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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一     三国之龙图天下txt下载     三国之龙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一

    牧景既然已经答应了戏志才,自然要想方设法去救人。

    “蹇硕?”

    夜色沉沉之下,牧景在来回踱步:“这可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要是被他拒绝,那就下不了台了!”

    “你既然知道不好打交道,你还应下来?”

    张宁端着晚饭走进来,嗤笑的说道。

    “做事情只有值不值得!”

    牧景跪坐下来,拿碗筷吃饭,一边吃饭,一边道:“戏志才值得!”

    “我还真有些好奇,这个戏志才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如此上心!”

    “日后你便知道了!”

    牧景笑了笑,买了一个关子。

    他第二天就给蹇硕下了帖子,邀请蹇硕去雒阳最繁华的酒楼流云楼赴宴,然后他让霍余准备了足足一百金的金饼,装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

    这些宦官,唯一的缺点,只有爱财了,好事坏事,用财力来打通关系总是没有错的。

    “世子,我们现在的财帛已经用了差不多了!”

    霍余这个牧景的行政秘书加上侯府大管家有些哭丧着脸,说道:“为了几个区区不认识的士子,用掉我们仅存下来的财帛的十分之一,值得吗?”

    牧景上京了这些时日,可谓是散财童子,之前从景平村运来了六千金,再从景平商行筹借的三千金,足足筹备了九千多金,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几乎挥霍一空。

    如今侯府的库存之中,仅存的金饼已经不足一千金了,其他的大部分,不是安置店铺,就是都进了宦官的口袋。

    “中恒,我知道你为了打理这侯府,很是艰难,只要再支持一些时日,我们的日子变回好过起来!”

    牧景沉声的安慰说道。

    他作为一个商人,自然知道什么钱最好赚。

    不过还需要一个契机。

    “世子,并非我们自私,如今侯府加上从南阳要来了两百精兵,我们可有将近三百口人,这每天的吃喝用度都是我们自己出,在加上南阳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太守大人恐怕也需要过年之后才有财帛支持,我们还是省一点好!”

    列侯爵位的侯府是有私兵的名额的,不超过三百人便可。

    天子余赐的一些武器,不能不用起来,在这雒阳城之中,牧景起码要武装到牙齿才有一点点安全感,所以当他有了这些武器之后,立刻给景平营取信,让陈到调来了足足两百精锐士兵。

    这两百精锐都是景平营的老兵,当初凭借对牧景信任,咬着牙齿,跟着牧景打了一根本不可能的闪电战,从而树立了对牧景的信仰,对牧景是绝对的忠诚。

    不过要养兵,自然是要消耗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牧景摇头:“我既要结识戏志才,岂能不付出点代价,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可!”

    “诺!”

    霍余无奈,只好点头。

    ……

    ……

    流云楼,客似流云,这是雒阳最好的食肆之一。

    “蹇公公,请!”牧景拱手,请蹇硕入席。

    “世子客气了!”

    蹇硕知道牧景是如今天子身边的红人,更知道牧景如今是站在他们十常侍一方的人,也不会在牧景面前摆谱,他跪坐下来了,抿了一口温好的酒,直接的问道:“世子今天亲自给我这一介阉人下帖子,不知道有何事呢!”

    “我和蹇公公皆为陛下当差,日后算是同僚,今日景备下薄酒,请公公入席,无非就是和想要和公公交交心!”

    牧景微笑的说道:“公公为陛下牧守京城,统帅西园之兵,在京城之中,算是手握兵权之人,而景在京城的仇敌颇多,昔日还被人一把火烧的差点活不成,世道艰难,危机四伏,景还需要公公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

    蹇硕闻言,顿时松懈了一些戒备的心态,连忙客气的说道:“世子可是陛下器重的人才,年纪轻轻,秩俸六百石,即使前朝亦少有如此神童,日后世子必为我大汉之栋梁,成为陛下依仗的能臣,在这京城之中,我自不会让人伤害世子,世子若有事,可让人到西园请我,我必出兵相助!”

    蹇硕的诺言自然不可信,他可不会随便出兵。

    不过有他这个态度,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来,公公,我请你喝一杯!”牧景豪爽的举起酒盏,汉朝酒水,度数不高,他倒是不怕喝醉了。

    “世子客气了,应该是我敬你!”

    蹇硕也放松了剩余的警惕,开始和牧景碰杯起来了。

    “世子,我也算年长你一些年岁,你若是不嫌弃我是一个阉臣,你日后就是我弟弟,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公公性情阔达,武艺不凡,颇为韬略,乃是人中龙凤,景岂能会嫌弃!”

    牧景大咧咧的到:“日后在这京城之中,就拜托兄长了!”

    “哈哈哈!”

    蹇硕大笑:“老弟的事情就是我蹇硕的事情,日后有什么需要兄长的,尽管开口!”

    “谢谢兄长提拔!”

    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肴,差点没有斩鸡头,拜苍天,结为兄弟。

    酒席过了大半时日之后,牧景才开始正式进入正题之中。

    “兄长,听说你前几日抓了几个士林读书人?”牧景不经意的问道。

    “没错!”

    蹇硕颇有怒气的说道:“这些读书人,不好好读书,非要论政天下,扰乱时局,不抓不足以镇民愤也!”

    “兄长,其实我认为这些人不能抓!”

    牧景道。

    “为何?”蹇硕目光斜睨着牧景,道:“他们既然赶诽谤朝廷,我岂能不抓!”

    “兄长可知道,当今陛下忌惮世家门阀!”

    “这个自然知道!”

    “可兄长知道,世家门阀之所以能有举足轻重的实力,是因为能号令士林读书人的缘故吗?”牧景语气深长的道:“如今陛下殚精竭虑的想要压制世家门阀的影响力,其中必然就要从士林下手,因此陛下正在拉拢一些士林势力,卢植王允蔡邕等人才会得到重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兄长抓的可是颍川书院的学子,这些士子杀了就杀了,几个读书人而已,倒是可以不在意,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要是因为兄长动了这些士子,引起这些士林中人的反感,再把矛头对象陛下,让士林众人对陛下离心离德,你说谁会最高兴!”

    “最高兴?”

    蹇硕面色一变:“是袁逢他们!”

    “谁最不高兴?”

    “自然是陛下……”

    蹇硕面色顿时变得有些惶恐起来了。

    不过他终究有些不甘心,宦官的自尊心可是很脆弱了,这些读书人居然堂而皇之的讨论他们,讽刺他们,他自然不想让这些读书人好过了:“可是老弟,难道我们就仍有他们读书人欺负吗?”

    “兄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等为陛下效命,岂能在意个人荣辱!”牧景语气深长的道:“陛下或许不会怪罪我们,但是如果我们坏了陛下的大事,恐怕心中便已经过意不去!”

    “所言甚是!”

    蹇硕点头。

    十常侍最大的依靠就是当今天子,想天子所想,做天子所做,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也是他们能嚣张跋扈,贪恋天下钱财的最大依仗。

    “那我就这么放了他们?”蹇硕还是有些不爽。

    “如此放了他们,岂不是弱了兄长的名声!”牧景摇摇头:“兄长可以把他们定罪之后,交给了雒阳府衙,届时让雒阳府衙的人去处理,他们是不顾朝廷法度,直接放人,还是扣押人,这都是他们的事情,自然和兄长无关!”

    “好主意!”

    蹇硕眸光一亮,道:“老弟果然聪慧!”

    “兄长说笑了,景只是有一些小聪明,能为兄长所用,那最好不过!”牧景笑眯眯的道。

    “日后老弟可要经常来西园看看我!”

    “一定!”

    下午,宴席散去。

    “世子好口才,三言两语之间就他说服下来了,这金饼我们算是省下来了?”霍余很高兴的说道。

    “省不下来!”

    牧景摇摇头:“你还真以为蹇硕这么好糊弄啊,随后你安排人,送到他府邸上,要悄无声息,他的性格我也摸清楚一二了,典型的想要做婊子,还想要立牌坊的人,我们成全他!”

    “诺!”

    霍余顿时拉长着脸,对着手中的锦盒依依不舍。

    一天之后。

    西园之中关押的三名颍川士子被丢在了雒阳府衙的牢房之中,罪名是的诽谤天子,新的雒阳令还没有定下来,朝廷都争了一个月的,并没有结果。

    处理这事情的是雒阳丞,乃是关中世家卫家的人,名为卫屈,卫屈的左右为难倒是和牧景无关……

    牧景接下来的重心一直放在工坊之中。

    中平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距离岁末只有几天的时间了。

    就在这个时候,活字印刷术被攻克了,造印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弄出来了出了一个成品。

    这是一本《论语》。

    一本以竹纸为根本,以活字印刷术印刷出来的一本书本。

    这一本书籍的出现,代表着这个时代在前进,也成为了造印监改变这个时代文化传承的一个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二

    上午,印刷工坊。

    “呼呼!”牧景手握这一本刚刚从印刷版之下出来的书籍,鼻息之间浓浓的书墨味道刺鼻,他轻轻的吹了一下,把上面的味道吹散,然后才开始翻开。

    这可是活字印刷书之下的第一本书籍,即使牧景心中也有一丝丝的激动。

    “成功了!”

    牧景看着上面属于正宗印刷版的字体,不禁开始喃喃自语。

    “监令大人,胶泥的确可以造出比较好的印版,目前的印版我们用了是最顺手的!”

    “排版呢?”

    “排版上我们也在改进!”

    “很好!”

    牧景道:“那就确定用胶泥印版,但是在排版方面你要上心一点,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请监令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监工翟况沉声的说道。

    他的神情之间是兴奋的。

    能看到如此工艺在自己手中一点一滴的诞生出来,那种荣誉感足以让他传承翟家荣光,日后传出去,还有谁人会否认他翟家墨家传人的身份啊。

    这一切都是败牧景所赐。

    他如今对牧景算是的言听计从,绝不会因为牧景的年纪而小看了他的本事,他可是亲眼看着牧景如何把这工艺一手一脚的教给自己的。

    士为知己者死,这种信任,足以让他肝脑涂地。

    “翟监工,这书籍的校对错别字的工作如何?“牧景继续翻阅,一边看,一边询问。

    印刷之中,难免会有一些纰漏,校对工作就很重要了。

    “目前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个专门校对的工作,安排的十余个士子来做校对!”翟况拱手回答说道:“谨遵监令大人的教诲,没有校对过的书籍,不会大规模印刷,而且我们也会保证印刷出来的书籍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很好!”

    牧景翻阅了一下,这上面印刷的的确不错,足以让他交差了,他把这一本书籍收起来,然后道:“印版尽快弄出来,然后准备开始流水线操作,纸张一到,立刻大规模印刷!”

    流水线的操作是一种现代工厂的操作,是最节省人力物力的操作,工坊其实也就是一个大型工厂,用流水线的操作,能成为节省很多时间和人力物力。

    在十日之前,牧景就在两个工坊里面布置下去了,让两个工坊都形成一个流水线的操作,目前正在进行之中。

    “诺!”翟况点头。

    ……

    下午,牧景怀着这本新印刷出来的书籍,进宫面圣去了。

    “臣,牧景,拜见吾皇陛下,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图来了!”

    天子今日的气色心情都还不错,正在御花园之中品酒,石亭之中,竹席铺地,珠帘垂下,左右美人相陪,这日子也算是忙中偷闲的舒适日子:“赐坐!”

    “诺!”

    牧景走上来,跪坐旁边。

    “龙图今日进宫,是不是给朕带来的好消息!”

    天子笑眯眯的说道。

    “陛下!”

    牧景毕恭毕敬的递上了造印监的成果:“这是造印监上下同僚齐心协力的成果,请辟邪检阅!”

    “哦!”

    天子眸光顿时明亮起来了。

    他拿起了这一本书籍。

    “论语?”

    他微微有些诧异,看着书皮半响之后,才翻开书页:“这字体?”

    “汉隶!”

    “的确是正宗的汉隶!”天子也是一个书法爱好者,他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道:“不过如此之规范,字字间距之间天下少见!”

    “此乃印刷版,整齐是标准!”

    “这活字印刷术真有日出千本书籍的本事!”天子不断的翻阅,但是始终有些担心不可信。

    “陛下请相信我,只要开始印刷,日夜排版,纸张供应充足,日出千本书籍,那只是最低的一个要求,如果工坊继续去扩大造纸印刷的规模,日后想要一日出万本书籍,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牧景自信的说道。

    “好,好,好!”

    天子越发激动起来了,一连三个好,看着牧景的脸庞很是满意:“龙图,你立大功了,你为天下读书人立下了一个万世瞩目的大功,自此天下之中,读书人再也不用依仗那些世家门阀手中的藏书阁,若是这天下之中,人人有书读,门阀之患,何愁不平!”

    世家门阀,以学识传世,他们的先祖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儒,传承下来的知识就是他们屹立的根基,他们家族之中也会把持无数传承知识,非自己人而不能阅读,把持知识的传承,从而控制读书人的思想。

    如果知识的传承不在把握在世家豪门之中。

    那么朝廷也不再需要忌惮他们。

    这恐怕是天子这些时日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

    “你们说朕手握如此神器,该如何做,才能把这些世家豪门的影响力打到最低!”

    很快,天子有些急躁的说了起来。

    他和士族时间,斗了二十年,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士族那些震惊而慌乱的嘴脸,这也许才是最能舒缓他心情的方法。

    “陛下,此事还需缓缓图之,虽然我们现在有了可以制衡他们的东西,若是他们狗急跳墙,以他们的影响力,朝廷必乱,陛下岂不是得不偿失!”旁边的张让躬身的说道。

    士族在朝堂之上,在民众之间,拥有太大的影响力了,朝廷如果打压士族,必然引起祸乱。

    “朕现在可不惧他们!”

    天子冷冷的道。

    “陛下,臣倒是有一策!”牧景小声的说道:“可让陛下不必和他们正面冲突!”

    “说!”

    天子直接摆摆手,目光看着牧景。

    “陛下,我们可以建立书斋,然后以低价销售书籍,我们的书籍成本低,不需要人力抄写,不仅仅供应无数,而且价格便宜,即使一些寒门书生都能买得起,只要这些书籍流出去,必然能让士林大乱,我等还可以此取得利益,补充国库,一举两得!”牧景道。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个计划,甚至连商铺也已经以景平商行的名字拿下来了,就是为了这一天。

    化暴利在这个时代必然是很猖獗的。

    因为这是一个读书人的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读书,房四宝,缺一不可,读书认字,书籍更是重中之重。

    不过在这个巨大的利益需要有人去支持,不然牧景独木难撑。

    而当今天子就是最好的依仗。

    只要把当今天子拉下水,这生意才能做下去。

    “可是陛下乃是天子,天子行商,岂不是贻笑大方!”张让连忙摇摇头,说道。

    “臣可以书商的身份去销售书籍!”

    牧景道:“臣为陛下办事,绝不会因为名声而后退半步,即使被天下人耻笑为商贾,臣也绝不会让陛下名讳受辱!”

    撇开天子,可不是因为他对天子忠心不二,不愿意天子承担恶名。

    而是因为,他并不想让这个书斋日后就变成天子的。

    “这个主意不错!”

    天子闻言,顿时笑的乐开怀:“事情就这么定了,书斋的事情,你要尽量做起来了,不过朕要一半的纯利!”

    “诺!”

    牧景也知道,天子必然会狮子大开口,但是他不给是不行的,毕竟在他面前,和他谈生意的是牧景,一半的纯利,还算他能承受的底线,要是拿去八成,他恐怕直接就撂担子了。

    “龙图,朕很看好你,你可不好让朕失望!”天子越看牧景,越是顺眼,他伸出手,拍拍牧景的肩膀:“别忘记了,你还是皇子协的伴读,朕已经把皇子协送去了太学,日后你就去太学伴读其中!”

    让牧景去伴读刘协,就是希望牧景能帮刘协。

    他近日之间越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不过他始终放不下大汉的江山,所以他一直在死命的撑着。

    而这些时日之间,他在物色一个新帝王,他麾下儿子,皆有权利继承,他更加属意刘协,可他也知道想要刘协登上皇位,并不是那下面容易。

    所以他为刘协挑了一个辅助。

    这个人就是牧景。

    牧景自从出现之后,三番两次让他有些刮目相看,如今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诺!”

    牧景闻言,拱手领命。

    刘协?

    汉献帝这个做了一声傀儡的皇帝,他可不太想招惹,不过既然天子已经提醒了,他还是要去会一会刘协的。

    “你下去吧!”

    “臣告退!”

    牧景躬身行礼,然后背着身子,向着天子,向后走,缓缓的走出去。

    当牧景离开之后,天子才开口说道:“尚父,你看此子品行如何?”

    “陛下,牧龙图对陛下还是忠心的!“张让道:“不过不可否认,此子多少有些私心太盛!”

    “你说他主动让朕和朝廷置身事外,却孤身独斗士族,所谓何也!”

    天子问道。

    “他很聪明,因为他知道,只有陛下独善其身,才能给他最大的支持,即使他败了,陛下也能保住他的性命!”张让说道。

    “那朕还真要看看,他有多少本事!”

    天子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尚父,你去告诉蹇硕,今后多注意一些西鄂乡侯府的安全,他牧景既然现则相信朕,朕也不能让他失望,这雒阳城,还是朕的雒阳城!”

    在这大汉京都,天子脚下的地方,一场风暴即将席卷士林之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三

    “方平,我们在京城之中的商铺筹备的如何?”侯府之中,牧景跪膝而做,手握毛笔,挥墨写字,他一边写,一边低声的问,问的是跪坐在正对面的一个青年。

    “回禀大掌柜,我们租借下来十二个商铺都都开始内部装饰,按照大掌柜的丰富,我们不惜代价,弄出了比较雅致的气氛!”

    孙宇二十岁出头,才刚刚及冠,长辈赐字方平,孙方平,是舞阴孙家年轻一辈的比较出色的青年,也是孙郝的堂弟,算是孙郝在家族之中的铁杆心腹。

    景平商行要趁着牧山成为南阳太守的大好机会,攻略南阳郡城,宛城,自然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在南阳,孙郝这个掌柜执行掌柜自然也需要亲自上阵。

    离开京城之后,他留下的心腹孙宇来听从牧景调遣,毕竟京城也需要有商行的人镇守。

    “最多五日,便可完工!”

    他补充了说了一句。

    “很好!”

    牧景对孙宇办事倒是很满意,这个青年能力不是很强,但是很踏实,自己吩咐事情,都会做的很好,独当一面有点难,但是放在手下办差确是最好的选择:“每个商铺的掌柜人选挑好没有?”

    “大掌柜,我想过了,如果从南阳调人来,已经来不及,如果从外面聘请,好像也不太安全,不如直接从侯府抽调!”

    “侯府?”

    “侯府之中,有数百将士,虽然都是行军儿郎,可想要挑出几个掌柜,应该不是难事!”

    “好!”

    牧景想了想,点头应下来,道:“我下手令,你直接去找霍绍,尽情的去挑吧,除了屯长以上的军官,其他任由你挑选,我的要求很简单,明年初三之前,我的商铺就要开张,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

    他签发的一份手令,递给了孙宇。

    “是!”

    孙宇接过手令,点头领命,然后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牧景继续趴在案桌上书写,他写的是一份销售计划,一份关于书籍销售的完善计划,从发布销售之前的准备,到销售之后的应变,必须要有计划。

    这是老习惯。

    以前的他,在每一次上架新商品,或者开一间新的分公司,都会自己给自己先弄出一份计划,让自己的心情踏实之后,才开始行事。

    “市场上虽然有书斋,但是都是价格昂贵,供不应求!”

    “这应该是一场垄断式的生意!”

    “既然是垄断了,就要高调,高调的去卖,高调的去做广告!”

    “定价方面,市场反应很重要!”

    “不过在这之前,需要打响一个品牌效应,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白送!”

    “……”

    牧景把计划做的很详细,毕竟这不仅仅只是一桩生意,还是一场革命,一旦这场革命爆发,引发的是什么后果,他也很那预料,所以他必须要做足准备。

    “世子!”

    傍晚,霍余走进来,拱手行礼,然后道:“还有一些时日就是岁末了,我们侯府是不是应该开始准备起来了!”

    “嗯!”

    牧景闻言,放下笔墨,道:“又是一年的岁末,那就准备准备,我们今年在雒阳守岁,规矩多,可不能出现纰漏,还有手下人思乡心切的心情都要照顾好!”

    “属下明白了!”

    “另外新岁送礼的事情你也要筹备好,什么人该送,什么人不该送,心中可要有一杆称!”

    “属下会处理好的!”霍余点头:“保证不会让我们西鄂乡侯府丢面子!”

    为了适应侯府的地位行事,他可是专门花费了十余金收买了宫中的一个老宦官,请教了一些贵族礼数,毕竟一个侯府,代表整个牧氏的名声,他绝不会让牧山牧景父子的名声受损。

    ……

    距离岁末还有两天,朝廷已经开始进入休沐状态,但是造印监却始终在加班加点的上工。

    牧景进入印刷工坊。

    “三千册!”

    看着堆在仓库里面的一本一本书籍,他的脸上有一抹灿烂的笑容。

    这里面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等的书籍,不是什么珍贵的,只是最普通的儒门典籍。

    但是这里的书籍要是放出去,将会引起整个天下读书人的轰动。

    “拜见监令!”

    监工左雍的面容有些憔悴,但是他的神色是激动的。

    “已经筹备了几条印刷流水线了?”

    “十一条!”

    “不够!”

    牧景道:“十天之内,必须增加到十五条!”

    “这个……”

    “我们时间不多了,陛下在催促,明年正月初三,我们的书斋就要开张卖书籍了,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存货,很难打响一个品牌效应的作用力!”牧景道:“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桩生意,还是一场战争,我们不能输!”

    “我尽力!”

    左雍苦涩的道。

    “对了,目前印刷工坊里面那些工匠心态情况如何?”

    “监令指的是?”

    “攘外必先安内,我可不想到时候这里有人反戈一击,坏了我们的印版,断了我们的声势!”牧景沉声的道。

    “这些工匠都是我从各个一些工坊里面招来的,应该没有问题!”左雍有些不太自信,毕竟他也是在用生手,不能保证这些工匠的绝对忠诚。

    “盯紧一点!”

    牧景道:“此事陛下很是关注,我们要是办砸了,届时你我的脑袋恐怕都要弃与东市的断头台之上!”

    “诺!”

    左雍心中一沉,连忙点头。

    ……

    岁末如期而至。

    这一天,天空沉沉,冷风萧萧,白雪皑皑,雒阳城的大街小巷地面上都堆积了满满的雪花。

    西鄂乡侯府。

    一盏一盏大灯笼悬挂上去,红彤彤的,灯光映照出来的那个‘牧’字很是璀璨。

    “来!”

    大堂之上,牧景设宴,宴请府中所有人,包括普通的亲卫士兵,共同贺岁:“我牧景谢谢诸位过去一年对我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牧景坐在这里的光景,这一辈,是祝贺我们所有人,能在新岁之中,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

    “万事如意!”

    这些景平将士的士气很高,在他们心中这是一种尊重,侯府也算贵胄,贵族待下人,犹如猪狗,如今牧景能在岁末之日,亲自宴请他们所有人,这就是牧景对他们的的尊重,这种尊重让他们有一种为牧景肝脑涂地。

    这个时代的人很单纯,也很执着,只要你能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就能为你拼命。

    “中恒!”

    “世子!”

    “把东西抬上来,我给他们发压岁钱!”牧景尽情一杯烈酒之后,站起来,豪情万丈的说道。

    “是!”

    霍余让左右抬进来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个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钱袋,红彤彤的,上面绣着一个福气的福字。

    “压岁钱?”

    “我听说过,不过只听说过世家豪门才有钱去压岁!”

    “听说拿了压岁钱,未来的一年就会有福气!”

    “世子大义,我等日后定当为世子肝脑涂地!”

    众人闻言,顿时变得十分的兴奋起来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压岁钱了,但是那都是世家门阀的专利,他们都是泥腿子出身,平时吃顿饭都吃不饱,哪里存在什么压岁的钱啊,所以这基本上都是他们第一次压岁。

    “这是你的!”

    “小于,我记得你,你小子打葛坡的时候还差点尿裤子了,不过在上蔡倒是杀敌英勇,给你一个大的!”

    “范老头,你一个屯长,麾下儿郎还没有领好,你急什么,后面去!”

    “霍绍,你这个大块头,挤什么挤,给我滚下去!”

    “……“

    牧景亲自把这些压岁钱袋一个个发下去。

    “说出去,恐怕没有人认为他牧景是一个堂堂有封邑之地的乡侯世子!”黄忠今天也穿着一声暗红锦袍,今日是岁末,牧景给府中所有人都订做了新衣袍,皆为红色艳丽的颜色。

    他眼中的公侯贵爵,都是眼高于顶,即使平日有一些礼贤下士的动作,但是终究是自然为高人一等,倨傲无比的家伙,牧景刷新了他的感官。

    “这小子就收买人心有点本事!”

    张火撇撇嘴,他到如今都对牧景意见很大。

    最大的原因之一,自然是更在牧景身边,正在帮忙发压岁钱袋的张宁。

    昔日圣洁无暇的圣女殿下,如今更在牧景身边不过一年的光景,已经坠落凡间,成为了一个很普通很普通,拥有喜怒哀乐的小少女。

    ……

    岁末是要守岁的。

    本来是一家男丁全部凑在一起守岁,才算是合规矩,不过如今牧山在南阳,整个西鄂乡侯府之中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牧景,只能牧景亲自守岁。

    众人散去之后,张宁以无聊为名,也陪着牧景在堂上守岁,至于她是出于什么心态,那就不好说了。

    “殿下,你新的一年,有啥愿望!”

    看着雪花飞舞,牧景询问。

    “愿望?”

    张宁想了想:“我想能回到太平山上,去拜祭一下父亲的坟墓!”

    “会如愿的!”

    牧景笑着说道:“有一天,我会把太平山还给你!”

    “你的呢?”张宁反问。

    “我啊?”

    牧景沉思了半响,道:“我也想要太平,不是太平山的太平,也不是太平道的太平,我要的是一个天下太平!”

    “会如愿的!”

    张宁重复了牧景的话。

    “铛铛铛!!!!!!”

    子时,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从旧的一年进入新的一年,宫里面的钟声开始一下一下的响起,声波回荡雒阳城,告诉所有人民众,新岁到来了。

    中平六年。

    这将会是大汉朝崩裂的一年,也将是拉开三国大乱世的一年,这一年的开始,同样是牧氏父子登上了天下的大舞台的开始……

第一百七十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五 (元旦第一更)

    中平六年。

    正月初三。

    雒阳之中还处在一个新岁喜庆,互相道贺的日子,朝廷还没有恢复上朝,朝堂安逸,民众安心,然而就着这时候,城中突如其来的掀起了一阵阵的风暴。

    而这个风暴的来源,是一间书斋,一间名为景平的书斋。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景平书斋,今日开业大酬宾,所有书籍,五折起售,而且所有的书籍,一律买一送一!”

    “我们景平书斋,所有书籍,应有尽有!”

    “景平书斋,响应朝廷,得天子号令,所有书籍,必须惠顾天下学子,若能购买三本书籍以上,当众留下笔墨者,皆可抽奖,奖品为熹平七经一套!“

    “读书人不要错过大好机会,普通的百姓亦可买书为孩子启蒙,我们景平书斋的宗旨是让天下人可读书!”

    “大家快来看看,不买关系,看看也送书!”

    “……”

    牧景下了重本,把雒阳城封为东南西北城四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雇佣本地的一些长工乞丐农户等等,好几十人来给他发传单,这种遍地开花的传递销售方式把景平书斋空降进入了雒阳城的家家户户之中。

    二十一世纪的传单销售模式在这个时代,那自然就是会爆发那种‘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效应,不足一个上午,整个雒阳城都的翻天了。

    “景平书斋,这是什么书斋,雒阳城没有这样的书斋!”

    “反正没事,不如去看看!”

    “太浪费了,如此上好的纸张,却让他们如此浪费,是在可惜!”

    “这景平书斋倒是财大气粗,居然用这么好的纸张来填写这些商贾语言!”

    “去看看也无妨,自古书籍难购买,若能买上几本,也是好事!”

    “哪有这么容易,天下书籍,个人所用,皆为抄录,抄录一本书籍,所需时日太长,岂会有人愿意买卖书籍,这景平书斋不过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如今太学尚未开院上课,我们去看看也无妨啊!”

    “那我等共去!”

    “……”

    “今日我等去给叔父他们贺岁如何?”

    “算了,叔父他们为朝廷官吏,必然有很多人去贺岁,我等前去,岂不是攀附朝中官宦,此事不妥!”

    “那我们去哪里,不如去郊外赏雪!”

    “我这里有一张纸,上面写的东西颇有趣,不如我们去看看!”

    “什么东西?”

    “这上面写,景平书斋要白送书籍!”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反正没事,同去看看!”

    “……”

    “来,我们举杯共贺新岁!”

    “贺新岁!”

    “李兄,你为何举杯,在看什么?”

    “陈兄,刚才来赴宴的时候,路上拿到了一张纸张,上面有些东西很有趣,诸位同看!”

    “这是什么?”

    “景平书斋,雒阳城有这样的书斋吗?”

    “书斋大多都只是借书,少可有卖书的啊!”

    “我等今日既然聚集一堂,正好前去看看,如何!”

    “好,就去看看!”

    “……”

    雒阳城乃是天子脚下的大汉都城,城中达官贵族无数,随便砸出一个都是的官宦子弟,自然而然就聚集了无数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闻风而动,开始纷纷聚在了景平书斋。

    城东了一个景平书斋,书斋前面,已经聚集了无数读书人。

    “怎么还没有开?”

    “不是说送书籍吗?”

    “不会是哄人的吧!”

    “我都说了,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不仅仅书读书人,在书斋面前,有不少凑热闹的人,正在起哄之中。

    “大家安静一下!”

    掌柜是一个景平营将士,他高大魁梧,颇有凶悍之气,很快镇住了混乱的场景:“今日是我们景平书斋开业,响应陛下号令,惠顾天下读书人,大家可以进去选购了!”

    “进去看看!”

    “我都是看看有什么厉害之处!”

    不少人直接一涌而入。

    书斋的布置倒是很雅致,周围挂着一些字画,中间开阔,左右是联排大书架,一个个书架上面摆着一本一本的书籍,每一本书籍都散发这浓浓的竹纸和墨水的味道。

    “好多书籍!”

    “这里起码上千本的书籍!”

    “我自然读书多年,也曾见识一些长辈的书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书籍!”

    “这是《论语》,抄录的好工整!”

    “这本《公羊》上面的字虽然是汉隶,但是抄录的怎么会如此正式,间隔之间丝毫不差,这根本不可能!”

    “难道这些书籍是拓印!”

    “何为拓印?”

    “传闻昔日熹平石经上的书文抄录过于艰难,有人染墨拓印下来!”

    “可是这一本厚厚的书籍,如何拓印啊!”

    “不管了,先购买在说!”

    “……”

    进入书斋的读书人一下子震惊了,无数人拿着手中一本一本的书籍,变得十分兴奋起来了。

    “这书多少钱一本?”一个士子拿着手中的书籍,看着掌柜,问道。

    “每本书籍最后面左角下放都有定价!”

    “三千钱!”

    这个士子看了看,眸光一亮:“好便宜啊!”

    要知道,很多书籍都要五六千钱一本,而且有价无市,抄录书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只有寒门士子才会以此为营生,士族众人都有专人抄录的书籍学习,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去。

    “错了,今日是开业大酬宾,只需要五折!”

    “五折,那就是一千五百钱!”

    “而且我们现在是酬宾读书人的时候,书斋可亏本,买一本,我们再送一本,不过我们有规定,因为要惠及天下读书人,所以规定在今日之内,每人最多只能买五本!”

    “好,这是八贯钱,给我来五本,我要公羊,论语,大学,中庸……!”

    “伙计,去给这位士子拿书!“

    “诺!”

    一个伙计很快就把他挑选的书籍拿上来了,买五本,自然就送五本,一共是十本,厚厚一沓。

    “我也要卖!”

    “这么好的机会,则能不买!”

    “……”

    无数读书人开始蜂拥起来了。

    城中的十二个景平书斋,在这一刻已经全都变得疯狂起来了,不仅仅是读书人疯狂,整个雒阳城的人都开始变得异常的疯狂起来了。

    “孩子他娘,我们家还剩下多少钱!”

    “去年地里面的收成不错,还有我织了一些布,也买了一些钱,应该还有四五千钱!”

    “都拿出来?”

    “做什么!”

    “去买书啊!”

    “买书!”

    “孩子他娘,我们孩子都五岁了,我们没钱给他交束脩,但是总要给他买几本书看看,日后若能成为一个读书人,那我们就死也瞑目了!”

    “可是现在书籍很贵了,我们的钱还不够买一本书籍,再说了,那些书斋也未必愿意卖给我们这些农户啊!”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听说隔壁街开了一个景平书斋,里面的书籍很便宜,只需要一千多钱就能买一本,而且还买一本,送一本!”

    “这样的好事,我去拿钱,我们快去看看,要是晚,买不到我们就可惜了!”

    “……”

    “当家的,今年我们家剩余不少,不如我买一匹布回来,给你做一套新衣服!”

    “不要,我要买书,我要让细伢子!”

    “可是我们的钱不够买书。”

    “景平书斋的书籍好像很便宜,大家都去买了,连街头卖肉的屠夫都去买了好几本,要是他儿子成为读书人,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被看不起!”

    “……”

    很多昔日买不起一本书的人,如今都开始纷纷涌入了景平书斋之中。

    “公子,你已经购买了三本书籍,可愿意留下你的名讳,我们这里有一个抽奖活动,只要抽奖成功,可得熹平七经一套!”

    “那好吧!”

    “我中了,哈哈哈,我罗肃中奖了!”

    “这是你的奖品!”

    “景平书斋果然是守信之人!”

    “……”

    “我能抽奖吗?”

    “要购买三本书籍以上的客官才能参与抽奖活动!”

    “要三本才能抽奖?买两本已经用了余钱,要是买三本,这个月的膳食必然苦难,死就死,再买一本,我也要抽奖!”

    “……“

    新花样的抽奖活动让无数人感觉新奇,这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更让不少人感觉到了其中好像有天大的便宜,所以纷纷买起来了。

    ……

    造印监。

    牧景稳坐泰山,安心等待。

    “监令,西城的两个书斋存货不足!”

    “再各自送去五百本!”

    “诺!”

    “赵公公,我们的存货还有多少?”

    “监令大人,我们的存货仅存三千左右!”

    “告诉左监工和翟监工,两个工坊加班加点,继续造纸印刷,三班倒,日夜不听的开工,书斋不能没有书籍!”

    “诺!”

    “监令,洛水旁边的书籍,有几个读书人在闹事,他们好像是士族众人,想要凭借自己的文采空手套白狼,书斋的掌柜压不住他们,而且士林敬重有才学的人,他们这样做,也无不可也!”一个景平亲卫上来禀报。

    “志才兄,可愿意去会一会他们!”牧景闻言,笑眯眯的看着跪坐旁边的戏志才。

    戏志才纯碎是好奇,想要看看牧景到底想要他三个同窗做什么,才留下来看看的,结果上了贼船了,牧景要是不把他的利用价值使用起来,那就不是天才商人牧龙图。

    “龙图兄这是想要拖我下水!”

    戏志才苦笑:“我这一行而去,日后是不是就变成了士族的愤恨的目标了!”

    “志才兄果然才思敏捷,我这点小小的算计,还真瞒不住志才兄的目光!”

    牧景眸光清明,淡然承认:“当然我也不会勉强志才兄,我这景平书斋即将要面临什么,志才兄很清楚,只是志才兄难道就不想在这浓厚的一笔史记之中,留下你的名字吗?”

    “我想!”

    戏志才起身,迈步而走,淡淡的道:“能让天下人皆有书可读的盛举,我戏志才能在其中留下一笔,青史留名,便不负我寒窗苦读多年的艰难,士族又如何,今日我就去会一会他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六 (元旦第二更)

    “明知此行他必然会得罪天下的士族,明知不可为之的事情,他为何还会答应你的请求?”黄忠作为牧景的贴身大保镖,他一直站在距离牧景不足一丈之远的地方,他的眸光看着戏志才的离去,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他一个武人的思绪,仿佛永远都跟不上那些读书人的思维。

    “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

    牧景闻言,深沉的回答。

    “读书人?”黄忠皱眉。

    “对,读书人!”牧景淡淡的道:“天下总认为朝廷厚待读书人,可是读书人的确比别人高素质那么一点,读书明道理,读书明天下,读书可知兴衰,读书可了乾坤,读书其实还是有用的,不过读书人也多了一点你们想不明白的品质,他们为了心中所念,敢赴天下大不违!”

    读书人比别人多了,是一个信仰的力量,虽然这只是很粗糙的信仰,但是这种力量也能让读书人无畏无惧。

    “世子,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啊!”

    “读书人很多种!”

    “你应该是最狡猾的那一种!”黄忠很直接很坦率的说道。

    “呵呵!”

    牧景大笑:“忠叔知我也!”

    他爽朗一笑之后,才冷静下来,面容正色,对着黄忠,沉声说道:“忠叔,火叔要照看大宅那边,我已经向西园调遣三百精兵,镇守造印监,这些人归你统率,造印监的安全,就交给忠叔了!”

    “你的意思,造印监会有麻烦?”

    “有备无患!“

    “天子脚下,怎么会有人敢动朝廷官署?”黄忠面容一变,不敢置信的说道。

    在黄忠心中,天子脚下应该是治安最好的地方,怎么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去进攻朝廷官署,难道不知道,这是死罪一条吗?

    “狗急跳墙的人就敢!”

    牧景吃过一次的亏,他不会吃第二次,他可不想在一把说烧了自己的官署,所以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已经动摇了世家的根基,万一世家豪门这些人变得狗急跳墙,这一战,他就打。

    ……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景平书斋在这雒阳城之中彻底的火了,不管是士林之中,还是普通百姓之中,都扬起了一个滔天的名声。

    “莫兄,今日我来给你送新岁大礼了!”

    “刘兄客气了,你这是……”

    “这可是我从景平书斋买来的书,一共十本,够意思吧!”

    “你也去买了,其实我也买了好几本,这书看起来很清晰,很工整,比抄录的那些书籍还要工整的多了!”

    “而且便宜,于我们士林中人,送礼最好不过!”

    “甚是甚是!”

    “……”

    “景平书斋这些书籍太好了,简直是我们的士林的福音,如此好的书籍,日后我们就不会无数可读之说!”

    “我也如此认为,我本以为想要读这本《公羊》,要去给谭家抄录十本书才能做到,如今才一千五百钱就买下来了,还送了一本《大学》,天助我也!”

    “……”

    “我们太学之中虽有书籍,可是书籍不多,一直都是读书时间比较紧凑,如今可好了,这么多书,我们可以慢慢读了!”

    “有书可读,天下善也,此事我们快去告诉各位同窗,莫要错过大好机会!”

    “……”

    “李兄,去哪里啊,你今天不去和我们一起卫府拜年贺岁吗?”

    “我不去了,我今天看书!”

    “看书,你哪里来的书,难道是卫公子送的吗?“

    “当然不是,卫公子岂会如此大方,昔日我们巴结他多日他也不愿意送出一本书籍借鉴让我们阅读,如今城里面出现了一个景平书斋,书籍便宜,只需要一千五百钱,就能买一本,还送一本,应有尽有,日后我又何必去给卫徐当走狗呢!”

    “如此好事,那我也去看看!”

    “……”

    无数读书人因为景平书斋的这些书籍的出现而变得狂喜起来了。

    士族虽然是士林贵族,但是相对来说,寒门读书人数量更多,他们平日因为读不上书,所以只能攀奉在的士族贵公子的门下,如今有机会,他们自然要堂堂正正的读书。

    同时,在这书籍的出现,也惊动了整个朝堂各方的实力,有人感叹,有人惊惧,更有人想要知道这些书籍如何来之……

    正阳门外。

    太学学府。

    现在是一个休沐时间,太学中出了一些远方求学的士子还在房舍之中,其他人早已经休沐去了。

    蔡邕是太学祭酒,为了挽救太学这些年来了损伤的名誉和地位,他对太学的事情十分上心,即使休沐时刻,不过年初三初四就已经从城中返回,准备来年的教学计划。

    “祭酒大人,门外有人送礼!“

    “送礼?”

    蔡邕眉头皱起:“打发他们离开!”

    他乃是士林清流,对这些送礼之事颇为抗拒,之所以躲到太学,也是不想在府中让人堵住,毕竟新岁这些节日,还是有不少人走动他的门下的。

    “诺!”

    “等等!”蔡邕想想,还是不能太过于直接拒绝,终归是留点情面:“他们是何人?”

    “他们自称是西鄂乡侯府的!”

    “西鄂乡侯府?”

    蔡邕楞了一愣,然后才想起来:“牧龙图那厮?”

    他对牧景的印象不太好,因为牧景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力,与士林清流的无为而治大有出入,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人已经被他记住了。

    “抬进来!”蔡邕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厮送我何礼也!”

    “诺!”

    门士很快带着四个士兵带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了。

    为首的是霍余,西鄂乡侯府的大管家。

    “西鄂乡侯府霍余,拜见祭酒大人!”

    霍余是读书人,对于读书人之中的无上巨擘蔡邕是绝对的毕恭毕敬的。

    “你家世子让你送什么礼物给老夫?”

    “这些都是世子精挑细选的礼物!”霍余指着箱子说道。

    “打开!”

    “诺!”

    箱子打开了,顿时一股浓浓的书墨味道扑鼻而来。

    “这些书?”

    “世子说,他做到了对祭酒大人的承诺!”霍余躬身的说道。

    蔡邕激动起来了,他走上来,翻开一页一页的书籍,那一个个工整的字体让他很兴奋:“果然是拓印之术,他没有骗我,天下书籍,皆可拓印而出,哈哈哈哈,士林有望了……”

    ……

    宫中。

    天子正在享受天伦之乐,他与皇子辩和皇子协正在读书。

    “辩儿,你是兄长,当要好好教教弟弟读书,教他明道理,教他明自我!”

    “是,父皇!”

    刘辩年仅十四,长的很清秀,但是在天子面前,神色之中却颇有一丝丝怯懦

    “协儿,你虽年幼,但是颇为聪慧,要好好跟着师长读书,朕已经打算把你送去太学了,过了新岁就去,太学之中学识通达之人无数,你要好好学习,朕还为你挑了一个伴读!“

    “父皇,儿臣紧记父皇教诲!”

    刘协躬身,笑着说道。

    “父皇,儿臣也想要去太学读书,可否?”刘辩有些羡慕的看着刘协能和随意的和父皇撒娇,他不敢。

    “你也想去太学?”

    “儿臣听闻,太学蔡祭酒乃是天下明儒,若能拜在门下,儿臣应能增长一些学识!”

    “也好,这宫学之中,终究是不如太学的氛围好,你已经快要长大了,也当见识一下天下人,这你不期望你能学有所成,只是希望你日后的性格能坚定一点!”

    天子是一个操碎心的父亲,他并不是不喜欢皇子刘辩,自己的儿子夭折了一大半,养活下来了就两个,他谁都喜欢,只是刘辩性子软,却有一个强势的外戚,这让他很不安而已。

    “谨遵父皇教诲!”刘辩点点头。

    “父皇,这书怎么看起来如此工整?”刘协翻阅了手中那本论语,有些不明的问道:“而且看过宫学之中的一些博士抄录书籍,他们抄录的书籍而且好像都看不明白似的!”

    “那是因为这书籍是拓印的!”天子很有耐心的回答。

    “拓印?”

    刘协好问:“什么是拓印?”

    “辩儿,你来回答弟弟的问题!”

    “诺!”

    刘辩道:“弟弟,所谓拓印,即使把已经雕刻好的文字图案,一模一样的烙印下来了,不过这种方式少有人成功,也只有昔日太学之前的熹平石经有人拓印成功!”

    “辩儿错了!”

    天子笑着说道:“不是没有人成功,而是已经有人成功了,拓印之法,可让天下书籍无数次的拓印,可免去士林学子无书可读的困境,此乃天助大汉也!”

    他虽在宫中,可心一直在宫外,景平书斋的情况,每隔一个时辰,都有人会向他仔仔细细的回报。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七 (元旦第三更)

    天苍倒影,夜幕沉沉。

    司空府邸。

    府邸之中,灯火通明,大堂之上,气氛沉寂。

    “相信这个景平书斋的事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那就说说,我们该如何去应对?”司空袁逢,跪坐首位,眸光猎猎,看着左右两个侧一个个朝廷重臣,世家栋梁,声音有些萧冷。

    他从没有这么一刻感觉到浓浓的危急。

    天,要塌下来了。

    他却有一丝无能为力的情绪。

    景平书斋,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斋,却打断了他们世家门阀的脊梁骨。

    “不可思议!”

    一个世家的家主手握一本烙印这景平书斋标志的书籍,神色震撼:“这书籍烙印的整整齐齐,字字间隔,清楚明晰,比抄录的还要好!”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无限供应!“有人补充说道:“我们的书籍都需要派人抄录,少只有少!”

    “如此以来,我们士族的声望必然一落千丈!”

    有人咬着牙说道:“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很奇怪,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应该是拓印之法,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拓印的如此整齐,想不透!”

    “也许他们掌控了我们不知道的儒门神器!”

    “如此之儒门神器,若不能掌在吾等手中,吾等何以列为儒家士族,岂不是贻笑天下!”

    “不管如何,这个景平书斋我们必须拿下!”

    “对,不惜代价也要拿下他!”

    “……”

    一众世家栋梁,纷纷开口说道。

    景平书斋出现的书籍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带来的巨大的震惊,这种震撼力比任何人都要的大,他们是士族,以家族统帅士林,一直能屹立在士林之巅,能影响天下读书人,能在执掌朝廷乾坤……

    他们靠的是什么?

    不是土地。

    不是人口。

    不是兵马。

    不是财帛。

    而是一代代的知识传承。

    因为他们家族之中历代传承下来的知识,造就了一个个家族子弟的成就,也成为他们建立士族的底蕴。

    士族之所以称之为士族,并非一人之声威,而是代代积累下来的名誉,是因为他们能在历朝历代都有人出仕,入朝堂,掌控天下的权力,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家族传承的知识,能让他们的子弟变得优秀。

    然而……

    他们的根基在景平书斋面前如此的脆弱。

    “其实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突然有人说道。

    “好事!”

    众人不是很明白。

    “能拓印书籍,对于士林来说,必然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如今不过只是在雒阳城之中出现,若是我们能把景平书斋收归士族门下,他们的自然就是我们的!”

    这个世家家主是关中林家,只能算是二流世家,但是家主林宏却是朝廷少府丞,九卿副手,地位颇高,他很自傲的说道:“想必他们不会拒绝我们的招揽!”

    士族,天下读书人的方向标,如果他们愿意把景平书斋后面的人,揽入士族行列,应该没有几个读书人会忍得住。

    “对!”

    “这个方法好!”

    “相比景平书斋应该是书商而已,说到底只是商贾,若是士族能接纳他,此人该高兴才对!”

    一种世家门阀的人皆有些倨傲自大,这是士族地位崇高而导致的。

    “诸位可知道景平书斋的主人是何人吗?”袁逢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苍白的自嘲,幽幽的问道。

    “何人?”

    这一点,他们倒是并不是很清楚。

    “牧景!”

    袁逢道:“西鄂乡侯府的世子!”

    他一直在意的是牧山这个手握大军的南阳太守,却并没有在意牧景这个被天子亲自征辟,秩俸六百石的造印监监令。

    可是就是这个造印监,让他措手不及。

    早知道他就应该一直派人去监视这个造印监,不至于如此被动。

    “是那个黄巾余孽?”

    “就是之前投靠阉奴的那个西鄂乡侯府的世子!”

    “怎么是他?”

    众人面容微微变色。

    牧景在京城是没有多大名气的,但是耐不住他作对的是士族,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司空大人,所以他的名字在士族之中也算是有点名气。

    “这下麻烦了!”

    “此人绝不会把如此珍贵的技术交出来!”

    “在加上他身后有十常侍,我们如何是好!”

    众人有些乱了起来了。

    “安静!”

    袁家的第二人,袁隗开口了,他沉声的道:“我们今日聚集在一起,是要想一个商议对策的,此事惠顾天下读书人,在士林之中已经揪起了很大的影响力,我们不能和景平书斋对着干!”

    这时候如果和景平书斋对着干,就是和天下读书人对着干,即使他们士族,也承受不住万人唾沫的结果。

    “司徒大人,那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一个世家儒者拱手问道。

    “我认为,以和为贵!”

    袁隗沉声的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我相信只要我们愿意付出点利益,总会有办法的,而且我也相信,没有人愿意得罪我们士族!”

    “次阳,你想要和牧景谈?”

    “兄长,此事惊动了士林,不可强来,若是牧景愿意把造印监交出来,我认为士族是可以全力支持一下南阳的!”袁隗说道:“我可以亲自去和他谈谈!”

    “叔父,此事何必你亲自而去!”

    袁术站起来:“不如此事交给我!”

    “好吧!”

    袁逢想了想,道:“公路,你就去和那个牧景谈谈,探探他的口风!”

    “诺!”

    袁术点头。

    “诸位,此事关乎我等家族的根基,不可小觑,最主要的是造印监,诸位在京城也颇有根基,看看想办法能不能渗透进入造印监去,若能得到如此拓印之法,这将会是我等士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拜托了!”

    “诺!”

    众人拱手领命。

    宴席散去,众人纷纷离去,离去之时还三言两语的在商讨,不仅仅在讨论这些拓印出来的书籍,也在讨论这些书籍背后的主人……

    大殿之中,仅剩下一些袁氏家族的朝廷大臣。

    “次阳,你认为牧景会和我们谈吗?”袁逢开口询问。

    “我只是安抚一下他们而已!”

    袁隗摇摇头:“如果我不这么说,今日人心就散了!”

    “已经散了!”

    袁逢苦笑,道:“若是如此拓印之法不能拿下,这士族世家,恐怕就要分崩瓦裂了!”

    “牧景小儿,恐怕难遂我等之愿啊!”袁隗仰天长啸:“如此让儒家翻天覆地的法门,为何沦落在他的手中!”

    “是啊!”

    袁逢也无奈:“当初卢植等人出面保举牧山,我就当惊醒起来了,可惜并没有太在意,不曾想到,此獠居有如此之法,想必也因为如此,才能说得动他们!”

    “世道如今,我们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最坏的打算?”袁逢皱眉:“还不至于吧,或许公路能说服牧景,惠顾天下读书人的壮举,他若是独掌,我们可以让他在士林之中名誉扫地!”

    “伯父!”

    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袁绍突然开口:“我并不认为公路能说服牧景!“

    之前袭杀牧景失败,他就在家族之中沉默寡言起来了。

    “为何?”

    “牧景此人,如今已经是阉臣之名,他岂会顾忌士林名誉,而且昔日我们袭杀此人,必然已经留下恩怨,他多半已经猜度是我们动的手,心中岂能没有怨恨!”

    袁绍深呼吸一口气,才侃侃而谈:“在加上,今时今日站在牧景背后的恐怕不仅仅是十常侍那些阉奴,应该是当今天子,可是他亲自征辟牧景的,此事恐怕他早有准备,我们想要从天子手上拿下这个拓印之法,谈和容易!”

    “说得对!”

    “我们怎么能忘记天子对吾等的忌惮!”

    袁逢和袁隗这两个手握朝堂大权的三公大臣此时此刻面容惊变。

    十常侍他们不怕。

    但是天子……

    天子代表的是皇权,而皇权数百年来一直都是他们士族最大的敌人。

    “本初,那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做?”

    袁逢对这个庶出长子其实是有些忌惮的,他已经确定了袁术为继承人,所以一直想要压制这个庶出长子,不然日后家族之中必有内讧,这是他不允许的事情。

    “伯父,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

    袁绍的神色之中的爆出一抹狠辣,日后称霸河北的杀伐果断已经显露出来了,他沉声的道:“直接发兵,拿下造印监,灭了西鄂乡侯府邸,斩了牧景!”

    “在京城动兵?”

    袁隗没想到这个侄子居然这么大胆子。

    “叔父,只要我们能速战速决,拿下造印监,斩了牧景,逼反了牧山,届时就连陛下内忧外患之下,也拿我们没辙,况且还有大将军在支持我们,届时拓印之术已经在我们手中,陛下他们能说什么,他还能把朝堂上的士族都斩了不成!”

    袁绍道。

    “法不责众!”

    袁逢作为当朝司空,他自然也有常人不急的魄力,他狠狠拍了拍案桌,道:“本初说的对,即使我们这么做了,陛下也奈何不了我们,他不敢对士族动手,这样会让他的江山坐不稳!”

    “不如还是等等!”袁隗说道。

    “嗯!”

    袁逢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就等公路和牧景接触一下,不过本初,你也准备起来了,事若不成,那就动手,我袁氏数百年来,不曾畏惧任何人,他们既然想要掘了我们袁氏的根基,我们自然要拼命!”

    “诺!”

    袁绍眼眸之中爆出一抹精芒,拱手点头。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八

    造印监。

    前堂就是官署,后面是两个工坊,两个工坊之间只是间隔了一道拱门,拱门左侧是造纸工坊,拱门右侧是印刷工坊。

    “这里布置二十人!”

    “门口左右两侧屯兵,以门户为主,建立防御的工事,筑建弓箭垛口!”

    “拱门为中心,左右分至两屯兵马!”

    “……”

    黄忠正在调配从西园而来的三百精锐将士,对整个造印监进行布防。

    这些将士都是上军营精锐,牧景既然已经开口了,也请示了宫中,名正言顺调兵,蹇硕这个挂名大哥怎么也会给个面子,调来的皆为精锐将士。

    虽然说这些将士对黄忠陌生,但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崇尚的是绝对武力,黄忠稍稍露一手,军官们无不臣服,这就是绝世武将的魅力所在。

    官署上堂,牧景和戏志才对这案桌跪坐。

    “你调遣而来的都是精锐兵丁,几乎要你这个官署布置成一个战场铁阵。”

    戏志才对军略也颇为精通,虽不经战场,可是兵法之书他熟读如流,眼光自然不错,但是他不是很理解牧景如此做的理由:“你是担心有人敢强闯造印监?”

    “为什么不担心?”

    牧景品茶,抿了一口之后,才道:“造纸术我们就不说,改进的造纸术虽然已经堪比左伯纸,而且用料简单,制作快速,可是终究不至于颠覆一些什么人的利益,但是活字印刷术的价值你是知道的,这将会是对读书人的一场革命,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难保不会有人心生贪念!”

    “革命?”

    戏志才微微眯眼,他把玩手中茶盏,笑着道:“这个词语用得好,《周易》的革卦篆传之中曾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这就是一场革命,活字印刷术的出现,革新的就是读书人的天命!”

    活字印刷术,这将会给士林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他很清楚,这将会颠覆了寒门和士族之间的天命,也会打断了士族垄断士林的地位。

    称之为革命,太正确不过了。

    他顿了顿,再说:“不过这乃是天子脚下,他们有如此大胆吗?”

    牧景冷冷的道:“我吃过一次大亏,之前我就是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大汉都城,故我认为这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然而我却忘记了这里其实是最危险的地方,差点就阴沟里面翻船了,几乎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将,所以我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最危险的地方?”

    戏志才本身就是聪慧无比,念头一动,顿时明白了:“难道陛下已经掌控不了朝臣了?”

    在这雒阳城之中,如果底下人都敢动刀兵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当今天子已经失去了对朝臣的掌控。

    “陛下……”

    牧景面容有一丝严肃:“去年已经传出了陛下三次昏倒的消息,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

    “难道?”戏志才有些骇然。

    “呵呵!”牧景摆摆手,意思是慎言。

    “以前我总感觉自己距离朝堂好远!”

    戏志才叹了一口气:“现在近在迟迟却感觉……很奇怪!”

    “是不是认为,这不是你想想之中的朝堂!”

    “如今朝廷,本已是风雨飘摇,同为朝臣,他们何不同舟共济,扶我大汉江山,却只能内斗,消耗国力,便宜外外敌!”戏志才如今还是很年轻,还没有变得老练起来,空有才识和指挥,故性子之中多多少少有些天真。

    “这话我可不知道该如何应你!”

    牧景摇摇头。

    “其实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妄想而已!”戏志才倒是很洒脱,他自嘲的笑了笑:“天下哪有不斗的权臣!”

    “你可要小心了!”

    牧景嘱咐的说道:“如今的你,既然已经成为了景平书斋的代言人,也会是他们攻击的靶子!”

    戏志才这两人可是出面收拾了不少来挑衅的世家子弟,琴棋书画,辩驳文采,皆然精通,在京城士林之中名气渐起,但是同时也被无数士林中人惦记起来了。

    “如此一来,不正应了龙图兄的所想吗?”戏志才斜睨了他一眼:“龙图兄这是要把整个寒门士子都拉进战场里面来了!”

    “你若是不愿,谁也逼迫不了你!”牧景耸耸肩,他从来不会掩盖自己的意图,坦荡的让戏志才无言以对。

    “无耻如你,还真说不过你啊!”

    戏志才颇为无奈。

    “监令大人,府外有人求见,此乃名帖!“

    “名帖?”

    牧景看了看,说道:“有人按耐不住了!”

    “袁氏子弟,袁术袁公路?”

    戏志才也看了看,嘴角微微扬起,道:“士族天骄,被誉为四世三公天下第一门阀袁氏的继承人!”

    “按照礼数,我是不是应该见一见?”牧景道。

    “必须啊!”戏志才道:“撕破脸也不能失礼!”

    “好吧!”

    牧景收起名帖:“志才兄不如陪我会一会这个士族天骄!”

    “也好!”

    戏志才不是站在牧景这一边,他是站在的活字印刷术的这一边,他作为寒门子弟,本来就对一些士族颇为不满,最为不满的估计就是袁氏了,为了活字印刷术能造化天下读书人,他是不介意成为袁氏敌人。

    ……

    袁术一席华丽锦袍,头戴玉冠,腰配白玉,风度翩翩而入,进入之后,拱手行礼,这是一个读书人之间互相问好的礼数:“汝南袁术,拜见西鄂世子!”

    “景见过袁兄!”

    牧景起身,回礼。

    “颍川戏隆,见过袁兄!”戏志才同样回了一个礼数,不卑不亢,气度昂然。

    “原来戏兄也在!”袁术认识戏志才,戏志才作为颍川书院的代表性学子,在士林之中青年一辈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而且还是寒门出身的代表人物,这让他的双眸微微略过一抹寒芒。

    “袁兄,请!”牧景低声吩咐:“上茶!”

    “诺!”

    霍余亲自上茶。

    袁术坐下来,抿了一口气茶,有些不太习惯,他习惯品酒,对于茶,少有兴趣,而且如今茶叶并不是很流行,读书人之间,多为酒客,而非茶友。

    “牧兄,年纪轻轻,能成为造印监的监令,当得英才之名!”袁术恭维了一番,他的目光在不断打量牧景,如果说昔日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尚未及冠的黄毛小儿放在眼中,如今他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因为正是眼前的少年,让他袁氏面临着失去士林地位的危险。

    “袁兄过誉了,景年幼,得陛下之器重,只能兢兢业业为陛下办差而已!“牧景笑眯眯的说道。

    他的目光也在不经意的打量袁术。

    袁术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

    汉末诸侯纷纷崛起,袁氏双雄袁术袁绍两人可为之是佼佼者,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如果袁氏双雄联手,或许已经没有三国什么事情了。

    不说在河北起家的枭雄袁绍,就说袁术,袁术可是响当当的袁氏嫡子,正中的门阀继承人,他继承了四世三公之名的袁氏深厚底蕴,是在讨伐董卓之后,第一个崛起的诸侯。

    他在讨伐动作之后,迅速的拿下南阳和汝南,凭借天下两个最大的郡域,掌控数百万人口,加上汝南袁氏的声望,让天下士子投靠,迅速夺取整个豫州,成为实力最雄厚,中原第一诸侯。

    即使是曹操袁绍等人,实力也远远不如他。

    不过此人也是最按耐不住的人。

    他最早称帝的,也就是因为他的称帝,弄得自己众叛亲离,最后成为了一个在这个乱世之中最早落幕的诸侯。

    有人说袁术是一个草包。

    但是牧景并不这么认为。

    任何一个能在这个时代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争霸天下的诸侯,都是能人,没有一个是傻子,袁术如果只是一个草包,不可能得这么多人追随。

    “牧兄说的好,我们都是同为陛下办差而已!”

    袁术若有所指的说道:“牧兄刚刚来雒阳城,在雒阳立足时间不长,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听说造印监前段时间招收工匠,这造印监如今可是陛下亲自建立的官署,相比牧兄也不敢怠慢,不如我帮一下牧兄,我袁家可有不少不少工匠,同为士林中人,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

    牧景闻言,心中冷笑:不愧是世家子弟,这说话有艺术。

    他明白了袁术这一次来的意义。

    袁氏想要求和。

    求和的前提,就是要把这活字印刷术交出去。

    这对于袁氏来说,是一笔交易,他们自认为世家名门,可以接纳西鄂乡侯府这等野路子出身的贵胄成为士族的一份子,已经是荣幸。

    牧景沉默不言,只是给了一个眼神戏志才。

    戏志才有些无奈的笑笑,还是应了牧景的请求,开口说道:“袁兄,袁家的手这么长,就不怕当今陛下的不喜吗?”

    他不怕做坏人。

    因为他本是寒门子弟。

    “戏兄!”

    袁术闻言,双眸一冷,道:“造印监造福天下士子,我袁氏作为士林魁首,理应尽一份力,相信陛下也不会驳回我袁氏为朝廷分忧的中心耿耿!”

    这是劝告,也是威胁。

    四世三公,袁氏门阀,影响力之大,可定天下读书人的声誉,他有资格说这句话。

    “袁兄若有陛下圣意,我这个监令自然无话可说,可袁兄,这造印监乃是陛下所立,若无陛下之意,我也不敢邀人而入啊!”牧景沉声的说道。

    “牧兄,我也是好心,这雒阳城之中近年来有些不太平,之前听说牧兄在府邸之中差点被一把火给烧了,牧兄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赫赫!”

    牧景森冷一笑,笑容如冰:“多谢袁兄关心!”

    “牧兄不考虑一下!”袁术皱眉,他还真没想到袁氏对读书人来说的影响力在牧景这里居然一点影响都没有,这让他有些不悦了。

    “哈哈哈!”

    牧景大笑,袁术都敢威胁他,他还需要给他留什么面皮,既然撕破脸皮了,他也变得狂然起来了:“袁兄,回去告诉司空大人,这造印监谁都欢迎,就是不欢迎袁家的人,来一个,我斩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你……”

    袁术勃然大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猖獗的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九

    大将军府邸。

    “汝等认为袁本初所言,可否听之?“何进神色有些犹豫不绝,他抬起头,眸光看着一众幕僚,开口问道。

    这些时日雒阳城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他大将军何进的耳目,他也没事到士族会被一个小小的景平书斋逼得根基尽毁。

    袁绍亲自来请求他出兵帮忙进攻造印监,拿下景平书斋。

    这可不仅仅是袁绍的请求,也是士族的请求。

    要知道士族可是如今他屹立朝廷之上的最大依靠,他是掌兵的,缺了就是士林名望,有了士族支持,他才能权倾朝野,才能扶持大皇子刘辩登位。

    士族得罪不得。

    可在雒阳城这里擅动刀兵,形同谋逆,要是朝廷之上追究下来,他这个大将军也扛不住。

    “大将军,某认为士族可信!”

    开口的是前南阳太守张咨,南阳太守被牧山拿下之后,如今他已经被何进从南阳召回京都,致仕在野,只能沦为幕僚。

    要说张咨最恨的人是谁,恐怕也就只有牧山父子了。

    任何只要对牧山父子不利的事情,他都会赞同,他拱手说道:“朝廷之上,我等与士族同舟共济,如今若是不应,岂不是背弃盟约,日后谁人还愿相信大将军啊!”

    “此言有理!”

    何进有些异动了,但是心中还有犹豫,下不了决定。

    “大将军三思!”大将军府主簿陈琳站出来,说道:“在雒阳城之中动兵,此乃大忌,若是陛下大怒,我等恐怕首当其冲,若是被定名反叛,大将军可扛不住这罪名!”

    “这也是本将军所担心的!”

    何进长叹一声。

    虽说他如今手握天下兵权,可是雒阳终归是雒阳,他始终是汉臣,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会造反,在雒阳动兵,那是一个整个朝廷都忌讳的事情。

    他可不想变成群起而攻之的那个反贼。

    “兄长,最有得罪不起,不如坐享渔人之利!”车骑将军何苗拱手,说道:“造印监背后的是十常侍,是西园八营,我们只要堵住西园八营,他们士族拿不拿得下造印监,那就是他们的事情!”

    雒阳城之中,兵权三分,北军是大将军何进节度,南军归卫尉统领,西园八营乃是新建的驻兵,是十常侍手握。

    他们只要压住西园八营,造印监就孤立无援。

    “那我们以何之名义,压住西园八营?”何进眸光一亮,问道。

    “这个得好好想想!”

    何苗也在苦恼。

    “北军五营从来没有和西园八营交流,我们以演兵为借口,缠住西园八营,如何?“主簿陈琳说道。

    “好!”

    大将军何进一拍案桌,直接对着陈琳说道:“孔璋,你以大将军府的名义,给西园下帖,官帖,明日北军南下,将会和西园兵马会面,演兵一二!”

    演兵在这个年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比较直接的说法,那就是你拉出你的兵马,我拉出我的兵马,大家看看,谁的拳头比较大,这是炫耀的方式。

    “诺!”

    陈琳点头领命,立刻挥笔点墨,拟定官帖。

    **************************************************

    下午,西园,上军营。

    “公公,这是大将军府递来的官帖!”

    “北军要和我们演兵?”蹇硕看着官帖,微微有些皱眉。

    他当下立刻召集西园八营的所有校尉。

    “你们如何看?”蹇硕眸光凝视众人,询问说道。

    “他们要演兵,那就演兵,有何畏惧,我西园八营,难道还比不上他们的北军五营吗?”下军校尉鲍鸿冷声的道。

    “说的对!”

    右校尉淳于琼沉声的道:“蹇公公,我们西园八营建立以来,除了陛下阅兵之外,尚未演武,天下人皆不知我西园精兵之名,刚好接此机会,扬名天下!”

    蹇硕闻言,顿时有些心动了,他一咬牙直接的说道:“好,诸营准备,我们就和北军演武一番,我倒是要看看,是他北军精锐,还是我西园强悍!”

    “诺!”

    一众校尉领命,各自离去准备。

    中军校尉袁绍和典军校尉曹操并肩而行,走到营门的时候才开口说话,曹操道:“本初兄要在这里雒阳城之中动武?”

    突如起来的两军演兵,让他不得不多想。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孟德兄!”

    袁绍闻言,眸光斜睨了一眼曹操,很快就放松下来,淡然一笑,坦然承认:“事到如今,有人想要掘了我士族根基,伯父他们自然也沉不住气了!”

    “本初兄就没想过这样做的效果吗?”曹操皱眉,这可不同以往,要是真的动了刀兵,后果谁也预测不准,说不得就是雒阳大乱,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孟德兄,我人微言轻,如何能说服得了家里面的伯父,只是听命罢了!”袁绍摇摇头。

    “大将军答应了?”

    “不然何来今日之演兵!“

    “你们这是逼迫陛下!”

    “是陛下在逼我们!”袁绍冷冷的道:“我袁氏何不想和和睦睦,然陛下却始终不愿意和睦相处!”

    “哎!”

    曹操谈了一口气,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小卒子,在如今的雒阳城,他可没有执棋的能耐。

    回到营房之后,曹操召集部将,开始吩咐任务:“我们和北军之间的演武,胜负可不论,诸位皆不可伤了性命,可知否!”

    “诺!

    众将领命,开始下去准备布置兵马。

    “子孝!”

    “兄长!”

    青年曹仁,今年二十一,去岁及冠,便赶来京城,投效兄长曹操,如今乃是典军营军侯。

    “这封信函,你亲自送去西鄂乡侯府,投进去便可,莫要暴露你的身份,投信之后,立刻返回!”曹操提笔点墨,书信一封,密封起来了,然后才递给了曹仁,嘱咐说道。

    “诺!”

    曹仁年少乃是游侠,轻功不多,这种活对他太简单了。

    看着曹仁离开,曹操这时候的脸庞上才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起来了:“牧龙图,我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其实我也不想让这些士族独揽士林,天下人若能都读上书,那该是何等的光景,希望你能保得住造印监!”

    ***********************

    造印监。

    造纸工坊。

    “左监工,你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牧景检查了一下最出产的纸张,这柔顺度已经不错了,虽然还能继续增强,但是不是这个时候,如今是一个赶工的时期:“造纸工坊拖了整个造印监的后腿,印刷工坊的兄弟可会嘲笑尔等!”

    “请监令放心,只要我新组建的五条流水线投入工作,每日生产的纸张将会的提高一辈以上!”

    左雍双眸红彤彤的,已经熬夜好几天了,听到牧景此言,顿时狠狠的说道。

    两个工坊之间,相隔一道拱门,平日也有一些的交流,自然也会有一些较量,看谁在这造印监之中比较重要一点,造纸和印刷其实也是一条流水线工作,纸张造不出来,印刷的自然没活干。

    “你之前招收的人,可有保障!”

    牧景眸光一扫而过,看到了不少新面孔。

    “他们之前都是一些工坊的工人,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现在官署已经封门了,他们也无法离开官署!”

    “还是要看好一点!”

    牧景嘱咐:“我不怕强敌,就怕家贼,要是有人捣乱,只要一点点的工艺出现问题,就能影响很多纸张的出产,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会看好他们的!”

    左雍保证的道。

    牧景巡察了造纸工坊之后,返回前堂官署,现在景平书斋的书籍大卖,供不应求,官署上下每一个人都很忙碌,脚步进进出出,声音重重叠叠。

    天开始黑了,造印监之中,灯火通明,有一阵阵工作的声音不断的传出去。

    “监令大人,景平书斋昨日的流水账!”大堂之上,赵信细细的禀报。

    “四千本,我们在雒阳安置十二个书斋,平均每一个书斋就已经出售三百多本书籍!”

    牧景翻阅起来了,道:“这些天加起来的全部销售书籍,我们已经卖出了足足一万两千本书籍!”

    一万两千本书籍,放在现代,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书店的藏书恐怕都不止,更别说那些动不动的几十万,数百万藏书的图书馆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一个恐怖到让所有士族都汗颜的数字。

    同时也消耗了整个造印监的存货。

    这时候造印监是印出来就直接送去了各大书斋,可终究还是杯水车薪,恭迎不上来。

    “对,这还不加上我们抽奖的赠品!”赵信说道:“如果算是抽奖的,我们已经卖出了一万四千多本书籍!”

    “供货情况如何?”

    “所有书斋都在断货的请求之中,但是造纸工坊和印刷工坊已经日夜不停的赶工,明后两日必然供货艰难!”小太监赵信之前只是督查牧景的职责,但是现在他对造印监更感兴趣,他的兴致很高,所以行动力也很。

    “告诉书斋,限额销售!”

    牧景已经做好的这方面的准备,一旦出现供不应求,他制定了一个限额销售计划。

    “诺!”

    赵信拱手点头,开始去传令。

    “世子,殿下来了!”黄忠身披战甲,迈步走进来,拱手说道。

    “她来做什么?”

    牧景皱眉。

    “我不能来啊!”张宁人没到声先来。

    “这里不是很安全,倒是不太想你来!”牧景看着风风火火走进来的美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张宁坐下来,懒洋洋的道。

    “送信?”

    牧景看着她拿出了的一份信函,问:“谁送来的!”

    “不知道,傍晚的时候,送到侯府的!”张宁毫不顾忌,直接拿起牧景的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回答说道。

    “送到侯府?”

    牧景打开信函,看看,双眸爆出一抹精芒。

    “说什么?”张宁问。

    “你没看过?”

    “我又不是随便拆人家书信的人!”张宁道。

    “一件好事!”

    牧景笑了笑,然后招招手把黄忠招来:“忠叔,传令下去,今夜所有人小心!”

    “诺!”

    黄忠虎眸一瞪,顿时明白牧景的意思了。

    “怎么了?”张宁问。

    “要开战了!”

    牧景站起来,嘴角微微扬起,道:“他们还真有胆量,那我就不客气了,新仇旧恨,我们一起算!”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场关于读书人的革命 十

    入夜之后,雒阳宵禁,夜色昏沉,寂寥无声。

    卫尉官署。

    灿灿的油灯光芒之下,卫尉杨彪跪坐堂上,手握一策带着景平书斋标志的《中庸》而读,腰身笔直,神情专注。

    “大人!”

    卫尉丞拜礼而入。

    “何事?”

    “南宫令和北宫令前来求见!”

    “请!”

    杨彪放下手中的书籍,淡然的道。

    卫尉,九卿之一,银印青绶,秩俸二千石,手握雒阳城三大兵权之一的南军。

    南军是宫廷亲军,负责镇守宫廷,也就是南北双宫,守卫宫城各门,捍卫当今陛下的安危,镇守南宫的被称之禁卫,镇守北宫的乃是御林。

    “末将拜见卫尉大人!”

    南宫令和北宫令披甲而入,单膝下跪,俯首行礼。

    “两位将军不必多礼!”

    杨彪连忙上前,扶起二位将军。

    南宫令是世家子弟,来自皇甫家的皇甫连,是当朝左将军皇甫嵩的堂弟,他的父亲是皇甫规,官至辽度将军。

    而北宫令则是当今天子的心腹,毕竟北宫是当今天子宿宫,守卫主将自然是他的嫡系,也是皇族子弟,刘范,西汉鲁王之后,也是如今益州牧刘焉的长子。

    “两位前来,所为何事?”杨彪和声的问道。

    “大人,某家前来,是想要确认一下大人的军令!”刘范拱手说道。

    今日下午,一则军令下,北宫戒严,不得进出,这让他有些不安拿起来了。

    “大人,某也是来确定军令的!”

    皇甫连拱手行礼,沉声说道。

    “没错,军令是我下的!”

    杨彪笑着说道。

    他名义上节度南军,可南军麾下,并不是他随意调动,不管是南宫令还是北宫令,对卫尉的军令虽有听从之意,可也不会盲目执行。

    特别是北宫令刘范,他只听当今天子的,北宫御林,足足八千精锐,乃是当今天子的底线,那可是任何人都不能调动的。

    但是不可否认,祖规如此,南军必须听从卫尉节度。

    所以卫尉官署有颁布军令的权力。

    “为何戒严?”刘范询问。

    “诸位可知,北军将要和西园精兵演武行兵?”杨彪和声的问道。

    “确有此事!”两人点头。

    “自古兵事为祸端,虽北军和西园对陛下忠心耿耿,但是既然动了动兵,我们南军作为陛下最亲近的卫士,保护陛下安危,自然要做到有备无患!”

    杨彪的理由很充分:“所以在演武期间,本官下令,南北二宫,封宫而戒,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他也是士族,更是如今关中士族的魁首。

    袁氏要做的,也是他要做的,士族的根基,不能被一个黄巾余孽给毁掉了,所以他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南军不能调动,可也不是不能利用的。

    利用南军,封锁宫城和城外的联系,斩断十常侍和造印监的联系,造印监自能自取灭亡。

    “遵命!”

    刘范和皇甫连闻言,想了想,这的确是应该的,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遵命行事。

    ……

    夜过子时,日月无光,天空之上越发的阴沉下来。

    造印监外。

    踏踏踏!!!!

    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徒然之间响起。

    “造印监,牧龙图,你会后悔的,待我擒住你,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猖獗!”

    袁术战甲临身,手握长剑,眸光凝视前方,冷冷而言。

    被牧景扫门而出,这是他的耻辱。

    耻辱,必须要用鲜血来清洗。

    “大公子,八百府兵,已经集合完毕!”

    袁古踏步而来,拱手说道。

    每一个家族都是私兵,即使在京城,也圈养一些私兵护宅,以袁氏在京城的底蕴,连同士族的支持,想要集合八百府兵,亦非难事。

    不过这里终究是天子脚下,他们能在如此短暂时间之中,集合八百府兵,不动用官方的势力,已经是一个极限了。

    今夜,他们可是倾巢而出。

    “攻!”

    袁术下令:“半个时辰之内,拿下造印监,记住擒获而不伤人,此需大用!”

    他们要造印监。

    因为造印监之中有让士林颤抖的东西,那个能迅速的烙印出无数书籍的神术必须掌握在的士族的手中,才能保证士族未来的荣耀。

    “诺!”

    众将领命,火把举起,直接冲锋起来了。

    “朝廷有令,封造印监,所有人束手就擒,反抗者,格杀勿论!”

    “朝廷有令,封造印监,所有人束手就擒,反抗者,格杀勿论!”

    八百府兵冲杀而进,一下子破门而入。

    “这么安静的!”

    几个将领破门之后,感觉有一丝不安。

    “放箭!”

    一声怒吼,从黑暗的地方传出来。

    “咻咻咻!!!!!”

    利箭破空而出,宛如箭雨,直接覆盖过来了。

    “不好!”

    “快退!”

    “有埋伏!”

    八百府兵顿时混乱起来了。

    一个照面,他们已经倒下的十余人,还有几十人被流失而伤,冲锋向前的士气顿时被挫败下来了,军心开始有些动荡。

    “他们早有准备?”

    袁术眸光如电,死死地看着这一幕,面容阴沉起来了:”我就不相信,你这里能哪有多少人,传我命令,再攻,盾兵上前,弓箭手掩护,给我冲进去。“

    “是!”

    这些都是家族府兵,皆为家族从地方挑选出来的精锐将士,虽然被挫败了第一波攻势,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开始第二波强攻。

    “杀!“

    “儿郎们,冲杀进去!”

    这些府兵,如狼似虎,冲锋陷阵,一下子门口变得摇摇欲坠。

    “大公子,门口有垛口,他们弓箭手储备很充足,我们很难破开防御!”府兵连番冲锋,却始终冲不进去,将领们开始有些变得急躁起来了。

    “雒阳舆图!”袁术面容铁青。

    “在!”左右亲卫,拿上一份舆图,这是一份雒阳城区的地图,上面把一条一条的街道标示的很仔细。

    袁术眸光凝视在舆图上:“一丈有余的墙壁,破墙而入太费劲了,只能从左右门户而入,正门被堵住,还有左门,右门,后门,看来只能想办法从侧翼攻破!”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起来了。

    “袁松,杨图!”

    “在!”

    “你们各率百人,从右门和左门而入!”

    “是!”

    “袁古!”

    “在!”

    “你亲自率百人,从后门破门而入,猛攻而打,吸引他们的主力,掩护我率主力攻前门,四面开花,他们必然兵力不足,便可破门而入!”袁术并非草包,他少时游侠,武艺不凡,而且出身门第,熟读兵书,在军略方面,也颇为造诣。

    “遵命!”

    袁古是袁氏家臣,也是袁家如今在京城唯一一个元罡境的一流武将,以一可当百,他突破后门,最为理想的人选。

    造印监的官署中。

    “怎么会是?”

    “外面则么会有兵马来进攻我们的官署!”

    “我们可是朝廷官署!”

    “他们说朝廷要抄了我们官署,到底是什么意思?”

    “……”

    官署之中,工坊之中,一个个官吏工匠等等都被外面突如其来的攻势给惊吓了。

    牧景却坐镇中枢,稳如泰山,淡然的安抚众人起来了:“诸位,莫要担心,各就各位,各行各业,不过只是一些小毛贼贪婪而已,某家还在,我造印监自然坚如铁壁!”

    “对啊!”

    “监令大人都在这里,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有牧景的安抚,众人顿时冷静下来不少了。

    而且牧景亲自坐镇这里,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是首当其冲,如今他却丝毫不在意,那就是说,事情也不大,他们自然也安心起来了。

    “左监工,翟监工,工坊继续开工,要不然明日可没有书籍销售!”牧景看着两个工头,沉声的说道。

    “诺!”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应下来了。

    “你的心可真大!”戏志才跪坐旁便,眸光微微眯起:“不担心外面,倒是担心明日书斋无书销售,你就不怕他们今年也破门而入吗?”

    “怕有用吗,该来的总会来,这是一场革命,我已经做好的战争的准备,他们要战,我自然战。”

    牧景淡然的道:“况且他们能不能破门而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他目光看着监丞赵信:“赵公公!”

    “监令大人请吩咐!”

    “如今能联系上宫中吗?”

    “傍晚时分,宫城已经关闭,我手下的几个小公公也都不得进出,恐怕……”

    “看来宫里面是指望不上了!”

    牧景冷笑起来。

    利用北军演武,拖住了西园兵马。

    宫城戒严,南军自然自然就是封锁城内外的消息,切断了他身后最大的依仗。

    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了。

    “忠叔,我们能挡住多久?”

    “看情形,外面有将近一千兵马,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堵在门口,士气不足,若是平时,倒是容易布防,可挡住一些时日,可官署之地,到处都是长廊走道,周围的墙壁也不算坚固,可破而入,我三百兵马,难以做到面面俱全,时间久的,必然会出现纰漏,最多能坚持一夜时间!”

    黄忠斟酌了一番,才谨慎的说道。

    “那就拜托忠叔了!”

    牧景拱手行礼。

    他知道黄忠谨慎,这话应该能相信九成,也就是这一夜,他们攻不进来,只要攻不进来,他就是赢家,等待明日,嘿嘿,到时候谁乱还不一定。

    “请世子放心,就算他们攻进来,也伤不了世子!”黄忠自信的说道,然后龙行虎步而去,亲自布置防御。

    “霍余!”牧景盘算了一会,低喝一声。

    “在!”霍余走出来。

    “擂鼓发信号!”

    牧景双眸爆出一抹冷厉如刀剑的光芒,森冷的说,道:“告诉侯府的人,他可以行动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挨打的人。

    前世今生,他牧龙图崇尚的都是一个原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朝 上

    清晨。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朝阳破晓,阳光照耀大地,驱散浓浓的寒气,解冻重重的冰雪。

    宫中。

    天子这一夜无眠,身披着皮袄,安坐在庭院,静静的看着那一轮太阳缓缓的升起,沉声问道:“尚父,宫外的情况如何?”

    在这里雒阳城,还真没有什么能忙得住他的耳目。

    他能把十常侍扶持起来,权倾朝野,即使他如今是一头即将死去的龙,他也是龙,龙对于自己的领地可是看管的很严谨的,区区一个雒阳城,还不至于失去掌控。

    但是他选择了放纵。

    因为他知道,他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不是输给了任何人,他只是输给了老天爷,即使张让不断的杀了给他诊断身体的太医,即使张让什么也不说,他心中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熬不住几年了。

    “陛下,造印监无碍,但是司空府被焚成了废墟!”

    张让站在旁边,毕恭毕敬的回答:“还有太尉袁隗,被烧了只剩下半条命,若非何进率人及时来到,他恐怕在火焰之中灭亡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也半身被焚,容貌尽毁,如今还火毒攻心,尚未苏醒过来!”

    “呵呵!”

    天子笑了,嘴角的笑容有那么一抹讽刺:“袁周阳和袁次阳两个老狐狸在朝堂之中合纵连横,压了朕大半辈子,朕和他们也斗了大半辈子,可也始终奈何不了他们的皮毛,如今他们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吃了大亏,大快人心也!“

    他和袁逢袁隗也算是老对手了,这两兄弟高居三公之位,掌控朝政,统帅士族,几乎把他架空,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合的,因为他是皇权的代表,袁逢袁隗确是世家门阀的代表,本来就是敌人。

    他想了想,道:“不过牧龙图要吃大亏了!”

    烧了司空府邸,几乎灭了袁隗,那可是惹怒了整个士林,毕竟两人在士林之上的名声和地位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即使卢植等人也不会愿意看到牧景如此践踏士族的人高举朝堂之上。

    “不!”

    张让摇摇头,道:“整整一条街都烧了,包括西鄂乡侯府,还有大将军府邸!”

    “够狠!”

    天子瞳孔微微变色,半响之后才道:“尚父,你牧龙图这个人朕能用吗?”

    “天下没有陛下不能用的人!”张让道。

    “朕自问能压得住他,可是辩儿和协儿他们呢?”天子长叹,他如今只是一个为儿子铺路的父亲而已。

    昨夜的那一战,让天子看到的牧景的妖孽。

    也让他对牧景变得有些忌惮起来。

    在他看来,牧景此子,心智非凡,而且城府谋略丝毫不必任何一个成年人差,但是比之一些老狐狸还是有些不足,不然也不会陷入自己的棋局之中。

    他自认为还用得起牧景。

    然而,牧景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他年轻。

    这是天子不曾拥有的的优势。

    “这个……”

    张让闻言,顿时不敢说话了。

    不管是刘辩,还是刘协,恐怕都镇不住牧景,刘辩的性格有些懦弱,刘协还年幼,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登基之后,能熬死何进袁逢他们,但是一旦用牧景,牧景必为权臣。

    要知道,牧景今岁才十四,和刘辩年岁相同,要是顺利,他在朝堂之上能熬死所有人,包括自己十常侍在内。

    “你说朕有一天真的去了,把牧龙图一起带走如何?”天子的手指之间把玩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珏,不经意之间的声音充斥这的萧冷的杀意。

    张让不敢开口接着一句话。

    “算了!”

    天子摇摇头,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们还小,日后造化如何,还得他们亲自去经历,朕也算不了这么远!”

    这是天子的无奈,他一道圣旨就能把牧景带走,可是他的儿子年幼,终究挡不住朝廷那些老狐狸,不想儿子成为傀儡,就需要平衡,需要有人替他儿子挡风雨,牧景就是最合适的任你选,牧景身后有牧山,牧山手握兵权,是最大的震慑。

    “陛下圣明!”张让松了一口气。

    天子站起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沉声的道:“雒阳终归是雒阳,这乱局就到此为止吧,传朕命令,北军归营,袁滂官复原职,领执金吾缇骑,戒严全城,任何敢趁乱而动的乱民,杀无赦!”

    “另外,传令百官,今日复朝!”

    “诺!”

    张让拱手领命。

    ……

    ……

    造印监。

    大殿上,牧景看着张火,沉声的道:“伤势如何?”

    “不是很严重!”

    张宁亲自的检查了一番,道:“他只是被刀气反震,伤了内脏,但是他的修为还可以压得住,只要静静修养十来日,应该能痊愈,不过他上次伤势还有些尾巴,现在又伤了,恐怕日后留下病根了!”

    “火叔,是谁伤了你?”牧景这时候才沉声的问。

    昨夜他计算的很好的,如果张火他们撤的快,应该不至于受伤,毕竟司空府的主力都被调遣出来了。

    “何进!”

    张火挣扎了坐起来,面容苍白,苦涩的道:“我小看他了,声东击西调开了张津之后,以为大将军府没高手了,没想到何进的武艺居然如此恐怖,我在他手下居然走不满十招,幸亏反应了快,大将军府的火烧的早一点,不然恐怕就折在大将军府邸了!”

    “我不是说的吗,尽可能的不要去进攻大将军府!”牧景皱眉。

    “是我忍不住,司空府的火被烧起来之后,大将军府出动了张津等人去救火,我就想,或许大将军府邸会空虚一点,想要探一探大将军府的深浅!”

    张火惭愧的说道。

    “军中向来卧虎藏龙,大将军执掌天下兵权,手下强者如云,哪有这么容易探底的啊!”牧景摇摇头。

    “但是我也烧了他半个大将军府!”

    张火很恨你的道。

    “那是他们大意了,他们要是有一点准备,恐怕你们一个都走不出来,况且就算你们昨夜侥幸,为了进攻大将军府,也折了不少人吧!”

    “挥兵世子,景平将士折了将近一半!”霍绍跪膝旁边,回答说道。

    “亏大了!”

    牧景咬着牙说道。

    “监令大人,宫里面出来圣旨,召百官上朝!”

    这时候,宦官赵信从外面急促的走着碎步而来,拱手行礼,然后说道。

    “复朝了?”牧景闻言,神色一沉。

    按规矩,岁末休朝,起码休到正月十五之后,应该还有几天时日才上朝,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复朝了,看来有些事情没这么简单,或许下棋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也不是袁逢,而是……

    “陛下亲自下令,今日复朝!”赵信躬身说道:“陛下还下了圣旨,恢复了袁滂大人执金吾的官职,命令执金吾缇骑戒严全城!”

    “霍余,取我官袍来!”

    “诺!”

    牧景在张宁的亲自帮助之下,穿好了造印监监令的官袍,然后才开始嘱咐众人,道:“忠叔,西鄂乡侯府烧了,现在我的人都在这造印的官署之中,官署这里就靠你了,虽然此事应该雨过天晴,但是也不可松懈,最怕就是回马枪!”

    “遵命!”黄忠点头。

    “志才,景平书斋那边你得看好,昨天晚上造印监被不明之人进攻的消息放出去一些,可以夸大一点,比如焚烧了数万书籍,然后我们景平书斋发布限购的方式!”

    本来景平书斋的书籍就是供不应求,他们有了限购的念头,如今限购正好有了一个正式的理由。

    “你想要激起士林之中对袁氏的反对声音!”戏志才何等智慧,一下子洞察了牧景的意图。

    “我势单力薄,总要有点依靠吧!”

    牧景道:“民心可助我!”

    “行!”

    戏志才想了想,答应了下来,道:“我再帮你一次!”

    ……

    南宫之中,百官浩浩荡荡的,过了午门之后,他们沿着石阶,可直入上朝大殿。

    在高高的石阶之上,百官齐行。

    “今天怎么就上朝了!”

    “还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不是失火吗?”

    “你傻啊,堂堂司空府和大将军府同时失火,你相信吗?”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其中恐怕必有玄机!”

    “我也听说的一件事情,听闻昨夜造印监遭遇不明之徒袭击!”

    “又和造印监有关系?”

    “这下乐子大了!”

    “恐怕陛下都要大怒了,今天大家可小心一点!”

    “……”

    这些官吏一边向着石阶而上,一边在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他们在讨论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想要在上朝之前,交流一下信息,然后让自己有点应对的底气。

    “下官牧景,拜见司空大人!”牧景走在了最后面,他看到了自己前面正是百官之首的当朝司空袁逢,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笑吟吟的上前行礼。

    作为一个只是秩俸六百石的小官,面对秩俸万石,金印紫绶的司空大人,他去行礼是应当的。

    不过现在,他的行礼更多的是挑衅。

    “我道是谁,原来是造印监令,西鄂侯世子!”

    袁逢自问宦海浮沉几十年,养气功夫早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在这个小王八蛋面前,还是破功了,他双眸仿佛要喷出火焰来了:“世子昨夜可够狠的,可是世子如此罔顾人命,狠辣无情,难道就不怕天谴!”

    “下官有些不明白司空大人的话!”

    牧景闻言,有些悲天悯人的长叹起来:“听说昨夜正阳街突然起火,火势猛烈,不仅仅烧了我的西鄂侯府,还烧了司空府,伤了不少人,这天干物燥的,雒阳的防火意识也太缺乏了,幸好我昨夜在官署连夜批阅政务,我西鄂侯府的人也刚好不在府中,不然恐怕都难逃一死了,此乃幸运也!”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朝 中

    “司空大人,听说连太尉大人都受伤了,下官甚至担忧,待下朝之后,下官定当亲自去府上探望……噢,对了,司空府好像被烧成了废墟,不知道太尉大人安置何方?”

    牧景笑吟吟的问道。

    这是很嚣张的一个行为,简直是当着袁逢的面上告诉他,对,你的司空府就是我烧的,你能耐我何。

    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钓誉学霸王。

    今日他就嚣张了。

    反正他背后有一个大靠山,一时半会这个大靠山还是倒不聊。

    “你……”

    袁逢被气的七孔冒烟,站都有些站不稳,双眸赤火炎炎,想要用眼神杀了牧景。

    他袁氏四世三公,门生天下,权倾朝野,何曾受过如此之辱。

    “年轻人,莫要太得意了!”杨彪走上来,冷冷的道:“你如此藐视天子威严,藐视朝廷法度,小心我请你去卫尉之中聊聊,别以为你手下那些人我就找不出来,那你也太小看我南军儿郎了!”

    “这是卫尉大人!”

    牧景斜睨了一眼杨彪,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的,他也不必手下留情:“昨天晚上好像卫尉杨府也被烧了一大半,幸好卫尉大人没事,甚为庆幸,不过卫尉大人秉公而行,始终不调动南军儿郎救火缉匪,景颇为敬佩!”

    “咔嚓!”

    杨彪瞳孔变色,拳头攥紧,指骨之间爆出一声声关节的声音。

    牧景这是讽刺他,以公谋私,以南军将士,为士族掩护。

    “小儿猖狂!”

    好几个士族大臣都被牧景的猖狂激怒起来了,咬牙切齿的怒喝牧景。

    昨夜正阳街上,烧起来的房舍可不少,大部分都是士族大臣的府邸,那火势之强,一直到今日上午才灭掉,其中牵涉的人多了去了。

    “牧龙图,本将军算是小瞧你了!”何进龙行虎步而来,双眸阴沉,神色冷厉:“连我大将军的府邸都敢烧,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啊!”

    “下官牧景,拜见大将军!”

    牧景毕恭毕敬的行礼:“大将军这话,景有些听不明白,难不成是大将军在赞赏景的勇气可当,那景是在可不敢当,景年幼,无才无德,唯得陛下器重,那就是一点点的执着,认准的人不变,认准的事不乱,无畏无惧!”

    “很好!”

    何进面容铁青,眸光深冷,他还真没有见过如此猖獗的少年。

    “龙图!”

    卢植停下石阶的脚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和声道:“此皆乃上官,尔不可无礼,走吧,我们一起上朝去!”

    “尊尚书之令!”

    牧景收敛了一下气焰,迈步而过。

    “太嚣张了!”

    “哼,如此小儿,简直作死!”

    “他若是不死,天理难容!”

    一个个士族大臣,眸光看着牧景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道。

    “昨夜多谢大将军相救!”袁逢深呼吸一口气,终归是见过大风大雨的当朝司空,还不至于沉不住气,他冷静下来之后,对着何进拱手说道。

    “司空大人,今日上朝,恐怕日子难过,你我得同舟共济方能共渡难关!”

    何进沉声的道。

    昨夜结果如何不作论,可是动了刀兵都是事实,在这雒阳城之中擅自动兵,乃是帝皇大忌,天子必然大怒。

    “理当如此!”

    袁逢点点头。

    走在前面的卢植和牧景脚步很快,都快要走上大殿的门槛了。

    “龙图,你何必如此锋芒毕露,中庸之道,在于藏!”卢植刚直不阿,认定的事和认定的人很少会改观,他对牧景的印象很好,这个少年在他心中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

    “尚书大人,并非景想要如此!”

    牧景苦笑:“尚书大人想想,若是昨夜我没有丝毫防备,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天子脚下,他们如此猖獗,我心中怨气难平,若有不妥之处,还是大人教诲!”

    “你毕竟年仅十四,年少气盛也理所当然,但是这朝堂之上,可容不下意气二字,日后当小心!”卢植是过来人,他就是太过于意气用事,才被不断的罢免,不然以他的功绩,三公之位,理所当然了。

    “尚书大人的教诲,景铭记在心!”

    牧景连忙行礼,他的心有些暖,这卢植是真的为自己着想,这番好意,他可不会拒绝。

    “上朝,百官觐见!”

    大殿之中,传出宦官尖锐的声音,声波叠叠,能穿透方圆好几里地。

    众官皆脱了靴子,穿着白袜,迈步而进。

    这是汉朝的礼数。

    上朝觐见天子,需正冠,解甲,去剑,脱靴,方能入殿。

    “吾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列队,对着龙椅之上的天子跪拜行礼。

    牧景只是一个秩俸六百石的小官吏,如同一个县令的地位,本来是没有上朝的资格的,但是当今天子特赦,而且造印监作为天子亲自开辟的官署,他也算是天子近臣,才有了上朝的权力,位列尾班。

    “众爱卿平身!”

    天子和声的说道。

    “谢吾皇!”

    众官站立起来,但是一个个的腰身都是微微鞠着的,低着头,不会正目天子,毕竟这是太不敬的行为。

    “朕听说,昨夜中,雒阳大火,烧了整整的一条街,朕想要知道,为什么?“

    天子冷厉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来了。

    众臣顿时寂灭无声。

    “雒阳令何在?”

    “回禀陛下,雒阳令司马防已经罢官去职,目前雒阳令尚未行之!”

    “那雒阳丞呢?”

    “下官在!”雒阳丞卫屈走出班子,拱手待命。

    “朕问你,火势何来?”天子的声音和蔼,可让卫屈感觉寒意不由自主的从背脊浮起来。

    “回禀陛下,这是……有人纵火!”

    卫屈一咬牙,沉声的说出来了。

    “有人纵火?”

    天子冷冷的道:“何人如此大胆?”

    “陛下,臣弹劾一人!”

    一个御史走出来了,他拱手说道。

    御史是朝堂言官,可弹劾百官。

    “准!”

    “臣弹劾造印监令,西鄂世子牧景,圈养私兵,纵火焚烧司空府,无视朝廷法度,蔑视朝廷威严,罪罪当灭,应立刻收监,午门斩首!”

    这个御史名为秦仲,他是一员士子,并非士族出身,确是袁氏门生,学识承袭当年的太尉袁汤,这个时代,师生之名,更胜血脉,他自然要为袁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秦御史要弹劾西鄂世子,诸位爱卿可有意见?”天子淡然的道。

    “臣认为弹劾的对!”

    “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就当下大狱而论罪!”

    “何须论罪,就该直接斩首,以儆效尤!”

    一个个大臣走出来,义愤填膺的说道。

    “看着诸位爱卿都认为牧景罪无可赦!”

    天子笑了,笑的那般的森冷,这朝堂之上,袁氏门生太多了,也是时候该动动筋骨了,他淡然开口:“牧龙图何在!”

    “臣在!”

    牧景躬身从后面走出来,双膝跪地。

    “他们在弹劾你,你可听到了?”

    “臣听到了!”

    “有何可说!”

    “臣冤枉!”

    “那你就说说,你如何冤枉!”

    天子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

    “其一,臣昨夜在官署处理造印监的政务,脚步不曾离开半步造印监,何来纵火时间!”

    “其二,他们说臣圈养私兵,据朝廷律法,吾父乃是西鄂乡侯,有养兵二百为家臣的权力,我西鄂侯府的兵马,皆造册在录,由宗府监督,若是超此数,臣领罪。”

    “其三,昨夜大火,火烧正阳街,我西鄂侯府便是首当其冲,我若是下令纵火,岂会连自己府邸也烧了,如此蠢笨之事,我牧景岂会去做!”

    牧景跪膝而下,双手拱立,声音郎朗:“臣虽然官小位卑,可也不容他人诬陷,诸位大臣若无真凭实据,诬陷吾名,损我西鄂侯府的清誉,我也可以诽谤诬陷之名,状告诸位大臣!”

    “口舌尖利!”

    “好一个侯府清誉,不知廉耻!”

    “状告我等,哼,脸皮真厚!”

    一个个大臣看着这少年的伶牙俐齿,顿时一个个有些愤怒起来了。

    “秦仲,你作为御史,弹劾朝廷官吏,手中可有证据?”

    天子压压手,压住了众人的声音,目光看着御史秦仲,问道。

    “臣……”秦仲心中一个咯登,暗叫不好。

    “有还是没有!”

    “臣尚未来得及收集证据!”

    “哼!”

    天子勃然大怒:“自古御史清明,有弹劾百官之权,可并非让尔等空口白牙,诬告朝廷同僚,来人,拿下秦仲,交予廷尉审查,若证其罪名,立革其职,流放边疆,永世不录用!”

    “陛下饶命!”

    秦仲连忙趴下求饶。

    “拖下去!”张让指挥左右力士,直接把此人拖下去。

    袁逢眼睁睁的看着,却不敢开口,因为他不能给天子一个整治他的机会,他只能忍着。

    “陛下!”牧景却不忍,他再次开口:“臣也要状告!”

    “转告何人!”

    “臣要状告雒阳府衙!”

    “为何?”

    “雒阳府衙负责雒阳城的治安,当肃清匪患,安我雒阳民心,然昨夜数百死士突袭我造印监,烧杀前掠,杀我造印监儿郎,烧我造印监官署,此乃何等恶性!”

    牧景道:“幸得我造印监儿郎上下齐心,方击溃了贼乱,可天子脚下,却有如此匪患,岂不是雒阳府衙的失职,吾等兢兢业业为朝廷办差,却置身危险之中,何其不安也!”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朝 下

    朝堂上,气氛一下压抑起来了,一双双目光有些惊异的看着牧景。

    昨夜正阳街大火,火光冲天,映红雒阳半壁天,而且牵涉了官邸不计其数,牵涉的官吏更是多不胜数,倒是弄得全城瞩目起来了。

    但是造印监的官署被数百黑衣人强行攻打的事情,声势不足以影响全城,距离上朝也不过几个时辰,却并没有传出去,除非有心人,其他的知道的人不过寥寥无几。

    如今一爆出来,顿时引起众愤。

    “朝廷官署,居然被贼众攻打,这是真的吗?”

    “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天子脚下,居有如此之事,何人如此大胆,该诛灭其九族!”

    “这雒阳城的治安怎会沦落如此?”

    “……”

    众官此时此刻皆然愤怒。

    朝廷之上,是有些底线不能去打破,无论是士族,还是清流,或者是宗室,宦官,他们心中都有一个默契,朝堂之上他们可以争,但是雒阳城不见血。

    雒阳是大汉都城,如果连雒阳城都不安全,天下哪里还能安全。

    想想就知道,连雒阳城之中的官署都能被攻打,他们作为当今天下执掌朝廷的官吏,心中连这点安全感都保证不住,还在意什么权力。

    所以这一刻,朝野上下,都是同仇敌忾

    “呵呵,在这雒阳城之中,朝廷的官署,居然被一群不明来历贼众攻打?”

    天子笑了,笑的很灿烂,那笑容的面孔呈现出来的一抹深冷之气,哪怕是何进袁逢这些执掌朝廷大权的臣子此时此刻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执掌朝堂二十载的天子,怒起来的爆发力,在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住。

    “看来有人是不把朕给放在眼中了!”

    天子幽幽的说道。

    “臣等不敢!”

    众臣都能感受那股不寒而栗的寒意,一个个俯首跪膝而下。

    “袁司空,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太失败了!”天子看着百官之首的袁逢,和声细言,却透着一股强悍的杀伤力。

    “陛下文攻武略,堪比昔日光武帝,岂能言之失败!”

    袁逢俯首战战兢兢的道。

    “朕若不失败,在这雒阳城之中,岂会有如此无法无天之徒,昨夜那些无法无天的贼众打的造印监,那么今夜,他们是不是应该打朕的宫苑了?”天子眸光冷冷,如剑如刀,杀意森森。

    “陛下息怒!”

    众臣连忙劝声说道。

    “袁司空,那此事朕就交给你来查,你一定会给朕,给天下一个交代的吧!”天子若有所指的道。

    “陛下,臣立刻下令,彻查雒阳,一定查出元凶,给陛下一个交代!”

    袁逢双手有些发寒。

    “张让!”

    “在!”

    “传朕旨意,雒阳府衙,自上而下,一撸到底,廷尉彻查!”天子终于张开了血盘大口,恶意满满:“朕不要一个连雒阳都治理不了的雒阳府衙,他们做不了,那就换人去做!”

    “遵命!”

    张让领命,拟旨发下。

    士族大臣敢怒不敢言,雒阳府衙可是他们的重要部门,从雒阳令道雒阳丞,甚至长史主簿,都是士族中人,一旦撸下来,那士族在雒阳的根基都要少三分。

    但是他们不敢在这时候挑选天子的

    “大将军,听说昨夜北军的将士莫名的出现在西园的营门之前,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天子的目光看在了何进的身上,声音冷冷。

    “陛下请明察,臣只是和西园八营演兵而已!”

    何进连忙说道。

    “演兵?”

    天子淡然一笑:“这个好,既然如此,可朕怎么不知道?”

    “陛下,这是臣的错!”

    “算了,大将军也是好心,为天下兵马增强战斗力,既然如此,那朕就做主了,下月十八,西园和北军演武,群臣督演,大将军意为如何!”

    “臣遵命!”何进冷汗淋漓,他有些不明白,天子为什么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但是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卫尉卿!”天子的目光再一次略过,定格在杨彪的身上:“朕居然不知道,你还有封宫的权力,这南北两宫被封了,朕还不知道,是不是朕这个位置该让给你来坐了!”

    “陛下饶命!”

    杨彪连忙叩首,泣声的大喊起来了:“臣只是担忧陛下安危,北军西园两军演武,恐有纰漏,才下令让南军戒备,时间紧迫,无法请示陛下,臣知错!”

    “诸卿认为,这是何之行为?”

    天子淡然的问道。

    “不问帝意,擅自封宫,乃是造反!”

    “此獠造反之意已经明目张胆,当诛杀九族!”

    一众宦官党羽群起而攻之。

    “小题大做,卫尉卿虽然做事有纰漏,但是关心陛下安危之意拳拳在心!”

    “尔等是党同伐异!”

    士族势力当然要反驳,整个朝堂顿时乱糟糟的。

    “爱卿,朕如此信任你,让你执掌南军,宿卫朕之寝宫,你让朕很失望!”天子压了压众臣的声音,目光看着杨彪,冷冷的道。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杨彪咬紧牙关,不断磕头。

    “袁司空,你认为,这你该如此处理之?”天子的目光聚集在袁逢的身上。

    袁逢长叹一口气,这是躲不了的事情:“陛下,其实此事并非卫尉之错,此令乃是太尉府下达了,太尉袁隗听闻两军演武,刀枪无眼,担忧陛下安危,所以下令两宫封门,他本想亲自入宫面圣,可府中大火,袁太尉被烧伤大半,性命几乎丧失,如今还卧病在床,臣愿意替他领罪!”

    弃车保帅……

    不,这是弃相保马。

    马还能跳,这个相却已经走不动了。

    “原来是太尉大人在关心朕!”天子恍然而道:“朕几乎怪错良臣!”

    “陛下,太尉因火伤,无法上朝办公,上书致仕,还请陛下允许!”袁逢递上奏书。

    “不可!”

    天子看了看奏书,摇摇头:“太尉乃是朝廷栋梁,需好好养伤,待伤好之后,继续为朝廷效命!”

    “陛下,袁太尉伤势颇重,不忍因私废功,当朝太尉,辅助大将军,执掌天下武兵,岂能以一介废人而立,还请陛下为朝廷着想,为天下着想!”

    袁逢声音郎朗,坚定无比。

    “哎!”

    天子终于被袁家这精神给感动了,长叹一声,道:“袁太尉为朝廷兢兢业业数十年,朕实为不忍也,张让!”

    “在!”

    “下诏,擢升太尉袁隗,为灌阳侯,食邑千户!“

    “诺!”

    张让拟旨,天子盖印,朝廷当下颁发。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牧景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刻,这一场大戏在让他颇为受教,明明一个个把对方很难之入骨,在朝堂之上,却能演出如此一处君臣和谐的大戏来。

    果然,无论古今,真正的影帝,还是在政治场上。

    ……

    开年以一场的朝议,在当朝太尉袁隗的落寞而结束,至于继承太尉位置的人选,天子没说,世家也不敢提,就算宦官也没有人敢提议,如今算是悬空,其实也就是一个过渡,毕竟天子也需要给袁氏一点面子。

    不过士族这一次算是损失严重,丢了一个太尉的位置,雒阳府衙之中的力量也被一扫而空,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到了姥姥家了。

    散朝的时候已经下午。

    众臣百官,迎着下午温和的阳光,向着南宫的外面而去。

    牧景也随着百官的脚步而离去,不过刚刚走到宫门,就被一个小宦官给拦住了:“世子,陛下有请!”

    “公公请带路!”

    牧景闻言,连忙塞了一贯钱给这个小宦官,就当结一个善缘而已。

    在这个小宦官的带领之下,牧景来到了一个宫殿之中。

    这是椒房殿。

    椒房殿最先是来自长安宫城之中的一做大殿名字,是皇帝书斋,也是皇帝批阅奏本之地,后来光武帝在雒阳建都,建立南北二宫,便把椒房殿的宫殿继承了下来。

    “臣,牧景,拜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牧景拜身而入。

    “牧龙图,你可知道,你坏了朕的大事!”

    天子跪坐案桌之前,目光栩栩,看着牧景,声音幽幽,冷厉如冰。

    “陛下,臣不明白!”牧景不敢抬头。

    “你真以为昨夜的雒阳城是一座空城啊!”天子道:“若非朕下令让执金吾的兵马不动,让南军不动,让西园按住北军,你以为就你这点人,挡得住他们的屠刀!”

    “陛下……”

    牧景这才微微抬起头,目光正对着天子那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神。

    “朕信任你,所以朕认为你能保得住造印监,可朕万万是想不到,你居然胆子如斯,一把火烧了司空府,这可是朕都不敢做的事情,朕应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说你无法无天!”

    “陛下,臣也是迫于无奈,臣一心为陛下好好办差,可他们始终容不下臣父子二人,那么臣总不能只是挨打,不还手吧!”牧景把心一横,在天子面前他太过于谨慎反而不好,他得表现出一丝丝少年心性,不然太遭人忌惮了。

    “可是你可知道,你烧了司空府,朕就少了一个理由!”

    天子平静的道。

    “理由?”

    牧景瞳孔变色,他明白了,天子这是准备连袁逢都拉下马,这么说,他还真的做了一件蠢事,给了袁逢一个继续屹立朝堂的机会。

    “龙图,你还是太年幼了!”天子幽幽的道。

    “臣知罪!”

    牧景拱手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藏兵雒阳

    早上,城东,景平书斋。

    “今天开始限购?”

    “每个人只许购买一本书籍!”

    “这是怎么回事啊?”

    “……”

    一大早其实就有无数人想要购买书籍,听到这个消息,无数的士子顿时都堵在了门口。

    “难道书斋没货了!“

    “我就说了,不可能有一个书斋无限供应书籍!”

    “白开心一场!”

    “……”

    一个个景平书斋的告示让很多的读书人开始变得有些心冷了。

    “这里还有告示!”

    “造印监被不明匪徒攻打,上万书籍被焚一空!“

    “因此景平书斋自此开始,一个月之内,每人每天只允许限购一本书籍……”

    “……“

    这些告示一下子解惑了人群之中很人的的心思。

    “原来如此!”

    “何人如此缺德!”

    “居然敢焚烧儒家书籍,难道还想重复昔年暴秦的焚书坑儒吗?”

    “找出来,必须找出来严惩!”

    “……”

    围困在书斋外面的无数人开始义愤填膺的起来了。

    这只是燃起来的一道火星。

    但是星星之火可燎原,只要能烧起来,足够能燃烧整个雒阳城。

    “我可听说了,造印监可是朝廷设立的官署,这景平书斋的书籍都是从造印监出来了,现在明显是有人和造印监过不去!”

    “何人敢和朝廷官署过不去?”

    “这还不难猜吗,肯定是那些士族做的,不然谁人敢在这雒阳城放肆!”

    “他们就是看不得我们寒门的士子有书可读!”

    “可恶,太可恶了!”

    “……”

    再有心人的煽动之下,京城终究形成了一个舆论,整个舆论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在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士人聚首,都在讨伐士族的卑劣行径。

    ……

    一个书斋之中。

    “先生,我们还需要继续雇人散播言论吗?”孙宇对着眼前整个青年有些毕恭毕敬,有些人天生就是可以翻云覆雨的,这话还真不错,世子如此,眼前整个白衣卓卓的青年也是如此。

    这个青年手握世子手令,自然可以号令他们景平书斋上下所有人,但是一开始他并不服气,在他看来,这么年轻的人,有毛用啊。

    但是近近三日,这个青年就让他见识了本事二字的说法。

    雒阳城之中,风雨漫天,都是来于这个青年的手。

    “过犹不及!”

    戏志才闻言,摇摇头:“事情到此为止,你开始扫尾巴,召回所有人,不要给人抓住把柄,日后舆论怎么发展,都与我们景平书斋没关系,我们要做的是秉承初心!”

    他不是在帮牧景,他是在帮景平书斋,他不能让士族一手遮天,这景平书斋保住了,天下寒门世子才有了希望。

    “是!”

    孙宇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

    “哎!”

    戏志才站起来,揭开门帘,看着门帘之外,那些义愤填膺的读书人,长叹了一声:“利用你们可真对不起,不过为了景平书斋能造福天下读书人,得罪了!”

    ……

    城中,一处府邸。

    这是一座压制的府邸,居住了是当朝司空。

    “司空大人,这些时日,士林之中,我们士族的声誉已经跌倒了谷底了!”杨彪忧心忡忡的道。

    “某家知道!”

    袁逢跪膝而做,面容平静,正在温酒。

    “此必然是牧景小儿做的事情!”

    杨彪义愤填膺的道:“难道我们就如此坐以待毙吗?“

    “文先,区区小事,就让你沉不住气了吗?”袁逢目光看着杨彪,淡然的道。

    “我……”

    杨彪皱眉,他的确有些沉不住气了。

    “陛下如今正在盯着我们,我们此时此刻,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错,越做越错,不做就不错!”袁逢毕竟是当朝司空,位高权重的三公大臣,他的忍让冷静都常人能比之。

    如果说之前他因为牧景的年纪,而小看了牧景,那么如今,连续吃亏之后,他开始把牧景放在了他同等的位置。

    一个历经数朝的权臣,认真起来,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袁逢吩咐道:“跳梁小丑而已,我士族千百年来建立的声誉,并非三两天能毁之,就先让他们猖獗一阵!”

    “可是如此下去,岂不是做事景平书斋做大!”

    “草要长高的才收,羊要长肥了才宰!”

    袁逢冷冷的道:“让他们成长,最后,这一切都是我们士族的,我们才是儒家嫡系,儒家的东西,岂会让旁人得之!”

    如今最关键的是天子。

    牧景最大的依仗不是十常侍。

    而是当今天子。

    所以这些时日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了牧景的手中。

    但是他知道一点,天子的身体已经撑不住多久了,因此他现在要忍,只要天子驾崩了,牧景就是一个失去老虎撑腰的小狐狸,没有了狐假虎威的势头,他只能成为狮狼的点心。

    ……

    ……

    造印监,官署中。

    牧景自从那一次上朝回来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一直在研究一样东西,整整三日的时间,他的手中就没离开过那一张雒阳的地图。

    “你到底在看什么?”

    这一天,张宁终究有些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看雒阳城!”

    牧景坦然的道。

    他手中的笔依旧在点点写写,但是眉头始终皱着。

    “雒阳城?”

    张宁不解,眸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地图上,道:“这雒阳城的地图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一看就是三日!”

    “我在看,如果天子驾崩之后,我们还能不能在雒阳城生存下去!“牧景放下手中的笔,沉声的道。

    “天子驾崩?”

    张宁瞳孔微微变色,连忙环视左右,幸好没人:“你找死啊,在官署这里大放厥词,你不怕隔墙有耳,有人向天子告你的壮吗?“

    “有你在,还有人能靠近我十丈之外吗?”牧景笑了笑,张宁虽只是比他年长一岁,还是一个少女,但是她的修为可不简单,碾压他绰绰有余。

    “天子要驾崩了吗?”张宁低声的询问。

    “恐怕为时不远了!”

    牧景声音潇潇。

    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几个月之后了。

    天子那一天在上朝之后,还把他拉去敲打的一番,但是敲打他的那些话一点都没错。

    在这雒阳城之中,他如何还能立足,是因为天子还在,有天子支持,所以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在规则之内,但是如果天子驾崩了呢。

    他能依靠谁?

    十常侍?

    算了吧,他们自己恐怕都难保。

    卢植王允?

    他们都是一群嘴皮子,撑不住大局。

    谁都靠不上,即使是西园八营,恐怕到时也会遭遇大变,没有兵力在雒阳之后,十常侍也只能凋零,届时如果董卓入京,恐怕他的日子更难过。

    “不行!”

    牧景一咬牙:“这雒阳城必须要有我们的兵马!”

    在这乱世,什么才是依靠。

    那就是手中军队。

    “你想要拉拢谁?”张宁问道。

    “谁我都拉拢不了!”

    牧景摇摇头:“而且拉过来也信不过!”

    “那你准备……”

    “景平营!”

    牧景说出了心中的念头:“我打算把景平营放在京城!”

    “你疯了!”张宁吓了一跳:“这可是雒阳,大汉京都!”

    “正因为这是京城!”

    牧景声音沉沉。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被发现,我们所有人可必死无疑,藏兵京城,反贼之名,天下不可逆,届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求情,天下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张宁看着牧景的侧脸,她这是第三次看到牧景严肃的让人着迷的神情。

    第一次是景平村保卫战。

    第二次应该是牧山被围攻,牧景亲率景平营,闪电作战,数天之内转战数百里。

    这是第三次。

    “但是没被发现的话,我们就多了一张立足雒阳的底牌!”

    牧景幽幽的道。

    “这是雒阳城,很难做到不被发现吧!”张宁皱眉。

    “事在人为!”

    牧景记得,有人成功过,比如……现在应该才十岁左右的,那个叫司马懿家伙,在未来几十年之后,他熬死了三国所有人,然后就凭借藏于雒阳的数千死士,夺取了曹魏的天下,建立了司马家族的霸业。

    “你想如何做?”

    张宁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疯狂的事情,她还是愿意信任牧景。

    “北邙!”

    牧景指着地图,道:“这里是最合适藏兵的地方!”

    “可是时间长了,也未必藏得住,毕竟人吃马嚼,数千兵马,怎么可能在雒阳城的眼皮底下不被发现!”

    “这就要看我们自己的能耐了!”

    “现在景平营的主将是陈到,难道就靠陈到的本事?”

    “景平营除了我之外,就只能你亲自去节度,陈到的影响力还是太低了,他现在还没有绝对统帅景平营的能耐,所以此事需要你亲自出马!”

    牧景拿出了一份计划书:“这是一份行军武略,你们只要按照上面的去做,我在京城之中,会利用十常侍的影响力,还有景平书斋开拓的行商渠道,给你们最大的支持!”

    “化整为零,隐与民间,可为猎人,可为农户,可为走贩,可为盗贼……“张宁打开这份武略计划,越看心越紧:“这计划你到底谋略了多久!“

    这是一份很缜密的计划,念念相连,环环相扣。

    “想了三个月,然后用三天时间把这些想了三个月的计划做出来!”

    “刚来京城,你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张宁吃惊。

    “我这个人缺乏安全感!”

    牧景笑了笑:“京城这里也证实了我的想法是对的,没有自己的兵马依靠,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第一百八十一章 皇子辩和皇子协

    一月下旬,雒阳城的雪景还没有散去,屋檐上,地面上,都有一些积雪,看起来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

    造印监官署。

    一个雅致的偏殿之上,牧景穿着大袄,盘膝而坐,正在给火炉加点柴火,这年头没空调没地气,只能靠生出一盆炭火来取暖了,而坐在牧景对面的是戏志才。

    “士族认输了?”

    戏志才仔细的看了看这些天景平书斋的销售业绩,半响之后,才抬起头,目光看着牧景,沉声的道。

    “你认为他们会认输吗?”

    牧景双手放在火炉上烤一烤,懒洋洋的道。

    “不会!”

    戏志才摇摇头,他很了解士族:“他们的骄傲,不会允许能该表儒道未来的神器落入他人之手,这活字印刷术他们一定不会放手!”

    “这就对了!”牧景道:“我这造印监,不到十天时间,都换了好几拨人了,人家是硬的不行,来软的!”

    “软刀子更伤人!”

    戏志才道。

    “没人拉拢你?”

    “有!”戏志才道:“我昨日才让一个颍川书院的师长拉出去给训斥了一番,然后连拉带哄的,就是让我做内应,把这个活字印刷术送出去!”

    “没答应?”

    “倒是想答应的,可总有些不甘心!”戏志才坦然的道:“这活字印刷术早晚都藏不住,落入他们手中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迟和早却完全不同,我不能成为士林进步的罪人,他们越晚得到,这天下寒门士子就越是有希望!”

    “那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牧景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自从靠上你,日子就没有好过的时候!”戏志才道:“我现在是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结识你啊!”

    “要不你上船得了!”

    牧景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的说道。

    戏志才是一个大才,自古大才有骄傲,越是才能大,越是心高气傲,想要让他投靠,可没有这么简单,这些日子戏志才做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半还人情,一半是为了景平书斋,根本不是为了牧景。

    “狐狸尾巴露出了吧!”戏志才斜睨了他一眼,道。

    “我对志才兄的野心从来不藏着,向来是光明正大的!”

    牧景说的很真诚。

    “我尚未出师,还没有到入仕的时候,这事情不急!”戏志才婉拒了,不过留了一个活结,没有把话说死,也就是牧景还是希望能招揽他的。

    “好,志才兄只要记得,我牧家的大门,永远为尔敞开!”

    牧景笑了笑,并没有强求。

    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只要戏志才还没有加入其他人的阵型,他就还有机会能说服他,况且,现在还不是诸侯林立的时代,很多谋士根本就没有做好投靠一个人的准备,而是满心思的想要出仕途,位享庙堂而已。

    “虽然这一次让你渡过了这一关,但是士族终究是士族,四世三公的袁氏,河东卫氏,弘农杨氏,河内司马……这些都是屹立数百年的家族,士族可没有这么简单,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戏志才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我自然知道!”

    牧景双眸之中爆出一抹冷芒:“他们暂时忍了这口气,忍可不是我,而是天子,他们不想被天子抓住把柄,自然也会安静一点,所以暂且放我一马,可是一旦天子……”

    有些话他不说下去,相信戏志才也能听得懂。

    “难道……”戏志才面容骇然失色。

    “宫里面的消息,情况不太好,就单单是这个月,已经晕厥好几次了,张让把太医院杀了一波又一波,可挡不住一些有心人啊!”牧景道。

    “天下外忧内患,唯天子而定,如果在这个时候……恐怕天下要乱了!”

    戏志才的目光过人,已经看到了朝廷的未来了。

    “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我们能做什么!”

    牧景道:“我只是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到了,不然这个平衡一旦打破,别说这雒阳城,恐怕整个天下都会陷入刀兵之祸,届时我等何去何从,那就不得而知了!”

    “四百年大汉,煌煌天威,怎么沦落至此!”

    戏志才长叹,有些无语问苍天。

    ……

    ……

    中平六年,二月初一。

    太学。

    牧景穿着太学儒袍,风度翩翩的走在了长廊之上。

    今日是他第一天入太学的日子,他的身份是一个伴读,当今天子的第二子,皇子协的伴读,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但是圣旨下了,不做可不行。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要进宫去伴读。

    但是没想到会在太学。

    太学这个地方,他来一次都不想再来一次,太郁闷了,比前世他上高中的时候还要郁闷,这里的老夫子可多如牛毛,随便拉出一个,能把他训个十年八年。

    他和太学,还真是解不开的缘分啊。

    “臣,牧景,拜见二皇子殿下!”牧景走到了一个书斋,上书明月书斋,抬头就看到两个少年,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个**岁左右的小童而已,他连忙上前行礼,那个小一点的应该是皇子协吧,皇子协只有八岁,应该是他没错。

    “你就是牧景?”

    这小童果然是刘协,他的目光很是灵动,仔细的看了看牧景。

    牧景这些时日在雒阳城可谓是声名远播,让多少士族子弟咬牙切齿,不少的传闻刘协在宫中倒是听了不少,能他让他父皇都去称赞的人,应该不错吧,所以他特别有兴趣。

    “在下正是!”

    牧景拱手,他的目光看了看刘协又看了看站在刘协身边的少年,也是穿着一袭太学儒袍,但是显得有些深沉:“二皇子殿下,这位是……”

    “牧伴读,这是我的皇兄!”刘协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很机灵,人情世故比皇子辩要上道一点。

    “原来是大皇子殿下,景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牧景心中一颤,顿时知道此人是何人了,短命天子,历史上的一个悲剧,灵帝之后,大汉皇帝,汉少帝。

    “牧伴读不必多礼!”

    刘辩虽然显得年长一点,但是也不过十四五岁左右,放在现代,正式一个中二少年的年纪,他看着牧景的深情明显有些气鼓鼓,声音颇为有些冷厉:“牧伴读的大名本皇子可是天天在听,你可把本皇子的舅舅给气的不轻!”

    “臣不太明白大皇子殿下说什么!”

    牧景明白了,这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何进这厮也太下作了,居然用刘辩的手来压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哼!”

    刘辩冷哼了一声,在他的意识之中,牧景已经被他归为了坏人的行列。

    牧景无奈,这种皇族子弟最难侍候。

    “你们都来了!”

    蔡邕龙行虎步的走进来,看着三人,神色淡然。

    他没想到天子居然把两个皇子送来了太学,这不是送人情,简直是送祸端,皇子本来就不好侍候,打不得骂不得,还要用心教。

    最重要的是两个皇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超级大麻烦。

    牧景。

    这个搅动雒阳风雨的人,蔡邕是最不想搭理的,收了他,就等于收了一个祸端,这日后的太学,可就不能太平了。

    “拜见蔡祭酒!”

    三人连忙行礼。

    在蔡邕面前,即使是两个皇子,都不敢端着,毕竟这是士林巨擘,享誉天下的大儒。

    牧景更不敢放肆了。

    “坐!”

    蔡邕盘坐下来之后,对着前面的三个位置,淡然的说道。

    “诺!”

    三人跪坐。

    “陛下既然有诏令,我理当领命,但是汝等既为太学之子,就要尊我太学之规,我不会因为你们两个皇子的身份而网开一面,也不会因为你牧龙图一个造印监令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蔡邕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杀了三个少年郎潺潺发抖。

    “陈肃博士!”

    “拜见祭酒!”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儒生。

    “以后他们三个就是你们天枢班的学子!”蔡邕说道。

    蔡邕重整了太学之后,太学比往日的声誉降落了很多,朝廷拔下的经费也不多,招生自然不多,只是开了七个班,以北斗七星来命名,天枢为首,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精英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老爹的信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弗失之矣!”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子曰……“

    一阵阵你郎朗的读书声在回荡。

    而牧景,他如今却有些郁闷的盘坐在的学堂之中,被这读书人包围起来,他感觉比十万大军包围还要恐怖,他的脑壳有点想要炸开了。

    在现代,他已经做了十几年学生,没想到回到这个时代,还要做学生,还是要做这么闷的学生,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看电视的时候,那些老夫子都是摇头晃脑的,应该是这样比较有气氛。

    无奈之下,牧景也只好跟着读,入乡随俗,他既然走了读书人的路线,还是的学一点这个时代的儒学表达的方式。

    不过这气氛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抗。

    催眠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所以……

    牧景很快就趴在了书桌上昏昏的睡过去了。

    昨夜他为了定制景平书斋覆盖关中的计划,弄得半夜才睡觉,本来就睡眠不足,这气氛刚刚好让他轻而易举的入眠。

    “啪!”

    陈肃随便抄起了一件东西,直接砸过去了。

    “谁?”

    牧景可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对危险十分机警,最近武功进步了不少,身手敏捷,听到劲风划过的声音,一个翻滚,躲过了袭击之物:“敢袭击本世子,活腻了吧!”

    “哈哈哈哈!”

    “还真够大胆的!”

    “在这太学之中,可没有几个人敢在黑面神的课上走神的!”

    “他居然还敢说黑面神活腻了,死定了!”

    学堂之上,一个个学子发出了嘲笑的笑容,不知道是在笑牧景,还是在笑夫子。

    “不学无术的混账!”

    陈肃面容涨红。

    他今年四十岁出头,他是陈郡的人,寒门出身的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却入仕无门,一直在京城潦倒生活,幸好遇上的蔡邕,被蔡邕赏识,征召进入太学,为太学博士。

    他人如其名,教学十分严肃,向来只有一张黑脸,对学生严格无比,手中的戒尺号称是太学第一神器,所以一直以来是整个太学学子最忌惮的师长。

    在太学之中,很少有人敢在他的班级上捣乱。

    牧景这个少年陈肃不陌生。

    当初在太学论政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少年大杀四方,把太学和颍川书院的人都一一踩在了底下,他是有些欣赏牧景的才学的。

    但是也担心牧景的性子,太过飞扬跋扈了。

    蔡邕把两个皇子还有牧景放在他的班上,他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这么去教他们,在教学上,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不会畏惧权势,这也是蔡邕把这三人放在他班上的原因。

    他就是想要观察几日的时间,再做决定。

    可没想到第一天上课,两个皇子倒是很安分,可是这儿号称二皇子伴读的家伙,居然就敢如此放肆,他顿时有点气炸了,那一点点好感也付之东流,在他看来,一个不好学,不尊重师长的人,是没有出息的。

    他的一双眸子闪烁着怒火,心中正想着怎么去惩罚这个少年。

    “老师,对不起,学生失礼了!”

    牧景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了,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道歉起来了。

    在课堂上被抓包,他有些难堪。

    “牧景!”

    陈肃眸光沉沉,看着少年,声音冷冷:“是我讲的课你听不懂,还是你学富五车,认为我陈肃教不了你啊!”

    “嘿嘿,黑面神发火了!“

    “牧景这厮死定了!”

    “什么狂生,就是一个狂妄的人!”

    “还敢踩我太学的面子,如今正好送上门来,这黑面神还不收拾他!”

    “……”

    一个个学子有些的幸灾乐祸起来了。

    他们对牧景其实都不陌生,因为牧景在士林之中扬名的开始,就是从太学这里,他可是踩着太学的面子扬名士林,自然而然也被太学很多博士反套路教育学子。

    这个名字,在太学的学子之中,可是一个敌人。

    “二弟,你的伴读好像人缘不太好!”刘辩笑眯眯的道。

    “我也这么感觉!”

    刘协眸光闪亮。

    “老师教训的是,景放肆了,请老师责罚!”牧景可不会愣愣的去顶撞师长,尊师重道他还是会的,而且本来就是自己不对,在课堂上睡觉,对于任何一个老师都是不尊重的。

    “很好!”

    陈肃闻言,面容缓和了一点,不过他的深情依旧冷面如冰:“既然你认错了,就要认罚,今天课堂上我教的课文,你去抄写十遍!”

    “我靠!”

    牧景欲哭无泪。

    ……

    这第一天上学的经历对于牧景来说,不是很好受,抄写了十遍那中庸里面段文,两手都僵硬了,等他回到了造印监官署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揉揉!”

    牧景摊在了软绵绵的靠垫上,对着霍余说道。

    “世子,你这是去哪里了?“

    “太学啊!”牧景抱怨的说道:“这陛下太腹黑了,他可真是给我一个好差事!”

    “世子,慎言!”

    霍余连忙说道。

    “他能把我扔进太学,我还不能抱怨两句了,什么伴读,不就是一个靶子吗,他自己儿子着想,可不能坑我啊!”牧景越想就越是有些愤愤不平。

    “世子,这陛下也是爱护你!”霍余轻声的道。

    “谁知道那老狐狸在想什么!”

    牧景喃喃的道。

    在他心中,天子绝对是一个老狐狸级别的人,人在宫中,手在宫外,心在天下,如果他再能活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这天下是不会乱的,或许未来就没有三国这个乱世了。

    “世子,南阳来信!”霍余替他揉揉手骨之后,才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封书函,火漆而封。

    “谁的?”

    “太守大人的亲笔书函!”

    “我爹写信?”牧景坐起来,拆开信函,一边拆开,一边说道:“他老人家要是舞刀弄枪的绝对是行家,可要是写信,我可未必看得懂!”

    牧山不算文盲,尤爱兵书,也算是略为识字,一般书籍都能看的明白,但是要是动手写字,那就太为难他了。

    “蒋路笔迹!”

    牧景一看,顿时放心很多,要是他老爹写的字,他可真要费脑筋去猜了,能猜出十个字,算他本事,哪要死多少脑细胞啊。

    这信函之中用了是牧山的语气,应该是牧山口述,蒋路执笔的结果。

    信函之中,没有多大的事情,就是阐述一下父子之间已经快半年没见了的相思之情,这老头子还是很煽情的,一点点的小事加起来,那种感情的抒发,差点没让牧景流眼泪。

    后面还有一页。

    这应该是蒋路给他的信函。

    “蒯家要联姻?”

    牧景看了看内容,面容有些精彩起来了:“好大的一个手笔,他们这是看上老头子了,咱家老头子居然市场不错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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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龙图天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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