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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甲青     蜀汉之庄稼汉txt下载     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43章 不知名女郎

    这年头,家里能有一头牛的,少说也算是村霸级的人物。

    至于像冯土鳖这种,家里有两头牛,那直接就可以自己搞起一个庄子,要是有办法再多弄点地,百十人跟在屁股后面吃饭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是按照一般人的套路,那时候的冯土鳖应该是埋头苦干,想法子开垦也好,买卖也好,兼并也罢,总是想着要把自己的庄子扩大,然后成为地主老财。

    同时娶个妻子,精力旺盛点的,再搞几个通房丫头,生几个娃儿,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

    运气好一点的,说不定两三代之后,就有了一个小世家的雏形。

    运气不好遇到败家子,或者天灾**啥的,那就算是倒了血霉,重新成为黔首,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关键是冯土鳖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不但让那些世家们摸不清头脑,就连大汉丞相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说别的,就说这钱财一事。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赚钱一般,人又好说话地很,只要想到一个门路,就死命地散财,非要拉着别人一起发财。

    在别人眼里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能泄露的手艺,他根本一点不在乎。

    到了如今,有些人可能就自认为是终于看懂了冯土鳖的想法。

    因为这种粗暴而简单的方法,同时也是极为有效的方法。

    短短的时间内,冯土鳖身边就迅速地聚集了一个不小的利益集团。

    有形的,无形的,要是有人想对冯土鳖动一下歪脑筋,不等他自己动手,就肯定会有人自动站出来给他挡箭。

    甚至只要这只土鳖不自己作死,大汉丞相也会死命地把他保下来至少在没有完全有把握控制住羊毛纺织之前,不会允许有人去动他。

    所以把话说回来,家里有牛还要来汉中垦荒的人家,那肯定就不可能是黔首,甚至连普通的自耕农人家都极少。

    要么就是家道中落,不得不想法子维持住日子,免得自己掉入黔首行列。

    要么就是哪个小世家或者世家旁枝,分出一点钱粮给庶子,然后把人赶到汉中,开拓新地方。弄得好了,那就算是又得了一处开花结果之处;弄不好,那也不心疼,反正庶子没人权。

    在冯永看来,眼前的这户人家,更像是前者。

    这倔强的小子那生疏的翻地手法,说明以前他是没干过农活的,再看看另一边的地头,还有两个仆人在干活,更说明原本家境不错。

    要是没有一定的年代积累,哪来这么忠心的仆人?

    最重要的是,接着自己话头的女郎,虽然一身朴素的打扮,可是仍掩饰不住那姣好的容颜。

    虽是粗衣裹身,却又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人不娇而媚自天成,不外如是。

    若是换了身上好的衣裳,莫说乡野村头,就是小世家里,也未必能培养出这么一个高颜值高气质的女郎出来。

    所以说冯土鳖蹲在人家地头看人家耕种,是有原因的。

    “贵人之称可当不起,”冯永看那女郎举止有度,连忙还了一礼,“唤我冯永即可,还未请教娘子尊姓大名?”

    “妾身贱名,说出来污了冯郎君之耳,不提也罢。此番与小弟前来汉中垦地,只为了能糊口度日罢了。”

    女郎却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历,只是指了一下那个冷眼看过来的小子,又福了一福,转过身去,竟是顾不得脏污,俯下身去,帮忙清理地里的杂草和小石头。

    看着那双葱白玉嫩的手,竟然用来干这种活,冯土鳖觉得当真是暴殄天物。

    当下叹了一口气,对着那女郎的小弟说了一句:“这位郎君,你这种翻地之法,当真是误了时间。”

    说着,脱下靴子,撩起下袍,走到李家郎君旁边,说道:“且让我来给你做个示范。”

    那倔强小子站立着不动,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你这般好心。”

    “阿弟不得无礼。”

    果不其然,那女郎在后面说了一句,“这犁可是冯郎君做出来造福大汉百姓的,天下还有人比冯郎君更了解如何用它吗?”

    说着又对着冯永点点头,“能得冯郎君亲自指点,当真是荣幸。”

    冯永惊讶地问道:“这位娘子知道我?”

    “这种犁,专是为家中有些田亩的人家而做,只要是用上这种犁,谁人不念着冯郎君的好?”

    女郎说的话,很是入耳,让冯土鳖不禁有些飘飘然。

    他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女郎,又看了一下那小郎君,只见他已经听话地放开了犁把。

    当下也不客气,握住犁把便吆喝一声,使唤着牛缓缓向前走去。

    当初在锦城时,为了弄出八牛犁,冯土鳖也算是没少下地试用。这曲辕犁自然也是要用来做参考的,所以倒也用过几次,不算太生疏。

    可是毕竟不是常年下地的人,刚开始的时候没把握住,翻出的犁沟虽然比那少年直一些,但却算不得平直好看。

    当下就惹得那少年抱臂冷笑,虽是不语,却看出他很是不屑。

    很显然,他把冯土鳖看成了过来讨好他家阿姊的好色之徒。

    冯土鳖到了地头,回头看了一下,当下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这犁没调好,翻得深了,容我先调一下深浅。”

    那女郎含笑地点点头,“冯郎君说的,定是有道理的。”

    这个妞,很不错啊。

    知性,有礼,有颜值,又懂得体谅人。

    冯土鳖嘀咕道,弯下腰去调了一下,再次转过头来翻了一条沟,这一下就平直多了。

    来回翻了几次,冯永放开了犁把,说道:“你们这犁,做的不够好,太直了,应该再弯一些,这样能让牛省些力气。这垦荒不是个容易的活,牛要是累坏了,这地就不好耕了。”

    “还有,这地是新翻出来的,前面几次不要翻得那么深,选翻得浅一些,等清理好了,再深翻,这样可以更好地种粮食。”

    “谢过冯郎君指点。”女郎又是福了一礼。

    “不客气,说来我也算是汉中典农官呢,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冯永大气地挥挥手,说道:“我就住在那边不远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过去找我就成,记得报我的名号。”

第0244章 李家女郎

    冯永洗净了脚,穿回靴子,翻过那道丘陵,在那户人家看不到的地方,只见李球已经在等着了。

    “兄长倒是好雅兴。”

    李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冯土鳖脸皮厚,却是不在意李球的言外之意,呶了呶嘴,问道:“那户人家,什么来头?”

    “李。”

    但凡来南乡垦荒的,自然都是登记户籍的,不是说你想来就来。

    所以冯土鳖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女郎说不说自己什么来历,他有一个当县令的小弟,南乡还有什么能逃得出他的掌握?

    听了李球的话,冯永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道,“李家?那不是信厚的本家?”

    “本家倒是不错,但隔得有些远了。小弟是南中李,他们是锦城李,和兄长住的倒是很近。”

    和自己近的李家,只有一个李家六房。

    “李家六房?”

    冯永这回却真是惊讶了。

    李球点点头,和冯永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女郎,算是六房的嫡女,去年是李家拿出来与那廖公渊结亲的,那小郎君,在六房中排行第六,是她的亲阿弟。”

    “那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那李家,不怕被人笑话了去?”

    嫡女嫡子,竟然被赶来开荒不算,还要亲自下地,传出去,怕不被人笑死?

    “此事说来,还是与兄长有些关系。”

    李球的神色有些古怪,“那李家六房与廖公渊联姻,十有**是为了汉中垦荒之事,毕竟当初那李太公可是亲自来了汉中。”

    “哪知才过不久,锦城那边又出了变故,蜀中的大族对汉中竟是一点都插不上手。那六房与廖公渊的联姻之事,好像也出了什么变故……”

    说到这里,李球看了一眼冯永。

    妈的,都说了坑得蜀中大族不能来汉中垦荒的那个事情和我没关系,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我干的?

    冯永“啧”了一声,心道这锅看来死活是要背定了,也不知那些世家的小黑本本上记了自己多少笔帐。

    “后来听说,六房的嫡女就来了汉中,说是散心。”

    明白了,看不出这还是一个有反抗精神的小妞,十有**是不愿意嫁,然后跑到汉中躲避来了。

    “那也不至于这般田地吧?”

    “当初要此女嫁给那廖公渊的,是大房的主意。”李球低声地说了一句,“原本六房对此事就有分歧。”

    又是一个旁枝搞不过宗房的事例。

    这让冯永想起了那个具有反社会心理的何忘,点了点头,心道估计是这六房拧不过大腿,又不想嫁女,只好搞了这么一出苦肉戏。

    这一切好像也说得过去,可是冯土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事,信厚又是如何得知?”

    “兄长莫要忘了,我那阿兄,可是与何家三房的娘子有关系的。而那何家三房,又与李家六房有姻亲。”

    冯永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何家三房何忘那两父子,如今正在给诸葛老妖当狗,随时准备着要反咬李家。

    而廖立这个背叛了自己势力方的家伙,还要跟蜀中的世家没羞没臊的勾勾搭搭,诸葛老妖怎么可能放过他?

    好像他快要被查水表,然后全家被流放到汶山去放羊了吧?

    偏偏这个时候作为何家三房的姻亲,李家六房的人要悔婚,这么灵敏的嗅觉,是巧合吗?

    打死冯永他也不信。

    别忘了,廖立是全家被诸葛老妖一波流,罪名是诽谤先帝,疵毁众臣。

    可是像李严呢,要挟诸葛老妖,欺骗君上,耽误北伐等等,却只是被免官,还能回家养老,而且诸葛老妖翻手就提拔了他的儿子作为补偿。

    这两者待遇,简直天差地远。

    在廖立翻车前,谁能想到诸葛老妖会对廖立下这么大的黑手?

    冯土鳖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一下丘陵那边的方向,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在隐隐约约地飘荡,让他心有凄凄。

    这种事有可能吗?

    这是非常大的可能性好嘛!

    诸葛老妖尝从何家三房那里尝到了甜头,再来炮制一番李家六房,那还不是轻车熟路的事?

    不然区区一个李家六房,凭什么去得罪廖立,又敢与宗房对着干?

    操!

    诸葛老妖这个大汉丞相,当真是牛逼不解释!

    rbq,rbq!

    所以这个流风回雪般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了,关姬呢?”

    冯土鳖感到身上有些冷意,想起了那个甘愿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女子,心中突然有些想念。

    “方才关娘子过来找兄长,看到兄长在田间耕作,又走了……”

    冯永:……

    李遗从丞相府里出来,看着锦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自得之意。

    想那汉中,虽是荒凉,但自己兄弟几人所做之事,无不让人侧目,又岂是窝在这繁华之地所能比的?

    想想自家大人,好歹也是一方都督,用兄长的话来说,那自己就算是有背景而不单单是背影。

    若是自己再争气些,做出一两件大事出来,与那那盘在锦城里的关张二人相比,未必就能差了去。

    这般正想着,只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前面可是李郎君?”

    李遗回头过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郎正带着讨好地笑容,向着自己行礼。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家的郎君啊,不知黄郎君唤住我,有何事情?”

    李遗说着话,眼中却是不由地带上了一股轻蔑之色。

    那黄郎君却是当作听不出李遗那轻视的语气,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许久不见李郎君,甚是想念。听说前些时日去了汉中,为朝廷立下了功劳,小弟想请李大兄饮上一杯,不知能赏脸否?”

    “黄郎君好本事,如今朝廷禁酒,竟也能找得到酒喝?”

    听了李遗的话,黄郎君连连摆手,“不是酒不是酒,小弟如何敢公然违抗朝廷禁令?只是些闻着有些酒味的汤饮,不犯事,就在这边上的肆楼里。”

    “哦,那可得去看看。”

    李遗一听,心头一动。

    “李大兄请。”

    黄郎君听了,大喜之下,连忙伸手引路。

    两人进了肆楼找了个安静的包间坐下,当场先叫汤饮,才又点了几个菜。

    “才离开这锦城几个月,没想到这肆楼竟然还能公然卖这等汤饮。”

    李遗端起碗,虽然喝到嘴里,根本没什么味道,但好歹能闻到些酒味,总比那白水好喝得多。

第0245章 粮食

    这汤饮有些浑浊,里面还飘着些许的白米粒。

    虽闻着有酒味,可是喝到嘴里,却是只有些酸酸的味道,整个汤饮喝起来,味道淡得和白水想差无几,倒也说不上算是酒。

    李遗咂咂嘴,说道,“这汤饮倒是新鲜。”

    “也就是前些时日禁酒令松了口子,除了不让公开卖,私下里酿自己喝,不被他人知晓,倒是无妨。”

    黄郎君笑道开口解释道,“这食肆,倒也不算是违令。”

    李遗摇摇头,说道,“就算是自己酿,那也得有粮食才行,今年的粮食才刚种下去,哪来那么多的粮食糟蹋?”

    “这蜀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手里有粮食,去岁粮价大涨,要说没人囤积粮食,谁信?后来粮价又大跌了下来,这砸在手中的粮食,难不成还真囤在粮仓里发霉?”

    黄郎君意有所指地说道。

    蜀中湿热,又地处南方,多种稻米,麦子,耐储的粟米最多只占了三分。粮食发霉的速度自然要比北方快得多。

    “去年夏粮大熟,秋麦又没耽搁,只要是没战事,粮食还是能支应得过来的。眼看着今年春耕没遇到春寒,耕种顺利,所以那些囤了粮的,心里也是发慌啊。”

    黄郎君看起来年纪虽是不大,但分析起来却是头头是道,让李遗不禁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兄长,但好歹也是给丞相办过事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大汉如今是十五税一,可能朝廷的日子有些紧巴,不算南中战乱的话,苍头黔首的日子只能说是比以前苦,咬咬牙,还能活下去。

    但那些家里有田亩的,反倒是没受多大影响。

    先帝没入蜀前,蜀中奢华成风,竞相攀比,人不能禁。

    说白了,还不是吃饱了撑的?

    从三十税一,变成十五税一,这才收了几年?

    虽然先帝听了刘巴之计,铸了大钱,又狠狠地把坑了蜀中大户一把,但这就想把那些人的家底掏空,怎么可能?

    当然啦,说起来,自己家原本也是有不少的田地,可是这南中乱起来,有和没有那就没什么区别了。

    反倒是这黄郎君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让他有些意外。

    “我记得黄郎君的家中,好像有不少的田地吧?”

    李遗夹起案几上的菜放到嘴里,嚼了嚼,又放下筷箸,跟着兄长的日子越久,就越觉得这外面的饮食难吃。

    只见黄郎君面带苦笑,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确实有不少,黄家虽是不故意囤积粮食,但这两年自家地里收下来的粮食,倒是没卖过,一直囤着呢。”

    “所以说,”李遗指了指这包间,说道,“这食肆,也是黄郎君家的?”

    敢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不怕外人听了去,想来这黄郎君也是有底气的。

    “可不敢这么说。”

    黄郎君连连摆手,“黄家乃耕读之家,安敢操持贱业?这食肆的掌柜,我倒是认识。”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这食肆与黄家有关。

    李遗笑笑,世家大族嘴里说着不操持贱业,但真要深究起来,那些稍大点的商号,哪一家不跟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本就是世家大族惯用的手法。

    李遗知道这一点,也不点破,又问了一句:“那黄郎君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粮食。”

    黄郎君探过头去,说道,“小弟听闻,兄长还没到锦城,就有人放出风声,说兄长手里有不少上好的布匹,要拿来买粮?”

    “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遗点点头,说道,“没错。确是上好的布匹。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张君侯府中的小娘子手里有两套特别的衣物?”

    “自然是听说过的。”

    黄郎君点点头,说道,“听说那张小娘子去岁冬日里穿的衣物,与他人大是不同,竟是连裘衣也不用披,当真是好东西。”

    李遗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慨。

    这张府,也算是锦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而这张小娘子,更是皇后的亲妹子,所作所为,自然就引人注意。

    经过这整整一个冬日,这种布料虽然还没流传到锦城,可是因为张家小娘子的缘故,锦城中但凡消息有些灵通的上层人家,却是无人不晓。

    本来李遗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对那张小娘子这般宠溺,事到如今,他反而是更加糊涂起来,也不知兄长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心里闪过念头,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李遗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到这里,我倒也不瞒你。这衣物所用的布匹,是冯郎君特地跑去汉中,拿羊毛用秘法做成。我手中的布匹,正是这种。”

    “当真!”

    黄郎君眼中发光,脖子利伸得更长,“却不知价钱几何?”

    李遗仿佛没看到黄郎君着急的眼神,继续淡然说道,“今年这布匹,只有我手里有。”

    然后这才看向黄郎君,“黄郎君觉得,这价钱当是几何?”

    “小弟不善这殖货之事,所以这布匹,兄长作价几何,小弟不敢置喙。”

    李遗微微皱眉,心道这人一会说粮食一会说布匹,如今却又不像是要买布的样子,难不成是耍着我玩的?

    “也不敢瞒兄长,小弟只是听到兄长拿这好布料来换粮食,就想着,兄长是不是拿这粮食有用处?”

    看李遗的神色有些不对,黄郎君眉眼却是通透,当下就说开了去。

    “你想知道?”

    李遗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黄郎君。

    兄长在汉中要用到大量粮食的事情,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但瞒不住并不是就说明可以随意泄露出去。

    蜀中的余粮,大多是控制在大族手里,而蜀中的大族,对兄长倒未必有多待见。

    不但不待见,反而是有不少芥蒂。

    反正李遗觉得,兄长这种得罪世家大族的本事,别人一般是学不来的。

    所以此事,最好是先趁着蜀中大族正在为去年的囤粮发愁的时候,先大肆收一批粮食上来,能收多少是多少。

    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背后是兄长,估计粮价又得涨一次。

    “小弟不想知道。只是若是兄长当真是想要粮食,小弟手里倒是有一批,如果不够,小弟还可以出面,替兄长再筹备上一些。”

    听了这话,李遗心头一动。

第0246章 黄崇

    这黄郎君,本就是蜀中大户。若是由他出面,肯定是要比自己出面好得多。

    虽然自己大人投靠丞相的行为,算得上是李家的一种生存之道,但这并不代表着那些不服大汉的大族会认可自己。

    但这黄郎君就不一样了。

    黄郎君本名叫黄崇,是黄权之子。

    而黄权,算得上是当初本地世家投靠先帝的代表人物。

    先帝执意伐吴,黄权也是劝谏过的。

    后来看到先帝不听从后,他又自请为先驱,让先帝坐镇后方。

    若是先帝听了黄权之言,夷陵即使大败,也不至于这般惨败。

    只是先帝不但要亲临前方,还把黄权派往江北防范曹贼,以致于后来大败之后,黄权被截断退路,只得降了曹贼。

    所以留在蜀中的黄家就显得很尴尬。

    虽然先帝说了“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的话,但如今黄权在曹贼那边也算是身处高位,黄家又怎么敢因为先帝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敢把这话当了真?

    所以平日里处事无不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来大祸。

    以黄家如今这般情况,出面去向大族收些粮食,估摸着当真没人会怀疑。

    只是,为何他们这般好心?

    “为何?”

    李遗不相信黄家不知道这背后的风险。

    虽然他们如今的处境不算太好,但有先帝那一句话,相信也不会有人故意去找他们麻烦。

    但如果再掺和这个事情,他们就算是真正地得罪了这蜀中大族投靠了朝廷不要紧,但如果是还要反过来坏了别人的好事,这黄家就算是自绝了后路。

    得罪了世家,又不受朝廷待见,黄家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想请兄长帮个忙。”

    黄崇有些低声下气地说道。

    “什么忙?”

    “请兄长帮忙引见一下汉中的冯郎君。”

    “冯郎君?”

    李遗终于笑了,他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这椅子,没想到才过了这几个月,连食肆里都有了这玩意。

    “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为难,我也为难。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冯郎君,我是要叫一声兄长的。”

    李遗倒也不怕说出这个话,反正此事也没什么丢人的。

    “引见容易,但你总得给我透个底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自己开了口,兄长定然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格外小心谨慎一些。

    不然出了什么漏子,丢人的是自己。

    黄崇看来是早做了功课,当下听到李遗这话,倒也不吃惊。

    只见他沉吟一下,这才说道:“不说那些大族里不愿出来的,就单单说是如今大汉所能看到的少年郎,冯郎君算是个领头的,此话不知李大兄认否?”

    “那是自然。”

    李遗点头,就算那关张二子,也就是顶了个传下来的爵位,要说功劳和本事,李遗还真就认冯永要比他们强。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不愿意放出来的所谓才俊,李遗就更看不上眼了。

    兄长可是连丞相都拿捏不住,但又不得不迁就的人物呢,而那些世家大族们,在丞相的手里,还不是敢怒不敢言?

    才俊?有多才?

    “听说李大兄的族弟,也是因为冯郎君的举荐,这才当了南乡县的县令?”

    “不错。”

    “汉中本就是荒凉之地,如今朝廷虽是大举屯垦,但那南乡县地处偏远,只怕一年半载也起不来。小弟不才,愿往此地,做个小吏。”

    李遗这回终于听明白了,他看向黄崇,坐直了身子,好一会这才缓缓说道:“你要我兄长举荐你去南乡?”

    “还请李大兄成全。”

    “是谁给你的主意?”

    李遗沉声说道。

    南乡县荒凉吗?

    答案是肯定的,无论是谁来了,李遗都会这么说。

    地处汉中偏远之处,大部都是山陵,再顺汉水而下,就是叛贼孟达所在之地。

    这么个破地方,谁愿意去?

    所以族弟才能当了这么个县令,不然换了锦城周边的县试试?能当个县主簿就不错了。

    就因为是破地方,所以丞相得了兄长的提议,直接就允了,连属官都没派,只说了以后若是有合适的人再另行选派。

    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属官人选,无论是兄长,还是族弟,都可以自己推举,到了丞相那里,基本也就是走个流程。

    但是自家事自家知,兄长说了不出两三年,南乡肯定就是一片繁华之地,想要官声也好,功劳也罢,那就是躺着也能捞着。

    李遗相信那就是事实。

    不说别的,就说那纺织工坊,兄长已经开始把人迁往南乡县了,光光这个,就不知会增加多少人口?

    这根本就是自家几个兄弟的自留地,怎么可能让他人插足进来?

    被人伸手摘桃子这种事情,谁不讨厌?敢伸手进来,就要有被剁了的准备。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李遗都必须要问清楚。

    “李大兄看看黄家如今这模样,人憎鬼厌的,丞相要是不开口,谁敢拉一把?若是丞相愿意,小弟还用得着求李大兄?”

    黄崇自嘲一笑,颇有些不胜感慨的意味,把案几上的汤饮当成酒,猛地灌了下去。

    李遗懂了,黄家这是不甘心啊。

    陛下尚未亲政,丞相那里又没门路,但前面又投靠了先帝,蜀中的世家也未必待见,黄家要不想这般下去,就只有努力博一把。

    “你们黄家,知道这粮食是谁要的?”

    “黄家本家就在巴西郡,汉中的消息,自然要比锦城灵通一些。”

    黄崇看起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信。

    李遗确定了最后一点,问道:“此处说话方便?”

    黄崇眼睛一亮,一改颓废的模样,“方便,小弟可以确定,周围无人能听到。”

    “倒也不用这般谨慎。”李遗笑笑,“只是莫要弄得路人皆知就成。”

    “既然黄郎君这般坦诚,那我也不瞒你。若是黄家能弄来粮食,这价钱好说。至于引见之事,我只能说是跟兄长提一句,至于兄长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就行,这样就行。”

    黄崇喜不自禁,连忙起身行礼,“小弟谢过李大兄的援手之恩。”

    “不必谢我,只是看在黄家粮食的份上而已。”

    李遗拒绝了黄崇的谢意,起身走向门口,最后才回头说了一句,“以黄家如今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做,是应该有个决断了。”

    黄崇默然,看着李遗的身影,深深地施了一礼。

第0247章 运输效率

    春耕完毕,夏粮未收,对于黔首们来说,其实已经开始要数着米粒下锅,随时做好吃糠粮的准备,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青黄不接。

    冯永其实也不想在全年里粮价最高的时候买粮,可是诸葛老妖留给他的时候也就是一年的时间。

    他能怎么办?

    所以也只能咬咬牙吐点利润出去。

    在这一年里,权贵们忙着垦荒,诸葛老妖忙着收羊毛。

    谁都没时间和足够的准备把羊毛纺成布,所以冯永就是钻了这么一个空当,干的就是独门生意。

    这玩意这么赚钱,朝廷的日子过得这么紧巴,诸葛老妖怎么可能放过?

    冯永不趁着这个机会把纺织工坊做大,难道等着诸葛老妖腾出手来抢生意?

    工坊要做大,要的人就多。

    人多了,粮食消耗就大。

    诸葛老妖已经答应了在南中他能收一千人的妇人,另外再卖给他二千的胡人精壮。

    加上原来的人,未来南乡县就平白多出近三千人。

    这个时候就冯永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赵广和王训跑去各地勘察耕种,路上遇到一些不长眼的胡人,顺手抓来,你总不能让我上交给国家吧?

    权贵都能私下里抓胡人僚人当苦力,凭啥我就不能?

    所以把顺手抓来的胡人送到南乡当苦力,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

    黄舞蝶虽然是汉中首富,但汉中这地方,再富能富到哪去?就凭她那些家底,也扛不住几千张嘴的饭食啊。

    换个锦城的中等世家来还差不多。

    冯永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还真只能去锦城那里收粮食。

    还好去年入冬前收了一批羊毛,虽然织出来的布与汉中府五五分,但好歹还有一半给自己。

    再加上何忘虽然是条疯狗,随时想着要咬自家的宗房一口,但对能帮他报仇的人,他还是很讲义气的。

    再说了,冯永也是送了一个黄皓的人头给他刷官声的,所以沮县那里在整个冬日里,时不时地还送过来一些羊毛。

    虽然看起来零零碎碎的,可是整个冬日积累起来,也不算少了。

    反正那个时候朝廷又没说不能私人收羊毛,作为新一代的强项令,为朝廷来年出台收羊毛政策探探路,积累经验,有什么错?

    你好我好大家好,多爽?

    哪像那马谡,一开口就是三七分,我呸!

    那么喜欢三七,怎么不去南中?

    南中那里三七多的是,还能散瘀止血,消肿定痛,多好?

    “兄长这是在做甚?”

    如今的冯永身边,除了关姬就只有李球。

    关姬这几日很少出现,但李球却是天天跟在冯永屁股后面转悠。

    要说李球这个县令,当得可真是悠闲,一天到晚没球事。

    就知道往县里的支柱企业纺织工坊跑。

    “轮子磨得圆一些,别到时候让人推不动。”

    冯永对着工匠吆喝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回答道:“手推车。”

    “手推车?”

    李球颇感兴趣地凑上去,仔细地看了看,说道:“样子倒是别致,看起来与鹿车有些相似。”

    “就是改进的鹿车。”

    冯永大方地承认道。

    鹿车很早就有了,可以看作是手推车的前身,但因为设计的原因,承载量不是很大,一般只能承载一到两个人的重量。

    而冯永所正在准备做的这种手推车,正是后世用了一千多年后最成熟的模样,至少可以承载六个人的重量。

    如果再改大一些,前方再加个拉车的玩意,让人前拉后推,承载量还可以再加大。

    用牲畜拉的两轮车子好是好,可是一般只能在路况较好的情况下行驶。

    哪像这种手推车,在窄路、巷道、田埂、木桥都能通过,特别是在纺织工坊中,手推车用来给羊毛梳理工、纺纱工人、织布工运送货物,方便得很!

    有了这个玩意,纺织工坊里的运输工作效率至少要提高几倍。

    再加上矿场运输,一个字,爽!

    作为一个有良心的封建主义社会资本家,冯土鳖表示,不提高工作效率,那能叫合格的资本家?

    还是那句话,不趁着诸葛老妖留给自己的一年时间里努力打基础,来年等着哭呢?

    在这个没有电力又不能用汽油的时代,这是冯永所能想到解决工坊和矿场运输的最好办法了。

    不要小看这个用人力作为动力的车子,在后世近现代交通运输工具普及之前,这种轻便的运物、载人工具,特别在北方,几乎与毛驴起同样的作用。

    后世的陈大元帅就曾经说过,淮海战役是山东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指的就是这种手推车。

    “和鹿车一般用法?”

    李球绕着车子转了转,问道。

    冯永点点头,“是啊。不过可比鹿车装的东西多,而且方便。”

    李球听了,更是跃跃欲试,一撩袍子,“待小弟试试。”

    “这个不行,还没做完,那有一个,刚做好的,只是有些瑕疵,但勉强能用。”

    冯永也就是小时候在自己家的农具房角落里看见这东西,听说那是爷爷用过的。

    可是这东西连自家老爸都没用过,他哪能一下子就能复原出来,也就是叫木匠一点一点地打磨。

    做出来的不满意,再叫人重做就是,反正手下大把人手。

    “能用就成。”

    李球握起车把子试着走两步,啧啧称奇,“与那鹿车看起来相似,但一上手,感觉当真是不一样,方便不少。”

    想了想,又向冯永问道,“小弟想推出去试试,兄长可允否?”

    “随意。顺便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冯永一听,正好有免费的试操作者,哪有不同意的说法。

    “那小弟就失礼了。”

    李球听了,当下毫不客气地推了出去,冯永从后面看去,只见他直接把车推到路边上走了几步,又再推回道路中间,如此反复几次,也不知是不熟练还是故意的。

    看了看工匠一时半会也做不出下一个,冯永便走到门口,看着李球在外面推着车子做不规矩曲线运动。

    谁知刚过了一会,冯土鳖就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球把车放路边停下,然后抱着一块大石头放到车上,再推两步,又再抱一块放上去,然后渐渐地消失在路的那一头……

    你可以啊小伙子,操作很专业嘛,竟然知道要测试车子的承载量?

第0248章 历史的轨迹

    “兄长兄长,这车委实不错,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李球终于再一次出现在冯永面前。

    只见他推着车子,脚下健步如飞,人还没走近,就听得他大声说道,“这车子竟能在狭窄处通行,莫说是人背负东西,就是连那牲畜载物,亦比不过。”

    “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冯土鳖呆呆地看着车上那几块大石头,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不妥?好得很!”

    李球一脸的兴奋,又把车头转过去,看样子还要再推着车子再跑一遍。

    你这是当真没见过世面啊?

    一个手推车而已嘛,有必要这么兴奋?

    冯永暗自撇撇嘴,果见那李球又是弯下腰一发力,载着几块大石头的车子又“咯吱咯吱”地动了起来。

    “兄长,锦城李大郎来信了。”

    关姬越来越像是冯永的一个影子,同时还兼任贴身秘书,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哦,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冯永接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了一句,“李家的那两个人,有什么动静?”

    “今日早里那李娘子过来要找兄长,被小妹打发走了。”

    关姬的声音很平静。

    冯永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关姬,只她的面色也很平静。

    当下干咳一声,“那李娘子,过来做什么?”

    “听她所言,是因为当日兄长说过他们家的曲辕犁做的不够好,想过来请兄长指点一下。”

    冯永想了想,轻轻一笑,不再说话,打开信看了起来。

    “兄长难道当真不想见她么?”

    关姬却是难得地多问了一句。

    “当然要见,只是在不知道李家背后的目的之前,还是先缓缓吧。”

    作为小学就上过敌人亡我之心不死的思想劳动课,初中高中大学学过政治经济课的冯土鳖来说,他除了知道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外,还明白许多道理。

    比如阶级的天生对立,比如说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

    还比如说,这世间的事物发生和发展,不会是平白无故来的,是有其必然的内因和外因的。

    自己刚在南乡搞了矿场,又刚准备把南郑那边的纺织工坊迁过来,然后身边就冒出一个李家娘子和李家郎君来,对于冯土鳖这种阴暗心理的人来说,心里肯定是要嘀咕一下的。

    谁叫蜀中世家大族的黑名单上有他的大名呢?由不得他不小心。

    就算是当真不想嫁与廖家,六房那么多地,随便在锦城那里找个乡下田庄一躲就完事了,非得跑汉中?

    跑汉中就算了,还非得挨着自己?

    南乡现在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个破烂球儿地方,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看上?

    以为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捡几块石头就能混骗过去?

    老子当年也是在粉红色里打滚过的,那些个高级会所的顶级服务员,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哪一个没有让人觉得她们是情真意切的本事?

    换了个毛头小孩进去,她们连心肝都能让你自愿掏出来。

    当然啦,现在的自己,在世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孩,才刚刚十七岁嘛。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那个李家女郎的行为在冯土鳖眼里,简直就是和那些高级会所,私人陪伴的服务员一模一样。

    世家女嘛,卖的可不就是这一套?

    “既然兄长觉得他们不妥,那想法子赶走就是了。”

    “直接赶走,只怕是不行的。”

    冯永一心两用,一边看信,一边回答关姬的问题,“这个问题,日后我自会与三娘解释。”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那李球又推着车子回来了。

    “兄长,小弟试过了,这车子,若是用来运粮,虽是比不过大车,但却比人背牛载好得多,而且胜在轻便。蜀中道路,崎岖难行,正是合用。”

    李球满脸的红光,高兴地说道。

    说着,看了一下周围,除了关姬再无他人,当下就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那南中之地,行军不便,更不消说是运粮。有了此物,少说能省下几成的粮食。”

    冯永神色古怪地看着李球,要说在看完信之前,他还可能会有些惊讶李球能提出这么一个想法来,但看完信后,他突然觉得正常了。

    “信厚可认识黄崇此人?”

    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何不关心这个车子,却问起别的问题,李球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可是那降了曹贼的黄公衡之子黄意致?”

    “正是。”

    “只曾听闻,却是从示见过面。”

    冯永点点头,哦了一声,再看了一眼李球,不再言语。

    冯永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对李球这个名字会有熟悉感了。

    如果说姜维是蜀汉最后的光辉,那李球和黄崇则是这个光辉下的点点闪耀。

    邓艾偷渡阴平,阿斗把最后的家底交给了诸葛瞻,让他带兵去抵抗。

    黄崇建议诸葛瞻赶快行军,占据险要之地,不要让邓艾进入平原,哪知诸葛瞻这个眼高手低的官二代根本不听,黄崇因为诸葛瞻的失策而失声痛哭。

    到了绵竹,李球又建议诸葛瞻分兵出城扼守险要隘口,诸葛瞻还是不听,最后非要出城决战。

    李球和黄崇两人明知必死,却仍是随着诸葛瞻出城奋战而亡。

    甚至黄崇在最后的关头,仍是努力激励将士,奋勇杀敌。

    奈何,奈何……

    看来李遗说他的族弟李球喜兵法谋略,当真不是假话。

    冯土鳖之所以能想起来这个事来,就是因为黄崇的名字。

    蝗虫?

    这个名字他觉得非常有个性。

    “黄意致此人,算是可交,以后信厚与他见了面,可得好好交流一番,想来你们定会成为知己。”

    冯永想了想,终是没忍住,对着李球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不明白兄长为什么会提起此人,但李球对兄长一向信服,听了这个话,便点头应下。

    “这是文轩的来信,你也看看吧。”

    冯永看到李球疑惑的神色,当下便把信递了过去。

    “这黄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魄力?”李球看完了信,有些惊异地说道。

    不受朝廷待见便罢了,虽然与本地世家还有些隔阂,但毕竟是本地人,只要用心经营上几年,未必不能重新在蜀中世家中立足。

    没想到这黄家把目光放到兄长身上便罢了,竟然还敢这般自断后路。

    “那黄崇,还没信厚大吧?”

    冯永笑了笑,说道,“这黄公衡算是一代俊杰,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也这般厉害。”

第0249章 翻车

    “兄长这是,打算答应黄家了?”

    “当然,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反正信厚手底下也没什么人,就举他一个县尉如何?”

    县尉,掌县军事。

    冯永背着手,看向东边,悠悠道,“顺这汉水而下,便是曹贼之地,虽说曹贼逆流而上的可能性不大,但总是要防着一些。”

    “兄长说什么,那便是什么了。”

    李球倒是无所谓,南乡之地,其实也就是靠着兄长手上的矿场牧场和纺织工坊撑着,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惦记的。

    至于县中兵卒,除了能从兄长手里抽出人手,还能从哪抽?

    倒是信中的另外一个消息让李球有些意外,“这廖公渊,竟然被流放去汶山了?”

    那可算是从荆州一直追随先帝到蜀中的老臣了,去年还升了官,得了长水校尉一职。

    这还没过一年,刚开春就全家被流放了?

    想到这里,李球不禁古怪地看了一眼冯永。

    如今不说大汉全境,但锦城一带,巧言令色冯郎君之名,谁人不知?

    可不就是拜托了这位前长沙校尉所赐?

    “啧,信厚你这般看我作甚?此事与我,可是半点关系也无。”

    虽然冯永不知道李球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看他的眼神,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这廖公渊被流放的罪名,说是诽谤先帝,诋毁众臣……”

    李球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下去,眼神更是古怪,“要说这诋毁众臣,兄长可算是被诋毁第一个。”

    妈的,能不能不要老是提这事?

    巧言令色冯郎君这种匪号,很好听吗?

    “那时我还未出仕好吧?”

    冯永差点跳脚了。

    李球也就是开个玩笑,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想了一下,这才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依小弟看来,那个李家娘子的,也算是够运气,没答应廖家的亲事,反而是逃过了一劫。”

    冯永呵呵一笑,“这话倒是不错。信厚既是她的本家,不如就去告诉她这个消息,也算是人情呢。”

    李球想起兄长前些日子亲自下地帮人耕地的事,刚想说要去也是兄长去,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关姬,便转了口风,“此事只怕他们也得到消息了,小弟就不用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便是了,自家的事还没忙完呢,哪还有心情去关心锦城的事?”

    冯永踢了踢手推车,说道,“此车,信厚还有什么建议?”

    李球一听,果然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冯永没有发现,一直站在旁边不吭气的关姬,却是眼露关心之意。

    刚才兄长脸上稍露即逝的慌乱,她可是全部看在了眼里。

    待夜幕降临时,关姬悄悄地翻上冯永所在小院的墙头。

    跟了兄长这么久,她知道兄长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在夜里安静的时候呆立在院中想事情。

    通过屋子里头透出的微弱灯光,果然看到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庭院里,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姬本有心下去与兄长说上几句话开解一下,只是平日里自己不又善言辞,此时也不知兄长在想什么,只得默默地坐在墙头看着。

    在跟随兄长的这些人当中,其他人都只看到兄长博学多才的一面,却是不知道,其实兄长也有孤寂的一面。

    “主君,夜里寒气重,还是不要在外面站太久了。”

    倒是过了一会,阿梅便提着灯笼出来,轻声地说了一句。

    “无妨,我穿得厚。”

    关姬只听得兄长这样回道。

    “穿得再厚,也不宜在外面久呆,主君若是睡不着,回屋中想也是一样的。”

    关姬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挺温顺的阿梅在私底下,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跟兄长说话。

    只听得兄长话里带着笑意,“你这丫头,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也敢这样与我说话了。”

    “出门前,管家交代过婢子的,要婢子一定要照顾好主君。”

    阿梅的声音低了下去。

    “好了,就听你的,回去睡吧。”

    冯永说完,转身就向屋子走去。

    看着下边屋中的灯光灭了,墙头的关姬还默默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这才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翻身下了墙头。

    冯永在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很是难得地看了到关姬。

    只见她默默坐在院子里的手推车上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啦?一大早就这模样?”

    冯永做完了动作,走过去问了一句。

    “兄长,昨日里,小妹看到你神色有些不对,本想着后面找你说些话,可是小妹嘴拙,想来想去,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关姬美眸看着冯永,“小妹刚从荆州回到锦城时,心里也是很难受,叔母就想着法子,让小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这样一来,感觉就舒服多了。”

    “我只会舞刀弄棍,也没其他什么本事,但要是兄长心里有所不快,说出来让小妹听一听,或许兄长心里就好受些。”

    冯永看着关姬关心的眼神,心里一暖,忍不住地拉起她的手,笑了笑,“三娘有心了。”

    关姬反握住冯永的手,轻轻道:“如今二郎等人,皆视兄长为首,兄长如今在大汉,也算得上是有名气,更不消说被丞相所重。”

    “想那李家,就算是蜀中大姓,可李家六房亦只不过是一个李家旁枝,兄长又何须如此顾虑?”

    “三娘又怎知我是顾虑那李家六房?”

    “那李郎君提起李家女郎时,兄长面有忧色,小妹可是看得清楚。再说了,兄长明知那李家女郎和郎君有所图,却只静观其变,这可不是兄长平日的作风。”

    “我顾虑李家六房,非是表面如此简单,而是怕他们身后的人。”

    冯永摇头。

    “李家六房身后就算是有人,那又如何?兄长何时把那些世家大族放在眼里?”

    关姬之所以想不明白,就是因为这一点。

    冯永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放开关姬的手,然后扳正了关姬的身子,说道,“三娘且坐好。”

    做完这一切,便提起手推车的车把,缓缓地推动载着关姬的手推车在院子里走动。

    “三娘知道吗?在有些地方,女郎嫁出去后,回娘家时,她的阿郎便是像我这般,让她坐在这车上,自己推着车一路回去。”

    看着关姬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冯永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了一句。

    关姬听了,更是疑惑,“这是何地的规矩?怎的小妹从未听说过?”

    “我那师门,也有这样的规矩。”

    冯土鳖看着关姬还是不明白,便说得更直白一些。

    这回关姬终于懂了,洁白如玉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血红。

    “唉,别动!”

    冯永看到关姬转过头去,还扭了一下身子,看样子是想要下车,当下连忙说道,“小心翻车了。”

第0250章 试探

    关姬也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关姬没有再乱动,所以车没有翻。

    冯永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在关姬看不到的背后,他的眼神,露出一丝决绝。

    “唉,三娘且让让,我有点累了,让我也坐坐。”

    冯永绕着院子走了几圈,便寻了一个隐蔽之处,把车子放好,厚着脸皮凑了上去,紧挨着关姬坐下。

    关姬转过了身,没有让冯永看到她的正脸,更没有吭声,倒是轻轻地挪了一下身子,让出一个位置来。

    “三娘,明年吧,明年我就去关府提亲好不好?”

    冯永伸手环过关姬的腰,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关姬本想着挣扎,可是也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只觉得身子一下子就酥软了下来。

    只听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兄长要去,自去向我二兄说就是了,说与我听,有何用?”

    冯永轻轻一笑,心道如若说与你听没用,那虎女的名声是如何来的?

    不过这个虎女,在自己怀里,却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娶了妻,便算是成家了。这样,我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

    “兄长此时,也不是孤家寡人。”

    关姬鼓起勇气,抱住怀里的手臂说道。

    “那只是三娘和二郎他们的看法,未必是他人的看法。不然,李家女郎又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家女郎?”

    关姬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了兄长,你昨日说过,这李家有所图,刚才又说李家身后有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美人计罢了,还能有什么?”

    冯永淡淡地说道。

    “李家的美人计?”

    冯永摇头,又点点头。

    “原本昨日之前,我还想不明白,这李家六房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了昨日文轩的来信,我倒是有了几分猜想。”

    世家女出嫁,本质上,与后世的一些女子出嫁也没什么分别。

    那就是明码标价彩礼。

    只不过是古人还是要面子一些,所以才费尽心思把世家女包装得高贵一些。

    不像后世那般连脸皮都撕下来。

    两情相悦,能吃?还是能穿?

    坐在宝马里哭爽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所以富则妻妾成群,穷则独撸其身。

    自古以来,这种情况才是常态。

    像卓文君那样的,正是因为稀少,所以才会被传诵。

    至于所挑的男人是薄情还是长情,那就是另一回事。

    而像李家女郎这个世家女的做法,就有些刻意降低自己的格调了。

    就如明明可以成为高级会所的服务员,非要去做街头发廊的洗头小妹一般。

    明明可以呆在锦城,非要借口跑来汉中。

    明明可以呆在南郑,非要跑来这破烂地方。

    李球也姓李,关姬不搞姬。

    那除了自己,她的目标,还能有别人?

    再加上刻意地靠近自己所住的地方开荒,还特地跑来请自己指点,一点也不在意被看出就是对冯永有所图谋。

    以这个时代的风气而言,这不就只差明摆着跟冯永说一声,“来上我啊,我就是来卖给你的……”

    若她当真是洗头小妹,上了也就上了,但抗不住她后面有人啊,万一解开裤腰带,突然冒出个仙人跳,冯永哭都来不及。

    “兄长猜到了什么?”

    关姬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她以前不止问过一次,但兄长总是不愿意说,没想到此时倒是主动说了出来。

    “能够提早知道那廖公渊要被流放而拒婚,三娘你说,这李家六房是有多大的能耐?”

    冯永盯着关姬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

    关姬一开始还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奇怪,想了一下,说道:“这不可能吧?这廖公渊被流放,是丞相所为……”

    说到这里,关姬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看向冯永的眼睛有些慌乱,抱着冯永手臂的手上不禁有些用力。

    冯永点点头,肯定了关姬的猜想,笑着顺势把她搂到怀里,说了一声:“别怕,丞相要害我,用不着这般下作手段。”

    “再说了,若是丞相当真容不下我,又怎会让二郎他们跟着我胡闹?只怕夫人早就拿个什么借口让你回锦城了。所以丞相应该是没恶意,只是我一时想不出来这其中的用意罢了。”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嗯,我相信兄长,要不要我写个信去问问叔母?”

    关姬刚才吓得一身冷汗,竟然是情不自禁地往冯永怀里靠了靠。

    “不必了。丞相既然不怕我知道这个事情是他的主意,想必夫人也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嗯,兄长抱紧一些,小妹有些冷。”

    “好的。这春日的早晨,确实有些凉……”

    冯永又把关姬搂得紧一些,看着怀里的人儿,心里默默地保证:三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试探你。

    “哼,这小子,倒是有些眼光。”

    诸葛亮接到冯永从汉中发过来的消息,当着黄月英的面,很是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为国举材,那是好事,怎么这也能让你看不过眼?”

    黄月英拿着诸葛亮丢在案几上的信,看了一遍后,大是不满地说了一句。

    “举材是好事,但那也要看是哪里的材?”

    诸葛亮微微皱眉,有些疑惑道,“这黄崇是黄公衡之子,他就算是有材,但受那黄公衡之事的拖累,一般人怎会敢这个时候举荐他?”

    “再则,黄家在蜀中也算是大族。这小子,按理不至于这般轻率才对,可是为何会犯这种忌讳?”

    按那小子以前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一向对蜀中的世家大族应该没什么好感才对,为何偏偏就对这黄家这般好心?

    有古怪,肯定有古怪。

    诸葛亮心头的疑惑更深,明明是非但没好处,反而是犯了忌讳的事,这小子怎么会犯这种糊涂?

    当时冯永从李遗手里抢走了关姬,又支持李家与何家结亲一事,曾让诸葛亮大是恼怒。

    可是后来证明了,若不是诸葛亮自己反应快,想到这里面有古怪,说不得就得欠下李德昂一个人情。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小子绝对不会像别人那样怕自己这个大汉丞相,是个胆大妄为的主。

    不过还好,这个事情到了最后,诸葛亮最终还是尝到了甜头,何家三房的倒戈,让他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刀。

    “举个县尉而已,又是南乡那种地方,有何大不了的?”

    黄月英不以为然地说道,“想来那里有他亲自看着,那黄家的小子还能翻天?我还看不出,在这一辈里,还有谁比他更能算计的。”

    诸葛亮知道不能与自家细君争论这小子的事,一旦牵扯上了,就像是在护犊子一般。

    “我不与你分说,他人便罢了,但这小子做事,凡有反常,其中必有古怪,而且定然不会是小事。”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大汉丞相心里在嘀咕,看来是要注意一下黄家了。

    “有甚古怪?我看阿郎你才是古怪。他在锦城时,你又不是没见过。如何到了汉中,就成了一个好色之徒?那马幼常也是,学妇人嚼什么口舌?”

    诸葛亮避战了,可是黄月英却没想着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你好歹是大汉丞相,拿个女郎去试探他,要被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人有好酒,好色,好财,不一而足。他可是以后要挑起大梁的人物,当真要有好色这个毛病,那我少不得要帮帮他,有何不妥?”

    诸葛亮没得奈何,只得解释道。

    前些时日,廖公渊又在大放蹶词,已经忍了很久的大汉丞相终于忍无可忍了。

    苍头黔首就算是骂皇帝,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是天子嘛,老天的儿子,老天不让自己好过了,骂两句又怎么啦?

    廖公渊就不行,他可是朝廷高官。

    先前的事就算了,毕竟先帝不追究。

    可是,他竟然敢在先帝灵前杀人不算,如今又大肆宣扬先帝之过,诋毁众臣之失。

    这对于还远未恢复元气,军民士气低落的的大汉来说,与鼓动举国倒戈而降有何区别?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准备要收拾廖立的时候,竟然发现了他与李家六房有牵扯。

    意外收获岂能放过?

    于是先是趁机借廖公渊的手打压了李家六房,然后又反手拉了他们一把。

    把李家六房炮制完毕,这才流放廖立全家。

    甜头这种东西,尝得越多,就越是会上瘾。

    诸葛亮在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既然敢与与黄家扯上关系,那么,肯定就是黄家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做了什么事。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还有,幼常不是说那小子是好色之徒吗?李家女郎,少说也算个绝妙佳人,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竟然不吃?

第0251章 马太守参观

    如果冯土鳖知道那个让自己百思不得骑……其解的李家女郎之所以阴魂不散,就是因为眼前这个汉中太守散布自己是好色之徒谣言的原因……

    那他肯定就是直接转身叫藏身在后面的关姬出来,然后把眼前这人打个半死。

    没办法,这年头,文武的界限没有那么明显,讲究的是出将入相,文武双全,冯土鳖感觉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个马谡。

    不过还好自己有个很牛逼的红颜知己。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又再一次地被败坏了,但这并不妨碍冯土鳖仍然很是不耐烦这个汉中太守。

    你说汉中百事皆在草创,你哪来这么多闲心情盯着我这个未到弱冠的少年郎?

    “这便是你前些时日死活不让我进去观看的纺织工坊?”

    马谡虽然算得上是见识多广,但对于这种有组织有纪律的大集体劳作,还是感到相当地震惊。

    六间明亮宽敞的砖瓦大通房,加起来有几百台的纺车织布同时在嗡嗡作响。

    汉人胡人妇人不分彼此,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每人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坐在机器前不停地忙碌。

    虽然看不到神情,但只看那眼神,就知道她们皆是极为专注,就连自己等人进来,都无人抬头看一眼。

    “太守,此话又是怎讲?”

    冯永可不会背这个锅,“彼时我正在山里找石炭,纺织工坊在南郑成立之初,便立下了那般规矩,怎么又是我不让进呢?”

    马谡也不管冯永的甩锅,径直走到一台织机跟前,仔细地端详,问道:“这织机,怎的感觉与外边的有些不一样?”

    “改过的嘛,也就是方便一些。”

    “这么一台织机,一日能织得多少布?”

    马谡又问道。

    冯永闭嘴不语。

    “怎的又不说了?”

    “马太守,你也看到了,这织机和外边的织机,没多大的不同。外边的织机能织多少,这种织机也就是强一些。”

    这个话是大实话,织机的发展要比纺车成熟得多,汉代已经出现了脚踏式织机,只是样式有些原始。

    冯永要做的,也就是改进一下,让它变得更方便一些。

    织布效率虽然有提高,但远没有达到纺车那种革命性翻几番的程度。

    但实际上,原始的家庭式作业,靠着一两个妇人,又要纺线又要织布,效率实在是太低。

    而这种集体式工坊,至少在原材料筛选,纺线和织布等流程方面,已经开始了分工合作,平均下来的个人工作效率,就算是没有工具的改进,也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再加上纺车的革命性改进,所以相对于家庭式纺织,工坊里的效率提高不是一加一那般简单,而是呈指数级的恐怖爆发。

    这才是冯永不愿意说出一天出布数量的原因。

    但马谡又不是傻子,特别当他看到脚踏纺车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当下顾不得颜面,直接就蹲在妇人的身边,看着那妇人不一会就纺出一个沉甸甸的纱锭。

    “这个东西,你是如何得到的?”

    马谡好几次都想打断妇人的劳作,奈何那妇人只顾低头纺线,压根就不理会他这个汉中最大的行政官。

    最后他只得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纺车问向冯永。

    “哦,这是阿……呃,我的小妾想出来的,后来我又用师门的学问把它完善了一下。”

    “哪个小妾?”

    马谡脱口而出地问道。

    冯永立刻用恶毒地眼神看着马谡。

    马谡感觉老脸一红,当下有些讪讪地说道,“失言了失言了,校尉丞莫怪。”

    “好啦,马太守,这工坊,你看也看完了,问也问完了,我等还是出去说吧?站在这里,妨碍了这些妇人的劳作,总是不好。”

    冯永不接这个话头,趁机提出去再说的意思。

    马谡却是当作没听到这话,回过头看着这一切,心里头止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工坊,产得哪里是布匹?分明是金子!

    看着那排列整齐的纺车织机,那忙而不乱的妇人,让马谡有了一种错觉,那里正产出一堆堆钱粮,然后再变成一批批大军……

    想想丞相在锦城日日夜夜都在为大汉的度支精打细算,再看看眼前这个少年郎,才来汉中多久?这悄无声息间,说他就已经躺在了钱粮上睡觉,亦不为过吧?

    丞相这般看重此子,果真不是无因的。

    “这工坊……”

    马谡就算是人出来了,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忍不住地说道,“这般重要,却偏偏放在此偏僻之地,此地沿汉水而下不足两百里,便是曹贼之地,实是不该。”

    “那太守要不要与丞相提一句,把它搬迁到锦城?”

    “如此是最好不过!”

    马谡说完,才看到冯永讥笑的神色,心下有些恼怒,“你小小年纪,口舌竟是如此刻薄。”

    “我随丞相已快有十年,除你之外,从未见丞相这般迁就过一个少年郎,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些丞相苦心?”

    马谡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冯永撇撇嘴,“马太守,我若是不知丞相苦心,百姓所用曲辕犁,汉中屯垦所用八牛犁,都是如何来的?更不消说,这羊毛事关北边……嘿!”

    说着,冯永还向北边呶了呶嘴。

    北伐之事,如今朝廷上下,还没多少人能想到,没想到此子竟然有如此玲珑心思。

    马谡得承认,此子所说的话是大实话,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是解了丞相不少心头之忧。

    可是说来说去,那曲辕犁八牛犁,都是天下人在用,又不是几百个一起放在眼前同时用着,哪里比得上他亲眼所见这工坊几百台纺车织机同时嗡嗡作响来得真实?

    可是也正是此子所说的话是大实话,马谡发现他竟不知如何反驳这个话。

    巧言令色,当真是巧言令色!

    果真是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名号。

    “你出来这般久,就没想过要回锦城看看?别的不说,你那庄子,你就那般放心?”

    冯永一听,立刻正色道:“马太守此言差矣,如今大汉正是需要人人奋力之时,我又怎能因为区区一个庄子,就置自己的职责于不顾?”

    你以为我年纪小就能欺骗我?

    黄月英可是答应过我的,帮我看好我的庄子,还有那几家,为了他们的利益,能不尽心帮我?

    如果他们都保不住我那庄子,我就是回去了,那有什么毛用?

第0252章 越抹越黑

    “那张府的小娘子,已然取名,如今正待字闺中。我来汉中前,还曾在丞相府里见过她,听到她向夫人问起你,说你为何迟迟不回锦城……”

    马谡心想着,那张小娘子那般娇美令人怜爱,你这白日宣淫的好色之徒,难道就当真没点想法?

    小萝莉……当然是好的啦,只是……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从后世文明社会穿越过来的冯永在辣么大的心理阴影之下,如何下得了手?

    冯土鳖挣扎了一秒后,就断然拒绝道,“家国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所扰?再说了,马太守,你这话要是传入了张府的人耳中,怕不是要找你麻烦?就是皇后也不愿放过你吧?”

    皇后倒是巴不得你立刻回锦城与张小娘子成亲呢!

    马谡来汉中之前,日日跟在丞相身边,皇后的那点心思,丞相又岂会不知?

    只是她的所作所为,算是人之常情,加之又知进退,时常劝皇上要静心听丞相之言,所以丞相对她掺和冯永在汉中之事,也是没有过多干预。

    毕竟丞相说过,眼前这小子,大节是不亏的,所以丞相还是相信他的。

    虽然马谡倒也没真想着能从冯永的手里把这工坊的秘密挖出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听他这口气,竟是连张小娘子都没放心上。

    不是说,他对张小娘子,十分地上心吗?

    马谡想到这里,不由地冷笑一声:“你来汉中之前,曾承诺过,婚事由夫人作主。而且,与张夏侯夫人见的那一面,你难道当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卧槽!

    诸葛老妖还当真是看得起你,连这等隐秘之事也跟你说?

    冯永这下当真是大吃一惊。

    这诸葛老妖,也当真是看得起我哦,派这马大嘴来汉中当太守就罢了,还让他要兼职看管自己?

    看到冯永张嘴结舌的模样,马谡心里大是畅快。

    我让你还巧言令色?

    “上回来此,我便说过了,你年少慕艾,算是人之常情,只是要懂得节制。锦城有一位张府的小娘子在盼着你回去,你如今身边又有一位关府的虎女跟着。”

    马大嘴恐吓说道,“这两家,可都是锦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可想好了如何做没?”

    冯永微不可见地瞥了一眼某个角落,脸上顿时涨红了,说道:“马太守这话说的,张小娘子与我,只算是两小无猜,何以能扯上儿女之情?你这般污人名声,怕是非君子所为。”

    说到底,老子就算是把纺织工坊全让出去,就能御姐萝莉两不误了?

    怕不被关兴和张苞轮流拿着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轮流把老子捅个稀巴烂?

    我还是太年轻啊,当初看着小萝莉太可爱,没舍得放手,还想着童年无忌,应该没什么事。

    冯土鳖心里叹息着。

    哪知道这小萝莉天癸说来就来,让人猝不及防。

    更让人猝不及防的是,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时代女子初次来天癸的意义。

    十二岁……妈的后世才刚刚小学毕业好吧?

    我还以为,少说也要到十五六岁呢。

    至于自己的婚事,老子这么努力地巴结黄月英,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再加上关姬视黄月英如母,黄月英视关姬如女,自己再努努力,还怕什么?

    马谡皱眉说道:“你这满嘴胡言乱语,什么两小无猜?典从何故?难不成又想学发病搪塞过去?”

    “两小无猜你都不知道?自然是那一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说到这里,冯永突然闭住了嘴巴,心道妈的这诗不是李白的吗?

    失误了失误了!

    “好句!”

    马谡初听这话,先是觉得琅琅上口,再一品顿觉得短短几句,童男童女的玩趣就跃然于前。

    “你写的?”

    “不是。”

    “那谁写的?”

    “李白。”

    “李白是谁?”

    “我也没见过。”

    “你去过长干?”

    “没有。”

    马谡问一句,冯永就利索地回答一句,一点不含糊,这反而让马谡心里更是怀疑。

    “那蜀道难是谁写的?”

    “李白。”

    马谡忍住抽这小子脑袋的冲动,长吸了一口气,“这李白,你当真不认识?”

    “对。”

    马谡终于按捺不住抽人的冲动,一巴掌就拍过去。

    只是冯土鳖早就发现了他的神色不对,再加上十七岁的少年,正是反应最灵敏的时候,当下一个闪现。

    “马太守,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冯永双手交叉作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老夫没听说过有这说法!老夫只知道君子泰而不骄!”

    马谡双指成骈,哆嗦着指着冯永,喝骂道,“满腹的学问,不好好做出来,藏着瞒着有甚意思?你是看不起自己辛苦学来的这学问,还是看不起这天下人?”

    冯土鳖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冤枉,这李白……老子当真是不认识啊!学过他的诗,就得认识人家?

    那我不还得再穿越一次?

    冯永一边提防着马谡再次突然发难,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马太守,我没去过长干啊。”

    同居长干里,这个长干,便是春秋时期越国范所筑。

    正是如今的东吴建业所在。

    马谡当场就气笑了,“看来你还当真是看不起这天下人,文章中别有隐喻者,比比皆是,你当老夫连这点都不知?”

    说着,马谡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继续指着冯永说道,“想不到哇,你这小子,果然是别有心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与张小娘子差了这般多,故这才借文章补了这份憾事?”

    越想越是可能,不然如何解释他对张小娘子这般与众不同?什么编草犬,做柳哨等等,就算贪玩年纪的小娃儿,自己都没见过有这等玩法。

    十六七岁的郎君,搁别人家里,连孩子都能走路了,你还这般费心思地陪张小娘子玩耍?

    更不消说那什么冰酪羊毛衣物,都是第一个往张府里送。

    想想这牧场的份额,远在汉中,竟然还要眼巴巴送去给张小娘子一份。

    如今再一听这几句,马谡觉得自己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冯永一听就急了,卧槽你这马大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坑啊!

    “马太守,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君不见那廖公渊……”

    马谡这时反倒是不急了,收回了手,“你也知道乱说话要负责任,所以才用长干代替锦城?”

    “要我有那心思,那还不如说个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冯永嘴巴一秃噜,又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眼睛一闭。

    入娘的!

    算了,老子认栽了!

    再把这个话题扯下去,冯土鳖就怕关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先是一巴掌拍死这老匹夫,再给自己一个撩阴腿……

第0253章 真假有谁知?

    “马太守,这纺织工坊,你待如何?”

    这些话,先不说是传到张星忆耳里,会让人误会。

    就是等一会自己该如何跟关姬解释,都是一个难题。

    冯永果断地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不容易啊!

    马谡呵呵一笑,面容越发地和蔼起来,伸了三个指头,“我也知道你的难处,这工坊,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这样吧,还是像上回我所说的,今年羊毛所织出来的布,三七分,如何?”

    冯永摇摇头,“不可能的。上回我就说过了,三七分,只能倒贴。我还不如直接退出,让马太守接手这工坊如何?”

    马谡看着这小子耍赖的模样,差点又吹胡子瞪眼。

    不说自己敢不敢接手这工坊,就算是敢,没了这小子,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赵二郎,王子实,李文轩等人,若是误会了什么,就能让自己当场焦头烂额,更别说这里边还有皇后插了一手。

    一旦出事,这工坊毁了是小事,直接坏了丞相的安排,那才叫大事。

    到时候恐怕连丞相都不会放过自己。

    “这样吧马太守,你也知道,朝廷收上来的羊毛,最多也就是能交给我这工坊一年的时间。到了明年,丞相筹备够了人手,必然会把这羊毛交到别处。”

    冯永说着,看了一眼马谡,继续说道,“所以我辛辛苦苦这么久,也就是这一年能赚上一些,马太守何必连这一年都盯着我不放?”

    马谡脸上有了些许尴尬之色。

    这老匹夫,现在知道脸皮为何物了?

    冯永心里鄙视,脸上却是继续装可怜。

    “这纺车织机,想来对丞相必然是极为重要的。我也不藏着掖着,明年不用丞相开口,我自会双手奉上如何?”

    “当真?”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一老一小双掌相击,协议就此达成。

    马谡感觉在此事上确是有些过分,只是此子手里所握着的,皆是事关家国大事的东西,由不得他不狠心些。

    当下就想对冯土鳖有些补偿,于是他说道,“你放心,关张两府虽皆是君侯之家,但你为大汉做出这般大的功劳,想来丞相定是不会亏待于你。”

    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含糊了,又继续解释道,“就算此时不能大肆封赏你,将来必不会负你。这样吧,我此次算是欠你人情,这张小娘子一事,我自会尽自己所能帮你,如何?”

    说完,也不跟冯永再解释什么,就这么走了。

    留下冯永有些懵逼。

    张星忆一事,你能帮我什么?我说了要你帮了?

    想到这里,冯永猛地反应过来,你这老匹夫,现在就是在给我帮倒忙啊!

    “喂,马太守,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哇!什么叫你帮我啊?”

    冯永连忙挥手喊道。

    已经坐车走远的马谡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到车外,挥动了一下。

    这马谡,少说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应该不会乱来吧?

    冯土鳖强自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只是他没有想起来,刚才自己还心里喊人家马大嘴。

    套用刚才的一句话,只有起错的名字,哪有起错的名号?

    “兄长,这纺车织机,当真要交与朝廷?”

    在马谡走后,李球从一个角落里出来,低声问道。

    “这是必然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能一直不让外人知道。”

    冯永叹了一口气,心想若是普通的人家里,可能还有保密的可能。

    但像自己这种大规模的工坊,哪有保密的可能?

    更何况是关系到诸葛老妖北伐大计的东西?

    与其藏着掖着,最后被人爆出来,还不如自己大大方地送出去。

    这样不但能给诸葛老妖好印象,还能趁机讨价还价。

    “道理小弟都懂,只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李球也不是那种看不懂局势的人,只是感慨了一下。

    “可惜什么?”

    冯永却是嘿嘿一笑,完全没有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面有狡黠之色,“咱们赚今年就够了。明年我们就不用求人了,还怕什么?”

    除了垄断,只要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冯永从来没觉得国营企业能干得过私人企业的。

    只要有官场,官僚主义就永远不会消失。

    诸葛老妖再公正严明,也就是能让官僚主义少一些,不可能完全消灭。

    发展了一千多年都那球模样,想要消灭,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了,除了冯永自己,没人知道这圈养式养殖能爆发出什么样的潜能。

    从胡人那里求购羊毛,不管承不承认,原材料地供应总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胡人就是再蠢,一年两年不知道羊毛价值,三年四年能不知道?到时候他们要涨价,你涨是不涨?

    只要你没有完全控制住胡人,这种风险就一直存在。

    自己开牧场养羊就不一样了,自家的羊毛嘛,想怎么薅就怎么薅,谁管得了?

    就算是薅得狠了,也就是让羊咩咩叫两声,怕什么?

    所以在没有人能知道冯永的牧场究竟能养多少羊之前,在羊毛供应没有发生危机之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盯着纺车织机。

    冯土鳖表示无所谓,要过了今年,谁想要就来拿,反正我不怕。

    只是此时跟李球也没办法解释清楚,当下只是说道:“信厚且放心吧,此事我自有计较。”

    然后看了李球身后,关姬一直没现身,当下叹了一口气,问道,“关姬呢?”

    李球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冯永,干咳一声,说道,“关娘子,方才已经一个人离去了。”

    妈的,这该死的马大嘴!

    冯永刚才为什么直接认怂,就是因为这个,越是在那事情上纠缠下去,就越是解释不清,你叫藏身在后面的关姬会如何想?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哄得关姬跟自己蜜里调油一般,没想到这马谡一来,一张大嘴巴直接就把自己打回了原形。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叫关姬在院子里等自己呢。

    冯土鳖唉声叹气地想道。

    于是冯土鳖只得鼓足了勇气,走进关姬的院子,喊了几声“三娘”,却是无人答应。

    当下他不死心,又敲了敲关姬的房门,最后擅自推门进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等他垂头丧气地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见阿梅迎了上来,说了一声:“主君,关娘子在屋里等着。”

    冯永一听,大喜过望,心道关姬果是明事理大方之人。

    “三娘,你如何在此?”

    冯永推开自己的房门,嘴里刚说了一句,却是没想到关姬手里拿着一东西晃了晃,“兄长,此物怎么会在你这?”

    冯土鳖一看,额头上冷汗登时就流下来了。

第0254章 强行圆了回来

    “三……三娘,你如何会把这东西翻出来的?”

    冯土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只见关姬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在阳安关遗失的刀笔。

    当时关姬与黄舞蝶大战,冯土鳖趁机混水摸鱼,把关姬心爱之物揣到自己怀里。

    那时的冯永和关姬还没到如今这般亲密程度,在冯土鳖看来,我得不到关姬的人,又得不到她的心,藏个她的心爱之物yy一下怎么啦?

    土鳖就不能有梦想了?

    于是关姬第一次来借刀笔的时候他没还,第二天看到她在城墙下找刀笔的时候,还是没还……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是关姬的心爱之物,当然是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拿出来把玩,知道上面刻着银屏二字,正是关姬的名。

    还有,关姬丢了刀笔后,第二天还去城墙下找了好久,不是心爱之物,她怎么会如此上心?

    关姬看了一眼冯永,幽幽道,“方才听了兄长所念的那几句,貌似是乐府吧?”

    “乐府?哦,对对,乐府,我喜欢乐府,嘿嘿……”

    乐府诗是汉代流行的诗歌体裁,李白的这首《长干行》,正是仿乐府写的。

    虽然春天还有些凉意,可是冯土鳖感觉浑身都在冒汗。

    关姬点点头,继续说道,“这就对了,以前听了兄长那篇《蜀道难》,亦觉得像是乐府,可是又感觉有些不同。今日看来,《蜀道难》确是乐府无疑。”

    “啊,是吗?我忘了……”

    冯永干笑道。

    “兄长对文章学问不在意,忘了也是正常。”关姬脸色平淡,抚摸着手里的刀笔,说道,“不然那《蜀道难》就不会是只有半篇残文。”

    “方才兄长说与马太守听的,又是只有残文,故小妹觉得,与其问兄长,让兄长各种推托,倒不如来兄长房里看看,有无写好的文章。没想到却是把这刀笔翻出来了,你说巧是不巧?”

    “是吗?这么巧?”

    冯永的哭丧着脸,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了。

    “就是这么巧。”

    关姬把刀笔放在案上,然后走到冯永身后,按着他坐下,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兄长带着那马太守看那工坊,累不累?小妹给你捏捏肩膀。”

    “哦,不累……哦……”

    冯永受宠若惊,刚说了一声不累,就突然感觉双肩像是被往后掰开了一般,忍不住长长地一声呻吟。

    “兄长莫要叫得这般大声,被人听到了会误会的。小妹当年初学武时,可比这疼多了。”

    关姬在冯永耳边轻轻地说道,吐气如兰,手上却是没松开,“小妹记得,兄长可是答应了把那篇《蜀道难》完整地背给小妹听呢,这么久了,不知兄长想好了没?”

    “想好了想好了!”

    冯土鳖连连点头,嘴里一刻也不敢耽搁,吐字如珠,“雄飞雌从绕林间……”

    关姬啐了一声,“直接下一句。”

    “好好,直接下一句,下一句是,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剑阁……呃……剑山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感觉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就算是错漏的地方,冯永也马上能改过口来。

    念完了好久,身后的关姬,一直都没有出声。

    “三娘……”

    冯永尝试着转了一下身子,发现搭在肩上的双手竟是没发力。

    只听得关姬幽幽地一声长叹,“如此雄文,虽是有些地方与乐府不符,却也当得起一篇传世佳作。”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

    冯永厚着脸皮说道。

    “那就再背一遍吧。”

    说着,关姬转身拿过笔墨,坐到了冯永对面,看样子是准备要把这篇文章写下来。

    冯永没办法,又只得再重复背了一遍。

    “此文,看起来是从北入蜀而作,兄长去岁消失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去了不少地方吧?”

    写完后,关姬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看向冯永,问道。

    “不是我写的,”冯永摇头,“是一个叫李白的。”

    “就连小妹,都得不到兄长的真话吗?”

    关姬垂下了眼眸,轻轻地说了一句。

    冯永急急地说道,“三娘,此文当真……”

    只见关姬抬起头,清幽的目光里带着祈求,冯土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好吧,确是我那时写的。”

    关姬听了,这才展颜一笑,眼中有了一丝怜爱,起身走过来,俯下身子,右手抚上了冯永的脸。

    只听得她的声音轻轻,“妾虽是没兄长这般大才,却也能听得出,兄长这文所写的,乃是去岁发病时的苦楚。”

    说着,只听得关姬曼声轻唱起来:“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此几句,可是兄长行走在山里的情形?”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兄长此言,想来当时定是把锦城当成伤心之地了,然后想要带着伯父伯母返回祖籍么?”

    冯土鳖这一世的便宜父母,一个战死,一个投河而死,最后那刘备因为心里内疚,又是赏地又是赏耕牛又是赏奴仆。

    所以这句“锦城虽云乐”,此时听起来,反倒是让人感觉有一丝反讽的意味。

    冯土鳖目瞪口呆地抬头,看着眼前人把这诗中的意思强行给他圆了回来,他对关姬的脑洞佩服得当真是五体投地,差点就忍不住地喊着666……

    “兄长这般看着小妹做什么?小妹,说得不对么?”

    关姬有些受不了冯土鳖这种眼神。

    “不是,很对很对。”

    冯永突然握住关姬的双手,“三娘,方才你唱得真好听,能不能再唱一遍给我听?”

    乐府乐府,可不就是用来唱的?

    佳人轻声曼唱,令人迷醉。

    冯土鳖突然觉得,就是把这个事认了下来又如何?只要能让关姬这般唱与他听,就是再抄上十几首,几十首,也是无妨的!

    关姬一怔,她看着这文,以己度人,只觉得兄长当时是真苦,本想着安慰一下他来着。

    却没想到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看来兄长早就看开了,反倒是自己观文替人悲伤,让兄长见笑了。

    而且,兄长这番模样,想来也是不愿多提伤心事。

第0255章 春天的季节

    想到这里,关姬挣脱了冯永的手,略带羞恼地看了一眼冯永,“兄长倒是想得美!这篇文章,小妹求了兄长多久?若不是小妹施了手段,兄长还不知道何时才想起来?“

    她却是没想到,冯土鳖是真心想要听她唱。

    只见冯永涎着脸皮笑道,“好三娘,就再唱一回如何?”

    关姬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冯永,“要小妹唱这首乐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兄长方才说与马太守的那几句,再给小妹完整背下来,小妹就是连唱两首又如何?”

    冯永脸上一僵。

    若是说别的诗,冯土鳖背了也就是背,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首《长干行》,后面又是“瞿塘滟堆”,又是“直至长风沙”。

    全是关于长江的地名,你叫他如何跟关姬解释这些?

    所以冯土鳖只得呐呐道,“这个,我一时还没想好。”

    “哼!”

    关姬瞪了一眼冯永,她就知道又是这个借口。

    只是方才逼得他背了一次,已经算是关姬下了狠心,这回再要逼他,却是再下不了手。

    当下只得拿起写好的《蜀道难》,走出门去。

    冯土鳖看着佳人的背影,也不敢阻拦。

    眼角瞟到案几上,却是发现那刀笔仍在,没想到关姬竟然没收走,心里一喜。

    瞄了一眼门口,看着关姬已经不见了踪影,冯土鳖立马就把刀笔抓在了手里,心里暗暗说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收走的,就算是送我了,可不算是我偷偷摸摸的。

    关姬回到自己的院子,又细细地品了手里的文章。

    虽是知道兄长已经不再因为父母之事而伤感,但再看此文时,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可是一想起他说与马谡的那几句,心里又不自觉地微微有些酸酸的味道。

    也不知那几句,他究竟是写给谁的?不会当真是张小妹吧?

    若不是因为当时看到他偷偷藏起来的刀笔,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关姬心里暗暗地想道。

    这个春天,有点春意勃发……

    同时,这个春天,也是一个适合牛耕地的季节。

    冯永作为“汉中典农校尉丞”,参与到汉中的春耕,那是名正言顺。

    再作为汉中冶的监丞,他参与皇庄的耕种,也是顺理成章。

    “冯监丞,此时粮食皆种了下去,这个种子,此时才撒下去,会不会有点迟了?”

    霍弋手里抓着一把沙子,如果不是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拌在里面那细细小小的棕黄色种子,他脸上带着些许的忧虑。

    “放心吧霍监令,”冯永弯腰看了一下用八牛犁翻好的地,“这个苜蓿,只要没过四月,都是可以播种的。”

    三国时期,正是处于中国历史上的寒冰期,气温要比后世低,听说淮河那边在冬天时有结冰的现象,这在后世可是没见过的。

    所以说,后世农历的四月,种苜蓿的时间刚刚过去,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汉中来说,还能赶着种上。

    霍弋有些歉然地一笑,说道,“这个叫苜蓿的东西,除了冯监丞,都没人懂。冯监丞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只听他又叹了一口气,“只是两万亩田地,不种粮食,却拿来种这个,说实在的,心里当真是有些发慌。这可是从来没人做过的事。”

    “这些种子,种不了两万亩。”

    冯永摇摇头,“最后能种多少,还得看义文和子实,后面能带回来多少种子。”

    赵广和王训,不光光去做了人贩子,还要去找苜蓿的种子。

    而沮县那边,也早就放出风声去,苜蓿种子可以换布匹。

    即便如此,冯永收集到的种子,也远远达不到两万亩的标准。

    “再说了,这苜蓿,除了喂养牲畜,对田地也是有帮助的。据我所知,种过苜蓿的地,来年种上粮食,可以让粮食长得比别处好一些。”

    “还有这等事?”

    霍弋惊讶地说道,指了指眼前翻好的地,“所以冯监丞这才特地选了这样的下田来种?”

    “上田用来种粮食才是正事,”冯永笑了笑,“这种下田,种了粮食,也不划算。种了苜蓿之后,再用来种粮食,说不得就是下田变中田,这才是耕种之道。”

    霍弋听了,赞叹道:“都说冯郎君精于耕种之道,没想到连种草都能种出门道来,当真是世间少见。”

    种草?

    冯永嘴角抽抽,心想等老子用苜蓿养的牛羊成了规模,谁还敢说这话,看我不用羊毛砸死他?

    两人正说着话,一阵微风吹来,伴随着一股臭味。

    冯永皱起眉头,捂住鼻子。

    反倒是霍弋竟然毫不在意,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个胡人在汉人农人的带领下,用手推车把一堆堆黑色的东西堆到地头。

    又有在地里耕作的人提着簸箕装好那黑色的东西,不断地洒在已经翻好的地里。

    “去岁我在宫里时,就听说了冯郎君用人与牲畜的便溺,就能让地里多产粮食?”

    霍弋看起来当真不是做作,只见他饶有兴趣地走到一堆肥料跟前,甚至伸出手,抓起一把农家肥。

    “当时我听到此事,还亲自试了一下,没曾想却是把那花草都浇死了。原来这便溺,还要经过堆积,变成这样才能用?”

    没想到这霍弋还是一个实干家?

    不过拿着没堆沤过的便溺直接洒下去,花草不死才怪。

    “是的。用枯枝杂叶,草木灰拌之,经过堆积,就能变成这般,不管是种什么,洒下这东西,都长得特别好。”

    冯永想吐一口口水,可是在霍弋面前,又不好失礼,当下只好趁着霍弋不注意,转过头去,把这一口口水努力地咽下去。

    “只是有些可惜了,要是这些肥……肥料,是这般叫法吧?”

    “对。”

    “要是这些肥料用来种粮食,不知能多打多少粮食?”

    霍弋眼中有些舍不得。

    那是我用了一个冬天积下来的肥料,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你管我?

    羊毛纺织工坊迁到了南乡,可是这牧场要留在南郑。

    原因就在于,冯永总不能把堆沤了一个冬天的肥料再运去南乡,他就是再闲,再多人手,也没有这样玩屎的。

    南郑的草场他打算用夏秋拿来直接喂,而南乡再开辟一个草场,专门用来储青料。

    这样到了今年冬天,牧场就可以直接迁过去。

    不然原材料供应和原材料加工不在一起,成本会增加的。

第0256章 选大选小?

    锦城的皇宫里的产房前,阿斗正焦虑地来回走动。

    有好几次,如果不是门口站着宫女拦着,他就差点要冲进去。

    从里面传出来皇后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如同千百只爪子紧紧地抓紧了他的心。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进入产房,又端着一盆盆变凉的水不断走出来。

    “好痛……啊……”

    “皇后,用力一些……”

    张星彩满头的大汗如雨而下,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耳里只有那稳婆那单调而重复,让她不断用力的声音,更是让她有一种焦虑的恐慌感。

    腹中的孩子已经折腾了快一天一夜,却仍然不愿意出来。

    张星彩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有武艺,力气要比平常女子绵长,只怕这时已经不堪想像了。

    孩儿啊,阿母求求你,快出来吧!

    阿母快要挺不住了!

    张星彩大口地喘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拼尽全力……

    这一次仍是徒劳无功,她感觉到腹中仍是那般的沉重,可是她全身力气的恢复速度却是在渐渐地变慢。

    她知道,当她力气不能再聚起来的时候,就是生死关头的时候。

    “呵……呼……”

    张星彩沉重地呼吸,稳婆连忙倒了一碗温汤递到了她嘴边。

    她麻木地喝了一口。

    “皇后,吸吸气,用力……”

    张星彩眼泪终于终于流了下来,只见她张大嘴巴哭着喊了一声,“阿母……皇上……救救我……”

    “救救我们的孩子……”

    这么久都生不出来,她知道,这一回,当真是要走鬼门关了。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还能想办法,可是腹中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她感到好害怕……

    “皇后,皇后……”

    阿斗听到了皇后的哭喊声,当下就要扑进产房里。

    没想到却是被早就吩咐在门口的宫女宦官侍医团团抱住,“陛下,你不能进啊,里面不能进去……”

    “滚开,你们都给朕滚开!我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皇上……救我……”

    阿斗听里面皇后那凄厉的呼叫,当下更是激动,拳打脚踢,状若疯狂。

    可是宫女宦官侍医只要能阻止阿斗进去,哪管这点疼痛。

    “皇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阿斗挣不脱,急红了眼,大声喝骂道。

    “陛下万民之主,何出此暴虐之言?”

    只见黄月英在这混乱之际,悄然出现。

    产房附近,不能有寡妇,所以张夏侯氏和吴皇太后都不能出现在这里。

    如果说是平平安安顺产还好说,但生孩子这等凶险之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所以产房那还是得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黄月英无子,按理说能不出现那是最好,但不算寡妇,禁忌少一些,所以一直在不远处藏身。

    张夏侯氏作为过来人,又岂能不知这么久了,女儿还生不出来,十有**就是凶多吉少了。

    当下也就顾不得了,直接就先把黄月英推了出去。

    “夫人,皇后,皇后她……”

    阿斗眼看着黄月英过来,当下就如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嘴里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陛下且先稍安勿躁,等妾身先进去看看。”

    “有劳夫人,有劳夫人。”

    阿斗身为一国这君,如今竟然是满面的感激之色对着黄月英连连拱手。

    “陛下折煞臣妾了,当不得。”

    黄月英哪敢接礼,连忙闪身避过,还礼后,这才迈步进入产房。

    刚一进来还没看清房中的情况,她首先就感觉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灯光昏暗,她定了定神,再看向床上,只见皇后连发稍都已经湿透粘在榻上,更不消说她手边的床榻已经被抓出一道道指痕。

    此时的张星彩神志已经开始模糊了,只听得她喃喃地说道,“孩儿……阿母求你了……”

    黄月英心头一惊,她实是没想到情况会恶劣到这等地步。

    这皇后,明显是没了心气。

    不过黄月英也是见过大风浪的,当下就把稳婆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皇后的情况,究竟如何?速速老实道来。”

    稳婆身子哆嗦着,跪了下来,“夫人见谅,皇后现在还不好说,但如果再试一次还生不下来,老婆子就无能为力了……”

    黄月英心头一沉!

    在外面焦急地等待消息的阿斗看到一个宫女飞快地从里面跑出来消失不见,不一会儿,只见吴皇太后和张夏侯氏步伐匆匆,联袂赶了过来。

    “阿母和外姑如何过来了?”

    阿斗的心思全在产房里的皇后身上,一时间竟没有想到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吴皇太后低声安慰了一下阿斗,就和张夏侯氏一起进入了产房。

    不一会儿,吴皇太后出来,脸色沉重。

    “阿母,如何了?”

    阿斗连忙迎了上去。

    “皇上,皇后……情况不是很好。”

    吴皇太后小心地筹措着言辞,“如果,如果到了那一步,皇上是要大还是要小?”

    “不会的,彩娘她不会有事的!”

    阿斗听了这话,如遭雷噬,踉跄着退后几步,连连摇头,拒绝相信这个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临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张星彩回光返照,此时的她耳朵分外灵敏,听到阿斗的话,奋起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阿母……陛下……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求求你们,保下孩子,保下我的孩子。”

    “对,就是这样,这样才能保证活下来。”

    冯永拿着耙,敲碎了地上的土块坷垃,然后轻轻地把细土掩埋住洒好苜蓿种子犁沟。

    “一定要把土块敲碎了,不然土块压住了种子,就长不出来。”

    “还有,掩埋好后,脚不要踩到洒种子的地方。把地踩实了,种子也不容易长出来。”

    虽然已经二十年没有干过这样的农活,但好歹是农村出来的,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

    领导示范嘛,皇帝每年都要下地呢,作为负责种草……呸,是种苜蓿的主要负责人,他不作秀一下,怎么显示他对这个事情的重视?

第0257章 真心与黑心

    “又是深耕,又是平地,又是洒肥料,别处种粮食都没这般细发,冯监丞对这个苜蓿,当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霍弋此时倒是没有抢冯永的风头,很是识趣地站在后面看着冯永演示。

    冯永把耙扔给旁边的一个汉中冶官员,摇摇头笑道,“如果这般种粮食,那也一样比他处长得好。这地啊,最是实在,你给它下多少力气,它就还你多少东西。”

    霍弋一愣,又哈哈一笑,点了点冯永,“冯监丞这话,当真是实在话。”

    “是实在话,也是实在的事。”

    冯永和霍弋一起走上地头,继续说道,“所以我还是最喜欢这田亩之事,你真心对它,它也真心对你。”

    霍弋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冯永,再看向远方,略带感慨地说道,“当年先帝,起身于微末,正是因为真心待人,故在最危难之时,都无一人离弃。冯郎君此言,当是良句。”

    “随口而发罢了,当不起霍监令这等夸奖。”

    “不然,”霍弋摇摇头,继续说道,“那赵二郎,李大郎等人,皆是一时才俊,可是如今无一不是认冯郎君为长。”

    “此几人,若无冯郎君真心以待,又何来这般佳话?”

    “霍监令过誉了。”

    冯永心道,那李遗能称得上才俊,但这赵广……

    想到赵广,冯永心里又想起一事,便说道,“此处草场之事,便交与霍监令了。我此次出来,除了这苜蓿之事,还要去沮县一趟。”

    “去沮县何为?”

    霍弋倒是有些兴趣地问道。

    “我这手里,有一批羊毛布匹,因为皆是用那最下等的羊毛所作,样式难看便罢了,毛刺也多,即使缝了麻布做内衬,穿在身上也是难受。唯一的好处,便是保暖。”

    冯永干咳一声,“我便想着,那胡人缺少御寒之物,想来也是不挑剔,就想拿这批羊毛去沮县换点东西。”

    霍弋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刚还跟着自己大说特说真心,这一转眼,就准备去做黑心的行当了?

    也不知他这良心,是怎么说没就没了的。

    “那等布匹,能换到什么?”

    “,霍监令久在深宫,自是不知那胡人之苦。能有御寒之物,那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哪还能管好不好穿?”

    冯永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手下那胡人奴仆说过,这样的布匹,一匹少说也能换两头羊。就算是换不到羊,反正这苜蓿种子也是不够,若是那胡人拿苜蓿种子来换,那也是可以的。”

    看着眼前这人一副理所当然,毫无节操的模样,霍弋只觉得后背微微有些发凉。

    “如今天气已经转暖,此时去换,只怕不划算吧?”

    霍弋咽了咽口水,冯永手里所说的布匹,他也是见过的。

    毕竟他是皇上皇后放在汉中的耳目,又与眼前的冯郎君有着合伙的关系,甚至他还给那纺织工坊当过门卫,挡住了马谡。

    虽然明知道做的是黑心的行当,可是一想到一匹那种下等布匹,竟然能换两头羊,心里头也不知怎的,就是一片火热。

    这种事又不是我干的,我只是问问,总可以吧?

    霍弋在心里强自安慰自己。

    “那凉州之地往西往北,即便是到了五月,仍是颇有冷意。还有,羌胡之人,有些在那深山里放牧,深山里可不分春秋,即使夏日里,也有寒意。”

    冯永给霍弋普及地理气候常识。

    “去岁时那诸葛参军收羊毛时,便让那前来的胡人放出消息去。如今那沮县让人带了话,说是有人赶着牛羊过来,准备要换呢。”

    “冯郎君让我也跟去看看如何?”

    霍弋一听,不禁脱口而出地说道。

    “那此地的耕种当如何是好?”

    “你我身为监令监丞,难道还要事事亲手所为?汉中冶难道就没人了?”

    霍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也是让他们干些事情了。”

    冯永一笑,“也好。”

    反正又不要亲自下地,要是连看着人下地的活都干不好,这汉中冶的官员不要也罢。

    “若是霍监令当真想去,那明日便出发,可否?”

    “一切听冯郎君的。”

    沮县说是城,在冯永看来,更像是用土堆起来的土围子。

    也不知道原本就是这模样,还是因为长期被胡人用来当牛羊圈才变成这模样。

    虽然这城墙看起来残破不堪,可是如今这个地方,却有着与城墙不相匹配的畸形繁华。

    人还没进城,冯永一行人就在城外看到了不少的牛羊,咩咩哞哞地乱叫,显得乱糟糟而又热闹无比。

    满地的牛羊粪便,臭哄哄的。

    看到冯永一行人衣着光鲜,身后又是一辆辆大车跟随,光在气势上就让胡人感到自卑。

    不少胡人都自觉地约束自己的牛羊,免得挡住了道路。

    就是正走在路上的胡人,都主动退到路边,让冯永等人先过去。

    赵广王训等人早早地就站在城门口,看到冯永终于到来,当下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喊一声:“兄长,想煞我也!”

    几月不见,赵广脸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嘴巴周围多了一圈淡淡的黑绒毛。

    如果说,以前的赵广是俊美奶油小生,如今的他,就是俊美中带着凌厉的少年将军。

    正是后世众多言情中的少年总裁模板。

    王训站在赵广身后,面目更见沉稳,只是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气势,就算是不说话,也没人敢轻视。

    霍弋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冯永与赵广王训互述久别重逢的激动,眼中有些淡淡的羡慕。

    “何郎君别来无恙?”

    三人重逢的激动过后,冯永这才有空看向何忘,拱手行礼。

    “甚好甚好,自南郑一别,忘可是日日盼着与冯郎君再次相会啊。”

    何忘哈哈一笑,举手还礼,语气中带着极大的热情。

    “你不错。”

    冯永最后看向一直默默无语的蒋舒,赞了一声。

    “小人谢过冯郎君美誉。”

    蒋舒一听,大喜之下,连忙行礼。

    冯永与众人都打过招呼后,一行人前呼后拥地进了城。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当赵广喊出那一声“兄长”之后,胡人群里起了些许的骚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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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讲的是一个非法穿越的苦逼如何在乱世三国里苦苦挣扎,努力种田的故事。蜀汉之庄稼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蜀汉之庄稼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蜀汉之庄稼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