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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三国2兴魏全文阅读

作者:风之清扬     最后的三国2兴魏txt下载     最后的三国2兴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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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莫名的穿越

    “拜托,老曹同志,三马同槽,上天都给你托梦了,你咋就没把司马懿给喀嚓了,留着这么个祸胎把曹魏的江山给葬送了,不作不死啊!”

    电视上正播着热剧大戏《军师联盟》,曹亮看着腹黑的司马懿就来气,郁闷地不行,一抬手,用遥控把电视给关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操是何等人,读过三国的人都知道,尽管被罗贯中给黑化了,但也绝不妨碍他的英雄本色。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死在曹操手下的人估计曹操自己都不一定能数得过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是曹操的处世哲学。

    但曹操也犯过两次错误,一次是刘备,一次便是司马懿。

    曹操的眼光贼毒,认为“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后来事实果然证明,曹刘在三分天下之中各有其一。

    但那一次青梅煮酒曹操放过了刘备,而刘备则乘机逃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曹操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引为终生憾事。

    而他更大的错误,却是放过了司马懿。

    司马懿拥有着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忽悠了曹家四代人,但曹操一生识人无数,也不是轻易就那么能糊弄的。

    “司马懿鹰视狼顾,非人臣也,不可赋予兵权。”

    这是曹操临终给曹丕的告诫,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一手打下的天下最终会亡在司马氏的手中。

    “如果曹操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曹亮摇头苦笑。

    由于自己姓曹的缘故,曹亮对曹操抱着一种莫名的好感,都说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自己是曹操的后裔那也说不定啊噢,这年代是隔得远了一些,可不止五百年,是整整一千八百多年!

    曹亮,芸芸众生之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员,既非官二代,也非富二代,高富帅三个字连一个都沾不上边,纯纯的吊丝,三流大学毕业,混在一家小公司当销售,无房无车无爹可拼,自然连个女朋友也找不到。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玩游戏,尤其是三国类型的游戏,更是曹亮的最爱,那怕是地狱难度级别,他都可以做到轻松通关。

    电视剧很无聊,曹亮看得郁闷,于是打开电脑,玩起了最新的《大军师》。

    玩游戏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自嗨,在电脑屏幕之中,他就是王者,纵横驰骋,无所欲为,那怕是司马懿,一样被他杀得屁滚尿流。

    窗外忽然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都这个季节了,居然还打雷?”曹亮嘟囔一句,要知道,马上就要入冬了,居然还有雷电,这天气也太诡异了吧?

    按常理,这个时候曹亮应该关掉电源,以防不测。

    但他有些舍不得,因为这一关马上就要过了,只要自己再补上一刀,定然能把司马懿给斩了。

    “好吧,过了这一关就关电脑。”曹亮暗暗地道。

    雷击的事曹亮不是不清楚,但他还是心存一些侥幸,自己应该不会这么背吧?

    曹亮十指如飞,疯狂地操作着键盘,眼着着**soo司马懿只剩一点的血皮了。

    一道闪电划窗而过,曹亮扑倒在了键盘上。

    靠!再补一刀就能干死司马懿了!

    这是曹亮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怨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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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亮悠悠地醒了过来。

    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一样了,疼痛欲裂,而且在他的脑海深处,似乎平添了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断,就如同是手机突然增加了一个内存卡似的,记忆中忽然多了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马丹,这也太诡异了吧?

    这些记忆的碎片几乎是海量的,也难怪曹亮会头痛不已,不过这些记忆碎片似乎并不完整,而且与他本身的记忆并不相融,他现在还很难完全懂读这些记忆。

    “曹兄,曹兄……”耳旁响起了急切的呼喊声,曹亮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摇晃着他。

    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好奇怪,既不是普通话,也不象那儿的方言,感觉到很陌生,不过还好他还算是能听得懂。

    曹亮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头上戴着的是那古装的头盔,身上穿的也是那种古装的铠甲。

    他的身后,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前那汉白玉的台阶,又高又陡。

    噢,这大概是某个古装电视剧的片场吧。

    不过自己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还在家里玩电脑,这也太诡异了吧。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某是张统啊,”穿着铠甲的年轻人将他搀扶起来,“曹兄,看来你摔得真乃不轻。”

    张统?没印象,自己从来也没有过一个名叫张统的朋友。

    “这倒底是什么地方?你们拍的是什么电视剧?”

    “电视剧?”张统满脸的莫名其妙,“曹兄,看来你的脑袋真是摔坏了,这里是皇宫,咱俩是守卫宫门的羽林郎,刚才你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接连滚了三十六个台阶,昏了过去,还好无甚大碍,算是捡了条命回来。”

    曹亮顿时是木若呆鸡。

    皇宫?羽林郎?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大概是吧,这么荒诞不经的事除非是做梦,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之中呢?

    可是如果真是做梦的话,自己没有痛感才对,怎么现在自己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剧痛无比,尤其是脖子,疼得要命。

    曹亮伸手去摸脖子,却发现自己也戴着和张统一下的头盔,估计也是这头盔的保护作用,否则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落下来,焉有命在。

    曹亮注意到了,这头盔和身上的铠甲,完全是货真价实的盔甲,沉甸甸的,足有好几十斤重,绝对不是那种演电视剧所穿的道具盔甲。

    如果这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张统看到曹亮一脸呆滞的表情,关切地道:“曹兄,要不去太医院看看,某与陈太医多少还有些交情……”

    曹亮摆了摆手,道:“没事,容我缓缓就行。”

    曹亮脑子几乎一刻未停,他一直在思考着,如果这一切不是一场梦的话,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他穿了。

    在点娘网上看过无数穿越小说的曹亮对穿越这个事并不陌生,所以他脑洞大开地做出了一个最为大胆的推测:

    他也步了那些无数前辈的后尘,幸运或者说是不幸地成为了一名穿越众。

第2章 羽林郎

    因为大脑之中那些记忆碎片逐渐融合的缘故,曹亮最终还是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

    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也叫曹亮,这大概就是他魂穿到这具身体上的原因吧。

    话说这个曹亮有些悲催,今天轮他和张统在嘉福门当值,因为刚下过小雪的原因,宫门前的台阶有些滑,曹亮一失足,从台阶上滚落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昏死了过去,结果被后世穿越过来的曹亮鸠占鹊巢,抢夺了这具身体。

    至于穿越过来的这个朝代,曹亮倒是一点也不陌生,三国时期的魏国,时间是景初三年不过这个纪年的方式就比较蛋疼了,曹亮又不是历史学霸,鬼才知道景初三年是公元多少年。

    不过还好知道现在的当朝皇帝是魏明帝曹,按他那个短命的尿性来说,也差不多该是快挂了吧?

    魏明帝这个称呼,也就是曹亮自己心里嘀咕一下罢了,万万是不可以说出口的,因为明帝是谥号,曹死了之后才有的,想想些穿越到汉末的前辈,张口闭口就是献帝长短,曾经把曹亮看得尴尬癌都发作了。

    曹亮的父亲是高陵亭侯曹演,祖父则是鼎鼎大名的虎豹骑统帅曹纯,曹纯和曹仁是亲哥俩,他们是曹操不出五服的族弟,跟随曹操南征北战,为曹魏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曹亮也算是躺在功劳薄上的一名“曹三代”,高陵侯府的小侯爷。

    不管怎么说,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至少能把以前的那个曹亮甩上八条街。

    以前的曹亮无钱无势无爹可拼,现在不同了,不但可以拼爹,还可以拼爷爷,正因为有这一层的身份,刚刚年及弱冠的曹亮便以中上品入仕,担任了八品的羽林郎。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确实是给士家门阀的子弟提供了进仕之途,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时代,再有才华和抱负,不及有一个好爹来得实在。

    这个羽林郎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第八品官,如果搁在外郡,至少也是一个中等小县的县长或者将军参军、护军司马之类的官职了,而在这天子脚下,却只能是充当宫廷宿卫,给皇帝看门护院。

    虽然羽林郎衔职较低,但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担任,汉代初设羽林郎的时候,便是优选凉州六郡良家子充任,而到了魏国之时,便是从宗室子弟或世家子弟之中选优而担任的。

    按照九品中正的选举办法,初任官职八品的,必是中正九品的第四品即中上品者方可担任。

    要知道第一品上上品一般不亲授,上中品和上下品已经堪称是拨尖的了,做为中上品的第四品,也算是佼佼者了。

    其实在朝中,许多达官显贵的子弟都当过羽林郎,羽林郎也是一个比较优裕的职务,平时在宫中轮值当班,隔几天才当值一次,很是清闲。

    而且做两年羽林郎之后,很快便可以得到提升,一般可以升任殿中监或者门下督,运气好的可以做到五军校尉或外放做护军、牙门将军,从此青步平云。

    可见给天子看门护院,待遇也是极为优厚的。

    就是这个张统,也不是一般的出身,他的爷爷,可是曹魏赫赫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功勋卓著。

    正当曹亮思绪万千,还没捉摸过味来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厉叱:“怎么回事?”

    张统连忙道:“回禀邢将军,方才地上湿滑,曹亮不小心摔了一下。”

    来人正是羽林左中郎将邢友,他正在宫内往来巡视,看到张统和曹亮在那儿拉拉扯扯,才沉声喝斥,听张统解释之后,目光倒也缓和一些,问道:“怎么样,没有摔伤吧?”

    曹亮赶紧站了起来,道:“回禀将军,没有受伤。”

    邢友表情严肃地道:“现在陛下龙体微恙,皇宫内更需戒备森严,你们都给我打起点精神来,若是出一丝秕漏,小心你们的脑袋!”

    “诺。”张统和曹亮拱手道。

    邢友没再做停留,领着一队禁卫到别处巡视了。

    曹亮心中一动,邢友虽然口称皇帝微恙,但皇帝生个小病,用得着这么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吗?

    显然曹的病可不是什么“微恙”,曹亮记得曹只活了三十六岁就挂了,这一次莫不是曹的大限到了?

    “张兄,陛下那边是什么情况?”曹亮只有去问张统了。

    张统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某也是听陈太医说的,陛下这次的病很重,恐怕熬不了几天了。”

    曹亮噢了一声,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曹很可能会龙驭宾天,自己居然穿越到了这一个历史的节点上。

    虽然后三国时代的历史对大多数人来说比较陌生,但喜欢玩三国游戏的曹亮,显然对这段历史并不太生疏。

    曹驾崩之后,曹魏的历史便进入了一个拐点,只有八岁的曹芳即位,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军国大政,朝政大权自然落到了顾命大臣的手中。

    曹临崩之前,确实是搞了一个辅弼大臣的名单,清一色的曹氏宗亲,以燕王曹宇牵头,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四人为辅。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最终这个名单流产,曹宇等人被逐出宫,辅政大权最终落在了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而更往后的历史便是尽人皆知了,草包一般的曹爽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之间,高平陵事变中,曹爽不仅掉了脑袋,还把曹操历尽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最后司马纂位,天下易主。

    一想到司马懿,曹亮便脊背发凉,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他的一生,都象是一条蛰伏的眼镜王蛇,狡诈、凶残、阴鸷、狠毒,看起来人畜无害,所有的对手都被他给麻痹了,但真正露出他毒蛇獠牙的时候,世人才知其可怕之处。

    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懿大开杀戒,曹氏宗族及亲信七千多人,都被他斩尽杀绝,曹亮都有些怀疑,自己也是曹三代,会不会死在司马懿的屠刀之下?

    这么一个凶残暴戾阴鸷狠毒的人,为什么曹家三代人都没有把他看穿,难不成曹操、曹丕、曹都眼瞎了不成?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司马懿的演技太出色了,那堪比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确实是忽悠了所有的人。

    曹亮顿时有些悲凉了,mmp,好死不活地居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原本以为有一个光鲜亮丽的曹三代身份,至少可以让自己锦衣玉食优哉优哉地度上一生,可谁曾想会遇到司马懿这个凶残的**oss,哎,前途一片灰暗啊!

    “张兄,那陛下任命了顾命大臣了吗?”

    张统笑了笑,道:“曹兄,你我不过是看门守户的羽林郎,位卑职低,顾命大臣这么高端机密的事,哪能轮得上我们知晓。”

    曹亮想想也是,曹如果真的已经任命了顾命大臣的话,也仅仅只能是他们内部人知晓,事关朝廷机密,其他人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随后张统压低声音道:“不过,进出陛下寝宫的可没几个,今日午时,燕王和领军将军夏侯献等人离开嘉福殿的时候,皆有得色,或许他们得了诏命也未尝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曹亮便了然了,看来曹确实已经任命了辅政五人组,顾命大臣的名单已经是确定了,现在看来,还没到曹改变心迹的时候。

    曹亮暗自揣度,想不到自己穿越而来,竟然是这么一个时间节点,如果能阻止司马懿上位,那岂不是就可以改变历史了吗?

    不过很快曹亮就摇了摇头,以自己目前的身份,人微言轻,想要扭转乾坤,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司马懿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奸滑刁钻,他处心积虑地隐忍了数十年,不就是等着曹驾崩的这一刻么?

    如此天赐良机,司马懿又怎会错过?

    不过此刻司马懿并不在洛阳城中,他还在征讨辽东得胜还朝的路上。

    但就算司马懿不在朝中,却未必不能左右朝政。

    毕竟司马懿苦心孤诣的经营多年,朝中党羽林立,在皇帝身边早已布好了棋子,关键时刻,自然有人会为他出头露面。

    就在曹亮暗暗思索之时,嘉福门外,忽然响起了急骤的脚步声。

第3章 软硬不吃

    自从曹病重之后,寝宫周围就被列为了禁区,无论是内官还是外官,无诏一律不得觐见。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临,自然让曹亮和张统如临大敌。

    “什么人?”张统沉声喝问道,同时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长长的台阶下,显露出两张略显苍老的脸,两人俱是身着朝服,似乎是急着赶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不过他二人对羽林郎的喝问显然浑不在意,神情倨傲地道:“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谒见陛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张统神情一滞,这二位爷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秘书心腹要员,三品大官,断然不是他们这些八品的羽林郎可以得罪的,张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让出一条路来。

    刘放孙资冷漠地扫了一眼,地位的尊卑自然让他们让不把守卫宫门的羽林郎放在眼里,也确实,他们做为天子的近侍之臣,往来皇宫内殿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在他们的眼中,羽林郎不过是几条看门的狗而已,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挡驾。

    方才张统高声地喝问,已经让刘放和孙资很是恼火了,放在平时,他们定然会斥责几句,但今天情况特殊,他们急着面圣,压根儿就没空理睬这些宿卫。

    刘放和孙资虽然是中书省的官员,属于天子近臣,但再怎么说也是外臣,所以曹拟定下辅政大臣名单的时候,第一时间他们并不知情。

    虽然刘放和孙资无法掌握第一手的机密,但多年混迹于朝堂,他们的嗅觉还是相当灵敏,更何况曹病重,值此非常时刻,任何的一点风吹草都会令他们警觉。

    今天午时,夏侯献、曹肇、秦朗等三人相偕出宫,路过中书房的时候,完全是一付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神态,曹肇还指着大殿前一棵树上栖息的一只野雉借题发挥道:“这也太久了,看他们还能活几天!”

    曹肇是大司马曹休之子,长得极帅,风度翩翩,深得曹的宠信。

    曹有龙阳之好,在宫帷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魏晋时代,男风盛行,上到天子,下到士大夫,许多人都有此癖好。

    曹肇仗着他是皇帝的好基友,在宫内是肆意妄为,经常与他用衣服赌输赢,就算输了也要耍无赖,将曹睿的衣服从寝宫拿走,在群臣面前显摆。这就是典故“赌衣弄帏”的由来。

    皇帝好男风,本来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何况前朝汉代的皇帝就多此癖好,曹也不过是按“惯例”行事。

    但由于宠幸男宠过甚,以至于子嗣不兴,那便是关乎社稷的大事了。

    曹操精力旺盛,妻妾众多,一共有二十五个儿子,曹丕虽然逊色一点,但也生了十个,可到了曹这一辈,一共有过三个儿子,可惜全部夭折了,皇位的承继便出现了危机,只能是从宗族中过继了两个儿子:曹询和曹芳。

    据此,身为中书监令的刘放和孙资不免会上书劝谏,曹听没听姑且不论,但二人却是实打实地得罪了曹肇。

    今天曹肇等人的异常举动让刘放和孙资不禁为之警觉,看几人春风得意从宫里出来的模样,二人便暗暗揣测宫中一定有大事发生。

    关键时刻,还是刘放缜密,他暗中差人向宫里的太监打探消息,花了不少钱帛,终于让他知晓了曹的托孤之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放和孙资顿时如一盆凉水浇头,面如死灰。

    这五个辅政大臣里面,有三个便是他们的死敌,如果曹驾崩,他二人的日子恐怕就真得难过了,以曹肇秦朗等人睚眦必报的行径来看,自身的身家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呀。

    心急如焚的老哥俩一合计,不能坐以待毙呀,死活也得去见见皇帝,劝谏曹改变心意。

    尽管他们知道这事很难,但再难也得放手一搏。

    所以两人才急匆匆地赶奔嘉福门而来,正好撞到了当值的张统和曹亮。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远不止差了一级,张统那怕再牛也得乖乖让路。

    但曹亮却没让,反而是向前多迈了半步,将刘放孙资进宫的路线完全给封死了。

    别人或许曹亮不知,但这两货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正是由于这两个家伙在曹耳边吹风,最终才让曹改变了主意,撤消了辅政五人组,改由曹爽和司马懿来辅政。

    正是由于刘放和孙资的劝谏,才得以让司马懿上位,最终纂夺了曹魏的江山,否则,司马懿本事再大,他也翻不了天。

    所以刘放孙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曹魏江山失落的真正罪臣。

    他们现在进宫的目的曹亮是一清二楚,所以曹亮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只要不让他们进宫,那就能堵死司马懿上位的路。

    拖过了今天,一切便大局已定。

    “你”

    刘放和孙资勃然大怒,他们一向畅通无阻的皇宫大内,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给挡住了,两人鼻子差点给气歪了。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也敢挡本官的道,耽误了军机大事,你吃罪得起吗?滚,趁本官没有发怒之前,赶紧滚,否则本官稍后奏明圣上,要你的脑袋!”孙资怒不可遏地道。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统脸色陡然一变,暗暗地拉了拉曹亮的衣袖,示意他这两个人咱们可招惹不起。

    但曹亮却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地道:“二位上官,息怒息怒,不是卑职想要挡您二位的道,而是职责所在,还请多多海涵。既然二位上官要进宫面圣,不知可有陛下的圣谕否?”

    孙资为之一怔,圣谕?鬼才有那玩意,不过他嘴上依然硬气地道:“本官进宫是有紧急要务,事关社稷安危,十万火急,需要亲自面见圣上。”

    “宫内自有宫内的规矩,”曹亮淡淡地道,“按宫律,无陛下圣谕,任何人不得入宫,擅闯宫闱者,视同谋逆,一律当诛!二位上官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等陛下上朝之后再奏不迟!”

    上朝再奏?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何况现在皇帝病得这么重,还有上朝的机会吗?

    孙资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他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三品中书令,在朝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却被平日连压根儿连正眼都瞧不上的羽林郎给挡了驾,而是这种关乎命运的时候。

    “混帐东西!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耽误了军机大事,就算是你长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孙资咆哮着。

    曹亮平静地道:“实在抱歉的很,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无圣谕传诏,任何人不得入宫,这是铁律,就算陛下怪罪下来,卑职也不敢徇私渎职。”

    孙资怒火中烧,伸手去推曹亮:“本官今日就要进宫,看你如何能挡我?”

    他也是瞧着曹亮身材单薄,倚老卖老,想强行地推开曹亮。

    不过曹亮那怕再身板不硬,也不可能不及年过半百文弱书生样子的孙资,曹亮见他伸手,便敏捷地侧身一闪,孙资一掌推空,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

    曹亮趁着他身子往前栽的工夫,刷地将佩刀拨出半截来,锋利的刀刃直接就横在了孙资的脖子上,吓得他差点没尿了裤子。

    刘放赶紧地拉了孙资一把,两人后退了几步,看着寒光闪烁的佩刀,孙资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打了一个寒颤。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脖子被压在刀下,那种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的感觉,让他是不寒而栗,先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是荡然无存。

    “你……你……”孙资用手点指着曹亮,气急败坏,“你敢用刀伤本官,本官要告你以下犯上!”

    曹亮呵呵笑道:“上官言重了,卑职岂敢伤害上官,只不过刀剑无眼,上官如果硬闯宫禁的话,万一不留神,伤着了上官,那对谁也不好不是?”

    刘放将孙资拉了回去,暗暗地低语了几句,满脸堆笑地上前道:“这位小兄弟,方才是我等孟浪了,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今日实是有关乎社稷之大事要面奏陛下,万万耽搁不得,还请小兄弟通融通融。”

    说着,右手向曹亮伸了过去,袖笼之中,隐约可见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

    曹亮暗暗冷笑,这刘放和孙资还真是贼心不死,硬的不成,便来软的,要拿一块玉佩来贿赂自己,只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

    曹亮瞄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道:“哎哟,好东西呀。”

    刘放一瞧有门,连忙道:“小兄弟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这可是正经的和田玉,千金难求。小兄弟今日能通融一二,日后某必有厚报。”

    曹亮咂咂嘴,故意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道:“东西是不错,不过在下的脑袋更要紧呀。二位上官,真是抱歉了,要不您二位还是回去等等,说不定一会儿陛下就会召见二位了。”

    见曹亮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刘放孙资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是悻悻而退。

第4章 背后有人

    “曹兄,你真厉害,连中书官的驾都敢挡!”张统冲着曹亮挑起了大姆指。

    刘放可是三品大员,在朝中也是显贵人物,曹亮居然敢把刀子横在他的脖子上,换做是张统,打死他也没这个胆量。

    这回张统对曹亮佩服地真是五体投地。

    曹亮呵呵一笑道:“我那有什么胆呀,不过是上头吩咐下来,没有圣谕一律不得进宫,我不过是依令行事罢了,换做平时,这二位爷,我躲还来不及呢。”

    张统道:“曹兄,你过谦了,现在宫中,多是趋炎赴势之辈,像你这般能坚持原则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刚才刘中书那飞扬跋扈的劲,就算是邢将军在,恐怕也不敢得罪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人人都象刘放孙资这般擅闯宫禁,那还要我们羽林郎何用?陛下的安危又将置于何地?”

    张统摇头轻叹道:“话虽如此,但我们羽林郎位卑职微,又如何招惹得起这些朝中大员?子明兄,今日你算是得罪了刘放孙资二人,只怕将来他们会挟私报复,你可要小心提防才是。”

    这一点曹亮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刘放孙资这两个小人的尿性,事后肯定会寻机报复的。

    不过曹亮完全顾不上这些,放刘放和孙资进宫,那就等于是给司马懿上位创造条件,这是曹亮最不原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就算是自己螳臂当车,也要不自量力一把。

    至于结果如何,那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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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嘉福门吃了瘪,让孙资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是三公三孤级别的高官,或许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去,但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居然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简直反了天了,如果传扬出去,他堂堂中书监的颜面何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路孙资忿忿不平的念叨着,这口气不出,实在是难泄他的心头之火。

    “子弃,今晚在嘉福门当值的羽林郎是何人,如此狗胆包天,改日定要他好看!”孙资停下脚步,对刘放说道。子弃便是刘放的表字。

    刘放则要平静的多,道:“彦龙,你难道没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吗?”

    孙资一怔,道:“这话怎讲?”

    刘放道:“平时你我二人出入宫帷,何时曾见羽林郎拦阻过?今日守嘉福门的羽林郎不但不肯让路,而且居然敢拨刀相向,你不觉得诡异么?一个小小的羽林郎,那怕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恐怕也干不出这种事吧?事出反常即为妖!”

    孙资神色一凛,道:“你的意思是此人如此做作,幕后必有人支持。”

    “正是,我猜此人背后必有靠山,否则断不会如此嚣张蛮横。”

    “那幕后之人定然是”

    “燕王曹宇!”两人不约而同地道,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恐怕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了,羽林郎地位低下,敢这么怼他们,分明就是背后有很硬的靠山,这才有恃无恐,否则就凭那羽林郎拨刀相向,就可以治他个以下欺上的罪了。

    燕王刚刚被封为大将军,首辅大臣,自然要严加防范,派心腹之人把守宫门,禁止他人接近天子,如此解释,便是合情合理了。

    刘放和孙资虽然想通了这个“关节”,但很快又陷入到了愁云惨淡之中,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要劝谏皇帝更改辅政名单,可如今,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谈何进谏?

    如果羽林郎强行拦阻,他们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到皇帝召见之时,再行谨见。

    可是曹已经病入膏盲,随时都可能挂掉,又怎么会上朝议事或召见大臣呢,刘放和孙资那就真没有什么机会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上位,然后被仇人一脚踩死。

    不甘心啊,他们真得是不甘心啊!

    刘放眉头紧锁,背着双手,来回地踱着步,忽然他抬头道:“彦龙,你可知今天宫中当值的,是哪位将军吗?”

    “武卫将军曹爽。”孙资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刘放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真乃天助我也!”

    孙资不解地道:“子弃何出此言?曹爽亦是辅政五臣之一,如何能助我等?”

    刘放呵呵一笑,道:“彦龙稍安勿躁,稍后你自然知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曹爽。”

    武卫将军乃第四品,虽然官职不高,但由于执掌中军宿卫禁军,所以格外重要,例来都是由曹氏宗室将领或者心腹亲信将领来担任。

    曹爽是大都督曹真之子,也是曹魏皇室最为器重的人,所以武卫将军之职,还是当仁不让的。

    今天也正好是轮到曹爽当值,不过他可不象其他羽林郎那样,在外面喝西北风,他的执值地点在九龙殿,舒适得很。

    刘放和孙资急匆匆地赶到了九龙殿,外面自然有禁兵守着,刘放和孙资虽然比曹爽品秩高,但此时也不敢托大,恭恭敬敬地请求通传。

    禁兵见是中书监和中书令来拜,也不敢怠慢,赶忙地去通报给曹爽。

    此刻的曹爽,还真是爽翻了天,自从中午得知自己进入了辅政五人的名单之中,他的心情是格外的超好超爽。

    按理说,朝中的大臣显贵者极多,那怕是曹氏宗族之中,地位在他之上的,也是不乏其人的,无论是按资排辈,还是论功谈勋,很难轮得上他。

    但好运气来的时候,那是挡也挡不住的。

    官衔只有四品的曹爽居然排进了辅政大臣的名单之中,而且是仅次于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名在第三位,如此荣耀之事,让曹爽是受宠若惊。

    曹爽既兴奋又激动,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晕乎乎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有些不真实,这平白的就降一大富贵在他身上,这仕途,还真是如梦如幻。

    “曹将军,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求见。”禁兵进来向他禀报。

    曹爽一怔,这刘放和孙资平素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这个时候居然跑来求见,难不成他们也是听到了消息,要来抱自己的大腿?

    可真要抱大腿那也不急于一时呀。

    曹爽是一头雾水,挥手道:“有请!”

第5章 游说

    刘放和孙资很快就进来了,看到曹爽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席子上,心里略有一些不悦,但两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之色,双双揖礼道:“见过武卫将军。”

    汉魏时代的坐姿是很有讲究的,在正式的场合,都必须要用跪坐的方式,双膝并拢,脚掌朝上,臀部坐于脚掌之上,称之为跽坐。跽坐是正坐,由此而引申出一整套的礼仪,是士大夫上层人氏必须遵守的,否则将被视为失礼。

    象曹爽这样箕距(臀部着地,双腿分开的坐法)待客,不光是失礼,而且有傲慢之嫌。

    但刘放和孙资是来求人,那怕曹爽再傲慢无礼,他们也不敢有丝毫不悦。

    按理说曹爽是四品官,而刘放孙资是三品官,品秩上是要差了一级,但曹爽刚刚荣升顾命大臣,那自然是鲤鱼跃龙门,所以曹爽压根儿就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冲着二人道:“二位中书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刘放没吭声,孙资正想开口,刘放却暗暗地拉了他一把,孙资也就闭口不言了。

    曹爽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人这个时候的跑过来,是要表演哑剧么?

    “二位中书这是何意?”曹爽有些不悦地道。

    刘放轻咳了一声,道:“某今日造访,确有一事与曹将军商议,只是进殿之后,看曹将军的气色,还是不说为好。”

    “我的气色?怎么了?”曹爽疑惑地道。

    “某观将军印堂晦暗,似乌云盖顶,恐为不详之兆。”刘放一本正经地道。

    曹爽一听,差别没发飙了,靠,你一个堂堂的中书监,居然跟街头的算命先生一个腔调,老子刚刚晋升为顾命大臣,正是人生最得意之时,你居然说老子印堂发黑,有不详之兆,去你大爷的!

    “刘中书,你此来就是要给曹某相一面的么?”曹爽冷笑着道。

    刘放呵呵一笑地道:“看来曹将军似乎对刘某的相术不太相信啊。”

    曹爽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所谓相术,不过是虚妄之言,哗众取宠而已,刘中书若是只为相面来,恕曹某不送,请!”

    刘放没有理会曹爽的逐客令,而是悠悠地道:“素闻曹子丹一代良将盖世英雄,想不到其子却如此不智,大祸临头犹不自知,尚在沾沾自喜,可悲可叹!”

    曹爽这回真是怒了,刷地抽出剑来,直指刘放,厉声道:“刘子弃,你这三番五次,恶语中伤,莫以为曹某的剑真不敢伤你么?”

    面对寒光闪闪的宝剑,孙资都有些慌了,连忙地给刘放使眼色,心道,老兄,咱们可是求人家来了,你一进门就把人家给得罪了,接下来这事还怎么办呀?

    刘放却是一脸平静,神色如常,淡淡地道:“刘某今天敢来,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将军刚刚位列顾命大臣,未得富贵却要步刘某的后尘,岂不惜哉?”

    曹爽面色阴睛未定,曹在几个时辰之前刚刚确定了辅政五大臣的名单,此本为绝密之事,没想到刘放孙资也竟然知晓了。

    不过回头想想,宫中毕竟是鱼龙混杂,各方的耳目众多,想要把这种天大的事给瞒下去,恐怕很难。

    可就算是刘放孙资知道了此事,巴结还恐怕来不及呢,可说的居然是什么印堂发黑,又是什么性命之忧的,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这两家伙,是成心来恶心自己的吗?

    虽然他们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情,但往日无怨,近目无仇的,犯得着么?

    “没想到刘中书消息到是灵通,此等宫中绝密之事也瞒不过刘中书的耳目。”曹爽自然也不笨,刘放既然知情,那此来必是别有目的,所以他言语之是也缓和一些,想要试探一下刘放孙资的真实意图。

    刘放呵呵一笑道:“刘某好歹也算是天子近侍,不光知道曹将军被陛下任命为辅政大臣,而且还知道排在将军前面的还有两人,燕王曹宇和领军将军夏侯献,排在将军后面的,同样也是两人,屯骑校尉曹肇和骁骑将军秦朗。曹将军,不知刘某说得对不对?”

    曹爽这回真不再怀疑刘放知道是一些皮毛了,这家伙不但对辅政五人全部知晓,就连排位都一清二楚,看来他知道得还是很详实的。

    “既然刘中书知道某身为辅政大臣,那为何还要出言讥讽,说某有什么血光之灾,难不成刘中书认为某不配做这个辅政大臣么?”

    “刘某怎么会有此意,这满朝文武,若论资格,非将军莫属!”

    “那你……”

    刘放哈哈大笑道:“曹将军,你莫不是以为跻身顾命大臣就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从此仕途青云,一生富贵?”

    曹爽脸色阴沉,道:“那刘中书以为如何?”

    刘放意味深长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生之事,本来就是祸福相倚,将军以为是大富大贵之事,未必不会是大祸临头之时。”

    “愿闻其详!”曹爽一脸铁青,死死地盯着刘放。

    这家伙,自打进门就没有一句好话,如果今天他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这事绝对没完。

    刘放反问道:“将军与燕王、夏侯献、曹肇、秦朗平素关系如何?”

    “同殿为臣,各为社稷。”

    刘放淡笑一声,道:“曹将军恐怕是言不由衷吧,据某所知,将军素来不齿曹肇秦朗所为,耻于为伍,二人与将军也是多有怨嫌,相处不睦。”

    “那又怎样?某的顾命大臣,是陛下所任,某只需恪尽职守,与他们又有何涉?”

    “将军可曾听闻一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曹肇秦朗与燕王、夏侯献交从过密,如果四人沆瀣一气,联手来对付将军的话,将军将会何以自处?朝堂之上,为权力,相互倾轧之事还少么?以将军一人之力,能敌得过同气连枝的四人吗?所以某才说将军自以为富贵将临平步青云之时,可能真的是有杀身之祸性命之忧啊。”

    一席话,说得曹爽是冷汗涔涔,他慌忙起身,冲着刘放长揖一礼,神色恭敬地道:“中书之言,醍醐灌顶,爽受教矣,该当如何,愿中书教我!”

第6章 拦阻不住

    刘放此时却是微捻短须,在那儿沉吟不语。

    曹爽有些急了,拱手道:“方才确实是怠慢中书了,爽在这儿给中书赔罪了,还望中书不吝赐教,爽感恩不尽。”

    刘放沉声道:“某等身为社稷之臣,当忧社稷之事,先帝在世之日,便立有藩王不得干政之谕,燕王曹宇是为藩王,却任大将军首辅大臣,于律不符。夏侯献平庸无能,曹肇秦朗则为奸佞之辈,此数人辅政,皆非社稷之福。某虽不才,但为曹氏江山社稷,也断不能听之任之,愿拼死上谏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撤除曹宇等四人辅政之职,嗣皇年幼,顾命大臣非昭伯莫属。”

    曹爽一听,暗暗窃喜,不过他还是面带忧色地道:“陛下才识明断,如此安排,必是经过深思熟虑,中书进谏,恐怕好难改陛下心意。”

    “富贵险中求,成败之事只在今夕,难不成昭伯自甘认命,情愿坐以待毙?”

    “某当然不中书进谏,某自当鼎力相助,只是不知中书要我做什么?”

    刘放道:“方才我欲进宫面圣,在嘉福门外,便遇到守宫门的羽林郎拦阻,疑是燕王安排,如果昭伯能调开宿卫,此事便成。”

    曹爽再度抽剑,厉声道:“小小的羽林郎也敢如此张狂,他们敢阻拦,某必杀之!”

    刘放一把按在了他握剑的手上,道:“昭伯勿要冲动,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节外生枝,因小失大。”

    曹爽还剑归匣,豪气地道:“好,我这便护送二位中书进宫,好歹某现在还是武卫将军,就算是燕王的人,也归我调度,看他敢不让路。”

    刘放大喜,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于是三人相偕离了九龙殿,直奔嘉福门而去。

    九龙殿距离嘉福门并不太远,走路也就大概一柱香的工夫。

    曹亮虽然成功地阻挡了刘放和孙资,但曹亮觉得刘放孙资定然是贼心不死,一定会再想办法进宫的,毕竟这事关系到他们的仕途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他们肯定是不会轻易就放弃的。

    果然不出意料,隔了没有半个时辰,就瞧见远远地过来三条人影,正是刘放和孙资,在他们的身旁,还有一人,身着甲胄,曹亮却不识的。

    张统却是神色一变,暗暗低呼道:“这下可糟糕了,他们搬来了武卫将军曹爽,这回子明你可是拦阻不得了。”

    曹亮了然了,这曹爽定然是被刘放孙资忽悠了,所以才会出手相帮。

    曹爽啊曹爽,你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刘放和孙资这是把你往断头台上送啊,你还犹不自知,为虎作伥。可惜的是,曹操一世枭雄,打下的这铁桶江山,最终就是葬送在了你的手中!

    来不及曹亮多做思量,曹爽与刘放孙资已经是来到了近前,曹爽手握剑柄,傲然地睥睨了曹亮张统一眼,道:“方才便是你二人拦阻二位中书进宫的?”

    曹亮拱手道:“正是卑职。”

    曹爽重重地哼一声,斥道:“好大的胆子,二位中书有急务在身,要进宫面圣,若是因此而耽搁了,你吃罪得起吗?”

    曹亮不卑不亢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卑职把守嘉福门,自然是依律行事,绝不敢徇私渎职,敢问武卫将军,卑职何错之有?”

    曹爽不禁为之语塞,不奉诏不得入宫的规定那可是白纸黑字写在那儿的,曹亮如此做,并没有任何的错误,只是底下的人执行起来,未必能恪守规定。

    “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曹亮。”

    “曹亮?莫非你也是宗族之人?”曹氏宗族,发展到现在,早已是枝繁叶茂,旁支庶脉,多不胜数,饶是曹爽也不可能识得所有宗室之人。

    “家父高陵亭侯曹演。”

    曹爽点了点头,神色缓和了一些,按辈份,他还得叫曹演一声族叔,虽然两家没有什么往来交集,但好歹也是同宗一族,些许情面还是要留的。

    刘放急了,他本来拉曹爽来是要给他开道的,但没想到曹爽居然和那个羽林郎拉起了家常,要知道天子在那儿可是命悬一线,真要是这个时候挂了,他们就全白瞎了。

    “曹将军,咱们还有急务在身,其他的事还是回头再叙吧。”

    曹爽这才想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重重地咳了一声,冲着曹亮和张统道:“本将军现在要紧事之事面见圣上,尔等先行退下吧。”

    看到曹爽出现曹亮就已经知道糟了,可是曹爽是武卫将军,不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且他是负责整个皇宫禁卫的,有权来调动羽林郎的司职,自己刚才阻拦刘放孙资的那一套说辞显然不可能用在曹爽身上。

    曹亮已经没有任何的理由和权力再来拦阻曹爽等人了。

    总不能告诉他,今天你踏进皇宫,十年后就会人头落地吧?

    曹亮暗暗地苦笑了一声,俯身拱手道:“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

    曹爽没有再理会于他,径直向嘉福殿走去。

    而刘放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曹亮一眼,面有得色,不过他也没多做停留,而是紧随曹爽,直奔嘉福殿。

    曹亮目送三人进入了嘉福殿,轻轻地摇了摇头,地位低微的自己想要力挽狂澜逆天改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只有在小说中才出现的穿越人士虎躯一震,天下咸服,才是真正扯淡得不能再扯淡的事了。

    事实上,历史的强大惯性,并不会由于自己的出现,而改变固有轨迹,自己这是沧海一粟,在这一片浩如烟海的世界之中,渺如沙粒,几乎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真可谓是试比登天。

    曹要挂,司马懿要上位,这一切的一切,远不是自己可以阻止的,要和庞大的司马家族去斗,也远不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所谓的先知先觉就可以办到的。

    摆在自己面前的路,任重而道远。

第7章 曹叡

    嘉福殿内,帷帐重重,只听得殿上有清脆的磁器碎裂之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着在大殿之上弥漫着。

    “滚,全都给朕滚!”

    一声厉叱,从龙榻之上传了出来,那些陪侍的太医和宫女太监一个个战战兢兢,脸色苍白,仓皇地退了下去,仿佛在这儿多呆上一刻的话,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呆在自己的脖子上都是一个问题。

    曹爽等三人刚进大殿,就看到曹在那儿发飙,曹爽心中一阵打鼓,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上前了,万一触得龙颜大怒,曹还没死,自己就先给殉葬了。

    刘放可没什么顾忌的,觐见曹恐怕就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抢步上前,跪在了龙榻的前面,号陶大哭起来。

    孙资亦紧跟着他跪下了,恸哭起来,只不过表情没有刘放那么夸张罢了。

    帷帐之中的曹形容枯槁憔悴,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道:“原来是刘爱卿和孙爱卿啊,卿等有何事?”

    刘放泣道:“陛下弃臣而去,臣等心中万般不舍。”

    曹轻叹一声道:“天命如此,人力岂可违之,朕贵为天子,一样难逃生死轮回。”

    刘放啜泣片刻,便立刻引入正题:“臣听闻陛下托孤燕王曹宇等人,臣以为万万不可。”

    曹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道:“爱卿何出此言?”

    刘放道:“陛下难道忘却了先帝遗训吗?藩王不得辅政。”

    曹默然不语,他老爹魏文帝曹丕在位之时,便下过诏敕,藩王一律不得辅政,参与朝廷政务。曹丕生性多疑,主要防范的就是陈思王曹植,唯恐动摇其皇室根本,所以对曹氏宗族大加限制。

    “如今太子年幼,尚不得亲政,燕王拥兵自重,大权在握,如有异心的话,实为竖刁赵高也,如此以往,社稷危矣。”

    刘放循循而言,他一面陈述利害,一面暗暗观察曹的反应,他知道,曹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托孤如此重大的事,曹又如何不经过深思熟虑,藩王不得辅政,难不成曹会不知道,他既然如此安排,也必定有他的想法。想要改变曹的决定,至少他得有杀手锏才行。

    刘放是一个极为能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到曹微微有些心动,立即抛出了他准备良久的重磅炸弹:“陛下方病,曹肇、秦朗等人便在宫中与才人宫人言戏,如此作为,成何体统,陛下以这些人为顾命大臣,恐怕是有负社稷!”

    曹的脸色陡然一变,曹肇秦朗等人也确实是太放肆了,仗着平时自己对他们的恩宠,居然敢在宫中与宫女侍妾打情骂俏,也太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任何男人,恐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戴绿帽子这件事了,那怕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也会视为奇耻大辱。

    曹忍着一口气道:“刘爱卿,那你认为何人可任之?”

    刘放揖首道:“燕王曹宇、夏侯献、曹肇、秦朗等人皆庸碌无能之辈,断不可担得起社稷大任,唯武卫将军曹爽英明神武,乃首辅大臣不二之选。另外太尉司马懿,三朝元老,功勋卓著,可为曹爽将军臂膀,可摈除朝中异声。”

    曹爽一直侍立在侧,就等着刘放向天子推荐自己,刘放倒是没有食言,只不过在推荐自己之后,又加上了司马懿。

    这让曹爽很不爽,原来的剧本之中可没有司马懿呀,刘放擅做主张,其心可诛!

    这也怪不得曹爽不爽,司马懿和曹爽的父亲曹真虽然同殿为臣,但一直是死敌,相互掣肘暗算,曹真之死与司马懿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一提司马懿,曹爽的怨念还是很大的。

    不过在天子面前,曹爽也不敢造次,只好是老实本分地垂手而立。

    曹呵呵地干笑两声,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停留在曹爽的脸上,冷喝道:“昭伯,这社稷大任,你可担得了吗?”

    曹爽心底一颤,跪伏于地,磕头如捣蒜:“臣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曹长长地叹息一声,目光有些黯然,虚弱地道:“起来吧,朕知道你担不起,但舍此之外,朕又能托付于何人?罢了罢了,辟邪”

    内官辟邪上前揖首道:“奴婢在。”

    曹有气无力地道:“拟旨,免去燕王曹宇大将军之职,免去夏侯献领军将军之职,免去曹肇屯骑校尉之职,免去秦朗骁骑将军之职,即刻出宫归第,不得停留省中。封曹爽为大将军,首辅大臣,即刻召太尉司马懿回宫,与曹爽共辅太子即位。”

    “陛下圣明!”曹爽和刘放孙资皆叩拜道。

    曹交待完,长吁了一口气,斜倚于龙榻上,挥挥手,道:“朕倦矣,尔等退下吧。”

    曹爽三人不敢多做打扰,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也已经是达到了,于是叩首而退,离开了嘉福殿。

    一出殿门,刘放孙资便向曹爽齐声道贺:“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

    曹爽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反而是阴沉着脸,道:“刘中书,你这是何意?”

    “大将军指的是何事?”

    “你少在这儿装胡涂,你为何要在圣上面前推荐司马老匹夫?先前在九龙殿之时,你可压根儿没提这事,合着你早就算计好了不是?”曹爽怒道。

    “大将军冤枉啊,卑职岂敢算计大将军,在圣上面前推荐司马太尉,也不过是迫不得己耳。自古托孤辅政者,皆是二人以上,绝无一人之例,乃防独断擅权。卑职推荐司马太尉,盖是因为朝中诸臣论资望,也唯有司马太尉可当之。大将军虽与司马太尉有隙,但将来朝堂之上,乃以大将军为首辅,司马太尉次之,大将军又何愁不能压其一头?”刘放不慌不忙地道。

    曹爽想想也是,将来自己可是首席的顾命大臣,压着司马懿一头,又何愁对付不了他。

    于是曹爽又高兴了起来,晋升大将军,那可是鱼跃龙门,一步登天呀。

    嘉福殿内,顿时便清净了下来,曹望着诺大的空荡荡的宫殿,黯然地长叹一声,神情颓废之至。

    辟邪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既然认为曹爽不足以当首辅,那为何……”

    曹苦笑一声,道:“以曹爽之才,确实不足以担当首辅大臣之职,但宗族之内,舍此有又何人可以任之?朕本意用燕王辅政,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燕王性格温良恭顺,又固辞不受,诺大的曹氏宗族,居然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可悲可叹乎!”

    “那陛下既用曹爽,为何又用司马懿?太祖皇帝曾言司马懿鹰视狼顾,遗训先帝不可重用,陛下就不怕司马懿……”

    曹神色凄惶,惨笑一声道:“朕又何尝不知司马懿乃鹰扬之臣,可这些年来,曹休曹真相继离世,宗族之内,早已是无人可用。西蜀寇边,东吴犯境,辽东公孙渊,亦是蠢蠢而动,除了司马懿,谁又能为朕去御敌?朕本以为,朕年少丰华,还熬不过他一个花甲之人么?只要有朕在,司马懿他就是龙,也得给朕盘着,他就是虎,也得给朕趴着,有朕在的一天,他司马懿就翻不了天!”

    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嘶力竭,霸气浩然,仿佛用尽了平生的气力,然后不住地咳喘起来,面色更为地苍白了。

    辟邪连忙捶背,泣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曹颓然地道:“可惜天命不佑,朕要死了,他司马懿还活得好好的,从此之后,恐怕无人能再制衡于他了。朕本意是用曹宇五人辅政,贬司马懿去关中守边,可惜事与愿违啊。你真以为只凭刘放三言两语就能改变朕的心意吗?刘放孙资的身后,是满朝的文武,是世家豪族,他们都站到了司马懿这边,那怕就算是朕现在杀了司马懿,亦是无力回天了,只能使朝中大乱,给逆蜀伪吴犯境的机会。”

    曹一声长叹,化作了无尽的无奈,曾经意气纷发指点江山的少年皇帝,此时此刻,已经是垂垂濒死,他所掌控的一切,再也把握不住,悄然地从他的指缝间流逝而去。

    辟邪在一旁是垂泪不止。

    曹叹息良久,缓缓地道:“扶朕起来,朕想出宫看看。”

    “陛下,你的身体……”

    “无妨,趁朕还有些力气,朕要再看一眼朕的江山。”

第8章 夕阳无限好

    雪后初睛,诺大的皇宫全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日影西斜,金黄色的光芒倾泻下来,仿佛将这一片的纯白镀上了一层金色,绚烂多彩。

    曹穿了一领深色的裘袍,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他那如枯槁一般的身躯还是簌簌发抖,辟邪心有不忍,竭力劝他回寝宫,但曹坚持前行,在辟邪的搀扶下,向嘉福门走去。

    站在高台之上,极目远眺,洛阳城楼阁亭台,尽在眼底。

    曹久久地凝望着,目光幽幽。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眺望他所统驭的土地,曾几何时,他便是这片万里江山的主宰,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一般,他看得见,却再也抓不住了。

    “多美的夕阳啊,绚烂如画,如诗如歌,只可惜逝者如斯,辉煌的背后,将会是永远止境的黑暗。”曹遥望夕阳落日,无限感慨地叹息着。

    这夕阳就如同是他的生命,一点点地向着地平线坠落而去,那怕他贵为帝王之尊,也无力去阻挡黑暗死神的降临。

    曹亮和张统此刻就站在曹的身后,紧张地侍立着,他们从来没有同皇帝距离这么近。

    这时,曹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曹亮的身上,淡淡地道:“你就是曹亮?”

    曹亮愕然一惊,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并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身为皇帝的曹日理万机,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也委实太让人意外了吧?

    “臣曹亮叩见陛下。”曹亮拜道。

    曹示意辟邪等一干宫人退下,嘉福门前,仅剩下曹和曹亮。

    曹亮不知曹何意,此刻心中倒是忐忑起来。

    曹神色如常,古井无波地道:“以你羽林郎的身份,居然敢在嘉福门拦阻中书监刘放进宫,你的胆色倒是异于常人啊。”

    曹亮想不到他拦阻刘放孙资的事,曹居然会知晓,不是说这位皇帝病入膏盲吗,怎么可能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明察秋毫,就算是他在宫中耳目众多,也用不着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吧?

    “回禀陛下,臣不过是恪尽职守遵章行事罢了,就算有些胆量,那也是陛下您赐予的。”

    曹直直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刘放孙资进宫的目的,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吧?”

    曹亮悚然一惊,他从曹的如炬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的寒意,尽管曹病体残躯弱不经风,但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让曹亮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什么叫天子之威,大概就是这种吧。

    更关键的是,曹似乎有一种洞察力,一眼就能看透到曹亮的内心深处,让曹亮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

    “是。”曹亮老老实实地道,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那你是燕王的人,还是曹肇、秦朗派来的?”

    “都不是,臣只是一名羽林郎,与燕王等并无半点交集。”

    “那你和司马懿是有仇了?”

    “没有,臣位卑职微,如何能与司马太尉交恶。”

    “那朕就有些好奇了,你既不是燕王派来的,也与司马懿无怨无仇,为何会甘冒得罪大臣的风险,力阻刘放进宫?”

    曹亮暗自感叹,整件事看得最透的,竟然是这位行将就木的当朝天子,慧眼如炬呀,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位卑未敢忘忧国,臣虽地位低微,但也知道曹氏的江山社稷来之不易,司马懿外表温良恭顺,内心险恶奸诈,如此佞臣,如果用来辅弼新君的话,主弱臣强,实非社稷之福,所以臣才斗胆拦阻刘放孙资,以绝其进谏之路。”曹亮如实禀道。

    曹似笑非笑地道:“你如此诽谤大臣,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曹亮前世虽然是一个吊丝,但骨子里却也是傲气的很,现在面对帝王之尊,一样可以做到不卑不亢。

    “陛下,臣不过是据实而言,绝无诽谤大臣之意,司马懿鹰扬之臣,如潜龙在渊,陛下在时,尚可弹压于他,若陛下不在,他定然会肆无忌惮,纂权谋位,做窃国之贼,臣以为陛下若为社稷着想,必不可托孤于他。”

    曹面露异色,略有些欣慰地道:“你之言朕亦自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见识与胆色竟能远超朝中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位卑未敢忘忧国,好,这句话说的很好。”

    曹亮暗暗惭愧,这句话那是他说的,这是宋代诗人陆游的诗句,自己临时挪用了一下而已。

    曹随后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是你能真正明了的,有些事,朕明知不可为,却也不得不为之,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曹亮拱手而退。

    曹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显然说的就是司马懿,在任用司马懿为顾命大臣这件事上,曹肯定是有苦衷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曹亮或许还无法真正了解曹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陛下,天寒地冻,您还是回宫吧,保重龙体要紧。”辟邪过来劝道。

    曹没有再坚持,轻轻地颔首,辟邪扶了他,往寝宫而去。

    回到嘉福殿,曹忽然问道:“这个曹亮,是谁家的子弟?”

    “回陛下,曹亮乃高陵亭侯曹演之子。”辟邪倒是门清,很快地回复道。

    “噢,是曹演之子,曹纯之后啊,朕本以为曹氏三代子弟,皆是些纨绔浮华之辈,这个曹亮,倒是才识明断,胆色过人,算是吾家千里驹也。”

    “那陛下以为他和曹爽相比如何?”

    “曹爽不过是庸才耳,谨慎持重,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曹亮头脑敏锐,沉毅果决,有胆有识,只不过太年轻了,还没有经历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知道仕途的险恶,如果经过历练和积淀之后,倒也不失为肱股之臣。”

    “如此说来,陛下是看好曹亮的将来了?”

    曹轻轻地摇摇头,幽幽一叹道:“只可惜,朕是看不到了。辟邪,传朕旨意,任命曹演为骁骑将军,蒋济为领军将军,接替秦朗、夏侯献之职。”

    “诺。”辟邪领旨道。

    “今天晚了些,明日再宣旨吧。”

    “诺。不过陛下既然很是欣赏曹亮,为何不晋升一下他的官职?”辟邪疑惑地道。

    曹道:“曹亮目前不过是一个八品羽林郎,升他个一品两品的,并无多大用处,若是提升的太高,只怕会引起司马懿的警觉,遭到他的阴谋暗算,夭折的天才,永远也算不上天才。给他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或许这才是最为明智的。”

    曹对司马懿太了解了,阴鸷腹黑,如果他将曹亮视做是潜在的对手的时候,甚至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去除掉,如果自己现在只是提升曹亮的官职,只会引来司马懿的关注和警惕,没有自己的辟佑,反倒是让曹亮的仕途变得更为地艰难。

    至于让曹演出任骁骑将军,这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曹演以前曾出任过领军将军,后因事免,现在重新启用,反而降了一品,朝中之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曹吩付辟邪取过笔墨来,亲自挥毫,写下了一封敕诏,然后放入了信封之中,让辟邪用火漆封好,沉声道:“你亲自出宫一趟,前往高陵侯府,将这封密诏交给曹演,传朕口谕,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

    辟邪心中一凛,但凡密诏,都是极其隐秘重大之事,辟邪接过这封密诏之时,顿感手上沉甸甸的,似有千钧之重。

    “奴婢即刻前往,必不负陛下所托。”

    曹郑重地道:“你需乔装而行,切不可让人知晓你的行踪。”

    “诺。”辟邪还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使命,以前替皇帝传旨,那次不是大张旗鼓,唯独这次,不光是深夜潜行,还得乔装改扮,辟邪可知这封密诏的分量。

    辟邪不敢耽搁,立刻告退,下去替下了宫中的衣饰,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离开了皇宫。

    殿外已是夜色苍苍,曹凝视着如漆的暗夜,默然低语:“虎豹骑,天下骁锐,希望曹演父子可以不负朕之所望!”

第9章 高陵侯府

    日落之后,曹亮张统便和前来接班的羽林郎完成了交班,离开了嘉福门。

    “曹兄,明天见。”张统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这个时代羽林郎当值,可没有八小时工作制那么一说,这一个班从日出到日落,羽林郎得整整在外面站一天,相当地累人,难怪张统急匆匆地离去。

    曹亮并没急着离去,而是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止车门。

    洛阳皇宫气势恢宏,一点也不输给后世的北京故宫,那巍峨堂皇的太极殿,甚至要比故宫的太和殿还要高大气派,而雄奇壮观的阊阖门,更远远不是故宫午门可以相提并论的。

    洛阳皇宫是曹丕称帝以后才重建的,原本的东汉皇宫,早在五十年前被董卓一把火给烧掉了,曹丕在位七年,洛阳皇宫并没有完全建成,一直到曹执政时期,才修筑完成,象规模最为浩大的太极殿、阊阖门、昭阳殿等,都是这个时期修建的。

    不过阊阖门虽然是皇宫的正门,但平时却是不予通行的,也只有在举行帝王登基、接见四方朝贡者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使用。

    平时朝臣内官们进出皇宫,走得都是东面的司马门。

    曹亮从止车门牵了马,步行出司马门。

    在皇宫内,是禁止骑马的,别说曹亮是低级的羽林郎,就算是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员,也必须在止车门下车,步行进宫。

    出了司马门,离开了皇宫,也就没有限制了,曹亮骑了马,沿在洛阳城最宽阔的铜驼大街,缓缓地向南而行。

    铜驼大街是洛阳城最为繁华最宽阔的街道,按后世的说法,就是双向四车道,中间的两条车道,只允许朝廷官员和禁军通行,普通百姓只能走两边的车道。

    铜驼大街两边商铺林立,纵然是黄昏时分,也是人流如炽,熙熙攘攘,每当暮色茫茫,家家炊烟袅袅上升,犹如蒙蒙烟雨,纷纷扬扬,这就是人们赞不绝口的“铜驼暮雨”。

    高陵侯府位于铜驼大街的南段,距离宣阳门不远。

    确实应当感谢前身的这个曹亮所留下来的记忆,否则这么诺大的一个洛阳城,他非得迷路不可。

    临近高陵侯府,曹亮的心莫名地忐忑起来,在这座府邸中,有他的“父亲”、“母亲”,有着一群对曹亮极为熟悉的人,他不知道他这个冒牌货,走进这个府邸之后,会不会被人拆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曹亮硬着头皮,翻身下马,准备先进府再说。

    整个高陵侯府顿时变得忙碌起来,下人们给曹亮牵马的牵马,卸甲的卸甲,换衣的换衣,端水的端水,曹亮进府以后,愣是没有什么事可以自己动手的,一大群下人丫鬟将他是服侍的妥妥贴贴。

    在皇宫里,曹亮是地位低微的羽林郎,不光得站岗值哨,还得饱受上官的训斥,而回到侯府,这才能算是可以享受到小侯爷的舒适待遇。

    我靠,这才能算是“曹三代”该真正享受的生活。

    “亮儿,累了吧,娘给你炖了燕窝银耳汤,你先喝了汤再吃饭吧。”一位容貌端庄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满面含笑地迎接道。

    她自然就是曹亮的“母亲”刘瑛。

    曹亮坐到了几案旁的席子上,丫鬟端过了燕窝银耳汤来,他自然不好拂了母亲的心意,喝了起来。

    燕窝可是大补品,价格昂贵,一般人可是消费不起,前世曹亮还真没吃过,看来这二世为人,真有天壤之别。

    燕窝炖得很烂很软,味道嘛,抱歉,曹亮还真没尝出有什么好来。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浓眉重目,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用说,这就是曹亮的便宜老爹高陵亭侯曹演了。

    曹亮内心中略微咯登了一下,也许是前世之身对这位老爹很畏惧吧,让曹亮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种反应。

    “父亲。”曹亮放下碗,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曹演一脸冷峻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刘瑛如此宠溺曹亮有些不满,刚一进门,家里的仆人就是前呼后拥,服侍的周周全全。

    在高陵侯府,能享受这样待遇的,恐怕只有曹亮一人了,连曹演这位侯爷,都未必能享受的上。

    这倒不是曹演妒忌,而是担心妻子这般溺爱,最终把曹亮培养成一个纨绔子弟。

    曹演虽然籍着父荫继承了高陵亭侯的爵位,但他却是实打实的行伍出身。父亲曹纯死得早,在赤壁之战后第三年就死了,那时曹演只有十来岁,长大后投身军旅,从虎豹骑的百人将,一直做到校尉、牙门将军,建安二十三年,曹休率虎豹骑下辨击破蜀将张飞时,曹演就曾随军出战。

    直到后来魏国建立,做为野战部队的虎豹骑被编入了中军禁军,曹演被授越骑校尉,后升为游击将军,明帝时,成为中军的最高统领领军将军。

    中军的统领一般被称为中领军,只有资深者方可授领军将军,曹演的爵位是从父亲那儿继承的,但领军将军的衔职,却是自己实打实用军功换来的。

    后因事免官,领军将军换成了夏侯献,如今曹演闲赋在家,倒也是无所事事。

    武将出身的曹演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子承父业,但偏偏曹亮自幼多病,身子骨弱,刘瑛心疼儿子,不想他去当兵吃苦,所以在曹亮以中上品入仕之时,刘瑛想让曹亮担任文职的郎官。

    在刘瑛看来,虽然边境偶有战争,但总体来讲,国泰民安是大趋势,这种情形下,文官肯定要比武官吃香,文官的前途也要比武官更好。

    可曹演不同意,非要让曹亮当羽林郎,走武将一途,刘瑛拗不过他,只好让曹亮当了羽林郎。

    可看到儿子每次从宫中当值回来,累得跟狗一样,刘瑛自然是格外的心疼,所以每次儿子回来,她都令下人殷勤地服侍着,又亲自下厨,炖好补品,给他补补身子。

第10章 密诏

    “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怕什么,为父还有你爷爷,一生戎马,风餐露宿,出生入死,马革裹尸,你现在不过是宫中当值,比起边关疆场来,不知道要舒适多少倍,等将来上了真正的战场,又如何能立足?”曹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刘瑛不满地道:“一天到晚就知道训儿子,你倒是出生入死地给朝廷打过仗,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靠边站,连个官职都被人家给削掉了,还让儿子学你,我看不学也罢。”

    曹演脸色一变,刘瑛的话又戳到他的痛处,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刘瑛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蜀汉的开国皇帝刘备。

    建安十三年,曹操率大军南征,刘备携民渡江南逃,曹纯率五千虎豹骑奉曹操之命追击,一天一夜追击了三百里,在当阳长坂坡追上了刘备。

    长坂坡之战,被演义渲染出来的赵子龙单骑救主神勇盖世,但事实上压根儿就不是那一回事,刘备在虎豹骑的追击之下屁滚尿流狼狈逃窜,赵云也仅仅只是保护甘夫人和幼主刘禅侥幸走脱,什么七进七出纯属子虚无有。

    事实上,那一战真正大放异彩的是虎豹骑统帅曹纯,他不仅重创和击溃了刘备的军队,缴获大量人口和辎重,而且还俘获在刘备的两个女儿,凯旋而归。

    这事让一向忠刘反曹的罗贯中都羞于启齿,在演义之中只字未提,同时还恼羞成怒地把曹纯塑造成一个连周瑜部将都打不过的窝囊废。

    曹纯将刘备的两个女儿献给了曹操,不过当时此二女只有五六岁,一向只对人妻感兴趣的曹操自然对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萝莉不感冒,干脆把这两个小萝莉赏赐给了曹纯。

    其中之一便是刘瑛,后来她嫁给了曹演,成为了高陵亭侯夫人。

    而她的妹妹,则不幸早夭,未能成年。

    刘瑛不希望曹亮从军,因为虽然她的父亲刘备已经过世了,可现在蜀汉国的皇帝,可是她的亲弟弟,刘瑛不希望将来曹亮与蜀主兵戎相见。

    曹亮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更加牛逼的身份,那就是他居然还是昭烈皇帝刘备的外孙,当今蜀国皇帝后主刘禅的外甥。

    当然,这个身份也就是供曹亮自己yy一下,在魏蜀两国敌对的大环境之下,这个身份是没有半点卵用的,除非自己将来有机会去蜀国,或许还能沾沾娘舅的光,而现在,自己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曹三代”而已。

    以曹操为首的曹一代,可谓是人才辈出,璀灿耀眼,纵横捭阖,四海盛名。曹操姑且就不说了,其他如曹仁、曹洪、曹纯、夏侯、夏侯渊等,皆为世之名将,战功彪柄。

    相比于辉煌耀眼的曹一代,曹丕、曹植、曹彰、曹真、曹休、夏侯尚这些人为首的曹二代只能算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了。

    他们没有父辈开缰拓土,纵横天下的能力,但也算是好歹守住了曹魏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没有让他人染指。

    可惜穷不过五服,富不过三代,曹家到了第三代的时候,真的就已经是山穷水尽了,除了魏明帝曹还勉强能算一位明君之外可惜曹寿短祚薄,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了剩下的这一群曹三代,真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

    现在曹已经熬不了多久了,八岁的幼子曹芳即将继位,顾命大臣也已经确定了下来,曹爽和司马懿辅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而曹爽作为一手遮天的托孤重臣,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被司马懿给算计了,最终身死灰灭,三族尽诛。

    当然,这也是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曹爽还会在首辅大臣的位置上逍遥快活上十年。

    但十年之后呢?

    想改变历史,真得就这么难么?

    就在曹亮陷入沉思之时,府中管事何福进来禀报道:“启禀侯爷,有客求见。”

    曹演微微一怔,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客人来拜访,太奇怪了。

    “是何人前来,可有拜帖?”

    何福禀道:“来人并无拜帖,只是口称自宫中而来,有要事求见侯爷。”

    “宫中来人?”曹演更为地诧异了,这三更半夜的,宫里来人,所为何事?

    “有请!”曹演虽然感到诧异,但却也不敢怠慢,让刘瑛及下人先行回避,大堂之上,只留下他自己和曹亮两个人,吩咐何福以礼相待,将客人迎到大堂上。

    来得客人是孤身一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斗蓬,斗蓬的帽子,将他的大半个脸都遮挡住了,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面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曹演疑惑地拱手道:“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来人掀掉了帽子,呵呵一笑,道:“高陵侯爷,莫不是不识得咱家了?”

    虽然大堂上的烛火不甚明亮,但曹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黄门侍郎辟邪。

    曹演悚然一惊,论官职,辟邪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但他却是皇帝的心腹宦官,曹身边的大红人。

    “原来是大内官,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内官恕罪。”曹演客客气气地道拱手施礼道。

    曹亮也是深感莫名,因为他也认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今天下午陪同在曹身边的那位太监,虽然他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但从他和曹的关系来看,此人必是曹的心腹。

    既是曹的贴身宦官,此刻不陪在曹的身边,却出现在了高陵侯府,这未免有些太怪异了吧?

    而且此人并没有身穿插宫的服饰,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衣服,乔装改扮,那他究竟是意欲何为?

    辟邪呵呵一笑,道:“侯爷客气了,咱家深夜造访,唐突得很,让侯爷受惊了。”

    曹演道:“大内官到敝府,让寒舍是蓬壁生辉呀,何来受惊之事,大内官请上坐。”

    辟邪道:“不必了,咱家今日乃是奉诏而来,高陵亭侯曹演,接旨。”

    曹演心头一凛,立刻下跪道:“臣曹演接旨。”

    曹亮亦在后面跪下。

    辟邪取出那封密诏,神色郑重地道:“奉陛下口谕,赐高陵亭侯曹演密诏一封,至若社稷危亡之时,方能打开,不得有误!”

    曹演接密诏在手,朗声地道:“臣曹演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11章 男人的担当

    辟邪宣旨完毕,拱手道:“曹侯爷,陛下多方叮嘱,此密诏乃关乎社稷之大事,请侯爷万万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而且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可打开,侯爷可否明白?”

    曹演沉声道:“请大内官转告陛下,演便是肝脑涂地,亦不失陛下之望。”

    辟邪点头道:“陛下知道侯爷乃忠直之士,所以才将密诏托付侯爷,咱家相信侯爷能不负陛下厚望。”

    “大内官请放心,曹演人在密诏在,人亡密诏亡!”

    辟邪含笑着点点头,显然是对曹演的承诺很满意,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曹亮,道:“这位可是令郎?”

    曹演道:“正是犬子曹亮。”

    辟邪微微颔首道:“虎父无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将来必为伟器。”

    曹演呵呵一笑道:“大内官客气了,不肖子难成气候,让大内官见笑了。大内官还请上座,某令人略备薄酒,与君一醉方休。”

    辟邪摇摇头道:“多谢侯爷盛情,只是陛下龙体微恙,咱家不敢耽搁,既然宣旨已毕,咱家便立刻回宫,请侯爷好自为之。”

    曹演自是不敢强留,欲亲自将辟邪送出府去。

    辟邪立刻阻拦道:“咱家此次前来,乔装改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曹侯爷就不必相送了。切记,咱家今日到府之事,断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说罢,辟邪拱了一下手,将斗蓬的帽子戴到了头上,飘然而去。

    曹演愕然地立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通曹为何会在病重之际突然地想到自己,赐下密诏。

    虽然密诏的内容曹演并不知晓,但既然曹派心腹宦官前来,又是如此机密行事,那足以证明这封密诏的分量是相当的重。

    可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闲赋在家的三等侯爵,并不是什么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曹为什么会选择将如此重要的密诏交给自己呢?

    曹演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曹亮凑了过来,瞧瞧曹演手中用火漆封好的密诏,道:“父亲,这陛下所赐的密诏究竟是何内容?”

    “为父如何能知晓?”

    “那不简单,父亲你现在打开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曹亮撺唆道,关键是曹亮也想知道这封密诏里面到底是什么。

    曹演瞪了他一眼,道:“陛下口谕之中再三强调,非到社稷危亡之时,不得打开密诏,你让为父现在打开密诏,岂不是欺君之罪。”

    曹演有些光火,谁家的儿子会这么坑爹,随意打开皇帝再三交待不得打开的密诏,这不是杀头之罪是什么,保不齐还得株连三族。

    曹演顺手把密诏塞到了怀里,省得曹亮再掂记着:“我告诉你,你少掂记密诏的事,这密诏可是关乎我们全家性命的东西,万万不容有失。”

    密诏在手,曹演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反倒觉得这密诏象一个烫手的山芋,扔是不敢扔,留着也不是,仿佛他平静的生活,突然被这封密诏给拧得稀碎。

    只是曹演始终没有想明白的是,天子为何会选择他?

    曹亮也比较莫名,曹演做为一名闲赋在家的三等侯(一等为县侯,二等为乡侯,三等为亭侯),此前在朝中简直就是毫无存在感,曹在临终之前,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密诏赐给他呢,难不成与今天下午自己和曹的一段谈话有关?

    想到这儿,曹亮暗暗地摇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是今天下午短暂的接触,曹亮也能看得出曹其实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象密诏这般重大而绝密的东西,赐给何人,那肯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断不会见了曹亮一面就临时起意,把密诏赐给曹演。

    想不通的事,曹亮也就懒得去想了,不过他还真有心想瞧瞧这封密诏到底是什么内容,是一座大宝藏,还是什么敕命,抑或是别的东西?

    但曹演把密诏当做宝贝一样,紧紧地藏在怀里,死活也不敢打开,曹亮也是没有奈何,只得由他去了。

    曹演脸色严肃地吩咐道:“亮儿,这密诏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断不可向其他人道之,那怕是你的母亲,也务必不要让她知道。”

    他顿了顿,仿佛是生怕曹亮误会什么,又道:“其实,我也并非是有意瞒着你娘的,只是密诏之事,干系重大,甚至会牵连身家性命在其中,我不想让你母亲知道,也是怕她担惊受怕,有些事,有我们男人去担当,就足矣!”

    说完,曹演重重地拍了拍曹亮的肩膀,眼神很凝重,却也饱含着信任的目光。

    曹亮忽然间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头徜徉,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是男人,就必须要有担当,也许在曹演的心目中,已经把刚刚及弱冠的儿子视做了真正的男子汉。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期待。

    这封密诏,在曹亮的眼中,或许是财富,或许是权力,但饱经世故的曹演却可以看到更为深层的东西,是责任,更包含着一种危机,接受这封密诏,那就意味着曹演乃至曹演一家,都将肩负起一种使命。

    因为曹说得很清楚,不到社稷危亡的时候,不可打开这封密诏,什么是社稷危亡的时候,那就是奸臣谋反,朝纲倾覆,国家形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曹演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时间的何时来临,他所能做的,只是默默地去等待。

    而曹亮不同,听到社稷危亡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脑海之中立刻便迸出了高平陵事变的记载。

    难不成,曹在写下之封密诏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司马懿会谋反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曹确实不负才识明断,远见卓识之名,只可惜天命不佑,如此聪明的人却是如此短寿,否则的话,曹魏何至于会亡在司马氏的手中。

    曹亮隐隐觉得,曹虽然不得已将司马懿推上了顾命大臣的位置,但曹还是留着后手来防范司马懿的,这封密诏,便是明证,这无疑也给自己在对抗司马懿父子的时候,平添了不小的筹码。

第12章 穿越不适症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曹亮就起身了。

    其实这一夜,他基本上是一夜无眠。

    这到没什么好奇怪的,几乎所有穿越剧的主人公,都会在穿越的第一个夜晚失眠的。

    紧张、焦虑、不安、烦躁、陌生、恐惧……所有这些,归根结底被称为穿越不适症。

    这应该是一种很正常的反应,当一个人换了一个生活环境的时候,或多或少地会出一些不适应的现象,需要自己慢慢地做出调整。

    而这还是基于处于一个大的社会圈子之中,同在一个时代之下,而曹亮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儿没有wifi,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甚至连现代人最起码的生活所需电,都没有。

    那怕是曹亮适应能力再强,也会有穿越不适症的。

    还好,曹亮多少年养成的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在这个时候帮了他的大忙,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无法改变这一个时代,那就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时代。

    最起码,在这儿他还有一个慈爱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看似严厉实则却是关怀倍至的父亲,这样的一个家庭,多少让身处陌生环境之中的曹亮带来几许慰藉。

    过去的那个曹亮已经逝去了,现在的自己,必将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曹亮一宿无眠,一直瞪着房梁发呆,关于前世今生的事,他想了很多很多,不过大多是杂乱无章的。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说曹亮仅仅在一夜之间,就能做出一个完整的人生规划来,那纯粹是扯淡的事。

    一夜之间就安排好一生的事,这个还真没有人能做到。

    毕竟,人生总是充满着变数的,就算是你考虑的再周详,那也是计划敌不过变化。

    现在曹亮就如同是一只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不过那怕是再不起眼的过河卒,也有将死老将的机会。

    和司马家死磕到底,是曹亮的既定方针,身为曹家人,这也是他无法选择的,但真正想扳倒如日中天的司马懿,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马懿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对手,阴狠腹黑,手段叵测,不过他有一副伪善的面孔,大奸似忠,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司马懿骗过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倘若当时身便死,千古忠佞有谁知。司马懿如果死在高平陵事变之前,或许能博得一个忠直贤臣的美名,足以和诸葛亮齐名天下了。

    但司马懿的生命线委实太强大了,曹家三代人都被他远远地甩到了身后,正因为有着上天的眷顾,司马懿才能够从容地游戏人生,为司马氏的天下谋划运筹。

    曹亮身为曹家人,必然要成为司马家的天敌。

    这恐怕是他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曹亮的血液有一种沸腾的感觉,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你们统统放马过来吧,小爷我好歹也是集两千年的智慧于一身,不相信就斗不过你们贼父子!

    不能怂,就是干!

    游戏之中,曹亮从来都是把司马懿视做最大的敌人,现在重生到后三国时代,真正去面对司马懿,又有何惧哉?

    再不然,把它当做一场游戏也未尝不可,逆天改命,有我在,曹家的天下司马氏想要夺走,绝对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二世为人,陪他司马父子好好玩玩,又如何?

    曹亮起身的很早,如果是前世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做为标准的宅男,如果不睡到日上三竿,还真对不起宅男这种称号。

    不过今天可容不得曹亮去睡懒觉,卯时去宫中当值,误了时辰的话,那是要受责罚的。

    按理说,羽林郎的职务可是比较清闲的,一般情况下,三五天才会轮值一次。

    但这几天都是特殊情况,皇帝病重,整个皇宫及朝中大臣都是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羽林郎取消轮值,改为每日日夜倒班,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昨天才值完白班的曹亮紧接着又将在卯时接班,继续地在宫中当值。

    比曹亮起得更早的是高陵侯府的那些仆人,曹亮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弄好了早膳,侍候着曹亮吃完饭,又服侍着他穿上铠甲,让曹亮也过一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三国时期的铠甲样式比较简单,前后两片,都是用那种较小的鱼鳞状的甲片编缀而成的,加上保护肩臂的护膊和保护腰胯的垂缘,称之为两当铠。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国时代,铠和甲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铠是指铁制或青铜制的护具,而甲是指皮制的护具,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直到唐宋以后,才铠甲连称。

    曹亮的这身两当铠,是羽林军的制式装备,做工极是精良,每一片甲叶都打磨的闪闪发亮,毕竟羽林军可是天子的近卫军队,代表着皇家的体面。

    两当铠的穿戴比较简便,在肩部和肋下的位置各有两条皮制的系带,系带可长可短,方便身材胖瘦不等的人穿着。

    所以两当铠比起筒袖铠、环锁铠、明光铠等铠甲来,还是比较轻便实用的,成为羽林军的制式装备,也就不奇怪了。

    头盔不叫头盔,而叫兜鍪,也不是铁制的,而是青铜铸造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掌握融化铁水的技术,铁制的东西只能是通过高温锻打而无法进行整体铸造,所以铁制的头盔也是和铠甲一样,用铁片编缀而成的。

    羽林军为了兼顾美观,所以选用的是青铜兜鍪,兜鍪的顶端插着一根长长的红色羽毛,非常的漂亮。

    曹亮很快地穿戴整齐,一身戎装的他倒也显得格外的英武。

    管家何福亲自给曹亮牵过马来,曹亮翻身上马,离开了高陵侯府,向着皇宫方向奔驰而去。

    清晨的洛阳街头,行人稀疏,廖若晨星,曹亮难得能放马驰骋,数里长的铜驼大街,须臾即过,曹亮很快就瞧见了大街尽头处那一对巨大的青铜骆驼。

第13章 初见司马懿

    这对铜驼已经有些历史年头了,相传是汉武帝为了纪念开通西域而铸造的,高达三米,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当然,铜驼最先摆放的位置并不是在洛阳,而是在长安,曹即位之后,大修洛阳城,所以这对铜驼才从长安搬家到了洛阳。

    由于铜驼既高且重,光是一路上的运输,就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耗时达半年之久,堪称是劳命伤财。

    铜驼移到洛阳之后,被安放在了阊阖门外,于是阊阖门到宣阳门的这条大街被称之为铜驼大街,是洛阳极尽繁华之所。

    曹亮从司马门绕行入宫,将马拴在了止车门内的拴马处。

    羽林郎每天守卫的宫殿也并不是固定的,点卯之后,曹亮被安排到了九龙前殿当值,不过很巧,今天和曹亮搭档的,依然还是羽林郎张统。

    张统笑呵呵地和曹亮打招呼,休息了一晚,看起来张统的精神头还是不错的,张统的年纪和曹亮相当,也是二十刚出头,年轻人的精力确实很旺盛,那怕是值了一天的班,休息一晚就能恢复过来。

    “听说昨晚上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医们整夜都在嘉福殿外伺候着,战战兢兢,恐怕今天陛下是难逃大限了。”看看四下无人,张统压低声音对曹亮道。

    这家伙,小道消息还真是特别的多,曹亮真是服了他了。

    曹亮漫不经心地支应了他几句,脑子里还在想关于曹托孤的事,现在顾命大臣的班底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那就是以曹爽为首,司马懿为辅的二人辅政格局,原先曹定下的,以曹宇等五人的辅政班子,恐怕已经是黄了。

    这恐怕就是刘放孙资昨天进宫进谏之后所催生的结果。

    表面看来起确实如此,但曹亮昨天傍晚与曹相遇之后,却让他又萌发了另外的想法。

    刘放和孙资真得能够说服曹吗?

    对于这一点,曹亮是深表怀疑。

    那怕只是短短的接触,曹亮已经对这个睿智的皇帝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曹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如果真得能被刘放孙资三言两语就忽悠了,那曹的谥号就该改改了,配不上明帝二字了。

    曹亮相信,不管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就算他最终决定用司马懿做辅臣,也必定是曹权衡再三的考量,有着不得已的原因,而绝不是心血来潮的举动。

    现在司马懿又在何处呢?

    史载司马懿接到诏命之后,乘追锋车昼夜兼行,从白屋到京城,四百多里,一夜而至。

    敢情司马懿为了上位,也是足够拼的,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夜狂行四百里,那把老骨头居然没有折腾散架了,还真是一个奇迹。

    曹亮一边思索着,一边眼角的余光,始终地瞥向止车门方向。

    “来了!”他看到止车门内车影人景晃动,暗暗地低语了一声。

    “谁来了?”张统纳闷地道,他也顺着曹亮的目光向止车门那边望去。

    “该来的人!”

    张统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该来的人,他感觉今天曹亮说话,怎么怪怪的,而且曹亮的表情也极为的冷峻,目光深邃,木无表情。

    不多时,在刘放孙资蒋济等一干大臣的簇拥之下,一位一身戎装须发皆白的老将出现在了九龙前殿。

    不用猜,他就是刚刚征辽得胜而还的太尉司马懿。

    此次征伐辽东,司马懿一改在西线作战时的拖泥带水,以优势兵力用雷霆手段,一举击溃了公孙渊,还搞了个京观,威震天下,让人毛骨悚然。

    何为京观?就是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司马懿攻破襄平,斩杀掉公孙渊之后,并没有急于回师,而是屠杀掉城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七千余人,堆集尸体,筑成京观。

    这种暴戾的手段,倒是和司马懿一向低调的性格并不相符,按司马懿上奏朝廷的说法,是为了“震慑地方,彰显军威”,但司马懿想要真正震慑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曹亮第一次见到司马懿,尽管司马懿已经是花甲之年了,须发皆是花白,但精神矍烁,丝毫没有苍老之态。他的脸型很瘦,颧骨突起,脸部的线条如刀削斧刻一般,一种沧桑之感。

    最让曹亮印象深刻的,是司马懿的那对眼睛,深沉如秋水,目光如寒潭,似鹰隼般锐利,那怕是一束不经意的目光扫过,都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按理说,赶了一夜的路,此刻应是疲态尽显,倦容满面,但司马懿虽然风尘仆仆,但却没有丝毫倦意,反而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此次回京的目的,司马懿显然是清楚的,他隐忍了一辈子,现在终于等到了出人头地的时候,人生的大场面才刚刚开始,兴奋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疲惫倦怠呢?

    他的目光扫过曹亮和张统,那股上位者的威压让曹亮和张统顿感压力山大,不过还好司马懿很快地将目光漠然地移向了别处,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羽林郎不过是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压根儿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刻的司马懿,最迫切的就是想要见到曹,尽管他知道曹有着任命他为托孤大臣的计划,但一天没有拿到官方的认证,他一天就不会心安。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的焦虑。

    正因为如此,他才连夜疾行,一路狂奔了四百多里,赶回了洛阳,目的就是为了要见上曹最后一面,将曹准备好的权杖接过来。

    张统暗暗地给曹亮使了个眼神,似乎在道,昨天你不是拦了中书监刘放和中书令孙资么,看你今天还有没有这个胆量,也把司马懿给拦阻下来?

    曹亮不禁是暗暗叫苦,张统这货,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呀,昨天去怼刘放和孙资,能和对付司马懿一个方式么?

    这么去对付手握重兵,权倾四野的司马懿,不就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

第14章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虽然曹亮把司马懿视做了一生的假想敌,但他还远没有头脑一热,便敢拨刀相向,宰了司马懿的冲动。

    毕竟自己不是刺客,就算是刺客,此时此刻,也绝对没有能刺杀掉司马懿的把握,光是司马懿那身从头到脚的铠甲,就让刺客无处下手。

    更别说此刻司马懿身边还有不少的大臣,不远处还有往来巡查的禁卫,曹亮敢动手的话,分分钟可能被人剁成肉酱。

    但凡刺客,那都是有着慷慨悲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返,舍死取义,杀身成仁。

    而曹亮不管是前世今生,都不会有这样的觉悟,就算能杀了司马懿,把自己赔进去,怎么看都是血亏。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曹亮二世为人,还有大把的好前程摆在眼前,断不可能为了一腔义愤,就去出手刺杀司马懿吧。

    所以曹亮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丝毫没有别的念头。

    司马懿此番回朝,肯定是得了皇帝的诏命,自己若再去象拦阻刘放孙资那样去拦阻司马懿,不但是自讨没趣,还很可能有杀身之祸。

    司马懿的狠辣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曹亮不可能不知道,高平陵之变,整个洛阳城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司马懿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而现在,司马懿在朝中却是盛名极响,肱股之臣,忠直之士,中流砥柱,功勋卓著,尽管有人在背后诋毁,但总的风评,还是誉多于毁。

    司马懿的一生,似乎都如潜龙在渊,隐忍而不发。

    年轻的时候,司马懿就是一个极有个性的人,曹操做司空的时候,听说司马懿有些才能,便下令征辟他到府中任职。司马懿不愿出仕,干脆在家里装病,说得了风痹之症,这一装,居然装了七年。

    司马懿装病的缘由,例来是众说纷坛,说待价而沽也罢,说自视清高也好,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司马懿自己清楚。

    但在曹操眼皮底下装病,也是风险极高的事,以曹亮喜怒无常动辄杀人的脾气,一旦被查实装病,很可能有性命之虞。

    而事实上,以曹操多疑的性格,也不会轻信司马懿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得了风痹,多次派人去试探司马懿,还很不厚道地用针偷偷地扎过司马懿。

    这里不得不佩服司马懿的演技了,针扎在腿上,他愣是一动不动,哼都没哼上一声,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七年,司马懿从二十二岁躺到了二十九岁,人生的大好年华就在病榻上这么蹉跎了。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做了丞相,这才又想起司马懿,一问左右,那个得了风痹的司马懿现在如何了?左右不敢隐瞒,遂答,他儿子都几个月大了。曹操勃然大怒,下令征辟司马懿为文学掾,再不上任,那就是不是用针扎他了,而是实实在在要砍掉他的脑袋。

    于是,司马懿赶紧地从病榻上爬起来,乖乖就范,当了曹操的幕僚。

    彼时曹操帐下谋臣如云猛将似雨,司马懿这个小字辈自然不显山露水,再上他为人低调,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不过曹操的眼光贼毒,看他有鹰视狼顾之相,渐察觉有雄豪异志,便叮嘱曹丕,司马懿必是不甘于臣下的人,不可赋予兵权。

    司马懿也必然是察觉到了曹操的猜忌,所以他的大尾巴一直夹得很紧,谦恭谨慎,恪尽职守,一直不给曹操杀人的机会。

    司马懿的聪明更在于他的选择,政治上,站队往往是最重要的,站好队那就意味着青步平云,仕途一帆风顺,而站错队的代价,往往是会掉脑袋的,比如杨修。

    司马懿选择了曹丕来进行政治投机,历史证明,他的选择睿智无比,凭着扶立之功,司马懿终于从幕后站到了前台,成为曹魏政权灸手可热的权势人物。

    当然,在这其中,蜀汉丞相诸葛亮是功不可没的,他一次次挥师北伐,搞得曹魏关中陇右风声鹤唳,曹魏不得不将西线的军政大权委任给司马懿,由他来对付诸葛亮。

    司马懿深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政治哲学,所以在对付诸葛亮上面,尽管他掌握着绝对的优势兵力,但除了采用缩头乌龟一样的防御策略,对蜀作战的战绩,一向是乏善可陈的。

    当然,司马懿在西线也不全是消极防御,他在排除异己,培植亲信上面,还是不遗余力的。张死在木门道死得稀里糊涂的,这位曹魏五子良将的最后一位恐怕至死也没有明白过来,他究竟是死于诸葛亮的奇谋还是司马懿的暗算。

    最后诸葛亮死在五丈原的时候,司马懿暗自扼腕而叹,政治的资本还没有捞够啊!

    远征辽东,司马懿再无对阵诸葛亮的拖泥带水,金戈万里,气吞如虎,因为他不愿意在辽东这个偏僻之地耽搁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得到曹病重的消息,他更是归心似箭,以雷霆手段消灭公孙渊之后,更是大开杀戒,筑京观以震慑辽东民心。

    因为司马懿明白,那怕他在辽东拿下更大的功劳,也无法弥补曹驾崩时他不在身边的损失,他如果想尽快地分到一块政治蛋糕的话,就必须速战速决,回到洛阳。

    而此刻,当他踏入宫门后,听到曹还未死的消息,终于是可以暗暗地松下一口气来了。

    来得及,一切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辟邪匆匆地迎了上来,对着司马懿长揖一礼道:“太尉回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在嘉福殿等候已久了。”

    司马懿收起了冷傲睥睨的鹰眸之光,谦和地道:“大内官,不知陛下龙体如何?”

    辟邪垂泪道:“陛下病势沉重,几近弥留……”

    司马懿当场飙泪,泣道:“懿出征之时,陛下身体何其康健,想不到今日竟然如此,大内官,快快于我通传,某要见陛下。”

    “陛下已经吩咐了,如太尉回朝,可直接觐见,不必通传,太尉请随某来。”辟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司马懿此刻身子变得佝偻起来,步履也蹒跚不稳起来,与先前进宫之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步一洒泪,与辟邪相携进宫。

    曹亮注视着司马懿近乎风烛残年的背影,不禁暗暗感叹,当世影帝,真是非司马懿莫属,特么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5章 蝴蝶效应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就不是曹亮可以耳闻目睹的了,别说九龙前殿距离嘉福殿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就算曹亮今天可以在嘉福殿当值,那也只能是站在宫门外,寝殿内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一个职位低微的羽林郎可以知晓的。

    不过熟知这段历史的曹亮早已对最终的结果了然于胸。

    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也不会再出什么变故了,曹很快就会挂掉,他那过继而来的儿子曹芳会成为曹魏的新君,而曹爽和司马懿则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辅政大臣。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军国大事,朝中大权无疑会落到曹爽和司马懿的手中。

    准确的说,是落到曹爽的手中。

    曹爽成为首辅大臣,意气纷发,飞扬跋扈,排除异己,任人唯亲,自以为朝中大权,尽在其手。

    而司马懿将会继续韬光养晦,隐忍克制,继续扮演“忍者神龟”的角色,然后,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时机,重拳出击,干掉曹爽,给他的后辈儿孙坐拥天下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司马懿演了一辈子的戏,也迷惑了几乎所有的人,按常理推测,一个年逾六旬的老者,行将就木,又如何还有那份野心和壮志。

    但司马懿的坚忍不拨却是异乎寻常的,那怕是到了古稀之年,一样壮志不减,雄心犹在,他隐忘了一辈子,等着的,就是属于他的一个机会,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是雷霆风暴,铁血手腕,让他的政敌再没有还手的机会。

    曹操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勤勉低调任劳任怨的司马懿被许多人视做好好先生,忠贤楷模,但曹操却认为司马懿有虎狼之心,不甘屈于人下。

    曹操还真没冤枉他,司马懿熬死了曹家三代帝王,等得就是他可以上位的这一天。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司马懿用一生去谋划的的事,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虽然寝宫内的事情曹亮他们不得而知,但还是有一些明面的消息散布了出来,蒋济接替了夏侯献出任领军将军一职,曹演接替了秦朗出任骁骑将军一职。

    这两个任命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夏侯献秦朗等人被免职之后,肯定会有人来接替他们的职务的。

    蒋济此前担任的就是护军将军之职,此次升任领军将军,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而此前曾担任过领军将军之职的曹演重新被起用,转任骁骑将军,虽然较之先前低了一品,但也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

    官员的升升降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曹演毕竟有着领军将军的资历,谁也不会去质疑曹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或许还有人替曹演婉惜,这次居然没有能够官复原职。

    不过在曹亮看来,曹演出任骁骑将军和昨夜曹赐下密诏,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完全有些不同寻常了。

    骁骑营是中军五营之一,和武卫、中坚、中垒、游击等四营并称为中军五大精锐部队,是曹魏诸军之中嫡系的王牌主力。

    骁骑将军虽然只是四品武将,但绝对是手握兵权的实力派,曹将曹演放到这个位置上,再赐之以密诏,倚重之心不言而喻。

    毕竟在史书上,曹驾崩之后,曹演并没有得到什么任用,至于密诏,那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曹亮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穿越所带来的变化。

    不是有一种理论叫做“蝴蝶效应”吗?据说南美州亚马逊雨林中一只蝴蝶扇过翅膀,两周后便可能在北美得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上却是合理存在的,一件原本看起来的微不足道的事,经过特定条件下一系列的变化与放大,最终很可能会出现极其巨大的差别。

    曹亮就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小小的蝴蝶,不经意间闯入了三国这座迷林之中,尽管他微不足道,渺如尘粒,但他的到来,终究还是掀起了那怕是一丁点的微澜。

    曹演出任骁骑将军便是最好的明证。

    铁板一块的历史,还是因为曹亮的到来,出现了一丝的裂痕。

    虽然这道裂痕还不起眼,远没有引起别人乃至政敌的注意,但裂痕终究是裂痕,曹亮深知千里之堤,都可能毁于蚁穴,这一道裂痕,将来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改天换日。

    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起来,虽然距离引起一场飓风还很遥远的,但这些微小的改变,已经让曹亮平添了许多的信心,斗垮司马氏,看来也未必是遥不可及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曹亮相信,他一定会实现心中的夙愿。

    既然这场风暴已经是无可避免,那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司马懿身居高位,似乎很难撼得动,但曹亮有着曹亮的优势,那就是司马懿在明处,他在暗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曹亮还有差不多十年的机会,来扳倒司马懿。

    司马懿现在最大的对手,只能是曹爽一个人,显然,他也会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付曹爽之中。

    而就站在他身边的曹亮,司马懿似乎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下,毕竟一个小小的羽林郎,还入了位高权重的司马懿的眼。

    地位的悬殊,是一种劣势,也是一种优势,曹亮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谋划,专门针对司马懿出准备,而司马懿对曹亮的漠然轻视,对待蝼蚁般的态度,注定他不会对曹亮有任何的戒心。

    也许等将来司马懿蓦然发现曹亮已经成为他平生大敌的时候,已是悔之晚矣。

    曹亮望向了嘉福殿的方向,重重殿宇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而此刻的皇宫之中,除了有几队的禁卫往来巡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走动。

    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压抑的气氛弥漫着整个皇宫,庄严肃然。

    就连平时最为话痨的张统此刻也是默不作声,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只是谁也不清楚,这个结果会何时降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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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三国2兴魏介绍:
曹亮穿了,成为了曹魏宗室的“曹三代”。相比于纵横捭阖的曹一代、守成有余的曹二代,曹三代实在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士家坐大,司马专权,曹魏的天下已是危如累卵存亡绝续。是坐以待毙,还是奋起抗争?曹亮不甘随波逐流,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且看我如何步步为营,斗司马,兴曹魏,灭蜀破吴,执耳天下!┄┄┄┄┄┄┄┄┄┄┄┄┄┄┄┄┄新书启航,再战“最后的三国”,喜欢这段历史的书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最后的三国2兴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后的三国2兴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后的三国2兴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