门。
土偶木梗店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阿昌费了很大力气才挤到前排。
只见店小二挥动着僵硬的胳膊，摆动着头部，正与台上的木偶娃娃齐舞。
“哎呀，这店小二也真是的。上午刚刚死了爹，这会儿就来这儿跳起舞来了！”
“可不是说吗？他那个爹啊也不知道惹到谁了，竟然被割了一二十刀!”
“什么刀啊，那分明是铁丝线割的！”
“就是就是，什么刀的刀口能那么细啊？”
“他那个爹啊，死了也是活该！”
“可不是说吗？冤有头债有主！”
“人造了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阿昌闻言，心下恐惧不已，从人群中退了出去，一路跑上了楼。店小二的房门上了锁，他回自己屋找了两个回形针和一个张力扳手，然后将回形针弄直。接着在它的末端作出一个稍微向上弯曲的形状，由将扳手插入锁洞中靠下的地方。他握住扳手，轻微地施力，同时将回形针的尾端插入锁芯里上面的部位，同时发力，门锁不一会儿便开了。
阿昌将门虚掩，在屋里翻找着。他走到屏风后面，那个大木箱子敞开着，昨日他见到的木偶娃娃便躺在里面。上面牵着的十几根丝线上血迹斑斑。
阿昌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将大木箱子盖上，又搬来一个大花盆压在上面。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大木箱子里有敲击箱子盖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大。眼瞅着箱子上的花盆要被震到地上。阿昌赶紧把门上的那个大铁锁拿过来，将巷子锁上。
正在土偶木梗店门口跳得正欢的店小二，突然停了下来，木然地呆站在原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哎，怎么不跳了？”
“是啊，怎么回事？”
人们议论纷纷之时，店小二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大张着嘴，脸憋的通红，转身挣扎着蹒跚着往黄金万两茶楼的方向走去。人们见他行为诡异，都如避蛇蝎一般地往后退，跟他留出了一条路来。
店小二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摔倒在地。只见他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着，伸出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店家奶奶从后台出来，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怎么了？怎么了？”人们慢慢围了过去。
不一会儿，店小二面色铁青，身体渐渐地瘫软下来，没了动静。店家奶奶再伸手一探，那店小二竟全然没了气息。
“死了。”店家奶奶起身说道。
“死了？”
“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这也太诡异了。”
“店家奶奶，他……”莫来欲言又止。
“窒息死的。”店家奶奶轻声说道。
“啊……”莫来脸色惨白，那店小二说的故事竟成了真的。
阿昌见大木箱子里的木偶娃娃没了动静，便将箱子搬到了楼下他的屋里。
“阿昌哥，阿昌哥……”跑堂的二民子神色慌张地跑过来找他，“小……小明他……小明他死了……”
“你说什么？”阿昌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死了……死了……尸体这会儿还在大街上呢！”二民子言语间带着哭腔。
阿昌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地出了门，穿过人群，见着地上躺着的店小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呆滞。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不该把箱子盖上，都怪我呀！”
“箱子？”莫来心里一惊。
店家奶奶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东西就在他那儿呢！”
莫来点点头，走到阿昌身边轻声说道：“那个木偶娃娃是个邪物，不能留在你身边。”
阿昌抹了把眼泪，抬头看着他。
莫来点点头说道：“你赶紧跟我说说，东西在哪儿，保不齐能救店小二一命。”
阿昌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莫来晃晃悠悠地往黄金万两茶楼走去。到了阿昌的屋里，莫来和阿昌抬起那大木箱子就往往外走，到了土偶木梗外，店家奶奶招呼他们把东西进屋去。
金贵拿着大锤把大木箱子上的锁砸开，打开一看，里面是个提线木偶，便已明白莫来和祝尹的话不假。
“啧啧啧，这提线木偶真的是成精了啊！”
“你一边儿去！”店家奶奶推了他一把，伸手把那娃娃拿了起来，“小样！还不赶紧把人魂魄放出来？难道是等着姑奶奶我把你的魂魄灭了？”
只见那木偶娃娃的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莫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禁揉了揉眼睛。那眼珠是没动，不过从眼珠里流出两行血泪。
“哭什么？嗯？装可怜是没用的。”店家奶奶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周围响起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阿昌往莫来身边凑了凑，莫来强装镇定，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装可怜没有用！”
“傻瓜！傻瓜！”
“奶奶要生气了，要生气了！”
架子上的几个娃娃竟然像活得一样，左右摇晃，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这……这……这……”阿昌脸色煞白，“这都是……都是邪物吗？”
店家奶奶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是邪物呢？这都是我的宝贝疙瘩。”
第一百五十章 口之祸七
店家婆婆手中的提线木偶突然坐了起来，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
阿昌“啊”地一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金贵啪嚓一下把门关上，站在门儿边幽幽地说道：“这店岂是你能随意进进出出的。”
此言一出，阿昌脸上惧色更甚。惨白着一张脸，躲到莫来身后。
“金贵儿，你个泼皮……莫要再吓唬人。都是因着你，我这么个正正经经的店都被人传成什么模样了？”店家奶奶厉声道。
金贵憨憨地笑着挠了挠头。
木偶娃娃从店家奶奶手上跳了下来，拖着沾满鲜血的线绳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怎么？快说说吧。”店家奶奶说道。
“他是个坏人……”木偶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幽幽地说道。
“谁是坏人？”
“店小二！”木偶娃娃仰着脸说道，“我的前主人是店小二异父异母的弟弟。”
莫来惊讶地看向阿昌，阿昌点点头说道：“小明的后爹跟小明的母亲再婚之后，在外面勾搭了一个陪酒女，生下了一个男孩。几年后，陪酒女找过来，小明他们才知道的。”
“然后呢？”莫来问道。
“然后没过两年他那个弟弟生病死了，那个陪酒女也疯疯癫癫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阿昌说道。
木偶娃娃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什么生病死的啊！明明是店小二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怎么说？”店家奶奶问道。
“他假意对这个弟弟百般疼爱，要什么给什么。实则总是暗中使坏。那一日，他事先去了城里的一家木偶店，问清楚了什么时候演木偶戏。过了两天一家人去城里，他故意带着弟弟路过演木偶戏的戏台。小孩子自然是喜欢这些玩意儿的，他弟弟看的如痴如醉，回到家之后便哭闹着要木偶娃娃。那店小二装着好心去给他买，其实是跑到了城里的一家小店，买了下了被下了咒的我。”
阿昌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可能……小明他心地善良……他最疼爱他的弟弟了！”
“哼，人类就是愚蠢至极……看事情只凭感觉……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木偶娃娃冷冷地说道。
“后来呢？”莫来问道。
“后来你不是知道吗？那天我给你说的故事，你没听明白吗？”木偶娃娃扬了扬嘴角说道。
莫来闻言只觉得周身恶寒，没想到这店小二早就被木偶娃娃附身了。
“那……你害死了店小二的弟弟之后……不是逃跑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莫来问道。
“我跑什么啊？我又不怕死……”木偶娃娃嬉笑着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吗？”
“什么？”
“吸食恶人的邪气，助纣为虐！帮他们完成心愿，看着他们在复仇害人的快感中不断地沉沦，直到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木偶娃娃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所以……你就帮着店小二杀了他爹？”莫来问道。
“说来话长，店小二的弟弟死后，他的那个二娘心中一直怀疑是店小二的娘使得坏。便每日在她饭菜里下毒，店小二的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店小二带她去城里看病才知道，她不是病了，是中了毒。可惜已经晚了，药石无医。店小二与他二娘对质，他爹偏向他二娘，就抡起斧头要砍他。谁知道他娘扑了过去，那一斧子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娘就死了。”木偶娃娃说道。
阿昌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说道：“他这个后爹真真是死了也是活该。”
“是活该……所以店小二把我从地底下挖出来，偷偷地放在他爹的房里。不过巧的是那一段时间他爹做生意去了外地，他那个二娘在家，看到我睹物思人，每日每夜与我呆在一起。”
“他二娘不是疯了然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吗？”阿昌问道。
“疯了是疯了，跑？跑哪儿去啊？”木偶娃娃诡异地笑了笑说道，“她早都已经下了地狱了，尸骨就在他爹的床底下埋着呢！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挖一挖，是店小二亲手埋的哦。埋的时候，还放了些东西，让她永远不能投胎转世。”
“然后你又杀了他爹？”莫来问道。
“他爹本来就该死，不过店小二不愿意杀他。他每日睡在冤魂埋尸之地，日日夜夜不得安生。出门做生意，被人骗光了钱。与人赌博，把把都是输。在大马路上好生生地走着，都会天降花盆砸到他。哈哈哈哈，店小二说，他就是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他，不让他死得这么舒服，这么干净。”木偶娃娃笑嘻嘻地说道，“我真的是爱死这样邪恶的灵魂了，鲜美无比。”
莫来不禁打了个冷颤，撇撇嘴说道：“看样子最邪恶的还不是人，是你啊！这恶趣味真是让人恶心！”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单纯的可爱！我是什么？我是人制造出来的呀！做一个单纯的木偶娃娃供人娱乐，逗人开心，或者是做一个吸食人的精气，夺取人的魂魄，杀人于无形的邪物……这都不是我能选择的，做选择的一直都是人自己不是吗？”
木偶娃娃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沉默了。
“你这个小鬼头，倒是挺能言善辩的！”店家奶奶摸了摸他的头。
“哼，我本来还想多玩几天的呢，谁知道那个店小二一时兴起去了那个鬼市，在那里竟然遇到个比我还邪门的鬼东西。”木偶娃娃跺了跺脚，气恼地说道。
“比你还邪的东西，在这金寨可不少啊！”店家奶奶笑着说道。
“你说的可是那个阿傍老爷子？”莫来蹙眉道。
“哼，那个糟老头子跟那地狱里的罗刹鬼似的！邪门的很！”木偶娃娃翻了个白眼说道。
“噢？你们遇见阿傍了？他可有一段日子没到前街来了啊！”店家奶奶惊讶地问道。
“嗯，现在想来也确实奇怪……店小二确实就是在阿傍老爷子那里掷过骰子之后才开始变得行为古怪，举止异常的！”莫来说道。
“他当时掷出了什么？”店家奶奶问道。
“两个两点，掷了三次都是两个两点。”莫来说道。
“那就是了。”店家奶奶说道，“无解的，死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