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收羊
今天厂里要开生产动员大会，所有人必须参加。
所以他们不用上课，于是小肃辰依然跟着哥哥姐姐。
但是今天唐阮阮和叶淮生要带着肃辰单独行动。
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其他人。
今天黑飒不在厂里，被董振兴昨晚带着人连夜牵走，据说要去接人，一副兴奋过度的样子。
叶淮生他们只好骑着自行车。
幸而唐德恺早就在自行车前面倒着安装了一个小座椅，将肃辰放在前面，唐阮阮坐在后面。
叶淮生的大长腿刚刚好可以够到脚踏板。
三人一行往草原的深处走去。
唐阮阮在后面指挥着叶淮生前进的方向。
“快到了。”
唐阮阮感知着小竹的气息，说道。
那天他们遇到黄羊的时候，唐阮阮就将小竹放出暗中追逐着黄羊的足迹。
只是这两天一直没有时间过来将黄羊们收起来，再加上黄羊受了惊一口气跑出去好远。
过了两三天，黄羊们也许是舍不得这片丰润的水草，又悄悄的回来了。
今天，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骑过一个小小的坡地，便看到了那一群正在吃草的黄羊。
“嘶嘶”
小竹蜿蜒着游到唐阮阮身边。
“干得好”
唐阮阮轻轻拍了拍小竹的蛇头说道。
叶淮生敏锐的感觉到似乎唐阮阮和动物之间有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
但是唐阮阮不说，他绝对不会去问，他要做的只是帮她保守住这个秘密，然后保护她，仅此而已。
虽然已经找到了羊群的所在，但是唐阮阮要把它们收进来，还必须碰到他们才可以。
她当然有办法去触碰到它们，只是……
唐阮阮有些心虚的看向叶淮生。
叶淮生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抱着肃辰说道：“快去吧，需要我帮忙吗？”
唐阮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问。
“呃，其实我……”
唐阮阮突然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你是阿阮就好。”
叶淮生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唐阮阮怔怔的看着他，“好，你等我。”
说罢唐阮阮就开始用自己的法术去直接影响黄羊们的大脑。
而在叶淮生看来，黄羊们好像逐渐变得呆呆的，有些羊甚至将草啃食在嘴巴里忘记了咀嚼。
唐阮阮跑下小坡，走向羊群。
叶淮生抱着睁着大眼睛的肃辰跟在后面。
唐阮阮每摸到一只羊，就有一只羊消失在原地。
如果现在这里有其他人，恐怕会以为唐阮阮是神或者鬼。
叶淮生则对这一幕是见怪不怪了。
唐阮阮将所有的羊都收进去后，又使用精神力轻点了一番存货。
“粮食肉类什么的都还好，只是鸡蛋不多了。”
唐阮阮面带难色的说道。
当初来的时候，对这边恶劣的环境有所预料，便早早地准备了许多的物资。
大米，小米，白面，玉米，甚至红薯都有很多。
唐德恺还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十几头猪让唐阮阮收在空间里。
又因为有小肃辰，还特意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搞到了一些从港城来的奶粉和饼干。
唯独鸡蛋，没有准备太多，只有两箱。
一家人本以为来了这边鸡蛋不难弄，但事实是根本没有几个人养鸡。
于是一家人都不舍的吃鸡蛋，只每天晚上趁着工友们都睡着了，林红绣偷偷给肃辰蒸个蛋羹。
但是支撑到现在，鸡蛋也不剩下多少。
叶淮生想了想，说道：“先别急，我听三马叔叔说那天在博尔泽那边看到了野鸡还有鹌鹑，改天咱们去看能不能抓一些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
唐阮阮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肃辰吃鸡蛋也不用都要躲着别人了。”
的确如此，九个多月的肃辰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上次跟别人在一起时突然冒出来两声“蛋蛋”，将唐阮阮吓得半死。
幸而旁边也都是小孩子，让叶淮生和唐阮阮糊弄过去了。
收了羊群，叶淮生就骑着车载着他们往回赶。
在回去的路上，唐阮阮突然听到后面似乎有车的声音。
转头看去，果真有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
“好像……是女兵。”
叶淮生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
“嗯嗯。”唐阮阮点点头。
卡车很快从他们身边开过，只留下一阵沙尘。
唐阮阮看到了车头上除了司机还有一位短发女兵。
只与车斗上，唐阮阮觉得其中一个人好像很眼熟。
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刚才那个女兵的样貌。
一个故人浮现在了唐阮阮的脑海中。
郭芸香!
在妙凤楼跟林红绣不对付的妓女之一。
叶淮生注意到了唐阮阮神色的变化，问道：“阿阮，怎么了？”
“淮生哥哥，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
叶淮生看向车已经消失的方向。
“对，回去说吧。”
唐阮阮点点头。
“呜呜～啊!”
坐在前面的肃辰似乎是不甘心自己被哥哥姐姐忽略，有些焦急的伸出小手。
“啊！啊～”
他说着无人能懂的语言。
唐阮阮和叶淮生却看懂了，将车子停好，找了个避人得地方，唐阮阮从空间里拿出出门前就蒸好的蛋羹，嗯，还是热的。
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他吃。
“上次干妈来信好像说她又怀宝宝了。”
唐阮阮说的是高香草。
“嗯，我知道。”叶淮生用细棉布给肃辰擦了擦嘴巴。
“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回去的时候拿出一只小羊来，这一次我们既没有骑厂里的马，也没有用厂里的枪，我们两人又是孩子，总不用跟大家分享了吧。”唐阮阮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干妈和玉兰姨还有小蝶寄回去一点羊肉干。”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厂里，住的地窝子也都是紧挨着，我们如果吃点东西根本瞒不住别人。”叶淮生点头道，“就像上次我们吃一次排骨还要半夜爬起来做饭，结果还是差点被人发现。不如我们将拿点东西出来，就说是我们抓到的，或者在沪市的亲戚朋友寄来的，这样也算是堵住别人的嘴巴，至于到底寄了多少，嗯，阿阮我们以后就不去食堂吃发了，我来做他们也不晓得具体有多少东西。”
唐阮阮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023 帅小伙艾力西
当叶淮生和唐阮阮再次拖着一只黄羊回到厂里，所有人都震惊了。
之前还是用枪打的，这次直接改活捉了。
难道那些羊都站在原地等着人去抓吗？
唐阮阮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这只羊断了一只腿。”
大家往羊腿看去，好像有一条前腿不太正常。
原来是这样，大家不由得感叹唐家的运气真好啊，一直瘸腿的羊正好被唐阮阮和叶淮生赶上了。
至于这只羊的归属，如果这只羊是唐德恺带回来的，他们还能厚着脸皮吃上两口，但是两个孩子，谁会没脸没皮到吃两个孩子抓的羊啊。
再说了，前两天不是刚吃过吗？
也有好几个小伙子在心里盘算着，前两天抓了两只，今天又抓了一只，这说明什么，说着是同一群羊，而且没走远，哪天趁着倒班出去转转，就不信俩孩子能抓到，自己抓不到。
万家良看大家只是表示羡慕、赞叹，并没有人提出来让唐德恺主动把羊分享出来，心中有些遗憾，但是自己却也不会说，因为那样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
………………
“你是说芸香？阿阮，你看清楚了吗？”
晚饭闲谈时，唐阮阮说出了自己今天看到了郭芸香的事情。
唐阮阮点点头：“我应该没有看错。”
林红绣心中有些发慌，她焦急的看向唐德恺。
“老唐。”
唐德恺示意她不要着急说道：“别担心，现在还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去了五连那边，就算是，那也没什么的。”
“可是……”林红绣迟疑道，“我别的都不怕，就怕会影响你还有孩子们，让你们抬不起头来。”
“妈，你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妈妈，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嫌弃你，再说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情。”
唐阮阮抱住林红绣的胳膊说道。
“对!干妈，我们不害怕!”
叶淮生也过来抱住林红绣的另一只胳膊说道。
“你瞧，孩子们都不害怕，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唐德恺笑笑说道。
林红绣心中虽然感动，但还是嘴硬道：“我怕什么呀，我这不是怕连累了你们吗？尤其是我怕有人那我的事做文章对你不利。”
“你是说万家良那几个人吧？”唐德恺不屑的撇撇嘴，“红绣，不是我看不起他，就他的道行，还嫩了点。
再说了这个郭芸香也不见得就敢吧这件事情说出来。”
“妈，我觉得爸爸说的对，她现在应该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拿出来乱讲吧。”
林红绣一想，也是这的道理，毕竟当初她在妙凤楼卖艺不卖身，再加上她现在已经一家人团聚了，如果她敢把这件事情到处嚷嚷，也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过去。
………………
西疆的气候很干燥，林红绣将四条羊腿抹上盐巴挂在房梁上风干，在外人看来增加存放的时间。
库山的邮递员叫艾力西，是一位少数民族地小伙子。
因为库山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一来一回就要一两天，所以艾力西一般都是一个月来一次，将机械厂的包裹统一拿来，顺便将他们要寄回去的东西带回去。
艾力西长得瘦高，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斜挎着一个军包，赶着马车到了机械厂。
说实话，艾力西的长相真的很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带着异域风情，性格种带着他们民族特有的热情。
“哎，这个嘛是我妈妈专门做的，好吃得很。”
看到唐阮阮后他从包里掏出几个烤包子递过来说道，“你尝一下，这个嘛，是我们民族的特色食品。”
唐阮阮接过烤包子，对他道谢，然后咬了一大口，果然好吃，然后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马车上装满了他们厂的包裹，至于信件，他都单独放在了包里。
唐阮阮将他带到传达室，他与传达室的老胡进行交接。
唐阮阮则是跑去自己家屋后的菜园，找了几个早熟的西红柿摘下来送给他。
跟在屋里做饭的叶淮生说了一声又跑去传达室。
“这是西红柿，可以煮汤，炒菜，也可是生吃，你回去的路上如果渴了就直接吃吧。”
唐阮阮给他介绍道。
艾力西对唐阮阮竖竖大拇指，将西红柿装进了包里，然后又赶着马车离开了，他还有别的单位地信件要送。
“胡伯伯，我来帮您。”
老胡穿着旧军装，用一只手整理着刚刚卸下来的包裹。
老胡是也是退伍军人，在北朝战场上炸断了一条胳膊，但好歹保住了命。
老胡摆摆手，说道：“不用，你回去吃饭吧，我自己能行。”
“没事，我哥哥还没做好饭呢。”
唐阮阮笑笑说道，然后帮他将包裹一个个顺着墙角摆好。
顺便找出了自己家的包裹抱回了家。
回到家时叶淮生正好在盛饭，看到唐阮阮抱着的包裹，说道：“是香草姨和玉兰姨她们寄来的吧。”
“肯定是。”唐阮阮笑道，“她们觉得咱们在这儿可受苦了，使劲儿给咱们寄东西。”
“等咱们把羊肉干给她们寄回去他们就知道咱们在这边过得很好了。”叶淮生说着将竹子编制的外壳的饭盒盖好，说道：“你先在家看着肃辰，我去给干爸干妈送饭。”
“我去吧，你在家看着他。”
唐阮阮拿过饭盒不容拒绝的就大步出了门。
叶淮生在后面看着唐阮阮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只好再回去盛饭，先凉着，等到唐阮阮回来正好吃。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肃辰，叶淮生估计了一下他醒来的时间，然后拿出一枚鸡蛋，打在碗里开始蒸蛋羹，今天的蛋羹与之前的不同。
叶淮生将刚从后院摘来的菠菜洗净切碎放进去，在从房梁上的羊肉上切下一小块，剁成肉丁撒进蛋液里，然后放进锅里开始蒸。
“阿阮，又给你妈妈来送饭啊。”
“对啊吴阿姨，您吃了吗？”
唐阮阮点点头笑道。
“还没呢，也不知道敏华这孩子是不是又忘了给我送了。”
吴阿姨似真似假的抱怨道。
“那要不阿姨您和我妈一起吃吧，反正我今天带的也多。”
唐阮阮指了指饭盒说道。
“不了不了，我想敏华肯定一会儿也该来了。”
“那好，那阿姨我先去找我妈妈。”
“那你快去吧，等一会儿饭该凉了。”
“好，吴阿姨再见。”
024 沪市来信
唐阮阮送完饭前脚回到家，小肃辰就睡醒了。
小孩子睡醒了是会哭的，叶淮生于唐阮阮都算是娴熟的哄孩子，然后唐阮阮拿出肃辰专用的小碗给他冲奶粉。
由于林红绣工作越来越忙，一家人也就忍痛给小肃辰断了奶，还好唐阮阮空间里还有在沪市专门囤的奶粉。
喝了小半碗的奶粉，小肃辰又挣扎的扑向餐桌。
这是一只小馋猫，看到哥哥姐姐吃东西，他就一定要闹着吃。
还好叶淮生刚刚蒸了蛋羹，刚喝完奶粉的小肃辰又吃了小半碗的蛋羹，才心满意足的坐在床上自己玩耍。
这时候叶淮生和唐阮阮才有时间吃饭。
叶淮生今天中午炒了个土豆炖猪肉，然后闷了米饭。
带着猪肉的饭吃起来十分的香，唐阮阮伴着菜吃了两碗饭。
吃完后撑得躺在床上揉肚子。
引得叶淮生在一旁低笑。
“来看看香草姨她们寄来了什么东西。”
叶淮生将包裹拍打干净放在床上说道。
唐阮阮从床头的大箱子里找出剪刀，开始拆包裹。
“这一看就是玉兰姨缝的，平平整整就跟做衣服一样。”
看着缝包裹的针脚唐阮阮感叹道。
“现在拿剪刀拆掉有没有一种可惜的感觉。”
叶淮生玩笑道，“好了，剩下的我撕开就行了。”
唐阮阮收了剪刀，不顾小肃辰在旁边啊啊啊的伸手要剪刀，直接放进箱子里，然后扣起来。
小肃辰被姐姐气的用小手拍打了好几下床单，然后又颠颠的爬过来看包裹里有什么东西。
“这肯定又是玉兰姨给肃辰做的衣裳。”
唐阮阮从大包裹里掏出一个小包袱说道。
打开看看，的确如此，而且不仅仅给肃辰做了衣服和小鞋子，玉兰还给唐阮阮和叶淮生各做了一件外套，还有几块上好的棉布。
“还有腊肉，这肯定是吴奶奶做的。”叶淮生掏出几根用油纸抱着的腊肉说道。
“怎么还有一罐奶粉，现在这奶粉可不好弄。”
“那还用说，肯定是麻顺叔叔在黑市上花高价买来的。”
“这还有一封信，等我爸妈回来看吧。”
这一个大包裹真是塞的满满当当，每件东西都是他们用得着的。
可以看出来玉兰和香草两家人是很用心的准备的。
“就算他们在沪市，生活也并不富裕，这些东西肯定是从嘴里省出来的。”唐阮阮叹了口气说道，“而且干妈现在还怀着身孕，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叶淮生摸摸唐阮阮的头发，“没事，等到这几条羊腿彻底风干了，咱们就给他们寄回去。”
“好。”
叶淮生将几条完全风干的腊肉系在房梁上，然后将布料和衣服放进衣柜里。
“淮生，阮阮在家吗？”
门被敲响，似乎是住在左边第三家的仇建琳。
“仇阿姨我们在家，您进来吧。”
唐阮阮回应道。
仇建琳身材高瘦，剪着到下巴的短发，颧骨也有些高，嘴唇厚厚的，眼睛不但。
给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
事实也是如此，仇建琳的确十分的精明，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去打探别人家的家底，然后不断的与自己家比较。
只是大家相处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大家还都不知道她得这个寻宝鼠属性。
“阿姨刚才在家做饭发现家里没有醋了，过来问你们借一点。”
说着她向叶淮生和唐阮阮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碗。
“好，仇阿姨我给您拿醋瓶子，要多少您看着倒。”
叶淮生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说道。
“不用太多，就一个碗底就行。”仇建琳说着眼睛不断往屋里打量着。
嗯，屋里多了几条大腊肉，床上还有几条包袱皮，看这包袱皮，东西应该不少，可惜不能把箱子打开看看。
仇建琳倒好了醋貌似无意的问道：“我看刚才唐阮阮抱着一个大包裹回来了，是不是老家的人给你们寄东西啦？”
“对，老家的亲戚寄来了一些东西。”
唐阮阮轻轻点头道。
“那可怪好，你们肯定又有肉吃了。”
仇建琳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再说一个无意的笑话。
“我们老家的亲戚生活也不宽裕，也就只能寄几条腊肉给我们改善一下伙食了。”
叶淮生诚恳的说道。
“哎呀，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仇建琳看打探不出来什么了，在心里暗叹叶淮生和唐阮阮年纪不大，口风倒还挺紧，然后端着醋出了门。
看着仇建琳关门的背影，叶淮生与唐阮阮无奈的对视一眼。
自从仇建琳来了之后这几个月，每次从沪市来了包裹，她总会在第一时间家里缺点东西，几次下来，唐阮阮和叶淮生也就心里明白了几分。
等到晚上唐德恺和林红绣下班回家吃过了饭，他们一家人才围在一起拆开了信。
“姐姐，姐夫
见字如面
………………
望一切安好，你们在远方保重。”
将信念完之后，唐德恺说道：“麻顺这小子也学精明了，晓得一味的出头不是什么好事情。”
信里麻顺告诉唐德恺，之前自来水厂倒下了一批领导，又来了新一批，总而言之，自来水厂现在就是风云诡谲，暗流涌动，有领导看中了麻顺的机灵，想要拉拢麻顺提拔他做小组长，被麻顺坚决的拒绝了。
“别的我现在倒是不担心他，就是怕他在黑市上出事。”唐德恺又带着些忧愁的说道，“看他的语气，对于黑市，查的越来越严了。”
“下次回信，你多嘱咐两句，现在大家都不缺吃穿，不要再冒险去黑市了，把关系断了好了。”
林红绣在一旁说道，“香草那边倒是没什么坏事，现在坏了老二也是好事。”
“行了，咱们都别担心，当时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实在不行就到西疆来，有些事，咱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就是的，妈妈，我现在觉得在西疆也挺好的。”唐阮阮点点头，“虽然没有在沪市人多繁荣，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也自在啊。”
“行了，不说他们，古大哥是不是该回来了。”
林红绣说道。
这倒是，去年唐德恺和老古决定要来西疆，并且老古还比他们更快一步来了西疆，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
据他来信说，他在西疆有几位老朋友，前段时间一直住在老朋友家，很快就会过来。
025 龙卷风一样的男人
说曹操曹操到!
他们说起老古的第二天，老古就像一片龙卷风一样的来了。
他从一辆拖拉机上下来，背上背着一个大包，左右又各挂着一个大包，一瘸一拐的将自己和这些行李拖进了机械厂的大门。
“哎，这位同志，你找谁啊。”
老胡放下了旧报纸在传达室里大声问道。
“你好同志，我找你们厂长。”
找厂长？
老胡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被行李掩埋的男人。
当看到他一脸的凶相，还有脸上的疤痕。
老胡心中一跳，这恐怕不是个好人啊。
“你是我们厂长什么人啊，找他有什么事儿，有介绍信吗？”
老胡怀疑三连。
老古无奈，说道：“我是你们厂长的老朋友，介绍信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拿。”
老胡心中默念着军体拳的格斗口诀，一脸戒备地从老古的口袋里掏出介绍信。
“你是二八五农场的？”
“对，那上边不是有章，自己瞧不见？”
老古没好气儿的说道。
“你这人!”老胡白了他一眼，自己看了看介绍信上的公章，还真不像是假的。
“行吧，那你进去吧。”
老胡把介绍信还给老古说道，“你知道唐厂长家在哪吗？”
“我头一次来，你不说我咋知道。”
老古的话又把老胡气得吹鼻子瞪眼，但这人又是厂长的客人，又不能真的给他一脚。
“你从这儿进去，顺着这条路一直在，走到头右拐，第四家就是。”
老古也一句谢也没有，一瘸一拐的就拖着行李进了厂区。
被行李淹没的人走在路上的确挺招人眼球的，不过老古丝毫没有不自在，反倒走出了虎虎生威的感觉。
“咚咚咚!”
“咚咚咚!”
门被粗暴的敲响。
“谁啊？”
唐阮阮高声问道。
“阮丫头开门，我是你古伯伯。”
“嘎吱”
“古伯伯真的是您啊，我想死您了，快进来。”
“古伯伯好。”
叶淮生赶紧将老古身上的行李接下来。
“小子家里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有，我先把剩饭给您热了垫垫肚子，等晚上咱们吃面条。”
所谓上车的饺子下车面，老古远道而来，当然要吃一碗面。
“古伯伯，您先喝口水。”
唐阮阮趁着叶淮生去热饭，到了一杯水说道。
老古没有客气将水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然后才认真的打量这间屋子。
便打量便发出呵呵地笑声，然后带着几分嘲讽地对唐阮阮说道：“阮丫头，你老爹那只老狐狸怎么也沦落到住地窝子了，哈哈哈。”
唐阮阮知道老古并不是真的在嘲讽唐德恺，而就是过过嘴瘾，其实这两人的感情深着呢。
“让我抱抱这小子，还认不认识你古伯伯了。”
嘲讽完了老古就将目光对准了床上自己玩的小肃辰，一把捞起肃辰抱在怀里。
唐肃辰这小子也不害怕，反而对这个长着大嘴巴哈哈大笑的叔叔很感兴趣。
用小手拍打着老古的大脸。
“哎呦，这小子手劲儿还挺大。”
老古也不恼，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古伯伯，您可别惯着他，他手劲儿大着呢，那天我哄他睡觉到时候他狠狠的往我鼻子上来了一下，都快给我打流血了。”
唐阮阮在一旁说道。
“没事，小子皮了好，小时候越皮越有出息。”
老古抱着肃辰将他举到头顶说道：“哦哦哦，飞喽飞喽。”
小肃辰则是笑个不停。
“古伯伯，饭我给您热好了，你先吃饭吧。”
叶淮生将饭端上来说道。
“行，小子先跟你哥哥姐姐玩会儿吧，伯伯先去吃个饭再来陪你玩。”
老古将肃辰交到叶淮生手里说道。
“对了，阮丫头我那个包里又个红色的荷包，你给我掏出来。”
老古吃了一口饭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好。”
唐阮阮按照老古的话去找，找到了这块红布，里面装的东西摸起来硬硬的。
但其实唐阮阮早就知道是什么了，因为老古一进来，空间就已经感应到了老古身上有好东西，再结合现在的手感，唐阮阮敢确定里面是几块上好的和田玉。
果然如她所料，老古从荷包里掏出了几块淡青白色的和田玉。
这几块都是上好的籽料，并且都还没有雕刻。
老古将玉石一块块的摆放在桌上，“这是我跟朋友去和田的时候搞到的，都是好上的籽料，来来，一人挑一块。”
老古既然这样说，唐阮阮也没有客气，从中挑选了一块看起来十分温润的玉石，叶淮生也随手拿了一块。
老古点点头，然后从中拿起那块洁白无瑕的羊脂玉，说道：“这块给你弟弟。”
然后将其他的玉收了起来。
吃过了饭，老古又坐在床上，盘着腿，就好像坐在一通炕上，陪着肃辰玩。
可以看出来，老古是真心地喜欢孩子。
至于原因，唐阮阮曾经偷听唐德恺说过。
老古的祖上曾经是四九城与津门一带出名的古董商，那时候京城和津门的商贾政要，豪门名流都喜欢到他家那里去淘些珍品。
老古自小在古董的鉴定方面也表现出不俗的天赋，被他父亲寄予厚望。
老古年轻的时候曾经娶过一房妻，但就在娶了妻不久后，他父亲就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搞到了一副米芾与黄庭坚的真迹。
加之本来古董行里就传说古家有苏轼与蔡襄的手书，这下古家可就凑齐了苏黄米蔡四大家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据说当时日方华北方面军的一位高官最喜欢中华古董，于是一位想要做汉奸的青帮浊流大混混就将注意打到了古家上去。
混混嘛，花钱是不可能花钱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花钱买东西的。
于是那位大流氓就联合津门的警察局构陷了古氏一家。
古家人被拉去严刑拷打，逼问四副真迹的下落。
老古的父亲母亲，妹妹，还有身怀六甲的妻子全都被仇人杀死，只有老古被当时恰巧在津门的唐德恺救了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老古每次一见唐德恺就冷嘲热讽的原因之一，他不满于唐德恺的青帮身份，但是唐德恺确确实实又对他有救命之恩。
被救出来的老古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破了相，还断了一条腿，任谁都不能将眼前这个骇人的男人与当年风流倜傥的古家少爷联系在一起，而且自此以后老古就一心想着报仇，并发誓终生不娶。
027 二八五
等到晚上唐德恺下班回家，老古和唐德恺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我说你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你怎么进的我们厂啊？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就你那腿，能翻的进来吗？”
唐德恺毫不留情的说道，这话唐阮阮听着都难受，真是刀刀见血。
“哼!唐德恺我告诉你，你可别狗眼看人低，我可是光明正大从你们厂大门口进来的，就、就你们厂那看大门的，少了一胳膊的那人亲自给我开的门。”老古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个信封扔过去，“给你瞧瞧，老子的介绍信。”
“哎呦，你还真有介绍信啊，不会是自己拿萝卜刻地章吧。”
唐德恺把介绍信拿出来看了一眼，“二八五农场，这不就我们厂附近那个？”
“嗯，对，怎么样，爷们儿自己弄到了。”
老古将介绍信收回来说道。
“那你刚才还嘲笑我住的地方烂，那你呢，现在直接混到农民种地去了。”
“哼，要不是看着我这几个大侄女大侄子的面儿上，你当我愿意来这兔子不拉屎地地儿啊。”
林红绣在一旁下面条，笑道：“行了行了，你俩别斗嘴了，都大多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快吃饭吧。”
老古对林红绣道了一声谢，然后洗手问道：“这淮生和阮阮丫头都不回来吃饭了？”
“他俩上晚课，上到十点半再回来吃饭。”
林红绣解释道。
两人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的吃着面条。
“话说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了？”
老古放下筷子拉过一个行李包，从里面掏出一块散发着腥味的灰黑色的皮毛。
“你自己瞧瞧。”
“这是……狼皮？！”
唐德恺惊讶道。
“再看！”
老古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黄色的小东西拍在桌上。
“狼牙。”
“没错！”老古看到唐德恺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脸上地得意之色，“这是我在草原上遇到的，差点儿就死那了，幸好我命硬，最后就用这把刀把这畜生插死了。”
老古拍了拍腰间的匕首豪气的说道。
“怎么样，不错吧？”
老古瑟道，“这还没完，你再瞧瞧这个。”
老古又掏出一个木匣推到唐德恺面前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
打开木匣，里面是干瘪瘪的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不识货！这是天山雪莲。”
“你糊弄鬼呢！”唐德恺笑道，林红绣也凑上来看了看。
感叹道：“这真是雪莲？”
“还是弟妹有眼光，这就是雪莲，只不过我把它一采下来就枯萎了。”
“这么说你还去了一趟天山？”
“对，从天山下来之后，我就往和田去了，搞了几块籽料。”老古将剩下的几块籽料拿出来给唐德恺和林红绣看，“这几块都是珍品，说实在的，这种成色的要搁在以前找个大师雕出来，在京城绝对被炒上天价去。”
“那你这几个月过得够舒服的呀。”
唐德恺感叹道。
“那可是，只是啊，以后我也得在农场种地咯。”
老古摇摇头叹息到。
唐德恺拍拍老古的肩膀，悠然道：“起码你我兄弟能在这里安稳度日，就不错啦！”
“这话说的对。”老古也带着一丝惆怅道，“前段时间我暗中打听了一下以前的世交的近况，都不太好。”
老古说着摆摆手，“我们家铺子旁边那个重要铺子康顺斋，跟我们几辈子的交情了，前段时间老东家的被原来铺子里的小伙计举报了，说他什么虐待伙计，剥削穷人，你说这不是胡扯吗，人家老东家是出了名的厚道人，那小伙计当时饿晕在他们家门口，要不是老东家赏他口饭吃，现在那尸骨保不齐都被野狗吃了，现在倒好，倒打一耙。
老东家跟少东家这下子被折腾的不清，那狗崽子一翻身成了公方经理了。我呸！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唐德恺默然，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感觉到，虽然只是个例，但也足够让他警醒的。
…………:……
老古在唐家住了一天，第二天唐德恺就骑着自行车将老古送到二八五农场。
农场距离机械厂不远，也就十几公里，骑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个农场也才建起来两三年，有当地的农民，也有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农民。
农场很大，行政级别也高的吓人，从单纯的行政级别上来说，农场的书记和市高官同一级别～
快到夏天，远远的看见农场就是满眼满天的金黄。
快到了冬小麦收割的时候了。
“够你累的，割麦可不轻松。”
唐德恺略带丹心的说道，“你的腿能撑住吗？”
“放心吧，死不了。”
老古坐在后面拍拍大腿说道。
进入到农场行政区和家属区之后，唐德恺才知道原来农场不仅仅只种植了小麦，还有一片大果园，专门种植库山特产的香梨。
找到人事处办公室，将介绍信拿出来。
“古云岫同志，欢迎你。”
“唐厂长辛苦您亲自把人送来了。”
“没事没事，我跟老古是老朋友了。”
古云岫正是老古的大名。
取自于归去来兮辞。
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也许老古的父亲十分向往这样的生活吧。
老古被安排在集体宿舍里，与机械厂一样，也是地窝子。
里面靠墙两边各有一行大通铺，有几个空着的床位，唐德恺和老古选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将铺盖铺好。
“行了，你快回去吧。”
老古拍拍手道。
虽然有些担心老古的腿，但是唐德恺还是相信老古的能力，并且这里距离机械厂也不远太远，以后让孩子们常来看看他，给他送点东西什么的。
唐德恺拒绝了二五八农场的干部提出要请他吃饭的提议，推说两家是邻居，想吃什么时候都有机会，而现在厂里还忙着呢云云。
真是的理由是，他唐德恺亲自来到农场，书记不说来见一面，甚至连句话都没有。
虽然之前从未和农场的书记见过面，虽然你和市高官同一个级别。
但是唐德恺心里还是不爽。
他们厂还是国家一机部直属单位呢，那是国家部委的亲儿子。
你顶多算是土霸王，我可是皇亲国戚，你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唐德恺带着对老古的忧心和不忿回到了厂里。
028 专家，来了
五一劳动节来临之时，在农场的老古终于开始了他的农民生涯。
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下地割麦子。
因为西疆的土地贫瘠，所以小麦长得十分低矮，麦穗也十分的小。
小麦长得越低矮，割麦的人就越累。
许多人最后真是跪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前移动。
唐阮阮和叶淮生则是抽出时间来就骑着自行车来看望老古，给他送饭，还有唐阮阮特意准备的灵水。
从没有干过农活的老古的确被折腾的不轻，还好有唐阮阮时不时的补给，让他觉得虽然累，但是还能坚持。
从而得出了自己的身体还很年轻的错觉。
农场里忙着割麦，厂里也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一车车的红砖从公路拉进来，几栋红砖建成的小楼房拔地而起。
不要误会，这不是给厂里建的职工房，而是为了迎接苏联来的专家专门修建的。
由于小楼房是由红砖修成的，所以厂里人都叫它小红楼。
小红楼里面也十分的豪华，墙上涂了白腻子，地上用水泥刮光，每一层都有卫生间。
让每一个来看的职工都啧啧称奇。
大家开始幻想，什么时候我们厂里能够一口气盖个十几栋这样的小红楼，然后咱们大家都住进去。
有人说用不了两三年，有人说起码要二十年，甚至有人说五十年。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左青青站出来，告诉大家建这么一栋小红楼花了多少多少钱，我们厂从投产到现在账上入了多少多少钱。结果两项一抵，之前几个月不但大家白忙活了，还从账上填进去不少。
这下子大家可不敢在幻想一口气修个十栋八栋的小红楼了。
还是住地窝子吧。
没看人家厂长一家也住在地窝子呢嘛。
就连食堂的大妈都被特意嘱咐过，等到苏联的专家来了，要特意给他们开小灶。
做完这些事情，唐德恺一脸不爽的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大烟枪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仙境。
“小红楼也建成了，花了多少钱你们也都知道，所以啊都给我争口气，老高，尤其是你们技术员，一定要人家的看家本领都学到手，不然可对不起咱们省吃俭用建的小红楼。”
高成华轻轻拍了下桌子，保证道：“厂长您放心，这段时间小景一直带着我们学习俄语呢，我们一定会勤学好问，争取将专家们教的知识吃透。”
“我说两句啊。”陈思国放下茶杯说道，“虽然咱们跟老大哥是同一阵营，老大哥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但是咱们老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老大哥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跟咱们一条心，所以老高你一定要学聪明点，咱这小红楼能换回来多少东西就看你的了，”
“老陈，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压力很大啊。”高成华苦笑道，“那要是人家对于一些关键技术守口如瓶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硬逼着人家说吧。”
“是不能硬来，但是老高你就不能变通一下。”何大炮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想想办法嘛。”
“那你给我想个办法。”
高成华无奈道。
“我这……行行行，我先说一个，你就安排会饿语的技术员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务必让他们感受到宾至如归，这总有一句两句的带出来点啥的时候吧。”
“老何这说的也是个办法。”唐德恺点头，“人都到咱们这儿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大家都多想想办法。”
在唐德恺一干厂领导想着如何从苏联专家哪里尽可能多的得到技术信息的时候，苏联专家终于到了。
而比苏联专家还先来的，还有一位同志，叫做邹志鑫，上级调仁他做机械厂的书记。
也就是说唐德恺卸任书记一职，只做厂长。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随着机械厂的规模越来越大，厂长书记一肩挑的情况自然是要改变的，这也是对唐德恺的一种保护。
……………………
火车站。
“哎呀，我们厂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专家们盼来了。”
邹志鑫长着大嗓门高声说道。
邹志鑫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长得活似包公，说话震天响，做事不拘一格，唐德恺经过与他短暂的接触，得出了这是一位正直却又不迂腐的汉子。
“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厂指导生产，真的是太欢迎了。”唐德恺也伸出手说道。
这次苏联专家团一共六人，五男一女。
外事局的同志给大家介绍道：“邹书记，唐厂长你们好，这位是专家团的团长叶夫尼根同志，这位是列夫米拉同志，这位是阿斯莱夫斯基同志，这位是谢尔盖耶夫同志，这位是柳德米拉同志。”
唐德恺和邹志鑫跟专家们一一问好，今天景文充当翻译角色。
“我们已经准备好汽车了，不如我们先带各位专家同志去品尝一下我们当地的美食再回去？”
唐德恺热情的说道。
景文翻译给苏联的专家们听。
他们也没有意见，做了许久的火车也感到疲惫。
今天来接他们的是两辆吉普，是邹志鑫特意从军方搞来的。
邹志鑫陪着三位专家和外事局的同志坐在第一辆车上，唐德恺和景文坐在第二辆车上陪着另外两位专家。
带着专家们来吃的饭也是提前就定好的。
在一个少数民族的饭店里订了一只烤全羊。
下了车后外事局的同志和小景陪着专家们先进去，邹志鑫和唐德恺故意走在后面低声说话。
“老唐，你看看这大烤全羊，咱们自己都没舍得吃过呢，要是他不把压箱底儿地技术都教给咱们，那可亏大了。”
邹志鑫说道，“我老邹啥都吃，就是不会吃亏。娘的，还得把他们伺候舒服了。”
“老邹，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唐德恺说着从包里掏出两瓶白酒，“正宗的二锅头。”
“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邹志鑫咽了口口水说道。
“实不相瞒，这还是我去年来的时候带过来的，这是最后两瓶。”
唐德恺笑道，“只不过我的酒量不太好，老邹你酒量咋样。”
“哈！千杯不醉。”
邹志鑫拍拍胸脯说道，“保准跟他们喝爽快了。”
“行，那就进去吧。”
029 故人终相见
苏联专家团的到来让大家着实热闹了两天。
但是两天之后，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与平静。
毕竟生活要继续，任务要完成，钱要继续赚。
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第二代纸币开始流通了。
第一代rmb由于各种原因，通货膨胀严重，购买力不断下降。
最夸张的时候，买一件衣服需要几十万块钱。
而新一版的rmb，与旧版的比率是一比一万。
由于机械厂距离库山市中心太远，所以库山支行特意派出了工作小组来到机械厂，负责厂里和二八五农场职工的兑币工作。
除了钱之外，与第二代rmb一起发行的，还有各种各样，包罗万象的票据以及中央下达的关于严打投机倒把，私下交易的文件。
完全计划经济的时代，来了！
………………
春去冬来，时光荏苒，一眨眼便到了冬天。
今天对于库山机械厂和五连来说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因为，今天有八对新人即将举行婚礼。
其中有四对男女双方都是机械厂的职工，有两对女方是机械厂的职工，男方是五连的战士，还有两对男女双方都是五连的战士。
本来董振兴坚持要将婚礼在五连举行，但是机械厂这边刚刚完工了一个大礼堂，便将集体婚礼放在了这边举行。
这八对新人中，有两对是唐阮阮特别熟悉的。
其中一对是左青青和陈思国，还有一对是白飞凤和景文。
这四个人都是最先来到库山的，比唐阮阮他们一家还要早几天。
真正见证了库山机械厂从有到无，从一片荒芜到今天的变化。
唐阮阮推着小车，肃辰坐在里面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怕他冻着，唐阮阮出门前特意将一个羊皮围巾围在了他脸上。
“阮阮姐姐，什么是结婚啊？”
高婉儿站在唐阮阮身边拉着唐阮阮的衣角问道。
“呃、结婚就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要在一起生活了，就像我爸和我妈那样。”
唐阮阮通俗易懂的解释道，也不知道婉儿有没有听懂，只不过她认真的点点头。
“阮阮姐姐现在可以吃糖吗？”
婉儿看着桌子上的糖块流着口水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吃两块。”唐阮阮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两块喜糖递给她。
“嘿嘿，姐姐你吃吗？”婉儿接过去后还不忘对唐阮阮问道。
“我不吃，你吃吧。”
唐阮阮摇摇头，还不过自家弟弟看到别人吃糖口水都出来了，唐阮阮只好拉着他到了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颗糖剥开糖纸，把糖块塞进他嘴里。
一张桌子上也就那么几块糖，要是再拿就要被别人看出来了。
叶淮生穿着一身大棉袄外面套着林红绣的工作服跑进来。
现在厂里的小孩儿都这么穿，大人一年发两套工作服，双职工的家庭就会拿出一两套改小给孩子穿。
叶淮生现在已经一米六多，跟林红绣差不多高，林红绣的工作服给他穿刚刚好，也不用改小了，反正工作服也不分男女。
“刚才差点找不着这红绸子了。”叶淮生怀里抱着一堆红艳艳的绸子进来说道，“最后还是在仓库最里面最下面的箱子里找出来的。”
唐阮阮看了看绸子，还好，虽然很久没有用过但还不脏。
“淮生哥哥你先喝口水暖和暖和。”
唐阮阮将水壶递给他说道。
里面都是空间里的灵水，这让他们这一家人虽然生活在条件艰苦的地方，但是却可以一年到头健健康康不生病。
叶淮生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下去两大口，然后把水壶又挂在肃辰的小推车上。
“淮生，让你拿的红绸子拿来了吗？”
高阿姨一边剪着红双喜一边问道。
“拿来了，高阿姨。”叶淮生举了举手里的红绸子说道。
“行，辛苦淮生了。”
“不辛苦的高阿姨。”
正说着话，顾敏华和高硕清几个人抱着几个布兜进来了。
“妈，我们把瓜子和花生拿来了。”
顾敏华奔奔跳跳的跑到吴阿姨面前说道。
“偷吃了吗？”
吴阿姨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
高硕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是顾敏华和李欢却面不改色。
“怎么可能，您不是嘱咐我们不要偷吃吗？”
顾敏华一脸正气的说道。
“还不知道你们。”
吴阿姨说着无奈的摇摇头，让孩子们去拿零食，就免不了偷吃，吃几颗瓜子花生的也没有人回去追究。
“你们去找淮生吧，然后一会儿跟着他再把桌椅摆放整齐。”
高阿姨对他们摆摆手说道。
其实桌椅什么的早就弄好了，只不过给孩子们找个理由去玩儿罢了。
没一会儿，几个妇女就将贴纸剪好贴起来，把红绸挂起来，礼堂里顿时一派的喜庆之色。
婚礼在下午举行，举行完婚礼五连的就直接坐车回去。
下午四点半，婚礼准时开始。
唐德恺一家和邹志鑫一家人还有董振兴已经女连的指导员薛莹坐在最中间的桌子上观礼。
今天的主持由周长坤担任。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里，我们五连，以及库山机械厂一共迎来了八对新人，他们都是坚定的wuchanjieji革命战士，为了同一个目标来到西疆，他们不怕艰难险阻，只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能够蓬勃发展！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这八对新人，好不好！”
“好！”
“快出来！”
下面响起了掌声还有起哄的声音。
八对新人依次出场，分成两排站在台上。
机械厂的都穿着工作服，五连的也都穿着军装，所有人胸前都别着一朵红花。
林红绣看着上面的人瞳孔突然变大，唐阮阮也发现了她，这可真是……
唐阮阮的手在桌子下面拍了拍林红绣的大腿，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而在台上站着的郭芸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台下坐着的，分明就是林红绣。
她怎么会在这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她又结婚了？她不是还带着一个女儿吗？
郭芸香百思不得解，当年她改造完成后，自愿来到西疆参军，因为并不知道林红绣与唐德恺团聚地事情。
“陈思国同志和左青青同志。”
陈思国和左青青相视一笑向前一步给大家鞠躬。
“蒋远旭同志和杨素琴同志。”
这两位也是机械厂的职工，两人羞红了脸向前迈了一步，给大家鞠躬。
“景文同志和白飞凤同志。”
“贾炳清同志和王丽同志。”
这是四对机械厂的新人。
“范立荣同志和方金菊同志。”
“寇建伟同志和郭芸香同志。”
“芸香，芸香”
站在郭芸香身边的男人轻声的叫她。
“啊？”
郭芸香反应过来，“怎么了？”
“该我们敬礼了，芸香你没事吧。”
寇建伟有些担忧道。
“我没事，我就是太紧张了。”
郭芸香冲他笑笑说道。
然后两人向前一步走，给大家敬了个礼。
030 喝酒
向伟人鞠躬敬礼之后，夫妻双方相互鞠躬，这婚礼就算是成了。
周长坤和万家良带着新人们来给大家敬酒，第一桌当然就是唐德恺他们这一桌。
“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机械厂的邹书记，这位是邹处长爱人彭大姐，这位呢，是唐厂长，这位是唐厂长的爱人，也是咱们厂里的办公室主任，林大姐，这位应该都认识，我们五连的连长董振兴同志。”
唐厂长的爱人，厂里办公室主任林大姐？
郭芸香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
林红绣在外人面前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妥。
端起酒杯，眼神和郭芸香碰撞，郭芸香迅速的转开了眼睛。
这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们认识的事情。
林红绣自然不会上赶着跟人家相认。
“我这大老粗也说不出什么有寓意的话来，就一句话，好好过日子，早生贵子。”
邹志鑫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说道，彭大姐是邹志鑫在老家娶得媳妇，没有随过军，这次邹书记上任前特意回了趟老家，把老婆孩子接来。
邹书记的媳妇彭大姐也是一个十分厚道淳朴的妇女。
她端着酒杯也不知道说啥，想了想说道：“夫妻和睦，勤俭持家。”
喝了这杯酒，该轮到唐德恺和林红绣夫妇了。
“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结婚过日子不满会有矛盾，但是不要冲动，生气的时候多想想对方的好处，就不生气了。”
唐德恺举着酒杯说道。
林红绣笑笑说道：“你们可别忘了我还是我们厂的妇女主任呢，以后你们过日子要是他们敢欺负你们，就来找我，我给你们撑腰。”
这话是说给新娘子们听的。
“瞧林大姐说的，我还敢欺负她吗？不都是她欺负我。”
陈思国故作一副胆小委屈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欺负你了，分明就是你欺负我好不好，你看你现在就在欺负我。”
左青青立刻反驳道。
这对小夫妻就跟欢喜冤家似的，自从处上了对象，不知道给大家制造了多少笑料了。
他们的话也引得大家笑起来。
左青青听到大家的笑声，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林姐，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过日子，以后生个跟阮阮一样可爱的女儿。”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生女儿好，但是儿子也得生啊。”
左青青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让陈思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这傻丫头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呦，在财务室当会计没给人家算错工资真是不容易啊。
郭芸香看向唐阮阮，刚才离得远没有仔细看这个小女孩儿，现在离得近了，这确实就是当年林红绣的女儿林阮阮。
这么说，林红绣没有对唐厂长有任何的隐瞒。
郭芸香在心中猜测着。
“到我了，就一句，三年抱俩！”
“好！”
“董连长你这是拿我们妇女当生育机器啊？”
在邻桌的高大姐听到了后大声说道，“你这思想可要不得啊。”
“就是就是，董连长你这话我也不爱听，这可都解放了，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也不是你们男人的生育机器。”
薛莹说话语速极快，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让董振兴心惊胆战的，“再说了你们男兵下地，难道我们女兵就享福了吗？凭什么要我们做你们的附属品啊。”
“哎哎哎，我可没这意思。”董振兴连连摆手辩解，“我的意思是祝愿他们早日创造出革命的接班人，这不也是伟人的指令吗？”
得，伟人都搬出来了，谁还能反驳他。
“我去上个厕所。”林红绣看到郭芸香往厕所去了，将肃辰放到唐德恺怀里说道。
唐德恺自然知道她去干什么，低声说道：“小心点，不用怕她。”
“你放心。”
林红绣点点头。
唐阮阮不放心，说了声我也去厕所匆匆跟上去。
这会儿大家都在外面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厕所里只有林红绣和郭芸香两人。
“恭喜。”
林红绣轻声说道。
“那我也应该跟你说声恭喜。”
郭芸香的声音传来，唐阮阮躲在厕所门外偷听。
“唐厂长，是你女儿的父亲？”
郭芸香试探性的问道。
“是！”
林红绣正面回答道。
“怪不得，怪不得你卖艺不卖身，原来如此。”
郭芸香说完话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就当做从来没见过，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
林红绣微微点头，转身开门，看到在门外的唐阮阮，瞪了她一眼。
唐阮阮讨好地笑笑，屁颠屁颠地跟在林红绣身后回去了。
在后面的郭芸香看着林红绣和唐阮阮的背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打起精神，将有些毛糙的头发打理好，脸上带着笑容回到礼堂。
………………
送走了五连的人，连带着两个厂里的姑娘，回到了家里。
林红绣开始烧水，唐阮阮从空间里拿出野蜂蜜然后陪着肃辰玩游戏。
唐德恺和叶淮生坐在桌边说话。
唐德恺喝了不少酒，明显有点飘，至于叶淮生……
唐阮阮看到叶淮生的脸到脖子都是红的。
他今天也喝酒了。
在邹志鑫和董振兴的撺掇下，唐德恺也没有阻止，在他们看来，十几岁的男娃娃，喝口酒怎么了？
第一次喝酒的叶淮生有些醉，微醺。
“你就不晓得阻止一下，万一把淮生的脑袋喝瓦特掉了，你就后悔了。”
林红绣白了一眼唐德恺说道。
“干、干妈我没事。”
叶淮生说话明显大舌头了。
唐阮阮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阮，你笑、笑什么，我真没喝多。”
叶淮生一脸单纯的问道。
“好好好，淮生哥哥你没喝多。”
唐阮阮憋住笑点点头。
“怎么说的？”唐德恺低声对林红绣问道。
“装作不认识，井水不犯河水。”
唐德恺听了后点点头，但是心里并没有完全放心，必须做一些保障措施才行。
“给，喝蜂蜜水。”
林红绣给他们一人端了一杯蜂蜜水说道。
“妈，我也想喝。”
唐阮阮说道。
“啊，妈，喝喝”
肃辰也不甘落后。
林红绣无奈的笑笑，又给他们一人到了一杯。
喝了一小口，唐阮阮享受的闭上眼睛。
这可是纯正的野生沙枣花蜂蜜。
是唐阮阮和叶淮生出去玩的时候找到的，便收到了空间里。
在这里一年，唐阮阮可没少往空间里收东西。
031 最艰难的岁月
时光荏苒，几年春秋眨眼而过。
现在是一九五九年的春天。
经过几年的发展，库山机械厂已经是拥有一千多多职工，加上家属一共将近两千人的国家级部委直属大厂。
现在厂里占地上万亩（只要是由于西疆地广人稀），划分为生产区和家属院两个个部分。
设有厂属职工医院，厂属子弟小学，中学，厂属职工俱乐部，供销社以及邮局分局和银行支行。
可以说，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社会，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不需要踏出厂区一步，就可以过完一辈子。
走在厂里，柏油路两侧还十分瘦小的白杨树叶子被沙尘暴吹的呼呼作响。
只是现在路上没有几个人在行走。
不是因为沙尘暴，也不是因为大家在上班，而是因为厂里有一大半的职工已经停工。
导致他们停工的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国内大部分地区遭遇了连续的旱灾，自去年起粮食就大幅度减产，国内经济陷入困境。
最重要的是中苏两国关系交恶，北边的也不复之前一派和和气气的老大哥形象，反而一下子成了逼帐的黄世仁，逼得全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还账，钱不够就用农业产品和工业产品换，使得本就遭遇了自然灾害的地区更加饥饿，粮食不够还得拿铁矿石，铜矿石还账，没有了铁矿石钢铁厂自然就停产，钢铁厂停产，作为下游的机械厂自然原料不足停产。
唐阮阮往上拉了拉口罩，鼻腔里灌满了沙子的感觉很不好受。
这样的天气无法骑车，她只好步行给林红绣和唐德恺送饭。
手里提着装着饭盒的网兜，看到前面一泼沙子被风裹挟着袭来，唐阮阮赶紧背过身去，感受着自己的头发被吹乱，吹到前面去，等到这一波风沙过去，继续前行。
五九年的唐阮阮已经是个十二岁的大姑娘了。
由于每天都喝空间里的灵水，再加上这几年不断吃喝，唐阮阮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比之厂里很多成年女人都不逊色。
好不容易走到了行政楼，又来了一波风沙，唐阮阮快步冲进楼里，才没有被风沙席卷。
这栋行政楼其实就是几年前为了迎接苏联专家团而修建的小红楼。
后来因为两国关系交恶，苏联专家团在三年前回国，这栋楼就成为了行政楼。
现在唐德恺和林红绣他们都在这栋楼里办公。
“小阮阮来给你爸妈送饭啦。”
大家看到她都纷纷地跟她打招呼。
“今儿你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仇阿姨就喜欢开人家玩笑，现在哪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啊，还不是烧了几个土豆，就连土豆家里也不剩下几个了。”
跟唐阮阮说话的是以前的邻居仇建琳，她现在在档案室工作。
“倒是您，仇阿姨前两天我还听您家小权子说老家寄来了十几斤小米，这两天可算能好好补补了。”
仇建琳看着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人脸色微变，本来就瘦的脸上因为这两年的饥饿更瘦了，甚至有些骇人。
“你别瞎说，我们家小权子那么小，他就是胡说的，哪有什么小米。”
看到她的这着急否定的表现，周围的人还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唐阮阮心中一笑快步上了楼。
唐德恺与林红绣的办公室不在一层，林红绣在三层，唐德恺在四层。
先到了林红绣的办公室，推开门，里面不光有林红绣一人在办公。
“石老师好，珊珊姐好。”
这个石老师，就是之前给唐阮阮上过课的石明永，只是这两年他的处境不太好。
由于他大学学习的是西方文学，在这几年的运动中没少受到冲击。
要不是他出身贫寒，恐怕还不止如此。
不过幸而石明永性格乐观又坚强，没有被这些事情打倒。
“林姐，阮阮给你送饭来了，你快上去吃饭吧。”
石明永转头对还在工作的林红绣说道。
“我这就去。”林红绣扣上笔盖。
林红绣也瘦了不少，头发被剪成毛盖儿，也就是俗称的干部头，身上穿着列宁装，正因为她瘦了不少，所以高高凸起的肚子才更加夺人眼球。
没错儿，林红绣又怀孕了。
在这个会饿死人的年代里。
林红绣的瘦是表面的，唐阮阮空间里不缺食物，可她却不敢敞开了吃，不然别人都瘦了林红绣要是胖了那也太引别人注意了。
不过因为她每天都喝空间灵水，再加上空间里储存的黄羊肉，呱呱鸡之类的的野物营养丰富，林红绣倒也没有非常营养不良。
由于林红绣得办公室还有别人，而唐德恺是单人办公室，所以每次唐阮阮来送饭，他们都在唐德恺办公室吃。
别人也丝毫不怀疑，人家两口子在一起吃饭不很正常嘛，这样还能少用几个饭盒。
刚出了办公室，就迎面撞见了带着红袖箍的万家良，身后还人五人六的跟着几个人。
林红绣低声骂了一句小赤佬。
“呦，林主任，女儿又给你们送饭来了。”
“对呀，怎么万主席你吃了吗？”
林红绣看着他勾勾嘴角说道。
“吃了吃了，你们今天吃的什么呀？”
万家良说着眼睛就定在了唐阮阮手里的网兜上，鼻子还吸了吸气，“这可真香啊，是不是？”
他扭过头去对身后的人说道。
“是，我也闻见了，香，真香。”
“这不保不齐是肉吧。”
“来，阮阮打开饭盒给你万叔叔看看，免得他以为咱们家跟天天大鱼大肉。”
“好嘞。”唐阮阮手脚麻利的从网兜里掏出铝制的饭盒，将盖子打开，里面放着几个烧土豆，“万叔叔您看清楚了吗？这是鱼啊还是肉啊？”
万家良讪讪的笑了笑，“不是，都不是，是土豆，我这也是一片好心，林主任这不是怀孕了吗，我就怕林主任的营养跟不上。”
“那还得多谢万叔叔，这营养跟不上是必然的，但是我爸说了现在国家有难，我们必须得从嘴里省出来粮食支援建设。”
“呵呵”万家良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两声，往前一步走，在林红绣身边低声说道，“林主任，我记得你们家是沪市来的吧，哎呦这沪市的大资本家最多了。”
“这可真是让你多操心了，你放心我跟我们家老唐都是贫苦出身，根正苗红，至于什么资本家我们还真没见过。”
“阮阮，咱们走！”
032 想办法
来到唐德恺的办公室，邹志鑫和左青青也在。
“你闺女来给你送饭来了，我家小子肯定又不知道哪里浪去了。”
邹志鑫一看到唐阮阮一拍大腿说道，“要是饿坏了老子，看老子回家怎么收拾他。”
“邹伯伯我来的时候，看见邹婶婶做饭了，邹建国肯定一会儿就把饭给您送来了。”
邹建国就是邹志鑫的二儿子，四九年出生，所以起名叫建国。
只是据唐阮阮所知，他们学校里叫建国、建军、革命、解放、援朝、抗美的，绝对不下十个。
至于十月份出生的男孩儿，绝对有三分之一叫国庆。
“还是闺女贴心，我们家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皮。”
邹志鑫笑着活下去跟唐德恺诉说着羡慕。
“邹书记你家里三个男孩儿，一个比一个结实是真的，多能干啊，您忘了上次搬冬菜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大人帮忙，兄弟三个就给你搬回家码好了。”
林红绣说的是前年秋天储冬菜的事情，所谓冬菜，就是冬天吃的菜，无非是白菜，土豆，萝卜三样。
每家每户都会储存足够多的菜支撑到来年新菜下来。
说起这件事，邹志鑫的脸上隐隐留露出自豪，一拍大腿：“行了你们先吃吧，我和小左先回去，咱们下午再继续商量。”
“行，那咱们下午再见。”
唐德恺站起来送了送他们。
“林姐，那我先回去了。”
左青青小声跟林红绣说道。
“行，快去吧，我看见你们家小豆子跟他爸在车间玩呢。”
林红绣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邹伯伯再见，青青姐再见。”
说起来林红绣、左青青，还有唐阮阮三个人辈分儿也够乱的。
左青青管林红绣叫姐，让叶淮生和唐阮阮又管左青青叫姐。
最后说定了，各叫各的。
看着他们走了，唐阮阮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插上插销。
从空间里拿出叶淮生闷着锅做好的呱呱鸡汤。
呱呱鸡的营养价值不比鸽子低，再加上炖汤用的是唐阮阮的空间灵水，这汤的效果就更好了。
林红绣也不推脱着让唐德恺和唐阮阮吃，不敢耽误时间，趁着香味儿还没传出去，一口气将汤喝进肚里，然后和唐德恺一起快速把肉吃完一切都在五分钟之内解决。
“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吃完之后林红绣干感叹道。
“这人参果还是多亏了我们家阿阮，不然你连这没味儿的人参果都吃不上。”
唐德恺剥开一个烧土豆递给林红绣说道。
现在给林红绣补身体的原则是，贵精不贵多，在保证营养的同时尽量不长胖。
“我听人说艾力西上午来了。”
唐德恺又剥了一个递给唐阮阮，唐阮阮摆摆手说道：“爸你自己吃吧，我一会儿回家吃。”
“艾力西上午的确来了。”
“给你干妈还有兰姨准备的东西寄回去了吗？”
林红绣问道。
“妈，您放心，我都寄回去了，还在羊皮里卷了四十斤粮票，一家二十斤。”
唐阮阮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年头，就算有粮票也不见得能买到粮食啊。”
林红绣忧愁道。
“你别担心，有麻顺在肯定能弄到粮食。”唐德恺拍拍她的手说道，“沪市再怎么说也比咱们这里强点。”
“这倒是，我听老吴说他们老家那边饿死了很多人。”
林红绣也压低了声音讲话，一家三口就跟说悄悄话一样。
唐德恺微微点头，“老吴老家那边还算是好，有的地方更严重。”
“其实说实话再旱也影响不到咱们这边来，咱们挨饿主要还是调剂过来的粮食太少了。”
林红绣慢慢的说道。
这倒是实话，本来西疆这边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场雨，旱不旱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是这边兵团和农场产的粮食大部分都被还账，剩下的又被调往京城沪市这样的大城市，留在本地的自然也就不多。
机械厂从去年开始就断了那种福利和劳保补贴，全厂包括儿童和孕妇的细粮都断了，再往后粮票只发百分之九十，然后是百分之八十，现在只发百分之七十五。
不能再少了，再少就真的要饿死人了。
所以现在不上班的工人为了省粮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床上躺着。
“你知道刚才老邹和小左过来找我商量什么事情吗？”
唐德恺吃了两个土豆将饭盒盖起来说道。
“爸，不会是又要减少粮食供应吧？”
唐阮阮试探道。
“不是粮食。”唐德恺摇摇头，林红绣和唐阮阮都松了一口气，还没等这口气彻底的送下来，又听唐德恺说，“要降薪。”
林红绣这一口气又提上来了：“怎么又要降薪了，全厂的普通工人都已经降了百分之二，干部降了百分之五了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有的地方现在已经是饿殍遍地了。”唐德恺叹了口气说道，“降薪是上级给的指令没得商量，现在我们只能决定具体降多少。”
“要是降多了，你可真是要把咱们厂里那些负担大的家庭往死了逼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厂说不定也会饿死人，我跟老邹商量了，必须要想个办法。”
唐德恺说道。
“爸，你们想到什么办法了？”
唐阮阮每天看着身边的人忍受饥饿心中也十分的难过，只是她不能暴露自己去帮助他们。
她能做的只是偷偷的在开水房里加上一点灵泉水，让他们尽可能的不生病。
因为人在饥饿的情况下免疫力是非常低的，一但生病很有可能就熬不过去了。
“红绣，你觉得我找少数民族同胞，用招工指标跟他们换羊行不行？”
唐德恺问道。
“你疯了？！”
林红绣焦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咱们厂里根本没有招工指标，现在全国都在削减严控招工，很多地方甚至在精简城市人口，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少数民族的羊群每年都交给了肉联厂吗？”
“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母羊。”
“我看你真是疯了，母羊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晓得吗？”
“妈，您先别着急，我倒是觉得我爸的这个提议有些可行性。”唐阮阮说道，“就拿查干大叔来说，他之前还问过我咱们厂里的招工情况，我看啊他肯定是想让才旦和洛桑进工厂工作。”
“是啊，虽然说游牧是他们的传统，但是我想如果他们有更好的选择的话，也一定会选择安定下来。”
033 我家少年初长成
指标换羊群的事情还只是唐德恺和邹志鑫的一个设想，怎么落在实处还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
最关键的，新时代的招工指标不是可以买卖的东西，绝对不会因为谁花了钱就能够拿到手的。
如果真的决定这么做了，那中间还需要很多运作。
唐阮阮拿着饭盒又冒着风沙回家。
他们搬家了，不再住在以前的地窝子里了。
现在他们住在两年前刚刚完工的家属楼里。
两年前由于机械厂蓬勃发展，职工和家属越来越多，邹志鑫和唐德恺两人一商量，给职工建福利住房。
这项决定得到了全体职工的支持，甚至他们自发连着三个月领半薪。
不过那时候除了工资还有别的福利，每个月都有奖金，还有双过半奖，林红绣做办公室主任这几年长袖善舞，和当地的各个部门都搞好关系，所以时不时能从各单位那里搞来一些机动指标来给大家搞福利。
所以就算领半薪，日子也能过下去，不就是苦这几个月吗？为了新房子，能忍！
于是机械厂一口气盖了几十栋家属楼。
每一栋都是一样的，五层楼，楼梯在外面，一层有三户人家，户型都一样。
唐阮阮家住在八号楼的三层，房子建好后为了公平起见，上到邹志鑫唐德恺，下到厂里烧锅炉的员工，全部采用抓阄的方式分配房子。
如果两户人家说好了想换，那也可以私下交换房子。
楼房下面有几块地，种着不强壮的瓜菜，虽然结的不多，但也聊胜于无。
每家都分到一拢地，唐阮阮上楼前在自己家那一拢前面转悠了一圈，找到两个早熟的小辣椒揪下来。
每家的格局都一样，楼梯在楼房的一侧，上去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每家的厨房都安置在过道上，过道上出了炉子，橱柜，还有就是煤球整整齐齐的码在自家门口。
唐阮阮家住在三层最里面那一户，中间那户住的是一对双职工，男的在二车间上班，妻子被安排在澡堂发洗澡票，最外面住的是三车间的单职工家庭。
邹志鑫家住在二楼，位置和唐阮阮家一样。
所以刚才唐阮阮说看到了邹志鑫的老婆在做饭。
拎着饭盒上来的时候最外面那家的妻子正在做饭。
其实就是一把粗玉米面放到一大锅水里煮一煮，一家人混个水饱。
“宋婶婶好！”
唐阮阮对她点点头打招呼。
“哎，好好。”
她有些受宠若惊说道。
唐阮阮也无奈，已经是两年的邻居了，但是每次她或者唐德恺或者林红绣跟她打招呼，她就这样。
推开门对里面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家里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一共才五十多平米，客厅和两个卧室都不大，还有一个很小的卫生间。
其中唐德恺和林红绣夫妇住一间，另外一间唐德恺特意找人做了两个大衣柜隔在中间，一间变两间，叶淮生带着唐肃辰睡在外面，唐阮阮睡在里面。
虽然空间有点小，但是相比于厂里一些家里面五六个孩子的家庭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叶淮生和唐阮阮也都越来越大，这样也会有些不方便，唐德恺正在计划着把衣柜换成一堵墙，再另开一个门，彻底的把一个房间变成两个。
“快吃饭吧。”
叶淮生看她回来合上书站起来去盛饭。
今年已经十七岁的叶淮生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在普遍是一米六一米七的男生中鹤立鸡群，看来有些偏瘦，但是唐阮阮知道他身上都是精壮的肌肉。
里面是一件蓝色的衫，外面套着白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球鞋。
最普通的衣服也这挡不住他的好身材，唐阮阮曾经无数次感叹老天爷给他这完美的身材比例。
小时候本就精致的相貌现在更加的夺人眼球，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一侧还有个小小的酒窝。
唐阮阮一直知道叶淮生在学校里很受女同学的欢迎的。
“肃辰你也别看书了，快来吃饭。”
叶淮生对卧室里面喊了一声。
“来了。”
兄妹三人围着餐桌吃饭，出了土豆，还有一个闷烧羊肉。
现在叶淮生不敢做任何炒的肉，都是用砂锅在房子里闷烧。
先快速把羊肉解决，然后才开始吃土豆。
“家里还有热水吗？”
唐阮阮放下碗筷问道。
叶淮生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不是又想洗头？还有一点，一会儿我帮你洗。”
唐阮阮吐了吐舌头，“才不要，我都多大了，每次还要你帮我洗头。”
叶淮生笑着摇摇头，“不然我多烧一点，一会儿你在屋里洗个澡。”
由于煤炭供应不足，所以现在厂里的澡堂也限制时间开门，每次可以洗澡的时候都是人满为患，唐阮阮去了一次就不想去了，只能在家里烧水洗澡。
“好啊，我今天要好好泡个澡。”
唐阮阮说着朝着叶淮生眨了眨眼睛。
空间里放着一个唐阮阮让唐德恺偷偷做的大浴桶，平时在家里洗澡就把浴桶拿出来，泡完了再放回去，多好，不占地方。
这几年她在这边闲得无聊，也开始修炼空间中的一些法术，只不过收效甚微。
只是修炼的过程中慢慢的发现，人修与妖法竟然是殊途同归，都是引天地之灵气入体，只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修炼十年对于妖来说可能需要百年。
何其不公？
空间里的灵气逐渐浓郁，可距离可以让人修炼的程度还差得远，外面自不必说。
尤其在机械厂开工的时候，有时候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铁屑和浓烟的味道，不但有碍于修行，甚至会损伤到人的身体。
至于小竹，这家伙每天在空间里吃了睡睡了吃，虽然修为没有长进，不过也看开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现新的妖修了，自己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只妖，想到这里，小竹还怪兴奋的。
至于唐阮阮，她现在是人，不是妖。
吃过饭唐阮阮回到卧室进了空间。
几年过去了，空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栋颇具古韵的房子旁边整整齐齐的码着一袋一袋的粮食，旁边还放着宰好的猪羊肉。
幸好这里没有苍蝇，也不会坏，不然都浪费掉了。
将浴桶搬出来放到卧室里。
叶淮生正在外面烧水。
唐阮阮则是坐在卧室里装花包。
他们平时出去采了好多的野花，一点点晒干收集在空间里，洗澡的时候用几个纱布装着放到浴桶里。
里面不但有野花，还有中药材，所以泡澡不但能够洗香香，还能保持身体健康。
叶淮生提着两个水壶进来，说道：“水给你烧好了，快去洗吧，别洗太久小心冻感冒。”
“放心好了，不如你再多烧一点水，等我洗完了你和肃辰也洗一个澡。”
唐阮阮手里拿着香包站在卧室门口，向后倾着身子，对着叶淮生眨眨眼睛俏皮的说道。
叶淮生感觉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样，笑道：“好啊，你先洗吧。”
034 初潮
从空间里倒出汩汩的灵水，然后和热水兑在一起，将香包扔进去，唐阮阮试了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然后脱衣服开始洗澡。
也许是因为唐阮阮吃的一直不错，发育的比较早。
胸前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弧度，林红绣特意给她做了几件小背心。
洗着洗着唐阮阮鼻子一动，好像是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儿。
转头一看，刚刚换下来的内裤上就映着一小片深红色的血迹。
“我#&！”
唐阮阮此刻的心情不知道如何诉说，老娘活了一千年也没有过啊。
可现在怎么办，成了人连这个都有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从水里站出来，一闪身进了空间，又冲了一遍水，然后出来穿好衣服，再把浴桶里的水倒进空间里，又把浴桶刷了一遍。
看着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唐阮阮叹了一口气，将染血的部分折在里面，开门出来。
“我洗完了，你快洗吧，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一下。”
叶淮生看着唐阮阮进了卫生间，今天怎怪怪的，以前不都是除了内衣内裤，全家人的外衣一起洗吗？
不过叶淮生也没多想，说了一句：“你把衣服放卫生间，我一会儿一起洗。”
唐阮阮没有回答，叶淮生也没有多想，带着肃辰就进去洗澡了。
唐阮阮已经给他们倒好了灵水，只需要兑上热水就可以了。
进了卫生间，唐阮阮认命似的叹了一口气，这玩意儿已经来了，再不愿意也不能给他弄回去啊。
拿起肥皂开始洗裤子。
然后找到卫生纸垫上。
等到叶淮生和唐肃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阮阮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
“姐，你咋啦？”
小屁孩儿坐到唐阮阮身边问道。
“去，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小心明天老师揍你。”
唐阮阮看了他一眼说道。
说起写作业的事情，唐肃辰立刻撅着嘴巴去写作业了。
叶淮生笑笑拿着脏衣服进了卫生间洗衣服。
“咦？”
叶淮生看到垃圾桶里的卫生纸上沾着血。
刚才只有唐阮阮进来过，难道阿阮受伤了？
叶淮生心中一惊刚准备问出口，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刚才阿阮自己抱着衣服来洗，还有刚才那生无可恋的表情。
叶淮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好像，不知不觉，阿阮都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洗好了衣服晾在阳台上。
阿阮依然坐在沙发上，手指里玩着还带着湿气的头发。
唐阮阮的头发很长，一直长到了腰间，平时都是编两根麻花辫垂在前面。
叶淮生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唐阮阮面前。
“咳、那什么，多喝热水。”
叶淮生一说出来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唐阮阮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要多休息。”叶淮生又说了一遍。
唐阮阮再次点头，然后看到叶淮生通红的耳朵，唐阮阮突然意识到叶淮生应该已经知道了。
然后……
“噗嗤！”
没忍住。
“我晓得了，多喝热水多休息，嗯。”唐阮阮一本正经的说道。
叶淮生更加尴尬了，“我，我是说……”
“淮生哥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阮阮主动转移话题说道，不然跟他讲这个事情确实是有点尴尬哦。
“准备什么？”叶淮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高考啊，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
“哦，你说高考啊。”说起高考叶淮生就立刻轻松下来，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淮生哥哥，你不知道今天万家良又找我们麻烦，所以你一定要考过万家柱。”
万家柱就是万家良的弟弟，万家良老家在农村，据说他弟弟学习很好，在乡里读初中，每次都考第一。
但是想读高中是很困难的，往年他们学校没有一个人能够考上。
万家良自己知道进城做工人和在农村做农民到底有多大的差距，于是想办法将弟弟接来了西疆，在厂子弟学习读书。
因为去年厂子弟学校第一届高考，五十多个学生，就有十几个考上了大学。
这录取率，简直高的吓人。
关键是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厂里特地安排了好几位大学生来给大家辅导功课。
要知道大学生授课在机械厂里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了，自从厂属学校办起来，里面的老师都是正规的有编制的老师。
但是大多也就是初高中毕业，跟厂里的大学生们比起来差远了。
如果唐阮阮能够知道未来，她就会知道，万家柱可能就是第一代高考移民生了。
叶淮生想要跟以前一样抬手摸摸唐阮阮的头发，却又想起刚才，阿阮是个大姑娘了。
“你放心吧，虽然万家柱挺努力的，但是他底子摆在那，不是一天两天能跟上的。”
换句话说，万家柱虽然在老家乡里的学校回回考第一，但是跟他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好啊，淮生哥哥等你去了京城上大学别忘了给我带纪念品回来哦。”
“放心好了，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傻丫头。”
………………
此时，京城，某军区家属院里。
“我让你给淮生寄去的粮票你是不是又没有寄过去？”
叶修礼压低了声音对妻子周小凤质问道。
周小凤心中一跳，心虚了看了叶修礼一眼，随即又色厉内荏的与叶修礼对视。
“对！没错，我是没有寄过去。”
“你、你呀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当初不都说好了吗？一个月十五斤粮票，五块钱，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多久没有给淮生寄过了。”
周小凤现在不敢与叶修礼对视了，左右看了看，“也，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叶修礼逼问道。
周小凤一下子爆炸，站起来大声嚷道：“叶修礼，你要干什么，我是你的阶级敌人吗，你需要这样质问我。”
“周小凤，我在问你问题，你不要给我上纲上线，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到底多久没有给西疆那边寄过钱和粮票了。”
叶修礼也发了火，怒目圆睁的瞪着她。
“周小凤，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我看了你家里来的信，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偷偷的把应该给淮生的粮票寄回了你家去，你现在实话告诉我，这样做已经多久了。”
“好，我告诉你，自从你儿子去了西疆，我就给他寄过一次，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寄过。”
“你……”
叶修礼感觉胸前一闷，对着面前那张张牙舞爪的脸下意识的一挥手。
“啪！”
这一生脆响让两个人都突然的安静下来。
“啊啊啊！”
周小凤反应过来立刻尖叫起来，“叶修礼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们结婚十几年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你竟然为了那个野种打我。”
“你放屁，那是我儿子，不是野种。”
035 虚伪还是无奈？
周小凤的尖叫声惊动了左右的邻居，房门很快被推开，进来了一群人开始劝架。
“老叶，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两口子过日子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怎么还能动手呢？”
“你们问她！”叶修礼气的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周小凤说道。
周小凤心中也明白如果让邻居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会让别人说道，于是只一直痛哭：“我不活了，不活了，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竟然打我。”
“你蛮不讲理你。”叶修礼气愤道，“如果不是我今天发现你做的好事，你还想瞒我多久，你说！”
经过这几句话，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明显是周小凤瞒着叶修礼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了。
但是该劝架（看热闹）还的劝（看）啊。
“老叶，小周她做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大姐，我给你们评评理。”
“妈，妈你怎么了？”
“爸，你竟然打我妈了。”
“呜呜呜”
突然冲进来三个孩子，最大的姑娘是叶相生自不必说，这几年叶修礼和周小凤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平生。
“湘生，京生，平生，妈的孩子，妈不活了。”
周小凤抱住三个孩子，娘四个抱头痛哭。
让叶修礼看的既生气又心疼。
慢慢的他的语气也平和下来了：“你们先出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掺和。”
“我不，你不让你打我妈。”
叶湘生哭着说道。
“湘生，你不知道你妈妈做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乱掺和。”
叶修礼加重了语气说道。
“我妈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动手打她。”
叶湘生犟嘴道。
“你妈，你妈她把你哥哥的口粮偷偷寄到你姥姥家了。”
叶修礼终于说了出来。
其实在叶修礼的心里，也一直避免着说起叶淮生。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的战友都不知道有叶淮生的存在。
听到叶修礼说还有个大儿子，许多军嫂表面上一副关心的表情，其实都输竖起了耳朵，不想漏过一个字。
“就因为这事儿，你就打我妈，这事儿我也知道，你也打我好了。”
“湘生，闭嘴！”
叶湘生的话一说出来周小凤就知道要坏事儿，立刻呵斥道。
叶修礼呆呆的看着妻子和大女儿。
“叶湘生，你给我站起来，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这事儿你也知道。”
叶修礼大声怒吼道。
叶湘生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老叶，你有什么火冲我发，别吓唬我女儿。”周小凤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叶湘生说道，“这事儿和湘生没关系，都是我干的。”
“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几张嘴等着吃饭，我二哥家的侄子饿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帮帮他们不行吗？”
周小凤立刻打出了悲情牌。
“你不要转移注意力，你刚刚分明说了你就给淮生寄了一个月的粮票和钱。”
“我那是气话不行吗？”
“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我明天就打电话给老唐，向他问清楚，他可不会包庇你。”
其实叶修礼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他自知理亏，可不敢再唐德恺主动打电话说起这件事情。
“也，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从五五年。”
“你……”
叶修礼只感觉有骨气往脑子里撞，眼前一黑，便往后倒去。
“老叶。”
“你别吓我老叶！”
“老叶。”
叶修礼很快就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张张焦急的脸，挣扎着坐起来，摆摆手对大家说道：“我没事，刚才就是一口气没上来现在好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表达了关心，“我真没事，这个点大家快回去做饭吧。”
这就是要处理家务事，让他们回避的意思了。
虽然有些想看热闹的人想要留下来，但是叶修礼已经摆明要让他们回去了，只能略带遗憾的离开。
刚才把叶修礼气的晕过去，现在周小凤也不敢再跟叶修礼对着干了，毕竟叶修礼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叶修礼看她一副温顺的样子，心里的火也下去了几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叶修礼带着一点恼怒和无奈的说道。
周小凤一听叶修礼的语气就知道他不那么生气了。
便也主动服软道：“老叶，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唉～”叶修礼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面对老唐啊。”
周小凤低着头小声说道：“老叶我说句话你可不要生气，我觉得吧，淮生那孩子在老唐夫妻身边养了那么多年，恐怕，这孩子早就跟他们比跟我们亲近了。”
叶修礼又叹了口气，“但是他终归是我的儿子，这是无法改变的，既然是我的儿子，那我就要对他负起责任。”
“你想对他负责任我不反对，但是老叶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周小凤小心翼翼的看了叶修礼一眼，发现他对自己的话没有反感，继续说道，“别看我们是双职工家庭，但是我们的负担也大啊，你看我们每个月要往你家里寄二十块钱，一家人每个月最基本的生活费就要六十多块钱，再加上你平时抽烟的钱，一个月起码七八块吧，还有水电费，每个月的人情往来不多不少也得十几块钱吧，再加上今年平生也开始上幼儿园了，三个孩子上学负担就更大了，七七八八算下来一个月起码要一百多块，甚至有时候入不敷出。”
叶修礼还真的没有注意过家里的花销，听周小凤这样一说，还真是挺高的。
“但也不至于五块钱都挤不出来吧。”
“老叶，你还不明白吗，五块钱你说的轻松，那你告诉我是以后往你家里少寄五块钱还是你戒烟啊。”
其实周小凤也在糊弄叶修礼，这个年头，最重要的是钱吗？
当然不是啦，最重要的是粮食和粮票。
“好好好先不说这个，你背着我把粮票寄回你娘家这事儿又怎么说？”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老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呀，那么多张嘴就指望着老家的几亩地过活，我老爹老娘寄信来说再不寄回去点粮票，我侄子都要饿死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淮生，但是老叶，我说句不要脸的话老唐也是双职工，而且老唐的级别又高，现在厂里的福利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养一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压力的。”
叶修礼听了后沉默了良久，其实他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
只是每一次这样想，他都会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羞愧，但是现实却又不得不逼得他继续无耻下去。
叶淮生这几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叶淮生这几年的饭量不比一个成年人少，五块钱和十五斤粮票远远不够。
只是叶修礼一直装聋作哑，从未跟唐德恺说过要涨生活费，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一直在占人家便宜。
只是没想到这点东西都被周小凤克扣下了，这下子，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明天，你就给淮生寄去三十块钱，至于粮票……粮票你看着寄吧。”
说罢叶修礼就躺在床上不再讲话。
周小凤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叶修礼这样说话她就知道她说服了叶修礼。
什么叫做粮票看着寄吧，现在家里连二十斤粮票都没有，难道全寄了一家人饿死吗？
换句话说，叶修礼默认了不给叶淮生寄粮票的事情。
无题
其实不管叶修礼如何做，叶淮生都不会在意。
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在叶淮生的心里，这里才是他的家。
………………
行政楼会议室
唐德恺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纸面上轻轻的点着，邹志鑫则是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两人挨着坐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上。
这一排还坐着其他几位主要领导。
慢慢的，中高层的干部来齐了。
邹志鑫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口说道：“今天上午发给大家的文件都看了吧，有什么想说的？”
“咳，邹书记真的要降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老关呐，这文件都下来了，此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和唐厂长呢，这次开这个会就是想让大家来看看，咱们厂降多少合适。”
邹志鑫一开口，下面的认就议论纷纷。
降多少合适？我看一分不降最合适。
但是这话有人敢说出来吗？
大家都有家有口的，谁的负担都不小，但是这事儿也已经定了，现在只希望能够少降一些。
唐德恺对同在一排，但是隔了几个座位的万家良说道：“老万，你是工会主席，你先来说说。”
“对对对，你代表咱们广大工人的意见，你先来说说。”
邹志鑫也笑呵呵的开口。
下面的认顿时都默不作声了。
万家良这几年不但是工会主席，还给自己封了个纠察会主任的官儿，每天带着几个人戴着红袖箍到处纠察。
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给人家乱扣帽子。
厂里几个解放前的大学生都被他欺负了个遍，但是幸好有邹志鑫和唐德恺在，他不也敢太过分。
所以唐德恺和邹志鑫与万家良不对付这事儿在厂里是公开的秘密。
万家良这一下子被架上火上烤，顿时就尴尬了起来，在心里骂起了娘。
他平时作威作福，有三个原因，一个是库山市的一位高官十分支持他自查自清工人阶级革命队伍的主张，第二是他作为工会主席，有一大批工人还是比较拥戴他的，第三就是唐德恺和邹志鑫虽然看他不顺眼，但也没真的下功夫对付他。
其中第二条才是关键，现在唐德恺和邹志鑫让他说降薪，那无异于让他自掘坟墓，自挖墙脚。
“这个嘛……咱们每天听广播，看报纸，我们都知道苏修对我们逼迫甚紧呐，那苏修就是以前的黄世仁，所以啊我们必须要靠自己，谁都靠不住。”万家良开始起了高调，“咳咳，这个降薪，说实话也是应该的，我们是谁啊，我们是伟大的工人阶级，是我们打破了一个愚昧黑暗的旧世界，创建了新华国…………”
这个万家良顾左右而言他，净说一些正确的废话，就是不说降多少。
邹志鑫和唐德恺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老万，这个降薪的事情……”
邹志鑫低声在他旁边提示道。
“降薪。”万家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觉得我们既要考虑到全国的经济困难的现状，又要考虑我们厂当前的困难，这样吧我说个参考标准，具体的还是需要领导和大家一起讨论，我觉得降薪百分之二比较合理，邹书记，唐厂长你们觉得呢？”
“百分之二。”邹志鑫思考了一番，对下面的人说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其实这个百分之二是普通工人的降薪标准，干部还要在普通工人的基础上再加一些，比如上次普通工人也是降薪百分之二，干部却要降薪百分之五。
如果这次再降百分之五，那可就是百分之十，在座的干部们想到这个数字就一阵牙疼。
但是身为干部还不能反对，否则一个思想觉悟不高，没有奉献精神的帽子扣下来，自己的前途可就完了。
别怀疑，万家良这家伙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万家良说完后脑袋一转，对唐德恺说道：“唐厂长，普通工人降薪百分之二，那我们的干部？”
“这件事情我已经和老邹讨论过了，在工人的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百分之三点五，你觉得怎么样？”
万家良的脸都要绿了，合着你还在这儿坑我一回，这样一来不满的工人的锅他要背，不满的干部的锅他还要背。
再次挤出一个笑容，“我看没问题。”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咱们就这样定了，尽快让林主任给上级去一个函。”
邹志鑫用夹着烟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
百分之三点五，比许多人猜想的百分之五少了不少，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今天从降薪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看出万主席的思想觉悟就是高啊，值得我们全厂的员工学习。”唐德恺站起来说道，“我提议，将本次开会的内容做成一个简报，就放下我们的工人黑板报上，供大家观看学习，这件事情就交给林主任负责了。”
唐德恺说着向林红绣示意，林红绣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邹书记，唐厂长你们放心，我一定做好这次会议的总结，突出重点，让大家好好学习。”
散会之后万家良的脸都要黑了。
但是也没有什么人想去安慰他，因为现在大家对于万家良的态度都是敬而远之。
………………
普通工人降薪百分之二，干部降薪百分之三点五的决定刚刚开完会就传了出来。
谁都不敢明着骂，但是心里都很不满。
当得知提出降薪百分之二的建议的人是万家良的时候，万家良的长辈收获了多少问候就不知道了。
万家良黑着一张脸回到家，妻子张莲莲已经做好了晚饭。
没错，万家良的妻子正是张莲莲。
几年前张莲莲的姑姑张小茹看中了石明永，但是不料石明永心有所属。
但是张小茹看到机械厂的发展蒸蒸日上，自然不愿意侄女儿跟自己一样在兵团里种田，千挑万选最终选中了万家良。
两人很快结了婚。
张莲莲看到万家良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家良怎么了？”
万家良心中有火，语气有些不善道：“饭做好了快端上来，女人家家，问东问西的做什么？”
“你……”张莲莲被气的一跺脚，但是又忍下气出门去把饭端进来。
“怎么又是稀汤，家柱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不知道给他做点好的补充营养？”
万家良看到桌上的饭不满道。
张莲莲快步走到万家良身边，说道：“万家良你说的到好听，做点好的，你以为我不想啊，你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没把你饿死就不错了，要不是我每个月省吃俭用，家里早就断顿了。”
万家良也知道张莲莲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心里有火撒不出来，自然要找地方撒火。
“你不就是看我弟弟不顺眼吗，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
“我看你弟弟不顺眼？万家良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家住来了之后我是不是有好的都紧着他吃，我给他甩过脸吗？知道他要高考，我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他复习。”
037 我跟你拼了
听到妻子说去过去的种种，万家良心里既理亏，还有些恼羞成怒。
他暴躁的摆摆手，说道：“行了！别说了，一会儿家柱就要放学回来了。”
张莲莲摸了摸眼泪，转身回了房间。
……………………
降薪百分之二的消息传出来，不知道今晚又有多少家庭为了省下粮食和钱不吃饭了。
唐阮阮家的邻居就是其中一家。
只是他们没有吃饭不是因为省粮食，而是因为没顾上。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听着收音机顺便聊聊天。
话说这台收音机还真的很耐用，从沪市到西疆，跟着他们一路奔波，没有一点损坏。
到了这里信号反而比原来在沪市还要好，据说是因为距离这里不远的沙漠深处，有一个专门搞半导体的科研所，他们建了几个信号塔的原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林大祥，我不跟你过了，你跟你老娘还有弟弟妹妹过日子去吧，孩子你一个也别想带走！”
房子地隔音不算好，隔壁家里正在吵架，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这倒是很稀奇，因为这栋楼里住着书记和厂长，所以就算谁家有矛盾，也都是压低了嗓门在家里争论，不敢让唐德恺和邹志鑫知道，生怕领导对自己有意见。
但是听起来今天隔壁的林大祥和姜水云夫妇好像丝毫不顾及住在隔壁的厂长了。
“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
林大祥带着点恳求的声音传来。
“我呸！你敢做还不敢让我说，我凭什么小声，我偏不小声说，我还要让这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林大祥真是个大好人，连自己儿子女儿都养不活了，还能无私的帮别人养孩子。”
姜水云的声音果然没有变小，反而变得更大了。
林红绣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看唐德恺，问他要不要去劝架。
唐德恺摆摆手，“我们现在过去肯定很尴尬，还是算了。”
“你过去尴尬，我过去可不尴尬你别忘了我还是厂里的妇联主席呢。”
林红绣白了他们一眼说道。
“哦，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个呢。”
唐德恺双手枕在脑后笑道，然后对还在抱着书看的叶淮生说道，“淮生你别老看你那个书，我问过你们老师了你的学习成绩上大学没问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保护好你的眼睛，不然你看看跟老高一样带这个眼睛多难看。”
“你怎么什么都管，人家家里都是恨不得把孩子打一顿让他好好学习，你倒好，好阻拦孩子学习。”
林红绣又无奈道，“我刚跟你说去不去小林家劝架的事儿，你又给我带跑了。”
不用等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他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好了，这下不用商量了。”唐德恺将收音机关起来说道。
唐阮阮站起来打开门，正是隔壁的姜阿姨带着泪痕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串孩子。
“怎么回事啊？我刚才和老唐还在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林红绣扶着她进来坐下说道，顺便给唐德恺使了一个眼色，唐德恺站起来说道，“我去问问小林。”
唐阮阮和叶淮生将三个孩子带进来，低声哄着这三个孩子。
“林姐，这家里没有我们娘四个的活路了。”
姜水云哭着说道。
“小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如果小林做错了事情，我去帮你批评他。”
林红绣拿着手绢帮她擦擦泪说道。
“我爸爸把家里的口粮寄回老家了。”
年龄最大的林国栋说道。
姜水云哭的更加伤心，“林姐，你瞧瞧林大祥这个王八蛋干的事，他以为家里有多少粮食啊，这眼看着就要断顿了，他还敢把粮食往家里寄。”
而在隔壁，唐德恺和邹志鑫站在门口，里面是另一个邻居宋彦江在劝说林大祥。
毕竟唐德恺和邹志鑫的身份在这里摆着，真要跟林大祥谈话，林大祥肯定也不能说出真心话来。
“老林啊老林，你怎么不跟小姜商量一下就把口粮寄回去了呢？”
宋彦江在里面说道。
“我说了有用吗，她会同意吗？”
这句反问把宋彦江噎住了，不用问姜水云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能怎么办？按她的意思叫我眼睁睁看着我老娘在老家饿死。”
林大祥气道。
门没关，姜水云在这边听到了林大祥的话，瞬间爆炸。
冲出唐家，站在自己家门口大声道，“姓林的，你说话丧良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饿死你老娘了。”
“小林，这话过了啊。”
林红绣对里面说道。
这时候邹婶婶也上来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激动啊。”
她给姜水云擦擦眼泪说道。
“嫂子，林姐你们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姜水云委屈道，“自从我们上班，我们每个月可都给他老家汇钱呢。”
“小林，我问你小姜说的是不是事实，是不是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
邹志鑫粗着嗓门问道。
林大祥低下头，低声道：“是。”
“那小林这事儿你可就做的不对了，人家小姜可没拦着你孝顺长辈。”
邹婶婶站在门口利索的说道。
“林姐，嫂子你们不知道，我们每个月寄回去的那点钱和粮票也就只够我娘一个人吃的，你说我娘能眼睁睁看着孙子孙女挨饿，自己吃饭吗？”
林大祥痛苦的抱住脑袋说道。
“所以你不光要养你老娘，还要养你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一大家子？”
姜水云愤怒之下抓起屋里的一小把葡萄干朝着林大祥扔去。
“书记，厂长你们不知道，我家里就我一个端铁饭碗的，家里人现在就指望我能拉他们一把，更何况我是大哥，我……唉～”
这种情况最令人为难，站在姜水云的角度上，她每个月都给婆婆寄钱寄粮票，不说十分孝顺但起码是个合格的儿媳妇，但是站在林大祥的角度上，他老家的亲人正在挨饿，要他眼睁睁看着老娘还有弟弟妹妹饿死明显也不可能。
这不是简单的对错的问题。
“我看，你老家那些人根本就是蚂蟥，趴在我们家身上吸血。”姜水云破口大骂道，“这几年他们哪次来信不是要钱，你弟弟娶媳妇要钱，妹妹出嫁要钱，就连你侄子上学都要钱，我是他们的钱袋子吗？”
“你够了姜水云，我知道你不就是看不起我们家人吗？再说了这些事情难道不是长子长嫂应该做的吗？”
林大祥听到姜水云骂他的家人是蚂蟥，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吼道。
“姓林的，你竟然吼我，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