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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之清扬     最后的三国2兴魏txt下载     最后的三国2兴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5章 命中煞星

    司马师当然不甘心失败了,所以他和钟会合计,又精心的设下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当然,这个计策最主要的目标,还是曹亮,他就是要借诸葛恪的手,除掉曹亮,至于接下来收拾诸葛恪,那纯属打鱼捎鳖。

    既想要借刀杀人,又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的痕迹,司马师还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想要取信于诸葛恪,就必须派一个合适的人选过去,这个人选相当的关键,如果无法赢得诸葛恪的信任那一切就都等于是空的。

    就在司马师犹豫不决的时候,正好秦源因为进攻不利受到了司马懿的处罚,钟会立刻向司马师建议用苦肉计,让秦源前往吴营诈降,实施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司马师当即便同意了,为了防止意外的出现,他特意地在秦源的身边安排了四名死士,秦源终归是不能活着回到魏营的。临行之前,司马师已经授意四名死士,事成之后,一定要除掉秦源,这个人证可是万万留不得的。

    布署好这一切之后,司马师便稳会钓鱼台,单等鱼儿上钩了。

    司马师知道,只要是事关于曹亮的消息,诸葛恪就一定会上钩的,毕竟诸葛恪和曹亮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利令智昏,诸葛恪虽然聪明过人,但在曹亮这个问题上,却是他的一个短板,为了杀父之仇,诸葛恪很可能明知是套圈都不会放弃。

    果然事情发展和司马师预计的别无二致,诸葛恪在得知曹亮的讯息之后,很快便出兵在无强口设伏,半路伏击征南军。

    司马师亲手导演的这出好戏到目前为止,都进行的是顺风顺水,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司马师坐山观虎斗,就等诸葛恪诛杀曹亮,一泄自己的心头之恨了。

    但计划进行到了这里,却发生了不小的偏差,司马师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个骁骑营,正是因为骁骑营的火速增援,又一次让曹亮是死里逃生,诸葛恪的杀父之仇没能得报,司马师的夺妻之恨也失之交臂。

    但更让司马师懊悔的却是,在阻击诸葛恪的时候,他竟然被吴军一箭射瞎了左眼,结果诸葛恪这只煮熟的鸭子最后也飞了,而司马师则是落下了一个终身的残疾,他的左眼,再也看不到光明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司马师的真实写照,但司马师会将这一切归咎到他自己身上吗,显然是不会的。

    司马师觉得自己自从遇到了曹亮之后,就没有再顺心过,新娘被人抢了,自己身陷囹圄,到了最后,更是连眼睛都瞎了一只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曹亮脱不了关系,难不成他就是自己的命中煞星不成?

    司马师左眼瞎了之后,更是将满腔的怒火都归咎到曹亮的身上,对曹亮的怨恨,更是与日俱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方解他的心头之恨。

    但是错失了这两次的良机之后,再想置曹亮于死地,难度将变得越来越大了,毕竟司马懿虽然手握兵权,但他做事还得有所顾忌才行,那怕在军中,他也不能无所欲为,直接找个借口将曹亮除掉,根本就不现实。

    唯有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不知是曹亮那家伙运气太好的缘故,还是吴人太菜,根本就指望不上,总之,曹亮到现在还没得好好的,而且吴军撤军之后,就连借刀杀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司马师现在除了借酒浇愁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曹亮也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之中的司马师,看到他一脸颓废的样子,曹亮心中不禁是暗暗地冷笑,历史每每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真实的历史之中,司马师也是一个独眼龙,最终还是死在眼疾上面。

    虽然说,司马师的左眼,比起历史上来,要早瞎了十几年,但殊途同归,这辈子他是没法摆脱独眼龙的命运了。

    司马师的阴戾与狠辣曹亮是见识过了,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司马师机关算尽,到头来反倒是瞎了他的一只狗眼,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和司马家斗,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曹亮现在已经没有选择权了,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不管司马家再强大,自己都不会放弃,不管他们明刀明枪的来,还是阴谋暗箭的使,曹亮都不会心生畏惧。

    所以曹亮面对司马师的目光是直直的,没有一丝的回避,反倒是司马师象躲避瘟神一样,避开了曹亮的目光。

    曹亮不禁会心地一笑,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都没有直面司马家的勇气,毕竟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大佬,搅动历史的风云人物。

    但随着曹亮融入到这个社会,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风云人物其实和普通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自己完全有能力和他们一较长短,去书定一段全新的历史。

    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由于司马懿也没禁止,许多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甚至有些人酒性不好,喝醉之后还要耍一耍酒疯。

    不过这些人很快地被司马懿的亲兵给清理出场了,司马懿显然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既然来喝酒,喝得尽兴一点没有关系,但在这里耍酒疯则是完全杜绝的,不管是真喝醉还是借酒装疯的,一律清理,绝不姑息。

    宴会结束之后,王凌起身向司马懿拱手作别,态度不卑不亢,那怕司马懿再三劝酒,王凌也是适可而止,超过自己酒量范围的酒,他是坚决不再饮了。

    司马懿也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个结果,所以他并不在意,呵呵笑着和王凌道别,就如同是几十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和气慈详,笑容可鞠。

    王凌退下去之后,整点兵马,与次日清晨离开了安风,直奔寿春而去。

    而司马懿的大军,也同样收拾完整,那些喝醉酒的将校,到了次日一样是精神抖擞,面貌焕然一新,司马懿大声地宣布回师的命令,大军即刻启程。

第296章 班师回朝

    安丰太守王基亲自出城相送,城中的百姓则是自发地扶老携幼,夹道焚香叩拜,场面甚为浩大。

    司马懿乘坐在追锋车上,看安风的百姓倾城而出,又叩又拜,不禁微微颔首,司马懿野心勃勃,自然要笼络人心,眼瞅着安风城的百姓对自己是感恩戴德,他心中也是暗暗自得,对身边的胡遵道:“传令下去,让百姓们回城吧,他们这番的心意,本督业已接受。”

    胡遵有些尴尬地道:“这些百姓口中念叨的,是征南参军曹亮的名字……”

    司马懿:“……”

    此刻司马懿心中真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他是三军的主帅,这么多的安风百姓出郭相送,竟然与他无关,这确实让他够郁闷的。

    其实老百姓的心思最简单,谁对他们好,谁救过他们的命,他们自然会念叨谁,都说皇帝是天下之主,但天高皇帝远,老百姓对皇帝只有敬畏之心,并不会有什么感恩戴德的心思。

    吴军围困安风的那些日子,正是曹亮率领着征南军浴血奋战,拼死抵抗,才保全了这座城池,保护了城中的百姓。

    这一切老百姓自然是感激涕零,念念不忘,如今曹亮和征南军就要离开安风城了,城中的百姓奔走相告,皆出城夹道相送,焚香叩拜。

    主帅司马懿的车驾经过之时,这些百姓无动于衷,他们压根儿不关心这车驾上坐的是谁,他们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正主的出现。

    曹亮和征南军出城的时候,城门口聚的百姓顿时都沸腾,他们欢呼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献上好准备好的美酒和猪羊,以致于大军的行军都受到了阻碍。

    看到安风的百姓如此的热情,曹亮颇为有招架不住,他知道,安风城遭逢大难,小半个城都毁于大火,老百姓的生活别说是富足了,就连基本的生活恐怕都难以保证,他们拿出羊酒来馈赠,曹亮如何好意思地收。

    “安风的父老乡亲,你们的心意我曹亮接受了,但这些礼物我真的不能收,曹亮拜谢诸位了。”曹亮一身的戎装,跳下马来,冲着百姓深深地一揖。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激动的地道:“曹参军,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们安风百姓可都铭记在心啊,大恩不敢言谢,这些微薄之物只是我们的一些小小心意,请你务必地收下,否则我们无法心安啊!”

    周围的百姓也是七嘴八舌地嚷道:“曹参军,大恩大德无以为谢,这些东西你们可不能不收啊。”

    曹亮是左右为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王基在一旁看了,含笑道:“贤弟,既然百姓们如此盛情,你就不必辜负他们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至于如何安顿百姓,交给愚兄便是。”

    王基到是善解人意,他看出了曹亮的为难之处,知道安风城的百姓生活困难,所以才替曹亮想办法,既满足了百姓的心愿,又不致于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

    曹亮冲着王基点头,对众人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受之有愧啊。”

    百姓们看到曹亮答应了,皆是欢呼雀跃。

    待到百姓散去,曹亮这才有机会和王基说话:“王兄在安丰太守之位上必不会久留,以兄之才,也远不止做一方郡守,将来若有机会回到京师洛阳,记得来找小弟,我们共图发展。”

    “一定,一定!”王基拱手称诺,两人互道珍重。

    大军离开了安丰城,王凌自引军东去,其余各军,则望北而行。

    这次班师回朝,自然不用再绕道弋阳了,魏军可以堂而皇之地从安风渡渡过淮河,直抵汝南。

    安风渡口别来无恙,魏军在淮河上又架起了浮桥,虽然只有一座,但没有任何干扰,通行顺畅,是以魏军过河的速度并不慢。

    征南军是靠后一批过河的队伍,在等待过浮桥的时候,征南军全军静默,注视着西南方向,这里就是征南军死难将士的埋骨之地,征南军全体成员此刻肃立,为死去的袍泽默哀。

    这里是征南军打过的第一仗,也是给征南军留下惨痛记忆的一仗,近半数的征南军将士长眠于此,今天路过此地,征南军每一个活着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夏侯玄面色凝重,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的话,征南军是不会经受到这么惨重的损失的,夏侯玄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之中,唏嘘长叹。

    曹亮看在眼里,宽慰道:“逝者已矣,往事随风,泰初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更何况,这些将士的死难责不在你,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为他们报仇血恨,那便是告慰他们在天之灵的最好方法了。”

    夏侯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是啊,如果不是司马懿阴谋诡计,征南军又何至于陷入这种死局之中,自己身负重伤侥幸未死,但是一万多名征南军的将士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倒在了司马懿的算计和吴人的屠刀之下,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回到他们亲人的身边。这份仇,他夏侯玄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会为这些死难的将士报仇雪恨的。

    现在,他是没有机会扳得倒司马懿的,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十年以后,又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总之,这份血仇,夏侯玄是记在了心里,终有一天,他会让司马家的人,连本带利地偿还回来的。

    渡过淮河之后,进入到了豫州,这里更是魏军的腹里要地,自然不会遭受敌人的埋伏袭击,这一路而行,更是顺畅无比。

    当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中原大地的时候,南征的大军终于是抵达了洛阳城外,望着白雪皑皑之下巍峨高耸的洛阳城墙,魏军将士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活着真好!

    这是每一个站在了这里的魏军士兵内心之中最真切的心声,一场战争,打了将近快一年的时间,能够回到洛阳,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第297章 就地解散

    太尉蒋济和五兵尚书邓代表朝廷出城迎接大军的凯旋,不过按惯例,出征的军队是不入洛阳城的,只有领军之将才有资格觐见皇帝。

    所以,大军暂时地留驻在了城南校场。曹爽似乎有些担忧,他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立刻解散南征大军,各军各营的人马各归其位。

    曹爽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本身司马懿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而他又是统率十万大军的主帅,兵权在握,如果他起了歹意的话,那绝对是十分危险的,虽然出征的大军进不了洛阳城,但如果司马懿实行兵变的话,洛阳危在旦夕。

    所以曹爽听从了丁谧的意见,等到司马懿一回到京师,就把他手下的军队给遣散了,避免出现军队哗变的事。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士兵们的家人大多都在洛阳城中,他们归心似箭,急等着回家和亲人来团聚,又怎么可能会跟着造反作乱?

    但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曹爽不敢冒任何的风险,毕竟手握兵权的司马懿那就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让曹爽是寝食难安,只有削减掉司马懿手中的兵权,曹爽才可能会睡得踏实一些。

    在接到这一命令的时候,众军士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回到了洛阳,立即解散队伍才是正招,大家都急等着回家和亲人团聚呢。

    唯有司马懿脸上微微地露出一丝的不悦,不过很快地让他遮掩了下去。别人或许查觉不到这其中的意味,但司马懿又焉能不知曹爽的心思。

    不过说实话,曹爽这纯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司马懿如果真有异心的话,那在淮南或中途别的什么地方就反了,何至于回到洛阳再动这个心思,带着一帮子归心似箭的中军和三河郡兵,司马懿又怎么可能会有别样的心思?

    司马懿虽然身为平南大都督,三军统帅,但事实上这些军队并非是他的嫡系人马,只是临时拼凑到的一块儿的,如果司马懿真的有谋反的野心,又怎么可能会依靠这支与他并不同心的军队。

    所以对于曹爽的命令,司马懿是晒然一笑,如果他真想送几个字给曹爽的话,那肯定是杞人忧天这四个字了。

    解散就解散,司马懿本来也没有任何的想法,他立刻将军令传达到了各军各营,宣布南征大军立刻解散,各部队立刻返回原先营属。

    命令一下,各部队立刻是行动了起来,场面自然难免有些混乱。

    不过司马懿对此却是熟视无睹,如果在战场上出现这种混乱局面,说不定司马懿会杀人来以正纪律,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懒得去管了,反正队伍解散之后,他这个平南大都督就是光杆司令了,此时再去严肃军纪,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各营的队伍各自集结起来,各回各营,各找各妈,不过小半时辰,诺大的校场已经是人去场空了。

    邓见任务达成,便立刻告辞而去,唯有太尉蒋济还留在校场之上,看着一身寂廖的司马懿,苦笑道:“仲达公,真是抱歉,刚回京师就让你是孓然一身,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啊。”

    蒋济似乎对曹爽的命令有些不满,在他看来,曹爽此举颇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太过分了。

    司马懿却不以为然地挥挥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终究会来,该去的留也不住,随他去吧,我们进城!”

    司马懿在司马师及为数不多的亲兵护送之下,由蒋济陪同着,返回了洛阳城。

    而曹亮则是先行了一步,回家去了。

    和文钦他们不同,曹亮之前的身份是羽林期门督,但这个差事在出征之前就已经交卸了,改任为征南将军参军,而文钦他们虽然参加了征南军,但其编制还是归属于骁骑营,官衔还是骁骑营校尉,所以他们要回骁骑营复命。

    而曹亮只是跟夏侯玄打了一个招呼,直接就回了高陵侯府。

    羊祜和杜预也是夏侯玄直接隶属的从事中郎,和夏侯玄告了个假,跟在曹亮的屁股后面,进了城。

    南征大军今日回洛阳之事只有朝廷上层的人知道,普通的百姓自然是不会知晓这些军事机密的,所以曹亮他们一行几人进城的时候,洛阳城内一如既往,虽然是初冬时节,雪过天睛,道路上依然是人流熙攘,一派繁华之景。

    离开洛阳城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重新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曹亮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战场上呆久了,戎马倥偬,除了厮杀打仗,就没有别的了,重新回到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之中,曹亮乍然之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羊祜和杜预也在感慨,征战了疆场大半年时间,两人的气质都明显地改变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初入伍之时的青涩和稚气未脱,如今的他们一身戎装,沉稳内敛,英武非凡,就连肤色,都已经是晒成了古铜色,再也没人敢把他们和京城的那些官二代纨绔之弟划上等号了。

    “子明兄,这洛阳城,还是老样子啊,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羊祜诧异地道。

    “有什么不对,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你就是那只迷途的燕子。”曹亮笑道。

    “等等……”羊祜对从曹亮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两句诗词大感兴趣,“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子明兄,你这算诗吗?这是何人所作,只有这么两句吗?”

    曹亮白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有两句的诗吗?此乃战国无名氏所作,你涉猎不广,只知道死读经书典籍,自然是孤陋寡闻了。算了,这事完了再说,咱们还是各回家吧,改日再聚。”

    反正曹亮时不时地会蹦出几句唐诗宋词来,他也懒得解释,如果别人刨根问底的话,那就由战国无名氏来背这个锅吧,反正他身上的锅已经是够多了。

    曹亮说完,不再理会于他,打马如飞,直奔高陵侯府。

第298章 回家真好

    “小侯爷回来了!”

    曹亮刚到府门口,阿福和阿贵就高声地嚷了起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府之中,整个高陵侯府上下都震动了。

    得,本来曹亮还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呢,这下完全被这两小子给破坏了。

    其实刘瑛早就得到了曹亮今天要回来的消息,只不过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罢了,所以才派阿福和阿贵在府门口等候着,看到曹亮回来,第一时间便禀报。

    曹亮刚刚下马的时候,刘瑛已经是快步从府里迎了出来,一袭的紫色貂裘,雍容而华贵,曹亮喊了一声娘,纳头便拜。

    刘瑛双手托了曹亮的臂膊,两眼之中,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地道:“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曹亮安慰她道:“娘,我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你该高兴才是。”

    刘瑛轻拭泪水,破涕为笑,道:“娘这是喜极而泣,亮儿,你回来就好,让娘好好地看看。”

    曹亮摊着双手,转了一个圈,道:“娘,你看,我好着呢,没有缺胳膊少腿,这回你可以放心了吧?”

    刘瑛仔细端详着曹亮,有些心疼的道:“亮儿,你黑了,也瘦了,这一去大半年,让你可吃了不少的苦啊。”

    曹亮呵呵一笑,这行军打仗,自然是风吹日晒,不黑不瘦才怪。

    “娘,吃点苦算什么,能征战疆场,杀敌报国,是孩儿最大的夙愿,今日凯旋而归,娘该为孩儿高兴才是。”

    “娘当然高兴了,听说你在战场上斩杀了吴国的什么大将军,立了大功,娘听了之后,也很欢喜。”为人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刘瑛当然也不例外,曹亮斩杀诸葛瑾的事传到洛阳,刘瑛着实也为儿子高兴了一把。

    曹亮道:“其实,那诸葛瑾也不是儿子亲手杀的,是他自己自刎而死的,只不过这功劳自然是算在孩儿的头上的。”

    刘瑛面有担忧之色,道:“那吴国的大将军身边自然是护卫成群,亮儿你既然能逼死于他,想必也是身赴险境,九死一生。”

    曹亮笑了笑,正欲开口,阿福在一旁劝道:“夫人,小侯爷,外面天冷,还是回屋里说话吧。”

    曹亮这才发现光顾着说话了,刘瑛的鼻尖都冻得通红,洛阳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寒地冻的,外面还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连忙地道:“娘,我们还是先回屋吧,有趣的事情多着呢,回去后我慢慢说给您听。”

    刘瑛含笑应了一声,由曹亮搀着,回到了屋里。

    卧室之内,烧着一盆炭炉,木炭烧得通红,屋里面是暖意融融,曹亮脱去铠甲和征袍,换上了刘瑛为他准备的裘袍,也不知道是哪种动物的皮毛,触手倒是光滑柔顺,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穿在身上既轻薄又暖和。

    现在还没到饭点,刘瑛命人烫了一壶热酒,又在桌上摆了八样的干果蜜饯,让曹亮先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娘,我父亲呢?”曹亮自进了府里,就没有瞧见曹演的身影,故而有此一问。

    刘瑛道:“这不是骁骑营出征的人马回来了吗,你父亲一早就赶去了军营,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曹亮轻噢了一声,不错,今天正是骁骑营回归军营的日子,身为骁骑将军的曹演自然得去迎接。

    饮着香甜温热的米酒,吃点核桃松子这些零食,曹亮周身被一种暖暖的温馨包围着,回家的感觉,真好!

    刘瑛耐心地询问着曹亮出征的情况,曹亮则是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一些亲身经历讲给她听。当然,这些话曹亮都是有选择性的,为了避免让刘瑛担心,许多危险的经历曹亮直接就给省略了或者一言代过,饶是如此,刘瑛听来也是脸色发白,一脸的惊骇,担心的要死。

    曹亮不说了吧,又不行,刘瑛一个劲儿地刨根问底,曹亮只好是避实就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大说特说,把一些性命攸关的事则是轻描淡写,既满足了刘瑛的好奇心,又不至于让她担心受怕。

    其实曹亮就的倒是实情,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无中生有,他知道,天底下最关心他的,便是母亲了,和母亲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慌话说假话。

    不知不觉已经是临近午时了,下人进来禀报,午饭已经是准备好了,请夫人和小侯爷前去用膳。

    曹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刘瑛道:“好吧,亮儿,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听你讲守卫安风城的故事。”

    曹亮不禁是大皱眉头,哎哟,我的娘呀,你还有没有完,再说下去,我可就词穷了,这故事恐怕圆都圆不回来了。

    刘瑛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虽然她并没有亲历过战场,但但凡曹亮言语之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她都会抓着不放,反复地追问,搞得曹亮是狼狈不堪。

    本以为到了饭点,他们的谈话也该终结了,但刘瑛说吃完饭继续,让曹亮是一阵头大。

    今天的午餐相当的丰盛,几乎全是曹亮爱吃的菜,显然是刘瑛吩咐厨房精心准备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曹亮是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吃得很舒服。

    军营的饭菜例来很糟糕,色香味三个都没有一个沾边的,也就是只能用尚能裹腹来形容,不过曹亮从来也没有抱怨过,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往往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实在不能讲究太多。

    如今回到了家里,享受着美食,曹亮还暗自地感叹,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家里更好的地方了。

    刘瑛一个劲儿地给曹亮挟菜,曹亮的碗里,堆得如小山一样,曹亮无奈地拍了拍肚皮,表示自己真得已经吃饱了。

    饭后,曹亮把方布找了来,将一封信递给了他,让他再充当一回信使,方布心领神会,立刻是飞身而去。

    就在这时候,阿福进来禀报,裴秀和傅玄连袂而来,此刻正在中堂等候。

    曹亮笑了笑,这两人来得正是时候,他终于不用再忍受母亲的“轰炸”了,他立刻前往中堂,去会见二人。

第299章 这事免谈

    裴秀和傅玄的消息很灵通,曹亮回到家的消息,他们很快便知道了,而且他们掐得点也很准,正是曹亮用过午膳之后,他们便赶来登门拜访。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蹭饭的习惯,而且打扰别人吃饭,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曹操在他的诗作里面,便有这样的诗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说的就是吃饭吃到一半时候,放下碗筷去迎接贤者。这也从一侧面证明,古人一般对吃饭是比较重视的,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更别说半中间打扰别人用餐了。

    曹亮一进中堂,裴秀和傅玄都站了起来,抱拳为礼道:“曹兄凯旋而归,可喜可贺呀!”

    曹亮拱手还礼,呵呵一笑道:“不过是侥幸地捡了一条命回来罢了,何喜之有?”

    裴秀道:“听闻前方传回来的战报,曹兄可是斩杀了逆吴大将军诸葛瑾,如此卓绝的战绩,只怕是大魏立国以来,都是绝无仅有的,籍此功勋,曹兄此番定能够加官晋爵,荣耀之至。”

    确实裴秀说的可是大实话,自三国鼎立以来,还真没有象诸葛瑾这种级别的重臣殁于战事,此次曹亮斩杀诸葛瑾,的确是一件比较罕见的大功劳,肯定会得到朝廷的高规格赏赐的。

    曹亮淡然地一笑道:“不过是我运气好一点罢了,在战场上捡回了这么一颗人头。阿福,给客人上茶,裴兄,傅兄,这次从淮南回来,别的没带,倒是带了些好茶叶,一起品品如何?”

    淮南六安的瓜片可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此番曹亮到了淮南,收购了一些当地山区的茶叶,如获至宝,特意地带回了洛阳。

    三国时代的饮茶习惯源于秦汉,这个时代,茶叶是一种比较奢侈的物品,非达官贵人不可享用,而且喝茶的方式和后世大相径庭,这个时代用的是煮茶法,把茶叶捣成粉末,加入盐和一些香料,熬煮成浓汤饮用。

    由于茶叶具有解酒之功效,对于那些酩酊大醉者,喝点茶水,可以减轻宿醉的头痛症状。

    不过曹亮可不习惯这种煮着喝的茶,不但苦涩难喝,而且把茶叶本身的清香给破坏掉了,所以曹亮喝茶时要求下人用开水直接冲泡,不要煮的。

    此次从淮南带回的茶叶,可比洛阳市上所卖的茶叶珍贵的多,如果再用煮的方法,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下人们很快地将茶水端了上来,裴秀和傅玄是一脸的惊奇,一般煮出来茶茶汤浑浊,颜色发红发暗,曹家的茶却是茶汤清澈透亮,微微地泛着嫩黄之色,而且清香高爽,香气馥郁。

    裴秀惊呼道:“曹兄,你的茶果然是不同凡响,淮南之地,还真有这等好茶?”

    曹亮呵呵一笑,这世上并不缺好茶,而是缺好的制茶和泡茶方法,中国人的茶道技艺,那是几千年的传承和积淀,不断地改良之后才得以完善的,三国时代,仅仅只是饮茶的开始,远没有达到巅峰鼎盛的时期,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茶叶,难怪裴秀傅玄会惊艳了。

    “怎么样,半年多未见,二位过得如何?”

    裴秀自嘲地道:“还不是老样子,每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谈玄论道,喝酒品茶,无聊至极,那像曹兄这般,驰骋疆场,陷阵杀敌,快意人生。”

    “那好办得很,下次大军出征之时,我定然举荐裴兄,随军出征。”

    裴秀连忙地摆摆手,道:“别别别,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曹兄你千万别当真。”

    傅玄笑道:“季彦过惯了肥马轻裘的日子,那军旅之苦,他可消受不了。”

    裴秀可是典型的官二代出身,虽然才华横溢,但却是生活奢糜,每天吃着五石散,轻裘宽衣,逍遥自在,真要是把他扔到军中,恐怕连一天也捱不下去。

    曹亮问道:“季彦,这五石散吃多了,对人身体不好,你以后尽量地少吃一些,能戒掉最好。”

    裴秀奇道:“曹兄,你一个卖五石散的,居然劝人不要吃五石散,真是奇哉怪事,难不成你嫌钱赚得太多了?”

    曹亮道:“正因为我做五石散,才知道五石散的危害,五石散其实就是一剂慢性毒药,吃得久了,就等于是慢性自杀,如果你嫌命长的话,直管去吃好了。”

    裴秀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你既然明知道是慢性毒药,偏偏还要卖给别人,曹子明,你居心何在?”

    曹亮微微一笑,道:“在我买五石散之前,洛阳市面上,可有五石散乎?洛阳达官贵人,可服五石散乎?”

    裴秀疑惑地道:“那自然是有的。”

    曹亮道:“那不结了,我不卖五石散,照样有人要卖,我不做五石散,照样有人要吃。而且自从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你可曾听说谁因吃逍遥五石散暴毙的?”

    裴秀坦白地道:“那倒是还真没听说过,以前倒是常有人吃五石散出人命的,自从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还真没出过问题。”

    曹亮微微笑道:“逍遥五石散无论是原料还是配方,都是极为精确的,就算是慢性毒药,那也是所有五石散里面毒性最小的,也是最为安全的五石散,所以逍遥五石散问世以来,算是挽救了不少的生命,有功无过。不过是散三分毒,那怕逍遥五石散毒性最小,使用最安全,但长年累月的服用五石散,终不免有后遗之症,所以为身体健康考虑,我建议裴兄还是戒掉五石散。”

    裴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一日不服散,毫无精神,二日不服散,浑身倦怠,若三日不服,似百爪挠心,曹兄你让我戒掉五石散,那不等于让我的命么,这事免谈!”

    裴秀早已服散成瘾了,一天不服,就浑身不自在,那怕是五石散真的是慢性毒药,裴秀也不会去轻易戒掉。所以就算曹亮是谆谆告诫,裴秀也是置若罔闻,把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第300章 有人撬墙角

    曹亮见一时说服不了他,也就暂时罢手了,毕竟裴秀服散成瘾,在没有切身的利害发生之时,他把曹亮的话只当做是危言耸听,根本就没有认识到五石散的危害性,所以真想劝服裴秀,还得再找机会才行。

    曹亮其实对五石散是深恶痛绝的,但正如曹亮方才所言,如果他不做逍遥五石散,洛阳城中依然会有人去做,而且那些大量的质量低劣的五石散,带来的危害只会更多,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而丧命,从一个侧面来讲,是曹亮的五石散来挽救了他的生命,那怕他们最终依然会死于五石散,正如裴秀一样,但多活几年终究比少活几年要好的多。

    曹亮也不求谁对他感恩戴德,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尽量地减少劣质五石散对整个服药阶层带来的损害,虽然这也是下下之策,但总比不做为要好的多,在五石散全面禁绝之前,这也是唯一有效的方法了。

    当然,曹亮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通过五石散来赚钱,五石散不仅让他掘得了第一桶金,而且按照这个发展势头,完全可以为曹亮打造一个金元帝国,将来想和司马家争雄天下,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一走大半年,曹亮根本无瑕去顾及五石散的制作和销售,此刻傅玄在场,曹亮自然要问询一下五石散的销售情况。

    傅玄是负责管理帐薄的,所以对五石散的销售情况了如指掌,曹亮问询,傅玄是对答如流,将五石散的销售情况一五一十地道来。

    这大半年来,逍遥五石散的销量持续地走高,今年预计能比去年提高三成左右的销售额,形势喜人。

    逍遥五石散在洛阳垄断性的经营地位已经是不容动摇了,那怕一品居等几家专营五石散的店铺联合起来,也无法撼得动五石散的地位。

    尤其是五石散独特的营销方式,不仅给它带来了成千上万的消费者,而且带了数之不尽的营销人员,现在曹亮这边的人根本就用操心如何去推销五石散,他们只需要做好五石散的配制和配送即可。

    这其中何晏是居功至伟,曹亮只发展了裴秀和何晏两名下线,而裴秀的成绩,恐怕连何晏的一个零头都抵不上,何晏这条线上,至少占据了五石散销量的九成以上。

    正是因为何晏在五石散界无与伦比的地位,才会造就如今逍遥五石散的火爆,那些瘾君子们,无一不是唯何晏马首是瞻,何晏服用什么五石散,几乎就是五石散的风向标,那怕是何晏不主动介绍,买者都是趋之若鹜的。

    便何况,何晏以前对其他五石散爱搭不理,但自从他服用逍遥五石散之后,对推广逍遥五石散是不遗余力。

    当然,这和金钱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的,推销别的五石散,充其量是获得别家的免费使用的权利,但在曹亮这儿,虽然不能免费使用,但由此而产生巨额利润,却是让何晏目瞪口呆。

    没有人不爱财的,便何况是何晏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只需说一句话就能获得滚滚财源,何晏自然不吝言辞。

    而且何晏成为了逍遥五石散的保护伞,逍遥五石散的爆红,让许多人眼睛发红,阴谋破坏有之,恶意诋毁者有之,但有何晏在前面挡着,这些破坏者造谣者自然都灰溜溜地走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谁想破坏逍遥五石散,那就是跟何晏过不去,何晏是谁,那可是曹爽身边的大红人,位高权重,谁敢捋其虎须,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逍遥五石散的销量持续地走高,何晏自然是功不可没的。傅玄预估,今年全年五石散的销量,必然突破去年,创造一个空前的记录。

    曹亮对此很满意,他离开洛阳大半年的时间,五石散的销售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无疑证明,五石散的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上来,他只需要做好ceo,统领全局就行了,至于那些繁琐的事,则完全由下面的人来操作了。

    曹亮把阿福和阿贵叫进来,想要问询一下五石散生产方面的事。

    销售渠道火爆,那必须生产配制的跟得上,否则供不应求,常常断货的话,会给市场带来极为负面的影响。

    曹亮还没有开口,就瞧着阿福一脸苦相地道:“小侯爷,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曹亮一脸镇定地问道,五石散的销售良好,那就证明配制那边,并没有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如果仅仅是粗枝末节的事,曹亮都懒得去管,由阿福和阿贵去处理。

    这不过,这次曹亮却有些失算了……

    “启禀小侯爷,配药的术士清风明月于两个月之前突然失踪,小的追查了多日,也没有找到。”阿福道。

    清风明月是紫云道长的小徒弟,被紫云道人派往曹亮这里配制五石散,按理说二人不愁吃不愁穿,曹亮也是待之甚厚,他们没有理由来玩失踪呀?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来撬他的墙角。

    这事恐怕八、九不离十与一品居脱不了干系。

    曹亮的眼前,浮现出柏灵筠的身影,看来她还真没有死心,找机会终于是挖走了清风明月。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柏灵筠自以为成功策反术士清风明月,就可以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样的五石散来,那就是她大错特错了。

    之前曹亮在获赠五石散秘方的时候,紫云道人就认为自己的这两个小徒弟并不太可靠,受不了红尘俗事的诱惑,所以紫云道人让曹亮把其中关于三分三的这个药引故意地隐去了,不为外人所知。

    看来紫云道人是果有预料,他太清楚那两个小道童的性格了,只不过曹亮不清楚,当柏灵筠看到清风明月配制出的五石散之后,将会是何种有趣的表情?

    “既然清风明月失踪,你是如何维持五石散的配制的,使其不受影响?”曹亮问道。

第301章 久别重逢

    “小侯爷忘了,我们以前可是培养了不少的人手,早就可以上手配制五石散了,就算清风明月离开了,一样不会影响到五石散的配制。”阿福笑嘻嘻地道。

    曹亮点点头,关于五石散的生产,曹亮之前就有过安排,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做学徒,毕竟只依靠清风和明月两个人,是很难满足迅速增长的需求的。

    正是因为这一手,才使得清风明月离开之后,逍遥五石散的配制生产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曹亮估计,柏灵筠为了挖走清风明月,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尽管一直以来自己对清风明月不错,给他们的待遇也很高,但归底到底,他们也不是自己的人,只要柏灵筠给出的价钱足够的高,他们自然还是会跳槽的,毕竟人的贪焚是无止境的。

    不过柏灵筠费尽心机,最终还是会失望的。逍遥五石散之中添加三分三这昧药,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绝密的事,清风明月根本就不知晓,曹亮特意地安排手下去收集三分三,研磨成粉,并将其混入到五石散的原料之中。

    而且收集研磨三分三的人,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些药的用途。

    所以那怕是清风明月按照原有的配方来配制五石散,也绝对不会配制出和逍遥五石散一模一样的五石散来,柏灵筠机关算尽,这一切恐怕她还是一样会失望的。

    一品居的生意对司马家的财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别看其他的物品利润惊人,但在销量上,却是极少的,毕竟那些高端的消费品,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能承受了的。

    就象裴秀买的那把剑,价值四十万,一品居净赚三十万,堪称是暴利,除了像裴秀这样的官二代公子,别人一般可拿不出手。

    但裴秀花钱再奢侈,也不可能天天去买剑吧,所以这种一锤子的买卖,那怕一品居赚得再多,也终究是有限的。

    唯有五石散这种消耗极快的物品才是一品居的主要收入来源,自从逍遥五石散大行于市之后,一品居的五石散根本就卖不动了,而减少了这项主要的收入,一品居的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

    司马家豢养死士、网罗内外官员、培植门生故吏,那一个不是烧钱的营生,而且不是烧小钱,那可是烧大钱,虽然说司马家有两个县的封邑收入,但拿这些钱来添司马家的无底洞,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司马家才暗中经商,依靠一品居来敛钱聚财,以维持司马家庞大的地下势力的运转。

    曹亮对自己选择五石散做为切入点感到十分的满意,五石散原本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项目,在这个时代,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容易赚钱了。

    而且自己的赚钱的同时,能给予司马家经济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缺乏了一品居的输血能力,司马家地下势力的培养肯定会迟滞许多,实力此消彼长,相信用不了几年,自己还真有机会追上司马家。

    现在五石散的生产和销售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良性的循环之中,曹亮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每年它可以为曹亮创造巨额的财富,现在曹亮的身家,恐怕在洛阳城中,也是屈指可数了。

    有了钱就可以办大事,在曹亮的计划之中,这些钱可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送走了裴秀和傅玄,方布走了进来,冲着曹亮点了点头,示意信已经送达。

    曹亮看了看窗外,大概是申酉相交之时,初冬的日头很短,这个时候日影已经西斜,很快太阳就要落山了。

    约定的时间就是日落时分,曹亮赶紧地换了衣服,披了一件貂皮的大衣,骑马离开了高陵侯府。

    老时间,老地方,濯龙池畔,人约黄昏后。

    由于天近日暮加上刚刚下过雪天气寒冷的缘故,洛阳街头上的行人很少,曹亮快马疾驰,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虽然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大半年都没见面了,这得隔了多少个秋天啊?

    眼看着离濯龙园越来越近了,曹亮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的笑意,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终于可以一诉离情衷肠,他的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濯龙池平静的就象一面镜子,上面覆盖着柔软的雪,如果不是岸边的那些迎风摆动着细弱柳条的垂柳,已然分不清那边是湖,那边是岸。

    濯龙园此刻早已是人迹罕至,诺大的园林空空荡荡,除了一片的苍白之色,似乎找不到别的颜色了。

    不过,曹亮远远地就看到了濯龙池边一道红色的人影,如此的鲜艳,如此的亮丽,他纵马飞驰过去,停在了那道红色身影的面前。

    娇靥如花一般盛开着,她的眉目之间,满是柔情蜜意的笑容。

    和以往一样,她总是先到者,曹亮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提前多少时间到的这儿。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唯有这深情的一瞥,如惊鸿一般,在彼此的心头萦绕。

    曹亮拉起了她的手,纤细而白嫩的手指冻得通红,曹亮握的她的柔荑,就如同握着一块冰似的,曹亮心疼地道:“不是约好了日落之时见吗,每次都来得这么早,你真傻,手都冻僵了。”曹亮紧握着她的双手,让自己手上的温暖去融化掉她的冰冷。

    羊徽瑜浅浅地一笑,道:“没关系,知道你忙,我早来一点儿,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让你看到我了。”

    曹亮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的裘袍,非常的鲜艳,在曹亮印象之中,羊徽瑜总是喜欢穿浅一点颜色的衣服,纯白、浅紫、嫩黄,唯独不喜欢穿太过鲜艳的衣服,今天不知为何却穿了一件红的耀眼的衣服。

    “我记得你不喜欢穿大红的衣服,今天为何会穿这件?”

    羊徽瑜盈盈一笑道:“我若穿一件白衣服,你恐怕得找我大半天,我穿红色的,你便可以远远地就看到我,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我的身边,”

    曹亮心中一暖,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久久地不曾分开。

第302章 我不同意!

    曹亮回到高陵侯府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洛阳城中,万簌俱寂,隐约只可见零星的灯火,照亮着漫漫冬夜的黑暗。

    天确实很冷,呼一口气出去,都能结成白霜。

    但曹亮的心里,却是暖意融融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和被人爱的感觉,同样是那么的美好,和羊徽瑜在一起,曹亮感觉很轻松,她不光聪明,而且善解人意,兰心慧质,人生若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曹亮曾答应过羊徽瑜,倘若他此次出征能平安归来,必定亲自上羊家提亲,娶她为妻。

    现在他平安的归来了,也该是他兑诺言的时候了。

    如果在后世,这事也就特么的简单,两个人一起去民政局,扯个证,就算把婚给结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结婚却不是两个人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都不能少,需要三茶六礼才算明媒正娶,无媒苟合,往往让世人所瞧不起。

    曹亮想要给羊徽瑜一个名分地位,那就必然征得父母的同意,然后才能找人媒人到羊家去提亲,所以曹亮和羊徽瑜分别之后,立刻地赶回了家里。

    高陵侯府此刻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曹演也是刚刚回府,在军营里忙碌了一天,他的脸上略显疲惫,一回到家,首先便问:“亮儿呢?”

    刘瑛回答道:“他下午的时候骑马出去了。”

    曹演脸色微沉,轻哼一声,道:“刚刚回家便又跑出去了,还是如此轻浮草率,这半年的战场历练,也没个长劲。”

    刘瑛道:“估计是有什么事吧,他说过迟一点回来。侯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要不先用膳吧。”

    “不用,等亮儿回来一起吃吧。”曹演脱去了戎装,道。

    就在此时,府门口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阿福阿贵赶忙上前去迎接,当先赶回来的正是曹亮,后面紧紧相随的,是方布。

    曹亮跳下马,将缰绳扔给阿福,径直入堂,看到曹演正在堂上,便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道:“孩儿参见父亲。”

    曹演背负着双手,微微颔首道:“听仲若说,这次出征,你表现不错,不但阵斩东吴大将军诸葛瑾,在守卫安风之战中亦有上佳的表现,到也没失为父所望。”

    曹亮嘻嘻一笑道:“这还不是多蒙父亲的教诲吗,在战场之上,孩儿可是须臾也不敢忘,时刻把父亲的教诲铭记心头,这才蒙上天眷顾,把诸葛瑾的人头送到了孩儿的面前,要不然怎么能立下如此功劳?”

    曹演轻哼一声道:“还贫?刚夸你两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才是你人生的第一仗,以后还会经历无数的大战,记住刚则易折的道理,太锋芒毕露也不是好事。”

    曹亮笑嘻嘻地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刘瑛此刻上前道:“你们父子二人不必聊了,还是先用膳吧,饭菜都快凉了。”

    曹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与刘瑛曹亮一起来到了饭桌前,下人们早已准备好酒菜,中午的那一顿算是为曹亮接风的,晚上这一顿曹演也回来了,这才算是一顿正式的晚宴,要更丰盛一些。

    虽然曹演表面上很严厉,但可以看得出他对曹亮还是相当的关心的,估计白天在军营,已经向文钦问过曹亮的情况了,如今回来之后,还是不厌其详地向曹亮询问起战场上的情形。

    很显然,曹演可不是刘瑛那么好糊弄的,曹亮说啥刘瑛都相信,在曹演的面前,曹亮可打不了马虎眼,毕竟曹演出身军旅,知道军旅之中的事,曹亮再想避实就虚可不行。

    更何况,此次骁骑营的文钦、牵弘和刘靖一同参与了南征,曹演估计已经向他们打听的差不多了,许多事情曹演已经是心知肚明。

    所以,曹亮压根儿就不敢有所隐瞒,只要是曹演问及的,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明白,那怕是有凶险之处,都直言相告。

    曹演听来,都眉头直皱,刘瑛更是听得花容失色,心惊肉跳,更是一阵的疑惑,这“版本”咋跟白天听到的不一样呢?

    曹亮说的俱是实情,本身这一次出征,每一战打得都不轻松,尤其是安风渡突围的那一战,步步凶险,稍有差池,很可能就魂断疆场了。

    也就是曹亮艺高人胆大,不但在吴军的包围之下巧妙周旋突出了重围,更是捉住了机会,乔装杀入了吴军的大营,逼死了吴国大将军诸葛瑾,收获了这意外之功。

    曹演一直以来都希望曹亮可以投身军旅,做一个名震天下的名将,所以他对这次曹亮出征的事还是十分关心的,既希望他可以在阵前杀敌立功,更希望他能平安归来,毫发无伤。

    所以他对曹亮的经历还是捏了一把的汗,虽然说曹亮斩杀诸葛瑾的功勋早已是天下皆知,人们对曹亮则是羡慕不已,万军之中斩获上将首级,这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但曹演的目光却和他们不同,他很清楚,曹亮斩敌主将的功勋背后,可是付出无比的艰辛和努力,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这次出征,骁骑营战绩非凡而损伤较小,但骁骑营的战绩不代表整个征南军,据曹演了解到的是,这次征南军的伤亡,可是相当的惊人,损失超过了半数,曹亮能在这种情况下,斩获敌方主将的人头,确实是相当不易的事。

    还好曹演不像刘瑛,喜欢刨根问底,每件事只要问过一遍,就绝对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所以相对而言,和曹演说话,还是比较省力的,饭局还没结束,曹亮已经把整个情况大致地讲了一遍。

    曹亮说的很有耐心,不过他始终还是没忘那件事,等到吃饭快完的时候,曹亮将要和羊家提亲的事,在饭桌上主动地和父母提了出来。

    饭局原本比较热烈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冷峻起来,曹演的脸色瞬间大变,阴沉了下来,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沉声喝道:“这事我不同意!”

第303章 红颜祸水

    曹演一言既出,现场气氛瞬间就冷场了。

    曹亮原本也觉得这事在父母这边可能有些阻力,但没想到曹演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的决绝,又拍桌子又瞪眼,脸色极为地难看。

    刘瑛连忙劝道:“不同意可以慢慢商量么,别吓坏了孩子。”

    “孩子?”曹演冷笑着道,“他现在还算是孩子吗?就连终身大事都可以擅自做主了,那要我这个当父亲的还有什么用?”

    刘瑛见劝不动丈夫,便回头对曹亮道:“亮儿,其实你的婚姻大事,我和父亲也早就商量过了,尚书仆射卢毓有一女,年方十六,正值妙龄,品貌娴淑,与你十分般配。原本我和你父亲还商量着等你回来就向卢家提亲的,可你……”

    卢毓是汉末大儒卢植的幼子,世代书香门第,明帝时曾任侍中、吏部尚书,典选举事,及曹芳即位,曹爽当权,多重用亲信,迁卢毓为尚书仆射,由何晏顶替他当吏部尚书。

    卢毓家世清白,为人清廉正直,禀性贞固,而卢家女素有贤淑之名,品貌双全,刘瑛早就暗暗地相中了,与曹演合计,曹演自然也不反对,所以这门亲事就这么的内定了下来,就等曹亮出征归来,上门说亲了。

    曹亮心里那个苦啊,什么卢家女,他压根儿就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父母就已经把他的婚事这么的定了,这万恶滔天的旧社会啊!还有没有点人性,还有没有点婚姻自由?

    原本曹亮还以为自己的父母会通情达礼一些,但没想到全都是一丘之貉,什么婚姻自由,根本就不存在的!

    但曹亮会退缩吗?会屈从于父母之命吗?

    不!绝不可能!

    他和羊徽瑜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终于有机会走到一起了,曹亮又怎么可能会屈从于父母的安排,去娶什么他从来都不认识的卢家女。

    对于有着现代思想的曹亮来说,最不能接受的恐怕就是包办婚姻了,那怕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两年了,可以说差不多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曹亮依然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种婚姻方式深恶痛绝。

    婚姻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曹亮可不想到了洞房花烛夜才可以看到与自己相偕一生的女子的真容。

    更何况,他和羊徽瑜两情相悦,彼此真心相爱,无论谁想要站出来拆散他们,曹亮都绝不会答应。

    那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也不行!

    所以这桩婚事,曹亮是一定要抗争到底的,难不成从司马家婚礼抢回来的老婆,连父母这一关都过不了吧?

    “父亲,母亲,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对羊徽瑜有成见,难不成她不配做你们的儿媳妇吗?”

    曹演神色冷峻地道:“我们高陵侯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望族,显赫世家,但在洛阳城中,多少也是有一些地位的,羊徽瑜既已许嫁司马师,自应从一而终,可结果呢,却弄得是满城风雨,这样的女人,我们曹家,可是高攀不上的!亮儿,你须记得,自古红颜多祸水,你和她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曹亮知道曹演的想法,在曹演的眼里,羊徽瑜既然曾嫁入司马家,那就不再是“清白之身”,而且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弄得是满城风雨,羊徽瑜逃婚而走,司马师锒铛入狱,羊徽瑜自然会背上不贞之妇,红颜祸水的骂名。

    这样的儿媳妇,曹演自然是看不上的,所以他才一口拒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曹亮知道自己不能后退,硬气地道:“父亲,这个中曲直你不太清楚,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但是,羊徽瑜之所以现在声名不佳,并非是她自己的缘故,这一大半的责任需要我来承担,你告诉过我,是男人就必须要有所担当,坦白地说吧,不管你们同意与否,我是非她不娶!”

    曹亮目光直视着曹演,坦然而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畏缩。

    曹演怒不可遏,站了起来,厉声地道:“反了你了,你真以为出征一趟,翅膀就硬了,就可以无父无母,目无尊长了吗?曹亮,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不同意,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说罢,曹演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曹亮没想到曹演在他婚事的这个问题上如此决绝,不禁是大皱眉头,看来想要说服曹演真是很难。

    刘瑛见父子俩谈着谈着就谈崩了,也是一脸无奈地道:“你们父子,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说吗?如何大发雷霆,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她见曹亮默不作声,于是又劝道:“亮儿,其实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如果你真喜欢那个羊家姑娘,纳她为妾,也不是不可以的。我们曹家,好歹也是侯爵门第,娶她为正妻,岂不为世人讥笑?”

    曹亮是家中的嫡子,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曹演的爵位的,而他嫡妻的身份,自然也是十分的尊贵,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如何能做得了侯爵夫人?

    刘瑛的方案便很折衷,你既然喜欢羊家女,那也很简单呀,把她纳为妾,一样可以双宿双栖,这样曹亮就可以另娶一个名门闺秀为正妻,这样一来,既顾全了曹家的面子,也满足了曹亮的心愿,一举两得。

    但在曹亮听来,却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个时代,只有身份卑贱的女人才会做妾,泰山羊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让他们家的女儿给别人当小妾,这对羊家来说也是一种折辱,羊家未必就会答应。

    而且曹亮心里这道坎自己也过不去,羊徽瑜为他做了这么的牺牲,到头来只换来一个妾室的地位,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更何况,拥有着现代思想的曹亮对一夫一妻制根深蒂固,他似乎还没有做好纳妾的准备,这个时候突然把他和羊徽瑜之间,硬塞进一个女人来,而且这个女人的地位还是要凌驾于羊徽瑜之上的,这似乎很难让曹亮接受。

第304章 偶遇

    和父母谈崩了之后,曹亮是一夜无眠,郁闷得睡不着觉。

    这是古今两种观念的冲突,而且几乎是没有什么可以调和的余地。

    但这是自己的父母亲人,曹亮断不能象对付司马师那样,用尽手段,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可能地去说服他们。

    但面对油盐不进的曹演,曹亮还真是有些头疼,说理?这时代,还有说理的地吗?

    但是,无论如何,曹亮是不会放弃的,这一段感情,来之不易,羊徽瑜那盈盈恻恻的期许目光,便是对曹亮的一种鞭策,不管怎样,他是不可能辜负羊徽瑜的感情的。

    虽然说纳羊徽瑜为妾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曹亮也很难接受,且不说羊徽是何想法,泰山羊家同意于否,曹亮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终究还是迈不过去。

    究竟该怎么办?曹亮思索了一夜,也没有想得出什么好办法来,早晨起床的时候,头脑也是浑浑噩噩,神思恍惚。

    今天早上,曹亮没有出去跑步锻练,这恐怕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偷懒了,就连一直守在他外屋早就起身的方布都暗自奇怪,不过方布一贯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状态,对曹亮的任何行为都是不闻不问的,他只需严格地做好曹亮的护卫,别的任何事他都漠不关心,更不会去主动打听什么。

    曹亮起身之后,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大半年的军旅生涯,还真没有一天能这么的惬意的。

    只不过此刻曹亮心头是一阵的阴霾,并没有因为可以松懈下来就变得轻松一些。

    丫环为他端来洗脸的水,水不温不凉,刚刚正好,曹亮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换好了衣服,径直前往父母的住处。

    不管怎样,曹亮还是决定要和父母好好地谈一谈,再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心迹。

    而且曹亮也计划好了,和父亲谈话的时候,要尽量地克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双方再针锋相对。

    但曹亮似乎来晚了,他只看到了母亲刘瑛,并没有看到父亲曹演的身影。

    “你父亲一早就赶往了军营……”刘瑛如是说。

    曹亮无语了,看来他起得还是不够早,曹演早已是先行一步了。不过应该不是躲着他,毕竟骁骑营的三部人马刚刚归营,骁骑营确实有许多的事务等着曹演前去处理。

    刘瑛安慰他道:“亮儿,你也别急,回头找个时间,和你父亲好好地谈谈,其实你父亲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你出征期间,他一直挂念着你的安危,每次淮南有战报传来,那怕是深夜,他都会起身来看,知道你平安无事,他才能安心地去睡。昨夜,我和你父亲了也聊了很久,其实他对羊徽瑜也没什么恶念,只不过她曾为司马妇,而现在司马懿位高权重,如果你真娶了她,会平白无故地树一强敌,司马家这样的对头,我们还是尽量地不去招惹为好。”

    曹亮哑然失笑,其实许多事情,曹亮唯恐父母担心,还是刻意地进行了隐瞒,现在他和司马家的仇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不管他娶不娶羊徽瑜,这种矛盾已经是不可能再化解了。

    去年在洛阳之时,司马家就曾经派出过刺客暗杀于他,此番出征,司马家又是几次三番的设计,想要借吴国之手来除掉他,总之,曹亮和司马家已经完全结下了深仇大恨,而且是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怨。

    如果司马家发起政变,他们第一个想要的脑袋,不是曹爽而是曹亮的。

    所以曹亮在婚姻之事上,根本就不用去考虑司马家的感受,反正仇恨的种子早已经埋下了,也不在乎多一颗少一颗。

    这种话曹亮还没法和刘瑛说,免得她更胆惊受怕,反正家里的大事还得曹演点头才是,所以曹亮也没有再和母亲多说什么,一起用过早饭之后,曹亮离开了高陵侯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起来。

    说实在的,曹亮现在无论干什么,还真没有些头绪,他计划着先见见夏侯玄,商量一下,看看夏侯玄有没有可能帮到自己。

    但赶到夏侯府的时候,很不凑巧,夏侯玄并不在府里,而是进宫去了,应该是夏侯玄进营述职,曹亮职务低微,这种事自然是轮不到他的。

    曹亮信马由缰,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外,时值正午,曹亮看到路边有一座小酒店,早饭他基本上没吃,此刻觉得肚里有些饥饿了,索性跳下了马,来到了这个小酒店之中,先打打尖再说。

    “客官,几位?”店家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子,看到曹亮衣饰华贵,热情地接待着。

    “两位。”曹亮信步而入,自己寻了一张几桌,坐在了草席之上,“店家,拿两坛酒来。”

    不知为何,曹亮现在很一种想要喝酒的冲动。

    店家应了一声,很快地取了两坛酒过来,另外给曹亮上了四盘下酒菜,两荤两素,虽然是寻常的菜,但却很精致。

    曹亮看了一眼抱刀立在一边的方布,笑了笑,道:“来,坐,今天也没有外人,你便陪我喝一杯如何?”

    “抱歉,小君侯,你是知道我从来不喝酒的。”方布从来也没有喝过酒,做为保镖,他需要保持时刻的清醒,而喝酒注定会误事。

    曹亮摇摇头,方布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很难改变他的习惯,那怕命令也不行,曹亮只得自斟自饮,喝起闷酒来了。

    酒店内的酒客并不太多,靠近窗户的一位酒客吸引了曹亮的目光,一般人喝酒,都是正坐,双膝着地,臀部坐在脚后跟上,神态严谨。而这位,却是屁股坐地,叉着双腿,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他显然要比曹亮来得早得多,几桌上已经摆着好几个空酒壶了,但他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大声地疾呼店家上酒。

    店家又端着两壶过去了,不过那客人却是一脸的嫌弃,喝道:“去去去,叫你娘子前来斟酒。”

    胖店家讪笑了一声,回头吩咐他的娘子前来上酒。

第305章 狂士阮籍

    这一幕无疑落到了曹亮的眼里,看那客人,约摸三十岁左右,一身士子的装束,但却没有士子敦敦守礼的模样,行为张扬,倒如市井泼皮无赖一般。

    居然会让女人来敬酒,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曹亮以为那店家会拒绝,但没想到店家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是陪着笑脸喊他娘子出来倒酒。

    这倒让曹亮有些好奇了,这人究竟是谁,如此的肆意张扬?

    很快酒店的老板娘就来到了跟前,看模样,倒也有几分颜色,虽是中年,倒也风韵犹存。

    不过再漂亮在曹亮的眼中,也是庸脂俗粉,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市井女人,缺的就是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老板娘很快来到了那士子的面前,盈盈一笑道:“哟,阮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敝店了?”

    那士子虽然行为乖张,但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狎邪之色,坦然笑道:“因为想喝酒了,所以来了,这十里八坊,也就你家的酒最好喝。”

    老板娘笑了起来,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容倒是很迷人,她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道:“那阮公子一定多喝几杯。”

    阮公子?曹亮心中立刻蹦出一个念头,这位莫不就是号称“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阮步兵吗?

    “竹林七贤”是魏末晋初出现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有七贤之称,因常在当时的山阳县竹林之下,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竹林七贤。

    这七个人虽然不是社稷之臣国之栋梁,但他们以特立独行的生活姿态,影响了不止一代人,就连《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对阮籍都极为推崇。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做官最高也只做到了步兵校尉,所以世人称其为阮步兵。步兵校尉在汉朝时那可是武职,是北军五校之一,不到了魏晋之际,新立中军五营武卫、骁骑、中坚、中垒、游击,步兵校尉逐渐沦为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官衔,常常由文官来充任。

    阮籍堪称是行为艺术的典范,喜欢喝酒,每饮必醉,每次喝醉之后,都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之举,他经常一个人驾着车出门,不择道路,任其车马狂奔,奔到无路可走,然后挥袖扬首,对着天地旷野,扯开喉咙,放声恸哭,哭得山摇地动,哭得淋漓酣畅。

    一次邻居家的一个少女去世了,阮籍平时与那家素无往来,居然跑到人家灵堂上,扯开嗓子号哭不已,哭得是伤心欲绝,天昏地暗,满堂宾客无不骇然。

    阮籍哭够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阮籍的颠狂之名,是数不胜数,理想与现实几乎让他痛苦中几近绝望,他愤怨,他彷徨,他深知官场之凶险、小人之得志,他不甘于沉沦,不同流合污,表面的声名何足惜,真性情,真肝胆,放浪于形骸实是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心性高洁,生有傲骨,偏偏遭遇一个动乱的时代,他又不齿与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往来,只有借酒装疯,借酒消愁,活出一个真的自我。

    其实曹亮是挺佩服阮籍的,不为世俗所羁拌,不为礼法所束缚,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活得潇洒自在。

    没想到,今天在无意之中,竟然会见到阮籍。

    为了确认没有搞错,曹亮在店老板经过的时候,把他给喊住了,问道:“那是何人,掌柜的似乎对他很迁就?”

    店老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这位阮公子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前面的那座草屋之中,为人性情豁达,不拘小节,喜欢喝酒,其实他人挺不错的。”

    “这位阮公子可是名叫阮籍?”

    店老板眉毛一挑,道:“正是,客官莫非也认识他?”

    曹亮摇了摇头,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那边的阮籍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立刻朝这边看了过来,并对曹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籍常以青白眼看人,对喜欢的人示以青眼,对不喜欢的人则饱以白眼。

    阮籍的白眼那可是一项绝活,旁人翻个白眼顶多是黑眼珠朝上,半黑半白,而阮籍翻起白眼来,眼眶之内,绝对一点黑眼珠都瞧不见,灰白的眼珠上还布满着血丝,一片惨白碜人。

    曹亮呵呵地一笑,这阮籍的白眼,果然是不同凡响,难怪能青史留名。

    曹亮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冲着阮籍揖礼道:“久闻阮兄之大名,今日有缘得见,真是幸会。”

    阮籍可没有因为曹亮说了一句客气话就把白眼珠给放下来,冷冷地道:“你是何人?”

    曹亮倒也没有在意,阮籍可是一位狂士,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曹亮,忝为征南参军。”

    阮籍一听,居然立刻翻下了黑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曹亮,道:“你就是高陵侯府的曹亮,敢怒怼司马师的那个曹亮?”

    “不才,正是在下。”

    阮籍两眼放光,喜上眉梢,连声道:“久仰曹兄大名,失敬失敬。”

    这态度,先倨后恭,让曹亮是始料未及,阮籍立刻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个位子来,对曹亮道:“曹兄请坐,今日难得一见,赏脸喝一杯如何?”

    曹亮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阮兄了。”

    阮籍冲着旁边的老板娘大声嚷道:“酒娘,快去取好酒来,就是你家那个珍藏了十五年的那个女儿红,今天我要和曹兄不醉不归。”

    这回老板娘却是无动于衷,白了他一眼,道:“十五年的女儿红,你喝得起么,那一坛可是价值万钱?”

    “价值万钱又如何?夫子有云,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我与曹兄共醉,区区万钱的酒又何如,你且放心吧,不会少你一文的!”阮籍拍着胸膛道。

    老板娘当即道:“那阮公子便把先前的酒钱结了吧,本店小本经营,可经不得赊欠。”

第306章 狂人狂语

    阮籍家境贫寒,却又嗜酒如命,平时在这个小酒店里,都会赊一些酒来喝,而且喝得都是一些价格低廉的劣质酒。

    这也是店家和他关系不错,才赊欠给他的,如今阮籍张口便要喝一坛一万多钱的女儿红,老板娘如何敢拿给他,是以才这么说。

    阮籍却丝毫没有脸红,斜着眼道:“某现在忝为太尉府掾,还怕还不起你的酒钱吗?”

    阮籍出任步兵校尉,那是司马氏掌权之后的事了,正始年间,阮籍第一次出仕,担任的就是太尉府掾,时任太尉的蒋济听说了阮籍的才华,便下令征辟他为掾属。虽然阮籍不太情愿出仕,还写了请辞表,但蒋济不许,阮籍无奈之下,也只得应命,所以他现在的官职正是太尉府掾。

    老板娘则是嗤之以鼻:“啧啧,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一个两百石的芝麻绿豆官,能把自己给养活了,也就算是不错了。今天你想喝女儿红,那好,拿现钱来,没现钱,别说是你二百石的官,就是二千石的官来了,老娘一样也不赊给他。”

    阮籍此刻已是微醉,横眉斥道:“二百石的官也是官,你凭啥就看不起二百石的官?”

    老板娘则是毫不退缩,冷笑道:“老娘当垆卖酒,想赊便赊,不想赊谁也强迫不了,就算是三公九卿来了,老娘也未必买他的帐。”

    阮籍嚷道:“某今日是喝定了女儿红,你上也是得上,不上也得上!”

    老板娘针锋相对:“酒是老娘的,想让谁喝谁就能喝得上,不让谁喝,谁就喝不上!”

    曹亮看了看,这两个人还真是一对臭脾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个要赊酒来喝,一个贵贱不赊给,僵持在那儿了。

    曹亮笑了笑,道:“二位息怒,不就是一坛女儿红么,我请了便是,二位休要再争执了。”

    阮籍和老板娘同时转头看向了曹亮,异口同声地道:“关你什么事!”

    曹亮一愕,这不是看你们争吵不休吗,刚劝了一句,你们居然将矛头转移过来了,这叫什么事?

    阮籍似乎也觉得这么对曹亮说话有些不妥,忙道:“曹兄第一次来,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这一坛女儿红,我还是请得起的。”

    老板娘抱臂当胸,冷笑着道:“请得起你倒是掏钱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籍悠悠地道:“酒娘,你这话可差矣,面子,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没有面子的男人,那是无法称其为男人的,不管是死要面子,还是活要面子,都是男人的本性使然,和受不受罪那可没多大的关系,受罪也好,不受罪也好,一切顺其自然为最好。”

    老板娘冷笑道:“那怕你今天就是再说个天花乱坠,不拿出钱来,你甭想喝到女儿红。”

    就在两人继续地争执不下的时候,胖胖的店老板抱着两坛女儿红上来了,放在了桌上,客客气气地道:“客官您慢用。”

    老板娘怒了,冲着丈夫吼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把酒给拿上来?而且居然敢拿两坛来?”

    别看那老板娘生得美貌动人,发起怒来,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恰如一头发狂的河东狮。

    店老板委屈巴巴地道:“是这位客官点的,我焉敢不拿?”

    就在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曹亮已经回身吩咐店老板取两坛女儿红来,虽然说一坛女儿红价值万钱,但对于曹亮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之事,他随手就点了两坛,以此来平息两个人的争执。

    两人互不相让,再这么吵下去,午饭的时间都差不多快过去了。

    老板娘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吵,可以跟阮籍来吵,但再怎么说,也不能跟曹亮吵不是,她悻悻然地撅了撅嘴,离开了桌前,回到了她当垆卖酒的柜台前。

    阮籍满脸的兴奋,今天老板娘总算是知难而退了,若是别日,只怕还要没完没了的,这样的闹剧还不知得进行多长的时间。

    曹亮拆开了酒坛上的泥封,一股子酒香顿时是扑鼻而来,虽然这女儿红还是浑浊的米酒,但经过十五年的发酵保存,这女儿红特别的香醇浓烈,酒未入喉,就已经让人为之沉醉了。

    曹亮为阮籍满斟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来,对阮籍道:“今日借花献佛,这一杯酒,敬阮兄!”

    阮籍闻着酒香,就是食指大动,含混地回应了曹亮一句,立刻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之后,还不停地砸砸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曹亮倒没有在意,阮籍乃是天下第一狂士,唯有竹林七贤的嵇康、刘伶能与之比肩,既为狂士,自然有其桀骜不驯的一面,比起醉酒裸奔的刘伶而言,阮籍已经算是行为艺术比较克制了。

    “既然阮兄喜欢,那就多喝几杯吧。”

    此刻阮籍却是突然地放下了酒杯,一脸警惕地道:“无功不受禄,你既然请我喝这么好的酒,必然有所图,说吧,你有何图谋?”

    曹亮立刻是哭笑不得,跟这些狂人异士打交道,还真是得提一百二十个心,这酒不是你刚才非要喝吗,还跟老板娘争执不下,怎么转眼工夫就变成了我想要贿赂你呢,还有所图谋,我能图你个啥?

    “阮兄,区区两坛女儿红而已,今天初次见面,算我请你了,其实你也别误会,我对你真没所图,真的!”

    阮籍斜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没图谋,就没图谋了,这世上所谓的正人君子多了去了,他们同你也是一样的面孔,一样的腔调,可事实上,一肚子的阴谋算计,让人防不胜防啊!”

    曹亮苦笑不已,看来跟他讲道理,就没有能讲得通的时候,阮籍的狂放不羁举世闻名,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他名声鼎盛的时候,但骨子里的那种性格却早已是注定了。

    说实话,曹亮虽然有心和他打个招呼,但也绝对不会引为知己,毕竟和阮籍这样的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虽然有才,但难为我用,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307章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就在酒桌上气氛有些冷场的时候,阮籍突然又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曹兄莫要当真。”

    曹亮疑惑地看向阮籍,他之前的表现,可不象是在开玩笑啊,不过阮籍既为狂士,肯定和常人是不一样的,曹亮也没有在意,道:“阮兄倒是出人意表啊。”

    阮籍笑呵呵地道:“曹兄如今可是名震洛阳城啊,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亲手斩杀东吴大将军诸葛瑾,古今名将亦不过如此,在下一微末小吏,能与曹兄同桌共饮,与有荣焉。”

    这话如果是旁人所言,曹亮未必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可阮籍是何人,愤世嫉俗,离经叛道,视功名富贵如粪土,这些赞美之辞出自他的嘴里,曹亮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讥嘲的味道甚重。

    曹亮淡淡地一笑,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或许在下便是侥幸成功的竖子,阮兄当以为如何?”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句话是阮籍几年前登临广武城楚汉古战场,在鸿沟前发出过感叹的话。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阮籍身边并无他人,也就是说这话是阮籍自言自语的话,并不为世人所知,更何况,此前阮籍也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就算他当着众人的说这话,也未必有人去听。

    如今,曹亮却一字不差的说出这句话来,阮籍脸色顿时为之大变,他想不通曹亮是如何知晓他曾经之所言的,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可阮籍从曹亮戏谑般的口吻上来看,分明是别有所指的。

    阮籍干咳了一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道:“籍乃无名之辈,如何有品评英雄的资格,不过是聚二三友人,竹林悠游,酩酊一醉罢了。”

    曹亮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阮兄真乃性情中人,今日你们在此邂逅,亦是缘分,好,今天我便陪阮兄一醉如何?”

    一听到喝酒,阮籍顿时是两眼放光,连声道:“好好好,你们今日是不醉不归。”

    曹亮暗暗一笑,这家伙好喝酒,酒品却是极差,每饮必醉,还创下一醉六十天的当世记录,那次不醉归过?

    眼看着一坛子女儿红差不多见底了,阮籍喝得已经是有些醉意阑珊了,唏嘘感叹道:“曹兄,其实在下最羡慕你的,还是你有一位红颜知己啊,为了她,你可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司马家的婚礼上,把她给抢出来,冲冠一怒为红颜,敢做敢为,在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啊!”

    曹亮也有三分的醉意了,苦笑一声道:“可惜,我现在却如全民之公敌,就连父母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事。”

    阮籍把眼一瞪,道:“你们两个人你情我愿就足矣,关他人屁事?所谓礼法,不过是障人耳目之事,曹兄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何须还要在乎世俗之眼光,难不成你父母不同意,你就要辜负红颜知己的殷殷期盼不成?曹兄,自己的路还需自己去走,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至关重要的。”

    自己的本心?曹亮默默的咀嚼着这几个字,阮籍看似狂放不羁,但其骨子里的自由思想却和后世人的精神惊人的吻合,难道自己在这个时代呆得久了,也被这世俗的空气所污染了不成,忘了自己本心。

    一瞬间,曹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阮兄。”

    阮籍眼珠子一翻,道:“谢我什么,有什么可谢的,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做,今朝有酒今朝醉而已,呵呵呵……”

    阮籍大笑不止,恰如有癫狂之症,老板娘听到了动静,便赶了过来,看着阮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诧异地问曹亮道:“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今日竟是这般的模样?”

    曹亮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道:“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闲聊了几句而已,难道他平常不是如此吗?”

    老板娘眉头微蹙,轻轻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正准备离开,阮籍却突然抱住了她的一条大腿,醉话呢喃:“酒娘莫走,酒娘莫走……”刚说着,但靠着老板娘的大腿,睡了过去,居然还鼾声大作。

    曹亮顿时愕然了,以前他听过阮籍的事迹,说他经常到一酒店喝酒,每次醉了之后,就往老板娘的身边一靠,鼾然入睡。

    曹亮原本以为这种事未必是真的,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阮籍可以疯,但也得有人陪他疯才行。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真人版的,大庭广众之下,阮籍还真抱着老板娘的大腿入睡。

    老板娘的俏脸微微的一红,想要挣脱阮籍,但阮籍抱得还真紧,老板娘挣了几次,才算是挣脱出来,满脸红晕,轻轻地唾了一口,嗔骂道:“还是这副德性。”

    店老板倒是在一旁观着,并没有发怒,而是一副苦笑无奈的表情。

    显然这阮籍也不是第一次抱老板娘丰腴的大腿了,不过要说阮籍有轻薄之心吧,也瞧不出来,因为他是真醉而不是装醉,每次喝醉,都醉得是不省人事,那怕就是冷水浇头,也未必能把他唤醒。

    曹亮笑了笑,看来这阮籍还真是一介狂人,所言所行,就连一点逻辑都没有,信口而言,随性而为,亦不知他的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之处甚多。

    曹亮从身上掏出了一大块的金子,放在了桌面上,对店老板道:“掌柜的,这是酒钱,还有阮公子先前所赊欠的帐,也一并给他结了吧。”

    店老板瞧了瞧那块金子,至少也有几十两重,连忙满脸堆笑地道:“用不了这么多。”

    曹亮淡然一笑地道:“多余的钱,就先给阮公子存上,等他下次来喝酒的时候抵帐吧。”

    说罢,曹亮看了一眼鼾然入睡的阮籍,天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醒来,曹亮已经没有等他的必要了,他起身离开了酒店。

第308章 坚守本心

    与阮籍相逢,对于曹亮而言,纯粹是一场意外,所谓的建安七子也罢,竹林七贤也好,在曹亮的印象之中,澡过是世家大族之间相互吹捧的产物,或许这些人有一些真才实学,但谈学论道,弄点诗词歌赋什么的还行,真要让他们参与到政治之中来,却是略非所长。

    不过阮籍所说的坚守本心四个字,对曹亮的触动还是很大的,人生在这个世上,为世俗所包围,最难的恰恰就是坚守本心。

    人是最为善变的,争名逐利,擅权夺位,有时候为了追逐利益,往往会屈从于现实,不得不低头折腰,或许他们早已经忘却了,最初的本心究竟是何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亮头脑中的思想与阮籍有不谋而合之处,最大的限度去追求自由,便是他们的共同之处,不过曹亮的所做所为,都是在理性的范畴之内,而阮籍则是狂放不羁的,他肆意地践踏着这个时代人人恪守的礼法,自然不能见容于士大夫阶层。

    阮籍一生仕途坎坷,自然与他的性格和行为息息相关,曹亮虽然同情于他的际遇,但是却也无力改变什么,许多时候,阮籍的境遇完全是他自找的,没有沦为和嵇康一样被杀头的命运,其实阮籍已经是算运气不错了。

    曹亮渴求人才,但是象阮籍包括刘伶这些人,却不是他追逐的目标,他需要的是那种文可治国武可安邦的经世之才,不是这种夸夸其谈,行为怪诞,标新立异的狂悖之士,这样的人才,曹亮觉得自己都不一定能驾驭的来。

    出了酒店,曹亮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和阮籍交谈,最大的收获就是坚守本心这四个字,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了,经历过种种的磨难,曹亮在融入这个时代的同时,也渐渐地屈从于这个时代的礼法。

    父母对他和羊徽瑜婚事的不赞同让曹亮很是苦恼,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因为他既不愿当父母的忤逆之子,更不愿辜负羊徽瑜的深情厚意。

    这个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让曹亮是左右为难,而阮籍的这四字真言让他猛然惊醒,是啊,世事未必都能如意,在无法两全其美的情况下,坚守本心才是最为重要的。

    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一个决定,遵从于自己内心的想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曹亮接下来去了一趟田庄,由于连弩的生产已经停止,田庄内显得十分安静,那些庄丁们安守本分地重好田即可。

    时值初冬,田庄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入仓了,有着马钧建造的龙骨水车,曹家田庄的几千亩地变成了上好的水浇地,平均每亩的粮食产量比去年要提高好几成,在洛阳周边土地因为天气原因歉收的情况下,曹家田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获得了大丰收。

    牛管事对龙骨水车是赞不绝口,对曹亮说,没有这些新建的水车,曹家田庄就不会有现在的大丰收。牛管事还希望明年可以建造更多的龙骨水车,将田庄的全部旱地都改造成水浇地,这样明年田庄的收成还能再涨上一涨。

    曹亮对他的想法还是十分支持的,尝到了科技的甜头,他们才有更进一步学心和使用科技产品的愿望。

    龙骨水车只是一个简单的机械,却可以显著地提高粮食产量,如果龙骨水车在全国大范围推广的话,那么为解决天下饥荒的问题,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但是,这个时代对科学的漠视让龙骨水车的推广举步维艰,曹亮也最多把它应用到自家的田庄上,更多的洛阳土地乃至于天下土地,应用者廖廖。

    想要切实地提高农业的生产力,任重而道远。

    曹亮查看了一下存放在秘密地窖之中的连弩,这些连弩静静地躺在这儿,让曹亮是感慨万千,如果此次出征能带上这些连弩的话,无论是突围战还是守城战,必将会打得很轻松。

    但是目前曹亮还不能将这些连弩公诸于世,一旦出世的话,势必让司马家的人眼红,就算他们不强取豪夺,起了防备之心的话,对曹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秘密武器,就必须要应用在一个最为合适的场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样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

    如果早早地就公诸于众的话,显然就不能称其为秘密武器了,也不能成为对付司马家的杀手锏了。

    曹亮对弓弩手的培养还是十分的用心的,去年在建造连弩的时候,曹亮就曾让牛管家组织一支弓弩队,熟习和掌握连弩的使用方法,对外则是称其培养一支打猎的队伍。

    一两百人的家丁队伍在洛阳城中一点也不稀罕,一些世家豪族,动辄就有上千的私人武装,出门打个猎,都是前呼后拥,气势非凡。

    高陵侯府好歹也算是名门了,培养几百人的私兵也不是什么大事,曹亮让牛管事从庄丁之中挑选出两百名键壮的家丁来,专门地从事连弩的训练。

    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连弩队的效果不错,曹亮还特意地点选了几十名连弩手,进行了测试。

    看着他们娴熟的操练,精准的射击,曹亮暗暗放心下来,这支连弩队伍,可算是曹亮的一个秘密武器了,现在还派不上用场,但是将来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这就是一支生力军啊。

    和司马家的交锋将会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曹亮现在未雨绸缪,尽可能的培养自己的力量,虽然和司马家的三千死士相比,这点力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曹亮坚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走精兵路线,必定可以弥补数量上的不足,就凭借着连弩这个大杀器,也足以能和司马家一较高下了。

    连弩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这让曹亮暗自欣喜不已,他再次叮咛牛管事,在狠抓连弩队训练的时候,要注意保密,不可使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连弩的样品,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中。

    牛管事连连点头,谨遵曹亮的吩咐。

第309章 窃书贼

    离开了田庄,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已经是日影西斜之时,曹亮并没有立刻返回高陵侯府,而是奔昌陵侯府而去。

    算算这个时候,夏侯玄差不多已经是结束朝会,回到家中了。

    不过赶到昌陵侯府一问守门的家丁,却说夏侯玄入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曹亮无奈,又不想来回奔波了,所以干脆进府等夏侯玄回来。

    反正曹亮是昌陵侯府的常客了,侯府的管事对曹亮也是客客气气,将其迎入书房,奉上茶来。

    这茶自然是熬煮过的茶,曹亮对此并感兴趣,挥手示意管事的出去忙吧,他在这儿等候就行了。

    管事的拱手告退,曹亮倒也没有坐着,而是背着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夏侯玄悬挂于堂上的字画来。

    夏侯玄原本就是玄学大家,喜欢追逐风雅,这墙上所挂的字画,可皆是出自名家的手笔,蔡邕、钟繇、张芝这些书法大家的作品一个不差,就连曹操、曹丕、曹植的墨宝都有,堪称是价值连城。

    曹亮闲来无事,逐幅观之,夏侯玄的收藏还真是全面,就连东吴著名画师曹不兴的作品都有收藏,看得曹亮是叹为观止。

    方布显然对这些书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没有进屋,而是守在门外走廊处,抱刀而立,一言不发。

    曹亮却是很有兴趣,这些书画名名家的真迹如果能流传到后世,那幅幅都是价值连城啊,蔡邕就不必说了,钟繇和张芝都是与东晋王羲之、王献之并列的人物,史称为书中四贤,张芝被称为“草圣”,钟繇更是首创楷书,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他们的墨宝,绝对是无价之宝。

    而三曹的书法和曹不兴的画作,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鼎峰代表,夏侯玄收集得这么全,显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

    就在曹亮沉浸在书画艺术之中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背后脆生生地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到书房里来,知不知道这儿闲人免进的?”

    曹亮一回头,看到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后,容貌俏丽,肤如凝脂,约摸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嘴角微微地上翘着,似乎有些生气,又似乎有些好奇。

    看装束,肯定不是什么丫环使女,不过曹亮来到夏侯家多次了,也没听说过夏侯玄有这么大的女儿,但听那口气,分明似乎有一种主人的作派。

    她的身份,到让曹亮有些好奇了。

    “那你又是谁?”曹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那少女微哼了一声,似乎对曹亮的态度很不满意,嗔道:“你管我是谁,你可知道,这墙上挂的,件件可都是珍品,弄坏了你陪得起吗?”

    曹亮哑然失笑,道:“我不过是瞧瞧,又不曾动手,难不成看看也能看坏了不成?”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有人会不会偷梁换柱,这些字画件件可都是珍品,拿出去能换不少的钱,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少女冷笑着,上下打瞧着曹亮,还真想看看曹亮有没有夹带的嫌疑。

    曹亮真的有些无语了,这少女伶牙俐齿,刁钻无比,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丫头。

    不过看她能自由出入夏侯府,想必与夏侯玄也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夏侯玄回来了,那少女面上一喜,飞快地跑出门外,脆生生地喊了句:“舅舅,你回来了”

    夏侯玄刚到门口,就瞧见了她,满是惊喜地道:“如儿,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看你说的,好象我不能来似的,难道你不欢迎我么?”如儿俏皮地道。

    夏侯玄连忙地道:“当然欢迎了,只是你父亲……”

    如儿得意地笑了笑,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可管不着我。舅舅,你不在家时,我可替你逮住个窃书贼,我可是要向你讨赏的。”

    “窃书贼?在哪儿?”夏侯玄满头的雾水。

    如儿一指曹亮道:“就是他。”

    夏侯玄哈哈大笑,道:“你说他是窃书贼,可有证据否?”

    如儿笃定地道:“我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在书房里溜达,觎觑着你的这些宝贝,门口还有个放哨的,如果不是我来得早点,说不定你的这些字画,都被他偷了去。”

    夏侯玄捧腹大笑,笑得几乎快要弯下腰去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了,让我缓会儿,真让人笑破肚皮了,曹子明,你什么时候变成偷书贼了?”

    曹亮也是无奈地苦笑一声,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如同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

    夏侯玄半天才缓过劲来,对如儿道:“如儿,你弄错了,他可不是什么窃书贼,他是舅舅的朋友,高陵侯府的小君侯曹亮。”

    如儿立刻瞪大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直地朝着曹亮看了过去,端详着曹亮的脸,似乎想要把曹亮的模样,烙印在脑子里。

    曹亮还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瞧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曹亮?”如儿有些质疑地道,“你就是抢走我后妈的那个人?”

    后妈?曹亮是一头的黑线,这么什么跟什么呀?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子明,这是我妹妹徽儿的大女儿司马如,适才有些误会,别见怪。”

    其实那姑娘喊夏侯玄舅舅的时候,曹亮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夏侯玄只有夏侯徽一个妹妹,能喊他做舅舅的,也只有司马师和夏侯徽的女儿了。

    她喊作后妈的,自然是羊徽瑜了,只不过这称呼曹亮听来,有些怪异,脑子里当时就没转过弯来。

    夏侯徽嫁给司马师之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这司马如便是长女,年方十六,亭亭如玉。

    夏侯徽去世的时候,司马如已经是七八岁了,自然和夏侯玄比较亲近,所以长大之后,一直不顾家里的反对,和夏侯玄有着偷偷的来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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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三国2兴魏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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