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开学大典 二
春日的气温还是比较暖和的,但是到了晚上,终究有些的寒意氤氲,所以在鸿都堂之上,烧了几个火炉,火炉热气腾腾,如同人造的空调,一缕一缕的热气把厅堂上烘的如同白日太阳照耀进来般温和。
“戏监令日理万机,怎么就想起来我这鸿都门学来了?”牧景把双手放在火炉上烘,抬头看着戏志才笑眯眯的说道。
造印监是一个复杂的系统。
自从牧景的权力被卸掉之后,这里就成了各方争夺的目标,比如袁逢,杨彪,还有已经重新官复原职的雒阳令司马防等人,卢植,王允,何进……等等的人。
造印监不大,但是造印出来的书籍却成为士林的方向标,即使何进都明白,这里将会在士林之中举足轻重,所以异常关注。
戏志才虽然凭借着这个空隙,当上了监令,可是造印监之中已经人事大清扫,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背景,他绞尽脑汁才算是的稳定了一下体系。
但是每日也忙得脚跟不着地。
“你这一份名帖,弄得雒阳不得安身,我能不来看看吗?”
戏志才最近已经和牧景熟络了不少,对牧景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毕竟他不是一个不懂好人心的人,虽牧景有野心想要把他收之麾下,但是牧景从不用一些他反感的手段,而且在帮助自己出仕,这好意他不能不领。
他盘膝而做,把手中的名帖扔过去,道:“龙图,我可是听说了,你这名帖整个雒阳城都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学大典,你弄得天下皆知,会不会太张扬了!”
“开学大殿,总要隆重一点!”
牧景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淡然的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倒是说的轻巧!”戏志才微微眯眼,眼眸之中透着一抹异色:“这满城风雨的,你就单纯是为了鸿都门学的开学大典,劳师动众,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就这样!”牧景笑呵呵的道:“想一出,就是一出,好不容易开个学府,你还不允许我热闹热闹!”
“就怕太热闹了!”
戏志才沉声的道:“你这典礼,未必开的完满!”
“有人捣乱?”
“太学的士子们早已经准备多时,就连太学骄子,如今已经位列造印监丞的卫仲道恐怕都会来,你扛得住吗?”
“你是来通风报信的?”牧景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还需要我通风报信!”
戏志才冷笑的说道:“你别说你把这名帖散出去的时候,你心里面就没有点准备!”
“有准备如何,无准备又如何!”
牧景叹气,有些不爽的道:“如今我牧景为鱼肉,他们为刀俎,我能奈何之!”
“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戏志才目光沉沉,疑惑的道。
“没有!”
牧景一本正色的道:“我就想安安分分的办好陛下交给我的差事,哪有你想的这么多事情啊!”
这戏志才的触觉太敏锐了,敏锐的让牧景有些的不寒而栗。
“自从北宫之战后,我就感觉你太过于安分了!”
戏志才轻声的道:“这不像你!”
“我不过一介质子,能做什么!”牧景摊摊手。
“龙图,你应该清楚,我也在景平书斋待过一段时间,算是给景平书斋撑起过一些场面,而且最近景平书斋的供货也是我给的,因此我对景平书斋并不陌生!”
戏志才忽然有些自言自语的道。
牧景心中一突,他还想小瞧戏志才了。
这恐怕才是戏志才今日来的目的。
戏志才终究在他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而且熟悉景平书斋,有些事情,瞒得过别人,瞒不住他啊。
牧景沉默无语,戏志才却继续说道:“最近我发现景平书斋有些不对劲,书斋卖书和卖纸张很正常,却在屯粮,屯了粮还不见所踪,去哪里了呢,我很奇怪,所以就好奇了一下,结果你猜……”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牧景讪讪一笑:“我景平书斋人多自然消耗大,一人一张嘴,自然要吃饭……”
“北邙山上!”
戏志才一针见血道。
牧景的神情顿时有些僵硬,看着戏志才的目光复杂,半响之后,才道:“志才兄,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你藏拙吗?”
……
……
翌日。
天气大好,晴空万里。
鸿都门外。
一座学府屹立,朱漆大门之上,有一副横匾,横匾之上,当今天子的御赐墨宝,鸿都门学四个大字闪闪如鎏金,散发出一众强大的气势。
这一天,大红灯笼高高挂,车马如流水,前街已经完全堵塞起来了。
“罗司丞,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没打算了,不过我听说大将军都来了,能不来看看吗?”
“……”
“宗正大人,这鸿都门学的面子可真大,连你都请来了!”
“昔日陛下开设鸿都门学,如今鸿都门学重开开府,我自然要来凑凑热闹!”
“……”
“蔡祭酒,你怎么来了?”
“同为雒阳学府,自然要来看看!”
“……”
门口停靠马车之后,一个个跺跺脚都能让雒阳城颤动的大人物纷纷走下马车,互相之间打招呼。
“诸位里面请!”
“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师宜官和梁鹄两人亲自站在门口迎客,他们做作为鸿都门学祭酒左右手,也是当今儒林之中的名声不凡的人物,也算是给足了所有人的面子。
“我可以一辈子都没有见识如此场合!”
“今日来了可有当朝三公之人!”
“也有当今士林的巨擘!”
“实属一生难得所见的场面!”
杜袭还有几个青年跟在师宜官和梁鹄的后面进进出出。
他们只是一个青年,刚刚离开颍川书院没多久,才学是有的,但是见识不多,不然也不会被牧景哈喇一番,就直接拉入门下,如今的大场面让他们这些青年有些双股颤动,站不稳了。
“大将军到!”
一声厉喝之下,马蹄声潇潇而起。
何进来了!
……
辰时四刻,一轮朝阳自东面冉冉而起,太阳的光芒正对着鸿都门学最大的校场之上。
这是一个很开阔的校场。
校场正前方,有一个高台,这是这两天才搭建起来了高台,这个高台周边,已经设立一个个坐厢,铺上竹席,摆上案桌。
而校场中央,是列阵坐在。
两百六十三个学子,已经是站立在这里,他们身上穿这鸿都门学独有的学袍,一个个体现出少年朝气。
“好多人啊!”
“那个不是当朝少府吗?”
“我见过那个中年,他可是廷尉丞!“
“怎么这么多人来啊!”
“我心里面有些害怕!”
“不就是一个开学大典吗,怎么来这么多人啊,而且都是朝廷的大人物!”
“……”
随着观礼之人不断入席,那些学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开始绷不住了,特别是他们感受这些观礼之人来头非凡的时候,更是有些胆弱之辈站都站不稳,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诸位安静!”
少年牧景,一袭黑白交错的长袍,头上以木簪髻发,挺拔的身躯,萧冷的气度,迈步而上,走到了高台之上,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手中拿着一个大喇叭,这种是简易喇叭,有简单的扩音功效,他对着喇叭侃侃而谈:“我先自我介绍,我乃牧景,字龙图,当今陛下御赐的鸿都门学祭酒,相信不少人都认识我!”
“那是什么东西?”
“居然能把声音传的这么清晰?”
“……”
不少人的目光开始注视牧景手中的大喇叭,新奇的东西,总会惹人关注的。
“首先!”
牧景的笑容如沐春风,让不少学子都安定下来了,他继续说道:“我在此感谢各位同僚,各位士林大儒,感谢你们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祝贺我们的鸿都门学的开学大典……”
“不过只是一个旁门左道的学府,有何好炫耀……”
牧景的话没有延长很长时间,就遭遇反扑了,事情总不会顺顺利利的,这一次挺身而出的是一个太学的学子,年龄三十出头。
“这些学子,打断别人说话,是一种不礼貌的事情!”牧景眯着眼,冷冷的道。
“在下太学许申!”
青年许申毫不客气的说道:“实在是有些忍不住腹中之言,可否言语一二!”
“有话可说!”牧景眯着眼。
许申站出来,对着牧景,毫不客气,义愤填膺的道:“牧龙图,你乃是儒门学子,昔日鸿都门学早已经被盖棺定论为旁门左道之学,你却重设而开,难道不人认为有辱儒学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开学大典 三
牧景面容一下子阴沉下来了。
他很不爽。
目光幽幽,如电如刀,看着这个蹦跳的十分欢的太学子弟。
他早就预到会有人出来捣乱,但是他还是小瞧了一些人对自己的恨意,这过场都没有过场,直接进入捣蛋缓解,这不等于没有拜堂就直接闹洞房吗?
不安套路来?
行!
那我们就玩玩不按套路的玩法。
“尚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牧景拿着手中的大喇叭,明知故问,之前这个学子已经抱上自己的姓名了,他就是故意的。
“在下……”
青年许申闻言,神色一冷,忍着一口气,再次自我介绍一番,但是他很快就被牧景打断了。
“算了!”
牧景直接摆摆手,直接压下了他一口没有说出来的话,让他整个人的面容如同涨红。
“牧龙图!”许申咬牙切齿,言语之中怨气冲天。
牧景冷冷的道:“你是何人,某并不在意,至于你所说的,某倒是可以回答你!”
他声音郎朗的入一阵阵海波荡然出去,能让所有人听得见:“鸿都门学乃是当今陛下设立而成,尔等怀疑鸿都门学,即使怀疑君上,儒学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汝以臣下之道,怀疑君上之令,难道这就是一个儒生的所学吗,如果是这样,那太学可就教出了一个好学子啊!”
“你……”
许申面容涨红,牵涉当今陛下,他如何反驳,一口怨气只能生生的吞下去。
“牧祭酒可有些欺人太甚!”
又一个太学的学子站出来,冷冷的道:“不管如何,当年连陛下都已经把鸿都门学给关闭了,如今你重新开设,就是不尊君父之命,不应儒学之道!”
“你是何人?”牧景懒洋洋的问道。
“在下……”
“算了!”牧景故技重施,又直接打断了这个士子的自报家门,硬生生打断了他半口气,让这个青年不上不下的,顿时感受无边的羞辱,双眸仿佛喷出火焰来了。
“太学的学子这么多,我还要一个个记住你们的名字,实在太辛苦了!”牧景沉声的道:“鸿都门学乃是陛下设立,陛下想要设就设,陛下想要重开自然重开,陛下既然赐我鸿都门学祭酒之名,难道不是重开鸿都门学吗,我应陛下所令,有何之错!”
“牧祭酒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太学骄子卫仲道还是站了出来,站在太学的位置上,冷眼的看着牧景,幽幽的道:“鸿都门学不尊儒学之道,为旁门左道,你身为儒学子弟,难道就是如此质疑圣贤的吗?”
“这位是……”牧景笑眯眯的问。
“在下河东卫仲道!”
卫仲道英俊的面容微微萧冷起来了。
“噢!”
牧景恍然而悟:“原来是太学祭酒蔡祭酒的高徒,我乃鸿都门学的祭酒,鸿都门学与太学皆为朝廷之学,我与汝之师也算是同朝为臣,地位相当,平辈而论,你难道就是如此应对师长的吗?”
他有直接用身份来压卫仲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招。
这鸿都门学和太学虽然影响力相差九万八千理,但是不可否认,太学和鸿都门学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官学,作为官学祭酒,无论是官位,还是地位,都远远在其之上。
卫仲道一楞,眸光斜睨了一眼安然坐在厢坐之上的蔡邕,面色微微一变。
“卫仲道拜见牧祭酒!”
他躬身行礼。
这是礼,这一礼他不得不行,要不传出去他就是的不懂礼数,丢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面子,还是河东卫氏,和太学祭酒蔡邕的脸面。
“孺子可教也!”牧景淡然一笑,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十分显眼。
“祭酒大人!”
蔡邕身边,一个博士握着拳头,声音有些的冷漠。
“安静!”蔡邕格局大,气度宽,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放在眼中,不过他看着牧景的眼神微微有了一些冷意。
卫仲道终究是他的弟子,如此欺辱,多少有些打他的脸。
“有趣的小子!”大将军何进盘坐高位之上,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有些的玩味的笑容浮现。
“大将军,你不认为此子太嚣张了吗?”
有人低声的对他说。
“年少轻狂,谁没有啊!”
何进不是很在意,反而有些的笑了起来了。
而卫仲道却阴沉这脸,目光死死地看着牧景,阴沉的道:“牧祭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坐实牧景不尊儒道,他日后就无法立足儒林。
“看在仲道如此在意的份上,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牧景淡然一笑,举着大喇叭,道:“子曰,有教无类,在吾之看,昔日圣人所言,乃是告诉我们,能教给弟子的,不分类别之技,何为儒道,儒道乃是诸子百家所长,难道我鸿都门学不专注教学子论语中庸,就不是在教儒学吗,还是仲道认为,儒学只是儒道典籍呢?”
“你……”
卫仲道咬咬牙,牧景明明是在偷换概念,他却无可辩驳。
“有教无类?”
大儒蔡邕喃喃的念着这四个字。
他不曾想到,原来有教无类还能如此去理解的。
一直以来,他的理解是,能教化的不分种类。
如今牧景的理解,能去教的技艺不分类别。
你不能说牧景理解错的,只能说……这一句圣言的覆盖性太大了,即使他也无可去辩驳,毕竟辩驳圣人之言,这一份功力他自问还没有。
“好一个有教无类!”卢植盘膝而坐,坐立上位,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牧景。
“我们这个祭酒大人不仅仅年轻,而且辩驳之才好厉害啊!”
“没想到连太学骄子都奈何不了祭酒大人!”
“……”
鸿都门学的一个个学子此时此刻都有些安静下来,用有些崇拜的眼神看着牧景。
“仲道可还有疑惑?”牧景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卫仲道,冷笑的问道。
“多谢牧祭酒解惑!”
卫仲道咬着牙,重新坐会位置上去,然后转身而离去,如果继续说也不过是丢人现眼,他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诸位同僚,我鸿都门学的诸位学子,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但是并不影响我们鸿都门学的今日的开学大典!“
牧景善于营造气氛,他很快就把场面上的气氛拉回来了:“我先和诸位说说鸿都门学存在的意义,鸿都门学,乃是天子你而立,天子之意,并不在升官发财,封侯拜相,我们鸿都门学的意义就在驱动时代的进步,改良天下的技艺,为创造一个大汉盛世而兢兢业业,我希望未来的鸿都门学能营造出更多改变的机会,如同造印监的活字印刷术一般!”
“原来造印监的活字印刷术是从鸿都门学而来的!”
“这活字印刷术可是改变了天下士林的格局!”
“能让天下人都读上书籍的活字印刷术?”
“这鸿都门学还这不简单!”
“……”
听闻牧景后半句话,场面上一下子炸锅了。
这段时间活字印刷术已经从造印监流传出去了,没有牧景坐镇,这一项技术根本就藏不住,不仅仅个世家豪门人手一份,就连京城权贵,大将军等人都已经拿下了一份。
毕竟自己印刷书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
无数人你都在赞赏这一项技艺的伟大,能让整个士林进步,却不曾想到这一项技艺居然出自鸿都门学。
……
牧景要了就是这种效应,他用活字印刷术来加强鸿都门学的光环,就是为了一战成名,现在看来,反应很好。
他开始拿出第二颗深水炸弹。
“另外我宣布一件事情!”
牧景笑眯眯的看着位置上的大将军:“我邀请的大将军何进,亲自来担任我们鸿都门学的荣誉祭酒,还请诸位以掌声欢迎!“
“荣誉祭酒?”
“大将军何进?”
场面一下子冷寂下来了。
要知道今日来的不少人都是冲着何进的身份而来了,如今何进执政,自然拍何进马屁。
何进自己都楞了一下,他抬头,目光对上牧景的眼眸。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这是投诚。
牧家父子要改换门庭了。
而这荣誉祭酒接不接下来,就看他接不接受牧家父子的投诚,这对他何进来说是一个选择题。
如果是之前,自然不用考虑。
在世家和牧氏父子之间,他一定会选择世家门阀。
但是如今,他却可以考虑。
因为他已经执掌了当今朝政,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号令天下的大将军,已经无畏士族的威胁了。
第二百章 风起 一
南阳郡,时值三月,阳春季节,春意浓浓。
自从黄巾之乱后,南阳之地本是一片散沙的状况,太守府对各个县城的统治力已经跌倒了冰点之下,基本上你都是各县自治的状态。
但是去年的年尾,朝廷封赏在汝南之战立下大功的西鄂乡侯牧山为南阳太守。
牧山可不是张咨这个空有口舌,而不懂兵锋的文人,他从汝南直接率兵返回南阳,重兵而入,震慑四方,一下子把南阳太守府的影响力扩张了出去。
在历经了将近三个月的铁腕整治之后,南阳郡如今的状况已经开始不断的好转起来了,各地对太守府的命令最少不能视而不见了。
宛城。
这一座南阳郡城,雄踞南阳的中部,东西南北的城垣高厚,南靠育水,三面换山,雄伟壮观,如同一座猛虎在匍匐,又如一头狂狮在沉睡,仿佛只要它睁开眼睛,就能震慑天下。
而这一夜,宛城的天空之上,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太守府。
太守牧山,跪坐上位,手中的奏本一本接着一本,只是简单的阅读,然后就递给了身边的蒋路成罗刘劲他们,很快他就有些不耐烦了:“这事情其实你们处理就好了,我一定坐在这里吗?”
当的南阳太守,他本以为应该是很兴奋的事情,毕竟当初渠帅张曼成做梦都想要成为南阳的主人,张曼成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可是当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才感觉这是一个囚牢。
还不如行军的时候自由自在。
在这太守府之中,他每天只能和那些各地呈报上来的奏本为伍,他感觉整个人都要颓废下来了。
“主公,你是南阳太守,你才是当家的,你若是不在此坐镇,这算什么,天下人如何看我南阳太守府的制度!”
刘劲摇摇头,很是苛责的说道。
当他返回南阳的时候,以为很近担心张咨会被牧山玩死,所以张咨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他也不用左右为难,所以依旧担当着南阳郡丞,这是他投效牧山得到的待遇。
不过他脾性比较古板,倒是让牧山不止一次想要把他扔到角落里面的冲动。
牧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蒋路。
蒋路回头看了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主公,各县奏本,我等可以替你处理,你要是感觉烦躁一点了话,还是安心在这里读书吧!”
蒋路寒门士子,半辈子无法出仕,跟随牧山之后才算时来运转你,如今水涨船高,已经归为南阳太守府的长史。
一朝天子一朝臣。
牧山既然入住南阳,自然要提携自己的心腹,岂会留着那些与自己不对付的人空座上位。
蒋路和刘劲都是学识之士,在政务处理上有这非同一般的天赋,正是他们的一左一右辅助,才让牧山这个只懂得行军打仗的大老粗在南阳站稳的脚跟。
“哎!”
牧山闻言,顿时长叹,他只好拿起一本书细细阅读。
最近他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读书,作为一郡之守来说,他那个认知的水平在士林之中算是文盲级别的,不能不增强学识啊。
“对了,快一个多月了,黄劭他平了南乡之乱没有?”
半响之后,牧山还是安分不下来,他又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问道。
南阳如今有三军将士,兵马编制约莫在五万左右。
本来牧山从汝南归来之后,手中握着十万主力之多,但是南阳郡虽大,历经动乱,百废待兴之下,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兵马,所以很多将士都被裁掉了。
幸好牧山亲自主南阳,南阳荒废的土地也不少,麾下有足够的地方却应对这些将士的归宿,不然这些裁决下来的将士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牧山麾下第一军,是暴熊军。
这是牧山麾下的嫡系主力,暴熊七营,已经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整编之后,裁了足足数万儿郎,剩下来的儿郎,只有两万八千之数,兵力虽少,但是无一不是精锐将士,都是一个个的沙场老兵,战斗力提升不止三成以上。
第二军,乃是黄劭亲自统帅的黄巾军,这是独立暴熊军那系统之外的一支兵马,但是进入南阳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立足,黄劭高傲的头颅也低下来了,对牧山算是俯首听命。
黄巾军也整顿了一番,裁决下来之下,约莫剩下一万五千编制的兵马,兵虽少了,但是贵在精锐。
黄劭也被牧山征辟为南阳都尉。
最近南阳郡在牧山的铁腕手段之中,多少有些变化,三十几个县城,其中有好几个县城不服管理,已经反了,牧山特令黄劭率黄巾军平乱。
本来他是可以调动暴熊军的,但是黄巾军,哪怕整编之后,终究有些杂而不精,需要实战之后,才有强大的战斗力,所以这个任务落在了黄巾军身上。
另外暴熊军需要镇南阳之中。
因为南阳郡还有第三个军,那就是南阳郡兵,当初出征汝南的南阳郡兵只有三千左右,剩下的兵马接近七千多精锐,统帅的是南阳都尉府的司马纪仪。
纪仪在牧山率兵返南阳的时候,亲自带兵打开了城门,迎接牧山入城,算是投诚,牧山作为南阳太守,他自然要有所表现,才能安抚南阳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就接纳了他的投诚,还让他统帅南阳郡兵。
但是这部分兵马对牧山的忠心有多少,可想而知,牧山也不是不想去整顿,但是不可操之过急,所以就暂时留着,况且这部分兵马对他影响也不大。
以暴熊军的战斗力,不出两营,便可拿下南阳郡兵。
“回禀主公,前日来报,南乡县令范鑫已经被黄劭都尉亲自出马斩杀了,不过范鑫的儿子范沉率残兵一千,遁入南乡河,黄劭都尉还在想办法去清剿,可南乡河道地形复杂,黄劭麾下将士也不熟悉水战,见效不大!”
刘劲站起来,禀报说道。
“水战?”
牧山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来我们要培育一下水军才行了!”
荆州有水军。
还是蔡氏家主蔡帽亲自统帅,这一支水军可是一支劲卒。
“大人,我倒是认为,水军培养不宜,而且南乡这场乱,来的也有些蹊跷!”蒋路突然说道:“他们未必懂的水战,只是有人在操控?“
“蹊跷?”
牧山闻言,宛如沉睡的之中黑熊,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双眸如电,冷漠如剑,问:“昊明,怎么说?”
“一月,大人召集各县县令在郡城会面,南阳三十七县,包括宛城,来了三十个县令,剩下七个县,南乡,丹水,筑阳……
可他们也不敢反,毕竟反大人就是反朝廷,在加上我南阳重兵在城,震慑四方,我等只要派出说客,说服他们投诚,还是有希望的,大人手中有兵,头上有官职,按道理也能压得住他们,可是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半个月时间都没到,南乡就反了,南乡就这么点兵力,这难道这其中一点问题都没有。
连带着好几个县也都反了,迫不得已让我们派兵平反,必有问题”
“说重点!”
牧山挠挠头:“我听不懂你这弯弯曲曲!”
“我的意思是,这一场叛乱的背后有人支持!”蒋路只好说的更加明白一点。
“谁?”
“荆州的士族!”
“蒯家还是蔡家?”牧山拳头握紧,杀意淋漓。
“蔡家!”
“为什么?”
“因为主公和蒯家有了联姻关系!”
“我什么时候答应联姻了?”
牧山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拒绝了。
“少主答应了!”
“谁告诉景儿的?”
牧山杀气爆发。
“主公,是我写信去告诉少主的!”蒋路神态平静,不卑不亢,躬身的道:“少主回信,可!”
“屁!”
牧山大怒:“谁是老子,谁是儿子啊,老子联姻,还需要儿子答应吗?”
“主公不愿意联姻,其实不就是忌惮少主的想法吗?”蒋路淡然的道:“联姻对南阳来说,是一个能稳定的纽带,少主既然都不在意了,主公为何在意!”
“我……”
牧山有些嘴笨,说不出来话来:“这终归是我私事,我不允还不行吗?”
“主公,和蒯家联姻,能提升主公在士林之中的名望,也能为主公日后入住荆州做好准备,此事并非主公私事,而是关乎吾等南阳上上下下无数人的大事!“蒋路一本正经的道。
“这事情我们稍放下,日后在讨论,此事偏了我们讨论的问题!”成罗打了一个圆场,转移话题,道:“蔡氏挑拨我南阳之乱,所谓何也?”
“他们自然是想要在南阳没有彻底沦入主公的统治之下,插上一手!”蒋路冷冷的道。
“他的手倒是长!”
牧山冷厉如冰的声音响起:“不怕某家斩了吗?”
“主公根基不稳,他们自然不怕!”
蒋路继续说道:“若是主公联姻蒯氏,他们就开始畏惧了,所以在这之前,他们定然会让我们不得安宁!”
“说来说去,这联姻某是跑不掉了!”牧山瞪着熊眸,眸光猎猎,看着蒋路。
“主公是主,某自然听主公的,无论主公做何之决定,某定遵从,不过为了南阳,为了我们所有人的立足,某还请主公三思,统一地不同于打一仗,我们需要的是以德服人,以仁义而扬名,并非刀兵而震慑!”
蒋路毕恭毕敬的道。
第二百零一章 风起 二
宛城,城北,一座普通宅院。
宅院看起来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宅院之中,四面有角楼屹立,角楼的楼上看起来安逸,暗中却有手握巨弩之士在防备,而院落之中长廊房舍看似平静,却机关重重。
这一座宅院的主人叫谭宗。
谭宗今年已经是十六岁了,长的不算高大魁梧,但是也挺拔英气,身上还有一股阴鸷的杀伐之气,让人看见的有一种敬之三尺之外的感觉。
他这时候在点灯看书,这是一本牧景留给他的书籍,上面有很多他需要学习的东西。
“看不到的危险,才是危险!”
“刀,永远是放在别人身边,才是最锋利的!”
“谍者,消息尔!”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不可战也!”
“……”
这一本书是昔日牧景送给他的,这是一本关于谍者的书籍,也为他打开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他受益良多,所以只要一有空闲,就书不离手。
“少主,等待我把荆州的谍报网建立起来,我就去雒阳寻你!”
半响下来,他有些疲惫了,捏捏鼻梁,又想起了一些从雒阳回来的消息,眼眸之中爆出一抹冷芒。
作为牧景一手培育出来的谍报之人,他自然不会不关注雒阳的消息。
他知道,牧景的处境艰难。
但是无论雒阳的情况如何,他都鞭长莫及,主公如今才刚刚入住南阳,还没有站稳脚步,他这个负责消息传递的人,决不能顾此失彼,不然他在早就去雒阳了。
“公子,襄阳来的一个消息!”
一个高大魁梧的游侠敲门之后,迈步而进,拱手送上一个小竹筒。
“多长时间而至?”
“八百里快马,一天时间就来到了!”
“我花费了近乎四百金,打通了两地之间的驿站,就是方便谍报传递,可这速度还是慢了一点,我最近寻了一些书籍,飞鸽传书并非不可能,让手下的人却寻一寻,可有飞鸽之地!”
“诺!”
“襄阳而来,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谭宗放下书,打开竹筒,拿出里面的字条,看了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襄阳是坐不住了,荆州刺史,南郡太守,要联手了吗,呵呵,有趣!”
襄阳对盘踞在南阳这一头暴熊多少有些忌惮。
所以动一些手脚是难免的。
不过如今牧山手握重兵,他们的动作根本奈何不住牧山,所以只能暗中行事,比如南乡之乱。
他拿着字条,对坐守卫在左右的随从说道:“方木,耀武,你们立刻传讯荆州各地,瞪大眼睛,各郡若有消息,立刻快马汇报,主要是长沙和江夏,知道吗!”
江夏的黄祖,世家门阀出身,根深蒂固,兵法谋略颇为出众,麾下有数万江夏兵,算得上主公的对手。
长沙的孙坚,江东猛虎,绝世猛将,曾经讨伐黄巾,征讨西凉,战功赫赫,如同他的主公一样,受朝廷封赏为乌程侯,牧守长沙郡,麾下江东兵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联系平定长沙之乱,还越郡追叛军之零陵,威势镇荆州。
此人方为主公在荆州最忌惮的人。
只要盯住二人,荆州无惧。
“诺!”
左右护卫领命而去。
“公子,门外有人求见,但是不露身份,他给了这个,说公子一看便明!”一个青衣游侠快步走进来,拱手送上一个令牌,令牌之上,有一朵黑色曼陀罗的花形。
“这是?”
谭宗一看面容变色:“少主的景平令!”
景平令,景平营的军令,同样也是牧景的身份象征。
“人在那里?”
“还在门外!”
“立刻引进来,莫要声张!”
“诺!”
这个青衣游侠点头,迅速把人引进来,此人带着斗笠,行走之间的步伐很快。
“你是何人?”谭宗询问。
“是我!”
霍余揭开斗笠,声音沉沉。
“霍中恒,你不是在雒阳的吗?”谭宗吃惊的说道。
“一言难尽!”
霍余沉声的道:“少主有密令,不可声张,唯我南下,可一路上突然行迹败走,遭遇刺客拦截,身边护卫死伤殆尽,但是总算逃得一命,南下而来,但是我害怕南阳之地,有敌追踪,所以先来寻你,少主言,南阳之中,唯你可信!”
“少主密令?”
谭宗闻言,面孔变色:“是给主公的?”
“嗯!”
“你是让我替你传密令,还是让我带你你去太守府!”
“这密令只能我自己传,少主之命,不可违背!”霍余摇摇头,道。
“明白了!”
谭宗点头,道:“给我时间安排,我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太守府!”
谭宗安排的一番,对着身边的护卫道:“赵铭,你随我去一趟太守府,我正面而入,你翻墙引客,引人瞩目!”
“诺!”
这个游侠是谭宗重金而请,在南阳一带也颇有名气,功力已经是内劲巅峰,剑法很出众。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太守府了。
“有人夜闯太守府!”
“追!”
一个黑影之下,很快引得太守护卫追击。
“在下谭宗,还请禀报!”
谭宗带着一个穿着斗笠人而来,拱手道。
“诺!”太守府的护卫去追击黑影了,是亲卫迎接,这亲卫刚好认识谭宗,所以立刻立刻进去禀报了。
很快堂上的牧山就接到了消息。
“景儿向来器重两人,一个是雷虎,一个是谭宗,谭宗那小子辞掉了所有官职,都销声匿迹的好些时日,我都寻不得他,他还真有些的神出鬼没的!”
牧山正在和蒋路他们商议如何应对这南乡之乱,听到回报,嘴角抽搐了一下。
“主公,你可不小看这个谭宗!”蒋路沉声的道:“据我所知,从汝南返回之后,他从太守府以少主手令,领了两千金,几乎把我们的库金掏空,还从景平商行拆借的三千金,如此一笔大钱财,在他手中,不过三月不足,已经消耗殆尽,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景儿的部众,我向来少插手!”
牧山并不是很在意,道:“让他进来。”
“诺!”护卫下去,很快就把谭宗领上来了。
“宗,拜见主公!”
谭宗俯首而下,鞠躬行礼。
“你小子倒是来见某家了,有何事?”
“宗为主公引见一人!”
“是他吗,他是谁?”牧山眸光斜睨了一眼他身后的人。
“少主身边的主簿霍余,拜见主公!”霍余摘下斗笠,躬身行礼。
“是你!”
牧山一看就认出来了:“霍中恒,我知道你,景儿身边大小事情都不瞒你,但是我记得你在雒阳,如何而回!”
“少主有密令,需我传主公,但是……”霍余道:“只传主公一人!”
“此皆为某之忠心之兄弟儿郎,不可造次!”
牧山冷喝。
“少主如此之令,余必尊重!”
“主公,我等先退下!”蒋路等人连忙说道。
“去吧!”
牧山也无奈:“景儿神神叨叨的,就这样,你们门外候着便可!”
“诺!”
众人点头,连谭宗都不留下,直接出门而去。
“主公,这是少主密函,还有这个,少主吩咐,必须亲自独自交与主公之手!”
谭宗拿出密函,还有一个木匣子。
然后他躬身行礼,退身而出:“少主吩咐,必须主公独自阅览,属下先行告退!”
大堂之上,灯光闪闪,牧山拆开信函,看了看,面容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他再打开木盒,拿出里面一份沉如泰山的圣旨,拳头一下子握紧了起来,一双熊眸时而发亮,时而阴沉,神色也阴沉不定。
“牧景,你的胆子比你老子还大!”
约莫半个时辰内之后,牧山长长的吐了一口浑浊之气,眼眸之中已经没有了犹豫,剩下的是果决:“既然如此,我就拼一拼,为人上人,还是枯骨一副,就看这老天爷给不给运气了!”
“传雷虎,周仓!”
“是!”
门外一人应声。
雷虎和周仓都是屯兵城内的将领,他们很快策马而来,拜府而入。
“雷虎,周仓,你们率先各自兵马,左右出城,看住城外的南阳郡兵,等待我的命令!”
“诺!”
雷虎和周仓有些诧然,但是很快就领命而去。
“都给我进来!”牧山这时候才召集手中心腹手下进来,包括霍余和谭宗两人。
“主公,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路有些着急:“此时此刻可不是对纪仪动兵的时候!”
纪仪的南阳郡兵不算什么,反手之间便能可围剿,但是一旦动手,影响太大,必然引起四方之敌意,届时好不容易理清了一下政务就会坍塌,百里无一害。
“看看这个!”牧景把手中的东西给他,淡然的道。
“圣旨?”
蒋路看了一眼,如同雷轰天顶,久久说不出话来。
“尔等皆为我府臣,我信得过尔等,都看看吧!”
牧山虽然不同文略,但是他的身上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气质,无论什么时候能稳住麾下之人,这是一种大气魄,枭雄的气魄。
“勤王?”
“入京?”
众人面面相窥,同样不敢言语。
“纪仪我是留不得了!”良久之后,牧山开口说道:“天亮我都动手!”
“主公三思!”
蒋路拱手:“此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南阳,尚未做好以天下为先的准备!”
“吾儿送来此圣旨,这就是代表他的决定!”
牧山压压手,面容之中,神色坚决,道:“吾儿陷京城,已难自拔,京城,恐怕我也要走一趟,我儿有为天下之魄力,我牧山岂能畏首畏尾,此去已是祸福难料,尔等不愿,我不强求,可选择留下来!”
第二百零二章 风起 三
并州,太原。
并州与漠北毗邻,属于北疆之地,三月虽开春,但是冰雪未曾彻底融化,屋檐上,地面上,都能清晰的看着雪花堆积,寒意凛然的覆盖。
刺史府。
大堂上,火炉汹汹,温气腾腾。
并州刺史丁原跪膝而坐。
他长的很高大,约莫四旬出头,一身劲装,玉冠束发,颌下美髯修理的很整齐,举止之中看似文人雅客,却始终无法剔除骨子里面的那一股野狼炽烈。
作为一个武将,丁原的气势很猛,旁人在侧,都战战兢兢的不苟言语。
“这雒阳城要起风了!”
丁原看着手中的圣意,神色之中划过一抹萧冷之意。
“使君大人,这圣意是什么啊?”坐在丁原左侧的刺史府长史躬身问道。
长史名为张扬,字稚叔,三十五六岁左右,稳定沉着,学识颇丰,辅助丁原执并州,政务之事向来面面俱到,是丁原麾下的文武两大帮手的文道之手。
“圣意上裁,要把某家从并州直接调回京城,任朝廷执金吾一职!”
丁原合上了圣旨,平静的说道。
“执金吾?”
张扬闻言,面容微微一喜,连忙道喜起来了:“恭贺大人,贺喜大人,得入京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丁原如今官至并州刺史,武猛都尉。
这个官职在一般人看来已经很好了。
但是在朝廷三公九卿的天官来看,微不足道的,如果只是一个并州刺史,那更是不算什么,如今的刺史之职,其实就是一个监督官,并没有统一州之权力,只有州牧才能管理一州军政大权。
若不是丁原还有一个武猛都尉的职务,手握并州抵抗西北匈奴的精锐兵马,在并州各郡的太守之中,恐怕很多人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
但是执金吾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一个着手可热的京官,秩俸两千石,名义之上可统雒阳精锐北军,手中还有管理京城秩序的执金吾缇骑,是一个可以左右朝廷局势的位置。
“有何之喜!”
丁原却摇摇头,有些哀声叹气,脸上丝毫不见喜色,却有些忧愁的说道:“大将军兵谏北宫,囚禁天子,扶太子而执政朝堂,而袁滂三上其书,弹劾大将军擅权,大将军恼羞成怒,才罢免其之职务,这才想起的某家!”
他也是大将军何进麾下之臣,按道理这时候应该鼎力支持何进的。
但是何进兵谏北宫,已经丢的大部分的人心。
天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何进挥兵北宫之日,无论成败,都是一个失败,他此生此世,难以挣脱一个权臣的称呼,在天下执兵权的大将心中,已经开始受到了疑惑。
这天下正统是大汉。
只要大汉朝廷一天还没有倒下,任何忤逆犯上的作法,都会引起天下公愤。
丁原对何进也已经稍稍有些不满了。
为人臣也,不可逆君。
今日你敢逆君,明日是不是就要弑君了。
他长叹之后,沉声道:“如今匈奴人猖獗,河套之地战火连连,已经连河东都难以安稳,若是可以,某倒是想要留在这并州之中,阻击匈奴,这雒阳城的风风雨雨,某可不想理会!”
南匈奴本来还算是太平一点的。
但是去年南匈奴王庭突然的政变,单于羌渠被杀,整个南匈奴一分为二,一部是单于须卜骨都侯,另外一部忠于羌渠之子于扶罗,两部交战,却牵涉整个河套之地。
今年年初,于扶罗不敌须卜骨都侯,率兵南下,想要立足河东,已是汉室大患。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要留在并州,继续和匈奴骑兵交战,最少保住这并州不乱,不受蛮夷之欺压,方为一个汉臣的所做作为。
“使君,这可是朝廷执令,不可不从!”张扬劝声的连忙说道。
“某心中自然清楚这一点!”
丁原点头:“无论是何人在执政,这圣意既然已经颁发下来,某恐怕就不得不从之!”
遵从圣意是一个臣子的基本,不然他与何进有何差别。
所以无论他的想法如何。
进京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某现在所忧的是该如何进京!”丁原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寒意呼啸而进,他双手背负,眸光萧然,看着窗外的天色,道:“并州之军,该不该进京?”
“难道大将军想要调遣并州军入京?”
张扬一听,连瞳孔都开始变色:“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的只不过只是巩固权势而已!”丁原倒是看的很通透:“虽然兵谏之日,他赢了陛下,可他能依靠的只有区区北军,南军本身就在世家门阀之手,尚有西园精兵被袁绍曹操把持,他有权衡之意,却忧心兵力不足震慑,因此不仅仅想要某家如京,还想要这并州骁勇之骑调遣入京,以壮声势!”
“可是调遣外藩之兵入京,乃是造反之意,难道他想要做王莽?”张扬低声的道。
“大将军何进吾相交多年,投之门下,相助其青云之上,对其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并无反意!”
丁原摇摇头:“他只是太过于注重权势了,他想做的是梁冀!”
梁冀,一个把持了整个大汉朝廷的外戚,他虽非帝王,去亲手换了好几任帝王,只要不听话的,他可拉下马,听话的,方可坐在九五之尊之上,操纵皇族,掌控朝廷,可终究不敢走出那一步。
“那使君之意为何?”张扬拱手询问。
“这京城要进!”
丁原考虑良久,才沉声的说道:“吾接圣意而入京,麾下兵马也要动,但是我们并州军难道兵马不可名正言顺而入京,不然会给人留下把柄,如今上党太守已悬位一月,稚叔你亲自去领上党太守之位,另外我把麾下精锐的武猛营交给你,你把武猛营放在孟津一带,可呼应京城!”
丁原麾下有三营兵马。
最精锐的自然是义子吕布亲自统帅的飞骑营,飞将吕布,名震漠北,即使是匈奴人听的都闻风丧胆,是丁原能立足并州的最大的一个依靠。
另外就是第二个义子张辽亲自率领的槊方营,当初和匈奴的槊方一战,张辽以八百将士,挡住匈奴六千骑兵的冲锋,视为漠北最惨痛的一战,尔后丁原让张辽亲自建立的朔方营,兵马只有数千,却亦是精锐步兵。
第三营,就是他自己亲自率领的武猛营,这是他麾下最强的兵力,武猛三万兵,转战并州千里荒原,杀的并州无人不惧。
“那奉先他们呢?”
“奉先如今督战西河,正在和须卜骨都侯的匈奴铁骑交战之中,若是茫然调遣他南下,恐怕会让战况有变,而且这并州终究是大汉的并州,不可乱,先由着他!”
丁原摊开地图,想了想,说道:“待我先入京城,在看形势如何,希望不要动用奉先的兵马而入京,不然这朝廷可能就要真到岌岌可危的时刻了!”
“使君,一个武猛营的兵力不足应对朝廷之境,还需未雨绸缪!”张杨道。
“那就让文远的槊方营可以南下,直入河东!”
“直入河东?”
张杨问道:“以何之名义?”
“自然能是追击于扶罗!”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名义!”
张杨目光一亮。
丁原看着西边日落,突然忧心感悟:“想我四百年的汉室,煌煌天威,驱逐蛮夷,盛世如日,如今却如日落之像,某心为痛彻!”
第二百零三章 风起 四
三月关中,春意氤氲。
陈仓城。
大战之后,到处一片狼藉而萧条的场景,西凉叛军虽然已经被击败而去,但是他们留在城墙之上的痕迹尤为鲜明,城中被战争波及的房舍也成了一片废墟之地。
城东,关中军营。
左将军皇甫嵩盘坐高位之上,在他左右二侧,关中军的各个将领端坐在下,但是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的阴沉。
“父亲,这董仲颍在圣意之前,始终不愿意交出兵权,看来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了!”
皇甫郦站出来,拱手说道:“不如趁机除掉他!”
“荒唐!”
皇甫嵩斜睨了一眼儿子,淡然的道:“我与董卓同为朝臣,同率兵而击退西凉叛军,他乃是朝廷之将,我岂能不问缘由,直出兵而灭之,成何体统!”
“将军,可如今董仲颍不尊天子诏令,天子封他为并州牧,让他交出兵权,却并州上任,他却始终滞留,手中的湟中义从,西凉铁骑终究不愿意交出来!”
一个将领说道:“明显有忤逆圣意之心,难保不会与叛军汇流,反扑朝廷!”
“说的是!”
“此人狼子野心!”
“昔日追击叛军,本应全歼,却因其留之空隙,反让叛军,返回了西凉,倒是我们未能全功一役,恐怕他早与叛军有所连!”
“……“
众将纷纷开口说道。
这些将领都是关中世家的儿郎们,关中军数万,是皇甫嵩利用关中世家的影响力,招募而来,自然是被关中世家所影响。
“尔等无需多言!”
皇甫嵩摇摇头:“并非我不想动刀兵,陈仓一战,我关中之兵,已经是伤亡不少,目前战斗力还不足七八成,而凉州军,不说董卓最精英的飞熊铁骑,单单是那些羌人所组成的湟中义从就已经站力不凡,若是开战,自会两败俱伤!”
他不是不想打。
可是董卓的实力并不在他之下。
而且陈仓之战之中,他出力比较多,麾下伤亡比较大,反而是董卓,虽然只是协助作战,却凭借着西凉出身,收缴了一大批俘虏,扩充了不少实力,实力不退反进。
打起来哪怕他有信心应对,也只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最重要的是,别人不知道如今朝廷的动向,他可是清楚了。
大将军何进兵谏北宫。
天子被困北宫,朝政已落在了大将军何进的手中,董卓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大将,投于大将军何进的门下,他若是出兵讨伐,恐怕很快就被何进给一个罪名锒铛入狱。
最让他为难的是,这道圣旨。
这道圣旨是天子在执政的时候颁发下来的圣旨,可如今执政的是太子和大将军,圣旨反而成为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董卓逆旨,我自当上奏朝廷,让朝廷评论,我乃是当朝左将军,行军之事,唯朝廷旨意,未有朝廷圣意,不可出兵伤同僚之兵,若有朝廷旨意,刀山火海,不可胆怯!”
皇甫嵩道:“传我令,关中各营,不许出营挑衅!”
“诺!”
众将无奈而领命。
……
陈仓城西,凉州军营。
中营之中。
此时此刻一个个西凉将领也齐聚一堂,而他们的面色同样是不太好,一个个面面相窥,时而观看上座主将董卓的神情,时而互相对眼看看。
董卓,字仲颍,一个从西凉荒芜之地张翅高飞,飞起来一头雄鹰,他满脸的胡髯,双眸如铜铃,浑身散发这狂野而煞气,仿佛一头随时都能噬人的凶兽,让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文忧,如今朝廷圣意颁布下来已有数日之光景,我迟迟不愿意交出兵权,恐怕皇甫嵩他是要坐不住了,他要是出兵对付我们,某当如何去应对!”半响之后,董卓如雷霆般的大嗓音打破了寂静。
打赢了这一战,他麾下的实力又扩大了不少,在整个西凉的影响力也提升了不少,本来是好事。
可是一则圣旨,却让他的好心情付之流水。
“主公莫要担心!”
董卓身边坐着一个布衣文士。
这个文士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一身最普通的布衣,仿佛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读书人,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条毒蛇,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出来把他们咬一口。
即使这些无法无天的西凉大将,看到此人,都有些敬之三尺。
此人就是董卓的女婿,也是他最信任的一个谋士,李儒,李文忧。
李儒拱手行礼,沉声的道:“主公,圣意虽下,可主公手握重兵,皇甫嵩不敢擅动,皇甫嵩的性格虽然刚,却迂腐的很,除非他有朝廷讨伐主公的圣意,不然他不会对主公动兵!”
“那他会如何做?”大将李榷问道。
“他会上奏朝廷,状告主公!”
李儒开口说道。
“状告主公?”
众将互相看了看。
大将郭巳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天子岂不是认为主公有谋逆朝廷之心,万一天下下了诏书,我等不就是叛军了吗?“
官兵叛军,不过天子的一念之差而已。
“岂会如此简单!”
李儒冷冷一笑,道:“主公乃是大将军门臣,我们走了是大将军的路子,如果主公成为叛军,岂不是大将军也是叛军,大将军在朝廷之上,是不会让主公成为叛军的!”
“可这样下去,我等也十分被动!”
董卓的另外一个女婿牛辅说道。
“所以我们要动,彻底离开皇甫嵩的视线之外,让他无可奈何!”
李儒转身,对着董卓,说道:“主公,朝廷既然封你为并州牧,你就要北上历任,你可以率军北上,脱离皇甫嵩的视线之外!”
“皇甫嵩会让我率军离去吗?”
董卓尚未尝到日后的权势在手那种威势,不是一个骄横的权臣,如今的他还只是一个从西凉走出来,小心翼翼的武将,他很冷静,也很深沉:“万一我率兵北上,他却在后追击,在我们的腹背反戈一击,我等岂不是伤亡惨重!”
行军最忌惮的是把背露出来。
“第一,皇甫嵩应该不会这么做!”
李儒冷静的分析:“第二,即使他这么做了,我们亦然可应对!”
他走出来,对着舆图,说道:“主公可先率飞熊营北上,我等断后,主公行至河东,如今河东有黄巾之乱,也有匈奴人之压迫,主公可寻一个理由,召兵北上,届时我们再把湟中义从和西凉三营率至北上,名正言顺,汇合主公!”
“如此甚好!”
董卓闻言,目光湛然而亮。
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的平静
雒阳城。
距离鸿都门学的开学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在这三天时间,鸿都门学扬名天下。
当朝大将军何进,为鸿都门学的荣誉祭酒,成为了这一座学府了最大依靠,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要给出三分面子,一时之间鸿都门学成为了着手可热的学府。
不过鸿都门学的祭酒牧景却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一个笑话。
“此子蛇头鼠尾,不足为虑!”
“大将军虽然接受了此人投诚,可不过只是忌惮此人身后其父手上的南阳重兵,待朝廷平其兵马,便可反手可杀!”
“如此匪类,实属儒门耻辱!”
“天下怎有如此无耻之徒!”
“可怜十常侍虽为大奸大恶之人,却亦然信错其人!”
“这种人就不成为读书人!”
“……”
士林之中,轩然大波,无数人都在唾弃牧景的所作所为,毕竟读书人讲究忠孝礼仪,忠在前,忠义之人,方得人尊重,如此临改门庭注定被列为耻辱的。
但是在朝廷很多人来看,牧景此行,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很多人更加忌惮牧景的存在。
……
司空府邸。
“父亲,牧龙图居然拜入了何进门下?”袁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们岂不是难动其子了!”
“公路,你为我袁门嫡子,遇事当稳,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父亲……”
“莫要打扰我写字!”
“诺!”袁术只好安耐下来。
袁逢跪坐在前,手握狼毫毛笔,点墨之后,在案桌上的上好纸张书写,神色之间很稳定,丝毫不为其所慌乱:“这造印监的纸张不错,比左伯纸还要好一些,命人把其盯牢了!”
“诺!”
一个幕僚拱手点头。
“父亲……”袁术还是坐不住了。
“公路!”
袁逢目光看着的袁术,淡然的道:“你知道你哪里比不上本初吗?”
世家门阀,以知识传世,权力,土地,人口,都可以失去,但是只要知识还在,精神就还在,他们的底蕴深厚,无比即使有困难在前,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危难,难以伤及根本。
自古以来,世家门阀的没落,都是没落在后人。
后继有人,胜过一切。
“请父亲教诲!”
“本初够稳,而你,却心态不足!”
袁逢冷冷的道:“他牧龙图不过一介竖子,有何能让你如此慌张错乱,他得势不过一时,却难稳一世,你可知道为什么大将军会把此人接入门下吗?”
“为何?”
“因为大将军需要稳住地位!”
袁逢沉声的道:“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一旦陛下去了,他能不能扶得住太子,尚有二话,十常侍权倾朝野多年,岂会如此容易击垮,他需要支持,因此他才把牧氏父子容于门下,可一旦他把太子扶摇之上九天上,独揽权柄镇苍生,他还需要一个在南阳手握重兵不受节令的人吗?”
“这个……”袁术猛然一悟,目光湛然而亮:“父亲目光长远,孩儿远远不及!”
“你不及我,无所谓,我是你父亲,我可以教你,可以容你,可你若是比不上本初,家族之中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样能让你继承为父之权!”袁逢淡淡的道。
他是偏心。
因为他不能让袁家分裂。
只有让袁绍辅助袁术,才能让袁氏走向辉煌,所以即使他不忍,他也要打压袁绍,袁绍走到今时今日,他不曾给过任何支持,可袁术,他却倾尽资源,这就是嫡子和庶子之间的区别。
“父亲,兄长他不是为渤海太守吗,为何?”
袁术皱起眉头。
“他如今手握西园之兵,你要为父亲手把他推向何进乎?”袁逢叹了一口气,袁术无论权谋还是的城府,远远比不上袁绍,若是他百年之后,恐怕是压不住袁绍了。
“牧龙图是一个机会,你若是能放心与他握手言和,这就是你的一柄刀,明白吗?”袁逢淡然的提醒。
“孩儿明白了!”
袁术面色变了一变,很快就坚定下来了,点点头。
……
北宫,显阳宛。
天子的身体时而好时而坏,醒醒睡睡,昏昏沉沉,却始终吊着一口气。
十常侍却如同火炉上的蚂蚁,急的乱跳。
“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一个幽暗的偏殿之中,张让尖锐而阴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虽然他们被困北宫,可终究是手握权柄的十常侍,宫外的消息并没有能瞒得住他们的眼线,虽然被拖延了一段时间,可始终传了进来。
这个消息让他们如雷轰顶。
“赵信一直没有消息!”赵忠阴沉的面容在黑暗之中也狰狞起来了:“恐怕是被牧龙图灭口了!”
“好一个牧龙图!”
蹇硕狂暴如火:“咱家饶不了他!”
“某倒是认为,此时此刻我们不该妄下结论!”夏恽低声的说道。
“为何?”
张让皱眉,眸光栩栩,看着夏恽,问道。
“你们都别忘了,圣旨!”
夏恽道:“如果牧龙图真的投靠了何进,那一份圣旨就是会在何进手上,我们焉能有命乎!”
“对啊!”
“勤王圣旨没有暴露!”
“那就是说,牧龙图还是忠于吾等的!”
“可是牧龙图为何要投诚何进!”
“……”
一众宦官纷纷开口说道。
“如今何进势大,若是牧龙图不能屈之门下,如何调兵遣将!”有人为牧景开脱的说道。
“如此以来,恐怕我们是怪错了牧景!”
张让咬咬牙,道。
“如今恐怕我们只能相信牧氏父子!”
“天下或许有原因听命于吾等之人,可能解吾等之围,只有牧氏父子!”
“只能赌一把!”
“生死听天命!”
众人有些发狠的说道。
“好!”
张让直接拍板,道:“诛何进的计划不变!”
“嗯!”
众人点点头。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权倾朝野的十常侍,只是一群被逼上绝路的宦官,他们在绝望之中求生存,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挡住他们生存,就杀无赦。
“陛下宾天之日,就是他何进国贼伏诛之日!”蹇硕声音冷冷。
……
……
西园,军营重地。
如今手握西园数万重兵的曹操和袁绍两个校尉主将正在席地对饮。
“孟德,你说牧龙图所为何也?”
袁绍突然问道。
“此子虽年少,可吾却丝毫不敢小看!”
曹操放下酒盏,嘴角有一抹玩味的笑容:“大将军容纳此人,祸福难料也!”
“不如你去劝慰大将军!”
“你怎么不去!”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微微苦笑。
大将军已经非昔日大将军,如今权柄在握,越发骄横,已经听不进去劝谏了,他们就算去劝了,也是白劝了,说不得还落一个猜忌之名。
“大将军变了!”袁绍道。
“某如今都有些后悔,当初或许就不应该纵容大将军兵谏北宫!”曹操长叹一声:“大将军已经失去了对朝廷的忠义之心,他渐渐的失去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
“若是大将军弑君呢?”
袁绍问道。
“反!”
曹操声音洪亮:“某曹孟德为大汉之臣,始终如一!”
“我不如孟德也!”
袁绍拱手,举酒盏,自罚一杯。
……
……
雒阳城的风风雨雨都停在了鸿都门学之外,在鸿都门学之中,确是另一番的光景。
这些寒门的少年郎,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国家大事,也不懂的士林声望,他们都是在辛苦求学,而苦苦求不得的贫苦少年,所以在他们看来,能读书比什么都好。
而鸿都门学给了他们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待遇,最好的老师,让他们如同那些士族子弟一般,成为一个能专心求学的人。
所以他们很努力。
努力把自己的一切精气神都放在读书认字之上。
“进展如何?”牧景翻阅手中一些上课的笔录,半响之后,目光看着师宜官,问道。
“贫苦少年虽然底子弱,识字不多,但是他们足够努力!”
师宜官说道:“虽然开课才三日时间,可是他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中,有人熄灯之后,聚灯笼之下而不散,有人借用天地月光而为读,如此之精神,难能可贵,我有把握,一个月之后,能让他们熟读仓颉传!”
“很好!”
牧景闻言,脸庞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初为人师,他多少是有些兴奋的,一想到日后这么多人出自门下,他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他总算做了一件正事。
所以他的责任心很重,嘱咐说道:“师博士,学府之中,大部分事情归你观,我年少难撑大任,有些事情还需你亲自来把控,可要你记住了,我们是教书育人,除了教会他们的读书,也要教诲他们做人,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能教多少是多少,还要关注他们的心里成长,如今他们都是少年郎,建立一个道德观世界观的时期,万万不可让他们走上了岔路!“
“我明白祭酒的意思,我会尽全力关注他们!”
师宜官拱手行礼,毕恭毕敬:“我定让我们鸿都门学的学子人人成才!”
牧景笑了笑,这些老夫子就是的认真,随便哈喇几句,就能放松手中了一些的工作,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的。
……
……
傍晚。
牧景坐着马车,返回了西鄂乡侯府。
他吃过晚饭之后,端着米饭菜肴,走入了一个偏殿,这个偏殿很雅致,布置了古色古香,还有不少藏书在其中。
而偏殿之上,青年白衣,风采如旧。
“吃饭了!”
牧景走进来之后,放下米饭菜肴,淡然的道。
“牧龙图,你还想要困我几日?”
戏志才抬头,放下手中书籍,漠然的问道。
自从那一天,他揭穿了牧景藏兵雒阳的意图,他就成为了阶下囚。
“等雒阳尘埃落定之日!”牧景道:“我自会让志才兄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而且我会亲自向志才兄赔礼道歉!”
“既然如此担心我会去告密,你为何不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戏志才目光沉沉。
“我不能杀你,有两个理由!”
牧景摇头:“第一,志才兄信任我,才赶来与我会面,当年询问,我岂能不仁不义,害你性命,第二,志才兄乃是天下大才,若是凋零在此,乃是天下之悲,我不忍也!”
“我信任你,却信错了你!”戏志才冷声喝到。
“我行事向来要的是万无一失!”牧景盘膝而坐,侃侃而谈:“人心易变,即使我相信志才兄不会拿着此事来要挟我,也相信志才兄不会去告密,可我终究是不能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志才兄的一念之仁上,毕竟我行的,乃是大逆不道之事!”
“你亦然知道此事大逆不道,为何不回头是岸?”
“回头一定是岸吗?”
牧景摇头:“人在刀尖上行,唯有勇往直前,我的出身,已经注定了一点,我根本就没有回头的路!”
“造印监你不要吗?”戏志才双眸眯起来。
“你这个监令在三日不点卯的情况之下,已经被罢职了,毕竟世家门阀见缝插针,有一丁点的过错,都会被他们利用!”牧景道。
“堂堂一个造印监令失踪,难道不曾有人寻?”
“当今雒阳,目光始终在北宫之上,他们都看着天子什么时候断气,看着太子什么时候等位,看着未来谁能执掌朝堂,谁会重视一个小小的六百石俸官!”
“大汉朝廷,凋零至此,无可恋也!”戏志才心中不禁有一丝的悲伤,声音萧瑟:“不如归去也!”
什么时候,朝廷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六百石秩俸的京官都可以不稳不顾。
“你就不想看看,接下来的变局吗?”
牧景目光栩栩。
“有何好看?”戏志才道:“你以为就你在北邙山上的那些兵马,能成何之事,雒阳十万兵,除非……”
他的瞳孔微微变色,目光死死地看着牧景。
“你猜的没错!”
牧景坦然承认:“我父亲,已经率兵北上了!”
“天下要乱了!”
戏志才一身气力尽去,面如白纸,血色尽无。
“已经乱了!”
牧景道:“执金吾袁滂被罢免官职,接任他的是并州刺史丁原,你猜,这并州军会不会入京!”
“坏我大汉者,何进也!”戏志才怒吼。
“忘了告诉你,我还投靠了何进!”牧景笑容满脸,幽幽而鸣。
“何遂高居然如此鼠目寸光?”戏志才闻言,斜睨牧景,冷笑而言:“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养虎为患吗?”
“世子!”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何事?”
“大将军府名帖,明日请你上府!”
“知道了!”
牧景应了一声,目光才看着戏志才,道:“你看,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气魄大,他不在意养虎为患,因为人家自信如龙!”
第二百零五章 位列末座
翌日。
中午,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大将军府。
在府邸之前,车马如龙,一个个将军府的随从和下人正在来来回回的安置客人的马车,然后引导一个个达官贵人进入大堂之中,宴席即将要开始了。
这也不算是宴席,只能算是一场普通的午宴。
但是能位列入席的,都是大将军府门下的使臣,不是何进门下嫡系出身,就是投靠何进的当朝大臣,任何一个在如今的朝廷之上,都是跺跺脚能震动朝政的。
“好一座将军府!”
牧景走下马车,眸光猎猎,看着将军府邸的伟岸和门庭若市,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容,这笑容却有一丝丝的讽刺。
何进赢了北宫这一战之后,却越发的嚣张了。
不懂的低调的人,终归是会遭殃的。
历史上他会栽在十常侍手上,不无道理。
如今的他,恐怕已经不把当今天子和十常侍那些余孽放在眼中,所以有恃无恐,自诩梁冀第二,想要大开门庭,门徒满天下,便可牢固其位。
“世子!”黄忠魁梧如山的身躯站在旁边,道:“不如我随你入府!”
“不用了!”
牧景摇头,道:“你气血太过于强盛,难逃一些顶级武者的感应,恐怕会有祸端,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出来便是了!”
“可我担心……”
“这里是大将军府,今日的都是大将军门臣,如果他真的想要对我动武,凭他府中高手,还有大将军府如今近乎千余的精锐府兵,四面角楼布满的弓弩,你也杀不出来!”
牧景抬头,眸光一扫而过,即使他不是一个强大的武者,终究筑基将成的武者,对一些环境的压抑气氛还是有些感觉的。
何进虽骄横,可是如今不失谨慎。
如今天子尚在,十常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他也防着反扑的力量,因此对自己的安全很是在意,出入都是门客不离身,而且现在的大将军府,早已经被他布置成了一个铁桶,进去了,谁也出不来,更不要说何进自己就是一个强大的武者,他能在十余回合之下,伤了张火,可想而知他的武艺即使不如黄忠,也相差无几。
“忠叔放心,我既然来了,就能出来!”
牧景迈步,随着一个将军府下人的引路,走入了大气磅礴的将军府第。
黄忠只好回到了马车上,安心等待。
走进了大将军府之后,牧景才有些感觉压抑,这大将军府邸很大,而且周围都是重甲将士,三步一岗五步一稍,布置森严,长廊庭院,一片严肃,如同堡垒。
他心中暗暗的道:难怪上次攻不进来,这大将军府终究是大将军府邸,果然不能小瞧。
“能在这里看到龙图兄,甚是好啊!”一青年迎面而上,笑着对牧景拱手说道。
“能在这里看到孟德兄,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牧景看了看,嘴角微微一扬,笑着说道。
曹操,他本身就是大将军门下,能立足京城,靠的是大将军何进的伤势,和如今他统帅了北园将近三分之一,近乎八千的精兵。
所以今日大将军府之中的宴席看到他,牧景还真一点都不意外。
在前方的小厮带路之下,两人在长廊之中并肩而走。
“孟德兄,多谢上次警示!”牧景突然开口,笑眯眯的道。
“警示?”
曹操一脸诧然,道:“我不明白龙图兄所言!”
“哈哈哈!”
牧景笑了,笑的那般的灿灿:“孟德兄就是孟德兄,与生俱来的精神,何愁不能成大事,你不承认无所谓,不过这人情我倒是记住了!”
当初那一夜,牧景逼迫入了绝路,为了应对世家豪门的动手,一怒之下,烧了正阳街,其中有一个关键的环节,有人提供了正确的动手时机,让他的准备更加充足。
他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了一个人。
曹操!
至于问曹操作为和他对立的身份,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也不难解析,因为出身,曹操本身的宦官出身注定他融不进士族的圈子之中。
“龙图兄说笑了,你我恩怨两清罢了!”曹操这时候才开口。
“恩怨两清?”牧景突然停住脚步,微微眯眼。
“对!”
曹操淡然如斯:“恩怨两清!”
恩是送信之恩,怨是袭杀之怨,他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好!”
牧景点头,道:“我们两清了!”
“校尉大人,世子,到了!”
正在前面引路的一个大将军府的小厮回过头,对着两人,卑微的道。
“好一个殿堂!”
两人迈入大殿之中,大殿富贵堂皇,很是宽阔。
“校尉大人,这是你的位置。”小厮把曹操引上他的作为。
而另外一个小厮走过来,对着牧景说道:“世子,这是你的位置!”
“这是我的位置?”
牧景闻言,看了看自己的位置,然后抬头,直接一目扫过。
这个大殿之中,上位正中,左右两列,皆为客位,一位一案桌,约莫有三四十个位置,自上而下,分为两层,上一层高一点,有居高临下之意,下一层低一点,同样地位也底下。
而牧景,他的位置,在入门之前。
关键是左右本来是对称的,做一个位置,右一个位置,正对而列作,恰恰好,牧景的位置成了一个角,多出来的角,这就代表了他的位置是一个,末位之座。
也代表了一点,他牧景在何氏门下,不过位列末座而已。
“哈哈哈,牧龙图傻眼了吧!”
“他还以为在大将军眼中何等重要,也不过如此而已!”
“位列末座,我要是此小子,就该掩脸而走,还有何面目留在此地!”
“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本该末位之座,能他登堂入室,已是侥幸!”
“……”
宴席尚未开始,大将军何进没有入席,但是一个个客人已经开始到来,这些客人之中不少都是当朝权贵,他们纷纷入席,不少人的目光都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他们对牧景这个年约十四岁左右的少年倒是丝毫的不陌生,毕竟牧景最近在雒阳城的曝光度太大了,从造印监,景平书斋,再到到鸿都门学,事事都惊雒阳。
牧景已经被誉为雒阳城最能闹事情的少年郎。
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所以大部分的人对让他的入座都是开启了一个嘲笑的模式。
“大将军何至如此!”曹操位列上层之位,在大将军门臣之中,也算是肱骨之臣,但是他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不屑。
既已经收之门下,何之如此凌辱。
“未必是大将军!”
袁绍陪坐曹操侧围之上,地位尚在曹操之上,他目光扫了一眼,才淡然的道:“怪,只能怪他人缘不好,得罪了不少大将军府邸的人!”
“那也说明了大将军治下不严,何成大事!”曹操冷冷的道。
“孟德,你好像对牧龙图颇有好感!”
袁绍疑惑的说道。
“同为袁氏门臣,之前种种,不过过眼云烟,日后当互相扶持罢了!”曹操耸耸肩,道:“我又何必一定要和他剑拔弩张,牧氏门下的南阳重兵,终究并非一个摆设!”
“说的也是!”
袁绍闻言,顿时点点头。
说一千道一万。
牧景能在京城之中三番四次的打破死局,短短数月之光景,从一介黄巾余孽,登堂入室,能成为朝廷席臣,不可否认有他的运作智慧。
但是更重要的是南阳的重兵。
这才是关键。
“这个座位号?”
牧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大摇大摆的入座:“客随主便!”
本来就不期待何进能有何等胸襟让他居于上位,能让他入席,已经是何进的魄力了,把他放在末位,无非就是打压一下他的欺压,报复一下在开学大殿之上的刁难而已。
对于牧景来说,末位就是末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本身就不期待能成为何氏门臣,能够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让他呆得住就已经很好了。
“脸皮真厚!”
“好一个牧龙图,还真是不简单,荣辱不惊!”
“哼,跳梁小丑,不知所谓!”
无数人的反应不一,有人鄙视,有人暗赞其中。
太阳悬挂天空之中,烈阳红红,已入正午之时,大将军府的宴席也开始了,何进在不少人的拥簇之下,龙行虎步而入,气势昂昂,仿佛已经是至高无上了。
“今日与诸位会宴在此,乃是我何进之荣幸,当敬酒一盏!”何进居于首位,大马金刀,手握一盏烈酒,酒盏对向所有人,豪气万丈的说道。
今日之筵席,其实就是普通宴席,但是能赴宴而来,皆为他何进门下肱骨之臣,日后他何进执掌朝廷,辅政天子的资本,说白就是展露拳头的一次宴席。
“饮!”
“饮!”
众人举起手中的酒盏,对酒而饮,声音洪亮,气势统一,这就是何氏如今权倾朝野的风光。
牧景也装模作样而饮,其实就是小小的抿一口而已,这个时代的酒,淡而无味,他喝了也有些嘴淡,所以一般情况之下,不太喜欢喝酒。
“今日我要与众同乐!”
酒过三巡之后,何进大手一摆,道:“奏乐,上舞!”
“奏乐!”
“上舞!”
随着乐曲的声音幽幽响起,一群容貌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气质妖媚吸人,身穿薄纱的歌姬舞姬袅袅而入。
在这个时代,宴席之中,歌舞是不可免的。
歌声舞蹈之中,平日在朝堂严谨执着的官吏,如今顿时放开了不少,三三两两,举杯对饮,有说有笑。
要是孤独之影,唯牧景而已。
牧景立于末位之上,独影独酌,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自娱自乐的在观摩这个时代的舞蹈和美女,能入大将军府邸歌姬,都是美人,这个时代的天然美女,看的还是很养眼的。
“牧世子!”
这时候一个青年举酒盏而来,笑容满脸,带着善意:“些许日子不见,进来可好!”
“原来是虎贲中郎将!”
牧景抬头,有些惊奇,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站起来,同样举起酒盏,微笑的道:“谢谢中郎将的关心,我一介赋闲在家的闲人,只能管管我鸿都门学的一亩三分地,倒是无忧也无愁,吃的好,睡的好,还算好吧!”
来的人是袁术。
袁术为什么在这种场合套近乎,他不想知道。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来之,则安之。
“我倒是忘记了,如今应该称之为牧祭酒了!”袁术笑容很假,但是倒是没有让人反感,这是世家子弟就是礼仪好,做的面面俱到,假得来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无可挑剔。
“祭酒之言,不过只是天子器重而已!”
牧景看不透袁术的意图,但是他也懂的这应酬的一套,张着笑容而交际,谁不会啊,不往心里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
“鸿都门学乃是昔日天子所立,乃是天子之学,我倒是有些儿郎,可入门学之中,不知道牧祭酒意为如何?”袁术放出善意。
“甚好!”
牧景闻言,眸光一闪,眼神有些疑惑,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就回复了,笑着说道:“鸿都门学,有教无类,入者为学,来者必应!”
袁术突然神才能付善意,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愉快的交谈之下,倒是引起了宴席之中一些人的面面相窥。
“这袁氏不是和牧龙图势不两立的吗?”
“那袁公路还好像和牧龙图非常友好似的!”
“袁隗如今尚卧病在床,说到底都是牧龙图所引,牧氏和袁氏之间的仇恨化解不开的,他们怎么可能相谈甚欢!”
“……”
众人的疑惑只是摆在心中,并没有言语出来了。
反而是席间的袁绍神色有些阴沉:“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那你可就危险了!”
曹操笑着说道。
“哼!”袁绍冷哼:“他袁公路还嫩了一点,若非司空大人在他背后为他扶持,就凭他,能耐我何也!”
……
席位之上,大将军何进看似饮酒作乐,但是目光丝毫不离门下朝臣的身影,他看着门口的那一幕,眉头有些一皱:“谁安排的席位?”
“是张咨!”
“哼!”
何进冷冷一哼:“眼光短浅的家伙!”
他倒是不介意为难一下牧景。
可是他可不想把牧景彻底的推向世家门阀的哪一方,牧景于他,尚有价值,毕竟在那南阳之地,尚有精兵十万,可威慑京城之上。
第二百零六章 牧景的以退为进
下午。
酒过三巡,宴席过半。
在座了基本上都是的何氏门臣,互相之间算是同盟关系,倒是聊得不错,当然牧景这种是格格不入的,少有人愿意和他攀谈,也不太原因走的很近。
不过袁术突然表示出来了善意倒是让不少人开始改观了。
袁术乃是袁氏嫡子,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士族之首,四世三公之称的袁氏态度。
如果连袁氏都开始渐渐的认可牧景。
他们倒是不太会继续抗拒牧景,毕竟牧景如今要地位也算有,掌控鸿都门学祭酒位置,甚至可与太学相提并论,外有南阳重兵支持。
所以也有一两个上来拉关系的。
牧景自然来者不拒。
在这里雒阳城之中不一定需要关系,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是没错的,结识一两个何氏门臣,也不是什么坏事。
总体来说,宴席还是进行的不错的。
最少权倾朝堂的大将军何进爆发了一把,彻底的稳固了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日后执掌朝堂大权来了,也变得容易很多。
傍晚,当宴会临近结束的时候。
牧景突然之间站出来。
“禀大将军,景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将军允!”
他突然站出来倒是让不少人疑惑起来了。
何进闻言,眸光划过一抹凌厉的光芒,压压手,歌舞撤掉,殿中的气氛也安静下来了,他才开口说道:“龙图无需拘谨,有事可说,本将军当为你做主!”
“大将军,景想为父亲求官!”
牧景俯首而下,双手拱起,不卑不吭,声音沉着:“吾父牧山,守南阳之郡,兢兢业业,不敢颓废,进南阳已平,将士而怠,吾父欲为朝廷效命,还请大将军明鉴!”
“求官?”
“光明正大的求官!”
“厚颜无耻!”
“不知所谓!”
“……”
众人的目光看着牧景,就差没有直接破口大骂。
官场行事,哪有这么直接的。
这牧景简直就是无耻。
“西鄂乡侯,南阳太守,牧山!”
何进皱眉,眸光栩栩,看着牧景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却想不透牧景这到底何意:“他为朝廷牧守南阳,不好吗?”
“吾父谨大将军所重托,为南阳而行牧守之意,奈何麾下兵马不听宣,无可奈何之下,唯大将军善意,可调入京为官,至南阳之地,还请大将军收回!”
牧景声音一字一言,响切大殿。
这一下他的意思算是彻底的说出来了。
他要彻底投诚大将军何进。
所以让何进以其父牧山召入京城之意,收回南阳兵权,以表投诚之意。
“什么?”
“这是要放弃兵权吗?”
“牧山在南阳,手中重兵,尚可为南阳暴熊,威慑天下,难道他不知道牧山入了京,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死熊了吗?”
“牧龙图居如此目光短浅!”
“牧山有如此犬子,实属家门不幸,当悲愤欲绝!”
众人看着牧景,纷纷摇头。
这种投诚,在他们看来,就是目光短浅,区区京官而已,空有名气,如何能比得上手握重兵在外,不听宣,不听调的一方诸侯。
“牧氏要交出南阳之地?”
袁术闻言,瞳孔变色,死死地看着牧景:“可恶,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在南阳之地,自然少不了袁氏埋的雷子,南阳如果在牧山手中,牧山并没有太大的根基,他尚可有机会拿回来。
可是若是在何进手中,必然麻烦。
何进如今已经权倾朝野,即使门阀士族,也奈何不得,怎会把南阳拱手让出。
“本初,你如何看?”曹操眸光微微眯起,看着牧景的神色,总有一种感觉,哪里是不对劲的。
“牧龙图虽年少,可你我都与其交手数个回合,他不像是一个如此无知而天真之辈!”
袁绍皱眉,半响之后才道:“我倒是认为,他另有所图!”
“图什么?”曹操也有些疑惑。
“尚未清晰!”袁绍摇头。
何进楞了一愣,很快就回过神了,眸光栩栩,凝视牧景,看了半天,没有在牧景一脸真诚,波涛不惊的脸庞上看出了什么东西来了。
他这才说道:“龙图,你有如此之心,当为元中兄之幸也,某明日便上奏陛下,为元中兄求其官职!”
“谢大将军之恩,牧氏父子,永不忘大将军提携之情!”
牧景磕头谢礼。
以退为进。
这是一个诱饵,他把南阳兵权放出来当诱饵,给父亲一个名正言顺入京的名分。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筹谋。
何进到底会给出多大的筹码,他也不清楚,但是在这形势之中,哪怕拿下一个九卿官位,都足以应付日后的局面,若是能一步登天……嘿嘿!
……
……
入夜之后。
何府的宴席散去。
府邸之中,仅存何进幕僚和嫡系。
“汝等认为,牧氏何意?”何进看着手下的幕僚,问道。
“或许他们只是想要取悦大将军,得大将军信任而已!”
“未必,或许他们是想要威胁大将军,告诉大将军他们手握大军,抬高身家罢了!”
“……”
一众幕僚,纷纷开口。
“孔璋,你意为如何?”何进看着这些幕僚,目光落在陈琳身上。
“牧龙图何意,某不清楚,但是如此天赐良久,若是不能拿回南阳,日后恐怕更艰难了,既然如此,大将军何不顺水推舟!”陈琳想了想,说道。
“元图,你呢?”何进闻言,还是有些决议不聊,目光在看看一个新晋的谋士,逢纪,逢元图。
“大将军,某以为陈主簿所言甚是!”
逢纪拱手行礼,然后才道:“不管牧氏父子是有心投诚,还是存心威胁,既然时至如此,大将军就直接收回南阳,只要拿下南阳十万兵,牧氏不就是大将军的掌中玩偶了吗?”
“万一逼反了呢?”
“亦不怕!”
逢纪侃侃而谈,道:“此事本是牧景提起,朝廷乃是名正言顺升其官职,若是他执意谋反,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南阳百姓不会支持他们,天下众人也会唾弃他们,届时他们必乱,朝廷王师一至,必败无疑!”
“南阳本将军的确不愿意放他人之手,毕竟是祖宗之地!”
何进想了想,道:“可牧元中若是主动投诚,本将军恐怕也不能伤其心,不然日后何人还会投效本将军门下!”
“大将军是在考虑,如何安置其?”有人提出来。
“正是!”何进道。
“要不给一个爵位?”
“爵位,他本就是侯爵,难不成你要封邑他万户侯吗?”
“他本是南阳太守,官职二千石,入京而来,必要九卿之上!”
“可若是给他实权,岂不是弄巧成拙!”
“而且如今九卿官职,非同一般,岂能随随便便给之!”
“……”
众人吵成一团。
“属下倒是有一计!”陈琳突然拱手道。
“说!”
“太傅!”
“太傅?”
众人闻言,面面相窥。
“太傅?”何进双眸爆出一抹精芒。
半响之后,众人纷纷开口。
“不可!”
“朝廷太傅,多年不立,如何能开令!”
“而且太傅与三公之地位相论,乃是国之栋梁,只能用于一黄巾余孽身上!”
众人纷纷反对。
“兄长,我带是认为可!”车骑将军何苗说道:“只要牧山入了京城,他何之官爵不可取,我等需让牧山安心入京,方为上策!”
“可朝廷已经多年不立太傅之位了,当今三公,以司空,司徒,太尉为首,太傅已是偏职,如此有些不合朝廷之规!”
何进犹豫。
“大将军,正因如此,此为闲职,虽地位崇高,却无法撼动三公权势,他牧山入了京,最后不就只能依靠大将军了,成为大将军对付三公重臣的一柄刀吗,难道大将军还想要牧山在京掌权而威胁大将军的地位所在吗?”陈琳说道。
“此言有理!”
何进终究拿下了主意:“明日我入宫,与太子商议之后,再做决议!”
所谓商议,就是说服太子而已。
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
……
何氏的一场宴席,让何进大将军之名更加的稳固,但是宴席之后,雒阳城倒是有些暗流潮涌起来了。
司空府之上,袁逢盘膝而做,静静的倾听袁术讲宴席之上的事情,半响之后,才道:“牧氏立足南阳,吾等才无可奈何,毕竟南阳数百万民众,十余万百战精兵,若是逼反其人,必株连天下之祸,可如今,牧氏要交出手中兵权,放弃南阳立足之地,此事蹊跷!”
“可牧景已经当众求何进,何进此时此刻当顺水推舟!”
袁术道:“他并非只是讲讲而已!”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袁逢寻思了一会,道:“看来牧氏放弃南阳之心,已是坚定!”
“会不会只是牧景一厢情愿!”
袁术低声的道:“自作主张!”
“不!”
袁逢摇摇头:“牧景并非如此之人,他在京城历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依旧屹立,不见年岁,却能见手段非凡,城府颇深,你我皆然在其手中吃过亏,如今你叔父还躺在病榻之上,亦然拜他所赐,他有主见,又岂会对其父欺瞒,必然是与其父商议之后,方有决议!”
“可这不合情理啊!”袁术道:“我就不相信,他们愿意放弃南阳之地,入京城为鱼肉,难道就是为了何进的一点点信任吗?”
“最近南阳之状如何?”袁逢突然问道。
“南阳?”
袁术楞了一愣:“好像有些日子没有消息回来了!”
“糊涂!”
袁逢大喝:“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之前我让你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南阳,你却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我已经交代了袁胤,让他派人盯着南阳,可是……”
“可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你就不会去催一催吗?”袁逢长叹,看着袁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我马上去做!”
袁术连忙去联系汝南探子。
袁逢目光看着窗外夜色,思绪陷入其中:“不管如何,牧山入京已经是大势所趋,何遂高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收回南阳兵权,不过他到底会给出多大的官职,太小之官位,未必能诱引牧山入京……”
第二百零七章 天子崩 一
翌日。
清晨。
东宫之中,大殿之上。
太子刘辩,少年锦袍,安坐桌前,目光看上手中的一本奏书,半响之后,才抬起头,看着何进,微微有些皱起了眉头:“舅父,你可知道太傅之位已虚设多年,突然封太傅,是否有些不妥也?”
突然封太傅之位,让他有些不安。
而且这个太傅,还是给了一个黄巾余孽,当有些滑稽。
“殿下,如今南阳兵权,乃是殿下心腹之患,南阳越颍川,可直入关中,若是牧山率兵与十常侍为伍,殿下若想登九五之尊,恐艰难也,唯解南阳之兵权,才能让殿下无后顾之忧,殿下何在意一点点的虚设之职呢?”
何进声音平静,却不可一世,有不容反驳之意:“臣都是为了殿下好,殿下要知道,在这京城之中,陛下尚未真正的信任殿下,殿下唯有手握兵权,方能自保,上位九五,还请殿下三思!”
“这个……”
刘辩有心反驳,但是听到何进强势的声音,却落了一个节拍,有些说不出来。
“殿下,臣是不会害你的!”何进脸庞微微有些不悦,冷然的道。
“好吧!”
刘辩无可奈何,只好应允。
这时候何进才露出笑容。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了,太子出面,他以势压迫,北宫之中,即使天子也难以反驳,这圣旨自当名正言顺的颁发下去,八百里快马,奔赴南阳。
但是宣旨的使臣才刚刚离开雒阳,雒阳就已经炸锅了。
“太傅?”
“不可能,牧元中不过只是黄巾投诚,官至南阳太守,何等何能,居然等上公之位!”
“荒唐,朝廷荒唐!”
“哎,朝廷让某家实在失望,想某家十年寒窗,未能出仕,如今一黄巾之反军余孽,都能位列朝廷公位,何等可悲!”
“如此朝堂,吾等天下士子,可有希望啊!”
“大将军何进,国贼也!”
“……”
牧山一步登天,引起了反应太过于猛烈了。
如今的天下,还不是一个没有秩序的乱世,朝廷制度之下,官爵晋升,讲究的是资历,一步登天者,都会引来众怒,让多少苦苦求官者怨愤不宜。
牧山成为了其中。
而何进,肆意封官爵,也让他的声望在天下人之中的走向了一个跋扈权臣的印象之中。
……
太尉府。
卢植与王允对立而坐,两人饮酒,酒过三巡之后,才开始商谈。
王允道:“子干兄,何进如此弄权,非大汉之福!”
“吾何不知也!”
卢植苦笑:“可当今之上,太子信他,吾能耐他何也!”
“未雨绸缪!”
王允执着的道:“我们可不能让皇权旁落,天下正统衰弱,以臣逆君,以仆伤主,可对不起皇恩浩荡!”
“太子非当今天子,当今天子,昔年忍让之心,让人不寒而栗,可太子却怯懦,他不敢反何进!”
卢植道。
“我们决不能让朝廷落入此人之后!”
“你有何良策?”
“请出陛下,做主天下!”王允坚决的说道。
“可如今北宫之境,皆为何进北军之统帅!”
“西园精兵,或许能用!”
“袁本初?”
“还有曹孟德!”王允摇摇头,吐出了一个名字,微微眯眼:“此子或许对天子有恭谨之心!”
……
司空府。
一个厢房之中,袁逢双手背负,看着庭院外绽放的花朵,眸光猎猎:“太傅之位,何遂高这一次倒是下了重本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收回南阳兵权!”
“如此肆意弄权,恐又是一个梁冀也!”
坐在软塌上的是袁隗。
袁隗修养多月,身体之上,已有一些好转,但是烧伤之地,却无可逆转,容貌破损,已是悲愤,常躲在屋中,性格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声音更是有些阴冷:“他若是夺得南阳兵权,那日后恐怕就难以撼动此人之位!”
“我倒是没想这么远!”
袁逢道:“昔日陛下忌惮我们世家门阀之影响力,为对抗皇权,我们扶持何进,如今何进弄权,皇权旁落,我等自然要扶持正统!”
“太子?”袁隗眸光一亮。
“或者皇子协!”袁逢平静的道。
“可京师兵权,尽在何进之手,我们若有异动,难应其之怒,恐弄巧成拙,得不偿失!”袁隗冷静的说道。
“关中之地,尚有一人,手握重兵!”
袁逢双眸之中,爆出一抹冷芒:“若得此人率兵而归,必能压其气焰!”
“皇甫嵩?”
袁隗顿时明悟了,他微微皱眉,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道:“皇甫嵩此人过于刚直,因才不容朝堂之上,若非执兵之强盛,恐怕早就已经难存军中,他未必愿意为吾等所用!”
“呵呵!”
袁逢笑了笑,笑声自信:“他的性格的确刚直,可也不是不能用,毕竟我们不是国贼,而何进才是国贼!”
“那牧氏呢?”
“牧山进京之事,我尚未弄清楚,但是以我所料,即使牧山进京,南阳兵权也未必会为他何进所用,亦可为我袁氏所用!”袁逢道。
“可我如今之下场,皆为小贼牧龙图所为!”袁隗怨愤的说道。
“次阳,今之形势,我们袁氏能不能继续维四世之荣耀,就看雒阳之形势,你需冷静!”袁逢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是!”
袁隗冷静下来,无论是他也还是袁逢,都是至高无上的家族主义者,为了家主,可舍掉一切,所以这一口怨气他也还是压下来了:“不过日后若有机会,还请兄长不要拦我!”
“当然!”
袁逢点头,声音之中,杀意淋漓:“不能为之所用,当凌迟杀之!”
……
……
西鄂乡侯府。
庭院之中,百花绽放,春风如沐,牧景和戏志才两人对着石桌而坐,正在细细的在品茶,这可是南越之地上贡朝廷的一些珍品好茶,味道很甘醇。
“好茶!”牧景亲自泡茶,自己抿了一口之后,颇为满意。
“你这种品茶手法,颇为精细,少有人做到,这茶的确不错,比酒要清心,苦涩入口,甘醇入喉,直入心扉!”
戏志才赞扬的说道。
如今时代,喝酒才是招待了礼仪,青梅煮酒,温酒代客,这才是士林之中的主流,至于茶,虽有,可喜欢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粗糙泡饮,不如温酒之细。
“品茶是心情!”牧景微笑的道:“泡茶却是一众能安心的技艺!”
“你如此算是安心了,得偿所愿了!”
戏志才最近得了不少自由,除了不能离开侯府之外,还算是有点活动空间,心情也开朗了不少,他本洒脱,既来之则安之,也并非一个怨天尤人之辈。
“我不得不承认,我小看了何进的胆量,他能主政朝堂,的确并非侥幸,有一股常人没有的魄力,敢为天下人之不为!”
牧景笑了笑:“我也低估了何进对吾父的忌惮,他恐怕做梦都在忌惮父亲的兵权,所以他愿意以高诚意而安抚,让我父亲进京而来!”
这一次的收获,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大,简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让他睡觉都想要笑醒过来。
“这才遂了你的愿!”
戏志才冷冷的道。
“也不能这么说!”
牧景道:“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还是未知之数,不过好的开局倒是一定的,如今就看……“
“看天子几时驾崩!”戏志才斜睨了他一眼。
“志才兄还是这么聪慧!”
牧景笑了笑。
“你就不怕牧氏成为天下人诛杀的国贼吗?”戏志才问道。
“你有怎么知道,我们牧氏不会成为拯救大汉的功臣呢?”牧景反问。
“自古以来,外藩进京,京城必乱!”
“早乱了!”
牧景淡然的道:“南阳的兵不进京,并州军就不进京吗,或许那西凉的兵也会进京,要怪,就怪这世道逼人,谁不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可朝廷镇不住天下,只能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一言四字,却要多少人头落地!”
“你若不想更多的人头落地,你就帮我啊!”牧景目光栩栩,道:“你若能帮我,或许雒阳能少死很多人!”
“我不会为贼所用!”
戏志才执着。
“你不想雒阳血流成河,我也不想,帮我就是帮你,我是贼,可我也在为朝廷而效命,白马寺的禅言之中有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若是没有下地狱之心,如何有拯救天下人之勇!”
牧景侃侃而谈,十足一个神棍。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戏志才不得不承认,牧景的话多少能促动他的心灵。
第二百零八章 天子崩 二
中平六年,四月。
雒阳城。
北宫,显阳宛。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大地,春末夏初,凉意已经被驱散,温和的光芒照耀之下,让人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朕今日要走走!”
天子醒过来,喝了一碗稀粥之后,吩咐说道。
“陛下!”
张让目光看着天子身体的虚弱,不禁有些红着眼睛了,他低声的道:“你的龙体如今有些抱恙,实在不宜吹风!”
天下人皆言,天子受他这个宦奴的蛊惑而昏乱,可是却不知道,当今天子少年继位,性格坚韧,行事果决,若非心中所想,凭他一介阉奴,如何能蛊惑。
天子器重他。
因为天子的身边只有他能信任。
他也尽全力回馈天子的信任。
因为他也明白天子的孤独。
他不介意成为恶名昭彰的十常侍之首,也不担心为天下唾弃,只要天子需要他做的,他都会无条件的去做,因为那只是天子需要他去做的。
如今,当年英明果决的天子,却已经弱不禁风。
“尚父,朕已时日不多了,在这躺一天,和在外面走一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朕就是想要多看看这天下!”天子低沉的声音有一丝丝的虚弱。
他挣扎的想要站起来。
“陛下,奴婢来扶你!”
张让不在阻拦,上前亲自扶着天子的身体。
“更衣!”天子终归是天子,垂暮的真龙也是龙,龙威盖世,他淡然的两个字,周围的所有小太监和宫女都战战兢兢,匍匐在地。
“快替陛下更衣!”
张让怒喝。
“诺!”
这时候一众小太监和宫女才迅速动起来了,互相配合,替天子而更衣。
更衣之后,天子在张让的扶持之下,迈步走出了后殿。
他走进了这个宫宛最明艳的一片花圃之中,脚步很慢,每走一步,仿佛都都要用尽身上的所有力气,滴滴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流淌出来。
“这片花圃真好看!”
天子声音幽幽:“朕还记得,当初修建显阳宛的时候,大臣们纷纷反对,说朕好大喜功,说朕罔顾国库,最后还是尚父替朕抗了这些罪名!”
“能为陛下效命,是奴婢的幸运!”张让鞠着身子,躬身的道。
“尚父,满朝文武皆然说你嚣张跋扈,可是在朕面前,你的腰从来都没有挺直过,这一次,挺直一回,给朕看看!”天子目光看着他半躬的身躯,和善的说道。
“陛下,奴婢在陛下面前,永远都是奴婢!”张让低声的道。
“朕就想要看看,挺直腰梁的尚父,能不能扶持太子!”天子幽幽的道。
“陛下……”
张让抬头,眸光对上天子那深邃的目光,背脊之上,寒意氤氲。
“你和朕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你要做什么,朕岂能不知,只是朕管不了了!”
天子不再看他,目光只是看着这满庭的鲜花:“朕也很清楚,一旦朕去了,尚父恐怕也难以存活下来,尚父要自保,朕允许,可朕终究是大汉的天子,得对得起大汉的列祖列宗!”
“奴婢错了,陛下,奴婢愿随陛下而去!”张让匍匐在下,泪流满面。
“朕累了!”
天子喘着气息,指着旁边的石亭,道:“扶朕过去休息一下!”
“诺!”
张让连忙扶着天子,走进了凉亭,安抚天子坐下来。
“尚父,你也坐吧!”天子道。
“有陛下在,奴婢站着就行了!”
“朕让你坐,你就坐!”
“诺!”
张让连忙坐在旁边最近的地方,很拘谨,只是半个屁股坐上去,巍然而坐,小心翼翼。
“何方兵马?”天子询问。
他最近身体越发虚弱,昏迷时间长,苏醒时间短,能隐隐约约猜得透张让算盘,但是终归不能清晰的清楚他全盘的计划。
“南阳牧山!”
张让坦然回答。
他一开始瞒着天子召勤王兵马如今,心中本来就很内疚,如今天子既然已经点出了,他也不再隐瞒,就算天子最后让他陪着去,他也毫不犹豫的去了。
“牧山?”
天子闻言,手指微微的抖动,眸光深沉,沉思半响,才问道:“此人可辅我大汉江山?”
“陛下,此人虽掌兵马职权,可他在朝堂之上,他毫无根基,亦然无后宫外戚之依靠,绝无摆布天子之能,唯靠皇权支持,方能生存,必能成为太子的依靠!”
张让低声的回答。
他想了想,补充的道:“前些时日,太子前来,索要国玺,颁下了一则圣旨,封牧山为太傅,责令他即日上京!”
“为何?”天子问。
“听说牧景向何进献上了南阳兵权!”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天子明白了,他淡然一笑:“这牧氏父子倒是谋略不错啊!”
“陛下,关键是何进居许以太傅之职,与我汉室皇族脸面何存!”张让愤怒的道。
“太傅?”
天子想了想,平静的道:“自古以来,太傅乃是帝师之名,何进为了这南阳兵权,他可是丝毫不顾皇家脸面了,连太傅都敢许之,呵呵,倒是有些魄力!”
“陛下,何进不除,大汉永患!”
张让沉声的道:“至于牧山,这太傅官职,可收回,想必他若有忠君之心,也不会……”
“算了,太傅就太傅吧!”
天子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朕也无力回天,只能盼着他牧元中心中尚有一丝忠君爱国之心,如今的朕,唯有在宾天之前,再下一盘棋,除我大汉之国贼,至于日后尔等能不能扶太子登位,抚我大汉河山之太平,就看天意了!”
“陛下龙体永盛!”
张让磕首长鸣,声音悲泣。
“国玺何在?”天子缓缓的站起来,双手背负,虽然身躯虚弱,但是却站立的笔直,真龙之气冉冉而起,天子之威煌煌如日。
“在此!”
张让连忙让人把国玺拿上来。
“拟旨!”
“诺!”
张让连忙让人把文房四宝拿出来。
天子口述:“朕,有负汉室先祖,进何进乱朝,唯君而平……”
“陛下?”张让听到了后面的旨意,一双瞳孔微微的变色。
“继续!”
“诺!”张让继续拟旨。
半个时辰时间,一共有十余份的旨意在张让的陛下,已经全部完成了,盖上的国玺,留下了天子私印,对于天下人来说,已经是生效。
“送出去!”天子淡然的道。
他下的圣意不止十个,平国贼而定朝纲,如此大的功绩,可名留千古,相信总会有人动手的。
“诺!”
张让和赵忠细细的商议了一下,决定了用什么渠道把这些圣旨在戒备森严的北宫之中送出去,北宫虽然戒备很严谨,可南军之中御林军和南军的禁卫军也尚在,总有空隙能出去。
“郭胜何在?”
天子突然点名叫出了十常侍之一的郭胜。
“奴婢在!”
郭胜连忙从庭院年之中走上去,匍匐而下。
他在十常侍之中陪坐末位,但是也是一个响当当的阉奴,侍奉后宫宫苑,颇得董太后和何皇后之宽心。
“你和何皇后还有何进乃是同乡,朕没记错吧!”天子和声的说道。
“是!”郭胜点头。
“那你去告诉何皇后,朕,死了!”天子淡然的道:“以你们同乡之谊,加上天倾之局势,还有十常侍作为阉奴居安思危之心,他们会信任你!”
“陛下……”郭胜不明白所以然,所以抬头看着天子。
“朕死了,太子要登基了,何进就会踏入这显阳宛,明白吗!”天子幽幽的道。
“奴婢明白了!”
郭胜浑身一抖,连忙躬身点头,转身离去。
“蹇硕!”
“在!”
“显阳宛戒严,内外不得进出,所有外侧探子,一个字,杀,任何人只要进入一步,同样一个字,杀!”
“诺!”
蹇硕领命。
天子垂手在案桌上,摆弄了一下落在石桌上的花瓣:“花开花落终有时,何遂高,朕本想留你,可你却在朕还在之时,已如斯不把我汉室放在眼中,朕岂能留着你,你还是随着朕去吧!”
第二百零九章 天子崩 三
四月初春,本来就是春雨绵绵的季节,这一天的晚上,突然就下了一场春雨,雨势不大,可是那绵绵不绝的劲头却让人感觉一丝丝的寒意。
大将军府。
在滴滴答答的雨水覆盖之下,何进的睡意很轻,一些些的声音都让他从美艳侍妾的温柔乡之中的苏醒过来了,他睁大眼睛之后,会不由自主的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又是美好的一天!”
何进喃喃自语,开始放松下来,抱着美妾,陷入沉睡之中。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少了刚才醒过来时候的谨慎状态,仿佛一头已经松懈下来的狮子,正在享受。
从一介屠夫,走到今时今日,权倾整个大汉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何进虽然看上去勇而无谋,可他的心却在时时刻刻都保持一个小心谨慎。
因为他有些自卑。
在儒家思想包围是世家,在士族当家的时代,他不过只是一介匹夫而已,以匹夫之身,撕开重围,步步为营,走到今时今日,圈禁天子,操纵太子,他看着是依仗天子的权力,依靠士族的支持,可如此步步为营,一步都不能错,他能成为当朝大将军,他的能力不可否认。
可当他彻底权倾朝野的时候,他开始把谨慎放开。
因为他开始满足了如今一言九鼎的威势,认为天下不可能有人反自己。
于是乎,他的自卑开始演变成嚣张跋扈,因为他要想天下人证明,他何进虽屠夫出身,却不比任何士族弱,他才是最自信,最强的一个人。
当权柄彻底的握在了他的手中,肆无忌惮的他尝试着掌控天下的快感……
“家主,宫里面来人了!”
这时候,门外,一个压低的声音传进来,连续传了好几遍,才把何进重新惊醒过来了。
“宫里面来人?”
何进站起来,开始更衣,更衣之后,才推门走出去,看着长随,问:“在哪里?”
现在才刚刚的天亮。
而且今日下雨,雨水蒙蒙之下,天看起来乌云密布,连阳光都没有,幽暗一片,连天亮的气息都看不到,这时候宫里面你突然来人,让他有些警觉起来了。
“回禀家主,在前堂!”
“我知道了!”
何进迈步向着前堂走去。
走进前堂之后,他的目光映入一道身影:“徐公公!”
他顿时放心了。
徐满,这是何皇后在宫中的心腹,作为皇后,何皇后虽然驱使不动十常侍,但是她在宫里面也有不少心腹宦官,这才是何进一直都对宦官了如指掌的原因。
“咱家见过大将军!”
徐满小心翼翼的行礼。
“徐公公,如此着急而来,所谓何事?”何进询问。
“皇后娘娘急令,让大将军即可进宫去会面!”徐公公说道。
“现在?”
何进皱眉:“如今的时辰,宫门不开,我作为外臣,若是进宫,恐给人立下把柄!”
“皇后娘娘若非急事,恐怕不会急召大将军入宫,还请大将军随咱家入宫去!”
徐满拱手道。
若是其他人来说,何进当然不是很在意,甚至有些怀疑十常侍是不是准备对付自己,但是这个徐满他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确是何皇后的人。
既然何皇后这个一个对规矩礼仪十分注重的人,却如此着急的让他进宫,肯定有大事情发生。
“徐公公稍定,我换一身朝服,马上随你进京!”
何进入内,在几个小侍女的服饰之下,换上的大将军的朝服。
然后他走上马车,随着徐莽进入了北宫……
……
……
何进刚刚进入北宫的时候,就在这个时间缝隙之中,雒阳城之中,突如其来的出现一份份圣旨,这些圣旨都落入了一些手握兵权的人手上。
“诛何进,平朝政,挽天倾……”
第一个接到圣旨的是袁逢。
袁逢也不知道圣意到底是何之心,但是这一份圣旨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了:“何进始终是触动了汉室的根基,天子杀心已定!”
当下,他立刻招来士族大臣,共同商议。
“陛下要诛何进于北宫,诸位有何建议?”
袁逢高居首座,目光一扫而过。
“诛何进?”
“陛下要诛何进?”
众臣闻言,神色微微有些诧异。
这段时间何进执政,他们都开始渐渐的忘记了,北宫之中,还有一尊天子。
这时候天子突然下圣旨诛何进,自然让他们很吃惊。
“司空大人,圣旨何来?”
“夜投府邸!”
“可否真实?”
“我检查过其中私监,还有上面的国玺,不假!”
“会不会是十常侍利用陛下的手,想要诛杀何进?”有人低声的问道。
“也有可能!”
袁逢点头:“可圣旨已下,我等必须要想办法应对,倒是是彻底对上皇权,还是遵从圣意,这里面需要好有一个章程!”
“大人,何进嚣张跋扈至此,恐怕非我大汉之福!”
卫尉杨彪沉声的说道。
“某也认为,何进难成汉室栋梁,他意欲乱朝,此人必诛!”司马防官复原职,重为雒阳令,他变得更加深沉起来了。
“可如今雒阳兵马,十之**,皆然在何进之手!”
有人提醒的说道。
“我倒是认为,不管是不是反何进,这北宫是不能让何进做主了,自古以来,我汉室中庭,岂能让外戚把持,当让陛下出来,主持朝政!”
“的确,陛下若是能出来主持朝政,何进的气焰或许就能收敛一点!”
“这倒不是为良策!”
“……”
众人纷纷言之。
却从来没有人想要去通风报信,把这圣旨之意告诉何进。
这段时间,何进弄权,彻底让他们离心了。
这他们亲自扶起来的未必就是能他们放心的,既然如此,不如重新在扶持一个权臣,何必一定是何进呢?
士族众臣,皆如此想之。
“好!”
袁逢点头,神色刚毅起来了:“公路,文先!”
“在!”
虎贲中郎将袁术拱手,杨彪也拱手待命。
“公路,你率军入北宫南门!”
“是!”
“文先,您亲率南军禁卫,自东门而入!”
“是!”
杨彪领命。
……
……
今天的雨水滴滴答答下个不停,天气阴沉沉一片。
“天子圣意,不可违之!”
卢植令当朝太尉之职,刚直的他本来就对何进心有不满,如今圣意既到,他也无所顾忌。
他去了执金吾衙门。
……
……
接到圣旨的不止他们。
尚有多人。
比如西园几个校尉。
“现在我们怎么办?”
“圣旨要诛大将军,可我们可是投身大将军门下!”
西园八校尉,除了蹇硕之外,战死两个,仅存五个,其中以曹操和袁绍两人为主。
袁绍突然站立起来了:“我要去大将军府,不能让大将军进宫去!”
他根本没得选。
家族靠不住。
天子也不会信任他,蹇硕想要至他死地。
只有大将军在。
他袁绍才能立足京城,一旦大将军何进被朝廷诛杀,他恐怕也难落一个好,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被家族排斥,流放渤海而已。
“本初决定了?”
曹操微微的皱眉。
他是有些挣扎了。
一方面是忠义。
一方面是权势。
忠君已经成为了他的原则,可手握权势,才能行忠义之事,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投身大将军门下,只要大将军不反,他绝无二话。
“十常侍意欲擅权,岂能容之!“袁绍冷哼的说道。
“既如此,我陪汝走一趟!”
曹操想了想,沉声的说道。
第二百一十章 天子崩 四
一场冷雨,绵绵悠长,泌人心扉。
西鄂乡侯府。
滴答滴答!!!
雨水滴打之下,一个雅致的厢房之中,屋檐之下,窗台打开,地板清凉,一个火炉,一张案几,两盏热茶,两人盘膝对坐,品茶读书,气氛十分安逸。
“你还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见过你的棋艺,再见识你的书法,我想不敬佩都不行!”牧景吹了吹手上的纸张,看着劲力非凡的几个字体,道:“这字比得上我们鸿都门学的师宜官了!”
“过誉!”
戏志才放下手中的笔,以布巾擦擦手,然后端起一盏热茶,抿了一口,润润心肺。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容,得人夸奖,心情还是高兴的,不过他个性比较谦虚:“师宜官博士的字,天下闻名,我如今可还比不上,他的八分体浑厚有力,坚如磐石,比之飘逸如仙的飞白体都不逊色多少,连昔年陛下对其书法都多有赞誉,岂会是我一年轻小辈可比之,比之师宜官博士的字体,我尚差一筹!”
他自认才能不会输给任何人,也十分勤奋,无论是琴艺,书法皆然不失为上等之才,但是终归只是一个小辈而已,少了几分阅历,写出来的字始终比不上那些大儒的字体。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那你就比不上我了!”
牧景顿时有些洋洋得意:“师博士可是说了,我的字和他不相上下!”
“传闻师博士向来很谦让,没想到这倒是真的,所以你为祭酒,他为博士,不是没有道理的!”
戏志才斜睨了一眼某人,某人的字他又不是没见过,如果说眼前这个少年有什么能攻击的弱点,恐怕就是他哪一手不堪入目的字体了。
“啥意思?”
牧景有些不爽了,摆明说他以祭酒权势欺负师宜官:“我牧某人像是一个以权势欺人的人吗?”
戏志才微笑不语,神情之中,已是**裸的鄙视了。
“哼!”
牧景冷哼:“某年幼,给某数年,当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当世唯一的书法!”
“呵呵!”
戏志才笑了笑,这话在他哪里就一笑而过了。
这段时日,他虽不能出府,可也没有被囚禁的感觉,在这侯府之中,倒是一个安心读书的氛围。
热茶过三巡之后,戏志才这时候才问:“据我所指,今日并非朝廷休沐之日,鸿都门学的事务很悠闲吗?”
“没有啊!”
牧景道:“我堂堂一个祭酒,日理万机,怎么可休闲的下来?”
“那你还在这里?”戏志才微微眯眼。
“人啊,要对自己好一点,事情哪里处理的完的,该休沐的时候,就应该休沐!”
牧景大言不惭的说道。
说到底就是翘班。
“你当初在太学的时候,你已经创下了一个太学前所未有的先例,居然带着两个皇子逃学,成为儒学耻辱,儒门羞耻!”戏志才幽幽的道:“如今你当的祭酒,我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来,你能教出何等学子!”
“凡事劳逸结合!”
牧景一本正经的道:“用最小的时间,创造最高的效力,这是我的原则!”
“歪理!”
戏志才摇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明明知道这是歪理,但是他总感觉这道理好像也站得住脚。
“世子!”
霍绍快步走进来。
“何事啊?”牧景眉头一挑,他很少看到自己的护卫如此狂躁。
“密函!”
“从何而来?”
“有人直接投入府邸,看不见来客!”
霍绍低声的道。
牧景闻言,瞳孔微微变色。
他当着戏志才的面打开了密函,只是看了看,整个人顿时变得肃严起来了:“怎么可能?”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戏志才问。
牧景深呼吸一口气,回答说道:“天子驾崩了!”
“什么?”戏志才也稳不住了!
“霍绍!”
“在!”
“父亲可有消息传来了?”
“前些时日,有一密函而来,刚进关中,还在中牟之地!”
“来不及了!”
牧景勃然站起来了:“你去做三件事情,第一,马上派人盯着大将军府邸,任何消息,立刻传回来,第二给景平营传讯,着令景平营集合,还有第三件事情,把赵信放出来,带来见我!”
“诺!”
霍绍连忙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这密函从何而来?”戏志才冷静下来,询问。
“不知道!”牧景摇摇头。
“会不会有假?”
“难说!”牧景眯着眼,道:“或许就是一个圈套!”
“谁会给你设全圈套?”
“仇人太多,一时三刻理不清楚头绪!”牧景摇头。
“那你打算如何?”戏志才问道。
“不能坐以待毙!”
牧景道。
“你的意思是?”
“天子一旦驾崩,十常侍必遭毒手,何进能不能章掌局面很难说,而且十常侍必有反扑,这京城要乱了,在乱局之中,谁也醒不过!”
“你想要把你的兵放进城之中?“戏志才劝告的道:“不怕群起而攻之吗?”
“怕!”
牧景道:“但是手中无兵,心中不安!”
这时候赵信被带来了,囚禁这些时日,牧景好吃好喝供着,倒是没有让这个宦官遭受多大的罪。
“牧龙图,有本事你杀了咱家,义父会替我报仇的!”赵信双眸爆出恨意。
“没空和你说道理!”
牧景冷冷的道:“如果不想你义父被何进斩杀的话,你立刻去联系北宫,我需要知道北宫里面的消息!”
必须要清楚的知道北宫的消息,他才能更好的策划下一步的计划。
“你……”
“你现在听不懂我的话是吗?”牧景双眸爆出一抹萧杀的光芒。
“我去!”
赵信面色一变,应可了下来。
赵信离开之后,牧景端坐下来,等待消息,他端着茶盏的手都有些抖擞起来了:“何进应该也得之消息了,他会如何做?”
“必然进宫!”戏志才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了,也完全顾不得如今他只是一介阶下囚的立场,如此大变,若不能掺合进去,必终身遗憾。
“然后呢?”牧景问。
“扶太子登基!”戏志才回答。
“想要扶持太子登基,最主要的是?”
“确定陛下是否已经驾崩!”戏志才脱口而出:“显阳宛!”
“对!”
牧景道:“显阳宛!”
“圈套吗?”戏志才眯眼。
“那谁设立圈套?”牧景反问。
两人都是才思敏捷之辈,戏志才的反应力本来就是一等一的,在颍川可有神智之名,而牧景,作为天才商人,他的反应力也会杠杠的。
他们一步步推敲事情的经过与发展,对问如风,对答如流。
“十常侍?”
戏志才有些不敢确定的说道。
“何进能和十常侍在朝堂之上斗了这么多年,熟门熟路,不可能这么容易上当,除非……”牧景来回走动,神色阴沉,思绪有些混乱。
“除非什么?”戏志才问道。
“何皇后和太子是关键!”牧景道:“怎么看起来也不想是十常侍有能力布局啊!”
“不管如何,今日起,雒阳必乱!”
戏志才道。
“禀报世子,监视大将军府邸外面的人汇报说,大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很快,霍绍就来报。
“一个时辰之前?”牧景眯眼。
“那应该是天才刚刚亮,宫门未开!”戏志才说道。
“看来这宫里面是要出大事了!”
牧景有些坐不稳了:“霍绍,告诉黄忠,集合府邸所有将士,战甲不离身,兵器不离手,待命等候!”
“诺!”
霍绍领命而去。
“你北邙山上有多少兵马?”戏志才突然问道。
“三千!”
牧景斜睨了他一眼,直接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三千?”戏志才翻开左右的书柜,把牧景府上这些时日一直在描绘的雒阳地图拿出来了,摊开在案桌之上:“勤王兵马要多久才能到?”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出谋划策。
但是有一件事情牧景说的没错,这能改变天下格局的大变之战,他若是不能掺合进去,必然终身遗憾。
“算算时日,起码要两三天以上!”
“我们要挑出战局之外!”
“什么意思?”牧景道。
“北宫什么局势,你手中的三千将士,都掺合不进去,唯有退出去,安起身,才能谋其后变,若是你论为京中,即使西鄂侯率兵入京,也会因为你而有所忌惮进退不得!”
“马上出城!”
牧景道。
“不!”戏志才很冷静,这才是他的状态:“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陛下驾崩的消息!”
“明白了,若是陛下不驾崩,我出城,就是叛乱,若是陛下驾崩了,我出城,反而理所当然了!”牧景不得不承认,戏志才是一个谋略很缜密的人。
……
……
北宫,凤栖宫。
“陛下真的驾崩了吗?”何进眸光如虎,看着宦官郭胜。
“大将军,奴婢所言,千真万确!”
郭胜唯唯诺诺,悲泣的说道:“陛下已经驾崩了,但是张让他们秘而不发,就是意图召唤城中一些兵马,拥护皇子协为天子!”
“那你为何来告诉吾等?”何进问道。
“奴婢本是皇后娘娘的同乡,常年侍奉皇后娘娘,张让赵忠他们早已对我不满,三番四次想要对奴婢下手,唯有大将军能救奴婢,日后奴婢当尽心尽力,为皇后娘娘办差!”
郭胜卑微的说道。
“兄长,他往日的确是与本宫为伍,多不受的张让等接纳!”何皇后道。
何进目光审视了一番,并没有看出破绽,心中倒是信任六七分了。
“兄长,陛下驾崩,董太后俯视眈眈,若是她以太后之尊,强立刘协而天子,本宫当如何抉择呢?”何皇后一双凤眸之中氤氲意思伤感,却一闪而过,她爱过天子,会悲伤难过,但是他更加在意儿子能不能当上皇帝。
“接上太子,去显阳宛!”
何进思前想后,拳头一握,果决的说道:“陛下遗诏,必须掌控吾等手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天子崩 五
天空蒙蒙,冷雨潇潇。
绵绵无尽的雨水滴滴答答而下,不但覆盖雒阳城的每一个角落之上,就连整个北邙山上都覆盖下来。
树林之中。
一个以树木搭建而成的隐秘军营,将士们在藤蔓所结成的营帐之下躲雨,三三两两结伴而坐,对雨水互相调侃,气氛倒是很轻松。
“殿下!”
主帐门外,一个脚步很重,迅速而来。
“何事如此慌张?”张宁一副男儿打扮,披着一件锦瑟披风,昂然站立在屋檐之下,正在细细的研究布兵之策。
“世子密函!”这是太平神卫军金九。
“拿来!”
张宁闻言,美眸微微一亮,伸出白皙的手心,淡然的道。
“是!”
金九领命,拱手递上信函。
张宁打开信函,检查了一下,信函上的确有牧景的印记,一个很细小的黑色曼陀罗花标志,她才放心,可是看了信函内容之后,俏脸上的面容微微惊变。
“火叔!”张宁考虑了一番,低喝一声。
“殿下!”
张火迈步而出,拱手待命。
太平神卫军仅存将士,皆然此地,效命张宁左右,护卫张宁安危。
“传令景平营五大军侯,立刻集合!”张宁低喝。
景平五营,各自布防,互相之间虽然间隔不远,但是也分散而建营,为了就是化整为零,散落在这北邙山中不为人知。
“现在?”张火一愣。
“现在,要快,必须在一个时辰年之内,让他们赶来见我!”张宁咬牙切齿的说道:“拖延了时间,会耽误大事!”
“诺!”
张火闻言,顿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派出麾下五个轻功卓越的高手去传信。
一个时辰之后。
雨水之中,五个军侯穿着蟀义,匆匆而来,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滴着雨水。
“吾等拜见殿下!”
陈到骆应等五个军侯入营之后,立刻对着张宁行礼。
牧景不在,张宁为首。
作为太平圣女,她如今算是太平军的精神支柱,而景平营皆为太平将士,因此对她十分尊重。
“闲话我就不说了!”
张宁摆摆手,初领兵的她并没有怯懦,太平圣女的威势冉冉而发:“雒阳城之中的形势有变,我们必须要立刻进城去,不然牧龙图的麻烦就大了!”
“现在进城?”陈到最年轻,却是五个军侯之中最有威势,他是牧景最为信任和依仗的副将,大半年以来,已确定了整个景平营,牧景张宁之下的主将地位。
他微微眯眼:“殿下,如今我们的部曲各自都派出将士融入雒阳,等待日后接应,可迅速入城,现在进城,恐怕我们的危险很大!”
雒阳毕竟是一座帝都。
想要在帝都城之中安置一支兵马,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们这些时日,五个部曲,各自派出精锐将士,化身而入,加起来,最少有一个部曲兵力,以各种身份,走贩,农户,佃户,长随,短工,等等方式融入京城,可见效不大,毕竟根基不深。
最少要给他们几个月时间,才可能立足京城。
“我也想稳,可现在没办法!”
张宁摇摇头,道:“非危急之时,牧龙图不会让我们动,他既然已经让我们动,必然已经到了一个绝境,牧龙图已无计可施,必须要让我们进城而救援!”
“既然如此,那就杀进去!”
一员军侯暴烈如火。
“必须杀进去!”
“世子危在旦夕,吾等岂能不救!”
几个军侯对牧景,忠心一片,顿时变得士气强盛起来了。
“地图!”
张宁摊开手,把地图摊在所有人的面前,指着一个城门:“我已经考虑过了,能入京的路不多,所以我决议,从这里进京城,或许是最容易进入京城的!”
“沿昔日北军路线?”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
仔细研究之后,陈到目光一亮:“殿下说的好,这条路进京对我们最有利,一旦行迹暴露,我们可模仿北军援军而入京城,不会让人生疑!”
“好,立刻去集合兵马,下午之前,我们要拔营!”
“诺!”
众军侯领命,脚步变的异常的迅速起来了。
……
……
已是下午时分,雨水下个不停,整个北宫宫闱之上,那一股的萧冷气息在氤氲,让显阳宛之中的将士感觉异常的寒意,这些西园残兵,数量不多,能镇守在此,皆是蹇硕麾下精锐部将。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冲出去啊?”
“吾等一定能冲出去的!”
“我相信校尉大人!”
“我等乃是陛下嫡系,怎可动摇,安心值守!”
“……”
这些将士被围困显阳宫之中,进退不得,自然会有些怨言,也有些恐惧,然一个个还是对天子的忠心胜过了一切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候。
一直安分的北军大军突然动了,向着显阳宛直扑而来。
“杀宦官,扶太子!”
“今日清剿十常侍!”
“杀进去!”
“儿郎们,冲啊!”
“……”
北军五营,东南西北,从各个方向,直破宫宛之中。
“舅父,我们如此攻进去,是否对父皇不敬!”太子刘辩,有些不忍的说道。
“殿下,此时此刻,可顾不上你这么多了!”
何进龙行虎步,迈步而进,冷冷的说道:“陛下已死,十常侍把持遗诏,我等若是不强攻进去,恐怕董太后就要立新君,而影响殿下的继位!”
“可是……”刘辩还是皱眉。
“殿下,为君者,当杀伐果断,万万不可妇人之仁!”何进冷冷的道。
他们的言语之中,已经进入了宫宛之中。
宫宛已经被攻破。
到处都是喊杀的声音,一个个宦官宫女也惨死在北军如狼似虎的倒下。
“进去!”
何进拔剑,一步而入。
但是大殿之中,却空灵一片。
“张让何在?”
何进怒吼。
“何遂高,你来了!”天子的身影浮现。
“你没死?”
何进惶恐起来了。
“朕的确要死了!”
他手中一柄刀,刀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身躯直勾勾而下,脸上却是笑容一片。
“何进弑君!”
一声惊雷入九霄,震动雒阳漫天神佛。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子崩 六
雒阳城的夜晚,黑暗覆盖,冷雨纷飞,寒意一阵阵的升起。
北宫。
这一座宫城今夜注定是一个血流之夜,天空之上落下的雨水,声音滴滴答答,却已经盖不住这不断逼近的一阵阵重重叠叠的步伐声音。
“父亲,何进正在召集在攻打显阳宛,北军大军,集中宫城北面,皆在显阳宛周围,宫城东南已是空虚!”虎贲中郎将袁术身披战甲,手握战枪,策马而上,拱手禀报。
“立刻进宫城!”
袁逢大手一挥:“今夜我们是平战乱,稳朝政,不可让雒阳而乱!”
诛不诛何进,是一回事。
但是今夜他们必须要告诉天下人,世家门阀,在京城也是有决断力的。
南宫禁卫军。
加上以虎贲中郎将之名召集的世家府兵。
他们掌控的兵力,已可影响雒阳局势。
……
东侧的宫门之上。
“建阳,不要在等了!”卢植眸光看着城门,冷冷的道:“久则生变!”
“可是……”
丁原上任执金吾其实还不过五日而已,对雒阳并不熟悉,若非他带着麾下数十精锐的并州将领上任,此时此刻恐怕整顿执金吾缇骑都来不及。
才刚刚整顿衙门兵马,突然就要面临如此的境地,他能出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终究要面对他昔日上主何进,心中是有些犹豫不绝。
“建阳,你要逆旨吗?“
“不敢!”丁原连忙道。
“建阳,你我同朝为臣,当忠义陛下,陛下若有事,你可担当得起吗?”王允策马旁边,冷冷的道。
“儿郎们,进城!”
丁原无奈之下,下令执金吾缇骑进城而去。
……
西园校场正对宫门正西的位置。
西园精兵,已集合完毕。
“大将军还是入宫了!”袁绍的面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终究迟了一步,挡不住大将军入宫,只能立刻召集兵马,他阴沉沉的看着的北宫西门。
“陛下要诛大将军,虽然不知何之方式,可已势不可挡!”
曹操策马旁边,叹气说道:“大将军已陷绝境!”
“无论如何,某必须进宫城!”
袁绍决绝的说道:“保住大将军,才能保住我们所有人!”
“杀!”
众将领命,长驱而入。
“兄长!”曹仁策马上来,询问曹操:“要进宫城吗?”
“进!”
曹操想了想,说道:“今夜这一战,躲恐怕是躲不掉了,唯有进城!”
……
北宫之中,显阳宛。
正院大殿。
“何进,你居然敢弑君,咱家与你不死不休!”蹇硕浴血奋战,抵抗北军绞杀,麾下兵马折损大半,仅存数百残兵,率兵进入,入目这一瞬间,猛然大怒,怒啸九天之上。
“何进,乱臣贼子!”
“当为国贼!”
“杀了此国贼,为陛下报仇!”
“……”
张让赵忠这时候也率残余的宦官,从后侧门直接破门而入,直观此一幕,一个个怒喝何进。
“舅父,你怎可如此?”
太子刘辩跨步而入,看着这一幕,面色泛白,目光瞪大,死死的看着何进。
他亲眼所见。
他就跟着何进后面而踏入大殿,前后不足一刻钟时间,而听其声势,在大殿之中,明显只有天子和何进。
天子被一柄长刀贯通身体,而何进,近在迟迟,结果已经很明显。
何进居然杀了他的父皇。
“何进弑君,大逆不道!”
张让怒目圆瞪。
“何进弑君,大逆不道!”
“何进弑君,大逆不道!”
“……”
整个显阳宛都爆发出如雷灌耳的声音,绵绵不绝的声势在北宫的天空之上。
夜色已经降落,一片阴雨之中蒙蒙,北宫宫闱凉意阵阵,此时此刻却始终回荡着这一声声的呐喊声音,宛如多米诺骨牌推翻了一般,直接散出去。震惊了整个雒阳城。
“完了!”
何进站在中堂,目光凝视这一幕,浑身的寒意浮现。
算了一辈子,终究算不过天子的狠。
天子居然以性命为赌注,赌上了他的性命,他太急了,急着想要遗诏,急着想要正统的辅政地位,急着想要大汉权力,所以他中了天子的圈套。
弑君之名,水洗不掉。
“大将军!”
“大将军这是?”
“大将军居然弑君了?”
这时候一个个的北军的将士也不约而同的冲入了显阳宛之中,一个个看着眼前的事实,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他们是何进麾下的将士。
可大汉终归正统。
弑君是一辈子翻不了的恶名,是所有人唾弃了一个罪名。
所以他们的心中有些抵触起来了。
“陛下,这是你逼我的!”何进被逼绝境,反而爆出一身胆气,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令:“传令下去,十常侍刺杀陛下,罪无可赦,北军所属,屠刀尽开,杀,今夜这显阳宛,一个都不许活着走出去!”
“舅父?”
刘辩面容苍白。
“太子,老夫在为你的江山而战!”何进拔刀,虎步踏出,战意崇尚九重天:“杀!”
今夜只有赶尽杀绝,杀尽显阳宛所属,才能堵住这天下幽幽之口。
“杀!”
“杀!”
北军将士闻言,面面相窥之下,很快就有了结果,还是何进这个主将的威严比较重,所以异口同声的杀伐起来了。
“去太后宫殿!”
张让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局势讯息万变,如今他们宦官只有乱中取胜,得太后扶持,皇子协登基,他们才能稳住地位。
“杀出去!”
“杀出去!”
十常侍分开三个方向,率残兵而突围出去。
这里毕竟是宫城,周围是长廊大殿,不是平原之地,即使何进手上有兵马数万,其实大部分还在宫苑之外,却始终张不开网,反而被十常侍的零散打发拖着打,周围的场景一片混乱起来了。
“何进弑君了!”
“何进弑君了!”
“何进弑君了!”
在混乱之中,十常侍本来就武功了得,趁着雨水和夜色的冲杀,还是有不少人冲出了北军防线,在宫城四处乱喘,同样把何进弑君的消息宛如病毒一般,传播出去。
……
“何进弑君?”
卢植和丁原率兵而入,距离显阳宛不过是一个宫城而已,突如其来听到这个噩耗,顿时楞了。
“他焉敢如此大逆不道!”
王允浑身发抖。
“诛何进,灭国贼,平朝纲!”
丁原终究下定了决心,要诛杀国贼何进:“儿郎们,随我杀进去,截杀北军!”
“杀!”
“杀!”
执金吾的将士求实不多,缇骑千余,兵马数千,但是战斗力不凡,长驱直入,直杀想北军之阵。
……
“何进居然敢弑君,他疯了?”
袁逢也接到了消息,他的面容铁青,这是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跨越的底线,弑君就是谋逆,天下人都保不了何进:“公路,子旭!”
“在!”
虎贲中郎将袁术和南宫令皇甫连拱手待命。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杀进去,斩北军,诛何进,拨乱反正,正朝纲!”袁逢怒喝。
“诺!”
大军厮杀而入,直扑北军。
……
“不可能!”袁绍兵马才刚刚过了宫城西门,距离显阳宛已经不足一里,突然被抓回来的舌头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
“袁校尉,我们如何是好?”
一众校尉看着袁绍,有人低声询问。
“诸位,这是十常侍的圈套,都不要相信,如今大将军危在旦夕,唯大将军而让吾等无忧,杀进去,诛十常侍,营救大将军!”袁绍一咬牙,唯一条道走到黑。
曹操紧跟在后,却面容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何进居然会弑君,仅凭这一点,何进已经无法立足朝堂,天下幽幽之口,他堵不住,公愤之心,他压不下,今夜,何进必败。
“传令!“
“在!”
“诛十常侍,扶持太子!”曹操迅速抓住了今夜的战略。
“诺!”
他麾下众将领命而去。
……
宫城已乱作一团,雨水还在下,滴滴答答下个不停,而宫城之中,在滔滔不绝的喊杀声之中,一阵阵的火光却渐渐而起。
“兄长,南军反了,已攻破我前翼!”车骑将军何苗浑身染血而入,拱手道。
“父亲,执金吾杀进来了,嚷着逢圣旨,而诛杀父亲!”
北军中侯何咸拖着血色的脚步,一步一个血印,走进来,拱手说道。
“天子,你好狠!”何进回头,目光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天子刘宏,他的拳头握紧:“想要诛杀我,就凭他们,还不够!”
他大手一抓,把太子刘辩抓在手中:“太子,此地不能待了!”
“舅父?”
刘辩才刚刚回神,看着何进凶神恶煞的气势,不禁惊惧起来了。
“太子殿下,他们不想让太子登基,我们必须出宫,只有脱离了这些乱军围攻,太子殿下才能登基为帝!”
何进抓着刘辩,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儿郎们,扶太子而登朝政,此乃朝廷大公之名,吾乃当朝大将军,岂会惧稍小而乱,随我杀出去!”
“杀出去!”
“杀出去!”
北军将士震慑在这一股强大的气势之下,一个个士气猛涨,爆发强悍的战斗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