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抉择
“可是如果不查下去,如此的不了了之,恐怕有人会不忿,如今正是某家用人之际,某即使不能激怒了这些门阀士族,也不能让牧龙图寒心了!”刘焉斟酌半响,轻声的道。
这事情牧景算是吃亏了,他要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恐怕牧景也不会善罢甘休。
牧景可不是一般人。
即使牧景现在已经放下了兵权,甚至将汉中都拱手让出来了,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影响力之大,牧军在进攻荆州的战役之中,表现出超凡不同的战斗力,足以让所有人瞩目。
要是因为这事情,导致在外的十万牧军哗变,先别说益州,荆州首先就会突生异变。
到时候,刘焉的所有图谋,都会化为乌有。
“他是信任了主公,才交出兵权,孤身随着主公来了成都,如今却遭遇刺客刺杀,如果我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未免让人心寒凉,这的确要给他一个交代才行!”
董扶点头认可刘焉说的话。
“哎!还真是进退两难!”刘焉站起来,来回踱步半日。
突然,他灵光一动,问道:“成都的治安,归成都府衙管理,成都令何人?”
“徐逸!”
董扶拱手说道:“此人乃是黄氏外戚,他娶了黄权的姐姐,于黄氏交好,但是为人刚直,当日黄权举荐之时,虽然有私心,倒是也并没有举荐错,此人的确有能力,这两年,在他治理之下的成都,还算是安居乐业,从城中的治安,到周围的农田发展,皆有成效!”
“安居乐天?”
刘焉闻言,冷笑:“如果是安居乐业,焉能有如此恶事,罢免此人,另外让右长史府举荐一个成都令!”
这是目前刘焉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交代。
“主公高明!”
董扶眸光微微一亮:“既敲打了这些嚣张跋扈的世族门阀,也给了明侯一个交代!”
“大事将近,某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刘焉苦笑。
“主公放心,主公乃是顺从天意,万民必从之!”董扶安慰的说道。
………………
益州黄氏,乃是益州士族之首,崛起于东汉初年,先祖乃是追随刘秀征战的一个文官,虽没有爵位,但是也算得上开国功臣,曾经位列九卿,后来告老还乡,返回成都。
这些年来,黄氏不算是很争气,别说四世三公的威名,就算一个三公,都不曾出现过,但是也不算得上是没落,曾经出过好几个朝廷大员,近三代以来,更是出过两个郡守,算得上是簪缨世家。
在益州来说,更是因为黄氏的家风严谨,名声好,行事端正,当得士族之中顶梁,蜀郡的顶级门阀。
黄权列为家主,也只是近几年的事情。
当初他只是庶出次子,被举孝廉为巴郡小吏而且,但是后来发愤图强,努力读书,在士林之中扬名很快,而且功绩斐然,迅速就得了宗族的器重。
再后来黄权的父兄皆然病故,加上黄氏一族被如日中天的贾氏威迫,风雨飘零之中接替了家主的位置,这些年他步步为营,在巴蜀两郡安插了不下三个县令,五六个县城县尉级别的族人,加上迎合刘焉,彻底的奠定了他益州第一世家的名声。
黄氏的府邸建立在成都北城,占地超过上百亩,一个个院落雅致而带有韵味,算是城中最好的建筑。
正堂。
黄权跪坐上位,在他下位的是一个中年人。
“这么说,主公已经下文书罢了你的官位?”黄权的拳头握紧,有些青筋凹凸。
当初他花费了多少心思,才从赵韪手中拿到这个举荐的名额,又精挑细选,要有声誉名望,又要有手腕能力,才能镇得住成都城,所以最后他举荐的不是族人,而是外姓的让姐夫徐逸坐上了这个位置。
“嗯!”
徐逸平静的说道:“交接也在这两日了!”
“去处可有?”
“公文不提!”徐逸摇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背锅的也只有我们成都府衙,主公也没有申饬错,的确是我们疏忽了,未能保证成都城的秩序,所以他褫夺我的职位,也是正常,估计是暂时赋闲,日后应当尚有复起之希望!”
“此事本与姐夫无关,是某家连累你了!”
黄权惭愧的行礼。
“无妨,这当初就是你举荐我上去了,得之,失之,皆命也!”徐逸是一个开朗的人,他并没有记恨黄权,而是问:“二郎,益州士族一荣俱荣,你们的事情我倒不是很想要掺合进去,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也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明目张胆的行刺明侯,别说主公了,就怕明侯记恨在心中,你也逃不了好,明侯可是一个挣扎沙场的修罗,论起杀人灭门,他只会比你更狠,不会逊色于你!”
“此事阴差阳错也!”黄权苦笑:“哪有什么行刺,我只是自持麾下之人武艺颇高,能轻而易举的去打探一下他的情况,拿捏一下他的想法,可没想到明侯府的护卫竟如此的严谨,我们的人,刚进去就暴露了,这就演变成刺杀了!”
“没有刺杀,他怎么受伤了!”
“他根本没有受伤,只是他故意传出来的,他这是故意把事情闹大!”黄权叹了一口气:“明侯不过弱冠之念,却反应敏捷,手段过人,并非一个简单的武夫,此獠日后当谨防啊!”
“盛名之下无虚士,明侯年幼上了战场,又曾经能在朝廷打滚,你万万不可当成一个普通少年郎对之!”
“吃一亏长一智!”黄权点头,他对牧景的忌惮,越发凝重。
“你刚才说试探他,是因为主公要登基的事情吗?”徐逸突然道:“之前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流言蜚语,是用来抹黑主公的,但是最近我发现,州牧府好像已经暗中筹备此事!”
“此事恐怕已非流言蜚语!”
黄权说道:“我们也面临抉择,天下终究是大汉的天下,长安朝廷虽有瑕疵,但是初平帝终究是先帝之弟,灵帝之子,当今天下,最为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人,主公若是割据地方自立,并无什么,顶多一方诸侯,可主公若是堂而皇之的登基为帝,于天下人而言,乃是叛逆也!”
“你可劝过主公?”
徐逸眸光闪烁一抹疑惑的光芒:“大势当前,主公难道看不到吗?”
现在的大势,根本不是称帝之时。
即使有这样的心。
刘焉也应该放一放,等到天下更乱的时候,或许长安朝廷崩溃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机会。
“岂能没有!”黄权苦涩的笑了笑:“只是主公已经心切,迫在眉睫,去岁已经营造好了车舆,就等着这一日,如今征战荆州,大获全胜,拓地千里,声势攀升,他也越发的倨傲,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拦得住他了,也听不进去我们的谏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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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赴宴
益州世家愿意匍匐在刘焉的门下,但是并不愿意辅助刘焉登基,在他们看来,这样割据一方,稳稳当当下去是最好的,一旦刘焉登基,激起万丈巨浪,益州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若是引起公愤,必遭围攻,届时,益州在无宁日。
黄权也好,赵韪也好,他都曾经暗中劝过几次刘焉,奈何刘焉的主意已定,这是谁都劝谏不回来了。
这才把益州世家门阀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到底是支持?
还是反对?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内部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反对的力量比较大,只是忌惮刘焉的人也多,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决定。
黄权主动去试探牧景,更多的是为了试探刘焉的决心,现在看来,刘焉的决心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大,不然不会轻易的放下这事情,多少也会敲打敲打他们。
“当今天下,正统尚在,主公虽得益州民众所望,却不得天下所知,此事无疑乃是叛逆,若是处理不好,恐怕益州,在无安宁之日,旦夕之间,便是灭亡之日!”
徐逸长叹一口气,轻声的说道。
他是反对的。
“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是主公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自然是没办法和他说什么了!”黄权轻声的道:“此时此刻罢了你的成都令之职,也是好事,以你的性格,若是在主公面前力谏,唯恐祸事当前!”
“成都城至关重要,罢了我无所谓,关键的是谁能接替上去!”
徐逸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
黄权说道:“不管如何,也轮不到我来争取,毕竟我才恶了主公,主公即使有所忌惮,也不会轻易饶了我,最近还是低调一点,方为正道!”
他想了想:“至于牧龙图,这人我始终看不明白,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交出实权,放弃兵权,但是如果说他一点也行都没有,我是不相信的,如今既然得罪了他,也该和他谈谈了,这事情虽然我做的有些孟浪了一点,可如果能把握这个名义顺利的和他沟通一下,或许还能有转机。”
……………………………………
……
“什么?”牧景有些诧异,目光看着余盛:“主公拿下了成都令,而且要我们右长史府举荐一个新成都令的人选?”
“是!”
余盛点头:“主公吩咐,此事必须长史大人亲自举荐!”
“我知道了!”
牧景平复了一下心情,眸光微微的闪烁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刘焉会有这样的办法来安抚他,成都乃是益州首府,成都令徐逸,应该是世家门阀的人,一县之令,在外面不算什么,但是在成都,那可就举足轻重了。
牧景想了想,问:“怀丰,你可有举荐的人选?”
“我?”
余盛受宠若惊,连忙摇摇头:“属下位卑官小,如此的大事,可没有什么人敢推荐的!”
“无妨!”
牧景摆摆手:“我初来乍到,对着州牧府的了解不足,就算想好要举荐人选,恐怕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们若有什么合适的人员,大可以提上来考察考察!”
“长史大人,这事情传出去,踏破我们长史府的人,多如牛毛,单单是今日,送礼的人就已经把库房给堆满了!”
一个书吏轻声的道:“想要找几个人选,还不简单吗!”
“说的轻巧!”
牧景冷笑:“成都令何等重要,主公既然把事情交给我了,那是对我们的信任,我岂能辜负主公的信任,此位,必须是有声望,有能力的人来做!”
“可这样的人,不好找啊!”余盛轻声的道。
“那就慢慢找!”
牧景淡然的道:“一天找不到,那成都令就一天空着,成都府衙这么大的一个衙门,就算一时三刻没有成都令,也应该能运转起来了,大小事情,我们右长史府先帮他们盯着一阵便是!”
“诺!”
众人点头。
“长史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了一份请柬!”一个书吏走进来,毕恭毕敬的递上了一份请柬。
“谁送来了?”
牧景问。
“黄主簿的随从送来了!”
“黄主簿?”牧景眸光一亮:“黄权!”
这就送上门了。
他打开了请柬,上面的一手字写的不错,落款上更是黄权亲自的签名,内容是邀请他晚上去黄氏大宅赴宴。
在家里面宴请自己?
如此明目张胆,倒是让牧景有些意外。
他把请柬放在怀中,对着众人说道:“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该去检查天坛祭台的去检查,该去检查车马行仪的去检查,主公把如此大事交给我们,分毫不得有差错,事事都需要小心,务必要把事情做得最好!”
“诺!”
众人领命。
……
黄权要宴请牧景的消息并没有藏着多久,牧景都不用动身,已经传遍了整个州牧府,整个长史府就好像漏风的筛子,根本没有什么秘密而言,不到半个时辰,直接就把风吹到了刘焉的案前。
“茂安,你说这黄权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焉正在写字,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主公,黄主簿也是一个聪慧的人,他即使愿意阻拦主公登基,也未必愿意得罪明侯,这时候想要缓和一下和明侯之间的关系,也未尝不可!”董扶想了想,回答说道。
“未必吧!”
刘焉抬头,目光看着董扶,道:“他一直就不同意我继承大统,这时候,他会不会想着趁机把牧龙图拉拢过去,让牧龙图出面来反我?”
“就算他有这样的念想,明侯也不能让他如愿!”
董扶说道。
“哎!”
刘焉叹一口气:“怎么他们就看不到某家的志向呢,唯正统而令天下,为天下而太平,今之大汉,若无胆量上前一步,和治国之道,太平之望!”
“主公,他们日后定当能理解主公的良苦用心!”
董扶苦笑。
什么志向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刘焉这一登位正统,给益州带来的变数,是无可估量的,甚至会让益州陷入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
“让人盯着黄府!”刘焉想了想,说道:“另外让传令城外,让张肃和庞羲戒备,某虽能忍让他们,但是也决不允许他们坏了某的大事!”
“诺!”
董扶点头。
城中的兵力虽不少,但是城外的才是精锐之兵,刘焉能信得过的,还是城外的两大营盘,这也是他迟迟不把张肃和庞羲放出去的缘由,有他们镇兵在此,才能保证自己登位。
………………………………
傍晚,太阳西落,一抹残阳映照。
一天的阳光,让地面的雪花开始的有融化的迹象。
牧景一袭白玉锦袍,头戴玉冠,风度翩翩,跪坐在马车的车厢之中,安然的闭目养神,而他乘坐的马车正在缓缓行驶,向着城北而去,若莫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后,马车停在了黄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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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演戏,都是一把好手!
牧景走进了黄氏大宅,心中倒是有一番感概,这世家门阀的庭院的格局比那些普通的庭院,还是多了几分书香之气,数代的经营,是看得出来的,无论是这假山流水,亭台楼宇,都是非一朝一夕之功。
“明侯大人,这边请!”
引荐牧景走进去去的是黄权的堂弟,黄羽,成都城四方驻军,西城越骑营的三大校尉,执掌兵力过千,在这成都城也算是一号人物。
“明侯大人年纪轻轻,成就斐然,某昔日一直希望能仰望大人,今日一见,果真是英武俊朗,不同凡响!”武夫说话,还是比较直率一点的。
“都是虚名而已!”
牧景淡然一笑,道:“如今皆为主公效命,为益州百姓谋福利,当得同僚之义,日后当好好亲近!”
“那日后还得多谢明侯大人提点提点!”
黄羽的态度放的很低。
两人走过了两个前院长廊,又越过了一个拱门,然后才算是进入了正堂,正堂之上,歌姬弹奏,舞姬献舞,美酒菜肴,皆已上座。
黄权为表尊重,从正位而出,亲自迎接牧景:“明侯大驾光临,某这是蓬荜生辉啊!”
“客气客气!”
牧景笑眯眯的道。
“请入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牧景落正位左侧,客随主便,黄权上正桌,无可厚非,他只能做次位,不然就是逾越。
堂上的人不多,歌舞升平,宴席开始了。
酒席上,谈论风月不谈正是,黄权是一个秒人,怎么说了,他不仅仅是诗词歌赋精通,吃喝玩乐也要一番造诣,论起成都城之中那家歌好听,那家舞美,他粘手就来。
“黄主簿对着成都城还真是了如指掌!”牧景一语双关。
“哈哈哈!”
黄权大笑:“明侯这是过分客气了,宴席之上,岂有官爵,某大你几岁,就托大了一下,那你一声牧老弟了,牧老弟,要说这成都城之中,还真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日后要是想玩些啥,想去哪里,招呼一声,哥哥陪你去!”
“黄老哥盛情,我要是不领情,那就太不识抬举,日后就多情黄老哥照顾一下!”
牧景撒狗随棍上,拱手说道:“我初来乍到,这益州,这程度,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这不,主公让我举荐一个成都令的人选,我到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也是主公信任牧老弟啊!”
黄权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说这事情有些自作自受,但是丢了一个成都令的职权,他还是心里面有些发痛的,现在被牧景这么拿出来说,更是有些心隐隐作痛。
“牧老弟,这歌姬舞女,皆乃上乘,可有钟意的,送你几个,消遣消遣!”黄权微笑的道。
这个时代的人,在家里面豢养一些歌姬舞女,乃是正常的事情。
他豢养的歌姬舞女,在成都城算是一绝,多少世家子弟求几个,他都不会放手,这是他招待贵客而用的,这牧景就算是贵客了。
“我倒是想啊!”
牧景苦笑:“可这家有贤妻,要是她还在汉中,我倒是无妨,可主公非要把她也弄来了成都,我那敢啊!”
“牧老弟,你这可不行啊!”黄权拍案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惧内!”
“黄老哥,我倒不是惧内,我家媳妇也算是贤惠,可你禁不住我那个岳丈大人,他要是开一句话,我还能说什么!”牧景吐槽的说道:“他乃是士子楷模,天下大儒,若是纳妾尚可,可生平他最恨豢养歌姬舞女的,意为消遣会磨灭志气,我也不能不听话啊!”
“这蔡公之言,倒是应该听!”
黄权点点头。
牧景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儒果然是大儒,说出来的话,不管有理没理,人家都会当成好话,反而是自己说两句话,说破天也没啥用。
然后他就看见的黄权挥手一下,把一群歌姬舞女赶下去了,大堂顿时清净下来了。
黄权给黄羽一个眼神,黄羽点头,然后走下去,大堂外面,顿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把这里周围已经迅速的封锁了起来了。
牧景倒是没有什么诧异,他还不至于害怕黄权会埋伏刀斧手来谋害自己。
“牧老弟,老哥对不起你啊!”黄权沉声的道。
“此话怎讲!”
牧景瞪大眼睛,表现的有些惊异。
“进来!”
黄权拍拍手。
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布衣,俯跪在下。
“这是我府中的一个府兵,前几日冒冒失失,冲撞了明侯府,实属不该,今日我就让他给老弟跪膝认错了,如果老弟不解气,任你处置!”
黄权沉声的说道。
“什么?”牧景诧然,他凝视着府下的人,这人看是平平淡淡,但是身上的戾气倒是瞒不住牧景:“这前几日夜闯我府邸的人,居然是老哥麾下的人,实属不该啊,老哥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就行了,何至于此!”
“我岂会窥视老弟府邸,都是这混账自作主张,他昔日乃是天师道徒,有几分天师情,听闻昔日在汉中,张鲁兵败而灭与明侯之手,心存怨愤之气,一怒之下,方善闯了阁下的府邸!”
“原来如此!”
牧景恍然大悟:“昔日进攻汉中,也实属无奈,当时两军对垒,刀枪无眼,这位壮士能心念救主,也算是以为壮士!”
他说着,就责骂起来了黄权:“此事黄老哥当早点和我说,何故闹到了主公跟前!”
黄权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发现这牧景的戏比自己的还要真实两分,要不是在此道上有些造诣,他还真是相信这个是一个毫无城府的青年了。
他沉声的道:“做错事了,就得认,此事主公处理得当,我岂敢有怨言,今日让他来给明侯赔罪,也是希望能了了这事情,不要坏了你我两家的情谊!”
“不会不会!”
牧景摆着手,笑着说道:“区区小事而已,本以为只是几个小贼上门了,我也没想到闹的这大!”
他目光看着堂下的人,想了想,道:“今日看在黄老哥的面子上,你率人夜闯我府邸之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昔日我与张鲁沙场博弈,生死各安天命,你日后若是想要算账,尽管冲着我来,我征战得起沙场,就承受得起汝等之恨意,但是我有言在先,汝等天师道若是敢伤我府中人,莫怪我心狠手辣!”
“罗道,你还不多谢明侯大人的宽恕!”
黄权怒喝。
“多谢明侯大人大人有大量!”堂下的布衣中年拱手说道:“某只是一时之间心有所愤,日后绝不敢再冒犯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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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六章 摊牌!逼迫!选择!
“罗道,昔日我杀了你们的天师,今日你们闯我府邸,也算是两清了,我原谅你了,你去吧!”牧景摆摆手:“此事我不会再去计较!”
“多谢明侯大度!”
这个布衣中年俯首行礼,拱手领情。
他叫罗道,罗道是昔年天师道的长老之一,当世之中,天师道仅存的高手已经不多了,他算是一个。
“游侠天下,快意恩仇,这不算什么,我本就是太平道徒,天师道也算是和我们太平道有一份渊源,我牧景立足天下,生死无数次,也不畏惧区区险刺,只是你们天师道的人已经不多了,一次两次,我可以原谅尔等,主公未必愿意放纵你们,还望你们好好珍惜!”
牧景淡然一笑,只是简单的告诫一番。
这个事情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情而已。
天师道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游侠组织而已,承受百家的道家学说而来,在青城山建立道观,上百年的立足,高手的确不少,但是影响不到天下大局。
并不是所有的江湖组织都敢有当年太平道的能力,也并不是所有的游侠都有张角这个大贤良师敢以神道而号令天下的大胆包天。
天师道,相比于太平道的影响力,差的太远了。
而且牧景也不会认为黄权这一次冒着被所有人瞩目的风险,邀请自己前来赴宴,仅仅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果是这样,他根本不需要摆的这么低姿态。
所以这事情他也不用去深究,因为没有意义。
甚至他不会去追究这个罗道是不是当夜那个闯进来的人。
直觉告诉他,当初闯进来又能逃出去的人,应该不是眼前的中年人罗道。
罗道的气息很强,牧景也是一个武者,武者之间的气血之能有一二感受了,所谓武者的敏锐触觉告诉牧景,这是一个元罡境界的武者。
然而,他的气息还不够强,或许是隐匿了。
可当初闯进来的高手,能在明侯府全身而对,这就非普通的元罡武者了,就算明侯府目前没有什么高手坐镇,也不是一般元罡武者能闯进来。
陌刀营的站岗就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越过去的,还有神卫军,每一个神卫都是内劲武者,神卫有阵,就算一般的元罡武者,也逃不出去。
除非是接近黄忠这个境界的人,黄忠那种境界,乃是一人成军,一身罡力护体,就算是强弩包围,万军之中,都能来去自如。
“某铭记明侯之言,日后当嘱咐门徒,绝不会再去找明侯的麻烦!”
罗道得了牧景的松口之后,心中好像也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的事情,若非那个人自作主张,也不会让天师道遭受如此重挫,甚至一口气折损了三个天师道的内劲武者,天师道的确高手不多了,要是招惹了牧景这样的人,被穷追猛打,甚至连道统都会灭绝。
这一点,他看的明明白白。
“罗道,你先下去吧!”黄权沉声的道。
“诺!”
罗道简单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你们都下去!”
然后黄权又摆一下手,让大堂之中一些服侍的婢女和小厮离开。
最后整个大堂就剩下牧景和黄权两个人。
“牧老弟,这事情不管咋么说,都是我管教不严!”黄权举起酒盏,对着牧景说道:“黄氏与天师道有一份渊源,天师道落幕,黄氏秉承道义,收留了一下天师道徒,谁曾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大胆,惊扰了牧老弟,实在是抱歉,我先干为敬,以作罚酒!”
言毕,他一杯而干。
“区区小事而已,我岂会责怪黄老哥!”牧景笑了笑,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不过黄老哥今夜如此盛宴所请,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吧!”
不是他沉不住气,是他觉得,有些事情,或许能摊开来说,所以他抛砖引玉了。
“牧老弟大气,我不藏着掖着了!”
黄权沉声的道:“牧老弟最近的右长史府在干什么,牧老弟心中最清楚,今之大汉,虽非承平天下,但是也乃正统江山,主公若在此时反了朝廷,岂不是众矢之的吗?”
“黄老哥,你这话和我说,合适吗?”牧景平静的说道:“我也改变不了主公的决定啊!”
“只要牧老弟肯说一句话,主公会听的!”
黄权一字一言的道。
他敢这么说,因为牧景麾下有十万牧军,兵锋之强,甚在刘焉之上,刘焉倾尽益州主力,尚不能打开荆州局面,然而牧军一路主力,就能让荆州丢盔弃甲,这就是最好的对比。
“你是让我去兵谏?”牧景眯眼。
“为了益州好,也是为了你我好!”黄权沉声的道:“唯有益州太平,你我方能安享日子!”
“我才刚刚进入益州不久,你就让我兵谏主公,好,就算成功了,日后你让主公如何待某!”牧景淡然的问道:“某又如何在这益州之地立足!”
“只要明侯愿意谏言!”
黄权拱手说道:“日后我益州世家,当承你这份情,支持你!”
“黄老哥这是要把我推进这火坑啊!”牧景冷笑:“吾本已受了主公忌惮,若是益州世家门阀再支持我,你们这是逼迫主公杀我之后快而已!”
黄权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半响之后,有些叹息:“难不成我们就全无方法让主公收回成命吗?”
“办法不是没有!”
牧景话音一转,眸光闪烁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关键是看黄老哥敢不敢而已!”
“牧老弟什么意思?”
黄权狐疑的看了一眼牧景。
互相之间的机锋都在试探,他说的话有些过,反而能看出牧景的心思,牧景这句话的反击,更让他心神有些的颤动。
他越发的肯定一件事情。
牧景孤身入益州,不管是为了什么,绝对不是为了臣服而来。
“我什么意思,黄老哥还不明白吗?”牧景淡然一笑:“黄老哥在汉中摆了这么多眼线,可别告诉我,你们一点都没有察觉,那我可不相信,只是……”
他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了:“黄老哥和刘使君并非一条心,不然我也不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坐着,你说对吗?”
改变了称呼。
是在告诉黄权,谁也当不了他的主公。
牧景从不敢小看这些世家门阀的眼线,汉中也是属于益州,汉中世家,包括唐氏在内,和益州世家门阀联系甚多,他们之间互通消息,很是正常。
自己的动作不小,刘焉在益州根基浅薄,可能察觉不到,但是黄权赵韪这些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
然而,他们一句话都没有在刘焉面前暴露出来了。
这就说明很多东西了。
黄权拳头悄然无声的拧紧了,他之前只是怀疑,怀疑怀疑再怀疑,但是始终没有能证实牧景的意图,这些怀疑他不曾告诉刘焉,的确是有点私心。
应该是他察觉刘焉的野心开始,就有了防备。
所谓的防备,就是两面下注,这是世家门阀最擅长的手段,在这乱世之中,他们不会把鸡蛋投入一个篮子里面,希望有更多的选择。
这才是他今夜安然赴宴的一个原因。
“今夜多谢黄老哥的款待,时辰也不早了,我要在再不离开,恐怕有人不放心了!”
牧景站起来,正一正自己的衣袍,然后迈步出去,走到门口了,他有回头,幽幽的说了一句:“黄老哥,黄氏一族屹立在这片土地不容易,有时候一个选择,就是灭门之祸,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然后他不多说,干净利落的走了出去了。
大堂之中,仅存黄权一人跪坐首位之上,目光有些定格,凝视这牧景离开的背影,他心中的思绪却十分乱,仿佛现在摆在他前面了,只剩下两条分岔路了,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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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悄悄的去打一个小报告!
“待了一个时辰?”
正堂大殿之上,刘焉跪膝盘坐,听到属下的禀报,手指轻轻的敲了一下案桌,问:“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一些什么吗?”
“禀报主公,黄宅里面重重戒备,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去,虽然安插了一些下人奴婢,但是宴会的后来,正堂之中连丫鬟小厮都不得靠近!”
探子回答:“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们并不是很清楚!”
探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的天师道的事情,还有人看到了黄氏门下的门客从正厅出来,此人正是天师道昔日的长老!”
“某家知道了!”
刘焉点头,道:“你们继续盯着,黄宅要盯着,明侯府也给我盯着,但是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在外面盯紧了他们就行了!”
“诺!”
探子拱手领命,转身离去。
“茂安,你说这黄权会不会和牧景连成一气?”刘焉眸光斜睨,凝视这心腹谋士董扶,轻声的问。
“应该就不会的!”
董扶说的底气倒不是很充足,他想了想,分析的说道:“牧龙图寒门出身,甚有些愤世嫉俗之念,对世家豪族向来不太友好,当初牧氏灭了京城袁氏一族,可谓是得罪了天下世家豪族,按道理说,益州的世族会攀附很多人,可绝不会攀附此人!“
“要是以前,倒是说得通,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刘焉捏捏鼻梁,缓和一下疲倦的气息:“某家要继大统之位,必掀起了轩辕大波,这些世家豪族,向来求稳,未必愿意支持我,时至如今,能让他们依靠了,除了牧龙图,又有何人也!”
他冷笑一声:“黄权此人,深谋远虑,比赵韪的城府尚且深沉几分,若非另有所图,拼他之地位和名誉,即使牧龙图知道了闯入他府邸之中的人来自于他的指示,他也不用弄出今日这一出,何须如此也!”
“主公是怀疑,益州的世家豪族,因不满主公之行为,想要另起炉灶,攀附上了牧景?”董扶皱眉,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啊,牧景能做什么,特别是在这个关头,他能做什么。
“难说!”
刘焉叹了一口气:“现在吾能信任之辈,唯汝而已!”
“禀报主公,明侯门外求见!”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时候?”
刘焉和董扶对视一眼。
这时候牧景应该刚刚从黄权府上出来,没有回府,而是直接来了州牧府,还深夜求见自己,刘焉心中顿时有些摸不透牧景的心思了。
“某回避一下!”董扶起身,走进屏风之中。
“请他进来!”刘焉开口。
“诺!”
门外护卫领命,很快就把牧景引进了大堂之上。
“属下牧景,深夜惊扰主公,还请主公责罚!”牧景进来,俯首行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请罪。
“无妨!”
刘焉微笑的走出来,亲自扶起了牧景:“龙图若非紧要事情,又岂会在这个时辰来烦躁某家,如此之用心,某家高兴尚来不及,何谈怪罪!”
“属下这个时辰来惊扰主公,实在是迫不得已!”牧景一脸真诚的说道:“刚才黄主簿邀我赴宴,本是同僚之义,我也不好拒绝,就去赴宴了,奈何黄主簿在宴席上,却说了一番让吾心神难定之言,属下思前想后,当与主公说一说,方能心安!”
“龙图乃是沙场悍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有何之事情,能让龙图如此不安也?”刘焉慈笑的问道。
“主公继承大统,乃是为了江山绵延,万民福祉,本是好事,奈何天下太多人不理解主公之念,认为主公乃是私心所欲,甚至黄主簿这等人物,尚不能理解一二!”
牧景拱手,真诚的说道:“他不仅仅反对主公继承大统之位,甚至意欲让属下兵谏主公,希望主公收回成命!”
“兵谏?”
刘焉就算是喜怒不形于色之辈,这时候也维持不聊慈笑的面容,一脸的煞气当头:“他好大的胆子!”
“主公息怒!”
牧景连忙伏下。
“你继续说!”
刘焉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冷冷的道。
“属下自然是拒绝了他!”牧景沉声的道:“奈何属下观之,此人恐怕不会死心,或许说,益州有些不愿意看到主公继承大统之位的人,会兵行险要之策,所以属下想要提醒主公,万望有些戒备,当初我们父子二人,兢兢业业为苍生谋福利,冲锋陷阵,不在话下,奈何却被人从腹背插了一刀,导致功败垂成,沦落为国贼,此亏当铭记,万望主公也能从中观之一二,不可大意!”
“龙图,你果是某家的忠臣良将!”刘焉看着牧景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很多,不禁有些念叨了起来了。
他曾经怀疑过无数次。
毕竟牧景是一个手握兵权,割据一方,要地盘有地盘,要兵马有兵马的诸侯,轻而易举的投了自己,自己一直不敢相信,所以怀疑也是正常的事情。
因此,他做局多次,一次次的试探牧景底线,然而每一次,牧景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到了现在,刘焉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
自己是不是生性太多疑了,如此之忠臣良将,若都因为自己的疑惑忌惮之心,而推得远远的,岂不是错失了英才。
如此一想,他对牧景又多了一份愧疚之心。
“属下不敢当!”牧景拱手,说道:“属下亦有私心,属下已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主公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属下也希望牧氏能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好!”
刘焉大喝起来:“某若是大事有成,绝不负你牧龙图今日之言!”
“多谢主公厚爱!”
牧景感谢般的行礼。
“天色已晚,你奔波一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至于此事,你就藏在心中便可,勿要多言,传了出去,益州,还需稳定的益州!”
“可是黄主簿他……”
“此事某自有定夺!”
“属下领命。
牧景行礼之后,转身离去,走出了大堂,上了马车,今日赴宴,所以他并非骑马,乃是坐马车来了,这样也舒服一点,毕竟喝了点酒,不胜酒力啊。
……
州牧府的大堂之上,灯光幽幽,把刘焉的一张脸都拉的长长的。
“茂安,时至今日,吾等还该怀疑牧景之心乎?”
他阴沉的问。
“明侯确对主公忠义,可……”董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想了想,有些话又好像到嘴了说不出来,主要是他满腹经纶,却找不到能编排的理由。
他也没想到,牧景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猜度良久,牧景却亲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摊开来说,若有异心,恐怕也难有所得了。
“哼!”
刘焉甚是不满的神色,已经凝结在脸上了。
“主公!”董扶岔开话题:“那黄权此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先由着他!”
刘焉握紧拳头:“这一口气,我能忍,他非一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公然翻脸,不利形势,待吾继承大统之位,再来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可明侯也没有说错,他既有兵谏之意,不得不防!”
“放心!”
刘焉嘴角微微扬起:“谁也别想破坏某千辛万苦筹划的仪式,兵谏,就凭他,也有这个本事才行,真的惹急了某,某不介意屠他满门,牧氏能做的的事情,某也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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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起!
黄氏大宅,正堂上。
黄羽迈着飞快的步伐,匆匆走进来了,禀报说道:“家主,明侯去了州牧府!”
“他的动作真快!”
黄权闻言,楞的一下,然后微微苦笑:“这是要断我的后路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的神情并没有感觉很惊讶。
仿佛一切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因为换了自己在牧景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的去一趟州牧府,不管怎么说,绝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保住了他的秘密。
如今牧景在刘焉面前说了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刘焉会相信谁。
他的智慧告诉他,刘焉会相信牧景,而不再会相信自己。
“家主,要是明侯刚刚从我们这里出去,突然去了州牧府,必然是面见主公,若是进了谗言,那我们就麻烦大了!”黄羽作为心腹族人,自然知道刚才大堂上的对话的,他有些担心,道:“他本来进益州用心不良,此事可为把柄,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也去见主公,道明事情!”
“已经晚了!”
黄权摇摇头。
他叹息了一口气,轻声的道:“现在主公是不可能信任我了,失了先手,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去怀疑明侯,只会更加怀疑我的用心不良!”
“主公会不会对我们动手?”黄羽有些紧张,轻声的道。
刚才大堂里面说的那些话,传出去几句,那就是造反,任何一方诸侯,都不可能容得下部下造反。
“不会!”
黄权却不担心这一点,在这方面他倒是很自信:“当初主公灭了贾氏,已让益州很多家族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他再对黄氏动手,那就是逼迫我们举兵自立,若是平时,他倒是不惧内乱,也会动手,但是现在,他不会,因为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
“可他继承大统已是迫在眉睫!”
黄羽皱眉,道:“一旦知道我们曾经有兵谏之念,必然不会对我们留情,对付我们,只是早晚的事情!”
“那也要他能坐得稳!”
黄权冷笑。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不得人心者,终不得江山,时局如此,天下皆不敢言之汉廷帝位,哪怕强如董卓,作用关中,背靠并凉两州,更是兵出关东,悍然如虎,然尚需承天子之令,天下有如此实力者比比皆是,世道虽乱,汉室犹在,出头者,必受众矢之的,他本身就是自寻死路!”
他不是不支持刘焉称帝。
而是不支持这个时候刘焉去称帝。
汉室自从雒阳被焚之后,看似已经没落,圣意不出关中,然而,朝廷还在,正统的位置就还在,无论是谁,这时候敢去称帝,都会被人抓住把柄,名正言顺的出师征伐。
说着,黄权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执念太深了,自从初平二年开始,已经准备了营造车舆,等了就是这一天,劝也劝不回来,自己想要找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可不能给他陪葬,当有一个决断的时候了!”
……………………………………
忙了一晚上,牧景累得腰酸背痛,刚刚返回了府邸,就被戏志才派人请去了。
“醒酒茶!”
戏志才亲自沏茶,给他倒上一盏。
“茶可养心,醒酒就差点了!”牧景狼吞虎咽的喝了一盏,胃倒是舒服了很多。
“去了黄府赴宴,又跑了一趟州牧府,你这是明目张胆啊!”戏志才低声的道:“不怕弄巧成拙吗?”
“你怎么这么清楚我行踪?”
“府邸上都遇刺,出门在外,又岂能让你孤立无援,神卫将士化整为零,跟在你身边呢,就连陌刀将士,也在距离你不足五百米的地方盘旋,就怕你出事情能即使救援!”
戏志才淡然的道:“况且你的行踪,在这里成都城里面,想要不知道都难,多少人盯着啊,数都数不清楚了。”
“黄权能用,他有谋略,但是缺少谋断之念!”
牧景想了想,沉声的说道:“不给他点压力,他始终犹豫不决的,我从黄氏府邸出来之后,去了州牧府,把我们在黄府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学给了他听,这一步棋,我算是走对了!”
“一箭双雕!”
戏志才十分佩服的看了一眼牧景:“既是断了黄权的后路,也赢得了刘焉的信任,你这招临时反应做的真不错啊!”
“我倒是想要回来和你商讨一下,可兵贵神速!”
牧景笑着说道:“我要是回府了,要是让黄权先手一下,那就真的水洗都不清了!”
“这样甚好!”
戏志才笑着说道:“如此一来,他们就算不站在我们这边,也不会帮刘焉来对付我们,我们已经少了很大的一个而敌人,而且你还把刘焉的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对我们更有利了!”
“现在就看巴郡那边什么时候传来消息,再把你送出去,那我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孤臣,他刘焉还不能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了!”
牧景眸光幽幽,凝视这窗外的黑夜。
………………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天气开始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了,这城中的大街小巷的路面上,本来浮积的雪花也在一天天的阳光之中渐渐的融化开来。
春天要来了,万物回春之中,到处仿佛都要洋溢着一阵生机之气。
而成都城,仿佛是风平浪静,但是在这风平浪静之下,却暗藏着让人看不到的一阵阵涌浪,一方方的角力正式的拉开的帷幕,无数的算计正在上演之中。
牧府遇刺的事情爆发之后,牧景也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目光。
特别是他手上还有提议成都令人选的权力,成为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最重要的是刘焉敢把提议成都令的权力交给他,代表的是信任,这州牧府的文武官吏也安心下来了。
每天送上门的请柬,多如牛毛。
不过牧景这段时间特别的安分,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情,不招惹人,不应酬同僚,拒绝了所有人的宴请,上班就是点卯,下班回府。
他安静的让成都城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正月二十一,牧景提议上去了成都令的人选,刘焉并没有考虑太多,就正式同意了,绵竹县县令费诗,立刻被举荐为成都令,三日之内上任。
费诗,益州犍为人,字公举,出身官宦世家,十八岁被举荐出仕,昔日刘焉贾龙大战成都,他率先投效,得刘焉之器重,举为绵竹县令。
此人年轻,算得上是益州的青年才俊,今不过二十有六,才学了得,能力颇丰。
牧景为什么举荐他的理由,没有多少人清楚。
但是这倒是让刘焉很满意。
甚至让他对牧景越发的信任起来了,因为他觉得,牧景明明有大好机会能安插自己的亲信,却举荐了他部下的才俊,此方为忠心之道。
费诗走马上任,此人的确有能耐,在短短数日时间,就已经把有些混乱的成都城安抚了下来,更是一打一拉拢,把成都县衙给压住了。
或许是知道牧景举荐自己,费诗还曾经上门拜会,不过牧景为了避嫌,避而不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
距离三月三越来越近了,成都城之中也开始悄无声息的诞生了一些流言蜚语,可这些流言蜚语尚未成风,巴郡却传来一则消息,瞬间打破了益州州牧府的平静气氛。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堂上,益州州牧府的文武大臣齐聚一堂,刘焉一袭锦衣长袍,跪坐首位之上,面容狰狞,有些竭斯底里的怒吼,声音在大堂之中来回荡然。
巴郡,那是他巴蜀之根基,却突然遭遇大乱,就好像在顺分顺水的他头上直接浇了一盆冷水,把他浇的透心凉。
“主公,巴郡境内突然出现了一群盗寇,洗劫了江州城,劫持了巴郡太守府的官吏,然后沿江攻破了德阳,垫江,整个巴郡,现在都人心煌煌的!”
益州别驾张松跪坐在下,拱手说道:“巴郡各县,草木皆兵,纷纷请求主公出兵剿贼,此事不容耽搁,还请主公决断!”
消息是今天才传回来的。
“我益州向来安享太平,巴郡也从未遇乱,这股贼寇,到底从哪里来的?”
董扶闻言,眸光猎猎,有些阴沉的问道。
“此事的确有缘由!”
堂下一人,站立了出来了,拱手说道:“昔日叛逆贾龙,被主公诛灭之后,附逆之党羽皆受牵连,巴郡甘氏一族,也遭此之罪而灭族,唯独在外游历的甘宁免难于此,此人颇有豪侠之气,擅驱战船,游历天下,铃铛为号,锦帆为衣,麾下聚集一群水寇贼子,被称之为锦帆贼,得之甘氏之难,悲愤欲绝,可昔日巴郡尚有严太守镇压,翻不起风浪,如今严太守率军征战荆州在外,倒是给了此獠机会,没想到他竟然能说降了江州县尉沈弥,巴郡太守府从事娄发,内外合击,攻破了江州城,纵兵为贼,祸乱百姓,又沿江破了德阳,灭门了德阳罗家,罗氏一族的罗元,当初为了投诚主公,带着府兵,诱杀了甘氏的老家主,他还进攻了垫江,这方让整个巴郡都乱了起来了!“
“哈哈哈!”
刘焉怒极反笑:“区区一个贼寇,居能乱我一郡,好胆子!”
“主公,某请出兵剿贼!”
庞羲拱手请命。
“区区小事,尚不用你出手!”
刘焉摇头。
他这时候,天崩地裂都不会把自己的兵力放出去,庞羲麾下的主力,才是这一次他能登基为帝的保障。
“主公!”有人说道:“巴郡之乱,恐怕只有让严颜太守率军返回,方能彻底的解决镇压!”
“不可!”
另外有人反驳:“主公这时候严颜太守正在防备荆州军的反扑,若是他率军返回,武陵如何办,我们奋力打下来的荆州领土,难道要功亏一篑!”
“巴郡已不保,何谈荆州之事!”
“区区小患,何意影响大局!”
大堂里面瞬间就吵起来了。
这事情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见得小,特别是在这时候爆发,更是一个让刘焉处在一个为难的地步。
他不敢调兵出去。
但是让严颜撤回来,他也不甘心啊。
打荆州打的多艰难啊,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局面,他已经撤回来了一部分主力,张任和严颜两部,乃是他留在荆州安定人心的,一旦撤回来了,兵力不足,必遭反扑,荆州主力尚在,说不得就要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的脑袋嗡嗡的。
也感觉背脊有些的隐隐作痛。
老毛病有些复发了。
“都给我安静!”
刘焉冷喝了一声。
大堂之中,顿时变得寂静起来了。
“龙图,你来说,此事当如何处理?”刘焉抬头,昔日他都是第一个问董扶了,但是他现在比较想要知道牧景的想法。
“主公!”
牧景先站出来,鞠躬行礼,然后才回答说道:“此事其实并不难解决,区区小贼之乱,他们无非就是想要趁着我们巴郡空虚,从而引发乱局,向来也不会有太多的兵力,而且这一群贼寇行事凶狠,也不会有人附逆他们,若是给我数千兵卒,我都能平之而后定!”
他顿了顿,看了看刘焉的面色,果然是皱眉起来,面容不好看,就知道他不敢把自己放出去,所以他话音一转,道:“不过如今我归为州牧府的右长史,负责益州民生大小事情,岂能拘泥小事,主公只要从中挑选一干劲之辈,然后下令,从汉中调兵南下,我汉中尚有兵马数千,必可大用!”
汉中何止兵马数千,尚有一军主力,黄巾军可是牧军麾下,兵力最雄厚的一军主力。
“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刘焉顿时眉开眼笑了。
他想了想,问:“可这人选,何人合适也!”
“主公,传闻明侯府的戏隆,精通军略之事,如今正在明侯府养兵,不如让他去如何?”主簿黄权突然开口,直接发难,瞄准了牧景,毫不犹豫的开炮。
“胡闹!”
牧景低喝:“志才身子骨不太好,正在修养之极,而且近些时日,正在准备南下,为主公抚平南部之乱,分身乏术也!”
他摆出必须要留下戏志才在成都的决心。
就算放出去,也不能去巴郡。
这时候巴郡多乱啊。
“主公,巴郡之乱,与南部之乱,孰轻孰重!”
黄权淡然的道:“我们益州虽人才济济,奈何事情太多,如今得空一人,唯戏隆而已,若有他出马,恐怕不用多久,就能让巴郡安太平!“
刘焉倒是动心了,戏志才的能力他最清楚了,而且他不认为戏志才能拉拢,毕竟牧景救了戏志才的性命,有戏志才在牧景身边,牧景如虎添翼,即使他不去怀疑牧景,也不会给牧景有任何壮大自己的机会,牧景这样的人,只有敲掉了獠牙,折断了翅膀,才能养在身边。
而且这时候,他是真的没有人可以用,短时间之内,能够承平巴郡的人,他数来数去,要么自己亲征,要么严颜或许张任率军范围,也就牧景和戏志才几个人能做到了。
牧景是万万不能放出去的。
戏志才……
牧景在自己手中,戏志才就算是蹦,也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成不了大器。
“主公,万万不可!”牧景紧张了,他连忙拱手说道:“如今巴郡,虽说只是区区小乱而已,但是志才手无缚鸡之力,汉中兵马也未必能迅速到位,如此去之,恐防受难,志才乃是有大才之辈,日后当为主公谋略天下大局,不该为区区小乱而冒险!”
“龙图,志才既有大才,当好好力量!”
刘焉想了想,决定了下来:“传我命令,命戏志才为巴郡都尉,立刻赶赴巴郡,镇压巴郡之乱!”
“是!”
有人誊写了帛书,然后盖印,就送出了出去。
牧景面上有气愤之念。
心中却安定如水。
完美的一次配合,最后一环扣上了,万事俱备,只待东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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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东风起
“主公,把戏志才放去巴郡,合适吗?”
会议之后,董扶询问刘焉。
“目前来说,他算是最为合适的一个人!”刘焉说道:“巴郡的局势突然之间短时间之内溃烂,虽事出有因,我们自己也埋藏了祸端,当初为了剿灭附逆之党羽,的确用了狠辣手段,但是未必不是有心人从中搞鬼。”
“主公是怀疑世家豪族他们?”
董扶瞳孔微微变色。
“哼!”
刘焉冷哼:“如今某家已经确认,他们和某家,不在一条心之上了!”
“那为什么黄权会举荐戏志才,他应该知道戏志才的能力!”董扶想不通。
“这个简单!”
刘焉回答:“戏志才就算有能力,也是巧妇难成无米之炊,明侯府即使从汉中派兵南下,你认为要多久,起码要一个月吧,这段时间戏志才能做什么,只能被困在巴蜀,要是大意一点,还会折损在巴蜀,他们就是想要去了牧龙图的左膀右臂!”
“他们已势同水火了!”
董扶这么一想,倒是心安了很多。
“牧龙图一人,已是十分可怕,加上一个戏志才,如虎添翼!”
刘焉低声的说道:“把戏志才放出去也好,本来是想要放去南部了,若是能在这时候震一下巴郡,也是好事,只有如此某家才能去用牧龙图,若是以他为刃,必能所向披靡!”
……………………
…………
“巴郡的情况不好控制!”牧景回府之后,嘱咐戏志才:“你万事都要悠着点,北面的兵力也不会这么快抵达,只能靠你自己了!”
“无妨!”
戏志才说道:“这本来就是我们撩起来的,现在想要收拾起来也简单!”
当初牧景送信出去,就是让外面的人接应,弄起巴郡的乱局,趁机把戏志才放在巴郡,这样避免戏志才去了南部孤立无援。
“不能暴露了战虎营!”
“我知道!”
“甘宁!”牧景着重的提起了这个人,道:“我要他!”
他是让人弄起来的巴郡的动乱。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出乎意料之外。
特别是这个甘宁。
这个锦帆贼第一次进入他的眼眸是汉中,那时候失之交臂,颇为遗憾,如今送上门来的人才,必须要收拢到门下。
历史上的三国中期的战役,魏国有一个张辽张文远,古之召虎,在吴国也有一个甘宁甘兴霸与之匹敌,如今张辽已经是门下大将,再把甘宁拉进来,水路两路,牧景都能找到主将了。
“他?”戏志才眯眼:“有何特别?“
“我们少一个水军大将!”
牧景道:“他比我麾下所有人都要出色,包括张辽!”
张辽毕竟是陆地成名的,精通骑兵作战和步卒作战,在水战之上,反而没有太大的天赋,这也是为什么在襄阳战役之中,牧军水师皆不如人的原因之一。
“那好,我试探性的接触一下!”
戏志才点头。
“我给你三百陌刀将士,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必须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牧景再一次嘱咐:“想要乱中取你性命的人不少,甚至刘焉也未必没有借刀杀人除掉你的意思!”
“那就让他们来!”
戏志才冷声的说道:“我倒是要看看,老天爷现在都不敢收我的命,谁又能堂而皇之的取我性命,战场上,不管是明刀,还是暗箭,某家何惧也!”
…………………………
戏志才离开之后,在州牧府之中,黄权和牧景,一下子对立了起来了,牧景憎恨黄权发配了自己的得力谋士,而世家豪族对于牧景这个刘焉磨砺出来的利刃也颇为忌惮,一下子势同水火起来了。
二月二,龙抬头。
进入了开春之后,成都内外都洋溢这春日的气息之中,草生木长。
这时候郊游也提上日程。
刘焉召集文武众臣,商讨这春猎与成都西郊之山林。
数日之后,春猎开始,这气派自然不能如同帝王出巡,但是也十分讲究安全,前后两营护卫,安然屋檐。
春猎其实就是大家去野外骑骑马,打打猎,互相交流一下感情。
但是今年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有人从营地之中挖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大石半尺高,却歪歪扭扭,如龙腾飞,这种带着天然龙形的怪石,石头挖出来,送到了益州州牧府的文武大臣面前。
众人观摩了这石头,发现这石头之上有一个天然的图案,纹路酷似一个的古纂‘汉’字。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出去了,闹的沸沸扬扬。
古代人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讲究顺应天命。
汉高祖刘邦斩了一条白蛇,就传出了以赤帝之命斩白帝的无数个传说,神化了自己,顺应了天命,成就的大汉的江山。
现在这龙形怪状石头的出现,也出现了神化。
流言很快就变成了风暴,传着传着,就出现了天命在西南,大汉绝命,复起于西南的声音,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在成都城之中的不断的流传。
西南之地,唯刘焉乃是刘氏宗室,天命之子的身份一下子安在了他的头上。
风暴越演越烈,成都城的大街小巷都好像传遍了,百姓人人都在讨论,读书人三三两两青梅煮酒的时候也在议论纷纷。
仿佛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州牧府之中。
但是州牧府很安静。
刘焉仿佛丝毫不理会这种流言蜚语的出现,州牧府曾有数个官吏上奏言之,提及让刘焉顺应天命的奏本,硬生生的被他行仗数十军棍,以正朝廷之法。
在一次会议之中,刘焉也发表了对此事之态度,言之先帝之厚爱,方让他镇大汉西南,他乃汉室忠臣,岂能忤逆天子,如此一块石头,怪诞之论,任何人休要再言,言之必伐。
他的态度倒是安定了不少的人心。
然而此事并没有就此罢休。
二月十二,突然有人上了一奏,请命奏,奏请刘焉,以天下为己任,顺应天命,继汉室之廷。
一般人闹不起风雨。
这个人还不简单。
他乃是益州的大儒,李丰,年已有六旬,一生不出仕途,然而在成都西城的安年坊经营一间书舍,一生教学,桃李满天下,盛名士林,。
当今广汉太守张肃,益州别驾张松,犍为郡都尉付中……这些人都曾经在其麾下读书,尊为师长。
在士林之中被誉为清流之士。
所谓清流,不为权势而动,不为财帛而贪,专心学问,立言著说,教育天下,当得读书人的敬意。
这样一个人的上奏,是会引起整个益州的风雨的。
如果说之前只是市井小民的议论纷纷,那么现在,已经进展为了整个官吏阶层的议论纷纷,士林,各县官衙的官吏,纷纷开始异动起来了。
事情开始彻底的发酵了。
第八百一十章 前奏
“某家还真的有点小看他的!”明侯府邸,书斋之中,牧景感叹的说道。
他,自然说的就是刘焉。
刘焉这一手煽动民意的手段,倒是值得他去效仿一下,古人的智慧还是有的,虽然敬畏苍天,却懂得利用天意为自己所用。
这短短时间之内,前后两手。
一个是龙形怪石的出土。
一个是大儒李丰的上奏。
百姓是很容易利用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心中未必对朝廷多大的依仗,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吃,谁能庇护他们不受战乱波及,他们就会信任谁。
刘焉已经在荆州战役之中,建立了可以庇护益州的威信。
现在再来一个天命所归。
想要支持他称帝的人,恐怕已经不少了。
“主公,景武司从秘密渠道送来的一份南阳密奏!”
诸葛玄走进来,拱手送上一份奏报。
牧景拿过来,看了看,眸光之中划过一抹亮芒,然后把这纸条直接焚烧在了灯台之上。
他拿起了毫笔,打开了纸张,开始点墨写字,一封密函迅速的完成,火漆密封,取出一个小竹筒,装上递给了诸葛玄。
“送出去!”
牧景说道:“小心一点,现在盯着我们的目光很多,任何一个纰漏,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葬身在这成都城之中!”
“诺!”
诸葛玄领命,拿着竹筒下去了。
“主公,现在成都的局势,一触即发!”霍余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们要不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做,什么都不做!”
牧景说道:“现在正是成功的前夕,刘焉的神经线很脆弱的,他不允许任何人坏了他的大事,即使对身边的人,也会疑神疑鬼,我们做错,错多!”
“明白!”
霍余点头。
“陈宫已经搞定了赵韪,现在巴郡有消息回来没有?”牧景问。
刚才来的南阳消息,是陈宫送来的,他已经搞定了赵韪。
现在益州世家豪门,是站在他这边的。
这算是一个大喜讯,最少保证了他三成以上的成功。
“还没有!”
霍余摇摇头:“戏司马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什么动作,而且他还要防备内外的眼线,肯定不敢乱动!”
“我关心的是他的安危!”
“这个没问题!”霍余回答:“戏志才才刚刚进入江州,江州虽被攻破过一次,但是之前江州县兵只是没有任何防备,才会被里外合击击破,如今想要再攻一次,基本是不可能的,他只要不出江州城,就是安全的!”
“安全就行!”
牧景点点头。
他想了想:“我目标大,暂时不宜和任何人接触,但是你目标小,还是有机会的,想办法,和黄氏那边联系起来了,既然刘焉已经迫不及待,我们也得加紧计划!”
“好!”
霍余点头。
………………
随着李丰的上奏,益州的士林开始的热烈的探讨之中。
“丰公为什么会上奏?”
“如此之事,岂不是背弃朝廷,如何当得!”
“其实丰公的上奏也没有错,当今朝廷,天子不仁,弑母杀兄,道德败坏,岂能为帝,而且庞大的朝廷居然让一个西凉匹夫把持,我汉庭之尊严何存也!”
“刘使君乃是汉廷的宗室,又是一方诸侯,如此关头,挺身而出,为天下而力挽狂澜,乃是道义也!”
“非也,非也,天子不过只是年幼不懂事,日后必有长进,莫管如何,天子始终是天子,刘使君乃是臣,君臣道义,刘使君难道忘记了吗,如此不忠不义,岂为大丈夫乎!”
“君君臣臣,君为臣纲,君若无德,不能为万民得福祉,何意窃其位!”
“……”
读书人的言论越发的尖锐,把这个问题开始摆上的桌面上讨论,甚至让整个州牧府麾下的官吏都陷入了一个讨论的环境之中。
风暴剧烈,三日有余,刘焉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他宴请的文武大臣,也把一些大儒邀请而来,在宴席之上,直接的表明的态度,天子尚在位,他一介汉臣,不会做谋逆之事,绝不会登基为帝。
他的话并没有压制了事情的演变。
时隔了两日,李丰再一次上奏,这一次,他可不是一个人,拉拢了益州境内,薄有名声的十余儒师,联名上奏,哭泣请求,求刘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益州百姓,甘愿背负这一份骂名,继承汉廷大统,登基为帝。
士林一下子炸开了。
这一次的舆论风暴,比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几乎席卷了成都城之中所有的读书人,甚至已经扩散出去,巴蜀两郡,益州南北,都在讨论之中。
刘焉仿佛被逼上了梁山之上。
他多次表明,只愿意恪守益州,维护益州百姓的安危,无意天下江山,然而众人却在苦苦相逼。
二月十八日。
以益州长史府左长史董扶为首,益州州牧府的文武大臣,联名上奏刘焉,恳求刘焉拨乱反正,为了天下福祉,为了益州的百姓存亡,登基为帝。
一而再,再而三。
三而巅。
这一股大势,已经被营造到了巅峰,瞬间覆盖了整个益州。
两日之后,也就是二月二十日,益州各郡县,十余太守县令,再一次上奏州牧府,恳求刘焉登基。
这一下,让百姓仿佛都看到了一个天命所归的天子。
刘焉在府中悲愤,无奈之下,迫而受之。
令,三月三,城外天坛,祭刘氏先祖,承天地之运,继汉室大统。
…………………………
此时此刻,距离三月三,不过只是剩下十日不足。
整个州牧府都开始运转起来了。
左右长史府更是忙碌的脚跟都不着地。
虽然做不到如同朝廷登基那边的大礼仪,但是这一次刘焉也下了重本,要把仪式弄得风风火火,庞大无比,势要压迫天下人臣服。
其实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很多事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从车马,龙袍,官印,一系列的准备,都是有条不紊的。
牧景这时候才有些发现,刘焉这一颗称帝之心,恐怕在进入益州,就已经开始衍生了,就算没有牧景推动,他早晚有一日也会走到这一步。
随着益州州牧府的动作,时间也就越来越近了。
转眼之间,已经是三月初二了。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
这一夜,整个成都城都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在这样的安静气氛之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天亮,因为在天亮之后的成都城,将会完全不一样。
第八百一十一章 奉玺登基!奉旨平叛!
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倾洒在大地之上的时候,整个成都城仿佛都变得沸腾起来了。
“听说今日刘使君要登基为帝!”
“这刘使君乃是仁义之主,登基为帝,也是理所应当的!”
“刘使君本来就是宗室子弟,如今天子,弑母杀兄,德不配位,本就不该继承大统,他这是众望所归啊!”
“放屁,他就是狼子野心!”
“说的对,天子尚在,他却割据西南,自立为帝,不是叛逆,是什么!”
“莫要胡言乱语,刘使君恪守我们益州,庇护我们益州百姓,如今江山不稳,汉廷没落,他以宗室子弟效仿光武帝挺身而出,我认为得支持!”
“自古以来,君君臣臣,如今天子尚在皇位之上,他自立为帝,乃是叛逆也!”
“……”
百姓的心思很多,每一个读书人的思想都能影响身边人,所以他们的看法也不一样,但是总体来说,他们也只敢在暗中窃窃私语而已。
毕竟自从刘焉要登基的消息传遍之后,这大街小巷都已经开始戒严,一队列一队列的兵卒凶神恶煞的,他们要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来了杀身之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虽然戒严了,但是百姓们还是走出家门,在大街小巷等待着。
刘焉登基,要继承大汉皇位的消息,已经在城中闹了一个多月,几乎是家喻户晓,如今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都走出家门来观礼。
毕竟他们的心中不管赞同还是反对,登基典礼,他们是毕生都难见一次,总要见识一下的。
看热闹,是华夏人传承五千年文明的一个特性。
所以现在的大街小巷的旁边,都站满了无数百姓,特别是从州牧府到西城门的主街上,两边更是人生人海,想要一窥未来皇帝的真容。
一个皇帝要登基的仪式是很繁琐的。
如果是继承皇位,首先就要有遗诏,然后才是祭天,再接着大赦天下,奉旨继位,祭拜宗祠……总而言之,一套流程下来,一个月都无法完成。
虽然说刘焉已经是把程序简化了很多很多,这就是一个简易版的登基仪式,但是毕竟是一个登基典礼,代表的是天下至尊的位置,还是很多工序免不掉的。
首先是奉诏。
刘焉并非继承皇位,所以没有奉诏之说,但是有矫旨,意思就是能弄出一份圣旨出来了,这份圣旨的作用力并非是让刘焉继承皇位,而是数落当今天子的罪行。
出师有名,方能名正言顺。
刘焉想要继承帝位,首先就要证明当今天子不配如今的位置,所以一份矫旨就出来了。
一大早就从州牧府传出来了。
奉天承运,伪帝刘协,弑母杀兄,豪夺帝位,失之京都,丧失帝陵,不忠不孝,德行不佳,不配其位,又有之,任用奸佞,不顾关中百姓之生死存亡,强征兵卒,冒其兵锋,征战关东,罔顾百姓……………………今,有刘氏子弟刘焉,不甘从逆,拨乱反正,承汉室先祖之念,登基于益州!
一大篇的旨意本身就是董扶亲自操笔的,文笔刚正,写的是义愤填膺,正了第一分的名,最少让天下人知道不是刘焉要做造反,是当今天下的错。
这一份矫旨很快已经传遍的整个成都城,成为了人人都观赏的告示。
这一环之后,那就是接下来的祭天。
封禅祭天,是继承皇位必不可少的一个仪式。
虽然不至于要去泰山封禅这么大动作,但是也要从成都城弄一个天坛,好用来做封禅所用,这个天坛就是城西郊外的山岭上,是牧景带人修筑的,所以今日刘焉登基,必行城西。
卯时三刻,大吉之时。
州牧府门外,刘焉已经着装了龙袍,头戴平天冠,上了龙撵,带着州牧府的文武大臣,大摇大摆的上了街道,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之中,向着城外天坛而去。
牧景也在文武百官之列,而且还是比较向前的一个,做的是四匹骏马拉的马车。
马车也有三六九等,是所谓的龙撵,就是天子出行规格的马车,以六匹骏马拉车,马车的规格来说,两匹骏马拉车,公卿大臣所用,四匹骏马拉车的马车,非王侯贵爵不可用,至于能用六匹骏马拉车的马车,乃是天子出行之规格,任何人不得用。
这一架龙撵可是刘焉早有预备而营造好了,不仅仅如此,文武百官出行车马,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威风凛然的行使在了成都城之上。
“那就是刘使君!”
“不能叫刘使君了,要叫陛下了!”
“刘使君居然敢称帝,他这要置朝廷何在!”
“混账,你想死吗,这时候不能乱说话!”
“……“
队列大摇大摆的走过,两边的百姓们都在盯着,不过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面感叹。
以为这队列的前面是披着战甲的骑兵开路,后面一营兵卒也有虎狼之师,这种阵型,就算他们的心中有什么意见,这时候也得憋屈在这些兵卒凶神恶煞的眼神之下。
“百姓们皆纯良之辈,他们如此支持朕,朕日后当不负他们也!”
龙撵上,刘焉看着周围的百姓,装模作样的感叹。
他在享受这种目光。
这辈子追求了一辈子的位置,仿佛这一刻,有心想事成了,他的心情十分激动。
“多少人就在追求这一刻!”
牧景环视四周,在心中也感叹起来了。
男人热血,建功立业,说到底无非就是权力荣誉还有美女的追求,刘焉不管日后如何,这一刻,他要的权力,荣誉都已经有了,美女更是想要谁家的就谁家的,这一刻,他能感受到人生的完满了吧。
……
建立天坛的地方,是西郊的一座无名山峰,海拔不是很高,但是位置绝对是千挑万选的,从这里能服饰整个成都城的轮廓,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一座石坛拔地而起,足足有九十九级的台阶,这可是古代,不是未来,没有钢筋水泥,没有什么的大型器械帮助,都是用人力营造出来的。
未来营造这一座天坛,足足耗费了益州州牧府最少一个季度的税赋收入。
这要是算起来,绝对是好大喜功。
“吉时已到,刘氏子,焉,上前行礼!”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高喝。
这是一个礼赞,所谓礼赞,又命为赞,主要是负责祭奠大礼的主持。
刘焉下了龙撵,迈步上前,他身披龙袍,头戴平天冠,双手举这一个盒子,盒子举过了头顶,仿佛是迎着苍天:“刘氏子孙刘焉,得传国玉玺之认可,愿承天之期望,继列祖列宗之志向,今继承汉室大统,万望苍天允可!”
他说完,亲自打开了金匮盒子。
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那是一方玉玺,静静的躺在哪里,却有无穷的吸引力,让所有人都盯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凝视着。
“那是传国玉玺?”
“难道刘使君当真是天命所归吗!”
“怎么可能!”
“刘使君哪里有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不是应该在朝廷手上的吗?”
“不会是假的吧!”
“你们还没有感觉吗,这些年朝廷出来的圣旨,谁见过传国玉玺的印鉴!”
“好像是真的没有!”
“难道这一方传国玉玺是真的?”
“刘使君敢用出来,必名传天下,届时肯定有人来检验,到时候要是戳穿了,更是难堪,恐怕这一方玉玺,应该是真的!”
“……”
在天坛周围,从下面到上面,里里外外,无数的人在拥簇,无数的眼睛都在盯着,当他们看到出现在刘焉手上的传国玉玺之后,顿时一个个傻眼了。
正所谓想要继承朝廷的大统,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
名分,是其中之一。
那就是父传子,兄死弟及。
刘协还活着,在血统上来说,刘焉只是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弟,这方面他不算优,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他终究是刘氏宗室,汉室的江山,他还是有资格继承的。
而另外一个名义,乃是传国玉玺
这玉玺,乃是汉室代代相传,帝皇的标志之一,得玉玺者得天下,或许说的有些过分的,但是名义上却没有说错,因为所有的圣旨,都是需要传国玉玺的盖印的。
长安朝廷出来的圣旨,不被天下人认可的原因之一,那就是上面根本没有传国玉玺的印,即使有些人心是向往朝廷统一的,也会怀疑圣旨的真假。
“刘使君或许当真是天命之子!”
“也许是苍天看着当今天下之乱,百姓流离失所,因此才降下玉玺,为他正名,让他继承大统!”
之前很多反对的人,这时候都有些摇摆不定的,甚至有些人看到的玉玺,更多的是想要直接的承认了刘焉登基的事实了。
“一祭苍天!”
这时候礼赞已经开始高喝。
“拜!”
刘焉在俯跪法坛的中央,真诚的膜拜苍天。
“二祭大地!”
“拜!”
刘焉再一次三跪九叩的行大礼。
“三祭先帝!”
“拜!”
刘焉第三次跪拜,一次一次的重复,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乐在其中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刘焉的跪拜大礼完成之后,就算是已经初步的完成了登基仪式,这时候文武百官,在董扶的带领之下,纷纷的跪拜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顺势跪拜下去,大声的叫喝起来了。
当传国玉玺出来之后,百姓们已经是信任了一大半,再有如此声势,一下子就迅速的被感染了起来了,一个个跟着跪拜下去,高喝了起来。
“诸位爱卿平礼!”
刘焉站立,一袭龙袍,头戴天冠,手握玉玺,高居天坛之上,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细细的看着黑压压的一群脑袋,心中有一股兴奋,这一刻的人生,仿佛已经完满了。
“逆贼!!!!!”
一身高喝,如雷霆破军,震散了所有的声音,让场面一瞬间变得的冷寂了下来了。
众人目光一瞩。
叫出了这一声的人是黄权。
州牧府主簿黄权,黄氏宗族的家主,益州世家豪门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他居然公然的站出来,反对刘焉。
“刘君郎,你深受两朝皇恩,封职加爵,为朝廷镇守西南,当兢兢业业,捍卫朝廷,保护百姓,然你却罔顾君恩,在朝廷蒙难之际,不曾想要勤王救帝,意欲割据而立,此为一罪,其二,你为了一己私欲,擅动刀兵,征战荆州,造就两州百姓死伤惨烈,让我益州儿郎,无数丧命于此,其三,天子尚在,你却擅自称帝,乃是大不逆之举,当诛九族之!”
黄权平日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义愤填膺热血膨胀的一个先行者。
他无惧威武,战列了出来,对着所有人,摊开了手中了一份圣旨:“奉天承运,刘焉私窃玉玺,意图叛逆,祸乱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混账!”
刘焉拂袖,眸光如虹,凝视这黄权手中明黄帛书,心中猛然意图,怒喝起来了:“黄公衡,你敢矫旨!!!“
“是否矫旨,天下该知!”
黄权公示了手中的圣旨,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冷冷的道:“刘君郎,某昔日追随你,乃是因为你承朝廷之官爵,今你要谋逆,请恕某不甘从之!”
他怒然一喝:“诸位,若有愿意随我奉旨平叛之人,请站出来,郎朗青天,岂能让叛逆之贼而揽之!”
“吾等愿意!”
“奉旨平叛,乃是理所应当!”
“吾辈读书人,君臣之义不敢忘,当为朝廷平叛之乱!”
黄权振臂一呼,颇有民心所向之意,一下子在文武百官之中,就有十余人站出来,支持了他。
“黄公衡!!!!”
刘焉拳头握紧,他就算先前有了准备,此时此刻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莫要说今日结局如何,这个盛宴,算是被弄砸了,日后就算有人提起来,也一番讽刺的历史。
他小看了黄权,也小看了益州世家门阀的影响力。
“你既然找死,朕,成全你!”
刘焉怒喝。
既然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众目睽睽之下,已无法挽回声誉,撕破了脸皮,他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
我就要登位。
不是要平乱吗?
那好!
打一场得了。
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坐上皇位,他就杀上去,不惜杀的整个益州血流成河,他也要成为九五之尊,这条路,走出来了,他刘君郎就没想过后退半步。
第八百一十二章 贤内助
场面之上,一时之间冷寂了下来,益州州牧府的众臣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周围的百姓更是被这情景弄得一哄而散。
“哈哈哈!”
黄权敢走到这一步,自然也料准了刘焉不会就此罢休,他大笑起来了:“你刘君郎南征北战,何其锋芒,我当然是挡不住你,但是你逆行倒施,为一己私欲,罔顾这益州数百万子民的生死存亡,这天下悠悠之口,你未必能封得住!”
他的大义,拿捏的十分精准。
“一派胡言,来人!”
刘焉怒喝一声。
踏踏踏!!!!!!
天坛的四周,顿时布满的兵卒,长弓冷箭,刀兵如林,一下子把整个天坛都围困起来了。
“末将张肃,前来护驾!”
为首大将,乃是张肃。
张肃是广汉太守,刘焉麾下的将领,参与了对荆州的战役,是如今刘焉身边能依靠的兵马之一,他麾下的广汉兵上万兵卒,已经把天坛围困起来了。
“护!”
黄权敢于出头,岂能没有丝毫准备。
在他的后面,树林之中,猛然的出现了一支兵马,这一支兵马虽然不多,约莫三千左右,倒是配备的军备却不简单人人配甲,弩床,一应俱全。
“虎贲营?”
不少人认出了这一支兵马。
这是捍卫成都城的兵营之一。
捍卫成都的四个营,都是属于益州军的编制。
在益州,有三支明面上编制的兵力,东州军,乃是刘焉嫡系,如今还在荆州,巴郡兵,乃是一巴郡青壮组成的一支兵力,虽然兵力不多,但是战斗力不弱。
第三支兵马,就是益州军。
益州军才算是益州州牧府麾下最正规的一支兵马,当初益州内乱,益州军被东州军击败,贾龙兵败战死,刘焉进驻成都,但是益州军各营主力并没有折损很多。
益州军的成分很复杂,益州各营,其实是有很多将领都是益州子弟所统领的,黄氏掌控的就是虎贲营。
“黄公衡,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虎贲营带出来,看来反我之心,并非一朝一夕,当初进了益州之后,就不该被你们的表象所蒙蔽,斩草除根!”
刘焉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初击败贾龙,也是多有依仗益州世家内部的支持,他才能绝对的胜局,这也让他放松了对这些世家的戒备,倒是没想到他们对军队有如此掌控力。
“主公,你今日若是悬崖勒马,为这益州百姓想一想,我立刻退去,绝不与你为敌!”黄权淡然的说道。
“与我为敌?”
刘焉双手举着向天,张狂的声音怒吼起来:“就凭你,也配吗!”
“看来主公今日是要一条道走到底了!”
黄权长叹一声:“既然如此,哪怕战到一兵一卒,我也绝不能由着你把益州拉进了这死局之中!”
说着,他目光环视了一下益州州牧府的文武大臣:“汝等好好想想,他刘君郎执意要称帝的后果,天下尚有朝廷,朝廷天子健全,此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届时天下人都会来攻我益州之地,我益州将会沦为一片血雨腥风的战场!”
“休要蛊惑朕的臣子!”
刘焉怒喝:“今日叛逆的是你!”
“刘君郎,你以为你就能赢了吗,成都城未必就是你能掌控的!”
“哼!”
刘焉冷哼:“你以为朕就不知道,你们打了什么主意吗,只要朕在,这成都城就乱不了!”
“庞羲!”
有人叫出来了。
“庞将军难道已经率军进城了?
庞羲不在这里,他去哪里的。
只可能已经率军进城了。
“城中四营,朕从来就不信任!”刘焉冷冷的说道:“朕让你们乱,倒是看看,那个会崩出来,今日,朕要君临天下,那个敢反朕的,朕绝不留情!”
…………………………
………………
成都城。
“全城戒严!”
“百姓不得出门!”
“速速归家,任何踏出门户者,诛之!”
快马骑兵在大街上吆喝了起来了,然后很多人就看看一对对兵卒披着重甲,开始出现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城中四营,情况如何?”
庞羲亲自坐镇州牧府,问着属下。
“西营虎贲不见踪迹,东营也不见了,北营长水我们还能掌控,现在就看东南越骑营!”
“派出斥候,找出东营踪迹,另外!”
庞羲眼眸划过一抹精芒,道:“出兵封锁越骑营的所有路径,给我把他们封锁死了,绝不容许他们出来为祸!”
“诺!”
副将点头。
“今日乃是陛下登基之日,某,决不允许任何人坏了主公大事,若有乱贼,杀无赦!”庞羲冷冷的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城门关闭!”
“是!”
各营校尉领命。
“另外,盯着那些大臣的府邸!”庞羲眼眸有一抹阴郁的杀意:“今日难保不会有人对主公动手,只要有人敢动,就立刻动手,进攻府邸,挟其之家小!”
……………………
明侯府。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长廊上,蔡琰一袭劲装,姣好的身姿展露出来了,柔弱的气息全去,一脸的刚毅,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南乡城上,亲自督战的气势,一言一行颇有威行。
“距离午时,已经不足一刻钟了!”
春茶回答。
“外面开始乱了?”她低沉的询问。
她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也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牧景什么都不会瞒着她,离开府邸之前,更是把府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托付给了她。
“嗯!”
春茶回答:“夫人,刚刚陌刀营来报,如今全城已戒严,另外尚有兵卒在我们门口站岗,不下于一营将士!”
“传我命令,全府戒严!”她眸子划过一抹精芒:“今日乃是侯爷成就大业的关键时候,吾等虽不能为侯爷帮助,但是也不能拖他的后腿,这后院,我得守住,就算守不住,我们就算全部死在这里,决不能有一个人成为他们要挟侯爷的筹码,知道吗!”
“诺!”
春夏秋冬四个女侍迅速去传令。
牧景虽随着刘焉出了城,但是没有带一兵一卒,就连神卫都没有带出去,府邸之中有数十神卫,还有五百精锐来的陌刀营将士,除非大规模进攻,不然这府邸是最安全的。
“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为什么不让我们随行!”
“他现在身边一个高手都没有!”
“就他的那点功夫,别人要杀他那不是易如反掌吗?”
蔡琰坐得稳,但是张宁却坐不稳,她一袭男子劲装,手一直都放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来回踱步,神色担忧不宜。
“妹妹,坐下来!”
蔡琰低声的道。
“我坐不住!”
“坐!”蔡琰沉声的喝一声。
这张宁才坐了下来了,但是她的神色还是有些的紧张,紧张那个在外的男人。
“我们要相信他!”
蔡琰轻轻的对着张宁说道:“他是男人,能做大事情,肩膀坚实,甚至肩负天下苍生的男人,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相信他,相信他能成功!”
“如果他失败了呢?”
“失败?即使如此,我也相信他,大不了陪他一起去,又有何可惧!”蔡琰淡淡的道:“生逢乱世,生死一念,他要的,我都支持,该承受的,我也不惧!”
她的性格和张宁的性格刚刚好相反。
张宁是外刚内柔。
而蔡琰,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历史上,一个被草原上的匈奴人抢掠去了之后,还能活着回来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她的性格,百折不挠。
“这就是他说的每逢大事要有静气吗?”
张宁美眸闪闪,凝视这蔡琰,她一直认为,针织女工,琴棋书画,相夫教子,自己永远都比不上蔡琰,但是自己起码能在武事上,帮得上牧景,但是现在她才发觉,即使是这一点,她都不如蔡琰。
她有些沮丧的说道:“难怪他明明知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最在行,却把府中一切,都依托给了你,还是你比我厉害,我只是一介武夫,杀一两个人行,可统帅不住大局,你才能统帅大局,我好像一无是处,什么也帮不上他!”
“你能帮的上他!”蔡琰笑着说道。
“我能帮他什么?”
张宁一双明眸瞬间变得灿烂起来了。
“生儿育女!”
蔡琰道:“女人,无论性格如何,都能为自己丈夫生儿育女的本事,这是老天爷赋予的本事!”
“姐姐取笑我!”张宁小脸红扑扑。
“不是姐姐取笑你,是姐姐不争气!”蔡琰眉角之中,有一丝丝的失落,她轻声的道:“我与夫君,成婚数载,颇为恩爱,却至今无后,牧氏人丁单薄,夫君伟业将成,子嗣之事,已是重责!”
她握着张宁的手:“妹妹,姐姐也知道,你们昔日相爱,都是因为姐姐掺和了,才至你如今尚在记恨夫君,可有些事情,拖不得了!”
“我从不记恨什么!”
张宁的手心有些冰冷,低沉的道:“只是怨恨这该死的世道,我,终究是大贤良师张角之女,若是堂堂正正嫁了给他,日后唯恐有人以此为攻击,他如何立足这汉室天下!”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担心,也是她始终不愿意入了牧氏门的缘由,她的身份,太过于明显了。
“妹妹此想,万万要不得!”
蔡琰这才知道了张宁一直不愿意松开的原因,她想了想:“若是夫君知道了,恐怕会勃然大怒,夫君此人,你也明白,他不怕事,岂会为了区区恶名,拒了妹妹在门外,这事情本来就是应该他去承受了!”
“姐姐如此劝我,难道心中就真的没有一丝芥蒂吗?”张宁问。
女人,永远都是自私的。
“会!”
蔡琰坦荡的道:“一开始,我还是怨恨你的,因为我的丈夫,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新婚之夜,你们在门外,我在门内,就算我明明知道,他会走进来,可我还是失落,感觉你们才是一个世界,而我,活生生的走进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做这么多,不是因为我大度,是因为我了解他!”
“他这些年待我很好!”
“但是我总觉得,他对着我,永远是少了点什么,或许是他的心从来不在这里!”
“所以我得让你进门!”
“你在门外,他也只能在门外,你进来了,他才能真真正正的走进来,或许我才有机会,他才能把心里面的一丁点位置留给我!”
蔡琰说着,眼泪有些润来的眼眶,自嘲的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很贱啊!”
“姐姐!”
张宁抱紧了蔡琰:“以后我们都别理那个臭男人了,又不是缺的他就活不下去!”
“胡说八道!”
蔡琰轻轻的拍了她的手心。
“夫人!”春茶慌忙的走进来了,禀报说道:“后门也被堵死了!”
“陈生何在?”
蔡琰面容正色。
张宁经过刚才和蔡琰的谈话,也不惊慌了,反而镇定了下来,握着腰间的佩剑,就站在蔡琰的身边,她今日的任务,不是保护牧景,而是保护蔡琰。
“正在外院布置防卫!”
“请他进来!”
“诺!”
春茶很快就把陌刀校尉陈生请进来了。
“末将陈生,拜见夫人!”
“陈校尉无需多礼!”蔡琰端坐上位,轻声的问:“主公之前要你们去打通的那条地道,如今可打通了!”
“时间太短,来不及!”
陈生摇摇头。
“挖到哪里了?”
“已经到了隔壁的府邸,但是按照规划,最少还有几十米才能找到出路!”
“马上派人去挖!”蔡琰沉声的道。
“夫人,目前他们只是在府外盘旋,并没有进攻我们府邸的意思,就算他们进攻了,我们也能挡得住,未必需要用到的!”陈生低声的道。
“万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蔡琰轻声的道:“我们不能成为主公的负累,一旦外面进攻了,我们除了抵挡,只能死战,如果最后实在是逃不了,那就一把火烧在这里,我们也不能成为这俘虏,你能明白吗?”
陈生浑身一肃,看着蔡琰的目光有一抹敬意,他拱手说道:“末将明白了!”
“那就去做!”
蔡琰说道:“争锋夺秒,看能不能打通这地道,或许到时候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诺!”
陈生点头领命而去。
“姐姐,你料准了他们会进攻侯府吗?”
张宁问。
蔡琰摇摇头:“夫君敢把我们留下来,就说明他已经做好的完全的准备,我们的危险性是不高,但是他还是让人从左侧庭院哪里挖了一条地底甬道,就是以防万一,我也要以防万一,毕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料准的!”
她倒是不是担心局势失衡,牧景敢出手谋划,说明必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她就怕乱战之中,有人趁火打劫。
地八百一十三章 信号鼓声
西郊,已经是乱战。
“杀了他们!”
刘焉已经忍无可忍,既然要以杀证道,那么他也无需手软。
“诺!”
张肃部迅速的动起来了。
这可是精兵良将。
“兄长,回头是岸!”一声幽幽的声音在张肃耳边响起了:“难道你打算把我张氏一族的兵力都耗尽在这里吗?”
“张松?”
张肃冷冷的瞪着不远处的男子,矮小,容貌奇特,看起来就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张松,你也要叛朕?”
天坛上,刘焉怒目圆瞪,阴沉的面容有一抹冷色。
他对麾下整个别驾,即使容貌不怎么样,还是颇为器重了,但是想不到,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主公,你若收回成命,我当俯跪认罪,任由处置!”
张松跪膝,悲叹而鸣:“当今天下,乱世已成,然,天下尚不明朗,天子尚在,大汉正统之位,并不在西南,若是主公一意孤行,必让益州轮为众矢之的,届时一道勤王旨,便可诸侯局益州,我益州千里沃土,难道就要变成一片废墟吗?”
“危言耸听!”
刘焉已经疯狂了,他怒喝:“朕乃是刘氏子孙,天命所归,谁敢伐吾也!”
“既然主公一意孤行,那属下只能杀身成仁,舍身取义!”
张松猛然的站起来了:“张氏儿郎,不想助纣为虐者,随我奉旨平叛!”
“踏踏踏!!!”
张肃麾下的广汉军一营,在一个彪形大汉的率领之下,猛然的脱离的主君阵型,向着张松的部下而去。
广汉军分裂。
“张万年,你敢背叛某也!”张肃瞪大眼睛。
“大公子,某,只忠于二公子,昔日某已告诉你的!”
彪形大汉冷冷的说道。
“混账!”
张肃挥剑:“你以为区区千余兵力,某家就在意吗,我广汉儿郎成军数年,南征北战,不缺你区区千余儿郎,今日,尔等一样要死!”
“杀!”刘焉忽然感觉局势越来越有些的失控了,他迫不及待的就喝起来了。
“给我杀,任何反朕之人,杀无赦!”
他在竭斯底里的喝着。
“杀!”
张肃一咬牙,冷冷的叫起来了。
咻咻咻咻咻!!!
弓箭齐发,虎贲营的儿郎应声而倒,一排排的倒下,即使是张松部下,也不少人倒下了,这利箭在近距离的爆发力十分强悍。
“护!”
黄权眼眸之中有一抹血色的光芒砸闪烁,他怒喝这,凄厉的喊着:“今日就算吾等全部战死于此,也不能让他们得逞,为天子证明,为朝廷而战,死而无憾!”
“护!”
虎贲营的兵卒护着一个个反对刘焉的兵卒往这树林里面撤出去。
“护!”
张松会站出来,是因为有足够的利益能取代张肃的位置,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但是面临强大兵力的压制,也只能步步后退。
百姓们一哄而散,官吏们战战兢兢,这天坛周围,仿佛就成为了一片修罗场,一场叛乱和平乱的战役正在进行之中。
张肃始终是百战之将。
黄权善于政务,张松久不经战阵,两人兵力加起来都不足他三分之一而已,自然被他压着打,但是这里是郊外树林,凭借着地形,张肃一时三刻也无法剿灭。
倒是天坛变得安静下来了,只是血染了一片,周围一片尸首在的覆盖其中。
“可还有人叛朕也?”
刘焉脸上的狰狞变得一场的森冷,他的一双眼眸一闪一闪,仿佛毒蛇般的光芒,一扫而过,凝视这一张张的脸庞。
众人沉默不言。
牧景身在其中,但是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到他出场的时候。
他在等。
等刘焉显露最后的底牌。
“主公,可愿意收回成命?”
又一声幽幽的声音响起。
“冷苞?”
刘焉瞳孔一惊,他看清楚了说话的人,正是益州军大将,益州军麾下多营,其中镇守成都的死营,东城射声,主将就是冷苞。
冷苞是蜀郡人,并非世家名门,但是也算是乡绅豪族,善用有一柄铁枪,年轻,勇猛,是益州军的后起之辈。
“我一手提拔了你,你现在也要反我!”刘焉的心,忽然凉凉的,他的瞳孔,有一抹黯然。
昔日的一场大病,他总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这些年,他开始大力提拔一些年轻的将领,在荆州一战之中,他亲自提拔的六七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校尉。
他最看好的就是冷苞。
甚至愿意让冷苞统帅这射声营,镇守成都城。
但是他想不到,冷苞也会反他。
“不仅仅是我!”
冷苞轻轻的摇摇头:“益州军都会反,因为,益州不愿意战乱降临,你称帝与否,我们不在意,然,一旦你称帝了,益州,将会永无宁日,如此简单的后果,主公不是想不到,只是主公私心太大了!”
踏踏踏!!!!
射声营出现了,他出现在北侧的树林之中。
“就凭你们,想杀我,还不够!”刘焉怒喝。
张肃亲自去追击叛军,但是在他的身边,还是留下的数千兵力,这才是百战精卒,刚刚经历了荆州之战的强兵,浑身都散发煞气。
“轰轰轰!!!“
这时候尽在咫尺的城中,也出现了乱子,一阵阵的交战的声音出现了,金戈铁马。
“他们都反了?”
刘焉抬头,看着城中,神色有些阴沉,他咬着牙,眼眸通红,一缕一缕的血丝攀在了眼珠上。
这么大的动静。
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庞羲已经镇不住局势了,能让庞羲都镇不住局势的,那益州军都反了,不仅仅是城中的越骑和长水两营,城外的益州军数营,也已经介入了叛乱之中。
他是在想不通。
为什么他们会反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不!”
刘焉咬着牙,一字一言的说道:“朕没错,朕就是天命所归!”
他一身的龙袍,威风凛然,一步踏出来,面对所有人,狂言:“既然今日汝等想要犯上作乱,那朕就成全你干嘛,但凡作乱者,杀无赦!”
“主公,城外太危险了,先回城吧!”董扶拱手建议说道。
今天这局势,越发的诡谲起来了,他的心中有一抹隐隐的不安心,十分的不安,他总感觉暗中还藏着危险。
而且他也小看了正统争锋的凶险性。
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忠君爱国,只是忠于那一个君,得有一个说法,如今刘焉这么做,是逾越了,就算不反他的人,心中也离心离德了。
这一刻,董扶有些后悔,他不应该支持刘焉称帝,他还是太小看了汉室留下来的影响力,哪怕大汉乱了一百次,只要正统尚在,遵从朝廷的人,还是多如牛毛的。
他能预料到黄权等人,会因为世家士族的利益跳出来,但是他想不到张松冷苞这些人,明明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也会跳出来了。
局势,已经开始失控了。
“回城?”
刘焉摇摇头:“不需要,今日,朕得在这里,看着他们这些逆贼一个个的倒下去,踏着他的血与骨,继承大汉的正统,朕要震慑天下苍生!”
“可是……”董扶还是担心。
“高定何在!”
刘焉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在!”
一个魁梧的男子,从天坛下面,一步步的走了上来,俯首待命:“犍为太守高定拜见主公!”
他的身后,上万犍为将士的列阵,奔驰而来。
“犍为军?”
“主公居然从南面调兵前来了!”
“难怪他胸有成竹!”
“原来他早有准备!”
“今日大军至此,大局已定啊!”
天坛台阶上,一个个益州州牧府的文武大臣面面相窥。
牧景的瞳孔也微微有些闪烁。
看来他是小看了刘焉和南面的关系。
或许孟获未必臣服。
但是雍,高定这些人,恐怕已经被他收复了,所以南面所谓的乱局,根本就是他弄出来的幌子,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有高定这上万的犍为将士镇压大局,这些叛军,恐怕是闹不起场面了。
这时候,牧景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是藏不住了。
不然就真的是要失人心了。
他能忽悠让这些人出来为他冲锋陷阵,闹成益州内乱,已经是极限,一旦他选择坐视不管,想要让他们两败俱伤,自己黄雀在后,黄权张松这些人是不会死战的,到时候恐怕还真是一拍两散。
可是现在城中,他有些担心。
毕竟一旦他暴露了,那么城中家眷,必是软肋。
不过形势到了这个地步,恐怕只能赌一把。
看看雷虎那厮能不能趁着乱局,火速的攻入城中,只要雷虎的战虎营能破门而入,他这里就是万事大吉了,因为他相信参狼营的战斗力。
“给我杀了他们!”
刘焉有了高定的大军护卫,立刻开始下令。
“杀!”
“杀!”
场面开始彻底的混乱了。
叛军和平叛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槽里面的兄弟,不久之前或许还在一起背靠背的作战,这时候却要对垒于沙场之上,生死厮杀。
他们就算不愿意,可也拗不过这命令。
“主公,今日大好时日,属下亲自为主公敲战鼓平叛,如何!”
牧景走出来,他全程隐形,并没有引起任何主意,大事之前,他仿佛变得微不足道,这时候走出来,倒是让很多人有些意外。
“龙图有如此之心,却之不恭!”
刘焉闻言,却不疑有他,此时此刻,他只在平乱,而牧景在成都无兵,所以他无惧,无论牧景做什么,他自认为都能压得住牧景。
但是董扶在这时候却斜睨了一眼牧景。
忽然,他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牧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战鼓旁边,拿起棒槌,然后用全身的劲,狠狠的敲响了这一面擂鼓,如果今日刘焉登基成功,这一面就是闻天鼓。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一二五三,一响是进攻,二响是攻城,五响不留余力的全力进攻,三响是护,保护家人。
这就是信号。
………………
距离天坛不足十里。
一个小树林之中。
闵吾骑在大马之上,他的目光栩栩,部下八千,皆为虎狼之卒,攀山越水,不走广汉,绕着西面走,从一个个羌人部落里面穿出来,去年十二月,才进入了蜀郡。
为了隐藏踪迹,昼息夜行,从西面穿山越林,走到了这里,就等着一个信号。
参狼营,八千将卒,已经全部待命。
这一刻,他感觉才不负明侯的信任。
“哒哒哒!!!”
一个快马飞奔而来。
“禀报校尉!”斥候探马禀报:“信号出现了,一二五三!”
“一二五,全面进攻!”
“至于三!”
“既然是断了,那应该不是给我们参狼营的!”
闵吾深呼吸一口气,牧军内部,鼓声为号,很多鼓声都会有特别的军令涵义,这是每一个军侯级别以上的人,都要熟读的军令鼓。
“传令,进攻!”
闵吾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喝:“目标,十里之外的天坛,杀!”
………………”
在成都城东郊之上,一片丛林之中。
雷虎在
匍匐。
东郊的地势本来就算是平坦,想要隐藏他的战虎营,是十分艰难的,但是经过了五溪蛮内战的战虎营,比之前他们更善于在荆棘丛里面隐藏身形。
半个月前,他们就进入了成都,为了隐藏这半个月的身形,他们可是寒露甚重的天气之下,趴着不动,生怕暴露。
“校尉,我们还要藏多久啊!”
一个军侯爬上来,看着雷虎,道:“昨日有两个进山的猎户,虽然被我们制服了,但是恐怕他们的失踪会引起关注,一旦引起了地方官府的查探,我们藏不住多就的!”
“就是今日了!”
雷虎抬头,前方隐隐可见的成都城,过了今天,就将会被明侯府所统领。
“校尉,景武司急报!”一个斥候探马说道:“来信号了,一二五三!”
“一二五,进攻!”
“三,防护!”
“明白了!”
雷虎瞪大眼眸:“传我军令,立刻进攻成都城,记住,先锋部曲冲进去之后,第一时间,莫要管金库,武库,先给我守卫起来明侯府邸!”
“诺!”
一众军侯,就地领命。
安静的东郊,一头沉睡的猛虎忽然站了起来了,猛虎下山,气势无双,直扑着成都城而去,不用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这个时候的成都,已经内乱起来了,四方城门虽关闭,却并没有多少兵力镇守。
战虎营乃是山地营,他们的攀绳是最擅长的,没有防护的城门,在他们的手中,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打开了,宛如猛虎入城,横冲直撞。
第八百一十四章 谁的伏兵?
牧军有四军主力,另外有两个直属战斗营。
一个是战虎。
一个是参狼。
参狼营乃是一羌人参狼部落的青壮成军,羌人青壮在先天条件上,远远比中原人都要魁梧雄壮,加上牧军后天的训练方法,从单兵力量到战阵配合,都是最强大。
即使战虎营在这方面也未必能比得上参狼营。
参狼营千里奔袭而南下,不为人所知,他们走了是最偏僻的小路山路,遇山爬山,遇河搭桥,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成都城区域。
无论是在平原还是山丘,他们都能发挥出野狼群的威力。
不动则已,一动如雷霆。
“目标前方,被围攻的是朋友,正面兵力的是敌人,儿郎们,给我碾压过去!”
参狼营出山之后,遇到第一场战斗,是张肃挥兵围剿黄权张松他们。
闵吾很清楚,这一战,将会决定未来参狼营的地位,当今主上是一个一视同仁之辈,不会因为参狼羌人的身份而轻蔑他们,但是如果他们没有能力,也无法出头。
所以,他必须要打一场硬战。
“杀!”
闵吾冲锋在前。
“杀!”
“杀!”
参狼营的将士列阵在后,如海浪般覆过去。
“这是哪里来的兵力?”
黄权和张松感觉有些不对。
以为这一股兵锋是冲着他们的阵型来了,就在他们的背翼,他们的正面面对着张肃的广汉兵进攻,背翼可是一点防备都是没有的。
但是当他们想要变阵的时候,突然这一股兵力斜开了两个队列,完美的从他们左右两侧分兵,丝毫没有冲击他们的阵型。
轰轰轰轰!!!!!
参狼营分来的两股兵力,如同两条长龙,双龙出水,左右包抄,横空插入了交战的阵型,正面硬抗广汉军。
“不好!”
“左翼崩溃了!”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防御!”
“快变阵!”
广汉军顿时乱了。
因为对方敌军出击的角度太过于刁钻了,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冲着黄权张松他们去了,没想到他们中途变阵,从一字长蛇阵,变成的双龙出水阵。
双龙出水,方向却是他们最为薄弱的左右两翼防守,他们一下子被打蒙了。
“冲着我们来了?”
张肃瞳孔变色,他浑身一颤,怒喝起来了:“快,前阵变后阵,快啊!”
“来不及了!”
一个副将拱手说道:“将军,快撤,再不撤,我们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撤!”
张肃环视一眼,战场上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们中间的阵型已经被撕裂了稀巴烂了,一旦让敌军完成分割之后,他们将会面临全军覆没。
“撤!”
“撤!”
广汉军开始撤出战场,但是被参狼营缠斗上了不少,这一部分的兵力,注定是要被消灭的。
“壮士何人?”
黄权拱手,询问高大的武将。
“明侯府,参狼营,闵吾!”
闵吾淡然的回答:“末将尚有任务在身,不与诸位交谈,诸位若是能战,还请随我前往天坛,平叛在即,兵贵神速!”
“同去!”
黄权和张松对视一眼,点头说道。
果然是牧军。
虽然他们知道牧景有恃无恐,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牧军能藏兵在成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是何等的惊悚。
这也让他们对牧景有了信心。
他们虎贲营还有广汉一营,被一路追击,损兵折将,但是尚有两千余将士堪一战,迅速的动起来,跟在了参狼营的后面,冲锋过去。
天坛周围,也是一片战场。
冷苞的射声营正在被围攻之中,犍为军兵力雄厚,分左右两个方向,正在围剿他们,射声营在益州军之中,比虎贲更加强大,足足有五千兵力,也算是精兵强将,面对围剿,虽然步步撤退,但是并不损耗主力。
他在坚持。
也在等待。
有人给了他足够的承诺,他得看看这承诺能不能兑现,如果不能,他不会掺合这一摊死水。
“冷苞,你如今投降,朕,既往不咎!”刘焉也是一个熟悉兵事的人,他目光冷冷的看着远处的冷苞,冷苞本来就是悍将,麾下射声更是精锐兵营,他也不想益州内乱,消耗益州太多的青壮儿郎。
“主公,我说了,你若是能收回成命,吾便立刻自缚请罪!”
冷苞冷冷的道。
“你冥顽不灵,休怪朕无情!”
刘焉怒喝:“一个不留,斩草除根,杀!”
“杀!”
高定人高马大,策马狂奔而出,一柄长刀,所向披靡,率军冲锋,猛然的冲杀进入了射声的军阵之中。
“后退十步,避其锋芒!”
冷苞很镇定,他只会兵卒将士,不断的变阵:“弓箭手后撤,盾兵上前,左右两翼放开,变阵,三才天地人!”
“变!”
“快动!”
“防御!”
射声营变阵,动作迅速无比,一刻钟的时间,从攻势变成的防御。
“好一员将才!”
牧景眸光猎猎。
没有任何地方,能比战场更能考验人的本事。
益州三军主力,益州军,东州军,巴郡兵,益州军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但是绝不能小看益州军的战斗力,益州军只是没有如同张任和严颜这样惊才绝艳的主将而已。
其实说来,益州军才是益州州牧府一手训练出来的嫡系子弟兵,将领大多都是益州儿郎,如果不是烙印上的贾龙的印记,也不会至于走到这一步。
正因为他们各营有太重的贾龙烙印,才导致刘焉对他们的不信任,虽然收编了,也整顿了,可换汤不换药,所以刘焉根本不敢大用。
这才让他们籍籍无名,不如东州军和巴郡兵的实力。
就在这时候,天坛西面,战场上画风突然大变,本来气势昂然的广汉军却落荒而逃,一个个仓皇的从那远处讨回来了。
“怎么回事?”
天坛上的众人面面相窥。
这时候能敢留在战场上的,都是已身入局的益州官吏,他们根本避不开这一场乱局,幸好战场虽刀枪无眼,但是他们在天坛上,也算是安全。
他们观摩着东西两侧的战场,一下子被西面的战场给西营了。
“广汉军败了?”
有人低声的喃喃自语。
“张肃怎么回事?”刘焉面色不善,他目光如虹,凝视这前方,看着一个广汉兵卒逃喘回来了,脸庞一下子黑了起来了。
“主公,他们有伏兵!”
张肃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参狼营太凶猛了,一朝得势所向披靡,区区三五里地的战场,硬是把他们数千兵卒留下的一半,几乎都讨不回来。
“伏兵?”
刘焉远眺,他看到了。
那是一支整齐的兵卒。
统一的盔甲,统一的步伐,统一的气势,气昂昂,势如虹。
正因为看清楚了,他才疑惑,心中十分的疑惑:“这是谁的伏兵?”
第八百一十五章 牧龙图,是你!!
这一支兵马只看到前阵,看不到后阵,数不清兵力,但是他们前阵的气势之强悍,已经可以直观。
他们列阵在了距离天坛不足三百米的平原上,如同一头头野狼在俯视,而如今能挡住他们的广汉军已经兵败,前面,已经无险可阻。
“是谁的伏兵?”
刘焉在自问。
因为他熟悉益州各部,他想不出来,益州能有这样的兵马,就凭那些世家士族,能纠结兵力他相信,哪怕纠结数万兵马出来,他也能接手。
可是他不相信,这些眼高手低,善于文事政务的世家子弟能有一支这样的劲卒。
“杀!”
闵吾高举武器,怒吼一声。
“杀!”
“杀!”
参狼营入下山的野狼,在嘶吼着杀戮的声音,铺天盖地的覆盖而来了。
“护驾!”
董扶在竭斯底里的叫喝这。
“主公,张肃今生随你,已无遗憾,当一战已报君恩!”张肃咬着牙,看着臂膀上的痛处,丝毫不顾,他在叫喝着。
当初他为广汉太守,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后来才归降刘焉的。
但是并不是这样。
张肃是刘焉放入益州的第一枚棋子,当年张肃不过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出长子,是刘焉器重的他的才学,暗中扶持他上位,他才能一步步的走到了广汉太守的位置。
如今,是他报知遇之恩的时候了。
广汉郡兵虽已经兵败,可兵力尚存一部分,他麾下的残兵有两三千,天坛上尚有两三千,五千余兵力尚可一战。
“广汉儿郎,列阵!”
张肃长啸。
“呜!”
“呜!”
广汉将士列阵。
“击溃他们!”
闵吾怒喝。
“冲!”
“碾压过去!”
参狼营凭借着冲锋的气势,直接冲了过去了,此时此刻,他们气焰正旺盛,一个个将士都怀着以大无畏之念,冲锋无双。
轰轰轰轰!!!!!
广汉军虽然强,但是尚不如普通的牧军将士,比之精锐的参狼营,战斗力差的不是一丁点,不然不会一败再败,正面对决,他们瞬间被冲散了。
“围剿!”
“挡在我们的前面的,一个不留!”
“杀!”
参狼营很多将士都是之水羌人语言,他们用奇怪的羌人语言在叫喝,战斗力更加凶猛了。
“羌人!“
很快就有人主意到了这一点。
“他们是羌人?”
“哪里来的羌人?”
“不可能啊,若有羌人从广汉南下,吾等岂能不知道!”
众官十分不解这一点。
但是他们的疑惑都还没有落下心头,战场上的情形变的很快,广汉军一个个倒下,在战场上的兵力,越来越少了。
“你们到底是谁?”
张肃被闵吾的武器穿透的身体,他不甘心的怒喝。
“敌人!”
闵吾吐出了两个纯正的汉语,然后拔出了武器。
张肃倒下了。
广汉军彻底兵败,斗志被打垮,剩下的不是投降,就是被直接斩杀,很快就被完全剿灭。
参狼营也负伤不少。
最少折损了上千的兵卒。
但是主力还在,正在瞄准这天坛上。
天坛上人人自危,刘焉在悲愤的鸣叫:“失我爱将,痛煞吾也,不把汝等千刀万剐,朕,绝不得安宁!”
“高定,撤回来!”
董扶在叫喝这。
广汉军虽败,但是犍为军还在,他们还有一战之力,犍为上万兵卒,虽在围剿射声营,但是也注视到了这边的情况,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只能撤出来。
天坛上,天坛东西两侧,形成了一个对持的战场。
“为什么会这样?”
刘焉不解。
“主公,速速回城,尚有机会!”
“对,回城!”
刘焉大喝:“高定,护送朕回城!”
“诺!”
高定率军,护送刘焉,从天坛上向着城门而去。
参狼营也没有追击。
冷苞看参狼营没有动作,他的射声营才刚刚喘息过一口气,也没有螳臂当车,挡在刘焉的归途上,而是让开了一条路。
“为什么不追击?”
黄权看着大军保护着刘焉归城,但是参狼营却问闵吾。
“这个问题,某来回答黄主簿!”赵信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摘掉的头上的斗笠。
“是你!”
这段时间负责联系黄权的,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黄主簿,主公说了!”赵信说道:“益州不能乱!”
“益州不能乱?”
黄权喃喃自语这句话,他本是一个精明之辈,顿时想明白了牧景的意图,心中一寒,他忽然很佩服牧景的谋算,这恐怕不仅仅是自信能做到的,这是真正的走钢丝。
一旦真的让他成功了,他将会名正言顺的统领益州,而除了这一场兵乱之外,不会损耗半点益州的实力。
“我们围城!”
闵吾拱手行礼:“还请诸位协助我参狼营围困成都城!”
“是!”
黄权冷苞对视一眼,点点头。
张松走到了张肃面前,他看着死不瞑目的张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亲自拔出了他身上还插着了一根箭矢,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袍,低声的道:“兄长,我们回家了!”
他们一直以来,对外都是一种敌对的关系,但是其实没有这么糟糕,他们的兄弟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生逢这个世道,为了家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张氏需要生存,只能两边下注,今日刘焉赢了,死的是他,刘焉输了,死的就是张肃,终究有一个会死。
这才是世家豪族的的生存方式。
…………………………
入夜。
这一天还没有过去,成都城也在混战之中。
庞羲麾下两万余的兵马乃是精兵强将,当初镇守剑阁,防备汉中,后来有历经了荆州的一场场的战役,十分的强大,但是在城中,也被打的无法抬头。
是因为他错过的形势。
本以为就算越骑营叛变了,长水营是不会叛变的,但是没想到越骑长水一起叛变,面临南北夹击,兵力顿时欠缺。
这时候,突然杀出一支凶猛的兵马,一下子击垮了他的东翼。
一个下午的时间,东城全失。
他只能把兵力龟缩在州牧府以西,如今掌控在手中的只剩下成都西城。
“主公!”
庞羲没败,对于刘焉来说,就算最好的欣慰,他率军接应之下,刘焉顺利进城了。
“城中局势如何?”
刘焉一袭龙袍,风尘仆仆,走上堂上,跪坐下来,俯首而问。
“不乐观!”
庞羲回答:“长水和越骑会叛变,那也不足为患,我尚能应付,但是东郊出现了不明的兵力,不是益州军任何一部,甚至更不是我们益州的兵卒,击垮了我麾下两营,把我的兵力压在了州牧府!”
“又是不明兵力?”
刘焉瞳孔之中有一抹冷色。
他看着堂下的一个张张面孔,这些官吏,都是益州举足轻重的人,他不想怀疑,但是他认定,这个人就在其中。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牧景脸上。
“是你!”
刘焉幽幽的开口,直指牧景:“牧龙图,是你!!!”
他的声音并非问号。
而是肯定号。
他认定了,这个在暗中筹谋的人,只能是牧景。
“主公,属下不明汝所言!”
牧景抬头,眸光平静。
“今天城外突如其来的兵马,他们的气势很像我见过!”刘焉幽幽的道:“在我印象之中,好像只有牧军,才有这样凶狠的气焰!”
“牧军?”
众人眸光顿时凝视在了牧景身上。
“我算尽了所有,益州各部,甚至长水越骑我都做好的最坏的打算,所以不惜把庞羲的所有兵力都压在城中,但是我是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有能力调兵遣将!”
刘焉冷厉的说道。
第八百一十六章 博弈才刚刚开始
刘焉不是一个无脑的人,他敢登基为帝,虽有些莽撞,甚至是利欲熏心,但是其中的谋算,他已经走到了极致,益州大大小小的势力,他都算进去了。
唯独牧景。
他没有算到。
此时此刻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点,牧景出师荆州,孤身随他入成都,桩桩件件的事情,让他把牧景的戒备降到了最低。
特别是行刺事件之后,更让他看到了牧景身边的空虚。
一个连府邸都守不住的人,何来兵力犯上作乱。
所以,他刘焉才开始信任牧景。
一个连兵马都调动不了的人,又如此有能力,不去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可他却想不到,即使在成都,牧景居然都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兵力。
而且不是一丁点的兵力,而是足以可以改变整个局势的兵力。
刘焉从位置上,缓缓的站起来,眸光凝视牧景,咬牙切齿的说道:“牧龙图,时至如今这个地步,你就不想和朕解析两句吗?”
“我说了,主公能信吗?”
牧景淡然的道。
“这么说,你承认了!”刘焉眼眸迸射出一股杀意。
“主公既已认定了是我,我承认不承认的,也没有什么关系了!”牧景耸耸肩,算是默认的,都是聪明人,到了这一步,否认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真的是他?”
“他怎么可能调动得兵力!”
“引狼入室啊!”
“他明明身在益州,牧军主力不是在荆州就是在南阳,要么就在汉中,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兵入城的!”
“关键是他如何能让黄权等人效忠于他!”
“如此手段,神鬼难测也!”
众官吏看着牧景的身影,一双双眼眸之中都闪烁这惊恐的光芒。
他们之前还在讽刺牧景因小失大,明明可以当一方诸侯,非要来益州伏低做小,更嘲笑牧景自废武功,居然把牧军拱手让出来了,实属无脑。
然而这一刻,打脸的让他们感觉疼痛。
“狂徒,你如此嚣张,不就是认为外面都是你的兵卒,但是你别忘记了,真弹指之间,便可斩杀你,你还在朕的无颜之下,生死皆朕一念之间。”
刘焉怒喝。
他的一声之下,外面已经有兵卒破门而入,他们的手中的兵戈仿佛在下一瞬间就可以直接架在了牧景的脖子上。
“主公还请三思而后行!”
牧景抬头,一双墨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对视着刘焉。
“哈哈哈,牧龙图啊,你还真以为你掌控了局势?”
刘焉张狂的喝起来了:“朕算准了,就算你能调兵,兵力也不会很多,你也太小看我们益州了,就算我成都城被你围困,只要你杀不了我,我就能立刻召勤王之兵前来了!”
“我当然相信主公的号召力!”牧景身至刀斧之中而不惧,他目光看着刘焉,微笑的说道:“而且我还知道主公甚至已经下令严颜太守,即使是放弃了武陵,也把巴郡兵给召回来了,对吗!”
“你如何知道的?”
刘焉拳头蓦然之间的攥紧了起来了。
“主公忘记了,巴郡都尉!”
“戏志才!”刘焉瞪大眼睛,他亲自点将点了戏志才,却没想到如今成为了对自己的致命一击,他本身就是聪慧之辈:“巴郡内乱,是你弄起来了!”
“非也!”
牧景今日也不怕摊开来说,因为他如果想要以最小的代价进入益州,就得说服刘焉退位让贤,刀斧压迫,然后再游说,这是他的策略。
他轻声的道:“巴郡内乱,并非某可成就,而是主公太心急了,太过于着急掌控力量,反而失了分寸,破家灭门的多了,总会有漏网之鱼的!”
“呵呵呵!”
刘焉冷笑:“区区残寇而已,若非汝等从中作梗,何足挂齿!”
“主公如此轻蔑百姓的力量,注定了主公当不了皇帝!”
牧景冷笑。
“如果我非当呢!”刘焉拍案的叫起来了。
“自取灭亡!”牧景坦然的说道。
他走了上来,距离刘焉不过三尺之遥,对着刘焉说道:“我本没有任何机会的,是主公的野心,给了我机会!”
“原来当初你献我传国玉玺,就已经有了这番谋算!”
刘焉恨得咬牙切齿,看着牧景的眼神,能迸射出火焰来了。
他靠近两步,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这个年轻人,越看越让他有些的恐慌起来了,他心中浮起一抹的压制不住的杀意,想要迫不及待的斩杀此人,此人一日不死,他寝食难安。
但是他不敢。
因为牧景好像拿捏住了他的七寸。
“戏志才就算能力再强,在巴郡,他斗不过严颜!”刘焉冷厉的说道:“就算能拖一些时日,严颜终究会赶回来的!”
“或许吧!”
牧景不否认这一点,严颜经营巴郡时间长,根深蒂固,他一旦返回,很快就会消灭戏志才的影响力,以他的兵力,必然能迅速的冲进蜀郡。
“关键是,主公能坚持多久!”
“有你在手中,我相信我能坚持很久!”刘焉傲然的道:“甚至我可以将东州军都调遣回来,区区荆州,我可以放弃,一旦东州军回来,你还有什么优势!”
“我既已沦落在主公的手中,自然是任由宰割!”
牧景仿佛从不害怕刘焉能把自己怎么了,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不过主公在杀我之前,肯定想要看看,结果会如何,看来我还能活一段时间!”
“来人!”
刘焉大喝一声。
“在!”
一个军侯上前。
“把明侯带下去,关押在东厢院落,小心看守,不要让他逃了,也不得让任何人去探望,但凡他敢逃出庭院,格杀勿论!”刘焉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去克制对牧景的杀意,但是他还是压下来了,声音倒是有些阴沉。
“诺!”
军侯和几个兵卒上前,要押解牧景。
“不用,我自己走!”
牧景沉声的道,他转身就随着这军侯和兵卒走了出去,自愿的被囚禁起来了。
“主公,他如此阴狠狡诈,狼子野心,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庞羲一脸阴鸷的问道,刚才好几次他都想出手,直接一刀斩掉了牧景的脑袋。
“杀了他容易!”
刘焉的拳头握的很紧,一双眼眸闪烁暗晦难明的光芒:“可我益州就在无太平之日了!”
他有些失落,多年筹谋,仿佛一朝化为流水,心中有些沮丧。
但是他终究是一方诸侯,很快振作起来了:“庞羲!”
“在!”
“你能守住多久?“
“州牧府有足够的粮草,虽然东城尽失,但是我们在城中的兵力还有不少,除非他们想要两败俱伤,不然我最少能支持一个月以上!”
庞羲回答。
“两件事情,第一,派人闯出去,去巴郡接应严颜,命严颜在最短时间,必须率军赶赴成都,第二件事,飞鸽传书,立刻让张任撤回来!”刘焉吩咐。
“诺!”
庞羲点头领命。
……
夜色寂寥,明月孤芳。
牧景被羁押在一个单独的院落之中,刘焉到没有亏待他,生活起居一应如故,还有小酒一杯,他举杯对明月,心中却有些担忧,不知道明侯府的情况。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明侯府,乱战之中,毕竟谁也不敢说一定能万无一失啊。
这是现在担心也没用。
这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大家都入局了,棋盘之上,纵横交错,谁能成为最后赢家,尚未知道。
第八百一十七章 局内,局外,都是一个棋盘而已!
参狼营扎营西城墙之下,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拜见胡长史!”
众人在中军主营之中对着来人行礼。
正是明侯府仅此明侯牧景之下,即使连戏志才都比不上的第二把手,长史胡昭。
胡昭出现在这里,是他们都没想到的。
特别是黄权张松冷苞等人。
他们这些叛了刘焉的益州人,已经无路可走,想要自立,也没有这等实力,只有投靠明侯府,才能生存,只是他们现在都还摸不清楚情况。
“诸位不必多礼!”
胡昭一袭长袍,有些消瘦,连番赶路,风餐雨露,自然神色不太好,不过精神倒是激昂着,大变之局,生死一念,他好些年没有这么兴奋的冲动了。
他打量了一下黄权等人,微微笑了一笑,算是给出了一个善意。
沉默半日,他问闵吾:“目前的情况如何?”
“禀报胡长史,我们已经按照原计划,击溃了刘焉的主力,抵于西城而不入!”闵吾俯首禀报。
“和城中取得联系没有?”
“还没有!”
赵信站出来,禀报说道:“长史大人,我们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尽快!”
“诺!”
“公衡,恐怕心中有些糊涂吧!”胡昭目光看着黄权,他知道这些人心中正在忐忑,牧景让他赶着南下的目的,不就是先安抚好这些人吗。
“不敢!”
黄权拱手,道:“只是吾等身家性命,皆已付于明侯府上,还请胡长史赐教!”
“公衡,下棋要有点耐心!”胡昭平静的说道:“这盘棋,虽然是主公和刘焉在下,但是棋子也有棋子能发挥的力量,主公愿意入局,是因为他不想让棋盘也打翻了!”
“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黄权沉声的道:“明侯就笃定了刘焉不会杀他!”
“主公向来喜欢弄险,这方面我也奈何不了他!”胡昭苦笑:“他常常说,大风险,大收获,如果可以选择,我自然是希望他能置身事外,兵锋交战,我明侯府,从不畏惧任何人,可打起来,终究是伤亡,损了益州,也损了我们!”
他想了想,道:“至于刘焉会不会冲动了杀了他,这方面可能性不大,刘焉说到底,终究是一方枭雄,他还没有到绝境,所以也不会狗急跳墙!”
“如今成都已经被围困!”黄权说道:“就算刘焉的兵力在强盛,他也撑不住多久啊,可如今局势诡谲,仿佛形成对垒,你们不攻,刘焉也不敢突围,你们到底在等什么!”
这是他一整天都想不通的疑惑。
“下棋,得分局内的博弈,也得分局外的博弈,毕竟下棋的是人,如果人都没了,棋自然就输了!”胡昭很有耐心回答黄权的话:“当然,无论是局内还是局外,都是一盘棋,现在这盘棋,局内的棋子已经对冲起来了,就看局外了!”
“荆州!”
黄权也不傻,顿时明白了。
他瞪大眼睛:“你们要围剿东州军,斩了刘焉最后的希望,杀人诛心,你们好狠啊!”
“狠吗?”
胡昭抬头,淡然一笑:“我们也只是在乱世之中挣扎而已,想要活着,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兵锋,也需要百般的算计,也是无可奈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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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
去岁大战的几乎把荆州打了一个稀巴烂,更因为战事带来的影响,这个寒冬,百姓过得异常的凄凉,一直到了开春,情况都没有好转。
有时候建设需要十年八年一百年,但是破坏,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经此一战,荆州这个富裕之地,也算是伤了不少元气,盘旋在荆州了刘表势力,刘焉势力,牧景势力,这个冬天都在舔伤口,所以有些平静。
不过开春之后,平静也就开始被打破了。
三方都在调兵。
各有各的图谋。
江陵城。
刘表丢掉了南郡之后,唯有立足江夏,江夏虽有很重了黄氏烙印,但是黄祖现在统兵在外,以刘表的手段,加上蒯良等人的辅助,连番打压之下,迅速调换了一批县令县尉,倒是顺利把江夏掌控起来了。
掌控江夏之后,刘表开始厉兵秣马。
他是不愿意承受失败了。
荆州,他必须要夺回来。
哪怕把荆州都打成了废墟,他也要把荆州夺回来,荆州只能是他刘表的荆州。
“主公,巴蜀送来的消息,果不出你所言,他刘君郎还真是胆大包天,已经在密谋登基了!”蒯良汇报说道。
“他可真是野心勃勃!”
刘表冷笑:“登基,凭他也配吗?”
“一旦他登基,必然是众矢之的!”蒯良道:“或许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嗯!”
刘表点头。
“禀报主公,外面有使臣求见?”护卫进来禀报。
“何方使臣!”
“明侯府!”
“牧景?”刘表和蒯良对视一眼。
“这时候牧景派出使臣,有什么意图?”刘表不解。
“见一见就知道了!”
蒯良沉声的说道。
“请!”刘表想了想,点点头,开口说道。
“诺!”
护卫离开之后,很快外面就一人手持节间而来。
伊籍绢衣素袍,手持节仗,迈步而入,进来之后,只是简单的行礼:“明侯府从事,伊籍,见过荆州刘使君大人!”
他说的是见过,而不是拜见。
是因为他如今代表的是牧景的身份,牧景是当今朝廷上的一等列侯,除非天子王侯,不然见人不拜,即使刘表,也未能得他拜礼。
“牧龙图无故出兵,攻我荆州,杀我荆州子弟,让我荆州百姓流离失所,乃是某之大敌,他让你来,有何用意,若是说不出一个让某心悦诚服的答案,休怪某斩了你祭旗!”
刘表杀气腾腾的道。
“某代表侯爷前来,乃是想要和刘使君谈一下结盟事宜的!”伊籍不卑不吭的说道。
“结盟?”
刘表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而且笑容阴森起来了:“我荆州与你们汉中明侯府无冤仇,但是你们却无故出兵,夺我南郡之境,杀我无数子弟兵,如今转过身来了,居然还想要和某合作,还真当某好欺负的不成!”
言毕之后,直接拍案而起,他指着的伊籍的鼻子:“来人,给某把此人拖下去,斩了!”
“刘使君想要斩了某,某无话可说,可这南郡,刘使君看来是不想要了!”伊籍淡然的说道。
“你说什么?“
刘表瞳孔猛然变色。
他看着伊籍,面容阴沉不定,半响之后,他一挥手,直接压住了外面走进来的虎狼兵卒,眸光有些阴冷:“我倒是想要看看,他牧龙图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