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盛唐崛起TXT下载盛唐崛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盛唐崛起全文阅读

作者:庚新     盛唐崛起txt下载     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章 状元之才(3/3)

    从北市出来,李过上了马。

    沿着安喜门大道上了含嘉门大街之后,李过突然勒住了马。

    她骑的是一匹照夜狮子,身高八尺,体长一丈二,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格外神骏。

    这匹玉狮子,还是他回到洛阳之后,第一次见到武则天时,武则天给他的礼物。是一匹母马,性情很温顺。可一旦跑起来,就连他父亲的坐骑,也无法跟得上。

    据说,这匹玉狮子是武则天心爱的坐骑。

    也由此可见,武则天对他是何等喜爱。

    “小高,你再不出来,我可要翻脸了。”

    李过扭头,大声喝道。

    从路边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快步走到李过面前,躬身道:“公主,小高在此。”

    公主?

    没错,这李过正是安乐公主,李裹儿。

    “高力士,你又来当奸细吗?”

    李裹儿在马上,恶狠狠盯着那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笑道:“公主息怒,太子妃也是关心你,害怕你在外面吃亏,所以才让小高跟着。”

    “哼!”

    李裹儿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了身后的卫士。

    “小高,今天的事情有些古怪……那些人显然是早有预谋,固然找他的麻烦。

    你持我的腰牌,去洛阳县给我盯着。有人想要他死,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我最讨厌有人插手我的事情,你帮我盯着那些人,我去找父亲说,看是谁在后面捣鬼。”

    “小高明白。”

    李裹儿吩咐完之后,便带着人往含嘉门走去。

    小高则把腰牌收好,转身快步向洛阳县衙的方向跑去。

    小高,名叫高力士!

    没错,就是那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太监高力士。只不过如今,他还是小高,年仅十五岁的小高。

    高力士本不姓高。他本名叫做冯元一,祖籍潘州。

    曾祖冯盎,祖父冯智玳,父亲冯君衡。历任潘州刺史。而他的曾曾祖母,则是历史上声名显赫的冼夫人。圣历元年,冯家因卷入谋反的案子,被岭南击讨使李千里攻破潘州,高力士随即成为俘虏。后又被李千里献俘,从岭南送到了洛阳。

    武则天爱他聪慧机敏,仪态俊美,于是让他在身边供奉。

    可才入宫中的高力士又哪里会了解宫中的云诡波谲?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外来人,轻而易举得到武则天的喜爱,于是就变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没过多久,他就因为一件小事,被鞭打赶出宫中,幸亏被内侍高延福收为养子。留在身边。

    那高延福原本是武三思的家奴,改名为高力士的冯元一,很快又被招入宫中。

    后来,太子李显入主东宫,高力士因为聪慧机敏,被派去东宫伺候。

    可高力士心里却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被派去东宫,实际上是充当武三思的耳目。

    不过,太子妃对他倒是非常赏识,让他成为亲随。

    高力士也很纠结。他一方面感激高延福的收养之恩,另一方面又感激太子妃对他的赏识之恩。作为一个奸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时候更感到非常迷茫。

    有时候他就在想:索性把话说清楚。

    可是。在宫中历练了一年之久,高力士更明白,如果他敢说清楚,马上就会掉了脑袋。

    一边是恩主,一边是恩公,他夹在中间。着实难受。

    如果皇太女是个男儿,倒是一个可以辅佐的对象。只可惜她是女儿身,也注定了……

    大唐不可能允许再出现一个武则天!

    高力士对这一点,非常的清楚。

    只希望太子有朝一日能登基,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

    若如此的话,他说不定还有可能得到解脱。

    也正是因为这原因,高力士平日里做事也是非常用心。

    他得了李裹儿的吩咐,直奔县衙。

    可是当他到了县衙之后,却得到了消息,那鲁二和陈狗子,以及一干同伙帮凶,竟然已经死了。

    高力士吓了一跳,不敢怠慢,又急急忙忙赶回东宫。

    此时,李裹儿正气呼呼的与李显告状,把她今日在北市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明。

    李显听闻杨守文遇袭,也是大吃一惊。

    “裹儿,那小仙童没事吧。”

    李裹儿道:“他能有什么事……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唤他小仙童,女儿觉着别扭。”

    李显则不以为然道:“本就是小仙童嘛,你又别扭什么?

    裹儿,你不知道……当年若非小仙童和老仙长仗义出手,咱们一家便死在了武当山下。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时候你才出生。你母亲根本无力照顾你,亏得是那小仙童把棉袄脱下来,把你包裹起来,才算是保住你的性命。你的名字,也是……”

    “我知道,我知道!”

    李裹儿很无奈的看着李显,“爹爹,你昨天至少与我说了三次,我叫裹儿,就是因为这件事嘛。”

    李显闻听,笑了。

    他眼中露出慈祥之色,轻声道:“我这辈子,所求不多。

    一是能让你母亲风风光光,二是希望你一辈子快乐无忧,三则是能报答老仙长的救命之恩。想当年,因为咱们一家……或者说,因为你母亲,使得老仙长一家老小不得不离开均州,逃往昌平避难。那时候,小仙童的父亲还是果毅校尉呢。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说不定独当一面的将军。

    裹儿,我们一家,亏欠他们良多……”

    李裹儿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茫然。

    “可是……”

    “可是怎样?”

    “可是女儿对他,没什么感觉啊!倒是长了一副好面皮,但我总觉得似乎……”李裹儿轻轻叹了口气,“父亲,就算是女儿嫁给他,便真的能报答他们吗?女儿怎觉得,嫁给他便是害了他。而且,女儿今年生日的时候,曾许下愿,若女儿嫁人,也要嫁一个大英雄才是。不求他出身如何高贵,但却要有真才实学才可以。”

    “那,什么是真才实学?”

    李显好奇看着李裹儿,脸上的笑容依旧慈祥。

    他并没有因为李裹儿的反对而生气,反而觉得,李裹儿能有如此主见,是一桩好事。

    李裹儿沉思片刻,轻声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女儿的夫君,可以长得普通,可以出身平凡,但却必须有状元之才,侠客之风,否则女儿宁可不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欢喜冤家(一)

    状元之才,侠义之心?

    李显的目光中透出一种复杂之色,看着李裹儿久久不语。

    他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直以来,他总觉得亏欠李裹儿很多,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也都由着李裹儿的性子。如果换做其他的家庭,比如李旦、比如那些宗室,女儿从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可李裹儿呢,却陪着他在房陵那偏荒之地受苦。没有绫罗绸缎,也没有金银首饰,每天陪着他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李裹儿那骨子里的男儿气质,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培养出来。

    不管什么事情,什么状况,李裹儿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意,谁也无法改变。

    如今,武则天希望她嫁给武崇训,而李显却希望能完成当年的约定。

    她夹在里面,一定很痛苦,也很为难吧……

    李显心里,越发感到愧疚。

    他沉吟许久,轻声道:“既然我儿已经有了主意,那我就拼着去被圣人责骂,把你的意思转达出去。”

    “父亲,你不要去。”

    李裹儿连忙拦住了李显,轻声道:“此事,女儿自会与祖母说明。”

    祖母不喜欢父亲,父亲这次能成为太子,也是因为他性子柔弱,所以才被祖母选中。

    如果……

    李裹儿深知,有些事情若是李显去说,弄不好会弄巧成拙。

    这种事情,只能她去找武则天说一个清楚。以武则天对她的宠爱,说不得会答应。

    就在这时,高力士匆匆赶来。

    他在李裹儿耳边低语了两句,李裹儿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儿,发生了什么事?”

    李显看李裹儿脸色有些不好,忙询问道。

    “父亲,这洛阳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李裹儿愤怒道:“我才把那些犯人送去县衙,后脚小高过去人就死了。这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什么?”

    李显闻听也变了脸色,那张胖胖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青色。

    他呼的站起来,迈步就往外走。

    李裹儿忙上前把他拦住,“父亲。你干什么?”

    “梁王也太猖狂了,这样草菅人命,我要去找圣人问个清楚。”

    “父亲,你别乱来,这件事和梁王应该没什么关系。”

    李裹儿不禁摇头苦笑。自家这个老爹,真不是什么太子的材料。怎么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要去找祖母质问?

    “和梁王无关?”李显诧异道:“那会是什么人?这洛阳城里,想杨青之死得人不多,梁王就是其中之一。”

    “你也说了,是其中之一。”

    李裹儿叹了口气,把李显拉回来,按在榻上坐下,“父亲你怎么不想想,前些日子那武二郎才在香山寺闯了大祸。祖母虽然维护他,没有重责武二郎。可心里面又何尝高兴?这种情况下,就算梁王想要杨青之死,他身边的人也会劝阻他。

    杨青之若死了,谁会得益?

    这明摆着的事情,梁王焉能不知……所以他现在非但不会害死杨青之,还会尽力保全他性命。这次的事情非常蹊跷,女儿以为不会是梁王,到可能是那两兄弟所为。”

    “两兄弟?”

    李显露出茫然之色。

    “父亲忘了,那洛阳令是谁的人吗?”

    李显眯起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声道:“我儿说的,可是那张家兄弟?但张家兄弟和青之又不认识,如何会害他性命?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恩怨吧。”

    “父亲。有时候不是有恩怨才会杀人……”

    李裹儿沉吟片刻,沉声道:“父亲,这件事你不用去管,女儿待会儿找娘亲一起入宫,看看能否从上官才子那边探得什么消息。相信,上官才子不会坐视不理。”

    “上官才子?”

    李显疑惑道:“那上官才子为何不会坐视不理?”

    李裹儿微微一笑。轻声道:“女儿也不知道,但女儿觉得,上官才子对杨青之很关心。

    从那天她亲自去香山寺把杨青之接进洛阳的举动来看,她想要维护杨青之。

    也许在别人眼中,上官才子是受祖母差遣。可女儿觉得,以上官才子如今的权势,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马。她只要派人过去,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她居然亲自过去……还有,据女儿所知,祖母对杨青之的了解,大多是从上官才子那里获得。包括杨青之的遭遇,他所作的文章和诗词,几乎都是上官才子转达。”

    “所以……”

    李显依旧茫然,“上官姑娘是你祖母身边的亲信,是宫中的内舍人。她呈报你祖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有什么奇怪?”

    老爹啊,你这脑袋瓜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李裹儿心中感到很无奈,只好耐着性子道:“父亲不觉得,上官才子对杨家父子太过于关注了吗?”

    “这个……”

    “好啦,此事女儿来办,父亲若是有闲暇,倒不如去姑姑那边多走动。

    与其招揽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不如和姑姑多交好,远比你到处招揽人要强得多。”

    别看李裹儿才十四岁,可是在某些方面,她要比李显更清醒。

    李显则有些犹豫。

    他倒是想要亲近太平公主,可问题是,太平公主和八郎似乎走的更近。早在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登上皇位的时候,太平和八郎,也就是如今的相王李旦的关系就很密切。之后他被贬去了房陵,一去十余载。而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则留在了武则天的身边。他们相互扶持,相互帮助,那种感情,绝非他能够相提并论。

    虽说太平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些改变,但那种疏离感,依旧可以清楚感受到。

    李显也不知道,他凑过去,太平会是什么态度?

    似乎知道李显心中的顾虑,李裹儿叹了口气,再次劝说道:“父亲,女儿知道你和姑姑不亲,可这也不足为奇。你想啊,咱们一家在房陵生活了十四年,期间几乎没有任何联络。就算是再亲密的关系,十四年的失联,也会变得有些淡薄。

    可越是如此,父亲就越应该主动一些。

    父亲,你是兄长,难道不该主动一些和姑姑走动吗?多走动一下,总会有收获的。”

    “是啊,十四年!

    李显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儿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有些多虑了。

    好吧,我会与你姑姑多走动,不过我儿到了宫中,也许小心,可不要触怒了你祖母。”

    李裹儿笑了,轻声道:“女儿明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欢喜冤家(二)2/5

    杨守文回到家中,脑子里仍有些混乱。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呆呆发愣,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出那种美艳动人的娇靥……

    呸呸呸!

    那算什么娇靥,一个男人的脸罢了。

    杨守文用力甩了甩头,把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

    今天的事情,透着古怪。

    是谁?是谁想要害我呢?

    他闭上眼,手指轻轻叩击书案,脑筋更不停的转动。

    东宫的李显吗?

    应该不是!听舅舅说,李显似乎是想要促成婚约。这样说来,他就没有理由害自己。

    武三思?

    倒是很有可能!

    那武三思一心想要和太子联姻,以稳固他的地位。不过,之前武崇训已经闹了一回,武家应该不敢在这时候腥风作乱才对。可不是武三思,难不成还是武则天?

    似乎更不可能……

    杨守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

    他在洛阳认识的人不多,仇家似乎也只有武三思。

    可如果不是武三思,会是什么人?

    这真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

    “杨大哥,可不可以教我习武呢?”

    就在杨守文思忖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薛嵩从外面伸出小脑袋,笑嘻嘻看着他。

    险些忘了,这小家伙也在。

    晌午后,薛畅和薛嵩在窦一郎的陪同下,来找杨守文读书。

    薛畅还好一些,他只要能看到大玉,就会变得非常老实。不过,大玉似乎对他不屑一顾,或者说对他颇有敌意。海东青是一种很记仇的飞禽,之前在滹沱河渡口。薛畅曾射过它两箭。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可是大玉对薛畅仍记忆犹新。

    看在杨守文的面子上,大玉不在计较。

    可不计较,却不代表它会忘了那两箭……

    所以。不管薛畅如何讨好它,它始终不肯接近他。

    除非是杨守文的命令。可问题是,杨守文现在,哪儿里有功夫,去照顾他的心思?

    倒是薛嵩。很快和杨家的人打成一片。

    这小娃娃很会讨人喜欢,全不似薛畅那种‘鸟痴’,满脑子都是大玉。

    “好啊,咱们到楼下去。”

    杨守文对薛嵩的印象很好,起身带着他从楼上下来。

    庭院里,杨氏正带着娜塔清理水池。

    她让人把水池里的荷叶都收起来,然后栽下莲花。杨守文以一篇《爱莲说》而成名,那家里就少不得要有莲花。虽然已经过了栽种的时节,但也不算晚。相信到了夏天,池塘里的莲花一定会绽放。那时候必然会是另一番别样的美景吧。

    杨守文差一点忘了这件事,也幸亏有杨氏帮他记着。

    和杨氏打了个招呼,他就带着薛嵩,找到吉达和杨存忠、杨茉莉三人,在一块空地上练功。

    “你那后园,到底打算做什么用?”

    杨守文把太极混元桩传授给了薛嵩,然后便走到了吉达身边。

    场中,杨茉莉和杨存忠正在交锋。

    两个人年纪一般大小,却同样是体型高大,神力惊人。

    相比之下。杨茉莉的力气要大一些。加之已经练了半年之久的金蟾引导术,气力也就变得更加可怕。杨存忠的基础好过杨茉莉,而且也灵活一些。两人在场中赤膊相斗,却不分伯仲。

    吉达突然扭头。做手势询问杨守文。

    那后园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干净,六个昆仑奴这两天在夯实地面。谁也不知道杨守文的打算,只看那后园门口,竖起了一块用古篆书写‘兵车园’三个字的石碑。

    “我想到了一种战棋,可以下棋,还能练功。大兄一定会喜欢。”

    吉达摇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杨守文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等我弄好了,到时候教你。”

    说完,他话锋一转,“大兄,我感觉你这两天兴致不高,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吉达比划道:咱们在这里每天游手好闲,也不知道三弟那边如何。

    盖嘉运!

    杨守文顿时感到有些惭愧。

    想当初,他和吉达、盖嘉运在昌平城头结义金兰。吉达和他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一起闯荡塞北,一起从边荒来到了中原。可是和盖嘉运的联系,却越来越少。

    “大兄,等咱们这里的事情结束,一起去庭州,如何?”

    吉达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我就知道大兄会喜欢……听说庭州那边有些动荡,说不定咱们兄弟三个,能够再聚在一起,并肩作战呢。”

    那最好了!

    吉达那张略显严酷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洛阳的生活还好,日子也挺平静。

    但是对于吉达而言,这种平静的生活,并不是他所希望和追求的。

    他想要战斗,不停的战斗,一直到死……那种渴望战斗的血液,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头里。与杨守文和盖嘉运不一样,吉达从未想过出将入相,只想痛快的战斗。

    “对了,那边的小楼,你打算怎么处理?”

    吉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庭院。

    这中进的院落,有两个庭院。

    一个是杨守文他们居住,另一个则荒废在那里。那个院子有些小,里面有一个两层的小楼,还有五六间厢房。杨守文转过身,朝那院子看了两眼,感觉这院子有些碍眼。

    建造的倒是挺精致,可不知为什么,总让杨守文觉得,有些别扭。

    “大兄,有没有觉得这个园子,和这个庭院有些不搭呢?”

    吉达闻听,愣了一下,仔细看着那院落。

    片刻后,他点点头,比划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是有些不搭呢。

    “回头把那院子拆了,不过要先想好,怎么规划设计。”

    做演武场如何?

    杨守文笑了,就知道吉达会这么想。

    “到时候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了,这里是皇上让我们暂居之地,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收回。”

    吉达正说着话,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阿郎,有一个叫沈庆之的人,在外面求见。”

    沈庆之?

    杨守文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玄硕法师说过,他到了洛阳以后,可以找这个沈庆之帮忙。这家伙是洛阳北市的大团头……而日间在北市遇袭,那些人据说就是沈庆之的手下。当时杨守文脑子乱哄哄的,也就把拜会沈庆之的事情给忘了,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找上了门来。

    “大兄,我去见见此人。”

    吉达点头,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场中。

    杨守文则带着乌尤,穿过了门庑之后,来到了前堂的客厅门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欢喜冤家(三)3/5

    在杨守文的想像中,大团头应该是和盖老军一样,身体强壮,气魄恢宏。

    可是当他看到沈庆之的一刹那,不禁有些失神。

    这沈庆之看上去大约在四五十岁的模样,个子不高,大约也就是170公分偏上,长的矮矮胖胖,一张圆乎乎的胖脸,带着如同弥勒佛般的笑容。一身锦袍,手上转动着一对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球。怎么看,这沈庆之都像是北市里的商人。

    “小人沈庆之,见过杨大郎。”

    沈庆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快走两步来到杨守文面前,恭恭敬敬行礼。

    “你,是沈庆之?”

    “是啊,小人就是沈庆之。不过也有朋友唤我沈笑之,杨大郎可以随便称呼。”

    杨守文眯起眼睛,打量对方。

    这个人,似乎有点意思!

    这可能也就是边塞和中原的区别。

    边塞城市,多勇壮之徒,律法不算森严,是亡命之徒的乐园。在那里做大团头,首先就需要有一对强硬的拳头,否则根本无法让那些亡命之徒感到害怕。气势上,一定要占居上风,身手要强,要心狠手辣,才可以在边塞之地站稳脚跟。

    而中原地区,相对平静一些,律法森严。

    这里豪强众多,特别是在洛阳这样的城市里,更是权贵云集。

    想要在这里做大团头,身手不重要,气势也无所谓,关键是要学会八面玲珑,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得罪了之后,又该如何解决麻烦。如此一来,也造就了两地团头截然不同的特质。这沈庆之,恐怕也是中原团头的一种代表。

    “请坐。”

    杨守文想明白了这一点,也就随之释然。

    他微微一笑。肃手让座。

    而那沈庆之则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坐下来,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更有细密汗珠流下。

    “今日小人去香山寺,不在北市。

    刚才回来。才知道手下有瞎了眼的东西招惹了郎君。小人一听说,连水都来不及喝,就赶来与郎君赔罪。这次都是小人驭下不严所致,还请郎君多多包涵则个。”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门口道:“小人带来些礼物,还请郎君笑纳。”

    沈庆之一摆手,就见四个壮汉抬着一口箱子走进来。

    把箱子放下,沈庆之把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绫罗绸缎和百铤马蹄金。

    杨守文却微笑不语,看着沈庆之。

    “大团头今日去了香山寺?”

    “是啊。”

    “那不知道大团头可否见到玄硕法师?”

    沈庆之心里一咯噔,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杨守文站起身,走到沈庆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团头可能还不知道。我与玄硕法师是多年的老相识。呵呵,我入洛阳之前,玄硕法师还让我向你问好。”

    “啊?”

    杨守文说完,走到那箱子前,往里面看了一眼。

    “呵呵,都是好宝贝,可惜我消受不起。”

    他扭头,对沈庆之道:“大团头,今天在北市的事情,我本就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随法师吃斋念佛。定是个慈善之人,又怎可能做那种拍花伤人的事情?呵呵,那可是要入阿鼻地狱中,受那无尽苦难的大罪……好了。这些宝贝你带回去,就当做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下次若再往香山寺,还请代我向玄硕法师问个好。”

    杨守文一摆手,“从义!”

    “在。”

    “送客!”

    杨守文根本就不给沈庆之什么开口的机会,便迈步走出客厅。

    “郎君留步。”

    沈庆之顿时慌了神,想要上前阻拦。

    可是却看到杨从义带着两个老军走上前。拦住了他。

    “大团头,我家阿郎今日有些疲乏,就不留大团头了。”

    “这……”

    沈庆之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看杨从义和他身后的两个老军,再看杨守文的时候,杨守文的背影已经没入门庑。

    沈庆之不禁苦笑一声,“这送来的礼物,又怎好拿走?

    老李,你看……”

    沈庆之认得杨从义。想当初杨从义带着一干老军在天津桥头讨生活的时候,也没少和他的人打交道。那时候,杨从义还姓李,一干老军更是个个凶狠,沈庆之吃了不少的亏。若不是靠着他底子深厚,说不定还会被杨从义他们赶出北市。

    杨从义笑道:“大团头,我如今已经入了杨家的门,阿郎赐我等杨姓,以后莫再唤我老李。这些礼物,阿郎既然说了不要,大团头就算留下来,他也会丢出去。

    拿走吧!

    我家阿郎眼睛雪亮,大团头若是想来交朋友,阿郎必然欢喜;可若是……呵呵,清吧。”

    杨从义笑声落下,脸色顿时一变。

    沈庆之感到有些无奈,心里面更暗自叫苦不迭。

    他让手下把箱子扛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一下低声道:“老……杨,请代我转告郎君,沈某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他多多包涵。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我一个团头又怎敢拒绝?你也知道,在这洛阳,我沈庆之根本上不得台面。”

    ++++++++++++++++++++++++++++++++++++

    杨守文回到庭院里,就看到杨氏正指挥四个波斯女仆在铲除荷花。

    “婶娘,留下吧。”

    杨守文走上前,笑呵呵说道:“也不必把荷叶全都清除。我还在想,等到夏天时,欣赏一下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若都除掉,岂不可惜。”

    杨氏笑道:“你也要能住到那时候才行。”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算看不到,也能请别人欣赏嘛。”

    “你倒是看得开。”

    杨氏说着,轻轻点了一下杨守文的额头,便喝止了波斯女仆。

    而这时候,杨从义已经走进来。

    “他怎么说?”

    杨守文漫步走上水池的回廊上,轻声问道。

    杨从义轻声道:“沈庆之没说是谁,只说是上面差遣。”

    “上面差遣?”

    杨守文想了想,点头表示明白。

    “从义,明日代我去拜访一下沈庆之,也不要为难他,就说是郇王府的李林甫代为请教。

    还有,别太强硬了……我想那沈庆之此刻,恐怕也不会好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欢喜冤家(四)4/5

    如果没有薛楚玉和郑灵芝的叮嘱,杨守文今天可能就收了那些礼物。

    那些绫罗绸缎不晓得什么价钱,可那一百铤马蹄金却实实在在的摆放在面前。他手里也有钱,但是在洛阳的开销……今天是来洛阳的第三天,那钱花的好像流水一样。哪怕杨守文不在意,也不免感到心惊肉跳。好在该置办的大东西都置办好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别的什么开销。即便如此,杨守文也要考虑如何开源节流。

    但沈庆之这笔钱,很烧手!

    别的不说,沈庆之一个小小的北市团头,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凑足这么多钱来?

    杨守文觉得,这钱不好拿。

    在他头上,可还有一双眼睛盯着,准备找他德行上的毛病。

    如果被武则天知道他收了这笔钱,弄不好就会惹来什么麻烦。到时候羊肉没吃到,反而惹来一身骚。杨守文当时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以才坚定拒绝了那笔钱。

    沈庆之的上面,会是谁呢?

    杨守文觉得这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是谁和他这么好交情,居然拿出这么多钱来?

    ++++++++++++++++++++++++++++++++++++

    入夜,上阳宫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空荡荡的观风殿内,只有武则天一个人端坐在凤榻之上,正翻看着从下面呈上来的奏疏。

    已经七十五高龄,依旧勤于政务。

    这似乎已经成了武则天的习惯,好像早在太宗时期,她就经常这样子,批示奏疏。

    夜已经深了,武则天感到了一阵莫名疲倦。

    都怪那个杨青之!

    她突然间放下手中的奏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部《西游》,她终于看完了!鼓掌,欢呼……可是为了看完最后一篇。她通宵达旦,一夜没睡。按道理说,晌午后小憩了一阵,本应能回过神来。可是。一闭眼睛,脑海里就有一只猴子上蹿下跳,也使得武则天这会儿的精神,变得很糟糕。

    不看了,明天再说。

    武则天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就在这时候,大殿外传来值守内侍的声音,“启禀陛下,上官姑娘来了。”

    “婉儿来了吗?”

    武则天揉了揉太阳**,沉声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身宫装的上官婉儿从大殿外进来,“婉儿拜见大家。”

    “婉儿,这么晚来,有事吗?”

    “哦,也算不得什么事。不过刚处理完了一些密折,路过这边看大殿里还亮着灯,所以过来探望。”

    “你倒是有心了。”

    武则天摆手,示意上官婉儿在丹陛上坐下。

    一晃,有二十一年了。

    二十一年前,她在掖庭偶遇当时年仅十四岁的上官婉儿,因爱惜她聪明伶俐,就让她留在了身边。一开始,武则天也有些担心,毕竟上官婉儿的祖父算是死在她的手里。如果上官仪没死的话。上官婉儿说不得在家中享尽宠爱,又怎会沦落在掖庭?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上官婉儿所受的那些苦,完全是她一手造成。

    不过。她不后悔。

    一如宫中深似海,若不学得心狠手辣,她早就变成了冢中枯骨。

    可是,把婉儿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武则天默默观察,足足十年才确定。上官婉儿对她并无恨意,反而还产生了一种依赖。

    也正是这种依赖,让武则天对婉儿也彻底放下了警惕。

    “这时候,还处理什么密折?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些许小事。”

    “哦?”武则天靠在凤榻上,目光温和看着上官婉儿道:“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今日小鸾台密奏,杨青之在北市遇险。”

    “什么?”

    武则天呼的坐起来,看着上官婉儿,脸上浮现出一抹青气。

    没错,她不喜欢杨守文,却不代表有人可以无视她的旨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某些人眼中,她老朽了,已不复当初的威慑力。以至于她三令五申,依然有人敢来犯禁。

    “是什么情况?”

    上官婉儿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笑道:“大家不必动怒,那杨青之没事。

    他今天去北市,不想他那个胞妹,居然被人绑走。还有一干泼皮上前阻拦,以至于杨青之不得已在闹市中杀人。也亏得那郇王府的李林甫出手相助,还杀了一个恶徒。

    后来,皇太女的人把他胞妹救下,还抓住了那些犯人。”

    “裹儿也在?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武则天顿时感到不快,语气随之变得有些阴森。

    上官婉儿笑道:“大家误会了,他二人相遇,纯属巧合。

    午后婉儿还跑来这边,不过大家当时在小憩,所以她就拉着我,说了好一阵的闲话。她今天本是打算去珍宝阁买一树珊瑚,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那些歹人。你也知道,裹儿有男儿气概,遇到这种事当然会出手,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了那杨青之。”

    “当真是巧合吗?”

    “嗯,的确是巧合,我还专门调查过。

    杨青之入洛阳之后,除了和他舅舅郑灵芝走动之外,也只有和薛楚玉有一些联系。

    晌午后,薛楚玉的儿子,还有薛讷的幼子被送去了杨青之家里。一个跟着杨青之练武,一个在楼里读书,和那郑家的郑十三郎作伴。除此之外,杨青之没有和任何人打过交道……哦,对了,傍晚时分,那北市的一个团头,去他家里赔罪。

    那人好像叫沈庆之,人送绰号笑阎罗,是个混迹在市井之中的泼皮。

    他带了不少礼物,说是要赔罪。但不知怎地,被杨守文赶了出去,灰溜溜的走了。”

    “只这些,何至于忙到现在?”

    武则天复又躺下,可是脸上的青气,并没有褪去。

    “是裹儿,裹儿当时一副男装,假名李过,抓了那些歹人之后,就送去了县衙。可是那些歹人入了县衙之后,就全部离奇死亡。裹儿因为这件事,非常不高兴。”

    “死了?”

    武则天凤目微合,看不出她此刻心情。

    不过,上官婉儿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好。

    有人敢无视她的旨意,去加害杨守文。居然还有这个能量,歹人进了大牢后,却离奇死亡。她沉吟片刻,突然冷哼一声道:“如果朕记得不错,洛阳令名叫张同休?”

    “正是。”

    “传朕旨意,张同休为洛阳令,却治下混乱,令犯人死于牢中,实有驭下不严之过。从即日起,罢洛阳令之职,贬为庭州青海镇县尉,三日内启程,不得有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欢喜冤家(五)5/5

    杨守文绝不会知道,就在他高卧家中,睡得香甜的时候,洛阳已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洛阳令,听上去不过是一个县令而已。

    可问题就在于,洛阳是东都,这个洛阳令犹如后世的魔都一把手。

    而更重要的是,洛阳令张同休,是武则天最为宠爱的张易之兄弟的堂弟。

    青海镇,位于庭州,也就是后世的乌鲁木齐市以西。那绝对是一个荒凉之所,更是一个混乱之地。突厥、吐蕃等异族在那里肆虐猖獗,每天都会可能会发生冲突。

    武则天的旨意是:青海镇不靖,张同休不归。

    换句话说,你给我死在那里,别回来了!

    庭州刺史唐休璟,是武则天手下的名将,也是个性格极为强悍的人。

    此人嫉恶如仇,对张家兄弟从不假颜色。可以想象,张同休到了庭州,会是什么结果。

    武则天何等聪明的人,怎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张同休和杨守文没有任何纠葛,不可能去找杨守文的麻烦。但他偏偏参与了,这里面必然有问题。张同休是谁的人?是张易之和张昌宗的堂弟。他能做到洛阳令,也是二张在背后为他使力,否则又怎可能轮到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

    可二张和杨守文有矛盾吗?

    在别人眼中,没有!

    但是武则天何等精明的人,她立刻想到,前两日她在七宝阁看书,因为看的入迷,赶走了张易之。

    以那张易之的心胸,说不定会因此而产生嫉妒。

    老娘爱做什么,是老娘的自由。

    你张易之吃醋是你的事,可你如果因为这点事情,敢无视老娘的旨意,老娘就让你好看。

    在武则天眼中。张家兄弟说穿了就是供她取乐开心的人。

    你让我不开心了,那我就让你提心吊胆。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武则天对张家兄弟还是颇为不舍。若不然,他二人早就人头落地。

    处理张同休。其实是一个警告。

    警告你们兄弟,朕的意志任何人不得违抗。

    这次朕只是处理了你们的堂弟,下一次再犯,朕可就不是发配你们,而是要你们的脑袋。

    ++++++++++++++++++++++++++++++++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屋中。

    杨守文从床上坐起,美美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把腿上的药膏取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并且长出了新肉。痒痒的,有些难受,但是在双脚下地之后,会发现原本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任由他怎么蹦跳和发力,都不会再产生出半点的疼痛感。

    嗯。杨从义的药方,的确是很有效。

    只是如杨从义所说的那样,价格不菲。一贴药膏,足足花费了近八百文钱。如此高昂的费用,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怪不得杨从义后来明明握有这么一个药方,却没有派上用场。说穿了,这药方一般人用不起,所以也就没了作用……

    距离北市遇险,已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杨守文闭门不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

    期间,他只出过一次门,就是去拜访郑灵芝。郑灵芝已经过来了三次,他如果不去一次的话。不免会给人一种没有礼貌的感觉。不过,郑灵芝在昨天离开了洛阳,据说是去偃师处理公务。但具体是什么事,他没有说,杨守文也不会过问。

    杨守文洗漱完毕,换上一身白裳。从楼上下来。

    “兕子,你要的那些石雕,已经送来了,放在哪里?”

    杨守文走出一楼的客厅,迎面杨氏就迎了上来。她一边说,一边嘀咕着:“也不知道你做那些石雕做甚用处。洛阳这边的工钱那么贵,你还做那些稀奇古怪的石雕,又不能当作摆设……足足八贯,八贯呢!都是金刚石制成,你过去看看吧。”

    “都做好了吗?”

    杨守文顿时来了兴致,快步跑到了后园。

    只见,那后园之中摆放着一排石雕,分为红黑两色,形状各有不同。

    “大兄,你这是做什么用?”

    杨青奴和郑虔也跑过来,好奇看着那两排石雕。

    “一共三十二个,我都清点过了,不会有错。

    还有,你要准备的场地,也都按照你的规矩做好了……你进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杨氏说着,把后院的门打开。

    石雕,约半米高,用最坚硬的大理石雕刻而成。

    其形象各异,有人形石雕,有马形石雕,有投石车的形状,也有战车模样。

    而那些人形石雕也是有不同之处。士兵打扮的石雕一共十尊,还有文士打扮的石雕,也有将军模样的石雕。

    每一尊石雕,重约五十斤。

    杨守文上前抓住那石雕把手,呼的一下子拎起来,而后轻轻点头。

    “大兄,这兵车园今日开张,可有兴趣来一局?”

    他招手,冲吉达喊道。

    阿布思吉达闻听走过来,疑惑看着杨守文,似乎是在询问:怎么玩?

    “乌尤,让人把这些石雕搬进院子。”

    杨守文兴冲冲后院,就见那空荡荡的后院里,周围栽种着一排杨树。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中间是楚河汉界一道鸿沟,两边横竖交错,看上去极为古怪。

    “这是,棋盘?”

    郑虔走进来,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他知道杨守文在鼓捣一种游戏,但是并没有留意,究竟是怎样一种游戏。

    而在棋盘周围,则树立起七尊石像,每一尊石像前都写有一对楹联。

    “联伍守疆卒队中,孤身强渡显威风。

    衔枚直逼匈奴帐,收制残局建世功。”

    这是那军卒的楹联,郑虔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他走到那战马雕像前,轻声诵读到:“昂首长嘶抖怒鬃,卧槽挂角欺王宫。

    界河两岸传捷报,驻足饮泉竞劲风。”

    每一尊雕像前都会有一副类似的楹联,七尊石像摆在周围,竟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惨烈之气。

    “杨大哥,你这是什么游戏?”

    杨守文此时已经指挥昆仑奴把那石雕摆放在棋盘之上。

    他退到了棋盘外,看着郑虔笑道:“这叫做象棋,不过我更喜欢称之为战棋……以楚汉之争为背景,咱们可以在棋盘上进行博弈厮杀。来来来,我把规则告诉你们。围棋我下不过你们,可要说这象棋,嘿嘿,十三郎你恐怕还嫩的很呢。”

    说着话,杨守文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欢喜冤家(六)

    “象棋?这哪里是象棋?”

    郑虔一副‘我见识少你不要骗我’的表情,看着杨守文道:“杨大哥,象棋我知道,而且也下过,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頂點小說,象棋只有将马车卒四种妻子,由六十四个方格组成,哪里是这种棋盘?不对不对,你这棋,好像的确是象棋的模样。”

    杨守文顿时大吃一惊,看着郑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唐代,已经有象棋出现了吗?

    事实上,象棋一词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

    《楚辞?招魂》中就有对其形制以及玩乐方法做过专门的记录。而在汉代刘向锁住的《说苑?善说》中,也记载过雍门子周以琴见孟尝君说:足下千乘之君也……燕则都象棋而舞郑女。

    关于象棋的起源,说法众多。

    有说是起源于神农氏,又有说是源自于皇帝。

    诸如此类的说法林林总总,但大体上都表明,象棋的历史和围棋的历史恐怕相差不大。

    早期的象棋,棋制由棋、箸、局三种器具组成,共十二子。

    箸为骰子,棋子用象牙制成,局就是棋盘。下棋时,投六箸、行六棋,依照着春秋时兵制,进行博弈。而到了后来,又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只行棋,不投箸,名为‘塞‘的棋戏。

    秦汉时期,塞戏盛行,又名格五。

    到了三国时期,象棋的形制不断变化,甚至还传播到了印度。

    北周武帝在位时,痴迷于象棋,并且制《象经》,王褒写《象戏?序》,庾信写《象戏经赋》。代表着象棋的形制完成了第二次演变和改革。乃至于到了隋唐,象棋活动主要集中于中原和南方地区,其形制与早期的国际象棋有颇多相似之处。

    唐代的象棋,共将马车卒四个兵种,棋盘则是黑白相间的六十四个方格。

    杨守文毕竟是清醒的时间还短,也没怎么见人下过象棋。以至于以为象棋尚未出现。

    听了郑虔的话,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大错。

    看着眼前的棋盘,杨守文一时间也有些茫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在,郑虔没有留意到他脸上的尴尬之色,在仔细观察了棋盘之后,突然扭头问道:“杨大哥,你这‘象戏’,当如何游戏?”

    “啊?”

    杨守文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后,轻声道:“那你们以前是怎么游戏?”

    郑虔笑道,“看样子杨大哥是真不知道象戏的规则。”

    他于是滔滔不绝,向杨守文讲解象棋的游戏方式。一开始,杨守文听着有些云山雾罩,可渐渐的,他感觉到郑虔所说的这种象戏规则,似乎与后世的国际象棋相仿。

    难道说。国际象棋是有中国的象戏而来吗?

    杨守文不了解国际象棋的历史,就如同他不清楚中国象棋的历史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无可能。

    国际象棋是从什么时候在欧洲盛行?杨守文不清楚。

    可他知道,此时的欧洲,应该正处于历史上所说的‘拜占庭帝国’时代。而在中国中古历史典籍中,则称之为拂菻国。自丝绸之路开启之后,华夏文明随着各种商贸活动,早已传播到了小亚细亚地区。并由此而进入欧洲。《北史?西域传》中,成拜占庭为伏卢尼;而在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卷十一》当中,则把波拉斯国所附西方诸国统称为拂懔。由此可见,早在唐代,华夏文明已经向欧洲传播。

    象戏在这个时期传入欧洲。并逐渐发展成为后来的国际象棋,似乎也不足为奇。不过,杨守文却来了兴致,因为国际象棋的棋制和后来的中国象棋棋制,有很大不同。

    “哦,我这象戏的玩法,和你说的不一样。”

    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向郑虔解释这象棋的规则。

    马走日,相走田,隔山炮,过河卒……诸如此类的规则,杨守文一一进行了详细的解释。他并不知道,中国象棋的基本定型,是宋代在唐代象棋的基础上,增加了士、相、炮等妻子。同时,有增加了九宫格,吸收和借鉴其他棋类棋子的种类,以增强趣味性。

    只是如此一来,中国象棋和唐代象戏的规则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历经司马光、晁补之等人的推广,中国象棋逐渐在民间普及,并一直延续到后世。

    险些闹出笑话!

    杨守文深吸一口气,只觉额头冷汗淋漓。

    以后,可是需要小心一些,若不然的话,早晚都会露出马脚。古人,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也就是郑虔,如果换个人,未必会相信。

    哪怕郑虔后世成就非凡,可这时候毕竟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至于其他人,诸如杨从义、阿布思吉达和杨氏等人,本身对这些东西就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没有怀疑什么。

    “杨大哥,这么大的棋子,怎么玩耍?”

    郑虔旋即就提出了一个疑问,看着杨守文问道。

    杨守文笑道:“这本来就是把象戏和强身健体融为一体,代我先和大兄走上一局。”

    +++++++++++++++++++++++++++++++++

    铜马陌巷口,李林甫看着巷子尽头处的铜马雕像,犹豫不决。

    “哥奴,这次太平公主在总仙宫举办诗会,邀请的都是当今名士。

    本来,你是没有资格参加,可是公主听说你前几日在北市与杨青之相识,故而特别点名要你前去。不过呢,她不好出面邀请杨青之,就只好委托你,代她走一遭。”

    舅父姜皎的声音,在李林甫的耳边回响。

    没错,十六岁的李林甫声名不显,似这种在神都苑中举办的集会,原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可就是因为他那天脑袋一热,帮了杨守文一次,却意外获得了邀请。

    问题是,李林甫并没有感到开心。

    张同休被贬青海镇,二张也变得非常低调。

    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杨守文和二张之间,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

    张同休为洛阳令的时候,如同二张的马前卒。很多事情都是由张同休出面,也包括收受贿赂。现在,张同休被赶走,也让二张折损一臂。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两人现在是不敢嚣张,但可以想象,他们对杨守文绝对是恨之入骨。

    自己,居然和杨守文扯上了关系。

    李林甫觉得,他实在是太倒霉了!

    那杨守文之前得罪了武三思,如今又得罪了二张,任谁都不会看好他的未来。更重要的是,武则天对他似乎也不太喜欢。从三月二十一日进入洛阳,至今已有半月光景,武则天却始终没有召见杨守文,就好像把他忘了,丢在这铜马陌的宅院中。

    一旦二张回过神来,亦或者武三思缓过气,杨守文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李林甫自认,他和杨守文之间没有什么交情。

    可现在倒好,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他与杨守文交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憋屈的事情吗?

    如今的杨守文,就是一团火,谁靠近谁就会被灼伤。

    只是,太平公主的命令,他李林甫有资格拒绝吗?

    李林甫甚至觉得,他如果拒绝了这件事情,紧跟着就可能会得罪另外一个巨头。

    那太平公主,又岂是那种能够被拒绝的人吗?

    想到这里,李林甫就一阵头大。

    别看他是长平王的曾孙,是郇王府的子弟。可除了出身之外,没有任何自保的资本。这洛阳城如果说是一个巨大的鳄鱼潭,他就是一只被丢进潭里的小鸡崽儿,不管什么人,都能一口把他吞掉。已经得罪了二张和梁王,就万万不可以再惹怒了太平公主。那娘们儿和那老娘们儿一样,可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

    李林甫长出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铜马陌。

    他也不知道,随着他这一步迈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命运。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杨守文交好,也将随着他走进铜马陌,坐定了口实……

    +++++++++++

    状态奇差,只有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欢喜冤家(七)

    总仙宫,坐落于神都苑。

    这神都苑原名西苑,也叫会通苑,始建于大业元年。

    隋炀帝不喜关陇贵族势大,于是重新营建洛阳后,从长安迁至洛阳,设立为东都。

    抵达洛阳后,隋炀帝便下旨营建西苑,成为他最为喜爱的一个去处。

    入唐后,西苑更名芳华苑。而武则天登基,又把芳华苑改为如今的神都苑,成为皇家园林。

    较之隋炀帝最初营建的西苑,神都苑的面积略有减少,但风光丝毫不逊色于当年。唐高宗在显庆年间更修建了宿羽和高山两宫,花费巨大,也可以看出他对西苑的喜爱。

    而今的神都苑,已经成为洛阳勋贵们聚会的首选场所。

    只是武则天在登基后,却关闭了神都苑。若是没有旨意,谁也无法走进神都苑中。

    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

    太平公主作为武则天最宠爱的小女儿,想要使用神都苑,自然不成问题。

    此次,她在神都苑设宴,几乎邀请了整个洛阳的名士和勋贵,等闲人自然没有资格参与。

    “青之,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

    李林甫骑着一匹青马,和杨守文并辔而行,走出了徽安门。

    他不无羡慕的看了一眼杨守文骑得那匹汗血宝马,心里面却发出一声叹息。如此宝马良驹,就算是御苑中估计也没有多少匹。以他所知道的那些宝马而言,似乎也只有安乐公主的那匹照夜狮子可以相提并论。其他的,即便如武三思家中的狮子骢。恐怕都要逊色几分。可这样一匹宝马良驹。怎会落在这混不吝的手中?

    李林甫犹记得。两日前他到铜马陌杨府送请柬的时候,杨守文那一脸便秘的表情。

    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想参加这次聚会,态度上也显得非常抗拒。

    “如今,坊市中都在谈论这次聚会,据说连太子和相王也会出席。

    此次总仙会的请柬,已经被人争破了头。有些人拿着成箱的金子,想要换取一张请柬而不得。可你看看你。公主亲自发了请柬与你,你却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请柬如果拿到了集市上,少说能买到三千金呢。”

    三千金?

    原本骑在马上,看上去一副闲散模样的杨守文顿时直起了腰。

    “三千金,你怎么不早说。”

    “你想干嘛?”

    “要早知道这张纸值三千金,我怎地都拿去卖了。”

    李林甫有一种跳下马,和杨守文决斗的冲动。若不是知道打不过你,老子今天一定会揍你一顿。

    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体上就是说的杨守文这种人。

    如果能够在总仙会上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睐。必定可以飞黄腾达。不过又一想,李林甫倒是有些理解了杨守文的想法。杨守文现在身处风头浪尖之上。估计他更希望平平淡淡,而不是大出风头。毕竟,在他身边有一双双眼睛盯着,等着他出错。

    “你倒是可以拿去卖,可问题是,谁敢买?”

    “你不是说值三千金。”

    “三千金不假,我说的是这个资格。你那张‘纸’上有你的名字!如今这洛阳城里,知道你的人不少,谁敢去冒名顶替?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得罪了公主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

    杨守文又垮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着手中请柬叹息道:“可惜了三千金呢。”

    “你很缺钱?”

    “开玩笑,在洛阳生活,谁不缺钱?”

    李林甫竟无言以对,只能是苦笑着摇头。

    是啊,住在洛阳,谁不缺钱?都说了洛阳居,大不易……似杨守文现在居住的地方,一个月下来怎地也要二三百贯的支出。如果身家不厚,亦或者无处开源,恐怕也撑不得多久。二三百贯啊!他李林甫如今十八了,一个月也不过十贯月例。

    可十贯月例,能做什么?

    去一趟芳华园,估计就会花的干干净净。

    圣人把那鬼宅丢给杨守文居住,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等着杨守文去犯错误吧。

    李林甫突然间,觉得杨守文非常可怜。

    神都苑,坐落在洛阳城城西。

    隋炀帝初建西苑时,周回达二百多里。其北,抵邙山脚下,其南至伊阙关。西面更一直延伸到后世的新安境内,其规模之宏大,也由此可以看出些许端倪。不过,如今的神都苑周回不过130里,比之当初的西苑小了很多。外围有丘陵屏障,更有涧水、谷水和洛水流经此地。

    还没走进神都苑,就看到有禁军在周围巡视。

    杨守文两人更被拦截了一次,再检查了二人的请柬之后,那禁军的巡兵才放行通过。

    “有点不对劲。”

    “怎么?”

    李林甫策马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向四周观察。

    “往年公主也会在这里举办酒宴,但是却没有今天这般守卫森严。

    刚才拦截咱们的,是监门卫……连监门卫都出动了,说明今天会有大人物到来。”

    “太子和相王,算不算大人物?”

    “这个……”

    杨守文这么一说,李林甫倒是没有反驳。

    太子李显、相王李旦,那的确是大人物,毋庸置疑。可不知为什么,李林甫有一种预感,也许今天的酒会上,会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咦?”

    就在这时,杨守文突然勒住了马。

    “李郎,那些人做什么的?”

    对于‘李郎’这个称呼,杨守文本心是非常抗拒。

    李郎,这不是爱人之间的称呼吗?不过呢,在这个时代,‘郎’还是一个泛指的代号。叫李公子,有些疏远;称呼哥奴,杨守文还不够格。李林甫的年纪在唐律中只算是中男,还不到赐字的年纪。于是乎,这李郎君也就成为最合适的称呼。

    不远不近,刚刚好。

    但大多数时候,人们会把那个郎君的‘君’省略掉,于是就变成了郎。

    杨守文虽然有些抗拒这个称呼,但也不好去标新立异,最终只得接受了这个名词。

    李林甫顺着杨守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队车仗正向神都苑驶去。

    “哦,可能是要在总仙会表演的把戏人吧……似这种聚会,少不得会有一些把戏。”(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欢喜冤家(八)2/2

    总仙宫,坐落于神都苑。

    这神都苑原名西苑,也叫会通苑,始建于大业元年。

    隋炀帝不喜关陇贵族势大,于是重新营建洛阳后,从长安迁至洛阳,设立为东都。

    抵达洛阳后,隋炀帝便下旨营建西苑,成为他最为喜爱的一个去处。

    入唐后,西苑更名芳华苑。而武则天登基,又把芳华苑改为如今的神都苑,成为皇家园林。

    较之隋炀帝最初营建的西苑,神都苑的面积略有减少,但风光丝毫不逊色于当年。唐高宗在显庆年间更修建了宿羽和高山两宫,花费巨大,也可以看出他对西苑的喜爱。

    而今的神都苑,已经成为洛阳勋贵们聚会的首选场所。

    只是武则天在登基后,却关闭了神都苑。若是没有旨意,谁也无法走进神都苑中。

    不过,凡事都会有例外。

    太平公主作为武则天最宠爱的小女儿,想要使用神都苑,自然不成问题。

    此次,她在神都苑设宴,几乎邀请了整个洛阳的名士和勋贵,等闲人自然没有资格参与。

    “青之,你知道你有多幸运吗?”

    李林甫骑着一匹青马,和杨守文并辔而行,走出了徽安门。

    他不无羡慕的看了一眼杨守文骑得那匹汗血宝马,心里面却发出一声叹息。如此宝马良驹,就算是御苑中估计也没有多少匹。以他所知道的那些宝马而言,似乎也只有安乐公主的那匹照夜狮子可以相提并论。其他的,即便如武三思家中的狮子骢,恐怕都要逊色几分。可这样一匹宝马良驹,怎会落在这混不吝的手中?

    李林甫犹记得,两日前他到铜马陌杨府送请柬的时候,杨守文那一脸便秘的表情。

    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想参加这次聚会,态度上也显得非常抗拒。

    “如今,坊市中都在谈论这次聚会。据说连太子和相王也会出席。

    此次总仙会的请柬,已经被人争破了头。有些人拿着成箱的金子,想要换取一张请柬而不得。可你看看你,公主亲自发了请柬与你。你却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请柬如果拿到了集市上,少说能买到三千金呢。”

    三千金?

    原本骑在马上,看上去一副闲散模样的杨守文顿时直起了腰。

    “三千金,你怎么不早说。”

    “你想干嘛?”

    “要早知道这张纸值三千金。我怎地都拿去卖了。”

    李林甫有一种跳下马,和杨守文决斗的冲动。若不是知道打不过你,老子今天一定会揍你一顿。

    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体上就是说的杨守文这种人。

    如果能够在总仙会上得到太平公主的青睐,必定可以飞黄腾达。不过又一想,李林甫倒是有些理解了杨守文的想法。杨守文现在身处风头浪尖之上,估计他更希望平平淡淡,而不是大出风头。毕竟,在他身边有一双双眼睛盯着,等着他出错。

    “你倒是可以拿去卖。可问题是,谁敢买?”

    “你不是说值三千金。”

    “三千金不假,我说的是这个资格。你那张‘纸’上有你的名字!如今这洛阳城里,知道你的人不少,谁敢去冒名顶替?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得罪了公主吗?”

    “你说的好有道理。”

    杨守文又垮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着手中请柬叹息道:“可惜了三千金呢。”

    “你很缺钱?”

    “开玩笑,在洛阳生活,谁不缺钱?”

    李林甫竟无言以对。只能是苦笑着摇头。

    是啊,住在洛阳,谁不缺钱?都说了洛阳居,大不易……似杨守文现在居住的地方。一个月下来怎地也要二三百贯的支出。如果身家不厚,亦或者无处开源,恐怕也撑不得多久。二三百贯啊!他李林甫如今十八了,一个月也不过十贯月例。

    可十贯月例,能做什么?

    去一趟芳华园,估计就会花的干干净净。

    圣人把那鬼宅丢给杨守文居住。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等着杨守文去犯错误吧。

    李林甫突然间,觉得杨守文非常可怜。

    ++++++++++++++++++++++++++++++++++++++++

    神都苑,坐落在洛阳城城西。

    隋炀帝初建西苑时,周回达二百多里。其北,抵邙山脚下,其南至伊阙关。西面更一直延伸到后世的新安境内,其规模之宏大,也由此可以看出些许端倪。不过,如今的神都苑周回不过130里,比之当初的西苑小了很多。外围有丘陵屏障,更有涧水、谷水和洛水流经此地。

    还没走进神都苑,就看到有禁军在周围巡视。

    杨守文两人更被拦截了一次,再检查了二人的请柬之后,那禁军的巡兵才放行通过。

    “有点不对劲。”

    “怎么?”

    李林甫策马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向四周观察。

    “往年公主也会在这里举办酒宴,但是却没有今天这般守卫森严。

    刚才拦截咱们的,是监门卫……连监门卫都出动了,说明今天会有大人物到来。”

    “太子和相王,算不算大人物?”

    “这个……”

    杨守文这么一说,李林甫倒是没有反驳。

    太子李显、相王李旦,那的确是大人物,毋庸置疑。可不知为什么,李林甫有一种预感,也许今天的酒会上,会发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咦?”

    就在这时,杨守文突然勒住了马。

    “李郎,那些人做什么的?”

    对于‘李郎’这个称呼,杨守文本心是非常抗拒。

    李郎,这不是爱人之间的称呼吗?不过呢,在这个时代,‘x郎’还是一个泛指的代号。叫李公子,有些疏远;称呼哥奴,杨守文还不够格。李林甫的年纪在唐律中只算是中男,还不到赐字的年纪。于是乎,这李郎君也就成为最合适的称呼。

    不远不近,刚刚好。

    但大多数时候,人们会把那个郎君的‘君’省略掉,于是就变成了x郎。

    杨守文虽然有些抗拒这个称呼,但也不好去标新立异,最终只得接受了这个名词。

    李林甫顺着杨守文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队车仗正向神都苑驶去。

    “哦,可能是要在总仙会表演的把戏人吧……似这种聚会,少不得会有一些把戏。”

    +++++++++++++++++

    依旧是状态渣渣……(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应制(上)

    仙宗七友?

    如果不是听李林甫报出那七人的名字,杨守文甚至会以为自己进入了仙侠的世界。

    不过,这七个人中,杨守文至少知道三个人。

    司马承祯,是道教的宗师,好像是茅山?杨守文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有些名气。

    陈子昂就更不用说了,杨守文去年在昌平见过。

    但他不是已经回射阳老家了吗?按理说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巴蜀,怎可能会出现在洛阳?至于贺知章,大名鼎鼎的四明狂客,杨守文不但知道此人,之前还帮过他一次忙。荥阳潘氏的潘华盗取贺知章的咏柳一诗,可是被杨守文当场拆穿的。

    “李郎,陈伯玉来洛阳了?”

    李林甫摇摇头道:“陈伯玉去年丁忧守制,怎么可能来洛阳?

    据我所知,司马承祯年初被圣人邀请,如今就暂居在上清宫内;宋之问和王适一直都住在洛阳,肯定会出现。毕构嘛,好像被委任为左拾遗,接替陈伯玉的职位,目前在长安做事。卢藏用是太平公主的人,这次公主聚会,他一定会出现。

    还有贺知章,他前日就已经抵达洛阳,如今住在上清宫内……

    此七人皆好神仙术,平日里也喜欢聚在一起谈清说玄,故而被人们称之为仙宗七友。”

    似乎看出了杨守文心中的紧张,李林甫便开口解释。

    “其实,你也不必担心。

    仙宗七友都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司马承祯气魄宏大,贺知章更是为人豁达。对了,你不是和陈子昂认识吗?那卢藏用和陈子昂关系甚好,想来也不会为难于你。”

    “是吗?”

    杨守文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就算他们真找我麻烦,我又有何惧哉?”

    装,装,装!

    你就装吧……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听说有人要找麻烦,一脸的便秘表情!

    李林甫不禁在心里冷笑两声。更打定了主意,等这件事结束之后,绝不和杨守文再有任何交集。这家伙身上的麻烦事接连不断,实在是太能闹腾了!弄个不好。就可能被拖下水,到时候他杨守文也许能够脱身,可他李林甫又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咱们赶快走吧。”

    李林甫不想再和杨守文废话,于是催马向前。

    杨守文则一脸诧异。不知道李林甫为什么会突然间变了态度。

    说实话,他对李林甫挺感兴趣。

    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口蜜腹剑’,如今还是一块青涩的小鲜肉。也不知道未来他都经历了什么,从这样一个小鲜肉,进化成为了那个心狠手辣的李相国呢?

    想到这里,杨守文忍不住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便打马追上了李林甫。

    +++++++++++++++++++++++++++++++++++++

    神都苑的大门,坐落于龙鳞渠畔。

    隋炀帝修建西苑之初,内造十六院,屈曲周绕于龙鳞渠。

    杨守文两人抵达神都苑大门的时候。就见车马鱼贯而入,周围守卫森严。

    两人在呈递上了请柬之后,便牵马走进了神都苑内。就见这神都苑内,上跨飞桥,杨柳修竹,名花美草,隐映轩陛。在神都苑内,有一座方圆越十里的人工湖,沿岸只见杨柳随风摇曳。人工湖中,微波**。在阳光之下衬出了别样美感。

    湖中,有三座岛屿,名为蓬莱、方丈和瀛洲。

    三山相距约三百步,山出水面约有百余丈。传说中隋炀帝建造的十六宫就隐于其中。

    早有画舫,停泊在湖边。

    杨守文两人牵马上船,画舫慢悠悠驶离岸边,向着湖中的瀛洲岛划去。

    那划船的船夫,清一色宫娥扮成。一个个长的花容月貌,犹如那天上的仙女一样。

    “有生之日。若能得见仙山真面目,死而无憾。”

    站在船头,李林甫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杨守文倒是没有留意这些,而是好奇发问道:“敢问这位姐姐,何以不等船上人到齐之后再开船呢?”

    李林甫忍不住回头,看了杨守文一眼。

    此人,就是那写出《爱莲说》的杨青之吗?

    如此美景不去欣赏,却纠结于那些旁枝末节,实在不知道他这人是真的有才,还是呆傻?

    撑船的宫娥笑道:“青之先生不必奇怪,公主命我等在海边恭候公子,并未着奴婢接引他人。”

    也就是说,这艘画舫是专门迎接杨守文而来。

    “青之,好大面子。”

    李林甫忍不住有些吃味,一旁半真半假的笑道。

    杨守文恍然,扭头看了李林甫一眼,旋即笑道:“李郎休要取笑我,这只是太平公主的错爱罢了。”

    “不是太平公主。”

    宫娥笑道:“是安乐公主命奴婢前来接引。”

    “啊?”

    “公主还说,请青之先生做好准备,待会儿上山时,说不定会有考校,莫丢了东宫颜面。”

    杨守文愣住了,看看那宫娥,又看了看李林甫。

    李林甫一耸肩膀,那意思分明是说: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考校?

    杨守文吃了一惊,忙问道:“敢问姐姐,可知要考校什么?”

    “这个却非是奴婢可以知晓,郎君到时,自当清楚。”

    想再询问,宫娥只是笑而不语。

    杨守文却心中苦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安乐公主会这么好心的提醒我?杨守文有些不太相信。如果说这船是李显派来,甚至说是太平公主派来,他都相信。惟独安乐公主……先入为主的力量,有时候的确很强大。杨守文自认不认识安乐公主,她为何要好心的提醒我呢?

    只有李林甫在旁边偷笑不停。

    这傻瓜,还真是有趣!

    船,在瀛洲岛畔停下,只见沿岸奇花异草争相开放,更不时看到山间楼阁忽隐忽现。

    下了船,杨守文把马匹交给宫娥,与李林甫沿着山路而行。

    这瀛洲到露出水面约有三百多米,可见当初隋炀帝为建造三仙山,耗费是何等巨大。

    山路以青石为石阶,沿途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禁军守卫。

    此时,已有不少人抵达瀛洲,正三五成群,或是谈笑风生,或是成群结队欣赏美景。杨守文和李林甫在其间,就显得有些年少,故而一路上不时有人投以疑惑目光。

    “青之,你发现没有,这里几乎没有人认识你,是不是有些失落呢?”

    杨守文正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听到李林甫这么一说,不由得笑了。

    “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从没有奢望天下人都认识我,我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你倒是想得开。”

    “不然怎样?难不成我跑出去大声叫喊,我是杨守文……谁又在乎你是何方神圣?”

    李林甫想了想,轻轻点头。

    只是,两人的交谈却传入了跟在他二人身后的两人耳中。

    “前面那后生,还请留步。”

    一个中年人高声说道,脚下不禁紧走两步。

    杨守文和李林甫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就见那两人大约在四五十年纪,一个身着青衫,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透着一股豪迈之气;而在他身边的男子,则看上去颇有些清瘦,长的姿容俊美,一身白裳衣袂飘飞,宛如神仙中人。

    “刚才我听到,你说你叫杨守文?”

    青衫男子走到杨守文身前,笑着问道。

    杨守文一怔,点点头,“小子正是杨守文。”

    年纪摆放在那里,自称一声小子也在情理之中。

    “士甘焚死不公侯的杨青之?”

    “呃,正是。”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杨青之?”

    “是。”

    那青衫男子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扭头看着那白袍人道:“白云子,我没有猜错吧。”

    那白袍人微笑着点点头,朝杨守文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青之,倒真是有缘。

    不过,我观青之行走时呼吸绵绵若存,似有还无,好像修得道家法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应制(下)2/2

    杨守文闻听,顿时愣住了。

    他所修炼的金蟾引导术,正是道家功法。

    一直以来,除了身边人之外,并没有外人知晓。可没想到,这白衣人竟一眼看破。

    “我幼时浑噩,祖父以为我神魂受损,故而自武当山讨来一门功法,让我修炼。”

    “你祖父,可是杨大方?”

    “啊?”

    白衣人不等杨守文反应过来,笑了一声道:“既然修得道家功法,何以又要为佛门扬名?”

    “我……”

    “你不用急着回答,既然是故人之后,待总仙会结束,你我还会再见。”

    白衣人说完,和那青衫男子点头,便顺着山路扬长而去。

    杨守文和李林甫则站在山路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感到有些茫然。

    这两个人是谁?

    听话语,他们对杨守文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却又没有敌意。

    特别是那白衣人,似乎和杨守文的祖父认识。这也让杨守文一时间,感到糊涂。

    “李郎,可认得那两人?”

    李林甫摇头道:“你道我是那百晓生吗?怎可能谁都认得。”

    好像,这杨青之又有一桩麻烦缠身。

    李林甫觉得,做人做到杨守文这样子,也真够失败。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弄得满天下仇人,连那老娘们对他也是心怀不满。罢了罢了,也不过是这一遭,以后坚决不会再与他交集……嗯,等集会结束之后,我就想办法回长安,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林甫心下拿定主意,和杨守文循阶而上。

    当二人来到半山腰时,却见地势陡然开阔,一座巨大的石门横在面前。那石门外,有黑衣卫士守卫。一顶巨大的红罗伞盖就矗立在石门的前方。伞盖前有一排桌案,桌案后有宫娥彩女侍奉,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上官婉儿就坐在那红罗伞盖下,一身宫装。淡扫蛾眉,如花娇靥上带着温和笑容,正看着石门外的人们,笑而不语。

    “兄台,这是在干什么?”

    “扫眉才子出题。要我等即兴赋诗,若不然就不得上瑶台。”

    李林甫闻听,立刻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安乐公主传话过来的考校吧。

    他连忙回到杨守文的身边,把情况与他低声说了一遍,而后看着他道:“青之,怎样?有没有把握?”

    李林甫虽然有些不喜杨守文,可目前两人却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他是陪同杨守文而来,如果杨守文不能完成考校,他也别想穿过那道石门。这如果传扬出去。杨守文肯定会声名扫地,而他李林甫,恐怕也要遭受那无妄之灾。

    李林甫目光中,透着期盼之色。

    而杨守文则心中苦笑:果然是这样。

    他正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不知那《春夜喜雨》的杨青之可曾到来?”

    “杨青之是谁?”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俊美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敢问,《西游》著者青之。可曾到了?”

    这男子一走出来,立刻就被人认出了来历。

    “那不是卢藏用吗?”

    卢藏用,字子潜,范阳卢氏族人。

    或许很多人对他并不了解。但如果提起一个成语,一定都听说过,那就是终南捷径。

    没错,这卢藏用就是终南捷径的主人公。

    他目光如电,扫视人群,最后目光落在了杨守文和李林甫的身上。

    卢藏用快走两步。来到杨守文面前,“阁下就是杨青之?”

    “正是。”

    “我听说,杨青之才学过人,得郑三娘冥中传授衣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的那首《春夜喜雨》,的确不凡。今日即临三仙山,想来定会有大作问世。”

    杨守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卢藏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见卢藏用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不屑之色,然后便转身来到了红罗伞盖前,躬身道:“请上官姑娘赐题。”

    上官婉儿这时候也看到了杨守文,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她不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但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放水,让杨守文通过。

    可谁料想,这卢藏用却突然跳了出来,令上官婉儿有些措手不及。

    心中,遂有一丝怒意,看卢藏用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刚要开口,却见身后走出一个俊美青年,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两句,令上官婉儿脸色微微有了变化。

    “原来是子潜……子潜才华,自不需赘言。

    这样吧,今日游园,子潜不如就即兴赋一首应制诗吧。”

    这应制诗,是指由皇帝下诏命而作文赋诗的一种活动,主要为了娱乐君王,歌颂升平,赞美风俗。这个活动,是由汉武帝所开创,并且沿袭至今,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文学’模式。

    卢藏用闻听,忙道:“还请上官姑娘命题。”

    上官婉儿似乎也没想要为难卢藏用,便开口道:“既是游园,就以这西苑为题吧。”

    “遵命!”

    卢藏用走到桌前,沉吟片刻后提笔书写。

    片刻后,一首应制诗词就创作出来,自有那内侍走上前,捧起了诗词诵读道:“天游龙辇驻城闉,上苑迟光晚更新。瑶台搬入黄山路,玉槛傍临玄霸津。

    梅香欲待歌前落,兰气先过酒上春。幸预柏台称献寿,愿陪千亩及农晨。”

    内侍颂完,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声。

    就应制诗而言,卢藏用这首诗堪称佳作。

    只是上官婉儿却好像并没有心动,这种应制诗说实话真心没什么意思,所以她也只是在那纸上批下中上的评语。对此,卢藏用倒是没有不满,躬身一礼便迈过了石门槛。

    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石门槛后,向杨守文看去。

    伴随着他这个举动,所有的目光在刹那间,都集中在了杨守文的身上。

    上官婉儿有些不想出题,但又身不由己。

    “青之,你可愿意一试?”

    这已经被逼到跟前了,杨守文想要退缩都无处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前。

    但愿得,前世十余年卧床苦读,今生能够派上用场吧。

    “请上官才子赐题。”

    上官婉儿刚要准备开口,那俊美的青年却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她,而后笑眯眯向杨守文看去。

    什么意思?

    杨守文感到莫名其妙。

    这青年,他感觉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上官婉儿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青色,扭头看了那青年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上官才子休怒,此非明玉所愿,乃公主吩咐。”

    上官婉儿哼了一声,“此时,我自会与她讨个公道。”

    青年所说的公主,绝不是安乐公主,而是今日总仙会的发起人,太平公主。

    上官婉儿目光在字条上扫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青之,此公主殿下亲自出题,以弓字为韵六韵。”

    石门槛后,卢藏用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而人群中更传来一阵嗡嗡声响。

    这个题目,可是比刚才上官婉儿给卢藏用的题目,难很多。

    杨守文心中,也不禁暗自苦笑。

    他大概齐倒是知道这六韵的意思,可是以弓字为韵,的确是有些困难。最关键的是,这是应制诗,需要赞美君王。似什么射人先射马之类的诗,便无法使用了。

    走到桌前,他沉吟不语。

    一双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众人的表情更是各有不同。

    作出来,一定要作出来……否则我这脸面,可是丢大发了!李林甫在心中暗自祈祷,眼中更流露出焦虑之色。而在石门槛后,更有一双美目凝望着杨守文,透着几分关心。

    半晌,杨守文提起笔,飞快书写。

    而为他磨墨的宫娥,则眯着眼睛,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古怪笑容。

    待杨守文写完后,宫娥退下,有内侍上前,把诗捧起来,躬身来到了上官婉儿面前。

    “明玉,既然是公主出题,就由你来诵读。”

    “此明玉之幸。”

    俊美青年把诗词接过来,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开口诵读道:水涨方塘绿,花开禁蘌红。同瞻万乘主,亲御六钧弓。曲应驺虞节,春回太皞功。还须殪大兕,何只落惊鸿。一箭天山定,三遍虎**空。浔阳射蛟者,宁与此时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使我不得开心颜(二合一)

    说起这应制诗,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出现。▲∴頂▲∴点▲∴小▲∴说,

    说穿了,就是赞歌!

    你怎么称赞都没有关系,甚至应不应景都无所谓,只要是赞美就可以。历朝历代,有无数人为君王作过这种诗词,其中更包括了很多后世人耳熟能详的人物。

    岳飞,很多人都知道,那是一位大英雄。

    可是在帝王面前,他也不可免俗的作过一首应制诗,以期得到君王的开心。

    这首诗,也是杨守文抄的最难受的一首诗。

    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即便是心中不快,也只能咬着牙,写下这首应制。

    而对于应制诗,也很难评判好坏。

    应制诗的内容大体上就是一个意思,无非是典故和辞藻的运用技巧罢了。杨守文这首应制诗,是宋代诗人杨亿所作。在那俊美青年诵读完毕之后,满场竟鸦雀无声。

    题目答对了,诗也做的不错。

    但你杨守文的身份有些特殊,围观者也只能效金人三缄其口,不予置评。

    与方才卢藏用考校结束后的满堂彩相比,这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上官婉儿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青之这首诗,倒是合了‘弓’韵,文辞也极为优美,妾身以为可判为上等。”

    “且慢!”

    上官婉儿这话一出口,立刻有人站了出来。

    “上官姑娘,窃以为子潜的诗和杨青之的诗不分伯仲,何以子潜为中上,而杨青之却为上等?”

    这人一站出来,顿时引起一阵议论。

    上官婉儿蛾眉轻蹙,看了那人一眼。不禁也有些为难。

    此人,名叫杜审言,据说是晋朝名将杜预后人。之所以为难,是因为这杜审言也是应制诗的好手。几年前,他曾因为一首《宿羽亭侍宴应制》而得到了武则天的称赞,如今官拜膳部员外郎。他既然说不分伯仲。哪怕是上官婉儿也不好驳斥。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专家呢?

    杨守文在一旁听罢,顿时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正要开口,就见从人群中又走出一人,笑说道:“杜员外此言差矣。

    若以辞藻华美,杨青之所作‘弓’韵应制,的确是与子潜的诗不相伯仲。不过,杨青之在诗中有巧妙运用了薛公平定突厥的典故。此圣人当初极力推崇提拔,薛公才得以自瓜州返回。故我以为。若以此而论,杨青之这首诗,要胜过卢子潜。”

    “这个人,是左补阙张说。”

    李林甫见状,连忙在杨守文耳边介绍。

    张说?

    杨守文听闻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此人。

    张说,盛唐名相。曾前后三次拜相,执掌文坛三十年。也是盛唐前期的一代文宗。

    论才华,张说远胜杜审言。

    如果说应制诗,张说可是奉旨作《三教珠英》,其权威更不是杜审言可比。

    杨守文见他走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笑意。

    眼前这些人当中,恐怕很多都还是默默无闻。可谁又能想到。十几年后他们都将成为盛唐最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看到这许多名人为他发生争执,杨守文这心里,不知为何却又一种莫名的得意。他环视石门前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卢藏用身上。

    他已经大体上明白了卢藏用为什么对他有敌意。

    范阳卢家子!

    想当初,他在昌平可是让卢家颜面无存。

    那时候。他无所畏惧,敢纵意狂歌。以一个小小的白身,却对抗卢家那庞然大物,依旧是好不退缩。可是现在,他背靠郑家,又结识了诸多人,却变得谨小慎微。

    这不是我,不应该是我啊!

    想到这里,杨守文突然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狂躁之意。

    他没有再去听张说和杜审言之间的争论,而是大步走到了上官婉儿的面前,“姑姑,可有酒吗?”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上官婉儿一愣。

    但旋即,那双若秋水般柔媚的眼睛,流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青之欲饮酒吗?”

    “心情有些烦躁,实欲一醉。”

    上官婉儿丝毫没有怪罪杨守文那‘姑姑’的称呼,反而笑着一招手,“来人,把我那郎官清取来。”

    郎官清是一种高粱酒,产自长安。

    上官婉儿不知道杨守文想要做什么,但她却相信,杨守文绝不是那种莽撞之人。

    如今,在全洛阳的勋贵名士面前,正好扬名立万。

    有内侍躬身蓬莱一坛酒,送到了杨守文的面前。

    就见那俊美青年取来了酒盏,正打算递上来,没想到杨守文却抬手,一掌拍碎了泥封。

    他也不理众人疑惑的目光,仰头对着那酒坛子,咕嘟咕嘟一阵狂饮。

    酒水顺着嘴角流淌出来,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而杨守文却浑然不觉,那五斤的郎官清,被他转眼间喝了个精光。山风吹来,酒意上涌,杨守文顿时感到熏熏然。

    “青之,你干什么?”

    李林甫连忙上前,想要拦住杨守文。

    哪知道杨守文却住他的手臂,“哥奴,我来写,你来诵读,可好?”

    “啊?”

    李林甫一怔,没有弄明白杨守文的意思。

    不过杨守文已经把他推开,走到一张桌案前。只见他单手抓住桌子的一角,呼的一下子把那重约十余斤的桌子抬起,而后又走到了上官婉儿的面前,把桌子放下。

    “姑姑,请为我研磨。”

    刹那间,周围传来一阵哗然。

    “大胆,竟敢对上官姑娘无礼。”

    杜审言和卢藏用等人,忙站出来大声呵斥。

    哪知道杨守文却眯着眼看向杜审言道:“杜员外何必生气?我听说员外郎心胸宽广。当年得罪了周季重,结果被贬为司户参军。令郎以命相搏,换来杜员外重归神都。圣人言杜员外高兴否?杜员外手舞足蹈。更作得一篇《欢喜诗》,才有如今的员外郎……呵呵呵,可是小子却疑惑,不知员外郎还记不记得那建春门外的杜郎坟呢?”

    一句话,使得杜审言脸色大变,变得苍白如纸。

    年初。杜审言得罪了周季重,被贬为司户参军。杜审言的儿子杜并感到愤怒,于是在正元十五,趁周季重在府内开设酒宴,偷偷混入其中,而后将周季重刺杀。

    杜并,也因此被周府的人乱刃砍死。

    武则天在得知了消息之后,把杜审言召回洛阳。

    那天,她询问杜审言回到洛阳是否高兴。杜审言手舞足蹈。并写下了欢喜诗,已感谢圣恩。

    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他的儿子。

    虽然后来他也未杜并作了一篇祭文,但是依旧让杨守文对他心生厌恶。

    “你……”

    杨守文哈哈大笑,不再理睬杜审言。

    上官婉儿盈盈站起,柔声道:“青之似乎文思泉涌,妾身也正想要先睹为快呢。”

    “那我来诵读。”

    从队伍的后面走出一个俊美少年,赫然正是李过。

    他好奇看了杨守文一眼。便凑上前去。

    杨守文猛然抽了抽鼻子,熏熏然笑道:“过公子用的是哪家的香料。味道却是好闻的紧呢。”

    一句话,令李过顿时面红耳赤。

    上官婉儿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两人一眼。

    “杨兕子,你若是作不出好文章来,就算上官姑姑不怪罪你,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过羞怒。却见卢藏用和杜审言的脸色,已经变得如同锅底一样漆黑。

    杨守文笑道:“好,若我写不出佳作,你只管放马过来。”

    说完,他提笔蘸饱了墨。运笔如飞。

    此时的杨守文,已经有些醉意,自然也写不出那颜体楷书。他此刻所用的,是一种草书。在华夏的历史上,提起草书,就躲不过张旭。不过,除了张旭之外,还有一个人对草书有着卓绝的贡献,那就是与张旭齐名,有张颠素狂之称的怀素狂草。

    杨守文趁着酒意,用笔圆劲有力。

    没有吃酒前,他写不出怀素的那种狂草。

    前世,他也曾多次临摹,但始终不得精髓。而今,他心情燥乱,趁着酒意,一直写不出韵味的狂草,竟使转如环,奔放流畅。在场之中,不泛那书法的名家。别的不说,但只是上官婉儿,本身就精通书法,从杨守文第一笔落下,她眼睛顿时亮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牢,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李过大声诵读,声音清雅。

    哪知道,他的声音却让杨守文感到一阵燥乱,一把将李过推开,大声道:“过公子,你声音太柔,诵不得味道来。”

    李过大怒,立刻就要反驳。

    不想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来,笑着说道:“数日前在郑灵芝家中饮得青之所酿的美酒,不想今日又得见青之的妙字。哈哈,既然过公子的声音不成,那我来诵读可好?”

    “咦,伯高也到了?”

    张说看到那人,顿时露出开怀笑意。

    上官婉儿则笑道:“伯高也善草书,今日张颠杨狂,说不得会传为一段佳话。”

    杨守文却没有理睬,接着写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绿水**清猿啼。

    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李过的声音清亮柔美,却始终少了些许阳刚之气,过于阴柔。

    而这男子,却是声音洪亮刚硬,带着一股子狂放不羁的气度,令周遭人顿时肃静。

    山风凛凛,诗声回绕。

    张说不由得轻轻抚掌。更随着那诵读声踏歌舞动。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岩泉,宿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杨守文突然停下了笔,伸手抓住了李过的手。“过公子,咱们上山去吧。”

    李过已经被这首诗惊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抗,身不由己随杨守文跨过了石门槛。

    上官婉儿只觉,只觉,只觉好不痛快!

    这首诗,分明还没有完成,他怎地。怎地,怎地就不写了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高?潮即将到来,却突然间又戛然而止,让人不上不下的好难过。

    “杨守文,给我把诗作完了再走?”

    上官婉儿怒声喝道,那俊美青年连忙上前想要拦住杨守文,却见杨守文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仰天一声长啸。

    十数年苦练的金蟾气,推动那笑声久久不息,萦绕于山间。

    “姑姑,我敢作,可有人敢写吗?”

    方才诵读诗的男子闻听。大笑道:“杨青之既然敢作,那就由我来续写吧。”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杨守文说完,哈哈大笑,拉着李过的手,扬长而去。

    上官婉儿的脸色变了,她何等聪明,又如何听不明白杨守文这一句话之中的含义。

    狂!

    兕子,未曾想,你竟然会如此的狂傲!

    如秋水般的目光流转,她向那男子看去,“张伯高,只差最后一句,何不续写,传为佳话?”

    那男子,赫然正是历史上张颠素狂之一的张颠,张旭。

    他提笔愕然,听了上官婉儿的话,突然间大笑道:“上官姑娘何需激我,他杨青之既然能做出这等佳作,我今日能为他续写,也是荣幸!来来来,把酒拿来。”

    他从一个内侍手中接过了酒,拍开了泥封,对着坛口鲸吞狂饮。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哈哈哈,好一个杨青之,好一个使我不得开心颜。”

    张旭写完之后,把笔丢在桌上,转身就跑到了张说的身边。

    伸手,一把抓住了张说的手臂,“道济,咱们走。”

    “干嘛去?”

    “如此妙人,若不得结交,岂不是人生憾事?

    你我何苦在此陪着一干俗人寒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走走走,今日我定要与这杨青之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他拉着张说,不由分说便跨过了石门槛。

    卢藏用也好,杜审言也罢,都没有上前阻拦。

    李林甫也被杨守文那最后一句诗惊呆了。他蓦地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青之,等等我。”

    看着他们的背影,上官婉儿脸上的笑意更浓。

    她在那首诗上,写下‘上上’两字,而后把诗递给了俊美青年道:“明玉,快送去总仙宫。”

    “喏!”

    青年转身疾走,上官婉儿却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今日这场酒宴如何,过了今天,杨守文一定会名传两京。

    她颇有些疲乏坐下,目光扫过众人,旋即变得冰冷,朱唇轻启道:“下一个,谁来?”(未完待续。。)

    ps: 嗯,这一章我觉得要连贯起来看才好,如果分章的话,好像会少了那么一点爽感……嗯,就是这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想讨好我?

    总仙宫是瀛洲岛上最大的宫殿。

    总领众仙,号令天下,可能就是这总仙宫的含义。

    其实,它就是一座楼阁,约三丈高,站在上面可鸟瞰瀛洲。楼阁周围,有楼台高低不一。那也是宴请宾客的地方,根据远近高低,也划分出了这楼台的尊卑地位。

    总仙宫前,有一座高台。

    台上锣鼓喧天,歌舞纷呈。

    武则天坐在这总仙宫内,面带微笑,欣赏着那高台上的歌舞。

    在她两边,分别坐着李家诸子和武家诸子,张易之与张昌宗二人则坐在他身前的玉阶上。

    外面的楼台上,宾客正陆陆续续到来。

    武则天抿了一口葡萄汁,与太平公主笑道:“你说的那清平调,朕尝过了,太烈!”

    “哦?”

    “那酒若是放在边塞苦寒之地,倒也不错。

    可朕却不喜欢,饮下去好像火一样,也只有你们这些男人喜欢,朕却有些受不得。”

    “呵呵,其实臣也不喜。”

    武三思连忙接口道:“说到底,那杨青之毕竟是从蛮荒而来,又懂得什么叫做美酒?”

    “梁王,那蛮荒之地也是朝廷所治。

    各地风俗不同,喜好不一样。你不喜欢,未必别人不爱。据我所知,军中不少人喜欢那清平调,听说薛讷还专门订了一万坛酒,准备用于犒赏三军。也许你喜欢的酒水,在那些将士的心目中太过柔和,当不得热血男儿气概。我倒是喜欢。”

    坐在李显下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穿明黄色的长袍,头戴纶巾,手中持一柄麈尾轻摇,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笑容。

    这男子身高近六尺,容貌俊朗。

    若不是那双眼睛略显细长,以至于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整体来说绝对是一个美男子。

    他的笑容很和蔼。令人顿生亲近之心。

    李显听了,精神顿时一振,笑道:“八郎说的不错,我也喜欢那清平调。”

    武三思脸色微微一变。想要反击,但细思之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矮胖的武懿宗,又看了看张易之兄弟,眸光一转笑道:“五郎可吃过那清平调吗?”

    十日前。杨守文北市遇刺,惹来武则天雷霆之怒。

    洛阳令张同休被赶出了洛阳,贬到青海镇,估计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会再回到洛阳。

    这其中的玄机,明眼人怎能看不出来。

    想必张易之现在对杨守文也是非常憎恨,与其自己出头,倒不如让张易之吹枕边风。

    李显近来频繁和太平公主走动,似乎已经抱成了一团。

    而自家这边,却没有能够帮忙的人。虽然武则天在暗中支持,但又不好做的太明显。武三思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偏偏武家兄弟中。没有能够为他分担忧愁的人。武懿宗虽身居高位,却是个贪婪成性的愚蠢之徒,根本就不堪重用啊……

    张易之听到武三思的话,抬起头来。

    那张即便是女人都会为之嫉妒的俊颜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凉王是说那清平调吗?

    那酒的确烈如猛火,但回味无穷。说起来,我倒是很喜欢,只可惜少了些,吃得不过瘾。”

    “你……”

    武三思闻听,勃然大怒。

    怪我咯。都怪我咯……核算着到最后,你们都是纯爷们,只有我喜欢吃娘们儿酒?

    他不禁很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

    倒是武则天笑道:“五郎若是喜欢。回头朕着郑灵芝再送来一些。”

    眼中,满是宠爱之色。

    张易之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张同休被贬走之后,张易之狠狠教训了张昌宗一顿。他对张昌宗固然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对杨守文却更感忌惮。他知道,自己兄弟已经触动了武则天的底线。君不见前些日子。武则天还说准备让他做奉宸令,现在倒好,根本连提都不提。

    这种时候,他还是老实些为妙。

    武李两家的矛盾,自有他两家人去解决。反正大局掌控在武则天手里,他又何必凑那热闹?

    至于杨守文……

    张易之也说不准,武则天到底是什么想法。

    就在这时,一个俊美青年匆匆登上了总仙宫,把一张纸呈给了太平公主。

    “太平,可是那南天门外,有佳作呈上?”

    “母亲,却有佳作。”

    “拿来朕看一看。”

    武则天伸出手,太平公主连忙把手中的诗词呈上。

    俊美青年这次拿了两首诗,其中一首,就是那首以弓字为韵的应制诗。武则天接过来,先看了应制诗,一双凤目精光一闪,笑道:“这杨青之的应制,倒是不错。

    不过,以弓字为韵六韵……太平,你可真会为难人。”

    太平公主笑道:“人言杨青之文采出众,所以女儿就忍不住想要考校一番,没想到他还是作出来了。”

    “能写出《春夜喜雨》、《别管叔》和《赠阿郎》这种诗的人,又岂能被你难住?”

    武则天呵呵笑道,把应制诗递给了李显。

    “咦?”

    当她看到第二首诗的时候,未读诗文,就被那一首狂颠的草书所吸引,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也是杨青之所作?”

    “正是。”

    “上上佳作,看样子婉儿对这首诗,非常推崇啊。”

    “婉儿姑娘对这杨守文,未免太高看了吧。”

    玉阶上,张昌宗冷不丁道了一句。

    张易之忙瞪了他一眼,偷偷向武则天看去。

    武则天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啊,婉儿似乎对这杨青之很是推崇……想来这首诗,定有不凡之处。”

    她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一旁的李显,却没由来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听出了武则天这话语中的阴冷气息,似乎对上官婉儿,产生了不满。

    这张昌宗,还真是狠毒。如果这首诗有任何不妥之处。武则天不但会对杨守文不满,连带着上官婉儿也会遭殃。不过,感觉着上官婉儿对杨守文,确实有些关心。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一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武则天刚诵读的时候,声音很响亮。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不过,随着这篇《梦游天姥呤留别》的展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若不可闻。

    而总仙宫中,更鸦雀无声。

    所有人似乎都沉醉在那天姥山的美景里不可自拔。

    武则天声音一弱,令所有人心里都生出痒痒的感觉……怎么不读下去了?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武则天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嘿嘿冷笑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好一个使我不得开心颜……小小年纪,便如此狂妄。竟然敢说出这等言语,朕倒是小看了他杨青之。”

    李显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兕子怎敢如此狂妄,这不是要激怒母亲吗?

    他连忙起身想要为杨守文求情,哪知道武则天的脸色却再次一变,把诗递给了李显。

    “好好看看吧!”

    “母亲!”

    “凭这手草书,凭这首诗,他杨守文倒是不愧婉儿的‘上上’之论。

    不过如此桀骜之辈,太子想要驯服,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了。怎不见裹儿在这边?”

    “裹儿,被杨守文拉走了。”

    “什么?”

    武则天蛾眉一蹙,露出一丝怒气。

    不过,不等她发火。太平公主娇笑道:“母亲息怒,且听女儿把话说完。这件事……嘻嘻,若母亲听了,一定会觉得有趣。这杨青之才情过人,却是个榆木疙瘩。”

    “怎么?”

    “母亲还记得北市之事吗?”

    “当然。”

    武则天说着,眸光扫过了张易之兄弟。

    那张易之浑若无事。而张昌宗却心里咯噔一下,忙低下了头。

    “杨青之和裹儿也就是那时候认识……母亲当知道,裹儿好男装,所以当时化名李过,出现在了杨青之面前。今日呢,更是有趣,他见到裹儿的时候,居然真的以为裹儿是男儿身。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那么大的胆子,居然张口叫婉儿做‘姑姑’,还向婉儿讨要酒水。估计婉儿也是觉得有趣,非但没有怪罪,还从了他的心愿。”

    “嗯?”

    武则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而太平公主则接着道:“更有趣的还在后面,杨青之吃醉了酒,居然让婉儿给他磨墨。裹儿可能是觉得有趣,就凑过去说为他诵读。结果……结果他竟然问裹儿,你身上的香料是从何处买来。”

    说到这里,武则天忍不住哈哈大笑,更抚掌道:“有趣,有趣!”

    “有趣的还在后面,裹儿诵读了两句之后,居然被杨青之推开,说她声音阴柔,读不出诗中的韵味。结果那张伯高便走出来……母亲当知道,张伯高也是个狂妄之人,却对杨青之非常推崇。那杨青之写到最后,并没有写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便要离去。婉儿就拦住他,让他把诗作完再走。

    这家伙居然道:我敢作完,谁敢续写?

    于是,就有了这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更有张伯高续写。”

    “然后呢?”

    “然后,他居然拉着裹儿走了,估计这时候,已经登上了瑶台。”

    武则天听罢,起身走到栏杆前,向左侧一座楼台看去。

    “狂妄,狂妄……”

    她连连说道,目光旋即落在了武三思的身上。

    只见武三思苦着脸,看上去颇有些无助。

    此前,李裹儿对李显说:我的夫婿要有状元之才。

    武三思就动了心思,打算来年科举时,让武崇训参加,到时候考个状元则名正言顺。

    别以为武崇训有状元之才。

    凭武三思的能力,足以让他抢得一个状元。

    可前提是,杨守文不足以威胁。现在可好,这杨守文简直就是个妖孽……他这首诗不需两三日,就能名传两京。到那时候武三思想作弊恐怕都困难。可如果不作弊,武崇训怎可能是杨守文的对手?这种肆意文采,又怎是武崇训能够比拟?

    难道说……

    武三思深吸一口气,心里面暗自拿定了主意。

    “既然他杨青之如此狂傲,那朕倒是要好生看上一看。”

    武则天心里也在计较,该如何才能把杨守文这种势头打压下去,就不信他能一人敌天下?

    +++++++++++++++++++++++++++++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李过跟在杨守文的身后,脚步有些踉跄,看上去有些狼狈。

    如今,杨守文的身高差不多近六尺,180公分的高度。他骨头架子很大,肩膀很宽,但从外表看去,却显得有些单薄和瘦削。走起路来,步幅有些大。两步的距离,李过至少要走三步,以至于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以配合李过的步伐。

    “咱们不是过关了吗?当然是上去喽。”

    “你上去,带我做什么?”

    “兄弟,你姐姐不要你了,把你丢在这边,混迹人群。难不成,你想留在那里,和别人凑一起吗?”

    “谁说我姐姐不要我了。”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那边。”

    “我……”

    李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本颇有些抗拒杨守文的手,随着一路走下来,竟好像慢慢的习惯了。

    嘴角微微一挑,李过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轻声道:“喂,杨守文,你是不是想要讨好我呢?”

    “讨好你做什么?”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有婚约。”

    李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你想讨好我,然后和我姐姐拉近关系,对不对?”

    哪知道,杨守文听了,却哈哈大笑。

    “算了吧,你那姐姐,我可高攀不起。”

    李过一怔,旋即沉下脸道:“杨守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那姐姐刁蛮成性,而且奢侈无度,更……算了吧,我才不想和你姐姐拉近关系呢。算了,小孩子家家的,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处。”

    “谁说我姐姐刁蛮成性,奢侈无度?”

    李过闻听,顿时怒了。

    那俊俏的小脸,更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他停下脚步,拉着杨守文的手,“你给我说清楚!”(未完待续。)

    ps: 分章神马的,最痛苦了,还不如一气呵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 瑶台

    看着李过愤怒的模样,杨守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操蛋了!

    酒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内心里更涌起无尽的愧疚。是啊,安乐公主就算再不堪,也不能当着人家弟弟的面说这些。还好,更过分的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否则一定会更加难堪。他对安乐公主的了解,说白了大多来自于史书中的记载。

    而现在,安乐公主随李显从房陵回来,可能还没有演变成史书上的那副模样。

    “过公子……”

    杨守文想要解释,却发现李过的眼圈微微发红,眼中更噙着泪光。

    “其实,都是些道听途说,你也别放在心上。

    你姐姐平日里也不出来,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反正,我是不想娶她做妻子的。”

    “鬼才要做你妻子,杨大痴,你去死吧。”

    那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说哭了李过。

    好像本姑娘哭着喊着要嫁你一样,谁要嫁你这个混蛋!

    李过说着,狠狠踢了杨守文一脚,便哭着跑走。

    这一脚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杨守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疼得抱着腿原地直跳。

    而李过则顺着山道眨眼间就跑远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后,杨守文立刻放下了腿,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小家伙挺有趣的,除了有点娘娘腔之外,性子直爽,也很仗义。

    但谁让他是李显的儿子呢?

    杨守文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和安乐公主发生交集。那么,他和太子之间,就不可避免会产生矛盾。也就是李显吧!若换做李隆基的话,杨守文可不敢这么做。

    干脆一点,大家都轻松一点。

    省得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为了一桩没有可能的婚姻。却整日里提心吊胆。

    想必刚才那些话,他一定会传给安乐公主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心里突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很奇怪,总之有些不太舒服。

    +++++++++++++++++++++++++++++++++++

    “杨青之。请留步。”

    “青之,等等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杨守文扭头看去,就见张说、李林甫还有刚才那个为他诵读诗文的中年人正匆匆走来。

    “青之,你怎么也不等等我……咦。安……过公子呢?”

    “他啊,先走了。”

    “怎么走了?刚才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走了就走了,腿长在他身上,我怎可能拦得住他?”

    一阵没由来的烦躁涌来,杨守文的语气也不太和善。

    不过,李林甫却没有在意。谁有那功夫,和一个醉汉生气?再说了,李过走了,他也会感觉到轻松一些。毕竟那李过的身份摆放在那里,跟在身边的话。总不自在。

    “在下张说。”

    见杨守文和李林甫停止了交谈,张说走上来,拱手笑道:“久闻杨青之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啊,拜见张补阙。”

    “诶,今天咱们赴诗会,休要称呼什么补阙。

    我听玉郎君提起过你,一直想要去铜马陌拜会,只可惜忙于公务。直至今日方得相见。青之天才放逸,有豪壮之气,说甚为敬佩。有道是达者为先,若青之不弃。唤我道济即可。如此也好过补阙来补阙去,听上去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生分。”

    张说,不愧是那个历史上执掌三十年文坛的宗师。

    他一番话,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立刻拉近,更点出了‘我和薛楚玉关系好’的内情。

    至于是真是假,杨守文看不出来。

    他一个卧床十几年的小残废。又怎能看得出张说的城府?

    张说说完,把身边的男子拉过来,“此吴中张旭,人唤张颠,也是我的好友。”

    “杨青之,你方才所用草书,可否再为我写一篇来?”

    张旭的母亲,是初唐书法家陆柬之的侄女,也就是虞世南的外孙女。可以说,张旭对书法的痴迷,源自于遗传。他骨子里就好书法,看到杨守文那一首狂草之后,张旭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一盏明灯。他本身也好狂草,对杨守文的草书自然是格外推崇。

    毕竟,张颠素狂,那是历史上有名的狂草宗师。

    杨守文闻听,先是心里一惊,旋即笑道:“若张颠不弃,咱们倒是可以多多切磋。”

    一句话,喜得张旭抓耳挠腮。

    四人沿着山路缓缓而行,很快就来到了总仙宫外。

    在总仙宫外的接引侍者,已经得到了前面的消息,二话不说便带着四人直奔瑶台。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登临瑶台。”

    李林甫忍不住开口道,脸上带着一抹喜色。

    杨守文却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说的你好像经常参加这种聚会。”

    “杨青之!”

    李林甫气得满脸通红,又使得张说和张旭相视而笑。

    原本,张说今日根本无法登临瑶台。张旭倒是可能,毕竟他写得一手吊炸天的草书,所以登瑶台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由于张说和李林甫都是随杨守文前来,所以那瑶台接引侍者也就没有阻拦。反正,瑶台面积甚大,也不会少了这两人。

    瑶台,坐落于总仙宫左首,也是视线仅次于总仙宫的楼台。

    这里视野极好,可眺望北海美景,又能欣赏瀛洲山色。仙鹤飞舞盘旋,发出动听鹤唳;山间瑞兽奔跑,更使得这瀛洲岛上,透着一股子仙气,令人不禁心胸豁然。

    “咦?”

    当杨守文登上瑶台后,却意外看到了几个人。

    他上山时遇到的青衫人和白衣人也坐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过公子?”

    看到李过的一刹那,杨守文心中突然涌动一种狂喜之情。

    只是,李过看到他,却哼了一声。傲娇的扭过头去,与那白袍人说着话,也不理睬杨守文。

    杨守文不禁有些尴尬,笑了笑便坐在一张食案后。

    “季真。你已经到了。”

    张说看到那青衫人,便笑着招呼。

    青衫人看到张说和张旭的时候,也是一怔。

    但他旋即笑道:“道济,怎地你会在这里?”

    “哈,却是得了青之的关照。”

    说完。张说和张旭也分别坐下,而李林甫则没有资格独坐一席,便坐在杨守文身后。

    这瑶台上,此时除去李林甫外,算上杨守文一共有八个人。

    张说显然都认识,于是便笑着介绍道:“青之,可识得贺季真吗?说起来,他还要谢你才是。”

    贺季真?

    杨守文一愣,旋即脱口而出道:“你是贺知章!”

    青衫人微微一笑,拱手道:“还未谢过杨青之此前在荥阳为我正名。若非青之,我那首咏柳险些为人盗用。”

    果然是他。

    杨守文连忙起身,躬身一揖。

    “青之,来见过张司马。

    张司马声名或许你未曾听闻过,但他一首春江花月夜,想必你应该知道。”

    “你是……张若虚?”

    杨守文看着张说身边的男子,连忙再次行礼。

    春江花月夜?杨守文怎可能不知道!以富有生活气息的清丽之笔,写尽江南春夜景色,如同月光下照耀的长江画卷。诗篇意境空明,缠绵悱恻。洗净六朝宫体的脂粉之气。词清语丽,脍炙人口,乃千古绝唱。

    张若虚一生没有特别详尽的记载,留下的诗篇也仅有两首。

    而其中的春江花月夜。更有‘孤篇盖全唐’的美誉。言江南春夜,再无出张若虚的这首诗。

    张若虚,人如其名。

    瘦瘦高高,给人一种清丽之感。

    杨守文不敢怠慢,上前向张若虚一揖。而张若虚却笑着道:“青之不必客套,今日你这一首天姥山。足矣当得这瑶台首座。”

    贺知章显然和张若虚很熟悉,笑道:“你二人不要这样客气来客气去,却让廷硕受了冷落。”

    他站起来,走到了杨守文身边,指着张若虚身边的青年道:“青之可知苏颋吗?”

    杨守文扭头看去,就见那青年温文儒雅,站在桌后。

    “可是许国公,苏廷硕?”

    “哈哈,你看,我就说他一定知道。”

    这苏颋,是尚书左仆射苏瑰之子,也是后世与张说齐名的一代文宗,与张说并称燕许大手笔。不过此时的苏颋,年方而立,举手投足间,露出一派温和儒雅气质。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杨青之今日一诗,足以名传两京。也许用不得多久,世人只知杨狂而不知苏廷硕了。”

    毫无疑问,杨守文那首梦游天姥呤留别,已经征服了这瑶台上的众人。

    贺知章拉着杨守文,又走到那白衣人的桌前。

    不等贺知章开口,白衣人已经起身道:“贫道,司马承祯。”

    “啊,未知仙长当面,方才杨守文失礼了。”

    司马承祯笑道:“所谓不知者不怪,先前贫道也有些失礼,青之勿怪。

    不过,观青之诗文,暗合道家神韵。却又为何写出那扬佛抑道之《西游》来呢?”

    “这个……”

    杨守文心中暗自叫苦。

    他知道,若不能去了司马承祯这个心结,早晚还是会有麻烦。

    他苦笑道:“那不过是我去岁为胞妹解忧编造的故事。道长当知,昌平佛门昌盛,不似中原这般道家盛兴。我也是听了那《大唐西域记》之后,才想到的故事。”

    司马承祯对这个解释并不是很满意,但也看得出来,杨守文并非真的是扬佛抑道。

    再加上这瑶台上还有其他人,哪怕司马承祯道法高深,也不好再指责什么。

    只是,杨守文却知道,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完结。

    “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如今却变成了磕头虫模样。”

    就在杨守文和众人寒暄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李过,却突然开口。

    杨守文一见,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李过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而且看上去和其他人很熟悉的样子。他走上前,在李过面前坐下,便直勾勾看着李过的眼睛。

    “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眼睛。”

    在杨守文的目光下,李过有些羞涩,忍不住低下头来。

    只是他那句狠话,说的绵软无力。传入别人的耳中,更像是和杨守文打情骂俏……

    司马承祯和苏颋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

    “过公子,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发自肺腑。

    我这个人性子疏狂,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被人束缚,更讨厌整日里和人算计来算计去。若方才我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你是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日后我离开洛阳的时候,连你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没了。”

    杨守文的声音很轻,只有李过能够听到。

    不过,当李过听说杨守文要离开洛阳的时候,忽然间好像炸了毛的小猫咪,蓦地抬起头,大声道:“你要离开洛阳?为什么要离开洛阳……我,不准你离开洛阳!”(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牡丹令

    李过话出口,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

    为什么当杨守文说要离开洛阳的时候,他会有一种不开心的感觉呢?

    自己对这杨青之,明明一点好感都没有。有才气就了不起吗?有才气就可以胡说八道?你才奢侈无度,你才刁蛮成性……可是,就在刚才,他真的感到有些难过。

    “好好好,我不离开洛阳行了吧。”

    杨守文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李过是小孩子脾气。

    只是,一旁的司马承祯和苏颋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张说、张旭、张若虚不知道李过的身份,可他二人却是知道的。李过虽然精灵古怪,看上去好像很活泼。可实际上,她性子有些冷,并不喜欢和别人太接近。而他刚才那番话,似乎有点意思哦?难道说……两人不约而同的眯起了眼睛,看杨守文的目光也变得不同。

    +++++++++++++++++++++++++++++++++++++

    咚咚咚!

    一阵鼓声响起。

    总仙宫的楼台上,走出一个三旬美妇。

    她一袭宫装,婀娜动人。

    “姑姑出场了!”

    就在李过不知所措的时候,宫装美妇的出现,一下子让他找到了转移话题的目标。

    杨守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微微一颤。

    太平公主!

    历史上对太平公主也有很多种评述,说她可怜,说她霸道,说她**,说她……

    总之,种种说法,令人难以判断。

    不过杨守文却对这个女人持有一丝怜悯:她恐怕是武则天之后,最有可能女主天下的女人了。只可惜,武则天以后,也再不会有女人可以执掌天下。她有才华。有魄力,却抵不住世俗的力量。最终,香消玉殒,甚至连儿子都背叛了她。

    这同样是一个为了李唐江山付出了一辈子的女人。

    为了李唐江山。她嫁给了武则天的侄子;为了李唐江山,她不得不和武家虚以委蛇。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李隆基。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她真的可以继武则天之后,执掌李唐。

    随着太平公主露面。总仙宫里顿时安静下来。

    原本在高台上杂耍的把戏人纷纷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衣装艳丽的宫娥彩女。

    “这是要做什么?”

    对于这种场合,杨守文还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遭。

    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从高台下推上来了一辆巨大的轮盘,而后摆放在了高台中央。

    “这是,百字牌?”

    苏颋这时候走上来,站在杨守文两人身旁。

    他比杨守文略低一些,但是举止气度,却透着一股子华贵之气。

    “什么是百令牌?”

    杨守文一脸茫然。

    “那轮盘上。一共有一百个酒令,而后轮盘转动,而后投矢择令。

    看到那个花篮了没有?待会儿会有人击鼓,鼓声响起,花篮转动。鼓声停止,就必须投矢,而花篮停在那座楼上,就由那座楼里的人出面唱和。若能通过,则进行下一轮。

    嘿嘿,好久没有玩过这种游戏。今日倒是可以看看热闹。”

    “若是唱和不出呢?”

    “自然是所有人罚酒三殇。”

    杨守文大体上明白了,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击鼓传花。

    他举目看去,只见那总仙宫的门头上,有一个花篮。整个总仙宫中三十六座楼台。有一根锁链链接。按照苏颋的说法,鼓声响起,那花篮就会沿着锁链滑动。

    唐会玩!

    也不知道那酒令会是什么模样。

    此时,太平公主已经说完了致辞,随后便坐在了栏杆后。

    从瑶台的窗口看去,隐约能看到那总仙宫的栏杆后。人影憧憧。

    杨守文突然笑道:“既然外面玩百令牌,咱们也可以在里面玩一个游戏。

    谁若是输了,就由谁来唱和,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三十六座楼阁,一共有几百个人。

    总不成那一百个酒令,都落在瑶台吧。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自己找些乐子。原以为他的主意不会得到响应,却不想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成。

    “投壶,投壶!”

    张旭大声说道:“昨日我连中十二壶,今日一定不会落败。”

    有宫女从楼下取来了一个铜壶,以及七支箭,分别放置在杨守文等人的身前。

    李过这时候也活跃起来,拿着箭矢,笑靥如花道:“杨青之,你肯定赢不得我。”

    投壶的游戏,杨守文倒是在昌平玩过几次。

    这也是一种最常见的游戏,就是把手中的箭矢,投入铜壶之中。如果失败了,便要罚酒。

    他拿起一直箭矢,笑眯眯道:“来就来,看谁会输。”

    酒菜都已经呈上,每张桌子后,都有两个宫娥侍候。

    这时候,楼格外的高台上,百字牌已经开始转动。

    “中!”

    李过率先投壶,箭矢铛的投进那细长脖的铜壶里,而后拍着手笑道:“我投中了。”

    “我来!”

    苏颋也不甘示弱,抬手投掷。

    “青之,可敢与贫道搏一遭?”

    搏,是唐人最常用的一个字,意思就是说:赌一把。

    杨守文笑道:“仙长要搏什么?”

    “赢得人,可以提一个条件,输得人必须履行。我这一次,就搏你不中。”

    开玩笑,我好歹是习过武的人,怎可能不中?

    杨守文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从桌上拿起了箭矢,抬手就准备投掷。可就在这时候,忽听一阵鼓声响起。杨守文手一颤,那十拿九稳的一掷,居然偏出了壶嘴。

    “啊!”他大叫一声,满脸的遗憾。

    而李过则抚掌笑道:“杨青之,你太笨了,这样都能不中。”

    “若不是那鼓声……”

    杨守文可不想在李过面前丢了面子。他开口刚要辩解,却听得楼台外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花篮。轻飘飘停在了瑶台楼前。

    “呃……”

    杨守文一下子懵了,扭头看着众人道:“什么意思?”

    而瑶台上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旋即一阵哄笑道:“青之。这次可就要靠你了。”

    “瑶台,牡丹!”

    高台上有内侍高声喊道,声音尖锐。

    “咦,居然是牡丹令。”

    李过扭头看着众人道:“我可不会作诗,你们谁来?”

    “这个。方才青之投壶未中,当然是应该有青之唱和。”

    张说张旭张若虚,苏颋贺知章和司马承祯,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齐刷刷看向了杨守文。

    “什么意思?”

    杨守文懵了,有些不知所措。

    李过则一脸奸笑道:“当然是要你以牡丹为题,赋诗一首。”

    又要赋诗吗?

    杨守文突然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好坑。

    怎么动不动就赋诗,你们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不过,赋诗。我还真不怕!

    “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杨守文想了想,便走到窗前,露出了身影。

    总仙宫里,李显脸上则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扭头对李旦道:“八郎,你说青之这次,会有什么佳作?”

    “青之天仙之词,语多率然,我也非常期待。”

    武则天则看了他二人一眼。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那笑意,只有太平公主留意到。她心里没由来一咯噔,母亲莫非又有别的安排吗?

    杨守文提起笔。想了想便写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从花篮停下,到杨守文写完这首《赏牡丹》,不过片刻光景。

    待他掷笔退下,有宫女上前捧起诗词。便匆匆走下楼台。

    “这是做什么?”

    杨守文疑惑看着那宫女的背影,诧异问道。

    李过立刻一脸嫌弃道:“没见识,既然是唱和,自然要先递给乐师,而后唱和嘛。”

    也就是说,还要给这首诗谱曲?

    杨守文对唐人的习俗有所了解,似方才南天门外,张旭诵读天姥山,叫做‘啸’。全凭一口丹田气,依照韵律诵读出来,相对简单一些。可是在这宫廷之中的唱和,则略为复杂。每一首新词出来,都要有乐师谱曲,而后再组织人来进行唱和。

    对此,杨守文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吐槽一句:唐会玩!

    “仙长,方才我输了,不知你有什么要求?”

    楼下在谱曲,楼上自然也不会闲着。

    杨守文吃了一杯酒,看着司马承祯笑问道。

    司马承祯则露出了惊讶之色。杨守文作诗实在是太快了,这文思的确是令人敬佩。

    方才,他虽未站出来,可心里面也在想着如何赋诗。

    别看司马承祯是个道士,但出身很好,相传是晋宣帝的弟弟的后裔。他出生于温县,家境优渥,在当地更称得上是豪门。只是他自幼喜欢神仙道术,于是便做了道士,并且摆在潘师正的门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司马承祯的文学素养不低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名士。若不是如此,他又怎可能与贺知章成为好朋友呢?

    听到杨守文的问话,司马承祯回过神来。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瑶台外丝竹声响起,紧跟着传来宫女的唱和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皇宫大内的乐师,果然不一般,很快就把诗词谱曲完毕。

    这首刘禹锡的《赏牡丹》,如果用后世的仄韵来评判,似乎也并非很出色。然而在唐人的声韵唱和之下,却显示出了别样的情怀,令得总仙宫三十六楼传出一阵惊呼。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武则天不由得轻咬下唇,眸光中闪动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太子,这杨青之文思敏捷,才情过人,当世之中,可为翘楚。”

    李旦忍不住在一旁称赞,而太平公主则微笑着连连点头:这杨青之果然不负厚望。

    瑶台上,李过也痴痴看着杨守文。

    这家伙真是怪物吗? 怎地,怎地这么快就完成了酒令,还作出了这等的诗词?

    “青之这首牡丹诗后,再无人能颂牡丹。”

    贺知章呆愣良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

    杨守文连忙谦让,让李过忍不住在一旁咬牙启齿的吐出两个字来:虚伪!

    不过,在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在乎他的小孩子脾气,而是反复诵读起这首牡丹诗来。

    +++++++++++++++++++++++++++

    第二轮鼓声响起,杨守文等人都留了小心。

    不过,这次花篮没有停在瑶台,而是停在了一座名为星宿海的楼阁前。按照此前的规矩,在星宿海的客人,大多数是被评为中等应制的读书人。说来也巧,此次酒令,依旧是‘牡丹’。

    只见一个青年走出来,很快便作出一首诗,并且迅速交由乐师谱曲,唱和出来。

    诗曰:一种芳菲出**,却输桃李得佳名。谁能为向天人说,从此移根近太清。

    “咦,这首诗虽略逊于青之的《赏牡丹》,但却别有滋味,难得佳作。”

    贺知章和张若虚都站起来,站在栏杆后。

    “那人是谁?”

    张说摇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李林甫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也露出惊讶之色道:“怎地是他?”

    “谁?”

    “此人名叫郭四郎,咸阳人士。

    今春方至洛阳,是个豪爽之人。不过,我曾见过他一次,他似乎没有这等才华。”

    “哥奴,你可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也许人家谦逊呢?也许人家不愿意展露才华呢?哼,才不像某个人那样子喜欢炫耀,又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又是写《西游》。你年纪小,不懂事,人家这叫一鸣惊人。”

    李过今天似乎是铁了心要找杨守文的麻烦,听了李林甫的话,立刻做出反击。

    杨守文哭笑不得,但心里有愧,又不好发作。

    谁让他之前当着李过的面,说人家姐姐的不是?算了,小孩子家家,我大人有大量。

    而苏颋则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着李过,笑而不语。

    “来来来,咱们投壶!”

    李过被苏颋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拿起箭矢,招呼众人投壶。

    司马承祯则笑道:“青之,贫道在天台山的道宫即将修建完成,但是却还缺了一副好字。贫道想要请青之为我的八极宫作赋,不知青之可愿意否?”

    八极宫作赋?

    杨守文闻听,不由得蹙起眉头。

    作赋和赋诗可是两码事,而司马承祯出家人的身份,更注定了这赋文必须与众不同。

    就在他在思考措辞的时候,却忽听得楼外传来一阵惊呼。

    张旭更快步走到了楼前,一脸的惊讶之色道:“见鬼了,怎么又是牡丹令?”

    一只花篮,垂在瑶台楼外。

    那百令牌上,插着一支箭矢,一个宫女走上前,把那酒令取下,娇声呼喊道:瑶台,牡丹令!”(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25/ 第一时间欣赏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盛唐崛起》为转载作品,盛唐崛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盛唐崛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盛唐崛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盛唐崛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盛唐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