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供销社
沪市的国营大商场叫做百货大楼，占地十几亩，四层楼高。
在里面上班的售货员、会计、库房管理员等等加起来将近上百人。
可是库山的只能叫做供销社。
建筑不是楼房，甚至不是砖房。
而是用泥土垒成的墙体十分厚，窗户很小的建筑。
这是当地少数民族的传统建筑之一。
墙厚窗小是有着独特的作用的。
西疆这地方，昼夜温差大，一年四季温差大，厚厚的墙体夏天烈日晒不穿，屋内可以保持阴凉，冬天能够保暖。
一进来屋顶上挂着两盏昏暗地电灯，随着客人开门关门，引起挂着电灯的电线晃动，然后电灯也晃动。
于是地上的和墙上的影子一直在动。
唐阮阮进来后就看到了两个简易的木质的商摆放的柜子。
还有两个售货员，从外貌来看，一个是少数民族，一个是汉族。
刚好可以满足来到这里的顾客地需求。
“要什么？”
售货员的语气不咸不淡，态度不好不坏。
“瓜子十斤，花生十斤，糖十斤，还有对联二十对，鞭炮，鞭炮就来五盘吧。”
售货员本来听到林红绣说要瓜子，还拿起铲子帮她铲，但是听到林红绣陆陆续续的报出的数量，她又换了一副表情，然后将手里的铲子，丢回到瓜子中去。
“大姐，我可以问一下你吗，你买这么多的商品做什么？”
售货员地语气不太好。
叶淮生轻轻捏了捏唐阮阮的手心，唐阮阮明白，这是让自己不要冲动的意思。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拿着钱来买东西，你只管卖就是了怎么还问东问西的。”
左青青听到售货员的语气十分的不高兴，走上前去跟她理论道。
“小左，别说了。”
林红绣敷衍性劝阻了一下左青青，然后继续对售货员说道：“这位同志，请你通融一下，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们一家人吃的，是给厂里边的年货。”
“厂里的，哪个厂？”
售货员用一种怀疑的眼神巡视着他们。
“我们是库山机械厂的。”
左青青立刻说道。
“库山机械厂，没听说过，”售货员眼中的怀疑色彩越来越4浓了，“谁能给你们证明你们就是库山机械厂的，你们万一买了东西失去倒卖的怎么办呢？”
这人，可真是让无语。
“同志，我发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嘿，我们来买年货，怎么成了你审问我们了。”左青青犟着脖子说道，“还要证明，这几位嫂子都是军嫂，她们给我们证明行不行。”
张小茹此刻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说道：“对呀，这位同志，他们确实是库山机械厂的工人，我可以作证的，我是军嫂我不会骗你们的吧。”
“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这里有一封我们厂得介绍信，你看一下。”
林红绣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售货员说道。
售货员接过介绍信看了几眼。
现在售货员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冤枉人家了，但是不管怎说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要自己道歉吗，不太可能。
于是售货员就默默地开始按照林红绣的要求称重包装。
经过这件事情，她也没有敢刁难这几问军嫂。
大家都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是想要的东西，但是这个小城市本身就很小，经济又很落后，所以呢这个小小的供销社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的商品。
大家也只是有什么买什么罢了。
临走的时候唐阮阮回头看到了售货员有些不甘心的眼神，随手打出一个手决。
嗯，不严重，就是会做两天噩梦而已。
在供销社买完了东西，也基本上宣告这一次地进城采购告一段落了。
唐德恺嘱咐她们不要怕花钱，尽量多买些年货。
但是她们不能真的花太多的钱。
生活要细水长流，不能吃了上顿没下顿。
库山机械厂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当然可以在特殊时期向组织向上级向国家要钱。
但那不是唐德恺想要的。
既然自己想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起码是优秀，一直问国家拿钱是怎么回事儿啊。
采购完东西已经到了下午，三马找了户人家借了热水，几个人凑着着喝了点热水，吃了个冻得啃不动的饽饽。
这饽饽是白飞凤带着大家一起包的，红豆沙馅儿。
红豆是林红绣之前从沪市带来的（唐阮阮空间夹带），白飞凤带着几位女同志，加上孩子们一起挑豆子，煮豆子，，煮出来的豆沙又细又甜。
再加上饽饽包的又好看，据说因为白飞凤的这一首绝活，白飞凤已经超过了新来的，也是大家公认的厂花儿女同志张梦云，成了许多单身男同志最理想的革命伴侣。
这时候的价值观就是这么的朴素，感情也是这么的真挚。
喜欢一个人可能因为她长得漂亮，但是大家最喜欢的还是实在能干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
林红绣也毫不吝啬的将饽饽分了几个给张小茹他们。
张秀娥他们老家那边过年也包饽饽，因此看到饽饽她们姐妹俩都十分的惊喜。
就着热水咬了一口，张秀艳赞赏道：“这红豆煮的真好，比俺娘煮的还好。”
“那有你煮的好没有。”张秀娥突然打趣到，然后对着林红绣说道，“林大姐，这不是俺王婆卖瓜，俺家这妹子从小就能干，家里地里的活一把抓，十三四就能帮着俺娘操办席面，就现在俺做饭都没俺这妹子好吃。”
“我看出来了，你妹妹秀艳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林红绣这般说道。
听到林红绣夸赞张秀艳，张莲莲似乎有些不服气，刚要开口说什么，张小茹就轻轻的掐了她一把，阻止了她。
唐阮阮坐在她们对面，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看来这五连这个和尚庙里来了六个女施主，这女施主之间也并不团结啊。
但是张秀娥听到林红绣夸赞自己的妹妹，十分的高兴，继续说道：“那可不咋的，现在啊俺就啥也不愁，就愁她以后找个啥样的婆家。”
这话也就意有所指了。
“姐，你说啥呢，俺才不嫁人不找婆家。”
张秀艳涨红了脸恼羞道。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羞个啥劲儿啊，姐跟你这么大似的，你外甥都快会跑了。”
008 商讨
大家吃着饽饽往回赶，都不敢耽误时间，就算马不停蹄的回去，都得到了前半夜。
要是出点小状况那就得后半夜回去。
天气寒冷，地面有冰，三马不敢赶快。
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五点多。
唐德恺将唐阮阮连认带被子抱到屋里。
叶淮生在后面抱着被子跟着走进来。
屋里有路子，是一位老工人老曲做的，严丝合缝，不漏一点烟，而且热得快。
大块的煤在里面燃烧，发出呼呼的声音，路子一侧还隐隐的有些发红，唐肃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闹了吗？”
林红绣小声问道。
唐德恺点点头：“昨晚上闹了，不过我把你留的奶给他喝了就不闹了。”
“我看看。”
林红绣脱了军大衣上床看了看他。
“快，再睡会这会儿天还没亮呢。”
唐德恺看到唐阮阮坐在床上说道，然后将唐阮阮扶着躺下，“淮生你也睡。”
“爸，我不想睡了，我这昨天大半天都在车上睡呢。”
唐阮阮摇头道。
“不想睡了，那也行，那你跟哥哥你俩在这玩一会吧，小点声别吵到弟弟。”
唐德恺说完就去收拾炉子。
用钩子将炉盘挑起来，然后将烧水壶放上去。
水壶里的水溢出来一点点掉在炉盘上，发出“嘶嘶”的声音，然后很快就变成了水蒸气。
“怎么样，库山好不好玩？”
唐德恺收拾完了炉子也床上坐着，将唐阮阮搂在怀里问道。
“挺好玩的。”
唐阮阮点点头。
“见了很多以前没见到的东西。”
叶淮生补充道。
“就是人太少了，就连过年都没有几个人。”
“老唐，你猜我们这次去库山还遇到谁了？”
林红绣给小肃肃掖好被子说道。
“谁？不会是五连的人吧？”
这并不难猜，因为他们也就认识几个工业局的人，除此以外，交往最深的也就是五连。
“是张小茹，你记得她吗？”
“张小茹，应该是老许家的吧。”
唐德恺不确定的说道。
“没错就是她，还有另外几位家属，哦，对了她们还带来了两个小姑娘。”
“人怎么样？”
唐德恺随口问问，五连的事情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现在他们厂和五连是兄弟单位，关系比较紧密的那种，要是五连真的出了点事，对他们或多或少也有些影响。
“人……不好说。”林红绣斟酌着说道，“反正她们几个也不是太团结。”
“那个张秀娥阿姨和翠兰阿姨好像互相看不惯。”
唐阮阮举手补充。
“张莲莲也挺不安分的。”
叶淮生说完后继续低头看书，叶淮生的床头一直放着几本书，冬天来了之后，下床的时间变少了，很多时候窝在床上。
他总是抱着一本书在看。
“这几个人都是谁啊？”
唐德恺不解。
林红绣将几个人给他介绍了一下。
唐德恺的记性很好，又和五连接触了很多次，这几位军嫂的丈夫他也都有点印象。
………………
“咱家小天的事儿你跟连长说了吗？”
张小茹回到五连躺在床上低声跟自己丈夫许凯问道。
“啊？”许凯睡得迷迷糊糊，口齿不清的回答道，“说了，说了也没用啊，现在咱们连要去读书就俩孩子，为了这俩孩子再给学校一大笔钱也划不来。”
“什么俩孩子啊。”张小茹恨铁不成钢的踢了许凯一脚，“张秀娥家孩子也就六七岁，不着急上学，咱家小天可都快十岁了，本来上学就完了，可不能在耽误了。”
许凯叹了口气，“我心里也急，可急有啥办法呢？我这也变不出来一个学校给小天上啊。”
“你是变不出来了，但是有的人能变出来啊。”
张小茹意有所指的说道。
“啥、啥意思，谁还能变出来个学校。”
许凯惊讶道。
“唐德恺。”
“谁？”
许凯挖了挖耳朵。
“唐德恺。”
“唐德恺，机械厂那个唐德恺？”
许凯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你还认识几个唐德恺啊？”
张小茹白了他一眼说道。
“不是，这、你给我讲清楚，这怎么回事？”
“你猜我昨天在库山见到谁了？”
张小茹还卖了关子。
“不是、你怎么又说起库山的事来了，快说学校的事。”
许凯催促道。
“你这人，可真是，没一点耐心。”张小茹又白了他一眼，“我碰见唐德恺爱人了，就那林主任知道吧，她给我讲的，说他们厂还有好几个孩子上学呢，但是一打听这库山地学校又远教的也不好，索性他们厂里自己办一个。”
“这学校也不是说办就办的啊？”
许凯不相信，“要是能办咱们连早就办了，这不可能。”
“许凯，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吗？”张小茹继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们连文化水平最高的也就是政委周长坤吧，也就是个高小毕业，人家机械厂跟咱们一样吗，光是大学生就一抓一大把，人家嫌弃库山学校教的不好那是有理由的。”
“哎，媳妇，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这回事啊，那你这意思是把咱们小天送到机械厂去上学。”
许凯兴奋道，“这主意好啊，一会天亮了我就跟连长说说这事。”
“等会，我问你，人家机械厂为啥要收咱连的学生啊。”
“这，我们是兄弟单位啊，那当初唐德恺唐厂长刚到的时候，董连长还带着我们带了两只羊去看他来着。”
“得了，你这死脑筋，我也不跟你说了。”
张小茹心中气闷，自己自忖从小就是一等的精明人，侄女儿张莲莲也随了自己，怎么嫁个男人这么老实呢。
“对了，还有一事儿，我得跟你说。”
张小茹继续说道。
“嗯，你说呗。”
“就张秀娥，昨天她跟那林红绣说了几句话，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你这老娘们儿，怎么又不对劲儿了。”
“我感觉，张秀娥恐怕有把她妹子往机械厂嫁的意思。”
“啥？这不可能，你别瞎想，人家张秀娥愿意把妹妹带来，就说明人家家里愿意把闺女嫁到咱五连来。”
“行，我不说了，你等着看吧，到时候别怪我没跟你提过醒啊。”
009 包饺子
张小茹最后好说歹说阻止了丈夫许凯跟董振兴说学校的事。
事情也不出她的所料，张秀娥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自己丈夫老郝跟董振兴说了这件事情。
董振兴一听就高兴起来了，本来计划好今天杀羊的，也顾不得了，立刻就去找了周长坤商量。
“这大过年的不好吧，要不过完年咱们再去商量这事儿。”
周长坤手里拿着一把锯子正在锯木头，他迟疑道。
“你懂啥啊，就是因为现在过年前咱们才好去，送只羊过去就说是送年货的，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他唐德恺吃了咱得羊肉，还能不尽心教咱孩子。”
“你这说的也有理。”
周长坤放下锯子说道。
“不是，你这又在做啥呢？”
“这不是张秀娥还有张莲莲她们屋少个凳子嘛，我就趁这几天有时间做一把送过去。”
周长坤说着露出了一些期待得笑容。
董振兴却是无语得看着他：“我说老周啊老周，你这样太夸张了吧，今天做个雪橇明天做个凳子，后天再送个小枣，你就这么着急着娶媳妇儿？”
“别说我，你不急，你不急你把这钢笔插兜里装什么知识分子，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嫌丢人。”
周长坤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
“我、我这最近热爱学习，热爱文化怎么不行啊，这中！央都说了，要提高军队基层干部的知识文化水平，我这是积极响应国家号召。”
“行，你响应号召，那我这着急娶媳妇生孩子，不也是相应人多力量大的号召吗？”
“得得得，不跟你说这个。”董振兴果断转移话题，“这不是说孩子上学的事嘛，老周这事儿可耽误不起呀，你说说这军嫂不远万里的带着孩子来西疆陪着咱吃苦，要是再耽误了孩子学习，这可是一辈子地大事儿。”
“也就你这句话还像句人话，不过你想过没有，要是把孩子送到机械厂去上学，这路程也不近啊。”
“什么就这句还像句人话……我想啊，怎么没想过，这再远也比库山近吧，而且我可是听说这机械厂的有一个美国啥麻啥啥大学毕业的博士，那学问你想想，这要是咱们连以后的孩子都能去机械厂上学，那可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麻省理工大学。”
周长坤说道。
“对对对，就这个就这个，话说这学校到底是干啥的呀？”
“你问我，我咋知道。”
“这……行，先不管，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行不行，咱先去送羊去，一只不够送两只，两只不够送三只，一只送到他唐德恺愿意收为止。”
………………
“哎，林姐你还是别和面了，你这一南方人和面技术还真比不上我呢。”
在一号车间里里，机械厂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包饺子。
左青青带着围裙和袖套走过来开玩笑道。
引起一圈正在和面的女同志的哄笑声。
“就是，林姐，你还不如来和我一起剁肉呢，省的被他们嫌弃。”
另外一位拿着大菜刀“duangduangduang”剁肉的女同志说道。
她也是南方人，苏南的，和新婚的丈夫一起来支疆。
“好，我跟你一起来剁馅。”
林红绣无奈摇摇头，让位给左青青。
“哎，小景行了行了，再发盐你是不是想吧我们都咸死啊。”
正在调陷儿的白飞凤看到景文拿着盐罐子往盆里放盐立刻阻止道。
景文被阻止，讪讪地笑笑，想要摸摸头，又想到自己的手刚摸了肉，于是又尴尬的放下。
“要我说啊，你们男同志里了我们女同志还真活不成了，瞧着做个饭把你们一个个难得。”
白飞凤手脚麻利的把自己面前的一盆饺子馅调好，拿筷子挑起一点点闻了闻味道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接手刚才景文地那一盆，玩笑道。
“这，小白不能这么说的，这自古以来不都是男人在外挣钱，女人在家操持家务吗？”
从东北来的老工人向师傅不赞同道。
“向师傅您这话也就说不对了。”京城来的高大姐闲下手说道，“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来厂里上班啊，那我现在岂不是既能自己赚钱又能做家务，那要男人干什么呀？”
“哈哈哈，高大姐说的对。”
林红绣大笑道。
“你们，唉！”
向师傅一时之间说不过高大姐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继续烧火。
“哎哎哎，陈主任，你这是在干嘛呢，打算让我们吃你的烟灰啊。”
王月香看到陈思国正在对着刚赶好的饺子皮弹烟灰立刻大声道。
“小陈你这干嘛呢，就这一会儿，就被我们抓到你偷懒几次了。”林红绣训斥道，“还有你们男同志不要在吸烟了，知道的我们在这包饺子呢，不知道还以为神仙开会呢，烟雾缭绕的。”
“哈哈哈，好好好都掐了掐了。”唐德恺第一个响应妻子的号召，将烟熄灭然后把剩下的半根烟收起来。
因为唐德恺的行为，引起了大家的哄笑，但也没有人继续顶风作案。
“行了，老高你继续说那美国佬的事儿。”
唐德恺开始认真包饺子道。
“好，那我继续说。”高成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这南北战争是美国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内战，起因就是因为白人农场主奴役黑人，让这黑人没日没夜的种甘蔗。”
“那就是帝国主义作风啊，剥削欺压底层人民。”
陈思国接了一句。
“要我说还是咱国家好，这小老百姓也翻身做主人了，要是搁以前哪有这好事。”
老向师傅又说道，“就说我刚进厂当学徒工那会儿，是张老帅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就整天的生产子弹炮弹，等到老帅死了，那张学良不顶用啊，日本人打进来了，收了我们的厂子，当时那可真是人心惶惶，我们厂以为老师傅就因为不愿意给日本人干活，那，咔！一下子，攮投了，唉～”
向师傅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喜欢回忆过去，这个故事虽然大家已经听了很多遍，但是还是会感到气氛和悲哀。
“还有个东西叫股票，你们知道吗？”高成华看大家气氛不高，又主动说起来，“就是你买了哪家公司的股票，要是他家赚钱了你就跟着
一起赚，赔钱了就一起赔。”
“这，是个啥道理呢？”
010 拜年
“爸爸，爸爸，你快出来看我们堆的雪人。”
才两三岁的高婉儿奔奔跳跳的跑进来扑进高成华的怀中说道。
“阮阮姐姐，嗯，阮阮姐姐还用胡萝卜给雪人做了鼻子。”
高婉儿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爸，我们堆了好大的一个雪人呢。”
高成华的儿子高硕清也跑进来说道。
后面又陆陆续续的进来好几个孩子，叶淮生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
也就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照看这一群弟弟妹妹的重任。
不过因为叶淮生总是能用木头或者其他的做些小玩具，或者讲故事，所以所以的小孩子都很喜欢这个孩子王。
“淮生，怎么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堆雪人了，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林红绣有点怕其他的家长抱怨，因此就先开口训斥道。
“林姐，没事的。”高大姐停下手里的活说道，“让孩子们玩一玩也好，省的在屋里给咱们捣乱了。”
“妈，我想帮你包饺子。”
唐阮阮站到案板旁仰着脑袋说道。
“你别给姆妈添乱听到了没，跟小朋友一起玩去。”
林红绣干脆的拒绝，唐阮阮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林红绣丝毫不为所动。
“来，阿阮你来爸爸这，爸爸教你包饺子。”
唐德恺看不下去，阿阮想要包饺子让她包就好了嘛。
至于说包坏了，自己吃掉不就好了。
“耶，爸爸你最好了。”唐阮阮欢呼一声，“淮生哥哥你也来包吧。”
“你们瞧瞧，每次涉及到阿阮的事情，老唐就毫无原则的退让。”
林红绣表面抱怨，实则幸福的跟身边的人道。
“你可就知足吧，起码唐厂长还帮你照看照看孩子，我们家那个，一回家就当大爷，饭也不做，孩子也不看，就连油瓶子倒了都擎看着瞎的主儿。”
高大姐对自己家丈夫褒贬道。
“你瞅瞅，这老娘们一眼瞅不着就说我坏话。”
高大姐的丈夫老李听到了高大姐的话，在那边附和道。
有引起大家的哄笑。
“对，用劲儿捏住这里。”
唐德恺一边笑一边教唐阮阮包饺子。
叶淮生也拿着一个饺子皮包了馅跟着学。
“对了，我们家阿阮真聪明。”唐德恺从唐阮阮手中拿过这个饺子展示给众人看，“快看，我家阿阮包的，第一次就包成功了，厉害吧，还有淮生包的也好。”
“你看看他，就是包了个饺子，不晓得的还以为阿阮和淮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嘞。”
林红绣再次跟抱怨道。
“爸爸，爸爸我也要包，你教我包好不好。”
高硕清摇晃着高成华的胳膊说道。
“你想学习包饺子啊，没问题爸爸教你。”高成华立刻答应下来，“你看第一步，先挑选一个大小形状合适的饺子皮，第二步，选取适量的饺子馅…………”
“停停停，小高你这是包饺子呢还是做学问呢，还第一步第二步。”陈思国打断道，“小清你别跟你爸学，跟你爸学最后都得成书呆子，来叔叔教你怎么包饺子。”
“哎呀，这包饺子呢！”
董振兴的大嗓门传来。
“老董，你这小子是不是闻到香味儿上门了。”
陈思国拍拍手上的面站起来说道。
“可不是嘛，隔着上百里我都闻见了。”
董振兴故意说道。
“其实啊我们是来给你们拜年送年货的。”周长坤也进来说道。
“送年货，送什么年货啊？”
唐德恺不解道。
“那不是，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董振兴还卖了个关子，只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唐德恺一出门便看到五连的战士牵着一只羊走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你这份礼也太贵重了吧。”
唐德恺眼带怀疑的看着董振兴，就差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董振兴带着热络的笑容搂住唐德恺，“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带着我们连得战士和家属来给你们拜个年，慰问一下。”
这次五连的家属来了四个人，张小茹和侄女儿张莲莲，还有张秀娥张秀艳姐妹俩。
此刻林红绣正张罗着端茶倒水的招待她们呢。
“你给我们拜年用得着送一整只羊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就是不安好心。”
唐德恺故作严肃道。
董振兴继续摆出热络的笑容，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唐德恺打断。
“停！就是这个笑容，你越笑我越觉得你没安好心。”
董振兴突然哀怨的看着唐德恺，这个老唐还让不让自己愉快的开口求人了。
倒是周长坤在一旁都要笑疯了。
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能让董连长一直吃瘪呢。
“不是、老唐，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心里这么阴暗呢，我来看看你们，怎么就成不安好心了。”
董振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控诉道。
唐德恺看到董振兴这个怨妇般的表情，身上一哆嗦，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一伸手：“阿阮，快来。”
唐阮阮不解唐德恺叫自己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放下饺子走过去。
唐德恺一把捞起女儿抱在怀里：“你这人我还不了解，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你今天还带了一整只羊来，你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女儿，问问她觉不觉得你今天不安好心。”
董振兴无语，只得对唐阮阮露出一个怪蜀黍的笑容，“阮阮啊，你告诉叔叔，叔叔今天来给你们拜年像是不安好心的样子吗？”
唐阮阮故意审视了他一番，然后坚决的点头，头上两个缠着红毛线的辫子一晃一晃的。
“你这、为什么呀？”
董振兴苦笑不得。
“因为我爸爸教过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董振兴，我吐！
不行，不能吐。
今天送出去一只羊已经够他心疼的了，要是再吐出去一口老血，那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啊。
“行了，你小子，你也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行，既然你让我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董振兴一脸正气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连家属那天去库山采购年货，不是喷到了林大姐嘛，林大姐告诉她们说你们厂准备自建学校，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011 演戏
唐德恺听到董振兴的话，眼睛立刻如同鹰隼一般盯着林红绣。
林红绣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你个大嘴巴的女人！瞧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唐德恺恶狠狠的说着还左右环视似乎在寻找什么趁手的工具。
唐阮阮被叶淮生拉着，两人同时低头憋笑。
与此同时，憋笑的还有厂里的其他人。
刚才唐德恺还对林红绣的话奉为皋臬，这一转眼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林红绣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围着桌子转圈圈。
“张嫂子她们讲到娃娃上学的事情了嘛，我就顺口一提的，谁想到五连的同志就当了真。”
林红绣边跑边说道，“我给五连的同志道个歉好不好，这件事情真的是我不对，把还没有确定下来的消息讲了出去。”
董振兴脸一黑，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唐德恺与林红绣在唱双簧。
董振兴可不会以为这唐德恺是因为怕自己大过年的太枯燥泛味故意给自己添点乐子，这很明显是唐德恺再告诉他们，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孩子要来上学，难！
至于确没确定，他妈的谁不知道现在机械厂的班子刚搭起来，这厂里厂长总工后勤主管的孩子都要上学，能没确定下来吗？
即使是这样，董振兴也只是尽心尽力的……拉架，并且自己客串龙套，嘴里言不由衷的说着些：“不能打老婆，打老婆不对。
是我们连的家属不好，听风就是雨。
给你们添麻烦了。”
之类的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唐德恺和林红绣终于在旁人的“劝说”下停下来。
林红绣最终还抽抽搭搭的搂着叶淮生和唐阮阮，在其他女同志的全解下去了一旁休息。
“老董，这真对不住，这事儿真没定下来呢。”
唐德恺一脸歉意的握了握董振兴的手说道。
我信你个大头鬼！
董振兴在心中咆哮着，不！不对，自己可是无神论者，哪里来的什么神神鬼鬼，应该是我信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想到这里，董振兴又想起了唐德恺的年纪，然后是自己的，貌似自己和唐德恺没有差两岁。
事业上，自己是一连之长，人家是一厂之长，差不多。
家庭上，人家有老婆，有两个亲生的孩子，还有一个干儿子，自己……啥也没有？
换句话说，自己被唐德恺完胜了？
董振兴在心中暗暗诅咒唐德恺上厕所掉茅坑里。
但是脸上还是陪着笑说道：“老唐，咱俩什么交情，你可别给我装了，我就问你一句，你们厂里是不是要办学校，还都是清一水儿的大学生当老师。”
“这……是有这么个不成熟的想法。”
唐德恺故作为难道，“但是老董你也知道的，办一所学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董振兴刚要开口，又被唐德恺挡回去。
“老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要办的这个学校其实人家领导和教育局都是不承认的，我们的孩子还是挂名在库山学校的。
这教育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要是教不好耽误了我们厂里的孩子，那我们谁也怨不得，但要是耽误了你们的孩子，这责任，我们机械厂也负不起啊。”
“老唐，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今天你们厂的大学问家来教我们连的孩子，学好学不好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儿，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落下一点埋怨。”
“这？”
看到唐德恺还有迟疑之色，董振兴咬咬牙开口道：“我们连前两年种的梨园子明天就该挂果了，今年夏天给你们两千斤梨，另外算我老董欠你一个人情行了吧？。”
“成交！”
唐德恺没有丝毫的迟疑说道。
看到唐德恺的表情，董振兴有种自己被骗的感觉。
“那，留下来一起吃饺子吧。”
谈妥了条件，唐德恺一瞬间变回那个热情诚恳的厂长。
这之间的无缝连接让唐阮阮看的目瞪口呆。
难道自己一直看错了老爸，他其实也是一只千年老狐狸精。
董振兴满脸欢喜的答应下来，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把这羊肉和梨子吃回来。
哪怕撑坏了肚子。
……………………
人多力量大，现在人的饭量又大，再加上厂里大多都是青壮年，最能吃的时候，再加上五连的战士与家长。
她们又加了不少的水饺。
饺子调了两种馅，一种是羊肉胡萝卜的，另外一种是羊肉白菜的。
虽然今天不是大年三十，但是过年的气氛丝毫不减。
饺子很好吃，唐德恺吃饭的时候被董振兴拉走。
“老唐，我知道你肯定有存货，快去拿来。”
董振兴有些火急火燎的说道。
“什么存货啊，我怎么不知道？”
唐德恺装傻。
“你就跟我装吧，以为我不知道呢是吧，你来的时候带了两大箱酒，我可打听到明明白白。”
“那不行，那是女儿红，给我女儿，出嫁地时候喝的。”
唐德恺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老唐，你真是……你就甘心看我馋死。”
董振兴开始打苦情牌。
只是一糙老爷们，怎么看都不悲情。
最后唐德恺还是经不住董振兴还有其他人的软磨硬泡，答应拿出两瓶来庆祝一下。
大家举杯畅饮在这一刻。
吃过饭，在董振兴的提议下来个“民兵训练。”
也就是打枪。
因为经费问题，过年的鞭炮没买太多，只够全厂在车间门口，家属院（地窝子:)门口放一挂了。
现在打枪，其实是为了听个响声。
将几块破木头塞子挂在阳条上。
董振兴喝过了酒脸色有些微红，拿起一把盒子炮，对着木头几枪，然后……
那些盒子全都不见了，只留下绑着木头的布条在随风飘洋。
“怎么样，不错吧。”
董振兴有些瑟道。
“不错不错。”
唐德恺背着手貌似一副前辈的样子让董振兴看了有些压根儿痒痒。
这小子怎么又充大尾巴狼呢，自己的枪法就算是在全团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吧。
唐德恺笑笑，将枪拆开然后一一组装上，侧身，举枪。
“嘭！”
“嘭！嘭！”
012 震惊！
“嘭！”
“嘭！”
“嘭！！”
唐德恺连开三枪。
众人看去，似乎与董振兴刚才的成绩差不多。
董振兴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个唐德恺还深藏不露，枪法还不赖。
但也仅此而已，这个枪法自己连里也有几个人能做的。
“不对！你们仔细看！”
文小冰突然惊讶道。
“小文，怎么了？”
陈思国不解道。
“陈主任你看绳子，唐厂长打的这几个绳子都短了一截。”
“什么意思？”
董振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文小冰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可能！”
他脱口而出。
“老董，你仔细瞧瞧，好像是真的。”
周长坤戳了戳董振兴说道。
董振兴一脸严肃的走到悬挂着木块的架子下面，仔细查看。
最终，董振兴长叹一口气，目光古怪的看着唐德恺。
这家伙，怎么练的枪法？
竟然在一百米开外直接打中了绳子。
唐德恺看到董振兴惊讶中带着点敬佩的眼神，心中暗暗得意。
“老唐，你这手枪法怎么练的呀？”
周长坤忍不住问道。
“也没怎么练，打着打着就打的准了。”
虽然嘴上很谦虚，但是唐德恺那一脸地得意谁都看得出来。
唐阮阮看到唐德恺的表情耶忍不住感到开心，不仅仅是因为唐德恺的枪法震惊了许多人。
更是因为来到西疆之后唐德恺，还有他们一家人都活的更加自在了。
在沪市，唐德恺一言一行不免谨慎再谨慎，生怕落人以柄。
“来，淮生开两枪。”
唐德恺将枪口换了个方向，将枪柄对着叶淮生说道。
叶淮生一脸兴奋的接过枪，男孩子对于武器都是向往的吧。
“拿稳了。”
唐德恺站到叶淮生身后，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纠正他的姿势。
“对，这样，不用害怕。”
“看着你的目标。”
“这是保险，开枪之前把保险打开。”
“这我知道。”
“就这样，然后扣动扳机。”
“嘭！”
没有打中目标，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叶淮生被后坐力打的往后推了两步。
“不错，第一次开枪还打出去了。”
董振兴点点头赞赏道。
如果这也算是赞赏的话。
叶淮生打出去一枪，更加兴奋，再次举起枪。
“别急，瞄准你的目标在开枪。”
“找好时机。”
“心要静，手要稳，眼要准。”
唐德恺不断的给叶淮生指导。
又是一枪，子弹依然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来，阿阮也来两枪。”
唐德恺转而开始培养自己女儿。
林红绣暗暗瞪了唐德恺一眼，唐德恺给她回了个讨好的眼神。
“来，爸爸教你。”
唐德恺蹲在唐阮阮身边，拿起一把枪放在唐阮阮手里。
手枪入手，是沉甸甸的触感。
唐阮阮的手往下一坠。
“拿住，拿稳。”
唐德恺扶着唐阮阮的手腕沉声道。
“看见前面的树了吗，就打那个。”
唐阮阮闭上一只眼睛去瞄准，慢慢的那颗胡杨树在唐阮阮的眼中聚焦。
“瞄准后，用力开枪！”
“嘭！”
景文跑过去看，虽然他也觉得根本不可能打中。
但是事实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打、打中了！”
“什么？”
董振兴再次惊呼。
“我说，打中了。”
“哈哈哈。”
唐德恺得意大笑，虽然他也觉得阿阮打中了胡杨树是运气使然，但是他唐德恺的女儿第一次开枪就打中目标还是让他感到开心，还莫名的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再来！”
唐德恺又扶起唐阮阮的手腕说道。
“老唐，你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然阿阮晚上胳膊肿了怎么办？”
林红绣急事的制止。
“你说的也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样吧在开一枪，就一枪。”
叶淮生也放下手里的枪还给董振兴，站到唐阮阮身边旁观。
“准备好了吗？”
唐德恺问道。
唐阮阮紧绷着小脸，点点头，“好了。”
“开枪！”
“嘭！”
景文又第一时间跑过去看。
这次，他真的惊呆了。
“又、又中了。”
“又中了。”
董振兴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小的唐阮阮。
这算啥，自己比不过当爹的，难不成再过几年，自己连当女儿的都比不过了。
这不符合道理啊。
难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董振兴又想起自己每次上文化课都头大如斗，难道注定了自己以后的儿子也学习不好。
啊呸！
自己是不是想的有点远，现在连孩子他妈都不知道在哪呢？
刚才在想什么，哦，对了，在想唐阮阮的事情。
难道是，这个小丫头是个天生的神枪手。
一般来说，要成为一个神枪手，天分和金钱缺一不可。
有时候金钱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天分。
因为绝大多数的神枪手都是靠子弹喂出来的。
不然你天赋再高，没摸过枪也白搭。
可是现在，似乎也并不全是这样，这个小丫头唐阮阮第一次摸枪就命中目标，虽然那颗胡杨树的确很粗，虽然只有不到五十米。
但是！
这真的是第一次摸枪啊。
想到这里，董振兴看向唐阮阮的眼神都不太正常了。
散发着骇人的绿光，就好像，就好像饿狼见到样，猫见了老鼠，苍蝇见了……啊，不对。
反正就是很渗人。
唐德恺第一时间将唐阮阮抱在怀里，瞪大眼睛看着董振兴，一副你敢打我女儿注意我就给你拼命的模样。
看到唐德恺的表情还有唐阮阮手里的枪，董振兴心中一颤，“枪，小心走火。”
唐德恺闻言一愣，然后把枪拿过来，别在腰间。
虽然董振兴想多留一会，找机会劝说唐德恺将来送唐阮阮参军，或者培养培养唐阮阮对军队的好奇与热情。
但是在唐德恺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还是忍不住落荒而逃。
在回去的路上，董振兴唉声叹气了一路。
自己怎么就被唐德恺这小子给吓住了呢，自己应该不畏强权，临危不惧，劝说他将来将女儿送到部队才对啊。
不过想到以后自己和唐德恺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董振兴才没那么遗憾。
013 过年
“恺哥，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啦？”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睡着了，林红绣抛了个媚眼给唐德恺娇滴滴的问道。
就连称呼都变了，变回了恺哥。
啧啧啧。
但是唐德恺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地兴奋，反而遍体生寒。
“玉音，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唐德恺对林红绣的称呼也变了，玉音，这个名字真是久违了。
“侬今天装作要打人家，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唐德恺立刻露出一张冤枉的表情，“玉音，你搞错了，我今天不是要真的打你，我就是、就是演戏给董振兴那小子看的，你晓得的呀，你今天配合的还蛮好的嘛。”
“哦？这样啊，那侬是怎么想打打我的呢，跟谁学的啊，打老婆。”
林红绣的表情越来越温柔，眼角似乎带着一丝丝的魅惑，但是一旁的唐德恺却似乎有些痛苦。
手酸了，换个方向。
林红绣撒开手，唐德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然后又……嘶，真疼啊。
也不知道林红绣这招跟谁学的，自己要是这样问她，会不会被掐的更狠。
“快说呀恺哥。”
“哈哈哈，我说我说。”唐德恺连忙开口，不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是跟老顾学的，他每天跟我们讲什么讨到的老婆打到的面，任人宰割，但是，但是每次我都反驳他了，我义正言辞的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怎么能够打老婆呢，老婆是用来被疼爱的对不对。”
“哼！算你识相。”林红绣冷哼一声，心中十分满意，于是松开了手。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唐德恺绝对不舍的打自己的，但是夫妻嘛，就是要时不时的来点小情趣什么的。
“我就晓得是他。”林红绣随即愤愤地说道，“每天叫嚣着要打小吴，真是坏透了，也不晓得小吴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跟了他了。”
“那，我能问一句你这招跟谁学的嘛？”
唐德恺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吴，她告诉我，男人都是贱皮子，一天不收拾就要作。”
说罢两人一对视，然后同时笑出来。
也不知道老顾和小吴平时在家谁说了算。
……………………
除夕夜。
一车间里灯火通明，门口贴着红彤彤的新对联。
“惊天动地敢为先，万水千山展新颜”
车间里到处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在黄色的灯光下，他们自己做的长桌上放满了饺子和菜肴。
“唐厂长，快给大家说一个吧！”
陈思国坐在下面起哄道。
厂里大多都是年轻人，喜欢热闹，一时之间，“唐厂长说说吧。”
“唐厂长来一个。”
“唐厂长表个忠心。”
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那我就说两句啊。”
唐德恺走上前招招手，找了把椅子站上去说道，“这是咱们厂成立地第一个年，也是大家伙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
我们都来自于五湖四海，为了一个目标走到了一起，本来呢，这只是一首歌，但是现在它变成了现实。
我来之前，我身边有人问我，老唐你傻不傻啊，你放着一个公安局的处长不当，非要去做什么支三，我想说我不傻，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我本来以为来之前我以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里没有马路，没有电车，没有楼房，没有集市，但是等我了来到这里我才发现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别说我刚才说的那些，就连人，这里都没有。
同志们呐，当看到一望无际的戈壁时，我真的后悔了，我问我自己在沪市待着享福不好吗，非要拖家带口的来受这份苦，但是当我来到厂址，但是小左，小白，小文，小景他们，我又不后悔了，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我被他们折服了。”
唐德恺在上面说的同时，下面有的女同志已经开始悄悄落泪。
来到这里的苦吗，当然苦。
每天醒来鼻腔里都是沙子的味道，洗脸洗手洗脚不敢多用水，甚至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对于爱美地女同志来讲，这是一件多么可怕地事情。
有时候晚上睡到半夜还会听到狼嚎声，几个女同志虽然知道晚上有人带着枪值班，但还是吓得睡不着觉，几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低声痛哭。
也行，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交通不便，有的人已经偷跑回去了也说不定。
唐德恺的演讲还在继续，只是语气变得高昂起来。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这里是一片荒芜，百里不见人烟，但是！但是因为我们来了，这里建起了地窝子，建起了厂房。
虽然地窝子很简陋，咱们的厂房也很简陋，但是我相信再过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这里必然会成为一个工业重地，我们，我说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将会成为这座工业重地地缔造者之一。”
这样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说完，下面的人疯狂的鼓着掌，叫好。
“最后，我再说一句，今晚的年夜饭肯定没有家里好的，没有鸡也没有鱼，但是羊肉饺子和羊肉管够！开吃！”
“喔喔喔。”
平时比较跳脱地几个小年轻当场欢呼起来，然后朝着早就眼馋不已的大块羊肉伸出了罪恶之手。
林红绣也拿起两大块羊肉分别放到唐阮阮和叶淮生面前。
然后自己又挑了一块肉，撕下一点点肉丝放到怀里小肃肃的嘴巴里。
本来就对肉馋了好久，这次肃辰可算是如愿了。
虽然没有嘴巴，但是不妨碍他将肉放在嘴里品味。
叶淮生并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抱起肉来就大啃，而是仔仔细细的撕下来几块肉放到唐阮阮地碗里。
在照顾唐阮阮这件事上，他从来不介意做到最仔细，最认真。
西疆的羊肉十分好吃，肉香，而且不膻，夹杂着一点点肥肉吃起来更加给人满足感。
但是羊肉虽好吃，却不能多吃。
羊肉吃多了会上火，再加上西疆天气干燥，会火上加火。
许多厂里的人刚来时不停的流鼻血。
原本林红绣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唐阮阮有灵水，帮她调节一下身体。
否则不仅仅是母亲上火，吃奶的肃辰也会跟着一起上火。
014 当轰鸣声响起
厂里的基础建设进一步的完善，一条马路从厂门口一直通到了火车站。
过完年后又一批工人来了。
跟着工人一起来的，还有厂里人翘首以盼的机器。
这一天，厂里张灯结彩，库山市主要领导人，兵团几位领导人全都到场，一起来庆祝机械厂正式投入生产。
市领导，工业局局长，兵团领导人，还有主要的厂领导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唐德恺穿着崭新的深蓝色工作服，胸口绣着“库山机械厂”几个字，头带着用藤条编织而成的安全帽，站在市高官身边。
台下站着的工人们也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在车间工作的也都带着安全帽。
三百多人站的整整齐齐，从台上看去，颇为壮观。
市一把手第一个发言，接着是二把手，然后是工业局的领导，最后才是唐德恺。
每个人的发言都收获了热烈的掌声。
从厂里选出来的长得最标致的两个姑娘左青青和张乐，两人拿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上台交给领导们。
领导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剪刀，同时将红丝带剪成数段。
唐德恺和陈思国、万家良等人陪同领导们进入到一车间。
此时的一车间与过年吃饺子那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水泥的地面专门做了水磨，十分光滑，用墩布拖得干干净净，四周的墙上贴着《库山机械厂员工守则》《车间生产注意事项》《库山机械厂员工奖惩规则与制度》。
领导们看的连连点头。
当然，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车间里放着的几台大型车床。
看起来笨重而狰狞的车床散发着机油的味道，向人们展示着工业之美。
高成华站出来指着其中一台体型最大，看起来也最先进的车床给领导们介绍道：“这是我们从苏联引进的带液压仿形装置车床，达到了四十年代末国际的先进水平。”
“真的能够达到国际↑四十年代末的先进水平。”
领导们不是专业人士，对于高成华说的什么带液压仿形装置完全不懂，但是对于这个车床能够达到的国际水平很惊讶。
“是的，完全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
高成华郑重的点点头。
“好啊，好啊。”一把手感慨的拍拍唐德恺的肩膀，“老唐同志啊，国家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支持力度，花费了巨额的外汇帮你们引进设备，你们也一定不要让国家失望啊。”
“您放心，我现在可以给您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如果完不成，我提头来见。”
唐德恺也郑重的说道。
倒是把一把手逗得哈哈大笑：“瞧你老唐说的，我要你的这颗脑袋有什么用，还是让他在你的肩膀上发挥作用吧。”
“那就开始吧？”
二把手也跟着笑笑说道。
“好好好，开始，开始。”
“那就请您给我们开机吧。”
唐德恺对一把手做了个情的动作。
“哈哈哈，还要我来开机啊，这机子怎么开。”
一把手笑着说道。
“摁下这个按钮就可以了。”
唐德恺给一把手指了指车床上的一个几乎是最大的绿色摁钮说道。
一把手就像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样，有点像在一份重要的文件上签字的表情，摁下了这个按钮。
顿时这台出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这生意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但是在高成华这样真心热爱机械或者老向师傅这样跟车床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工人来说，这样的轰鸣声，不亚于一场绝美的听觉盛宴。
“领导，让我们厂的老向师傅来进行第一次操作吧。”
唐德恺笑呵呵的说道，“老向师傅是从东北河重机抽调来我们厂的，已经有二十多年的车间工作经验，是河重机的先进工作者。”
老向师傅紧张的脸都红了。
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操作车床了激动的，还是因为要给领导演示而紧张的。
一个经过初加工的配件放上机床，老向师傅深呼一口气，那种机器特有的味道冲入鼻腔，让他地心平静下来。
开动机器，操纵这床头箱，带动车刀旋转。
车刀鱼钢铁碰撞，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老向师傅的动作十分的熟练，“咔咔咔”看起来很随意很快的几下，这个配件已经成型，肉眼看上去很对称，似乎都可以使用了。
但是接下来的才真正考验技术，老向师傅戴着眼镜对着配件仔细看了看，然后继续下刀
只是这一次切下来的可不就是一大块或者是一片，而是如同头发班般细的铁丝。
大家伙尤其是几位领导都被老向露的这手绝活震惊了。
这还没完，老向师傅将配件拿在手里，一个齿一个齿的去摸摸完后，又车下来一根铁丝。
旁边早就等着的文小冰将配件接过去，用千分尺测量。
“一分不差！”
“唔！”
“老向师傅！”
“老向师傅，好样的！”
人群中响起喝彩声和掌声。
老向是库山机械厂里年纪最大的工人。
最开始唐德恺也不理解上级为什么偏偏要调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工人来到这边，现在他见识到了老向的能力，才明白老向的珍贵之处。
………………
老向师傅的这一首绝活征服了全厂，想要拜他为师的年轻人能够装满整个一车间。
机械厂里到处流传着他的传说。
而在机械厂正式投产之后，似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唐德恺作为一个完全不懂工业机械的人，开始发愤图强，从高成华和景文那里借来了几本书，开始学习。
但是对于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说，所谓的入门级基础书籍对于唐德恺来说也比较困难。
在咨询了高成华这位专业人士之后，唐德恺愉快的……拜了叶淮生为师，先学习基础的物理知识。
起码要把力，压强这些知识搞懂。
同时，唐德恺也并不是一位脱产干部，他每天至少要有半天的时间泡在车间，和工人们一起进行生产。
工厂步入正轨，林红绣这个办公室主任也忙碌起来。
而家里的小孩子唐肃辰，只能交给哥哥姐姐带，而哥哥姐姐只能每天带着弟弟去食堂吃饭。
015 我们的食堂
是的，食堂。
现在拥有三百多名工人的库山机械厂，一个食堂是必不可少的。
况且这三百多人中，至少有二百五十人都是单身，经过举手表决，这些单身年轻工人都同意将每个月百分之九十的粮票直接交给食堂，他们也不用自己开火，每天到食堂吃饭就好。
至于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他们中有的人想要给家里寄回去些粮票，有点想攒起来一点等到以后结婚了用。
负责食堂的是五位阿姨。
她们都是厂里的家属工，文化水平与能力无法胜任车间或者其他工种，于是给她们安排在食堂工作或者负责厂里的清洁工作。
大家都没有抱怨，因为她们很多在家乡都是农民或者无业状态，现在有了一份工作，每月都有工资和粮票可以拿，虽然比车间工作地人少了不少，但是这已经很好了好吗？
有了工资和粮票的激励，这些阿姨们不但不抱怨，反而还向林红绣提出申请，利用空闲的时间开荒种菜。
种地，是深深烙印在华族人民血脉中的印记。
勤劳的华族人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在房前屋后种些瓜果蔬菜，或者喂些鸡鸭鹅，足够一家人平时吃。
西疆土地干旱并且贫瘠，阿姨们选了几种耐旱的蔬菜种下。
其他已经成家的员工也纷纷开始种菜，他们已经结婚不经常在食堂吃饭，种菜就成了必要的。
唐阮阮走在前面，叶淮生推着木质的小推车走在后面，肃辰坐在车里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
至于说木质的小推车从哪里来，主体部分是唐德恺自己做的，然后拜托厂里的木模工做了四个小轮子。
小车打磨的十分光滑，没有木刺，再铺上垫子，肃辰坐起来可舒服了。
时不时的还往上窜一窜，说着谁也不懂的语言。
遇到人逗他，他也并不认生，每次都被都得逗得咯咯直笑，然后露出无齿的牙床，伴随着晶莹剔透的口水。
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什么蔬菜，每天的菜都是去年保存下来的土豆。
今天依然是土豆，土豆顿……呃，好吧，土豆炖洋芋蛋子。
除了土豆，啥也没有。
唐阮阮拿出铝制的饭盒，然后将粮票和钱递上去，打菜的阿姨满脸慈祥，然后手里的大勺子狠狠一舀打到饭盒里，唐阮阮的手往下一坠，今天又是分量满满一天。
然后要了三个玉米馒头。
找了一张太阳不刺眼的桌子坐下。
将小肃辰推到桌子旁，开始吃饭。
因为饭菜里没有油水并不顶饿，所以现在大家的饭量都很大，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也能吃掉两个玉米馒头。
要知道这一个馒头就有成人手掌大小。
叶淮生作为要长身体的年纪，吃的自然不少，就算一天不干什么体力活，一顿饭也是要吃掉两个馒头的。
至于唐阮阮，一个也不是问题。
叶淮生与唐阮阮吃的开心，可有人就不开心了。
小肃辰看到姐姐端着饭盒过来，开心的露出了无齿的笑容，但是接下来，他左等右等，好像无良的哥哥姐姐没有将饭菜给自己吃的意思。
他们两人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的倒是很开心。
小肃辰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他双手用力拍打着小推车前面的挡板，嘴里不满的“啊啊”的叫着。
唐阮阮尝了尝这个土豆炖的够烂，沙沙的，于是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土豆放进小肃辰嘴里。
被投喂的唐肃辰得到了满足，再次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叶淮生与唐阮阮相视一笑。
加快速度吃饭，过一会儿就两点了，到了下班时间人就多了，他们赶快吃完饭也给工人们节省座位。
………………
库山机械厂小课堂一般在上午和晚上开课。
因为机械厂里三班倒生产，晚上能开上课是上白班的，上午能来上课的是上前半夜的。
至于下午，就是孩子们的劳动（撒欢）时间。
至于任教的老师，几位大学生轮流来教课。
如果轮到了那几个去苏联留过学的，还能一起把俄语课上了。
这让家长们更加的高兴，因为他们打听过了库山的学校里没有俄语老师。
但是现在搞机械的，如果不懂个俄语，很多的杂志书籍资料根本无法研究。
就连留美回来的高成华，现在都在自学俄语。
因为西方国家对我国进行技术封锁，一本英文的资料都找不到。
至于五连的两个要入学的孩子，也被董振兴亲自送来。
一个叫许小天，一个叫郝军军。
他们从周一到周五住在机械厂，然后到了周五晚上五连的人回来接他们回家。
至于饭钱，董振兴留的足足的。
叶淮生是最大的孩子，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学习的知识深，需要老师单独上课，其他的孩子其实学习的水平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了，唐阮阮这个老妖怪不算。
她自己也已经把小学的全部课程在叶淮生的帮助下学习完了。
只是她不想太过于张扬。
那次没有把持住，连开两枪，已经导致厂里的人和五连的人都知道唐德恺地女儿唐阮阮是个天生的神枪手。
……………………
当厂里生产的第一批货物要出厂时
全厂所有人第一站在大门两侧，三辆大卡车一字排开停在厂门口，等着装货。
他们的货物要被送到一个大型的农机厂，用来进一步生产半自动的旋耕机。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
老向穿着工作服，肩膀上搭着厚厚的棉垫，只见他攥紧了拳头，在胸前用力一划，带着浓浓东北腔感染力十足地歌声就飘了出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
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
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起了高楼大厦，
修起了铁路煤矿
……”
一曲罢，工人们一个个抢着去搬运配件。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注意到年轻的女工正在注视着这边，于是一个塞一个跑得快，抗的沉，就想在进行什么比赛似的。
引得旁边观看的女工人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016 骑马（一）
春天来临，去年冬天带着羊群转场离开的查干大叔一家又回来了。
今天他家又多了一百多只小羊羔。
巴音是查干大叔的最大的儿子，和叶淮生同龄。
只是巴音穿着藏袍，身材十分的魁梧，比叶淮生还要高半个头，脸被风吹的黑红黑红的，性格十分开朗活泼，自从回来后，他就经常骑着马来找他们玩。
有时候还会带着弟弟才旦和妹妹洛桑，才旦和洛桑是一对龙凤胎，今年十岁，但是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驹到处奔跑。
今天，巴音又骑着马带着弟弟妹妹来找他们玩。
“嘿，淮生我来了。”
巴音刚刚开始学习汉语不久，强调有些生硬。
洛桑头上编着小辫子，穿着一件红绿相间的藏袍，脚上蹬着一双马皮靴子，脖子上带着一串项链。
“阮阮，小华。”
她骑在小马驹上不停的招手。
巴音和洛桑的性格都很开朗，只有才旦不爱讲话，但是也爱和他们一起玩。
顾敏华看到小伙伴在跟自己打招呼，也跳起来向她招手。
跟巴音他们会合之后，叶淮生便带着他们去找三马叔叔，今天他们要学习骑马。
其实他们来到西疆的时候，将自行车拆卸带过来了，只是在草原和戈壁上，骑自行车完全没有骑马方便。
到了马厩，三马正在给马洗澡，看到他们过来要牵马，也不拒绝，说道：“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顺便教你们骑马。”
巴音骑得是一匹红棕色的公马，身材高大，四肢健壮，他翻身下马，抓起一把草料放到一匹纯黑色的马面前。
但是这匹马似乎有些高冷，对巴音的示好视而不见。
三马看了哈哈大笑：“巴音小子，眼光不错啊，这可是一匹好马，耐力好跑的也快，就是性格不怎么好。”
似乎在呼应三马的话，这匹马突然仰天长啸，马鬃在他头上斜分开来，这匹马还有点小帅。
李欢是厂里木模工李向阳与高大姐的儿子，今年刚好十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他不信这个斜，也抓起一把草料放在黑马的面前，黑马依然对他毫不理睬。
“让我来试试。”
洛桑拿起草料在盐水里沾了沾，马闻见了，把头往草料那边偏了偏，鼻子抽了几下，大家都以为他要吃草了，洛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是紧接着黑马又把头转回去，不再理睬洛桑。
“哈哈哈，洛桑你看他也不吃你喂的草。”
顾敏华指着黑马哈哈大笑。
叶淮生走过去试了试，也没有办法让她开口，然后对唐阮阮说：“阿阮，你要不要来试试。”
唐阮阮笑笑，她过去不就是作弊了吗？
但是看到叶淮生坚持，她只好走过去接过草料，散发出精神力去接触这匹傲娇的黑马。
黑马很快转过头来看着唐阮阮。
唐阮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这匹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竟然主动地低下头在唐阮阮的手心里蹭了蹭，一副顺从和亲昵的样子，然后乖乖的张开嘴巴咀嚼草料。
这让大家都目瞪口呆，尤其是三马，他照顾了这匹黑马这么久，也只是让这匹黑马不再排斥自己而已，怎么唐阮阮这小丫头一过去，这马就跟换了一个人，啊，不对，换了一匹马似的，既温顺又听话。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归咎于巧合了，说不定是这匹马正好饿了。
虽然三马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这个理由。
小孩子们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好玩，但是叶淮生却突然想起了小竹。
那样一条剧毒的蛇，一直跟在阿阮身边骂自己曾经担心它会上海到阿阮，但是阿阮却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不会的。
结果也真的像是阿阮说的那样，小竹不但没有伤害到阿阮，反而对阿阮言听计从。
咦？
一条蛇也能够言听计从吗？
叶淮生笑着摇摇头。
看来阿阮这个小丫头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啊，但是这又有什么呢？
只要这些秘密不伤害到她就好了，自己也还是会一直保护她的。
唐阮阮征服了这匹马，巴音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他们的民族比较向往与推崇这种能够征服烈马的人，唐阮阮虽小，但是也实打实的让这匹马听她的话。
三马将剩下的两匹马收拾干净，就准备带着他们出发去学骑马了。
三马让叶淮生牵着那匹性格最温顺的小母马，准备自己牵着剩下的两匹马，但是出乎意料的，黑马却一直跟着唐阮阮身边，还一副乖巧的样子，时不时的低头想要去蹭一蹭唐阮阮，看起来，有点像撒娇？
三马被自己这个观察结果搞得有些抑郁，合着自己这么长时间都白伺候了？
没良心的马！
哼！
“三马，你们这是干嘛去啊？”
路上遇到工友看到这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问道。
“我带孩子们去学骑马。”
三马笑呵呵的说道。
“行，去吧，注意安全啊。”
工人也只是随口的嘱咐了一句说道。
在这里，学骑马跟学骑自行车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场地开阔的大草地上，绿草并不浓郁，稀稀疏疏的，有的地方还裸露着黄色干枯的地表，远远看去，就像是剃坏了的癞子头。
“淮生最大啊，淮生先来行不行。”
三马对大家问道。
“好”
“可以”
三马拍拍小母马的头，示意她蹲下来一点，小母马果然很温顺，乖乖的就将前腿跪下。
在三马的帮助下，叶淮生稳稳的坐上了马背，小马一站起来，叶淮生就感觉到不同了，看人看物的视线都不同了，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叶淮生一笑露出了左边脸颊上笑笑的酒窝。
风吹来，将他纯白色的衬衣吹起，。
唐阮阮用手挡住太阳光，眯着眼睛看着他。
不知不觉，已经是个高大挺拔的小少年了呢。
其他的孩子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他，这样一个蓝田白云绿草地上，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昂首挺胸的骑在马上，这一幕不知道会成为多少童年难忘的记忆。
也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这个少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到他长大，也许会娶一个陌生的女人为妻，倒时候，他和自己像现在这样还会亲密无间吗？
017 骑马（二）
叶淮生坐在马背上，三马在下面牵着马慢慢的走，先让他适应在马背上的感觉。
同时跟大家讲着骑马的秘诀，主要是手抓好缰绳，双脚踩稳马镫，双腿要夹紧马背两侧。
同时三马告诉他们，以前打仗的时候骑兵作为机动力量，一天跑好几百里也是正常，一天下来所有人的裤子的大腿内侧全都磨破，大腿内侧的皮肉被磨烂，甚至有的新兵不懂得换腿使力重心转移的办法，大腿的伤口严重到化脓。
慢慢的等到叶淮生适应了马背，小母马在三马的指示下开始小跑。
等到叶淮生跑了一圈下来，李欢就抢着要学习。
“瞧我怎么日行一千夜袭八百，杀光小鬼子，冲啊！”
李欢被三马和叶淮生一起扶住腰往上送，等到他坐上马背，小母马一站起来，他感到看人的视线变了，马背还一动一动的，瞬间被吓哭了。
“三马叔叔，我不学了，呜呜呜，你快抱我下来。”
李欢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哭道。
“略略略，李欢，你胆子可真小。”
顾敏华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嘲笑道。
“不要怕，抓紧缰绳，朝前看。”
巴音骑着马走到他身边说道。
“我不，我不，我要下去。”
不管别人怎么劝说，李欢都不敢再待在马背上，无奈三马只能让小母马再次跪下，然后将李欢抱下来。
双脚终于着了地的李欢终于赶到安全感里，哭声变小，但是这并没有阻止顾敏华继续嘲笑他。
“哼，上面可吓人了，你不信的话你上去试试。”
李欢嘴硬着说道。
“哼，我去就我去，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被吓哭。”顾敏华转头又对唐阮阮说道，“阮阮，我先去学骑马了，你帮我做个见证，我一定比李欢勇敢。”
“好，我相信你，加油。”
唐阮阮攥了攥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说道。
“加油！”
“注意安全。”
叶淮生上前去和三马一起帮她上马说道。
“放心吧。”
顾敏华上马后还对唐阮阮敬了个礼，然后对洛桑大声喊道：“洛桑，你快看呐，我上来了，我学会骑马了。”
唐阮阮忍不住大笑，顾敏华这小丫头胆子大得很，而且做事情不服输，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风范。
平时在家里没少被她爸妈混合双打。
每次被打她都哭的惊天动地，引得大家去拉架，但她自己又打死不认错，后来youyi9ci李欢问她为什么不认错，她还会一脸自豪的说这叫坚定不移，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
这话被李欢很快传了出去。
传到了顾敏华爸妈的耳朵里，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谁是恶势力？
于是顾敏华又迎来一次男女混合双打。
她爸妈边打边说：“恶势力？谁是恶势力？我和你爸爸成了恶势力了，你还坚定不移，那好，你今天就不要哭，不要给我求饶，不要屈服。”
于是，顾敏华和李欢这小子的梁子就结下了。
最后一个学习骑马的是唐阮阮。
但是当她要上马的时候，大黑马却跑过来，对着小母马叫了几声，小母马似乎受到了惊吓，抬起腿跑开。
大黑马一改刚才凶狠的样子，又再次乖巧起来，它将前腿跪下，用硕大的马头蹭了蹭唐阮阮，示意她上马。
三马目瞪口呆，看着受惊不已的小母马还有貌似很温顺的大黑马。
唐阮阮丝毫不害怕，“三马叔叔，我就骑这匹大黑马吧。”
“这不行吧，这匹马的脾气有些暴躁。”
三马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心虚，看看看这匹大黑马对着唐阮阮谄媚的样子，像是暴躁吗？
“要不这样吧，我跟阿阮一起上去，三马叔叔你在下面一直牵着马绳。”
叶淮生提出了一个办法。
“这样也行。”
最终，三马同意了这个提议。
其实唐阮阮是会骑马的，早年间来到人间历练，她还曾经做过镖师，马术还不错。
只是现在她的年纪没有办法顺利的说服其他人。
恐怕就连叶淮生心里也不放心吧。
两人坐上马背，大黑马稳稳的站起来，跟着三马的脚步一步步的往前走，全然没有暴躁的样子。
走了一大圈后，三马放开了缰绳，然后自己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大黑马身边。
但是没想到大黑马突然撒开蹄子跑起来。
三马大惊赶快追赶。
“三马叔叔，我们没事，你别担心。”
唐阮阮大喊道。
虽然唐阮阮这样说，但是三马还是不停的追赶。
只是他骑的马是赶不上大黑马的。
唐阮阮能够感觉到大黑马跑起来很开心。
这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三马跟着跑了两圈，发现大黑马跑的虽然快，但是也很稳。
想起自己第一次骑这匹大黑马的时候，差点被它颠下来。
突然有点心塞塞。
“好了，大黑停下吧。”
又跑了两圈，唐阮阮也觉得五脏六腑被颠的难受，于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大黑马立刻明白了唐阮阮的意思，放慢了脚步，然后慢慢停下来，最后跪倒在地上，让唐阮阮和叶淮生下来。
“啊，阮阮你真是太厉害了，这匹大黑马跑的好快。”
顾敏华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道。
“我也好想骑这匹马啊。”
顾敏华说着想要去摸一摸大黑马，大黑马刚要抗拒，唐阮阮就暗中安抚了它，让它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让大家摸。
三马走过摸了两把，难不成大黑马的脾气真的变好了。
真是奇怪。
但是大黑马最喜欢唐阮阮这件事情他是确定了。
可惜部队里没有女骑兵连。
晚上回家后得知唐阮阮去骑了大黑马，两人都没逃过，挨了一顿骂。
就连平时护着唐阮阮的唐德恺这次都站在了林红绣那边，看来真是吓坏了。
叶淮生和唐阮阮站在门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面壁。
“行了，你也不要生气了，这不是没有出事吗？”
唐德恺教训完了唐阮阮和叶淮生，又回过头来劝林红绣。
“这次他们没有出事是他们的运气好，下次还会在这样好运气吗？”
林红绣气呼呼的说道。
“我问过三马了，他说了那匹大黑马跟咱们阮阮亲近着呢。”
唐德恺拍拍林红绣的手说道。
“那时一匹马，一口牲口，他会晓得什么亲近不亲近吗？唐德恺，我看你最近对孩子不上心的很，最近家里的事情也不管”
劝说失败，反而引火上身
唐德恺悄悄给唐阮阮和叶淮生露出一个苦笑
018 猎羊
自从上次三马叔叔带他们去骑马之后。
骑马就像一条蚀人心腑的虫子在啃食着他们，不疼，但痒。
于是他们就会经常趁着下午没课的时候偷偷跑去骑马。
一来二去，每个人的马术都磨炼的不错。
骑马，成了他们最有趣的游戏。
这一天，他们又驾着马来到草原上玩耍。
还好他们都是小孩子，可以两人同乘一匹马。
叶淮生和唐阮阮当然骑着大黑马，唐阮阮还给它起了个名字，黑飒。
听起来还挺威风，黑飒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名字。
高硕清和李欢两人一匹。
顾敏华和另一个小女孩儿邓亦娟一匹。
在草原上奔驰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感受着风与速度，眺望着蓝天白云。
叶淮生和巴音赛了一程，结果……自然是比不过他，但是也没有差多少。
实际上叶淮生的马术和巴音比起来还差了很多，比较巴音是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就骑羊，稍微长大一些就学习骑马，在马上吃饭甚至睡觉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两人得差距不大，也从侧面看出了黑飒的确是一匹良驹。
“淮生哥，快看。”
高硕清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
大家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群土黄色的羊正在不远处啃食着草地。
“是黄羊！”
巴音兴奋得说道，同时从马背挂着的链搭里抽出一根套杆，开始骑着马往那边飞奔。
叶淮生和唐阮阮的反应也不慢，从链搭里抽出枪。
叶淮生的是一杆长枪，而唐阮阮的是把手枪。
这是厂里保卫处配的枪，厂里的枪并不少，因为四周经常有狼出没。
而且厂里也承担一部分的军事任务，大家都要定期进行军事培训。
端着枪，瞄准。
“嘭！”
“嘭！”
两声枪响接连响起，黄羊们受到惊吓开始四散奔逃。
只见巴音就像草原上的王者，身下的马大步奔跑，转弯时甚至有很大幅度的倾斜。
巴音看准了一只羊，干脆利落的甩出套杆，稳稳的套在了黄羊的脖子上。
羊群散开，其他人也看到了刚才叶淮生和唐阮阮开枪地成果。
“打中了两只羊，打中了两只羊。”
顾敏华高兴的跳起来。
“哦哦哦，可以吃羊肉咯。”
邓亦娟也开始欢呼。
只见在刚才羊群聚集的地方，有一只羊倒在草地上不断的抽搐，另一只羊则是被击中了腿，还在不停的挣扎地想要逃跑。
“李欢，你快骑马回去告诉你爸他们，让他们来拉羊。”
叶淮生吩咐到，然后收起枪往羊那边走去。
唐阮阮快步跟上，至于其他人早就已经欢呼这跑向战利品。
这里距离厂里不算太远，厂里人听到了枪响声，顿时炸开了锅，生怕他们在外面遇到了狼，唐德恺更是亲自带人往这边狂奔。
因为李欢还没有到厂里就和他们相遇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开枪了。”唐德恺迫不及待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遇见狼了。”
“你们几个都没事儿吧。”
“在哪，快带我们过去。”
李欢一下子被大人们包围起来，而且每个大人怎么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脑袋一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呆呆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在那边。”
唐德恺直接将他抱下来，自己翻身上马狂奔而去，只留下一阵沙尘在其身后。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李向阳着急的都要打人了，要不是怕把这孩子打坏了更不会说话了，他早就动手了。
“我们骑马遇到黄羊了。”
“黄羊？不是狼！”
大家诧异的问道。
李欢茫然地摇摇头，继续说道：“然后淮生哥和阮阮开枪打死了两只羊。”
“……”
“你是说你们不但没有遇到危险，还打到了两只黄羊？”
李向阳有些怒气的问道。
李欢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缩缩脑袋，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对啊。”
然后。
“pia！”
肉和肉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个小兔崽子，连个话都讲不清楚，瞧把我们给吓得。”
李欢立刻泪眼朦胧，委屈道：“我一来你们就问我，我也没机会说啊。”
李向阳老脸一红，刚才好像是这样哦。
于是。
“pia!”
又是狠狠地一巴掌落在李欢的屁股上，老子的错误还要你来说吗？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
“阿阮！阿阮！”
唐德恺恨不得给自己扎上翅膀飞过去。
“淮生！阿阮！”
“是我爸，我爸来了。”唐阮阮跳起来挥手大声喊道，“爸，我们在这儿。”
唐德恺看到唐阮阮心就放下了一半，一看旁边叶淮生也完完整整的站在那里，另一半地心也放下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李欢说你们遇到狼了？”
“啊？”唐阮阮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我们没有遇到狼啊。”
顾敏华疑惑道。
“对啊爸，我们只是遇到黄羊了，我们还打到了两只呢。”
唐阮阮指了指倒在地上还在不断流血的黄羊说道。
“这样啊。”
唐德恺觉得全身一软，原来是这样。
“吓死爸爸了。”
唐德恺抱住唐阮阮和叶淮生带着后怕说道。
“爸爸，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会让你们担心。”
唐阮阮突然有些愧疚，自己这段时间出来骑马，纵使爸爸妈妈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担心自己和叶淮生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听到枪声吓成这样。
唐阮阮还从未见过唐德恺这样慌张的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唐德恺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叶淮生心里也很愧疚，唐德恺和林红绣将他当做亲儿子对待。
他作为这个大家庭的大哥，他应该在父母工作忙的时候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而不是为了贪玩出来骑马，还让大人操心。
这一瞬间，叶淮生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其实叶淮生一直知道的，这段时间自从他们来到了西疆之后，叶修礼除了寄来一封信和一点粮票，再无其他。
但是叶淮生早已不在意，在他地心里，他早已经是唐家的孩子。
等到他长大了，也会继续孝顺唐德恺与林红绣，而非是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干爸，对不起。”
叶淮生低着头说道。
109 羊皮归谁
唐德恺拍拍叶淮生逐渐厚实的肩膀，“小子，你也慢慢长成一个男子汉了，别这么容易就给人道歉，你没错，就是以后做时候要考虑周全一点。”
至于巴音，捉到了黄羊之后就和叶淮生唐阮阮他们告辞，带着养回家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顾敏华和邓亦娟的父母还有高成华自然也是对着孩子一顿臭骂。
什么还敢开枪了，胆子肥了你们。
今天打羊，是不是明天就该去打狼了。
但是看到两只黄羊，大家还是打心底里高兴。
早就听人说这黄羊肉可是一绝。
不但好吃而且营养价值极高，普通的羊根本无法跟黄羊相比。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托着两只羊回了厂里。
刚才李向阳带着李欢回厂里报信，因此大家也都放下心来，反倒开始期待起黄羊来。
回到厂里，许多倒班休息的工人围着这两只黄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就是黄羊啊，除了腹部和屁股都是土黄色的，怪不得叫黄羊呢。”
“你看看这羊角，跟鹿角一样大了，这只应该是公的吧。”
“公的母的，你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去你的！”
“哈哈哈，我可是听少数民族同胞说了，有角的都是公的。”
“原来是这样。”
“这黄羊还真是比普通的羊大不少呢。”
“这唐厂长家里孩子可不简单呢。”
“你难道没听说过吗，唐厂长家小丫头可是一个天生的神枪手呢。”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亲眼所见，第一次开枪这小丫头就手不抖，心不跳，眼不眨，命中目标。”
“这还真是，邪乎了。”
“这就是天生的。”
“什么天生的，这就是遗传，遗传知道吗，咱们唐厂长也是一位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呢，你想想这闺女能差的了吗？”
“这小叶也不错啊，这才多大，就能猎羊了。”
“都厉害，都厉害。”
听着别人不断的夸赞着自己家孩子，唐德恺的嘴巴已经要咧到耳朵根了。
清清嗓子，吸引了大家地注意力。
唐德恺满脸都是自傲的说道：“同志们，同志们，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
唐德恺在厂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听到他要求静下来，大家都闭上了嘴巴看着唐德恺。
“这两只黄羊呢，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先说一下这两只黄羊的来历。”
“唐厂长，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一只是淮生打死的，另一只是阮阮打死的。”
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大声说道。
“对！我们都知道。”
“哈哈哈。”
唐德恺笑着用双手压了压，说道：“知道也要听我讲，这黄羊呢虽然是叶淮生和唐阮阮开的枪，但最先看到羊群的不是叶淮生和唐阮阮，是硕清这孩子，猎羊地时候孩子们都帮忙了，后来也是李欢这孩子回来给我们报的信儿，所以说，这能抓到羊，每个孩子都是功不可没的。”
大家当然知道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唐德恺这样说，还是让大家心里觉得很开心，这起码不是一个贪功的领导。
“我宣布，已经成家独立开伙的同志，每人一斤肉，其他人今天中午在食堂吃肉！
如果已经成家独立开伙的同志想和大家一起吃也可以，跟后勤的苗大姐说一声把肉给食堂就可以。”
“喔！”
“哦！”
“可以吃肉了。”
大家都开始欢呼，尤其是年轻地小伙子们，一个比一个激动亢奋。
“唐厂长，这两张羊皮归谁？”
万家良突然问道。
他的话让大家突然沉默下来。
是啊，这两快大羊皮怎么办？
这两只羊一只被打中了脖子，一只被打中了腿，羊皮几乎都是完好无损的，可珍贵了。
按照道理来说，这两只羊都是唐家的孩子打的，就算是唐德恺全部拿回家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顶多是有人在心里腹诽羡慕两句罢了。
只是刚才唐德恺刚说完这猎羊孩子们都出了功劳，现在万家良又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问唐德恺这个问题。
即便是唐德恺想要这羊皮，也不好说。
有些聪明人好像立刻明白了些什么，眼睛在唐德恺和万家良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似乎能看到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叶淮生和唐阮阮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都知道这个万家良绝对不是随口问出这个问题。
他现在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想让唐德恺吃亏，还得是让唐德恺自己开口去吃这个亏。
但是唐德恺就好像是没有明白万家良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或者说事恶意一样，笑着说道：“对亏了小万你提醒我，苗大姐回头你就找人把皮子硝好放进库房里存着，我记得咱们已经存了几张羊皮了对吧，等到过年咱们就用这些羊皮给先进工作者发奖怎么样？”
“好！”
景文在下面带头喊了一声，然后开始热烈故作。
白飞凤暗中撞了他一下，也跟着开始鼓掌，接着大家都在鼓掌。
也许是因为唐德恺的智慧，也许是因为他的慷慨大方，也许只是因为其他人都在鼓掌。
苗大姐等着大家地鼓掌声稍微小一点了，说道：“没错，咱们的库房里已经存了七张羊皮了，加上这两张就是九张。”
唐德恺满意的点点头，“等到中秋节咱们再杀两只羊，十一块羊皮，等着大家来拿，就看谁有本事，就看谁工作努力。”
“唐厂长，你那个羊皮我老向先预定一块了。”老向师傅大声喊道，“我们那旮旯一到冬天老冷了，我拿了羊皮给我老伴儿寄回去。”
“哈哈哈哈。”
老向师傅的话有引起一阵哄笑。
“想要羊皮简单啊，前两天不是来了个立轴的任务吗，你给我弄出来这羊皮我唐德恺说了算，先给你一块。”
一时之间厂里一阵欢声笑语，大家既对一会儿的黄羊肉充满了好奇，也对年终的羊皮充满了斗志。
同时唐德恺的大度与豪放，也更进一步的征服了大家。
唐阮阮微笑，自己老爹果然不能小看，万家良想跟自己老爹斗，还得再修炼个几十年呢。
自己老爹，那可是一只万年的老狐狸。
谁想坑他，门儿都没有。
020 令人吃不消的热情
万家良对唐德恺看不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由来已久的。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学生，但是他从解放后就进入了一家搪瓷厂工作，因为他工作认真努力，思想觉悟高，再加上人缘好，出身清白，很快被提干入党。
没过几年他就步步高升，成为了厂里主管后勤的副厂长。
但是这个工厂实在是太小了，加起来一共才不到一百人，况且厂长和书记都是上过战场的老革命，身子骨都还硬朗，看起来在干个二十多年都不是问题。
换句话说，他万家良在搪瓷厂的前途止步于此了。
于是当厂里传达了支援三线建设的文件精神之后，他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坚决的报了名。
本以为他这次最起码也应该还是个副厂长，更进一步也不是没可能的，但是没想到却成了个工会主席。
虽然说工会主席这个职位也很重要，但是比起主抓生产人事和财务的厂长算什么。
于是从唐德恺一来，他就对唐德恺抱有一种淡淡的敌视。
总觉得如果没有他，说不定自己就能成为厂长，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但是万家良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一没有升官二没有发财，环境还这么恶略，他总要找个人来怨恨吧。
又到了周末，五连来接人的时候了。
有时候是董振兴亲自来接人，有时候是周长坤，如果两人都没有时间，也会派出其他人来接。
但是今天来的人有些奇怪，是五连的家属们。
唐阮阮推着弟弟站在门口看了看，好像，都来了。
今天来上课的是一位叫石明永的大学生，他大学学习西方文学的。
鬼知道为什么学习西方文学会被送到这里来上班。
但是用来教语文刚刚好。
因为其他的大学生都是学习理科出身，教数学俄语物理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要说教语文的确是不如这位石老师。
刚开始唐德恺看到石明永的专业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但是林红绣给他出了个主意。
挂了个办公室干部的职位，出了帮林红绣整理文件，传达精神，还的在必要的时候给唐德恺写写文章，顺带还兼职一下广播员。
但是这位广播员老师还没有上岗几天就被工友们投诉了。
理由是他写的广播词太文绉绉了。
这位石老师还颇有一番绅士风度，讲话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而且听他同宿舍的舍友将，石明永还十分爱干净。
现在他就站在门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肤白净，五官端正，手中还抱着几本书，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裤子，虽然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与衣服和裤子不太搭，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
看张莲莲和张秀艳此刻的反应就知道了。
只见两位大姑娘都含羞带怯的看着石明永。
“娘，娘你来接我啦！”
郝军军欢呼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咋呼呢？老师咋教你的啊。”
张秀娥虎着脸对郝军军说道，然后又立刻堆出一张笑脸，对石明永问道：“你是军军的老师吧？”
“您好，我叫石明永，老师谈不上，就是空闲的时候来给他们上上语文课。”
石明永讲话也跟他的外表一样，谦逊有礼。
“那就是老师。”张秀娥热情地说道：“石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家军军调皮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真是让你费心了。”
“没有没有，郝军军同学很听话的。”
石明永有些尴尬，这位学生家长莫名其妙的热情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张小茹在心里暗骂张秀娥不要脸，看到个好小伙子就恨不得拉到家里去给她妹子拉郎配。
但同时脸上也摆出热情的笑容：“石老师，不知道我们家小天学习怎样啊？他表姐在老家也上过几年学的，平时回家都是他表姐辅导他功课。”
张秀娥同时在心里大骂张小茹，你还看不起老娘，自己不还是来跟我妹子抢男人。
这段时间张小茹和张秀娥在五连的矛盾逐渐升级，在五连几乎闹大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反倒是原来和张秀娥有矛盾的于翠兰和本来就不爱讲话的刘元远离了矛盾的旋涡。
于翠兰看着张小茹和张秀娥围着石明永讲话，在心里嘲笑了她们一下，然后迈步走向唐阮阮。
“这就是你弟弟吧，这孩子真结实。”
于翠兰说着轻轻捏了捏肃辰的小胳膊。
“这小子一天吃可多东西了。”
唐阮阮笑笑回答道。
“小孩子多吃点好。”刘元也弯下腰逗了逗肃辰。
这边正说着话，林红绣匆匆的赶来。
“本来还以为这周也是董连长来接孩子们呢，没想打是你们来了。”
林红绣笑呵呵的说道。
“我们过来主要是想感谢一下老师们还有你们平时对孩子的照顾。”
张小茹八面玲珑的说道。
“这两个孩子都很听话的，我们也没有照顾什么。”
林红绣当然也要夸他们的孩子。
“哪里哪里，我可是听我们家小天说了，说淮生和阮阮学习可好了，我还跟他说要向哥哥和妹妹学习呢。”
“可不是吗，我们家孩子从小就皮，想来肯定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在家的时候还好有我妹子帮忙做家务，不然我都忙不过来了。”
“呵呵”
林红绣看到满头大汗的石明永，福至心灵，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本来五连让军嫂们再带家属过来，是为了给老兵介绍对象的，甚至都把注意打到他们厂来了。
可是现在他们厂的姑娘不但没有一个嫁到五连去，倒是张小茹和张秀娥心心念念要把姑娘嫁过来。
林红绣当然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们厂工资高，福利好，在工厂工作虽然也不轻松，但是总比种地要轻松吧。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自己家姑娘嫁个条件好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如果被董连长知道了，恐怕要骂娘吧。
此刻的董连长不但没有骂娘，反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此刻他正在团部，面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短发穿着军装的女军人。
“薛指导员，你说的是真的，女兵连真的要跟我们做邻居了？”
“这还有假，调令不都给你看了吗，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五连照顾。”
021 熟人
郭芸香背着绑的整整齐齐的背包，坐在车斗里，高声唱着歌。
一路颠簸，但满是欢声笑语。
一曲唱罢，芸香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兵站起来高呼道：“库山，我们来了。”
“哈哈哈哈”
“刘子汐，你好傻啊。”
另外的女兵大笑道。
芸香也跟着笑，只是她的笑与其他人不一样，她听薛指导员说，她们的驻地与一个男兵连相邻。
她希望能在这里嫁出去。
因为，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前半生历经沧桑，她渴望拥有一个家。
………………
林红绣自然不知道一位故人就要到来，更不会知道这位故人的到来对她是利是弊。
现在她正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场面。
张小茹和张秀娥话里话外让她给张莲莲和张秀艳介绍对象。
而且，好像都看中刚才的石明永了。
张小茹说自己侄女儿读过书，和大学生有共同话题。
张秀娥那边就说娶老婆过日子又不是做学问，当然要娶一个会做家务的，然后又说自己妹妹有多么地能干。
林红绣尴尬的坐在中间，至于两位当事人张莲莲和张秀艳皆是一副娇羞的样子低头不语。
至于另外一个最关键的当事人，石明永在林红绣过来帮他解围时就落荒而逃了。
临走时石明永还扭扭捏捏的跟林红绣说了一声：“主任，我有相中的姑娘了。”
林红绣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也觉得头大。
“两位张嫂子，你们听我说。”
林红绣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小石同志那，确实是个好同志，相貌工作样样不差，但也不能见了一面就谈婚论嫁，毕竟咱们都是女方家庭，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
“林姐，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说现在就要谈婚论嫁，我就是想着这小石不错，可以让年轻人先接触着，再说了，您刚才说的也对我们是女方，是该矜持一点，总不能见个人就要倒贴吧。”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张秀娥。
张秀艳听到张小茹的话，羞愧难当，更抬不起头来了。
“你个张小茹，谁倒贴了，谁到倒贴了。”
张秀娥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精明能够憋住话的人，现在听到张小茹嘲讽她和妹妹，立刻就原地爆炸。
“说谁谁心里清楚。”
张小茹白了她一眼说道。
“好了好了。”林红绣站在中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给自己家姑娘找个好归宿，但是这事儿要你情我愿不是吗，我就实话给你们说了吧，小石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人家有心上人了。”
“啊？”
“啥？不可能!”
“对，不可能，谁跟你说的。”
“就是小石亲口跟我讲的。”林红绣无奈到。
张小茹头脑有些发热，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侄女儿张莲莲给自己使眼色，她就立刻清醒下来，林红绣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说谎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既然是这样，要么就是石明永真的有心上人了，要么就是石明永没有看上张莲莲和张秀艳，自己想出来的托辞。
但是不管是哪个原因，她都不应该再继续争吵下去。
因为不但没用，反而会令林红绣对自己产生反感，这可不划算。
毕竟她还想将自己侄女儿嫁到机械厂来，以后少不得林红绣照顾。
张秀娥自然是没有张小茹和张莲莲这么多的心眼儿，还在不依不饶，怀疑林红绣在欺瞒他们。
还拉着林红绣要去见石明永，找他问个清楚。
而此刻正在广播室里的石明永也正在苦恼着，他苦恼的来源就是眼前的这两个，不，三个小孩儿。
这三个小孩儿自然就是叶淮生、唐阮阮还有小肃辰。
“石老师，你既然不喜欢她们，说清楚就好了嘛。”
唐阮阮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道。
“对啊对啊，石老师，而且你不说的话他们肯定以为你是想要骗她们的。”
叶淮生在一旁帮腔。
石明永揉了揉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和面前的两个小孩儿解释。
“淮生，阮阮，你们听石老师说，石老师呢有一个喜欢的姑娘了。”
“那石老师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
唐阮阮天真的说道。
“呃……”石明永脸红了一下，小声道：“这样不好吧，我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呢。”
“那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唉～你们不懂。”
石明永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说道，“我现在说了会给她造成困扰的，我希望我们的爱情就像春天的雨，温柔而又沁人心脾，我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够悄然来到她的身边，成为空气一样包围着她，滋养着她，阮阮，淮生你们还小，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爱情，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它无法用语言形容，却令人感到无比的愉悦，正所谓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唐阮阮看着石明永再次陶醉在自己地世界里，无奈地和叶淮生对视一眼，推着小肃辰离开了广播室。
石老师，走火入魔了……
因为爱情……
出了广播室，叶淮生和唐阮阮再次对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
回到家里，张秀娥似乎也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正讨好的对林红绣说着些什么。
“林姐，我刚才就是，就是脑袋一热，我这张嘴就是快，说话不过脑子。”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我这也不是着急吗？就口不择言了。”
林红绣叹了一口气，“秀娥你也别说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着急的。”
林红绣嘴上说着不乖，但是心里真的不怪她吗，以唐阮阮对林红绣的了解，未必。
因为林红绣一直都是一个聪慧的女人，但她并不是那种圣母跟谁都不计较的女人。
只是在妙凤楼里，她们母女寄人篱下，依靠香九嬷生活，即便心里不爽也不能表现出来。
后来一家人在一起，又囿于唐德恺的身份，林红绣更不会因小失大，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连累了唐德恺的工作。
但是如果有人真的得罪了林红绣，林红绣当面不计较，背后找找机会也绝不会手软的。
这一点，唐阮阮很小就知道了。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林红绣应该也只是不喜欢张秀娥，还远远不到出手整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