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蜀汉之庄稼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蜀汉之庄稼汉全文阅读

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58章 赵广挨打

    “我兄弟三人久别重逢,有几话想要单独说,不知何郎君有无空闲的地方?”

    “自然是有的。”

    何忘把几人领到一个屋子面前,说道,“此处平日里是忘处理事务之处,虽是简陋,但算得上是沮县最好的地方了。还望冯郎君不要介怀。“

    “够了够了。”

    冯永连连点头,对着霍弋和何忘说道,“还请两位少待,让我与两位兄弟单独说上几句话。”

    一行人里,也就是冯永的身份最是贵重,他既然都开了口,两人自是没有意见。

    甚至对于冯永有话对赵广和王训单独说,何忘和霍弋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此次马岱出兵扫荡周边不安分的胡人,所获甚多。

    赵广和王训此番更是深入阴平武都,做出的事情,声势闹得不算太小。

    在报上去的功劳薄中,赵广排名第一,下来就是王训。

    可以说,赵广如今算得上是锋芒初露。

    赵广和王训能这么凑巧地“恰逢其会”,谁不知道是冯永出的主意?

    所以在这个论功行赏的关键时刻,冯永在见面的第一时刻有话交代赵广和王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二郎这脸上的伤,无碍否?”

    冯永仔细地看了看赵广脸上那一道伤疤。

    “谢过兄长关心,早就没事了。”

    赵广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伤疤,有些心有余悸。

    “怎么伤到的,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冲得着急了些,不小心被那胡人射了一箭,从脸边擦了过去。”

    赵广满不在乎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

    冯永点点头,转身问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关姬,“三娘,把东西给我。”

    关姬闻言,微不可见地瞟了一眼赵广,把一根削得光滑圆亮的木棍递了过去。

    冯永拿到手里,掂了掂,猛地挥起来,就直接砸向赵广。

    赵广常年练武,这几个月又经过了沙场搏杀,亲身经历了不少生死,当下一个激灵,本能地翻身就躲了过去。

    “兄长,你这是作甚?”

    棍子堪堪擦过衣角,赵广躲过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喊道。

    “你说为什么?”

    冯永毫不留情,再一步赶上前,又是挥着棍子打了过去。

    “我让你牛逼!”

    “我让你撒手没!”

    “我让你跑得快!”

    “我让你一挑十!”

    “我让你拆家……”

    冯永喋喋不休地骂着,也不管他人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手里的棍子更是舞舞生风。

    “兄长,兄长,我没拆过家!”

    赵广连蹦带跳地躲着冯永的棍子,一听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罪名,连忙开口辩解道。

    “我管你!”

    开头的时候,冯永手里还有些分寸,可是赵广动作是何等灵敏,又是从小在赵四的枪棒下顽强活下来的的人物,哪是冯永随便能打得中的?

    加上这房子又极是宽敞,所以冯永追打了半天,竟是连一下也没打上,不由得越打越气,大喝道,“别跑,站那别动!”

    “兄长饶了我这遭……”

    赵广绕着柱子满屋子乱窜,哪里敢停下来。

    “你先让我打几棍子再说……”

    “阿姊,帮帮小弟!”

    赵广看着冯永没停下来的意思,连忙搬救兵。

    关姬当作没听到,垂着眼眸,静立不动。

    同时心里想着,这棍子是我削的,又是我递的,你叫我帮你?

    “子实,帮我劝劝兄长……”

    王训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冯永,脚下悄悄地缩了一下。

    “兄长,我知错矣,知错矣!饶了我这一遭……”

    赵广一看实在是逃不过这一关,当下只得把脊背让给冯永,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冯永狠狠地打了几下,一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头还是没解气,又连踢了几脚,这才放下棍子。

    被打的人揉了几下就过去,打人的反倒是手上被震得虎口发麻。

    冯永甩了甩手,瞪了赵广一眼。

    “说,知道错哪里了没?”

    赵广带着讨好的笑,连连点头,说道:“小弟知错了,不该忘了兄长临走前的嘱托,轻敌冒进,差点让那贼人得了逞。”

    冯永闷哼一声,指着他说道,“我教你兵法,教你谋略,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嗯?带着那么点兵,就敢与后方断了联系,轻骑直入敌后。”

    赵广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冯永背着手来回走几步,缓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

    “当年冠军侯轻骑深入大漠,是因为那些胡人没有城池,又无防备,可以来去自如。”

    “而阴平是曹贼之地,城内驻有军队,外又有胡人无数,可当辅备。当时你们越过边境已一月有余,敌方早得消息,又怎么不做准备?”

    “你以不到三百人之数,就敢深入,这不是找死吗?”

    冯永说着说着,心头的火气又起来了,说一下就踢一脚赵广,赵广也不敢躲。

    前些时日的遭遇,让赵广也是有些后怕。

    当时因为军事行动顺利,赵广和王训作为前部,一路通畅无阻。

    赵广这只二哈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直接就带队一路狂奔,深入阴平。

    结果一头撞进了敌人的口袋里。

    要不是王训谨慎小心,时时在驻扎之地布满了探哨,当场就要被人包了饺子。

    后来幸好蒋舒这个本地土著,从家族里带出来的老人认得路。

    再加上马超在胡人里的崇高声望,赵广顶着马超外甥的身份,得了不少胡人的指路,这才侥幸逃了回来。

    最可恶的是,他们逃出来以后,这才通知的冯永。

    当冯永知道这个事情后,当场就吓得冷汗湿透了衣服。

    若是赵广和王训当真出事了,不说诸葛老妖会如何,就是赵云和王平,冯永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是是是,小弟受教了。”

    “这个事情,马将军那边,怎么说的?”

    最让冯永纳闷的是马岱当时竟然也没有跟他提。

    赵广咧嘴一笑,说道:“堂舅夸了小弟,说小弟终是像个男子,不像以前那般一事无成。这番作为,没辱没我家大人一身是胆之名。”

    冯永:……

    妈的!

    老子就和你们这些土著莽夫没共同语言!

第0259章 不负英雄之后

    昔日有赵老将军一身是胆,今有赵家二郎不负英雄之后。

    锦城不少人觉得,这虎父当真是无犬子。

    甚至有不少与赵广年纪相仿的勋贵之后,满心地羡慕和眼红。

    这赵二郎,前年还跟着咱们喝酒来着,没曾想这才过了一年,就成了不负英雄之后了?

    就连王训都时不时有人提起,都觉得他跟对了那个冯郎君,当真是好运!

    年少的只看到了赵广王训,而他们的父辈,则是看到了这个事情背后的东西。

    这马岱此次出兵,得了多少牛羊?得了多少劳力?

    当下就有人在琢磨。

    这牛羊肯定是捞不着了,这劳力,听说也是要上交朝廷的。

    但你马岱辛辛苦苦出去一趟,难道就真打算当圣人,没藏着点什么?好歹马家在汉中也分了不少地呢!

    要说你手里没私货,谁信?

    这年头,杀个万八千人,报个三五万,那还不是常态?

    同理,你得个三五万劳力,报个两三万,剩下的直接当是饿死病死了,很合理嘛!

    于是赵云的旧部纷纷上门祝贺,表示老将军家的二郎,当真是少年了得。

    同时还表示,自己家响应朝廷号召,去汉中垦了些田地,就想指望着这些地养家糊口呢。

    奈何手头里没劳力哇,老将军,看在小的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让二郎行个方便?

    当然,只要劳力到手,诚意肯定足够。

    本来还想着在锦城当一个安静的老美男子的赵云,在挤出微笑面对众人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郁闷。

    自己家的大郎还在混资历呢,这二郎跟着那冯小子跑出去,竟然是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大事情,眼看着二郎要爬到大郎头上……

    脸上有点挂不住啊!

    不过总得来说,自家儿郎得了一个不负英雄之后的称号,赵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心里一高兴,就不由地和旧部们多喝了两杯。

    待众人散去,赵云带着些许的醉意回到后院。

    赵马氏迎了上来,一边服侍赵云躺在床榻上,一边皱眉问道:“阿郎如何喝了这么多?”

    “心里高兴,多喝两杯。”

    赵云难得地失态了一回,呵呵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那二郎,以往还总是嫌他不长进,没想到这回却是给老夫涨了脸面。”

    赵马氏端来水碗,让赵云喝了两口,听到这话,却是有些怨气道,“妾方才还想着这事呢。你说二郎也是,那般凶险的地方,他也敢去。不要命了吗?”

    赵广作为幼子,虽是往日多被赵云看不过眼,可是却受赵马氏偏爱一些。

    锦城里都在说赵家二郎如何有勇略,她独独为赵广感到后怕。

    赵云喝了点酒,开始上头了,哼了一声,说道,“沙场拼命,哪有侥幸之说?再说了,他是老夫之子,迟早要走这一遭。”

    “呃……”

    赵云打了个呃,继续说道,“先去拿胡人练手,总比一上沙场就打曹贼好得多。生生死死见惯了,沙场上拼命才有越可能活下来。你那……都是妇人之见……”

    放还没说完,只听得赵马氏声音尖尖地叫了起来:“好你个赵匹夫!你说谁是妇人之见呢?敢情二郎他不是你儿郎?哪有你这般咒他死的?”

    “哎呀,细君,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就说说,刚才是不是说我是妇人之见?好哇,你这是在嫌弃我是妇人?那你再去跟你那些旧将喝好了,莫要再回这后院……”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细君,我是一时口误,知错矣,知错矣!”

    酒意上头的赵老将军终于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哄自家细君。

    对于赵广的突然崛起,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眼红,于是就有人跟去跟丞相嘀咕两句:这汉中屯田左右司马,不是应该呆在汉中屯垦吗?怎么会跑这么远?

    诸葛丞相这些时日有点上火,不为其他,就为宫中皇后流产一事。

    张星彩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准确地说,是胎死腹中。

    这个也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更是先帝重续大汉以来,皇室的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同一般。

    如今宫中一片混乱,他身为相父,算得上是陛下的长辈,而且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他要不管,说不过去,要是管了,怎么管?

    更火上浇油的是,原本皇后的侍女,如今的王贵人再过两个月,也要临盆了。

    这其中又牵扯到一些宫中秘事,一个处理不好,当怕好不安定下来的局面又要重新动荡。

    至于冯永耍了个小花招,谁人心里不知?但宫里的事还没处理妥当,我吃撑了去找那小子的毛病?

    那什么牧场,纺织工坊,皆是他带着赵广几人搞出来的。

    大汉境内,与此有关的事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人懂都不懂,如何能插上嘴?

    再说了,只要能给朝廷捞好处,那没理也是有理。

    不然,你张张嘴吧嗒两句倒是容易,可汉中那么多荒地,你用嘴啃下来吗?

    于是诸葛丞相恨不得对着来人大吼一声:阴平远吗?那南中近不近?要不要送你去南中看看?

    相比锦城的纷乱,留守南乡的李球却是悠闲得很,这日听下人传话,说是外头有人求见冯郎君,当下便出门迎客。

    来人风尘仆仆,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仆人,外加一个童子,看到李球出来,连忙拱手行礼道:“敢问可是冯郎君?”

    “这位郎君要找我家兄长?那可真是不巧,兄长有事外出,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不知郎君尊姓大名?”

    李球还礼后,问道。

    “不敢。黄崇特来拜见冯郎君。请问郎君贵姓?”

    “你便是黄崇?”

    李球意外地看了一眼黄崇,呵呵一笑,“李球闻名久矣!”

    “原来是李县令,失礼失礼。”

    “不必这般多礼,”李球摆摆手,“你我以后便是同僚了,还得要黄县尉多多帮忙。黄县尉快请进,不必拘礼。”

    李球连忙把人迎了进来。

    “谢过李县令,崇此次前来,还奉命护送一人前来,”

    黄崇说着,把那童子拉到跟前。

    “此子姓傅名佥,乃是忠烈之后,去岁冯郎君答应了皇后,要教导此子。只是当时天气寒冷,行路不便,故才这个时候顺便让崇送过来。”

第0260章 扎哥特尔

    “傅佥见过李县令。”

    虎头虎脑的傅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着李球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

    李球扶起傅佥,说道:“你家大人忠烈无双,我亦是深为敬佩。”

    “傅佥谢过李县令赞誉。”

    傅佥听到对方提起自家大人,当即垂手肃礼。

    “冯郎君的大人与你家大人当年可是同僚,又一起为大汉捐躯。你与冯郎君,可算是极有缘分,以后可要多多亲近。”

    傅佥眨着眼,点头道,“傅佥听说了,冯郎君如今可是大汉弱冠之下第一郎君,为大汉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我能拜在冯郎君门下,有很多人都羡慕呢。”

    “大汉弱冠之下第一郎君?”

    李球哈哈一笑,翘起大拇指说道,“不错,这个话不错,过了些日子见了冯郎君,把这话说与他听,他定是喜欢。是谁说的?”

    “皇后说的。”

    “既然是皇后说的,那就肯定错不了。”

    李球忍不住地摸了摸这个孩子,心里极是喜欢,对外喊了一声,“来人,去把魏二郎叫来。”

    不一会儿,只见魏容走进来。

    “见过李县令。”

    “这位是刚来的黄县尉。”

    李球说完,又指了指魏容,对着黄崇说道,“这位便是汉中魏将军的二子,名容,如今也正跟着冯郎君读书。”

    “魏容见过黄县尉。”

    黄崇听到魏容二字,心里有些意外,不由地多看了魏容一眼。

    不过脸上终是没有露出异样,颔首还了一礼。

    “二郎,这个是傅家小郎君,也是要拜冯郎君为师的,以后你们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小弟见过师兄。”

    傅佥终于看到一个同龄人了,心里一高兴,又连忙对着魏容行礼。

    “师弟不必多礼。”

    “好了,二郎,你先带着傅小郎君下去,熟悉一下这里。”

    “诺。”

    知恩图报,一向是冯永的原则。

    赵广此次能平安走出阴平,多亏了有羌人的帮忙。

    在知道了那个羌人部落的头人也跟着到了沮县,冯永决定要好好地谢谢人家,于是便让人把那羌人头领带上来。

    “小人扎哥特尔见过贵人。”

    羌人头人一进房门,就匍匐在地,对着坐在上头的冯永行了大礼。

    “不用行这般大礼,快快起来。”

    冯永起身把他亲自扶起来,“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二郎他们只怕没这般容易走出阴平,说起来,我还是得谢谢你们一声。”

    “不敢不敢。”

    扎哥特尔抚胸道,“能帮上赵大人些许小忙,是小人的荣幸。”

    “你很会说话。”

    冯永笑了笑,“坐吧。”

    “在贵人面前何来小人的位置?”

    冯永诧异地看了一眼扎哥特尔,作为赵广的救命恩人,他的态度,放得实在太低了。

    “你对二郎有恩,坐个位置有何不可?”

    冯永微微一笑,“有恩必报,这是我的做人原则。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与来沮县的各部落做互市,二就是为了亲自跟你道谢。你不用这般拘礼,快坐吧。”

    “小人谨遵大人之命。“

    扎哥特尔听到这话,又弯腰抚胸行礼,这才小心地坐下来。

    冯永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递给扎哥特尔,说道,“这是我的名帖,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拿着这个帖子来找我。”

    想了一下,又说道,“若在汉中找不到我,那就去锦城,只要去那里打听一下冯庄就知道了。”

    “不敢收大人的名帖。”

    扎哥特尔连忙起身推让。

    “,让你收你就收。我虽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在大汉,还是认识几个人的,就算是有些事情做不到,也可以请人帮忙。”

    顿了一顿,又笑道,“当然,太大的事,我也插不上手,最重要的,就是不可违背大汉法令。”

    赵广坐在一边,看着冯永这番动作,心里感动,不由地喊了一声:“兄长!”

    冯永瞟了一眼赵广,哼了一声,骂道:“你给我闭嘴!”

    倒是一旁看着的霍弋满眼的羡慕。

    他自幼就没了阿翁阿母,一直在宫里长大,又无其他兄弟,从不知道兄弟手足亲情是什么滋味。

    前面看着冯永与赵广王训等人久别重逢的亲密,两相对比之下,就已经是有些感怀自己的身世。

    如今再看到冯永当真是把赵广当成亲兄弟一般不分彼此,更是说不出的羡慕。

    “贵人若当真想要道谢,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看着扎哥特尔不愿收下名帖,再一听他这话,冯永哪里还不明白,原来此人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当下笑道,“但讲无妨。”

    “小人听闻,木兀哲的部族,受到贵人的庇护,人人能吃饱,不受那饥饿之累,人人能穿暖,不受那风雪之苦。小人斗胆,想学那木兀哲,恳请贵人收留小人的部族。”

    扎哥特尔说着,又趴在地上。

    此言一出,不但是冯永,房内的所有人,都不禁诧异地看向扎哥特尔。

    冯永再一次把扎哥特尔扶起来,让他重新坐下,然后自己坐回自己的位置,这才开口说道,“那木兀哲,是受了氐人的掠夺,走投无路,这才不得不受庇于我。”

    “可是扎哥特尔,你要知道,若是投靠我,就要守我那里的规矩。到时候,吃饱穿暖不是问题,但凡事皆要听我之命,所受束缚甚多。”

    “要是违背了规矩,那轻则受罚,重则丢了性命,那也是有的。可比不得如今这般自在。”

    冯永手下的胡人,也是分等级层次的。

    地位最高的,莫过于最早半主动投靠过来的木兀哲及其族人。

    头人长老虽是没了那种生死予压的权利,但只要有能力的,混个队长大队长不是问题。

    至于普通族人,女人进纺织工坊,男人当个小组长,看管其他胡人奴仆。

    如果还想要再往上爬的,那自然就是跟着赵广和王训他们捞军功。

    至于能不能回得来,那就各安天命。

    而且想要卖命,也不是说想要去卖就能去的。

    前提条件是必须有妻子儿女。

    其次平时里的思想觉悟必须要高,要经得起整治审查。

    最后才是身体素质要好。

第0261章 新来的

    虽然卖命的条件是苛刻了点,但要真被选上了,那福利也不低。

    首先就是全家都能有户籍。

    这个和后世美人希帝国的绿卡获取方式有点类似。

    你不热爱大汉,不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要加入大汉大家族?

    第二个福利就是纺织工坊子弟学堂能保证,他的儿女能和汉人的子女一般,能进入学堂识字,至少能认得最常用的汉字。

    至于后面能不能继续学得更多的知识,那就是看天分和资质了。

    至少,就算是再笨,长大后也不会让他们饿死。

    没有读书的天分,工坊和牧场里那么多活,总有一个合适他们的活,不管怎样,他们活得肯定要比外面那些朝不保夕的人舒坦。

    要是男人命大,立下了功劳还能活着回来,那就是同一阶层地位最高的人了,至少能与原来的头人长老们平起平坐,那可是体面人!

    按冯永原本的意思,这些“成功”人士,都是用来当典型给牧场和工坊里的那些汉人胡人看的。

    激励他们为了大汉的荣光,至少也是为了羊毛事业而努力奋斗。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还没等回去宣传呢,圈子外的无关人士倒先看到了眼里,让冯永有些措手不及。

    有人投靠是好事,但如果这些人是赵广的救命恩人,那就有些不好处理。

    人情这种东西,本就不应该掺杂在规矩里。

    “尊贵的大人,小人明白你的意思。小人曾经与赵郎君手下的那几个羌人亲自交谈过,详细地询问了大人那里的规矩。小人愿意和木兀哲一样,从头做起。”

    听到这话,冯永明知道,这扎哥特尔当真是有过考虑的。

    他沉吟了好一会,才问道,“扎哥特尔,我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你放弃了如今自由自在的生活,甘愿去听从他人的命令?”

    “大人啊,您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怎么会明白,我们这小族部落的悲哀?氐人经常过来掠夺我们的牛羊和女人,大部落又总是想着要吞并我们,”

    扎哥特尔长长地叹息,“就连那些曹贼汉人,都经常与大部落头人勾结在一起,拿我们当侍婢奴仆,说不定哪一天,就没了性命,活不下去,再自由又有什么用呢?”

    “当我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你这么一位仁慈的贵人,当真是不胜欣喜,恨不得早日能归到你的庇佑之下。”

    嗯,明白了,拿我当冤大头。

    冤大头冯郎君笑道,“扎哥特尔,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赞扬我。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对你所说的,就是事实呢?”

    “就凭贵人能让小人坐着说话,能拿出名帖送给小人,能答应以后小人有了困难就去找你……”

    “尊贵的大人,无论是汉人,还是羌人胡人,只要是贵人,都很少会这般对待一个卑微的小人,更不会允许他欠下这个小人的人情,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如今的雍凉二州,已经是汉胡杂居,胡人几乎有半,汉胡之别,时间越久,界限越是模糊。

    所谓的民族融合,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其中,无不掺杂着血泪。

    此时在雍凉二州的胡人,不但要和汉人一样承担各种苛捐杂税,征发当兵。还会被随意掠夺,或者会被逼迫当成奴婢。

    如果说,汉人的黔首是被当成两脚的牲畜,那么,与汉人杂居的普通胡人,只怕连两脚牲畜都不如。

    凉州的羌胡小部落,经常被边将掠夺牛羊还不算,还会顺带借人头去邀功领赏,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不说马岱干这事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那都是有原因的。

    “扎哥特尔,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如果你当真是想投靠我,那也是可以的。这样吧,我送你一些布匹,就当是你救了二郎的一点报答。”

    “如果想好了当真要投靠我,回去后就带着部落的人到汉中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冯永想了想,终是答应了扎哥特尔的请求。

    虽然这是一个小部落,但就如木兀哲部落的那几个羌人一样,同样也可以作为一个典型样板工程来宣传。

    胡人之所以叫蛮夷,是因为他们没有学到汉人的礼仪。

    等他们经过了考核,领了户籍,那就算是半个汉人。

    而他们的下一代,那就肯定是汉人了。

    “多谢贵人的仁慈。”

    扎哥特尔再一次地趴到地上,行了大礼。

    “好了,不用这么多礼的。二郎,你带着那几个羌人部曲去大车那里,给扎哥特尔的部落送一批布匹。”

    “小弟明白。”

    赵广连忙起身应道。

    扎哥特尔得了冯永的赏赐,带着自己的族人悄悄地离开了沮县,准备赶路回到族里。

    哪知在半路上还是被人拦住了。

    “站住。”

    “你们手里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拦住他们的这批胡人,人人头上皆带着毡帽,与普通的氐羌之人大不一样。

    对方虽然只有十来人,但个个都是双骑,气息剽悍,一看就知道不是善与之辈。

    当他们看到扎哥特尔一行人马背上的布匹时,不禁都眼睛发亮,面露贪婪之色。

    “这位大人,这是前方沮县的汉人贵人赏给我们部族的。”

    扎哥特尔人数虽然比对方多一些,但马背上都捆着布匹,行动不便。

    而且对方人人带弓佩刀,自己这边却是只有骨箭,真要打起来,那肯定是打不过的,当下只好忍气吞声地说道。

    本来还跃跃欲试的对方一听,当下都有些惊疑不定。

    为首的伸手止住了手下的躁动,问道,“沮县?可是去岁冬日里买卖羊毛的那个地方?”

    “正是。”

    “怎么走?”

    扎哥特尔指了路。

    问完了路,对方的头人再看了看那些布匹,眼露挣扎之色,眼睛转了转,问道,“沮县的汉人,怎么会给你们布匹?”

    “回大人,这是因为小人帮了汉人贵人一些忙,贵人大方,赏下来的。他还说,以后要是有困难,可以去找他。”

    扎哥特尔怎么会看不懂对方的神色,心下不由地有些后悔没有拿冯永的名帖。

    “好了,你们走吧。”

    对方头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不舍,但终于还是放行了。

    “谢过大人。”

    “大人,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抢了?”

    等扎哥特尔走远后,当下就有人按捺不住地说道。

    “你们懂什么?没听到那是汉人送给他们的,说明他们与那汉人有关系。我们此行,正是要去那沮县办事,若是惹了沮县汉人不快,岂不是得不偿失?”

    众手下听了,只得说道,“那真是便宜了他们。”

    “好了,我们先去看看。”

第0262章 互市

    马岱此次扫荡边境胡人,虽然给汉中周围和靠近大汉边境的阴平胡人造成了一定的恐慌,但也只是小范围内的。

    而且这种恐慌情绪随着马岱回到阳安关,也很快地渐渐消散。

    对于那些稍微远一点的的胡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这种麻木性和健忘性,是由大汉时期胡人处境所决定的。

    就比如雍凉二州的羌氐,他们就算是被官府征发为兵,缴纳赋税,或被掠沦为奴婢或佃客,甚至有被边将拿人头去领功。

    可是他们还是一波又一波地不断涌入那里,没办法,就算他们不进入这两州,生活说不定会更艰难。

    侥幸活了个几十年的羌氐老人,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寒冰期,但凭着感觉,他们还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无论瀚海大漠,还是凉州以北,每一个地方的冬天,好像要比自己的记忆中模样要冷一些,春天也来得晚一些。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最残酷不是战争或者是其他人为的东西,而是冬天的寒冷。

    稍微冷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要多死多少人,冻死牛羊的生死存亡问题。

    更不用说一年比一年冷,不往南,难道往北?

    他们又不是丁零人,可以咬牙生活在北大漠。

    就如从大鲜卑山里出来的鲜卑人,这些年,不也一样是离开了他们的祖地大鲜卑山,渐渐地聚集到了南边放牧?

    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马岱最多也就算是打了一棒子,而冯永,就很自觉地站出来给个甜枣。

    再说了,在最开始用羊毛织布的时候,洗羊毛的技术还没成熟,再加上那些胡女刚学纺线织布,手艺也不行,所以就有那么一段时间,产出的布匹全是不成熟的半成品。

    后面与汉中府五五分成时,冯永又不能拿些残次品糊弄诸葛乔,所以最烂的那批货,就一直压在自己手里。

    虽然颜色难看了一些,并线差了些,但总是能保暖的东西。

    最后只有少部分被当作奖赏发给那些牧场和纺织工坊的工人们,但冯永手下,大部都是战俘奴仆,自然没资格享受这个,不然怎么显示出其他人的优越?

    所以冯土鳖觉得,既然不能内需消化,那就外销算球。

    反正全世界也就他一人手里有羊毛布,你管我是什么样的产品?

    而且哪一年冬天胡人没有被冻死的?

    在冯永眼里再烂的货,在胡人眼里那也是宝贝。

    就如后世以挤牙膏闻名于世的牙膏厂,从“i3默秒全”到“i5默秒全”,最后再到“i7牛逼不解释”,实际上每一代的性能提升都是那么一点点,偏偏价格又死贵死贵的。

    可是就算是如此,全世界的小伙伴们,不还得一边破口大骂农企不争气,一边得含泪掏钱?

    凭什么?

    凭的就是我是独家,你爱买不买吧?

    冯永也想学着来这么一套。

    最开始的产品,当然是最原始的啦,不然怎么挤牙膏?

    至于什么时候出新产品,那就看什么时候把这些最次的羊毛布匹卖出去。

    产品卖不出去,哪来的资金发工资?哪来的资金科技创新?

    我是有良心的人,工坊里的人工要吃好,要穿好,哪一样不要钱粮?

    沮县每旬前三天开市,这是诸葛乔是开始与胡人约定下来的规矩,毕竟不是天天都会有人前来交换。

    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同一时间,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又方便胡人能掐着时间赶过来。

    就目前看来,这个规矩定得不错。

    沮县如今每个月最大的事情,就是这个开市。

    城外有一大块空地,每到开市时,总会有不少的帐篷搭在空地的周围。

    这一次的开市主角是冯永,空地上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车此时被掀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布匹。

    “上好的布匹,”冯永把外面的衣裳一脱,露出里面的长裤窄袖,整个人显得狼腰猿臂,身材修长。

    如果再把头发扎成马尾,那就是后世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形象。

    反正这里远离锦城,怎么穿舒服怎么来,也不怕有人喷他。

    开始的时候赵广看到冯永这副装扮,觉得新鲜,也学着穿了一回,没想到却是再也脱不下来。

    无他,又舒服又方便行动,裙子穿着,底下总是凉嗖嗖的。

    最后在冯永的带头下,连关姬都穿上了,因为方便练武。

    此次从南乡过来,路途也不算近,这身打扮,最是方便。

    只见冯永拍了拍车上的货,说道,“厚得很,冬日里能披上这个布毯,那可是暖和的不得了。想要互市的,可以上来看看。”

    在车子的最上面,还有放着几块大小适中的布匹,当作是样本。

    这一次前来互市的胡人部落大约有七八个,能进入空地来的,只有头人和亲信,其他人都只能远远地站在外围看着。

    胡人部落也分三六九等,部落大的,话语权自然就大,所以最大的一个部落头人最先走过来,对着冯永行了一礼,这才拿起一块布匹走到旁边,细细摩挲,然后再传与自己的亲信。

    然后剩下的头人一个接一个过来,每人都分得一块布匹,然后再回到自己亲信当中观摩,然后再低声交谈。

    “尊贵的大人,请问这个布匹,是怎么一个价钱?”

    最大的部落头人作为代表,被推举出来,问向冯永。

    “一匹布两头羊,或者一头壮牛换三匹布,马只要战马,一匹马换六匹布。看到没,一捆布就是一匹。”

    这年头,商贾是贱业。

    但冯永不一样,他此次前来,本就有安抚胡人的意思在里面,算是政治任务。

    这个价格,是暴利,但在李遗与冯永商量的时候,觉得还可以再暴利一些。

    只可惜的是,掺和了政治任务的交易,注定是要给政治让步的。

    幸好是垃圾毛布,冯永也不心疼。

    “尊贵的大人,请问可以让我们商量一下吗?”

    “可以。”

    冯永点头,“如果你们嫌贵了,也可以拿苜蓿种子来交换。我需要苜蓿种子,很多很多的苜蓿种子,一斗苜蓿种子就可以换一匹布。不过只限这个月,只要是苜蓿种子,过了这个月,我就不收了。”

    皇后允诺汉中冶分出两万亩帮冯永种苜蓿,可实际上,冯永如今手里只有两千亩的种子,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这个短缺也就是上半年,到了今年的秋季,他自己就可以收获苜蓿种子。

    可是如果不种植足够的苜蓿,青料的产量就会受到影响,而青料的产量是直接制约牧场扩大的主要因素。

    所以赵广和王训此次出去,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往南乡送胡人战俘,其实也有拿牛羊交换的原因在里面。

    不然还能怎么办?牛羊群要是一下子扩充太多,草不够吃,难道还能把羊宰了吃肉?真要那样,还不如换些人口来得实在。

第0263章 来人

    再说了,要是牛羊的数量到了自己承受的极限,那这些毛布他要卖给谁去?

    前头拿牛羊换人口,这次拿毛布换牛羊,这才是两不吃亏嘛。

    然后几个部落头人都进入了一个帐篷,私下商量去了。

    反正是卖方市场,冯永也不怕他们闹什么幺蛾子。

    “这毛布,当真是好啊,又厚又暖和,要是冬日里有了这毛布,就不用怕那寒冷的北风了。”

    “可是太贵了,一头牛才能换三匹,太少了。”

    有人提了出意见。

    “这个没有办法。听说全天下,也只有那个大人能做出这样的布来。”

    “听你的口气,你想要换?”

    “是啊。”

    赞同交换的人叹息一声,“去年的时候,那些氐人又过来抢我的牛羊和女人。他们身上穿着北边汉人给他们的衣服,而且弓箭和兵器都很厉害。”

    “如果有了这些毛布,就算我们打不过他们,也可以避得远一些,不至于为了要躲避北风而呆在容易被他们找到的地方。”

    听到这话,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前来沮县的羌人部落虽有大有小,但在那些真正强大的部落面前,都只能算是小部落,所以这才眼巴巴地过来互市。

    大部落的头人,那都是受北边汉人皇帝册封的,日子过得比他们舒坦多了,所以现在可能还看不上这个互市。

    但如果这个互市来的人渐渐多了,有了名声之后,想必就会引起大部落,甚至是氐王的注意,到时候他们想要再这样方便地与汉人交易,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们要趁着大部落看不上这个互市的时候,尽量把他们需要的东西交换到手。

    “所以我是同意交换的,你们还有人和我一样吗?”

    “换吧换吧,牛羊和女人没了可以再去抢,可是如果族里的男人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听说那个汉人的大人很好说话,前两天还有人看到他赏了扎哥特尔好多毛布。我们能不能再问问,让他卖得便宜一些?”

    “好,就这么办。”

    不一会儿,冯永就看到头人们都走出了帐篷,还是为首的头人带头。

    只见他走到面前,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仁慈的大人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布匹。可是我们都觉得,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贵。我们带来的,都是族里最好的东西,能不能再给我们多一些布匹?”

    冯永呵呵一笑,心道自己的口碑还是要靠他们这些人来传播出去,当下便点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面上,我就再给你们多一些布匹好了。”

    “仁慈的大人,你果然是有一颗宽广的心。”

    冯永心道,废话,锦城谁不知道我冯郎君最是大方?光是撒钱就撒了多少?

    在一旁看着的王训心里感慨万千,去年的时候,自己的大人费尽了口舌,都没能让一个部族到汉中,没想到了这个时候,兄长利用那木兀哲的部落,竟然就能让人主动投靠。

    再看看这次,明明是纺织工坊里最烂的毛布,没想到在胡人眼里,就成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布匹”。

    何忘看着胡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冯永的条件,心里更是震撼。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最终咕哝了一句:“怨不得大户鄙夫们被他耍得团团转,卖粮卖亏就罢了,到头来竟然还要把辛苦藏起来的丁口送出去,少年英雄之名,当真是名实相符。”

    谈好了价格,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不用冯永再亲自出手,自有手下人动手。

    羌人大多数学不过关,十以内的可以用双手,超过十的就只能把脚趾也翘起来数。

    如果超过二十,那就摇头拒绝交易,所以只能是一次给一匹布,然后再牵给冯永这边两头羊。

    但好冯永这边的人手够用,所以可以同时和所有的部落进行交易。

    速度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并不影响冯永的高兴心情。

    看着空地另一头代表自己的牛羊渐渐多起来,冯永的嘴角也渐渐翘起。

    就在交易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圈子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同时夹杂着呼喝声。

    “怎么回事?”

    冯永皱起眉头。

    “莫不是有人在闹事?待小弟前去看看。”

    赵广自从阴平回来,也不知是打开了身体里的哪一个开关,感觉嗜血好斗了不少,当下便跃跃欲试地主动要去看看。

    赵广话音刚落,只见空地外围便冲出十来匹马,马上人人手持马鞭,正不断地抽打外围的牛羊和胡人。

    “好胆!”

    这边冯永等人一看,所有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要行刺!

    关姬反应最快,直接长刀出鞘,纵身挡到冯永面前,娇喝一声:“保护冯郎君!”

    赵广和王训终究是带着兵卒上过战场的人,立刻就各自带着最贴身十来个部曲,一下子就从两边围过来,把冯永严严实实地挡在人墙之后。

    “兄长莫慌,这些人马速没提起来,冲不过这里。”

    赵广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安慰了一下冯永。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交易现场一下子混乱起来。

    这么点地方骑兵当然提不起马速,而且冯永从人缝里看去,也看到他们只是呼喝着把挡在前面的胡人和牛羊赶开,方便他们走到冯永面前。

    “敢问前面可是前来沮县互市的贵人?”

    这十来个人终于提着马缰,走到保护冯永的人墙面前,看到汉人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们的大官保护在后面,眼中都露出一丝轻蔑。

    为首的胡人坐在马上,抚胸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大胆!”

    赵广看到来人竟然如此没礼貌,当下大喝一声,“竟然敢这样对我兄长问话,活腻了?还不速速下马受罚?”

    “我还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不是贵人,为什么就要下马?”

    敢在汉人面前这么趾高气扬的胡人,很少见,不,应该是极为少见。

    冯永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来人,只见他们人人头上都戴着毡帽,虽然没有故意显露出来,但仍然可以隐隐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凶悍之气。而且他们座下的马匹极是雄壮,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战马。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面目不像是普通的胡人,深目鹰鼻,反倒是像后世的白色人种。

    “好了,二郎,让开吧。这样反而是显得我们小气了。”

    冯永开口说道。

    没有纵马冲过来,说明应该不是带着恶意,但这副模样,让习惯了胡人仰视目光的赵广他们,心里却是极不舒服。

    不过冯永的话还是要听的,赵广等人不得不收起了兵器散开站到冯永的两边,但人人都怒目而视来人。

    “下马吧,我就是来沮县互市的,你们是谁?”

    “敢问这位郎君是何人?”

    这就有点看不起人了意味了,想来他们是看到自己这边带头的,皆是少年郎,起了轻视之心。

    冯永笑笑,向关姬使了一个眼色。

    关姬会意,冷哼一声,娇喝道:“叫你们下马就下马,听不懂人话?”

    说完后,纵身一跃,笔直的大长腿直接扫向为首的人,那人伸手格挡,哪知手上传来的力气何等巨大,一下子就被关姬直接踢下马去!

第0264章 北地走马鲜卑儿

    那领头的胡人被踢下马来,头上的毡帽也掉了,冯永看到他头上露出的黄色头发,眼睛微微一眯。

    只见那胡人眼露羞恼之色,骂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然后直接就扑向关姬。

    跟在他身后的胡人也被这突发情况惊动了,当下就有人下意识地想要把刀抽出来。

    冯永大喝一声:“二郎看好他们,谁敢乱动直接就剁了他们。”

    没有速度的骑兵站在那里,就是活靶子,远没有站在地面上的兵卒灵活。

    “小弟明白。”

    赵广眼露兴奋之色,当下就从部曲手上接过长弓,搭上箭掂在手里,虎视眈眈地看着那还坐在马上的胡人,只要他们敢抽出兵器冲上来,就要先下手为强。

    不知是因为赵广这边的施压,还是因为看到只有关姬一个人出手,胡人们最后还是没有乱动。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胡人的头领扑向关姬。

    关姬这一身武艺,别说是在赵广这一辈里,就是连以看人眼光以毒辣著称的刘备都曾称赞过。

    再加上她又是经历过荆州之变的,曾经在东吴的重重包围里逃出命来,算得上是历经生死,怎么可能会让那野路子出身的胡人碰到?

    当下不退反进,侧身微微一让,在胡人就要抱住她的腰身之前,弓起的膝盖,猛然撞在他的胸口,“咚”地一声,一下子让他再次品尝了当空中飞人的感觉。

    那胡人“怦”的一声,直接掉到他的座骑脚下,吓得那马嘶叫两声。

    冯永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关姬那双大长腿,脚上穿着的马靴更是衬托出它们的笔直修长。

    虽然明知关姬的身手很厉害,可是这双腿爆发出来的弹跳力和冲击力,仍然让他觉得很是震撼。

    这个时候,意外情况发生了,受了惊吓的战马转了两圈后,扬蹄就冲了出来。

    关姬站在人群面前,首当其冲,只见她不闪不避,看准了马嚼头,伸手拉住,低喝一声,生生就把马匹掀翻在地。

    冯土鳖发直的眼神当场就就成了死鱼眼鼓突出来!

    虽然这么点距离马匹根本来不及发力,但这身武艺和力气,也足够骇人听闻。

    倒地的胡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估计是关姬用的力道太大,半天都喘不上气,一直没能顺利站起来。

    嗯,这个怪不得他,只能说关姬太厉害。

    “怎么?还不想下马?要我一个一个地请吗?”

    冯永回过神来,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嘿嘿一笑,问了一句。

    等关姬默默地站到了冯永的身后,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了冯永伸到背后不断晃动的大拇指。

    原本清冷的面容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后,又马上收敛不见。

    坐在马上的胡人面面相觑,面露犹豫不定的神色,只听得下面的胡人头领说了一句什么话,胡人们终于纷纷翻身下马。

    没办法,自家的头领被一个汉人女子连续踢翻两次,可不是用没有防备就能说得过去的。

    再加上不经意间露出的这一手神勇,立刻就让人生不起挑战的勇气。

    勇士在哪里,都应当受到尊重。

    只不过这个勇士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就让人很难接受。

    在自己的族里,女子就应该永远地匍匐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难道说,汉人果然是上天的宠儿?连女子都有这么厉害人物。

    “你们是谁?”

    狐假虎威的冯郎君一脸微笑地问道。

    胡人头领被人扶起来后,这才重新走上前来,没有回答冯永的话,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后的关姬,眼中露出仰慕之色:“这位女壮士,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冯土鳖得意的神色当场就僵住。

    壮……士?

    要不,我还是直接建议关姬把他打死好了?

    关姬却是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是垂下眼眸,只有冰冷声音传出来说道:“冯郎君问你们话,为什么不答?”

    胡人们这回目光终于全部落到了冯永身上。

    妈的,终于轮我到出场了。

    刚刚出场失败的冯土鳖这回吐了一口气,正想重新再装一回。

    哪知这回胡人的态度却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只见他带着尊重的神色,抚胸行礼道,“回大人,我们是从漠南而来,准备去西边寻找牧场的鲜卑人。”

    “鲜卑儿?”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冯永还是吃了一惊,这个时候,鲜卑人的足迹竟然就到了这里?

    怪不得在面对冯永等人时,这些人还能有如此底气。

    黄头鲜卑入洛阳,胡儿执戟升明堂……妇人出门随乱兵,夫死眼前不敢哭……

    这首《永嘉行》,最开始的那句“黄头鲜卑入洛阳”,描写的便是鲜卑儿最具有特色的外表,那就是金发。

    在如今的汉人眼里,几乎所有的胡人都是弱鸡。

    匈奴从最先的占尽大汉便宜,再到拉锯相持,然后被干得欲仙欲死,最后再分裂,一部分成了汉人的看门狗,一部分被迫远离故地,迁往西边。

    乌桓先是时不时就被公孙瓒拿来练级拿经验,好不容易等那个恶鬼一样的公孙瓒死了,还没等他们喘上一口气,紧接着曹老板又跟上,一破,再破,再再破……

    山越则是被当成孙十万的人口生产基地,年年都要为东吴提供人口。

    东吴的那些世家,虽然开拓能力不足,但对于掠夺人口来给自己当部曲和种地什么的,还是很积极的。

    至于蜀汉的蛮僚这边,虽然现在闹得挺欢,但那也是趁了一个空档期,等明年诸葛老妖带大军进入南中,不但杀人,还要诛心。

    别说整个蜀汉时期,南中再没有掀起大的风浪,就算是一千多年的后世,南中都会一直流传着大汉丞相的传说,而且看那模样,还会一直流传下去。

    除非是后世那些不肖子孙们,觉得民族的脊梁骨需要再弯一弯,利用某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借机把传说抹去。

    至于羌氐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东汉王朝,大汉用在他们身上的力气可能不是最多的,但时间肯定是最长的。

    时而插进去,时而抽出来用刀子。

    让他们感到极度酸爽。

第0265章 新来的不懂规矩

    唯一例外的是鲜卑,因为鲜卑得了一个好时代。

    鲜卑原本是匈奴的奴隶,后来匈奴被大汉搞得只剩一口气,北匈奴西遁,南匈奴成了看门狗,整个北方草原,就出现了一个真空。

    鲜卑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占领了他们原本主子的地方,还顺带着把滞留在草原上的十万余帐,六十多万匈奴人给吞并了,然后迅速壮大起来。

    在桓灵二帝时,大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党锢之争,自己消耗着自己的元气,而北方的鲜卑却出现了一个雄主,这个人就是檀石槐。

    他统一了鲜卑,把鲜卑分成东中西三部,然后屡屡南犯,与汉帝国展开了拉锯战,双方互有胜负。

    后来灵帝派出三路汉军出塞两千余里,却全部被击败,而且是惨败。

    兵不成兵,将不成将,“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十七八。”

    自此,鲜卑之祸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缘边莫不被毒。”

    那个时候,整个大汉都笼罩在鲜卑人的阴影之下。

    万幸的是,檀石槐没过几年就死了……死了……

    在他四十五岁的时候死的。

    他的继任者是儿子和连,这个家伙,败家速度极快,没几年就把他老爹辛苦攒下的家底一下子败个精光。

    于是大鲜卑马上四分五裂。

    大汉帝国果然是老天的亲儿子,幸运之极。

    如果檀石槐能再活个十年,那么,说不定胡人第一次大举入中原就会提前一百年到来。

    因为他死后的第三年,黄巾之乱爆发了。

    所以史官也在史书上战战兢兢的写道:而灵、献之间,二虏迭盛。石槐骁猛,尽有单于之地;蹋顿凶桀,公据辽西之土。其陵跨中国,结患生人者,靡世而宁焉。然制御上略,历世无闻;周、汉之策,仅得中下。将天之冥数,以至于是乎。

    也就是说,史官认为,檀石槐和蹋顿的出现,是无人能制的。就算是在大汉最鼎盛的时候,也没办法消灭他们。

    最后他们还感慨了一句,大汉果然是老天的亲儿子。

    可惜的是,老天给了亲儿子这么多眷顾,还是没什么卵用。

    亲儿子非要折腾,你有什么办法?

    中原陆沉,汉人黑暗时期一百多年,后面还是鲜卑人统一的北方,这才让北方的汉人好过一点。

    然后终于出了一个智力型的皇帝杨坚,一手神操作无人能及。

    不但在中国历史,就是在全世界都是影响巨大。

    而杨坚这么牛逼,他最开始的基础,就是鲜卑人打下的江山。

    就连唐太宗,都有鲜卑人的血统。

    从中就可知,鲜卑人的厉害。

    所以不管怎么说,鲜卑儿对上汉人,总还是有底气的。

    冯永喊出这声鲜卑儿,其实算不得太礼貌,但看着眼前汉人兵卒虎视眈眈地护着这个少年郎,再看那位神勇的女壮士正眼眸冰冷地看着自己,鲜卑胡儿们只好敢怒不敢言。

    这个时候的鲜卑,可不是几十年前的鲜卑。

    “正是。我叫秃发阗立,乃是鲜卑秃发部的,不知这位冯郎君可是要收苜蓿种子?”

    “收啊。”

    冯永笑笑,“不但收苜蓿种子,还收牛羊,要是有战马就更好了。”

    说着,他的眼睛看向对面的战马。

    “战马不卖,我们只卖苜蓿种子。”

    鲜卑胡儿摇头。

    “不卖没关系,我这个人很讲规矩,公平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不会强买强卖。”

    鲜卑胡儿听到这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大人果然明事理,我们鲜卑人,最是敬重公平的人。”

    然而耿直的鲜卑胡儿们又怎么会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君有着一颗能污染黄河的黑心?

    只听得他又冒出一句:“但是你们得赔。”

    “赔?”

    鲜卑胡儿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冯永指了指刚刚平息下来的混乱,“刚才我们正在互市,被你们这么一通乱来,牛羊受了惊吓我就不计较了。”

    “可是你们不但中断了我们的互市,这个要赔。还破坏了沮县互市的规矩,这个要罚。”

    “什么规矩?”

    “先来后到的规矩。”

    赵广听了兄长这话,咧嘴一笑。

    目光落到那些战马时,眼睛更是发亮。

    看到对面的汉人脸露戏谑的神情,鲜卑胡儿忍下胸口的怒气,说道,“对不住大人,我们是新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

    “不懂就应该问,而不是仗着自己看不起人,就胡乱抽人。”

    冯永的笑容很是温和,可是语气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我们只是看不起那些羌人,并不敢对大人不敬。”

    鲜卑人很是耿直地说道。

    他们确实有勇气看不起羌人,连昔日的主子匈奴人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更何况羌氐?

    “那和我没关系,”冯永耸耸肩,“但是你们不但让我的牛羊受到了惊吓,还中断了我和羌人之间的交易,坏了规矩,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沮县如今只能说是处于半管理状态,城里没有多少人,只有廖廖无几的兵卒。

    所以何忘这个世家子,敢来这里当主政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因为汉人的强势,加上互市对羌人又是有利的事情,所以一直没什么人闹事。

    但这些鲜卑儿不一样,按冯永那大概的历史印象,这个时候的鲜卑应该没有大规模进入雍凉二州,所以他们说不定是过来捞一波就走。

    捞一波就走的人,最是讨厌,不但喜欢破坏规矩,也容易坏事。

    他们丝毫没有把行业做好做大,持续做下去的想法,而是怎么捞钱快,就怎么来,简直就是行业的毒瘤。

    沮县以后不但是大汉重要的互市之地,而且还事关冯永的羊毛纺织大业,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这里的规矩。

    没问过他的意见,就敢抽人,还敢坐在马上大喇喇地问话,甚至还敢打断自己的交易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少年英雄冯郎君放在眼里?

    送上门来做样板的瓜娃子,不顺手拿出来做典型怎么行?

    “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

    鲜卑胡儿再次忍气吞声地说道。

    旁边的赵广已经几次把弓拉开,又收回去,看着虽是在随意玩耍,但恐吓之意极浓。

    鲜卑是马背上的民族,在飞驰的马背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但如果下得地来,没有人是汉军的对手。

第0266章 歃血为盟

    “我相信你们不是故意的,”冯永点点头,“这样吧,我不计较牛羊受惊的事,也不要你们赔偿中断互市的事。”

    “但破坏规矩之事,你们必须要受到惩罚。”

    “大人的意思,定是要为难我们?”

    鲜卑人的脸上终于按捺不住地沉了下来。

    冯永摇头,说道,“这不是为难。我说过,我这人最是公平,而且你们也说了,最是敬重公平的人。规矩就是规矩,不可随意破坏。”

    说了这么多,冯永也失去了耐心,他指了指刚才被驱赶开的又渐渐围起来的外围羌人。

    “你们看看,那些人,哪一个敢越过界线一步?”

    又指了指有资格进入空地,正静静地站在一旁边观看的羌人头人。

    “你们再看,他们在我们说事情的时候,哪一个敢上来打扰?”

    说着,脸上也沉了下来,“我不计较,也不要赔偿,难道连规矩都不要了?真要如此,你叫我以后如何在沮县立足?以后如何要他人遵守规矩?”

    “大人要怎么赔?怎么罚?”

    鲜卑人看了一眼正沉默旁观的羌人,再看了一眼正对面正跃跃欲试的汉人兵卒,终于退了一步,这里是汉人的地盘,又是在平地上,他们没能力与汉人争锋。

    “坏了沮县互市规矩者,一人罚一匹马,两头牛也行,或者六只羊,或者拿出其他等值的东西出来交换。”

    冯永听到鲜卑人服软了,当下笑吟吟地说道狮子大开口。

    我的地盘我做主,不服来战。

    本以为这个话能激怒鲜卑人,没想到对面的头领竟然能一忍再忍,又是退了一步,点头问道,“敢问大人,沮县的规矩,是否会一直如此,对任何人都不例外?”

    “自然。”

    冯永点头。

    “大人刚才说过,公平买卖,不得强买强卖,如果是汉人坏了这些规矩呢?”

    鲜卑人盯着冯永,问出这么一句。

    冯永微微一愣,神情终于凝重起来,他看了一下周围,没有过多的犹豫,“自然也一样。”

    沮县要做大,那么良好的交易环境是必不可少的。

    大汉作为规矩的制定者,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利益,所以表面上的吃相不能太难看。

    而且这个沮县关系到诸葛老妖的北伐计划,如果冯永因为一时的口快坏了事,必然要被吊起来打。

    听到这冯永这话,周围的羌人果然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喜色。

    “好!”

    鲜卑人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当下爽快地大声说道,“小人最后有一话,便是想问问大人,若是他日你不在,那又当如何?”

    冯永笑了,指了指身后的布匹,说道,“天下能做出这种布匹的,如今只有我一个。就算以后我不在,你们觉得不公,也可以去找我,我保证永远公平地与你们互市。”

    “大人心胸宽广,小人服气。”

    鲜卑头领终于叹服道。

    只见他转身回去,抽出身上的刀,拍了拍自己的坐骑,然后猛然捅进了马匹的脖子。

    只见马匹只来得及嘶叫一声,便轰然倒地。

    鲜卑人把喷出来的马血涂到嘴边和脸上,然后对着冯永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剩余的鲜卑人齐齐退后,让出一条宽大的道路,低头垂目,神情肃穆。

    “这是什么意思?”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冯土鳖有些发蒙。

    “兄长,这便是歃血为盟,”关姬听到冯永的嘀咕,凑过来低声解释道,“当年高祖与众臣约定非刘不王,非功不侯,便是杀白马为盟,他这是要与兄长做盟约。”

    白马之盟,不是唐朝李二干的事?原来刘邦也有一个白马之盟?

    冯土鳖一直还以为杀马为盟这种事情,是胡人才干的事,没想到竟然是汉人的规矩。

    “那我要如何做?”

    “像他那般,把血涂嘴边和脸上即可。兄长莫怕,小妹会一直跟着兄长上前。”

    不是,你难道不应该问一下我的意见,要不要答应他?

    听了关姬的话,冯永刚刚嘀咕一下,又略作一想,便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古人重诺,自己当众说出去的话,如果当场就反悔,那还有何脸面立足世间?

    歃血为盟,只能算是一个仪式而已。

    冯土鳖想到这里,只得迈出脚步,走了两步,瞄了一下两边的鲜卑人,只见人人静立不动,也没人抬头看他一眼,心下胆气就壮了一些。

    等他安然走到那倒地的马匹跟前,心里终于相信这鲜卑人是真心要与他结盟。

    他伸出手,用手沾上马血,学着那鲜卑人涂到脸上。

    马血还是热乎的,腥味很浓,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我秃发阗立在此发誓,若是冯郎君能永守此诺,鲜卑秃发一部,将永远视冯郎君为最好的朋友,不会违背他所立下的公平规矩。”

    秃发阗立捶胸道。

    妈的,好像这个鲜卑胡儿不简单啊!

    冯土鳖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冯永在此起誓,这个布匹互市,无论谁来,都会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仪式很简单,没有太过的环节。

    等两人说完,鲜卑人就欢呼起来,不但如此,连羌人都人人喜笑颜开。

    “冯郎君,小人先前曾说过,我们鲜卑人最是敬重公平之人,既然我等违背了冯郎君定下的规矩,那就按规矩,每人便罚一匹马。”

    秃发阗立说着,便用鲜卑语对着鲜卑人又说了一句。

    只见那些鲜卑胡人便纷纷走向自己的战马,解下马上的东西,然后把马赶到到冯永这边。

    赵广乐得鼻涕都差点冒出来了,连忙招呼下人把马匹收拢到一起。

    这可是上好的战马啊!

    秃发阗立对着冯永抚胸道,“鲜卑人不知轻重,冲撞了大人,理当受罚。如今受罚已毕,小人就先退出去,等大人与羌人互市完毕,再前来如何?”

    “可。”

    冯永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鲜卑人得了冯永的允许,当下便各自拉着剩下的战马,退出空地,站到了外围。

    “兄长,兄长,发了啊!”

    赵广凑过来,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这可是少见的好马,便是北方战马都难得有这般高大,这些马,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说着,忍不住地翘起大拇指,“还是兄长厉害,随意说上那么两句话,就能让那鲜卑儿心甘情愿地把马匹双手奉上。”

    那是,巧言……咳咳,少年英雄冯郎君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冯永并没有被眼前的这点利益冲昏了头脑,因为那鲜卑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异常。

    他的脸上虽是淡然,可是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疑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些鲜卑胡人。

第0267章 宫中

    冯永不懂马,他只知道一种马,那就是蒙古马。

    没办法,成吉思汗太有名了。

    蒙古马是最古老的马种之一,身材比其他的战马马种矮小一些,而且爆发力也没其他马种强,但它的体魄健壮,耐力极强,适合长途奔袭,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最重要的是很容易养活,可以适应极其恶劣的环境,又不容易得病,不像其他战马马种那般娇贵。

    成吉思汗之所以能横扫天下,蒙古马功不可没。蒙古大军就是经常利用蒙古马的惊人耐力对敌人进行长途奔袭,从而一举破敌。

    而且蒙古马从南打到北,从东打到西,也没有说不适应哪里的地理环境之类的说法。

    换了别的马种,地方的适应性可是需要考虑的事。

    所以在冯永的计划中,滇马可以用来当后勤,蒙古马则是一种性比价较高的战马。

    若是两军堂堂对阵,诸葛老妖凭着军阵,根本不怕任何人。

    第一次与司马懿碰面,就把司马懿打个落花流水,还顺手干掉了张颌。

    第二次又把他吓得龟缩在营寨里不敢出战,说明诸葛老妖在对阵方面还是很牛的。

    所以适合阵前冲锋的战马,对蜀汉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可惜的是,蜀汉没有战马,机动力还是差了一些,这个是先天缺陷,诸葛老妖也没办法逆天而行。

    所以说,有了诸葛老妖,适合长途奔袭,饲养成本又低廉的蒙古马对蜀汉来说,简直就是完美无缺。

    这些鲜卑人是从漠南而来,也不知这些马算不算得上是蒙古马?

    锦城都乡侯府内,刘琰正在饮酒作乐。

    府内的歌女侍婢,正在下边翩翩起舞,长袖飘飘,美不胜收。

    大汉之内,若说到会享乐者,刘琰怕是要排在前头。

    虽然丞相提倡节俭,都乡侯府内却是日日传出金石丝竹之声。

    人人都知道,都乡侯府歌姬能咏唱《鲁灵光殿赋》,此乃锦城一绝,都乡侯府府中歌女之名,冠绝全城。

    只是今日她们所唱的,不是《鲁灵光殿赋》,而是如今传遍锦城街头巷尾的《蜀道难》。

    当歌女唱到“侧身西望长咨嗟”时,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奇哉其文,壮哉其意……”

    刘琰摇头晃脑地听完歌女所唱,仍是摇头晃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其妻刘胡氏此时从堂下走过来,躬身施礼道:“禀阿郎,皇太后欲让妾入宫,特来告之。”

    刘琰眼都没看向刘胡氏一眼,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既是皇太后有懿旨,那便去吧。”

    身为大汉重臣的刘琰,自然知道,前些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些事。

    这些时日,命妇多有被召入宫,想来应该是皇太后想着法子开解皇后。

    自己细君又与皇太后早年相识,自是要比他人亲密一些,常被叫入宫里,当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诺。”

    刘胡氏应一声,便出府入宫去了。

    待她入得长乐宫,这才发觉丞相夫人、君侯夫人张夏侯氏皆是在座,更重要的是,听说一直在养身子的皇后竟然也出现在席中。

    “臣妾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不必多礼了,就是老身私下里叫你们过来说说话,何必这般拘谨,快入席吧。”

    吴皇太后笑了笑,让刘胡氏起来入座。

    “我久在宫中,不知外边的事情,平日里闷了,所以这才叫你们过来说说话,外边要是有什么有趣的事,也可以说与我听听,就当是个乐子了。”

    “若说是什么有趣的,那妾身是没有。但若说是如今锦城里传得最热闹的,倒是有一个。”

    黄月英自然知道她们过来的意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张星彩,笑了笑,说道。

    “哦,说来听听。”

    吴皇太后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以往北方曹贼那边,皆以文气兴盛而自鸣,但如今大汉境内,也出了一篇雄文,大伙都在说,大汉才气有复兴之象。”

    “什么雄文?”

    吴皇太后和黄月英一唱一和,很是配合。

    “这个啊,只怕都乡侯夫人比我更清楚。都乡侯喜乐舞,这首雄文,听说都乡侯日日都是要听呢。”

    黄月英笑吟吟道。

    刘胡氏没想到黄月英竟然会提到自己,当下有些意外。

    “刘胡氏,这是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

    吴皇太后心里同样也有些意外了,原以为只是一篇出色点的文章罢了,没想到竟然能让那刘琰这般喜爱,看来应该不是一般的文章。

    那刘琰他是知道的,虽说没多大才能,但袖手清谈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赏文论文那就是他最大的长处了。

    更不消说,此文竟能让他编排出舞曲来,想来定是有些不一般。

    毕竟在先帝未入蜀前,她就与刘胡氏认识。刘胡氏嫁了他,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过此人?

    “回皇太后,确有这么一篇文章,这些时日,我那阿郎,日日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刘胡氏回答道,“妾身虽不懂文章之妙,但听那文章,即使是身为女子,亦忍不住随那文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刘胡氏与刘琰成亲,与刘备与吴皇太后成亲的意义一样,都算得上是政治婚姻,是外来蜀汉政权与本地势力相结合的产物。

    刘胡氏出身不低,自然是识字的。

    “竟有这般厉害?

    吴皇太后此时已经勾起了好奇心,不再是单纯为了开解皇后。

    反倒是张夏侯氏有些明悟,看了一眼黄月英。

    《蜀道难》,其文雄壮,她当然是知道的。

    而自家女儿心志极高,不输昂昂男儿,如今深受丧子之痛,不能自拔。

    若是用这雄文来唤起女儿心志,说不定还当真能行得通。

    黄月英感觉到了张夏侯氏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到张夏侯氏询问的眼神,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有人会念此文吗?”

    皇太后环视几人。

    “皇太后是不知,此文这些时日,在锦城可是流传甚广,谁人不会?”

    黄月英笑道,“不过此文,所用之韵,与乐府有些相似,若要念起来,自是洛阳音最是适合。”

    洛阳音最纯正的,莫过于张夏侯氏。

    “哦,听这意思,你们都会?”

    吴皇太后的兴趣越来越浓。

第0268章 当不是人子所为

    这首乐府,自然是谁都会。

    在大汉,提到北方,皆用曹贼代替,那是政治的正确性,更何况此时是在皇宫里。

    可偏偏张夏侯氏的本姓就是夏侯,只要一有人提起这种话题,就会让她觉得很是有些尴尬。

    所以这就是张夏侯氏为什么平日宁愿呆在自己的府里,也不愿意出来的原因。

    只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这种情况,又让她放心不下,不得不出来看看。

    皇太后为了皇后,良苦用心,她也是知晓的。

    这个宴会,也就只有锦城里几个最尊贵的妇人,没有他人参与。

    张夏侯氏为了女儿,当下也不推辞,便站了起来,说道:“那妾身就献丑了。”

    “快背来听听。”

    吴皇太后本想着也就是让人背出来听一下,没想到张夏侯氏一开口便是咏唱乐府。

    而且这诗开头便极是高亢,先长叹,然后以远古时代开篇,青天,开国茫然,四万八千岁等字眼,让人心生悠然之心的同时,又不禁自有一股豪迈之情。

    张星彩先前一直在关注冯永,自然也是知道这半篇残文的。

    当时她第一次看到此文断残处,比黄月英的反应还要大,当场就恨不得插翅飞到汉中,掐着冯土鳖的脖子,逼着他写出下半篇来。

    这等雄文,当真是心存高远之人方才能写出来。她又是自视不输男儿之人,当然是对此文极为欣赏。

    后来因为身子日见沉重,她的心思大部放到了养胎上边,这才渐渐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此时这篇文章竟然被他写完了?

    这般想着,张星彩的注意力也不禁被吸引过来一些。

    张夏侯氏自年少时就被张飞掳去,从北到南,见过无数风雨,娘家在北边,自己人在蜀中。

    想起自己如若是要西归,如今看来不正是要走那蜀道?

    所以她对这篇文章所表达的西归之感,感触比谁都深。

    感情溶进了文里,咏唱起来,自是更能打动人心。

    当下越唱越激昂,当唱到“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时,那悠悠长叹之声,袅袅不绝,眼中差点就掉下泪来。

    倒是张星彩听到下面那一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时,眉头挑了挑,不禁暗暗想到,此句倒是似在说自家大人当年在长坂桥单人匹马喝退曹贼一般。

    张夏侯氏一直注意女儿的神态,看到女儿有了反应,当下也顾不得再感怀自己的身世,又是再卖力地咏唱下去。到了那一句“不如早还家”时,反而是没了感伤。

    “妙啊,妙啊……”

    张夏侯氏咏完后,过了好久,皇太后这才长叹一声,“此等雄文,老身虽是妇人,亦不得不为之倾倒。皇后你觉得呢?”

    张星彩终于开了口,点头说道,“世间罕见。想当初妾初听到此文时,不过是一篇残文,深恨不能知全文,没想到此时却是能一了心愿。”

    “咦?还有这等故事?这文,怎的你们都知道,就老身我不知?究竟是谁写的?”

    皇太后惊奇地问道。

    “皇太后容禀,”张夏侯氏此时心情大好,便主动开了口,“此文是一个叫冯永的小郎君所定。”

    虽然与那冯永只见过一面,但当时那小郎君说起“乞骸骨”,可是让她连失了仪态的,想起这事,张夏侯氏脸上笑意更浓。

    “冯永?”

    吴皇太后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便是做出了八牛犁的那个……”

    看着皇太后想不起来,黄月英提醒了一下。

    “噫!竟然是他,不正是那个被人说成是巧言……少年英雄的那个?”

    吴皇太后一抚掌,笑着说了一句。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人都露出会意的笑意,就连皇后的嘴角都是微微一翘。

    巧言令色冯郎君之名,虽然不算好听,但放在那小子身上,却别有一番意味。

    原因无他,当时那廖公渊开了此名号的先河,然后别有心思的人都在大肆宣扬冯永巧言令色之名。

    哪知没过多久,此子就连连做出几件大事出来,直接就让那些人不得不闭上了嘴。

    如今那冯永俨然已是大汉第一少年郎君,反观那廖公渊,却是全家被流放汶山,成了笑柄人物。

    世间之事,反转至此。

    所以如今巧言令色冯郎君这个名号,不再是贬低之语,反而是被用来嘲讽那些当初宣扬此名号之人,有眼不识真英雄。

    可以想像,只要冯永名声越响,那些人就会越抬不起头,所以这个名号,也会越来越深入人心。

    皇太后看到众人神色,当下首先忍不住哈哈一笑,“失言了失言了,听说此子小小年纪,就为朝廷做出不少事情。没想到文采竟也如此了得。”

    “太后有所不知,此子不但能做雄文,亦能做言妇人心思之文。”

    张夏侯氏看到女儿嘴角翘起,当下大受鼓舞。

    心里暗暗想道,女儿一直就有让四娘嫁与那冯郎君的心思,只是让那关姬得了先机,深以为憾。与其让她一直沉浸伤痛,还不如让她多动些心思,这样就没空再去想那些伤心事。

    旁边的黄月英一听张夏侯氏说出这话,心里一惊。

    刚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作为关姬的半个阿母,她自然是更希望关姬能嫁与冯永。

    于是两个阿母,各为了自家的女儿,各耍起了心机。

    “莫不成他还作了其他文章?”

    皇太后问道。

    “正是。”

    张夏侯氏点头,心想反正四娘如今也取了字,谈婚论嫁,正当其时。

    就算是嫁那冯郎君有些难度,但未必没有机会。成了的话,四娘正好有个好归宿。若是不成,此事也能勾起三娘的心思,让她不必整日哀痛,左右不亏。

    “只不过,也不知这冯郎君是喜好作残文还是怎的,此文又是只写了开头。”

    “这冯郎君,倒是有趣,还有这等嗜好。”

    皇太后听了这话,越发地感兴趣,说道,“有了前一篇美玉在前,想来这一篇不会让人失望。”

    黄月英听到这里,心下只得暗暗叹气。

    这个阿姊,早知道就不与她说这个事了,如今,当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不过还好,自己没有把马谡的猜想说与她听,不然此事就当真是一团乱糊。

    “太后且听。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太后你说,这几句,是不是女儿家年幼时的童趣?”

    皇太后还没说什么,倒是张星彩神情一怔,竟是破例开口问道,“下面呢?”

    张夏侯氏无奈地笑了笑,“就此几句。”

    “这么短?”

    张星彩脱口而出。

    “当是有下文的,只是那冯郎君没念。”

    “这冯永……”

    张星彩面露出有些恼怒之色,“怎又是这般?写文不写完,把人吊得七上八下,当不是人子所为。”

第0268章 天女传说

    这一回,连皇太后都点头,面露想念之色,叹气道,“仅仅是这么短短几句,就让人忍不住想起了年幼那时,那时的我……”

    说到这里,自失一笑。

    张星彩沉默,她也想起了自己年幼时,与陛下玩闹的情景。

    自己自小与陛下相识,最后又能嫁与他,当是人间幸事。而且陛下对自己也是宠爱,但凡遇到事情,都愿意与自己商量。

    听说生产的那一日,陛下差点就要冲到产房里,在最后关头,竟然不要孩子,只愿自己平安。这份深情,极是难得。

    自己这些时日,又因为孩子之事日日消沉,陛下身为一国之主,还要担心自己……

    想到这里,张星彩不禁有些愧疚,然后又重新振作起来,我是一国之主母,如何能这般任性?

    冯土鳖并不知道,当初他随口说出去的几句《长干行》,已经传到了锦城最尊贵的几个妇人耳里。

    此时的他,正在沮县城里与秃发阗立亲切而友好地交谈。

    之所以亲切而友好,是因为鲜卑人此次带来了冯永最想要的苜蓿种子。

    “秃发阗立,我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没有办法好好招待你。如果你以后去了汉中,我会让你尝尝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冯永坐在主位上,笑吟吟对着秃发阗立说道。

    秃发阗立一口下去,就把手里的肉夹馍啃下一半,也不见他有什么咀嚼动作,就生生地咽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口,手中的肉夹馍就不见了踪影。

    “尊贵的冯郎君,这个东西就已经很好吃了,说实在话,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秃发阗立对着冯永说道,又拿起一个饼子吃下去,这才继续说道,“我跟随着我的阿爸从漠南的阴山之地,一直走到了河西之地。”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无数的困难,死了很多的族人,就是想找一个安身的地方。所以说不要说是吃好吃的,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听到秃发阗立谈起这个,冯永有些好奇地问道,“据我所知,你们鲜卑一直生活在漠南,你们秃发部为什么要向西找牧场?”

    冯永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秃发阗立立刻就满脸怒容,说道,“冯郎君你有所不知,我们秃发部的大人,就是我的阿爸。”

    “他是拓跋部的长子,按照我们的规矩,应该是由我阿爸继承大人之位。可是因为拓跋力微的母亲,她是天女,所以他最后得了大人之位。”

    “我的阿爸愤恨不平,带着看不惯他们母子的族人,远离了那里,一直向西走,想找到一个安身之地。”

    拓跋力微?

    冯永仰着头,心道这个名字好熟。

    “这么说,你们是拓跋部鲜卑?”

    “不是。”

    秃发阗立摇头,“我们是秃发部鲜卑,和拓跋部没有任何联系。”

    看来这个从拓跋鲜卑分裂出来的秃发鲜卑部,对原来的族人并不友好。

    “那个天女,是什么意思?”

    秃发阗立摇摇头,说道,“天女就是天女,她是天上派下来的,她给我的大父生了拓跋力微后就回到天上去了。除了跟随我大父的那些老人,其他人从来没有见过她。”

    “天上?”

    冯永指了指上面,“回去?死了?”

    “不是死了,是活着回去,听说是飞上天去了。”

    秃发阗立虽然对自己的叔叔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对这个传说中的天女二奶奶,却露出一丝敬畏。

    活着回到天上?

    冯土鳖惊呆了。

    你不知道我是大科学神教教徒?

    跟我开这种玩笑?

    可是看着秃发阗立的神情,却又是确有其事的样子,这就让人感到奇怪了。

    “还有这种事情?”

    冯土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凑向秃发阗立,问道,“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秃发阗立点点头,说道,“只要是鲜卑人,都听说过这个事情。当时我的大父,带人在山中打猎,突然一辆缠绕着许多彩丝的车子从天而降。”

    “等车子落地后,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说她是天女,奉天意前来与大父成亲。到了第二天,那天女叫大父第二年的那个时候再来。”

    “后来你大父去了吗?”

    坐在一旁的赵广听到这等奇事,眼睛都睁大了,心急地问道。

    “去了。第二年的同一天,大父早早在那里等候。那天女果然又来了,她交给大父一个孩子,说只要把这个孩子哺育长大,子子孙孙都会做首领。”

    “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奇事?”

    赵广啧啧称奇。

    冯永看他的神色,满是艳羡,上面就差点写着“我为什么就遇不到这种事”,当下抽抽嘴角,问道,“那个孩子,就是拓跋力微?”

    秃发阗立点头。

    作为一只土鳖,他突然想爆笑,可是当真要笑出来,估计眼前这位秃发阗立会翻脸。

    于是他只好死命憋住,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现在,找到安身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现在只是暂时停留在河西那里,可是那里的乞伏部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比我们先到了河西,所以我们还要继续寻找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地。”

    匈奴也是向西走了……

    冯永心里默默道,难道游牧民族都有向西走的习惯?

    “那你们又是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呢?”

    冯永奇怪地问道,“到这里,你们需要穿过河西的汉人之地。据我所知,那里的汉人对你们,并不算太友好。”

    整个三国里,也就蜀汉对待少数民族的态度是最温和的。魏和吴,除了掠夺和压榨,从来没有安抚一说。

    说句实在话,如果后来西晋的掌权者,能学一学诸葛老妖对待南蛮的态度,打完以后再安抚好,五胡之乱,会不会发生,并不好说。

    就算会发生,只怕也不会是这般惨烈。

    南中流传大汉丞相传说一千多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西晋,你们那般对待人家,到了最后又想着人家会像奴隶一样听你们的话,为了你们自己的内部争权而去卖命,只会被笑话一千多年……

    “冯郎君没有去过河西,你可能不知道,河西那里,其实汉人并不多,反而是羌人比较多。所以只要小心些,再加上我们有马跑得快,就不会有事。”

    冯永点点头,暗暗把这个信息记下。

第0269章 山门隐现

    “秃发阗立,你们这次来,拿了这么多布匹,要回去的话,还是得重新经过河西的汉人之地,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听到冯永这么一问,秃发阗立露欣喜的神色,“冯郎君,我们也没有想到,苜蓿种子会在你这里换了这么多布匹。本来我以为,只能换一点,所以这才带了这么些人过来。”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去通知我的阿爸,叫他再派多些人过来。”

    “真的谢谢你冯郎君,你真是一个心胸宽广,公正无私的贵人。北边和西边实在是太冷了,有了这些布匹,我们就可以派出更多的人,继续向北边和西边寻找牧场。”

    说到这里,秃发阗立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们的部族里,也养有很多羊。可惜的是,没有汉人的许可,我们没办法把羊毛运过来。”

    冯永笑笑,说道,“秃发阗立,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一句话。”

    “如果你们在河西那里站不住脚,不要再派人去北边找牧场了。你们直接继续向西边走。过了河西,有一个叫西羌的地方,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在冯永的历史印象中,魏晋时期,北方那些世家为了更好地压榨鲜卑人,动用了官方力量,把鲜卑人大量地赶入雍凉二州,让他们做牛做马,为婢为奴。

    这其中,就有秃发部。

    因为后来,凉州出了一个秃发树机能,这个人是西晋时期秃发鲜卑的首领,亲自点燃了反抗的导火线,从而导致西晋开始局部雪崩。

    这就是西晋那些蠢货干的众多蠢事之一。

    当时关中异族原本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那些人为了利益,竟然还主动再往里面继续塞人。

    过了潼关,就是洛阳,那可是当时的中原核心之地啊,除了说一声傻大胆,还能说什么?

    按照这个历史线索推断,秃发鲜卑的迁移,最后应该是落脚在河西或者西羌一带,不然不可能会被西晋强迫迁入雍凉。

    既然以冯永如今的能力,改变不了这个历史轨迹,那还不如直接卖个人情。

    秃发阗立点点头,“冯郎君,我相信你。回去以后我就跟我的阿爸说这个事。如果说,我们当真在你所说的地方找到了合适我们的牧场,你这一辈子,都是我们秃发部最尊贵的朋友。”

    “好,为了我们的友情!”

    冯永举起了碗,“这里没有酒,我就以水代酒,敬你一碗。”

    “为了冯郎君的慷慨和公平!”

    秃发阗立举起碗一饮而尽。

    “对了秃发阗立,你知不知道轲比能?”

    玩三国游戏,有两个少数民族的首领必须要知道。

    一个是南蛮孟获,一个是北方轲比能。

    “当然知道,轲比能如今是鲜卑最公正的大人,他统领着最强大的部落。不过前年的时候,他被北方的汉人打得大败,现在正在舔自己的伤口。”

    听到这里,冯永忽然想到一个念头。

    “秃发阗立,如果你们当真在河西或者西羌那里找到了合适的牧场,我希望你能派人过来跟我说一声,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没问题,冯郎君,我谢谢你的关心。”

    耿直的秃发阗立满脸感动地说道。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认识了一个朋友,冯永很是高兴。

    为了不耽误苜蓿的种植,在三天的互市过后,冯永便早早地催促赶快回到汉中。

    与还在等待族人到来的秃发阗立告别后,冯永带着人,赶着牛羊,一路向东而去。

    来时一车车的毛布,回时一群群的牛羊。

    赵广骑着马,一路上来回奔驰,欢呼不已。

    此时的马匹对男人来说,不啻于后世的车子。

    得了上好的战马,就如同得了强劲发动机的好车。

    冯永能理解赵广的心情。

    在这人人都喜笑颜开的气氛中,关姬赶马到冯永身边,轻轻地问了一句:“兄长这是有心事?”

    “三娘如何看得出来我这是有心事?”

    不知不觉间,冯永感觉自己与关姬之间当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虽然有很多时候没说,但关姬总是能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真实情绪。

    关姬用马鞭指了指前方的牛羊群,说道,“有了这些牛羊,再加上那些苜蓿种子,兄长在汉中的牧场,想来已经快要完成了,这本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

    “可是小妹看兄长眉眼之间,非但没有轻松之意,反而是常常深思,想来定是有别的心事。”

    冯永转头看了看关姬,只见伊人虽是面容淡然,眼中却有探询之意。

    “三娘看起来并不担心?”

    关姬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如百花绽放,即便是这春光明媚,亦掩不住那灿烂之色。

    “担心什么?兄长师出名门,这山门之事,正是兄长所长,小妹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娘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不是那山门之事?”

    冯永点点头,说道,“三娘也觉得,那拓跋鲜卑天女之事,与山门有关?”

    “除非天女之事是编出来骗人的。”

    “不像是骗人的。”冯永摇摇头,“这两日,我问过秃发阗立的那些亲信,他们都说草原上流传着‘拓跋诘汾无妇家,拓跋力微无舅家’的说法。”

    “这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事情,秃发阗立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来骗我,再说了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会问这个,这才提前编了一个故事?”

    “拓跋诘汾是谁?”关姬好奇地问道。

    “就是娶了天女的那个鲜卑人。”

    “兄长也觉得那天女是山门中人?”

    冯永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她是不是山门中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做什么?”

    再没有人比冯永更了解后来的历史发展了。

    五胡乱华之后,就是北魏。

    而北魏,则是拓跋鲜卑建立的国家。

    也就是说,从拓跋力微开始,他这一脉,当真是代代做首领,甚至最后还当了皇帝,而且是连续几百年。

    你叫冯永如何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关姬古怪地看着冯永,说道,“山门中人想做的事,难道兄长不清楚?”

    我就一个假冒伪劣产品,如何能知道?

    可惜的是冯土鳖又不敢说出这话,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了诸葛老妖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对他的防备态度,或者说,对他身后那虚无飘渺的师门很是防备,甚至还说出不可扰乱大汉安宁的话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实在话,一直以来,冯永除了把这个身份当虎皮唬人之外,就没有细想过这其中的细节。

    直到如今,当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种古怪的事情后,再想想后面历史的发展轨迹,突然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0270章 妾发已盘钗

    作为大科学神教的坚定教徒,对神鬼之事,他肯定是不信的错了,现在应该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现在他宁愿相信这就是一个真实的神鬼之事。

    如果说,有人为了自家山门的利益,竟不惜假冒鬼神,扶持起一个异族来反攻入中原,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所以他非常迫切地需要一个北方的盟友,来帮他打听那个鲜卑拓跋部的消息。

    而鲜卑秃发部,不但是从拓跋部分裂出来的,而且还对拓跋部有着很深的成见,这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选择。

    “山门中人,多视世人为蝼蚁,像兄长这般能尽自身所长,造福天下者,少之又少。小妹想那天女之事,亦只不过又是一个山门愚弄世人的把戏罢了。”

    关姬自然不知道冯永心里在担忧什么,只见她眼带钦佩,看着冯永说道。

    “视世人为蝼蚁?”

    冯永轻轻地重复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那可不一样。”

    关姬笑笑,“天地圣人,就是因为无私,故才不仁。但那山门,却为了一己之私,驱百姓如眼前牛羊。故自秦以来,山门总是为世间所忌。”

    “因为只有世间大乱,山门才有机会重新出世啊!”

    冯永明白了,又是悠悠一声长叹。

    “兄长所言极是。那张角乱世,其精锐所部,就有唤作黄巾力士的,力大无穷,不惧生死,极有可能就是与山门有关。”

    “若不是因为其人数稀少,加上只有那张角能知晓如何统领,只怕这黄巾之乱未必能这般轻易平定下去。”

    还有这种事情?黄巾力士,冯永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一直以为,那都是传说,没想到还真是存在。

    “三娘如何知晓这么多?”

    冯永惊奇地问道。

    “兄长别忘了,当年我的大人,可是亲自参与平定黄巾之乱的。”

    哦,我都差点忘了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就是镇压黄巾起义起家的。

    这么说来,山门这种东西,当真是不可小看啊。

    冯土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锦城张府。

    张星忆的闺房里,只见张府的小娘子头戴金钗,再不是去年时的垂髫模样,正趴在案几上认真的写字。

    张夏侯氏走进门来,看到女儿这般用功,当下欣慰一笑。

    当下没有惊动女儿,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正要看看她写的什么东西。

    哪知张星忆刚感觉到头上多了一片阴影,当下立刻把案几上的纸张抓起来。

    转过身去,看到是自家阿母,当下神情略带紧张,眼珠转了转,嘻嘻一笑,扑到张夏侯氏怀里,“阿母,你进来也不说一声,吓了女儿一跳。”

    张夏侯氏拍了拍张星忆的后背,说道,“我这不是怕惊到你了么?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只是在练字而已啦。”

    张星忆扭了扭身子,趁着张夏侯氏不注意,正要偷偷地把手里的纸张藏起来。

    知女莫若母,张星忆的小动作哪逃得过张夏侯氏的眼睛,当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把纸张从她手里拿出来。

    张星忆“哎呀”一声,不肯松开手,娇声道,“阿母,女儿写的字很难看的。不要看了。等一会再用心写一个……”

    张夏侯氏点了点张星忆的额头,说道,“写得不好,那还不让阿母看看哪里写得不好?正好跟你说一说。”

    张星忆只得扭扭捏捏地松开了手掌。

    张夏侯氏摊开纸,只见上面起头就是“妾发初覆额”,当下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张星忆偷偷地看了一眼阿母,只见没有想像中的生气,当下提着的心这才略略放松下来。

    “四娘,你老实告诉阿母,这几句话,你是哪里得来的?”

    张星忆低下头,一副犯错了的样子,说道,“那日阿母进宫与皇太后说话,女儿在后面偷偷听到的。”

    “那你也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冯郎君嘛,女儿当然知道。”

    同时张星忆在心里地说道,要不是他,我才不会这般背着人偷偷写出来呢。

    张夏侯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着张星忆坐下,说道,“四娘长大了,我很高兴。可是女儿一长大,心里想的事情就多了,做阿母的,心里又操心。”

    “今日啊,就阿母和四娘两人。四娘跟阿母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啊?”

    张星忆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啊!还想在阿母面前抖机灵啊?”

    张夏侯氏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当然是冯郎君,你心里是怎么看他的?”

    “冯郎君?当然是很好啊。”

    张星忆嘻嘻一笑。

    “怎么个好法?”

    “就像这样啊。”

    张星忆拿起刚才的纸张,晃了晃,“阿母,阿姊自小就跟皇帝姊夫认识,长大后又嫁给了皇帝姊夫。”

    “以前呢,也不知怎么说阿姊和皇帝姊夫的事情,只是觉得有时候好羡慕阿姊哦。现在看了冯郎君写的这几句,又是青梅又是竹马,当真是觉得贴切无比。”

    “说起青梅竹马,你阿姊还当真与陛下一起玩过呢。这冯郎君,文采当真不错,这词确实贴切。”张夏侯氏笑了笑,摸了摸张星忆的脑袋,“三娘过得好,我也希望四娘你能过得好。”

    “你是这一辈里年纪小的,你大兄一直忙,阿姊又早早嫁了出去,这些年来你就一个人,又没合适的同龄与你耍,也是孤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冯郎君,愿意陪你耍,还变着法子哄你开心,你愿意亲近他,阿母能理解。但是四娘,你要知道,亲近一个人,可能是你把他当成了兄长,并不一定就是喜欢。”

    “再说了你现在年纪还小,未必就懂这些。”

    张星忆噘起嘴,“阿母,你前面还说我长大了。”

    “好好好。四娘长大了,这样吧。如果你当真是喜欢那冯郎君,阿母肯定不会阻拦。这样吧,四娘既然已经长大了,那就可以参加一些女儿家的聚会了。”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是放不下那冯郎君,阿母一定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这可是阿母你说的,不能反悔哦!”

    “当然不会。”

    张夏侯氏笑道,同时心里想着,女儿家的聚会,总是会遇到一些年轻才俊,若是女儿能遇到真正心仪之人,那就说明,她对那冯郎君,就只是一时的亲近罢了。

第0271章 人口

    “咦?马太守,你如何在此?”

    冯永一行人在南郑那个已经被改造成牧场的营寨停留,没想到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正是如今的汉中太守马谡。

    “你这声势如此浩大,我若不过来看看,那还叫汉中太守吗?”

    蓄着短须的马谡看着胡人吆喝着把牛羊赶入牛羊圈,眼中闪着莫明的光,“你这一回去沮县,看来收获不小?”

    我收获多不多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冯永心里有些烦,心道我都跑到汉中来了,诸葛老妖还要叫你过来看着我就算了,还这般盯得这么紧,有什么意思?

    对于创业的年轻人要鼓励,要支持,而不是天天想着要好处,因为这样会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的。

    “哎呀马太守误会了,这牛羊看起来多,其实细数下来也没多少。除去给汉中冶的份额,我们兄弟几人分下来,能得几只?”

    冯永说着,当下就把旁边一脸懵逼的霍弋拉过来,“这牧场,最后不还是得汉中冶帮忙才能建得起来?”

    马谡听了这话,嘴角抽抽,心道我还说什么呢,你就着急把汉中冶拉出来挡着,难道我会贪你这些牛羊?

    同时心里也是腻味,心道若不是丞相吩咐我照看着点,你以为我愿意来?

    毕竟天天找一个小郎君要好处,在别人眼里看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家?自己的面上也不好看啊。

    “休要作怪,”马谡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冯永,感觉到周围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心里也是别扭,“你且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最适合两人密谈的地方,莫过于营寨的哨塔,但马谡不可能失了体面爬那么高的地方,所以第二个地方自然就是原来那个大院子里的某一个书房。

    “马太守有何事,便请说吧。”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时,冯永开口说道。

    “你这些牧场,纺织工坊,用了这般多的胡人,就没想过万一看不住他们的时候,会有什么后果?”

    马谡坐下后,指了指外面,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后果?”

    冯永浑不在意地说道,“如果只是说拿他们当了牲畜往死里使用的,那自然是要担心的。可是像我这般一日能给两顿饱饭,莫说是胡人,就是汉人百姓,又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日子?”

    汉人百姓还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呢,可是这牧场和纺织工坊,只要你乖乖听话,努力干活,吃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说多数是吃糜子,有时候完不成任务,也能吃个糜子拌糠麸哄肚皮。

    换了外面试试,有哪一年没有挨饿?哪一年没有饿死人?哪一年没有冻死人?

    虽然一开始送过来的时候,多数胡人心里是抗拒,是有反抗的,但脖子再硬,也架不住汉人的刀子快。

    再加上日子久了,这才发现竟然能吃上饭不说,连挨冻都不需要担心。

    除了那些头人及族中的上层人,对于大多数羊奴牛奴来说,生活质量反而是提高上去了,哪一个还愿意折腾?

    再加上冯永实行的又是保甲制度和连坐制度,有不少心有不轨的,还没等冯永专门设立的护卫队动手,反而是被自己人掀翻了拿去领功。

    对于有心做长远事业的冯永来说,可持续发展才是正途。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粮食消耗很大,毕竟做苦力的,身体所需要补充的能量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冯永表示我有钱我怕什么?

    纺织工坊产出的毛布,足够他挥霍了。

    这年头,钱不仅仅是金银铜之类的贵金属,丝绢都算是货币。

    汉中纺织工坊产出的毛布,是冬日里必备的衣物,而且是最具有性价比的东西,那就是十足的硬通货。

    在牧场没有产出之前,冯永没打算分红。

    汉中屯垦的田地,就算是以前是种过粮食的抛荒熟地,少说也要一年才能算得上是有产出呢,纺织工坊和牧场没有一年,你就想分红?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再说了,这年头,又没有专业的会计,怎么分,什么时候分,还不是冯永自己说了算?谁叫你们数学不过关?

    知识就是力量!

    只是冯土鳖这话听在马谡耳里,让他的脸皮又是一阵抽搐。

    牲畜?

    你这话,还当真是……百无禁忌。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南中那边送过来的降俘,已经有三千多一个春耕过去,死了七百多。

    但这些降俘对朝廷来说,他们的价值就在于,尽快让汉中早点产出粮食,哪有说给他们消耗太多粮食的道理?

    朝廷,粮食也不多啊。

    “胡人太多了,总是不好的。”

    马谡只能说了这么一句,“丞相的意思,汉中乃是朝廷重地,如果没有足够的汉人,不能让太多的胡人进来。”

    “毕竟后汉羌氐叛乱时,连汉中都未能幸免,所以务必要防着这一点。”

    诸葛老妖对汉中的重视,冯永心里当然是知道的。

    当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我知道,只是这汉民,大多都是在蜀中大族手里,他们怎么会愿意放出来?”

    如今大汉登记在籍的约有二十万户,九十万人左右。

    但实际上,按后世学者的估计,蜀中世家隐藏人口可能都不止这个数。

    蜀汉在灭亡时,在籍人口加上兵籍、吏籍、漏籍、荫户、佃客及少数民族等不纳入统计的人群,后世学者估算应该有400万左右。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算。

    三国末年,三国登记在籍的人口,加起来只有七百多万人口,蜀占了七分之一左右。

    可是西晋统一天下的那一年,就猛增到一千六百多万,到了第三年,突然又变成近两千五百万……

    尼玛的灭蜀后十几年就生出九百多万就算了,灭吴后两年,又突然再生出九百万?

    哪有这样生娃的?

    所以按两千五百万的七分之一算,蜀汉的汉人少说也得有三百万,加上少数民族,四百万那是正常。

    历史小白都在说因为赤壁之战不让曹老板统一天下,所以导致三国战争人口下降太厉害,这才让外族钻了空子……

    简直就是在秀智商下限。

    统一天下的时候,不算世族的隐藏人口,就已经有了接近两千五百万人口,几十年的时候,都够两代人了,得多少人口?少吗?

    西汉刚建立时才一千三百万人口,还要面对匈奴那么凶残的敌人,也没见让异族进入中原。

    而西晋到了五胡乱华的时候,至少有三千万人口,竟然被一群各自为战的昔日仆人暴打蹂躏。

    妇人出门随乱军,夫死眼前不敢哭……

    造成此等惨象的,是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161/ 第一时间欣赏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作者:甲青所写的《蜀汉之庄稼汉》为转载作品,蜀汉之庄稼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蜀汉之庄稼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蜀汉之庄稼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蜀汉之庄稼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蜀汉之庄稼汉介绍:
这里讲的是一个非法穿越的苦逼如何在乱世三国里苦苦挣扎,努力种田的故事。蜀汉之庄稼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蜀汉之庄稼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