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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盛唐崛起txt下载     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六章 再临泰伯祠

    对于明家,杨守文其实也很纠结。

    这是一个和他父子有着密切关系的家族,而且从目前来看,明家也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意思,更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若不然,明十三大可在地宫中带走机关钥匙。那样一来,杨守文十有**命丧火海,明家的秘密,也会随之被保全。

    可明十三没有!

    从这一点来看,明家对杨守文没有恶意。

    至于明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杨守文始终想不明白。

    明家的出现,令他感到意外。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历史上的武则天是否发现这个地宫的存在。如果没有,那这一切都可能是因为他,才会出现的变化。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之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这,就是后世许多人耳熟能详的‘蝴蝶效应’。

    而他,如今就是那只热带雨林中的蝴蝶。

    杨守文甚至不知道,由于他的出现,究竟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嗯,改变!

    +++++++++++++++++++++++++++

    三山岛的地宫,在两天之后顺利开启。

    不过,正如杨守文所猜测的那样,薛崇简虽然找到了鱼龙谷,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连带甘娘子共八十余安南武士,在薛崇简抵达之前全部身亡。

    根据现场勘查,这些人是服毒自尽。

    可杨守文并不相信甘娘子等人会轻易自杀,在他看来,甘娘子等人的死,和明秀脱不得关系。虽然不清楚明秀究竟是怎么让这些人看上去是死于服毒自尽,但杨守文还是在内心里,对明家人产生了一丝警惕,亦或者说,是一丝畏惧。

    明秀。一个相貌俊美的人,看上去懒懒散散。

    可是他的手段,却显得是极为凶残,八十余人死于非命。的确是让杨守文吃惊不小。

    “那些被俘虏的安南人,来自于安南都护府的罗伏州。”

    杨守文协助高戬等人开启了地宫之后,就提出要返回长洲。

    对此,高戬等人虽然挽留了一番,可是见杨守文确实很疲惫。于是就没有勉强。

    毕竟,清点地宫中的财物才是重中之重。

    杨守文在不在,已经无关紧要。

    他要回长洲也好,毕竟忙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放松一下。

    三山岛岸边,一艘小船正在向岸边靠拢。

    杨守文站在岸边,负手而立。

    杨茉莉架着大玉,和费富贵杨丑儿带着人在外围警戒。这一次,杨守文的排场可不小,不仅有王海宾率一队官兵护送。另外还有十三个杨思勖送来的江湖人氏。

    这十三个江湖人,原本是甘娘子招揽而来。

    不过在紧要关头,他们协助杨思勖稳定了局势。

    三山岛上的流民自有官府去安置,但这十三个江湖人却不太容易安排。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如果交给官府,死路一条。可杨思勖又答应,要饶他们的性命。

    所以最终,他把这十三个江湖人交给了杨守文。

    杨守文倒也没有拒绝,他的确有些缺人。虽然这些家伙底子都不算干净,可毕竟江湖经验丰富。杨守文现在。也不可能招揽太多有名的人物,这些江湖人倒是可以用来充数。同样,这十三人也愿意跟随杨守文,毕竟对他们而言。这是唯一的出路。

    杨守文站在一块岩石上,背对着吕程志。

    他轻声道:“罗伏州?”

    “安南都护府治下的一个羁縻州,那些人是古罗江上游一个部族的人,之所以会来三山岛,是因为甘娘子出了大价钱,所以才会过来。但甘娘子的具体来历。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甘娘子在西道江一带很有名气,是那里的一个大豪。”

    这个‘大豪’,可不是什么豪门。

    在唐时,‘大豪’多指地方豪强,亦或者是江湖中的大佬。

    豪强?

    甘娘子似乎不太像,可若说她是江湖大佬……杨守文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种江湖大佬的气质。

    “那就是说,甘娘子的来历,无法查清楚喽?”

    吕程志道:“两位府尊已联名上书朝廷,相信不久之后,朝廷一定会派人前去调查。”

    杨守文晒然笑道:“调查,恐怕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他不是看不起朝廷的官员,而是觉得,明家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让你们追查。

    要想知道答案,最终还是要从明家下手。

    不过,杨守文可不想再掺和进来,甚至不愿意再和明家人打交道。

    “阿郎,船来了!”

    远处费富贵高声呼喊,打断了杨守文的思绪。

    他示意那十三名江湖人先上船,官军随后。

    他则带着吕程志、杨茉莉、费富贵和杨丑儿四人最后登船,缓缓驶离了三山岛。

    这可真是一场劳神的旅程!

    哪怕是打开了地宫,杨守文还是感觉有些压抑。

    现在离开了三山岛,他这心里面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看着渐行渐远的三山岛,他站在船头,长出一口气,扭头对杨茉莉笑道:“茉莉,咱们回长洲后,带你吃好的。”

    杨茉莉用力点头,露出憨憨的笑容。

    看着他的笑容,杨守文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愉悦很多……

    ++++++++++++++++++++++++++++++++

    回到长洲,杨守文算是彻底轻松下来。

    虽然长洲依旧是戒备森严,从湖边到县城,这一路上到处可见巡逻的官军和民壮。

    而长洲县城,同样处于戒严的状态。

    城门口的民壮被从昆山和华亭调来的民壮取代,城内还驻扎着一旅官军,使得整个长洲的气氛,格外压抑。

    可不知为什么,杨守文就是觉得,这长洲的气氛比之三山岛要轻松很多。

    “青之。你终于回来了。”

    狄光远带着长洲的官吏以及驻扎在城内的官军的旅长,在城门外迎接杨守文的到来。

    他拉着杨守文的手,连声道:“那****孤身涉险,可把我吓坏了。

    你也是。怎地忒胆大,一个人就敢跑去匪窟?万一你真有个意外,我又有何面目再去见文宣呢?”

    言语中,带有责备之意。

    可杨守文能够感受得出来,狄光远的真诚。

    “县尊。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咱们只需等候宝藏起出,就算是大功告成。”

    “是啊,大功告成。”

    狄光远看上去很疲惫,眼眶有些发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知道有多久没能好好休息。

    那皇泰宝藏被开启,也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此次前来长洲就任,总算是功德圆满,不至于丢了他老子的颜面。

    从六月至今。短短二十余日的光景,狄光远可说是提心吊胆。他害怕找不到皇泰宝藏,又担心无法抓到杀死王元楷的凶手……现在,这两件事总算是有了结果。

    内心里,对杨守文非常感激。

    只是狄光远拙于言辞,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一切感激之情,都尽在酒水之中。当晚,狄光远在县衙宴请杨守文,吃得一个酩酊大醉。

    ……

    第二天,杨守文起了个大早。

    随着立秋过去。一连几天,都是一派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正午时还有些炎热,但早间起来,已经能够感受到几分秋意……杨守文带着杨茉莉在后衙花园内练功。而后用了早饭,便带着杨茉莉,悄悄从侧门溜出县衙。

    来长洲这么久,他还没有好好欣赏过长洲的景色。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难得可以放松一下,他自然不愿意一个人。呆在这县衙之中。

    换了一身便装,两人悠然行走在长街上。

    不过,当杨守文来到鱼市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那座标志性的八仙客栈,竟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先生,这八仙客栈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杨守文在鱼市码头,拦住了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的语速很快,叽里呱啦说了好一番话。他说的是苏州本地方言,杨守文虽然学了一些,但依旧听不太清楚。不过,从那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杨守文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两天前,八仙客栈突然走水,火势很大。

    官府和武侯虽然发现,却已经无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宏伟的客栈,变成了一片废墟。

    走水?

    杨守文打心眼里不相信。

    那明十九是个很小心的人,怎可能犯下如此错误?

    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很可能是明家人所为,想要抹去他们在长洲的痕迹。

    只是,有必要这么做吗?

    杨守文心里不免感到困惑。

    明家的举动太诡异了,让杨守文无法理解。

    在八仙客栈的废墟前立足,杨守文呆愣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带着杨茉莉走到了码头上。

    鱼市码头,有官军把守。

    由于长洲连番发生变故,使得崔玄暐和狄光远都不敢掉以轻心。

    长洲名义上只有一个城门,但实际上呢?这鱼市的码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长洲的门户。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客商,以及进进出出的货物,都要受到严格的检查。

    当杨守文来到码头后,一名军官快步上前。

    他是驻守城内的旅长,昨日曾随同狄光远迎接杨守文,故而也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来长洲,尚未游览过这里的风景。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想要出去走走……可否为我安排一艘船,我想泛舟官塘河。”

    那旅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眼前的青年,来历甚大。

    没看到府尊为了他,几乎抽调了苏州境内所有的兵马;没看到连临近的湖州,也为他大动干戈。虽然并不是很清楚杨守文的真正身份,但伺候好了终归没错。

    于是,他找来了一艘小画舫,送杨守文两人上船。

    画舫的体积不是很大,在官塘河中刚好。杨守文向那旅帅到了一声谢,便让那船家开船。

    秋风习习,犹带着几分暑气,从河道上吹来,感觉极为畅快。

    只是河面上有些冷清,全无早先的热闹景象。一路下来,只有这画舫孤零零的在河上穿行,让杨守文有些意兴阑珊。

    “船家,在前面靠岸。”

    突然,杨守文对船夫大声喊道。

    “公子,再往前,绕过阊门岭,就能看到长洲苑了。”

    “我知道,只是突然想起这阊门岭下好像有一座泰伯祠,所以想要过去看一看。”

    “哦,公子说的泰伯祠,好像已经荒废了。”

    “你知道那泰伯祠?”

    那旅长很聪明,知道杨守文的本地话说不好,所以找来的船夫,能说一口流利官话。

    船夫笑道:“公子这话说的……小人可是土生土长的长洲人,生于斯长于斯,怎可能不知道泰伯祠?不过,这泰伯祠早就荒废,之前倒是还有个庙祝在打理。前些日子,那庙祝也故去了,就再也没人照看……公子现在去,估计也看不到什么。”

    “没事,你就在岸边等着,我转一转就回来。”

    见杨守文的态度坚决,船夫也不再劝阻。

    有什么好劝阻……这些从京师来的贵人,又岂是他一个船夫能够拦阻?没看那码头上的军爷,对这位公子也是恭恭敬敬。他既然想要上岸,就随他去吧……

    画舫在岸边停靠下来,杨守文带着杨茉莉跳到了岸上。

    沿着冷清的小路走了大约一里地,就看到那泰伯祠矗立在阊门岭下。

    杨守文看上去很轻松,背着手,悠悠然行去。杨茉莉则跟在他的身后,警惕向两侧打量。

    之前吕程志曾对他说过,要保护好杨守文,不能再让他涉险。

    特别是经历了那山谷中的大火之后,杨茉莉也变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种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

    祠堂的大门倒塌,门框上已经挂上了蜘蛛网。

    杨守文迈步走上台阶,脚下踩着那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向左右扫视了一下,突然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才我听船夫说,这里已经荒废,根本没有人来……可这祠堂地面上的脚印如此清晰,一看就知道是新的!出来吧,我想这时候来这里的人,也只可能是你们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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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推心置腹

    杨茉莉没有跟着杨守文,而是被杨守文留在牌坊那边。

    这距离不远不近,如果有危险的话,杨茉莉可以在十息之内抵达,保护杨守文安全。

    更不用说,杨守文自己的身手也不算太差。

    “还躲呢!”

    祠堂内残破的泰伯神像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说瞒不过他,真丢人!”

    紧跟着,就是一声‘啪’的声响……

    明秀有些狼狈的从神像后转出来,在他身后,则是一脸清冷的明溪。

    “青之,你怎么找来这里?”

    明秀一脸灿烂笑容,快走几步。

    而明溪则落在他的身后,大约有四五步左右。

    她看着杨守文,仍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只是那眼中有一抹异色闪过。

    杨守文盯着明秀,一言不发。

    而明秀则在距离杨守文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来,脸上的笑容不减。

    “我不知道!”

    良久,杨守文叹了口气,沉声道:“这几****在厥妃观休息,细思之后觉得,这事情似乎并没有结束,你一定会再出现。今天,我看到八仙客栈被烧毁,就有一种感觉,你会在这里等我……我也不知道原因,犹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明秀愣了一下,旋即轻轻抚掌。

    “我就知道,我与青之心有灵犀,你一定会找来这里。”

    “我呸!”

    杨守文勃然大怒,“我与你有个屁的心有灵犀……从头到尾,我就好像傀儡一样被你操纵、算计。亏我如此信你,可是你却把我当傻子一样戏弄……这,也是心有灵犀吗?”

    明秀露出尴尬之色,但也只是一闪即逝。

    他笑道:“青之何必动怒,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而你也完成了任务,过些时日待宝藏取出。就可以返回神都交旨。虽然这过程……但至少没有什么损失,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杨守文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就在这时,明溪开口道:“杨守文。林銮是不是还被你关押在大牢?你打算何时放他?”

    林銮?

    杨守文愣了一下,诧异向明溪看去。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骤然露出恍然之色。

    “你们,想要离开中土?”

    明秀和明溪相视一眼。有些震惊。

    杨守文却好像癫狂了一样,闭上眼睛在祠堂外徘徊踱步。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们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甚至耗费十年光阴,更引来安南人做替罪羊。可是,在地宫开启之后,你们却对里面的珍宝视若粪土,丝毫没有窥觑之意。那就是说,你们并非是想要地宫里的宝贝,而是窥觑里面的某一件物品。

    临溪子入地宫后。只开启了两个木匣,拿走了其中的物品。

    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们究竟拿走了什么物品……方才临溪子提到了林銮,却让我有些清楚了你们的意图。林銮并非什么世家豪门弟子,只是一个海商家族的成员。他的祖父开辟了夷洲到勃泥的海上商路,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你们不是想要离开中土,又何必如此重视这个林銮?

    让我再猜一猜,临溪子你从地宫里拿走的事物,莫非与航海有关联?”

    明秀和明溪面面相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溪怎么也想不到,她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让杨守文猜出了整件事的轮廓。

    “姑姑,临湖而居。和黄则明,遇青则避。”

    “明老四,你给我闭嘴。”

    明溪听到这十二个字,一下子乱了分寸,忍不住厉声呵斥。

    杨守文则一头雾水,疑惑看着明溪明秀姑侄。对明秀这莫名其妙的十二字感到茫然。

    明溪在片刻失态后,就冷静下来。

    她看了杨守文一眼,转身就走……不过,当她走到神像边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

    “杨守文,请你尽快把林銮放出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她不再理睬杨守文,径自离去,没入神像背后。

    而明秀则一脸苦笑,拱拱手道:“青之,拜托了!那林銮于我们非常重要,还请你费心。”

    杨守文并没有立刻给予答复,而是看着明秀,半晌后问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明秀叹了口气,道:“你不用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明家如今看上去似乎平安无事,可实际上,在叔祖决意辅佐圣人的时候,明家已经没有退路。圣人在位,我明家可以安然无虞。但圣人一旦……先祖曾留下谶语,言我明家行‘武’则明,逢‘十八子’而避。圣人罢天子之后,我们就知道,明家会有十年兴盛……这十年来,我明家布局江左,倒也算是收获颇丰。”

    “你们是担心,圣人退位之后,明家会遭遇打压?”

    “打压?”

    明秀笑道:“恐怕不止打压这么简单,一旦圣人还政李唐,则我明家必有灭顶之灾。

    江左豪门,多不胜数。

    昔日王谢何等兴盛,如今却已化作尘埃。

    明家韬光养晦数百年,所求不过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并无太大野心。可现在,我明家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虽然外界知我明家的人并不多,可终究难逃别人的耳目。一旦李唐天子知道我明家曾帮助圣人铲除李唐皇室,那我们……

    泉州林家,是我家分支,早在前朝就立足泉州。

    如今他们已开辟出勃泥航路,算是为我明家找了一处根基。只是,勃泥虽远,但实在太小。加之那里风高浪大,常有天灾,并不是一处可以让我们安身之所。”

    说到这里,明秀叹了口气。

    他目光灼灼,凝视着杨守文道:“青之可听说过法显长老?”

    杨守文有点发懵,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明秀道:“法显长老是东晋时的一位大德高僧,同时也是第一位赴海外取经求法的大师。他在隆安三年自长安出发,经西域至天竺,而后又从狮子国登船。经勃泥返回广州。历时十四年,经二十余海外邦国,并且绘制出一副详细的地图。”

    “啊?”

    杨守文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法显和尚是什么人?他是真不太清楚。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第一位赴海外取经求法的和尚是玄奘法师。却没想到另有其人。

    狮子国在哪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不是很清楚……但他已经清楚了明溪从地宫中拿走了什么物品,应该就是那副地图。

    明秀目光清澈,丝毫没有躲避杨守文的目光。

    “家祖曾在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中发现,在勃泥以西,有狮子国土地肥沃,物产也极为丰富。那里四季温暖,没有严寒。它地处海中,面积非常广袤。

    如今,狮子国被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所占据,战乱不止。冲突不休。

    家祖在十年前就定下了我明家举家迁往狮子国的决定,所缺的,便是从勃泥至狮子国的航海图,以及关于狮子国的具体信息。不过这一切,在法显法师所著的《佛国记》原本中有非常详细的记载。可惜,法显法师的《佛国记》在后来,被五斗米教弟子收入游仙宫内,无人知其下落。我明家当年,也曾奉五斗米教,故而知其下落。却因为没有打开地宫的机关钥匙,所以一直未能得手……”

    话说到这里,杨守文心中所有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东晋时期,五斗米教昌盛。

    当时地处江左的门阀世族。都供奉着五斗米教。

    在后世,很多人以为正一道的前身是五斗米教,加之张道陵、张鲁这些人的名声响亮,以至于包括杨守文在内,都认为五斗米教的天师,是属于张家所有。

    可事实上。在东晋时期,张家只是众多天师世家中的一份子。

    比如钱塘杜氏,有杜子恭为天师;琅琊孙氏,代表人物就是孙泰、孙恩;还有大名鼎鼎的王羲之、王凝之,也曾是五斗米教的一份子,而且也贵为天师世家。

    明家同样也是天师世家,所以才清楚地宫的存在。

    只是明家不似其他天师世家那么名气响亮,史书中说明崇俨是道士,从某种程度而言,也并非是杜撰。

    明崇俨辅佐武则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武则天竟然成为九五之尊。

    这也让明家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很清楚,一旦武则天退位,明家势必遭受清算。

    于是,从武则天登基那一天开始,甚至可能在那之前,明家已经开始谋划退路。他们把目标选在了海外,本想立足勃泥,但后来发现勃泥并不适合他们居住,所以就把目标转移到了物产更为丰富,环境更好,土地更广袤的‘狮子国’。

    狮子国是哪里?

    杨守文依旧不是特别清楚,需要回头查证。

    只是,当明家把狮子国设为目标后,发现他们对狮子国的了解很少。

    而且,狮子国距离中土遥远,虽然可以经西域前往,可是这其间有二十多个国家,根本无法大规模的举族迁移。去的人少了,用处不大;去的人多了,朝廷会有察觉。所以他们只能从海上前往狮子国……这就需要非常详尽的海图,以及关于狮子国的信息。

    这一切,尽在法显所著《佛国记》中。

    “那甘娘子,究竟是何来历?”

    这是杨守文的第二个问题,也是他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

    明秀道:“甘娘子应该是僚子部的人,从她祖父开始,就占居了西道江流域,是当地有名的悍匪。朝廷曾数次出兵围剿,但都被她逃脱……我们之所以找到她合作,是因为她一直与朝廷为敌。

    青之,我可以给你一个消息,但需要你去查证。

    那甘娘子一家背后,在安南应该有人支持……否则不可能数次躲过朝廷的围剿。”

    杨守文听出了明秀话语中的意思:这甘娘子属于安南的不稳定因素。

    或者说,她和她背后的人,对朝廷极端仇视。

    “那你知道她背后是什么人吗?”

    明秀摇摇头,苦笑道:“不太清楚……就好像我们隐藏了身份一样,她也隐藏了她的来历。大家不过是彼此利用,又怎能推心置腹?你也看到了,她瞒着我,私下里与倭人勾结。若不是我后来混入其中,甚至都可能被那娘们儿给瞒过去。”

    杨守文并没有去怀疑明秀的话,因为他能够觉察得出来,明秀对倭人同样一无所知。

    一帮人勾心斗角,怎可能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轻轻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你们已经找到了《佛国记》,是不是要准备离开了?”

    明秀闻听,哈哈大笑。

    “青之,怎可能那么容易离开?”

    他伸了个懒腰,迈步向外走,和杨守文擦肩而过。

    站在台阶上,明秀轻声道:“我明家自衣冠南渡,立足江宁已有四百年光阴。

    幸我明家行事低调,所以江左数次战乱,都未能波及我明家……四百年下来,我明家举族有数万人之多。虽然这些年不断向外分流,可仅是江宁一地,仍有八千之众。

    这么多人离开中土,可不是一件易事。

    我们不能惊动朝廷,只能暗中撤离……再说了,圣人在位一日,我明家就能保得安全。所以,迁离之事必须要徐徐图之。我们需要在勃泥积蓄足够的力量,而后一举在狮子国站稳脚跟。否则的话,我们冒然前往狮子国,也是死路一条。”

    杨守文听罢,深以为然。

    他不知道历史上的明家,是否成功迁离中土。

    但如果能够成功,他也会真心祝福。

    “对了,那白水塘和七里亭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啊?”

    明秀一愣,诧异看着杨守文道:“什么白水塘、七里亭?”

    听到明秀的这个回答,杨守文也愣住了。

    “在白水塘袭击我们的人,不是你明家?”

    “你这话怎说得,我好端端,干嘛要袭击你呢?”

    不是明家,那会是谁?

    杨守文心中再次生出疑惑。不过,他没有去向明秀解释,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我回去了……待会儿还要去游览一番长洲苑。”

    “那林銮……”

    “我知道了!”

    杨守文迈步走下台阶,背对着明秀,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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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神都来信

    明秀站在祠堂的台阶上,目送杨守文和杨茉莉的身影不见,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脚步声响起。

    明秀没有回头,沉声道:“姑姑,我想过些日子,前去神都。”

    身后,没有声息。

    他转过身,就见明溪站在祠堂门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姑姑!”

    “嗯?”

    “我刚才说,过些日子我准备去神都。”

    明溪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好!”

    “可是需要姑姑为我说项,否则那些老人家不会放行。”

    明溪不置可否,话锋突然一转道:“你觉得,这个杨守文可以相信?值得你如此推心置腹?”

    明秀沉吟一下,道:“他已经猜到了,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之前小叔让我协助他,却是小觑了此人。他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心里面清楚的很。而且,他是个聪明人,凭叔祖这层关系,也由不得他不配合。

    日后我们从中原撤离,还需他暗中帮衬。

    我觉得这时候把话说开,总好过彼此心存芥蒂,日后再相见时就不那么好说话。”

    明溪想了想,没有再就这件事说下去。

    “既然你有心去神都,我会向族里说明。

    这件事结束,我将前往龙虎山拜会张德昭,之后我将留在那里潜修。你若有事,可以遣人去龙虎山寻我。不过,我要把话说明。如果我知道那杨守文坏了族中大计,可休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就算是你为他求情,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张德昭,五斗米教张氏第十三代天师,本名张光,如今在龙虎山中修行。

    张德昭的父亲张恒,曾被高宗皇帝召见。而张德昭更精通道术,相传有神仙手段。

    明溪话里是告诉明秀。看好杨守文,不要让他坏了大事。

    她话音方落下,明秀却蹙起眉头。

    “姑姑,你真要嫁给张士龙吗?”

    明溪先一愕。旋即嘴角一撇,轻声道:“那是师尊与张德昭的约定……不过要我嫁给张士龙,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会处理妥当。”

    “哼!”

    明秀冷哼一声,也随即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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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守文带着杨茉莉返回画舫。在船夫的引领下驶入长洲苑。

    他们在长洲苑游玩了一个下午,在天黑前回到了县城。回到县城之后,杨守文就立刻找到狄光远,和他商议林銮的事情。

    “林銮?”

    狄光远这些日子忙的不可开交,几乎已经忘了林銮这件事。

    林銮被带回长洲后,倒是没怎么受罪。但他毕竟和‘苏威’有关联,所以狄光远还是把他关进了大牢。按照狄光远的想法,等事情结束,他会派人前往泉州调查。如果林銮所说不假,又与安南人没有太大关系的话。就会他无罪释放。

    如今听杨守文说起林銮的事情,这才想起,大牢里还关着这么一个人。

    “这林銮倒是没什么问题,我让人打听过,那泉州的确是有这么一家林姓海商。”

    长洲四通八达,往来客商不绝,其中不泛有泉州的商人。

    根据狄光远的调查,林家的生意似乎不小,在泉州也颇有名望。

    杨守文道:“既然如此,便放了他就是。

    说穿了。这林銮也是被人骗来,若非我安排了细作,说不得他和那苏伦一样就变成了死鬼。左右也没什么大碍,让他赶快离开。省的待在大牢里还浪费粮食。”

    狄光远想了想,便爽快同意。

    “既然青之这么说,放了他就是。”

    狄光远不傻,杨守文既然开了这个口,也就说明这个林銮没什么问题。

    反正早晚要放走,倒不如卖杨守文一个人情。再说了。杨守文帮了他那么多,如今让他放走一个人,狄光远也不会真的就铁面无私,薄了杨守文这个面子。

    “如此,多谢县尊。”

    “那青之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杨守文想了想,笑道:“我能做什么……皇泰宝藏既然已经找到,我这司刑寺评事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久闻苏州风景秀美,可来了这么久,却未曾领略。我准备趁如今没事,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正好也可以欣赏一下这江南美景。”

    狄光远脸上的笑意,更浓。

    身为长洲县令,他还真有些害怕杨守文留在长洲,过多干预他的事务。

    毕竟,杨守文还顶着个司刑寺评事的职务,真要对他指手画脚,狄光远也无法拒绝。

    好在,杨守文很醒目,主动要求离开。

    这也让狄光远感觉轻松了许多……

    狄光远答应释放林銮,杨守文也就没有再关注此事。

    对他来说,此次江左之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如同他对狄光远说的那样,他想要四处走走,欣赏一下苏州的景色。代宝藏全部起出之后,他也就要返回神都。

    一晃,离开神都已有两个多月,杨守文这心里,还真有些想念呢。

    至于明家的事情,他不想再去掺和,也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呈报给武则天。

    以武则天和明家的关系,说不定他呈报上去,武则天也不会真的追究。到那时候,他可就得罪了明家。虽说杨承烈官拜洛州司马,行洛州团练使。可实际上,杨承烈离开中枢太久了,在朝中全无根基。他能得到武则天的赏识,更多是因为他和明家的关系。如果真撕破了脸,杨守文可不认为,郑家人会给他什么帮助。

    这些个世家大族,大多是无利不起早。

    除非杨承烈能重归弘扬杨氏族谱,否则的话……

    杨守文现在,考虑更多的是如何能够让老爹重归杨氏。同时,他也想弄清楚,之前在七里亭和白水塘试图伏击他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人,偷偷给他警告?

    这一切答案。也需要都要等到他返回神都才能找到。

    ……

    第二天,杨守文叫上吕程志,带着杨茉莉、杨丑儿和费富贵三人,悄然离开长洲。

    他没有带太多人。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打搅了他的游兴。

    离开长洲,他直奔昆山,又前往华亭,东至松江入海口后。他转道常熟,一路上悠然自得,好不快活。

    立秋后,秋高气爽。

    杨守文等人一路走来,着实让一直紧张的神经,得到了放松。

    这一天,他们抵达常熟。

    在城门口校验过所时,那守城的门卒突然道:“公子就是杨守文?司刑寺评事,征事郎杨守文吗?”

    他的官话很拗口,但却清楚表达了含义。

    杨守文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顿时有一种预感,轻松的日子恐怕到头了……

    “我便是杨守文,你怎知我名字?”

    门卒长出一口气,忙恭声道:“公子总算是出现了……若公子再不出现,县尊定会急疯了。”

    “你家县尊找我,有事?”

    杨守文不认识常熟县令,所以更不清楚,这常熟县令找他又有什么事情。

    “公子请随小人来,待见到县尊,自然明了。”

    杨守文当下跟随那门卒进入常熟县城。直奔县衙而去。

    在县衙的偏房坐了一会儿,就见一个中年人从外面走进来,见杨守文就问道:“可是征事郎杨公子吗?”

    “哦,我就是杨守文。”

    杨守文忙起身回礼。疑惑问道:“未请教,阁下……”

    “下官张知古,乃常熟县令。

    前日下官接到长洲狄县令所托,代为留意征事郎行踪。可征事郎自离开华亭县之后,就失去了消息。下官非常着急,故而才命本县大小官吏。留意征事郎行踪。”

    论职务,张知古比杨守文高一级。

    但杨守文是奉旨南下,所以言语中,张知古非常客气,更口称‘下官’。

    杨守文疑惑道:“狄县令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狄县令只说是十万火急的要事,若见到了征事郎,就请征事郎即可返回长洲。”

    杨守文心里顿时一咯噔,莫非游仙宫又有变故?

    他当下拱手向张知古道谢,然后就匆匆离开县衙,径自出城而去。

    “八郎,你说狄县尊找我有什么事情?”

    在返回长洲的路上,杨守文忍不住询问吕程志。

    吕程志苦笑道:“阿郎这个问题问的极好,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焉能知晓?”

    其实,杨守文也清楚,吕程志不可能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他不禁尴尬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吕程志道:“不过阿郎倒不必担心,以我之见,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若真是游仙宫那边出了岔子,恐怕就不是狄县尊派人找你,而是崔府君和高舍人派人找你。既然是狄县尊找你,就说明和游仙宫无关,所以阿郎也不用紧张。”

    唔,听上去似乎是这个道理。

    杨守文松了口气,赧然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八郎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不过,他嘴上说放心,可行程却丝毫没有耽搁。

    正午时分,他从常熟离开。

    差不多在第二天黎明时,就抵达长洲县城外。

    一晃十余日,再见长洲那低矮的城墙,杨守文竟感到了一丝亲切感。

    城门已经打开,守城的门卒正在摆设哨卡,而城外则聚集了几十个准备进城的人。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景象,杨守文笑了。

    似乎很正常,没什么事情。若不然,那城门口的门卒又怎可能悠闲的清扫地面!

    这狄光远……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

    烦躁,烦躁,烦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小高=高力士?

    “青之,你总算回来了!”

    才一走进县衙,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狄光远也得到了杨守文回来的消息,兴冲冲迎出来。

    他看上去红光满面,一扫初临长洲时的晦涩之气,给人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不过,杨守文的目光并没有在狄光远身上停留太久。

    他的视线越过狄光远,落在了紧随狄光远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身上。

    “小高?”

    虽然那人低着头,可杨守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你不在神都,怎么跑来长洲?”

    那黑衣人,正是当初总跟随李过左右的小太监。

    杨守文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做‘小高’。他出现在长洲,莫非洛阳发生了变故?

    小高忙越过狄光远,躬身一揖,“奴婢见过征事郎。”

    杨守文朝狄光远看去,却见狄光远一耸肩膀,冲他摇摇头,示意并不清楚内情。

    “青之,小高是五天前来到长洲,说有要事找你。

    我问他,他也不说是什么事,只说有要事……但当时你不知跑去了何处,无奈之下,我只好向各县发送公函找你。你若是再不回来,小高说不得就要去找你了。”

    杨守文眯起了眼睛,目光再次落在了小高身上。

    “县尊,烦劳为我准备一间静室。”

    狄光远笑道:“这段日子虽然青之不在,但你在花园的那间书房我一直都让人打扫。那里比较安静,也没有什么人出入。青之不如去那里,反正你也知道怎么走,我就不陪你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先告辞……晚上我在府中摆酒,为你洗尘。”

    这也是个老狐狸!

    狄光远知道,小高这么着急来找杨守文,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而且,人家也不愿意让他知道。他自然不会腆着脸去凑热闹,于是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杨守文带着小高,来到后花园书房。

    吕程志让杨茉莉等人在外面守着,以免被人打搅。

    “小高。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我父亲发生了意外?”

    小高连忙摇头道:“征事郎不必担心,杨司马一切安好。奴婢这次赶来长洲,是奉过公子差遣。”

    说着话,他从袖袋里取出一把折扇,双手呈到杨守文的面前。

    杨守文接过折扇。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

    这把折扇,是他亲手所制,后来被李过抢走。

    如今,这折扇的扇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快来救我!

    看到这四个字,杨守文顿时愣住了,诧异道:“小过出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高忙躬身道:“好教征事郎知道,过公子日前在上阳宫顶撞了圣人,令圣人雷霆震怒,打入天牢。太子虽几次为公子求情,但都被圣人拒绝。圣人有旨。八月十五要处置公子……公子也有些害怕,故而命奴婢星夜赶来,请征事郎相救。”

    我勒个去!

    杨守文听罢,也是大吃一惊。

    看样子李过惹得祸不小,否则断然不至于让武则天如此生气。

    在杨守文的记忆中,那老娘们儿若发起火来,绝对是六亲不认。李过算是他的孙子吧,如果不是惹了大祸,老娘们儿不至于如此。要知道,武则天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记得历史上。李显的嫡长子,也就是武则天的嫡长孙,如今的皇太孙李重润,就因为和人私下里议论武则天的私生活。结果被武则天活活打死。

    如今,李重润还活的好好的,难不成换做了李过?

    虽然杨守文和李过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对这个热心的小伙伴还是非常喜欢。

    至少在杨守文几次有麻烦的时候,李过都仗义出手相助。

    不管李过最后有没有帮上忙,他都帮了……在杨守文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推辞。

    “那小过现在如何?”

    小高低着头,颤声道:“不是太好……奴婢离开洛阳前曾去探望公子,公子都瘦了!虽然圣人并未刑罚公子,可征事郎当知道,那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是啊,天牢当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是关押重刑犯的场所!杨守文虽然没有进去过,但也能猜到,那里面是何等的恶劣。

    李过一个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又怎能受得那种苦楚?

    想必他在里面很不好受,否则也不会让小高向他求援……

    “今日是几号?”

    “回禀征事郎,今天已经是八月初五。”

    还有十天!

    杨守文想了想,立刻站起身来。

    “小高,你在这里收拾一下,我即可去三山岛向高舍人请辞,而后便随你赶回洛阳。”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高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轻松不少。

    也难怪,李过遇险,他肯定很着急。从洛阳一路赶来长洲,想必也是心急如焚吧。

    杨守文颇为理解小高的心境,迈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停下来,扭头问道:“小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高连忙又低下身子,“奴婢本来唤作冯元一。

    入宫之后,因拜了高司宫为义父,便随了义父的姓,改名作高力士。”

    “嗯,你很不错。”

    杨守文说完,便匆匆走出书房。

    “茉莉,收拾行李,给我备马。”

    他高声喊道,那边杨茉莉立刻答应一声,就匆匆离开。

    杨守文一路小跑,从县衙的后门出去,就见杨茉莉牵着大金,也气喘吁吁跑来。

    “你告诉吕先生,就说我们准备回洛阳,让他收拾一下。”

    “好。”

    杨守文翻身上马,催马便冲出了小巷,来到县衙前的大街上。

    他心急如焚,直奔城门而去。好在最近一段时间这长洲县城处于戒严,街上的人不是很多。在城门口。杨守文校验了出城的腰牌之后,就飞奔离去。不过,在跑出去大约两三里后,他突然间一提缰绳。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吁’声。

    大金在原地马打盘旋,而后停下来。

    杨守文在马上怔坐良久,看着远处的长洲县城呆愣,口中喃喃自语道:“小高,是高力士?”

    这的确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高力士是什么人?

    那是历史上唐玄宗李隆基的心腹。对李隆基可谓是忠心耿耿。

    他曾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传说,而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是那个‘李太白醉酒戏高力士’的故事。按道理说,他不是应该在李隆基身边吗?怎么会在太子府?

    难道……

    杨守文的脑海中,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过,他旋即又把那一丝怀疑抛在了脑后,当务之急是赶回洛阳,想办法救出李过。

    虽然杨守文并不想和太子李显有什么瓜葛,可这与李过无干。

    只是,他现在身负皇命。

    虽然游仙宫已经开启。正在陆续起出其中的宝藏,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如果要返回洛阳,还需要告知高戬。毕竟,他如今在名义上,还是高戬高六郎的手下。

    想到这里,杨守文也不再纠结高力士为什么会在东宫。

    他打马扬鞭,直奔湖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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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游仙宫的开启,秘藏深宫达百年之久的黄金,以及五斗米教自隆安元年起,数百年积攒的宝藏。被源源不断从深宫里取出,而后自三山岛送至太湖畔。

    如今的太湖畔,已经扎下了一座兵营。

    大营里,有数十座巨大的牛皮帐篷。周围守卫森严。

    高戬等人则在岸上清点宝藏的数量,整日里也忙碌不停……听闻杨守文要回洛阳,高戬就愣住了。

    “青之,莫非还在怨我?”

    杨守文一愣,疑惑道:“六郎这话从何说起,好端端我为何要怨你?”

    “这一路上。我对你诸多不信任。

    而这开启游仙宫,更是你一人之力……”

    不等高戬说完,杨守文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打断了他的话语。

    “六郎这话说得……好像我心胸狭窄一样。我年岁不大,又无甚资历,六郎不信我,也在情理之中。至于这开启地宫,非我一人之能。当日若非诸公兵发三山岛的话,我恐怕已经死在匪人之手……我回洛阳,是因为有一件私事要处理。”

    听了杨守文这番解释,高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青之不怪我就好……嗯,这边宝藏已经开启,接下来还需着手安排,送往神都。

    正好我这里有一份奏疏,还请青之带去神都,交由圣人决断。”

    说完,高戬从长案上拿起一个鱼符,递给了杨守文。

    鱼符上的红漆尚未干涸,说明才封好不久。杨守文接过鱼符,便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他是钦差,如果没有圣命,按道理是不能随便返回洛阳。

    有了这个鱼符,也就等于有了借口。

    这是高戬向他释放的一个善意,此次返回神都洛阳非是为私事,而是奉命而行。

    这个善意,杨守文领了。

    他再次向高戬道谢,而后便匆匆告辞。

    走出大营辕门的时候,迎面就见杨思勖正满身风尘匆匆而来。

    看到杨守文,杨思勖顿时露出了笑容,远远拱手道:“青之,这几日我们快忙死了,你却逍遥自在,让我好生羡慕。”

    之前的合作,也让杨思勖和杨守文之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友谊。

    他态度非常亲切,爽朗大笑,全无往日那阴沉的感觉。

    看到杨思勖,杨守文心头一动。

    他二话不说,上前把杨思勖拉到了一旁,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问道:“老杨,有个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你可知一个叫高力士的人?”

    杨思勖一怔,点头道:“那是高延福的义子,如今在东宫做事……怎么,他招惹你了?”

    杨守文大笑道:“招惹倒没有,只是我想知道,他的具体来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归途

    杨思勖官拜司宫台寺人,从七品。

    从品级和职能上而言,这并非一个实权职务。因为从职权而言,寺人负责皇后出入平安,执御刀冗从。但杨思勖这个寺人,与传统的寺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他隶属小鸾台,只这一点而言,就比其他寺人的权力大。

    而他在宫中虽然很低调,却能得到上官婉儿的重视。真要调查一个人,非常简单。

    杨守文之所以调查高力士,是因为感到奇怪。

    这个历史上李隆基的心腹内侍,在玄宗一朝可谓是权势熏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宫之中?是一个巧合,亦或者另有蹊跷?杨守文觉得,最好还是调查清楚。

    因为他知道,那相王府……呵呵,里面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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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杨思勖,杨守文返回长洲。

    等他抵达长洲县城的时候,天色将晚,已经昏暗下来。

    听闻杨守文要回洛阳,狄光远倒是没有挽留,只说晚上在县衙设宴,为杨守文送行。

    但杨守文还是谢绝了狄光远的美意,准备连夜动身。

    此去洛阳,时间非常紧张。

    他要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洛阳,然后还要想办法,救出李过……十天时间,就算是日夜兼程,也未必能及时赶到。所以这时间是片刻耽误不得,必须马上启程。

    对此,狄光远也没有再挽留杨守文。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高力士是东宫内坊局典直,千里迢迢从洛阳赶来长洲找杨守文,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这种情况下,狄光远又怎能挽留?

    他准备了二十匹快马,以供杨守文使用。

    毕竟,杨守文可不是孤身返回洛阳,除了他原有的四名随从之外。如今还增加了十三个江湖人跟随。除此之外,还有一应行李,也满满当当堆放了两大车。

    这些行李,大都是本地缙绅所赠礼物。

    虽说杨守文从来没有讨要过。但正常的人情来往,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

    杨守文没有再拒绝狄光远,向他道谢之后,就带着人匆匆离开,驶出了长洲县城。

    一行人趁着夜色疾驰。在天亮时分,已经经过吴县,抵达一处名为泰伯渎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要乘船渡河,而后再继续北上,如果顺利,天黑前可抵达芙蓉湖。

    只是,这泰伯渎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长队伍。

    吕程志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因为这条河流的上游渡口被山洪冲毁。以至于原本从其他渡口渡河的旅人,纷纷转到来泰伯渎渡河。这样一来,渡口自然也就变得拥堵起来。

    “阿郎,怎么办?”

    吕程志沉声道:“不行的话就强行过去,抢船渡河。”

    杨守文跨坐马上,看了一眼渡口前那长长的人龙,不由得有些心动。

    说起来,虽然杨守文现在已有官身,可这骨子里,却依旧保留着前世的一些习惯。

    就在他感到为难的时候。从渡口方向跑来一人。

    那人一身船夫打扮,远远的就高声喊道:“前面可是洛阳来的征事郎?”

    他这一喊,自然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人群中有一个青年,见此不由得心头一动。然后叫上了身边的随从,快步走来。

    杨守文道:“我是杨守文,你是谁?”

    “啊,我家阿郎听说征事郎要回洛阳,担心征事郎在这里耽搁了行程,故而备好船只。在渡口等待。”

    “你家阿郎是谁?”

    “这个……征事郎过去就知。”

    看起来,那位‘阿郎’就在前面的渡口。

    杨守文见状,不禁有些愕然。他在苏州不认识什么人,那又是谁在前面等他?

    “前面带路。”

    杨守文想了想,翻身下马。

    杨茉莉上前,抓住了大金的辔头。

    大玉则从空中落下,问问停在了马鞍之上。

    一行人来到渡口,就见一艘中型画舫停靠在渡口码头。码头上,站着几十个身穿黑衣,形容彪悍的家仆。他们霸占着渡口,旅人虽然不满,却不敢表达出来。

    “青之,你这就要回洛阳吗?”

    杨守文来到码头上,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老四?”

    杨守文看清楚了船上的人之后,顿时拉下脸来。

    明秀笑嘻嘻,从船上下来,走到杨守文面前道:“你这家伙,回洛阳也不告诉我一声?”

    “咱们,交情一般吧。”

    “嘿嘿,看你说的,好歹咱们也曾并肩作战过不是?”

    杨守文其实挺恼火明秀,因为这家伙把他当猴子耍,换做谁,心里面都不会痛快。

    可说句心里话,他对明秀并不讨厌。

    他喜欢明秀那种很懒散,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生活态度,感觉着悠闲自得,非常快活。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洛阳?”

    “嘿嘿,看你说的,我可是明秀。”

    “你特么真不要脸。”

    杨守文忍不住骂道,不过骂完后,又忍不住笑了。

    明秀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别看八仙客栈被烧毁了,可他明家在长洲地下世界的统治地位,恐怕不会有任何动摇。毕竟,这可是一个执掌江左地下世界数百年的庞大家族。

    “你不留在长洲,跑来这里作甚?”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以后不会再留在长洲……那屁大的地方,怎容得下我这种高人?”

    明秀说笑两句,一指身后的画舫。

    “走吧,咱们上船再说。”

    “我等渡船。”

    明秀闻听,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如此。”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昨夜我让人把渡船给弄坏了,估计修好要一整天……难不成,你要在这里等一整天吗?”

    做人,原来还可以这么无耻吗?

    杨守文瞪大了眼睛。看着明秀。

    好半天,他竖起了大拇指,恶狠狠道:“算你狠……不过我先说明,别以为我上了你的船。就还了我的人情。林銮这笔帐咱们以后算,之前你戏弄我的事情,也要好好清算才是。”

    明秀闻听,露出一脸的嫌弃模样。

    “我堂堂明家四公子,犯得着这样讨要人情吗?

    走吧。上船再说。”明秀说着,拉着杨守文往画舫上走。他一边走,又一边道:“咱们直接从泰伯渎转道官塘河,然后再经练湖北上,可以直接抵达丹徒渡江。

    由于上游山洪暴发,北上的几个渡口,都是人满为患。

    到时候你左右都要等候,还不如乘船来的方便。如果顺利的话,后日一早咱们就能到达江北。”

    杨守文愕然看向明秀……

    明秀道:“你不用看我,你昨晚连夜离开长洲。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怎可能如此匆忙。说真的,这里是江左,河道纵横,走陆路的话,你少说要浪费一天光阴。

    走吧,我这次真不是戏弄你,是想帮你而已。”

    明秀一脸真诚之色,让杨守文也有些弄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也罢,权且再信你一次!

    杨守文想到这里。当下点头,摆手示意身后众人上船。

    他和明秀站在码头上,轻声道:“怎样,你明家这次得到了海图。什么时候行动?”

    明秀翻了个白眼道:“怎可能那么快……此事必须要谨慎,一个疏忽就会惹来灭顶之灾。我们要先弄清楚从勃泥到狮子国的海路,这至少需要一两年的光阴。

    好在现在到勃泥的海路已经打通,加之广州市舶使的设置,整个涨海都在我大唐掌控之下。我们先慢慢向勃泥转移,待海路确定之后。再一举夺取狮子国。”

    明秀口中的‘涨海’,也就是后世的南海。

    自隋唐以来,南海就被华夏所掌控。特别是随着广州市舶使的设立,大唐对南海的控制,可谓达到了空前。只可惜,这时候的华夏人,还没有意识到南海的重要性。

    杨守文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而在这时,吕程志匆匆走上前来,轻声道:“阿郎,那边有一个士子,说要求见。”

    “士子?”

    杨守文从沉思中清醒,不免感到诧异。

    怎么突然间,自己就变成了名人?

    他顺着吕程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不远处,有五个人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看上去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大。在他身后两侧,站着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那老者显然是管家之类的身份,而那少女却明眸皓齿,颇有姿色。

    再后面,则是两个随从,体格健壮,一看就知道不太好惹。

    “让他们过来。”

    杨守文可以很笃定的说,他不认得这五个人。

    但看那青年读书人的模样,也让杨守文不敢轻易怠慢。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青年在少女的陪伴下走过来,向杨守文拱手一揖,“学生韶州张九龄,拜见征事郎。”

    “你认得我?”

    青年一怔,旋即笑着摇头道:“并不认得。”

    “那你找我作甚?”

    青年脸上,露出了一抹赧然,搔搔头道:“学生排队等候渡河,已经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渡船。方才见征事郎要渡河,所以厚颜恳请,能否带我等一起渡河?”

    哦,是个蹭船的!

    杨守文眉头微微一蹙,向明秀看去。

    明秀则本能的想要拒绝,可是未等他开口,却见杨守文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那青年,沉声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一怔,忙开口道:“张九龄,韶州张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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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行卷

    在唐代的历史长河中,杰出的人物可谓是层出不穷。

    张九龄,绝对是其中不可忽视的重要一员。

    贞观有房杜,开元有二张。张九龄,也就是那‘二张’之中的一个……其政治生涯不复赘言,单就其在文坛的地位,同样不容小觑。他是岭南诗派的开创者,一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流传千古,成为在无数人口中传唱的佳句。

    杨守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泰伯渎遇到张九龄。

    此时的张九龄不过双十年华,但在言谈举止当中,已经流露出了一种别样风姿。

    唐玄宗时期,每当任命宰相时,都会问一句:他的风姿比之张九龄如何?

    “若征事郎为难,那我再想其他办法。”

    张九龄见杨守文迟迟没有回答,于是便准备拱手告辞。

    杨守文这才醒悟过来,忙拦住了张九龄,笑道:“张先生随我登船吧,反正船很大,多几人倒也无妨。不过呢,我们可不是简单的渡河,而是准备乘船转入官塘河,直奔丹徒。”

    张九龄大喜,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北上,也要在丹徒渡江。”

    杨守文点点头,示意吕程志带张九龄等人上船。

    “那是我的船。”

    明秀在一旁,忍不住抱怨道:“青之你也太不客气了,至少应该问问我这个主人才是。”

    “哦,时辰不早了,咱们也登船吧。”

    杨守文翻了个白眼,便毫不客气的直奔画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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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张九龄,杨守文很好奇。

    这个在历史中曾留下浓浓一笔的名人,说实话杨守文并不是非常熟悉。

    他对张九龄的了解,更多还是那一首‘海上生明月’,除此之外,也就不清楚他的事迹了。

    这是开元名臣,辅佐唐玄宗开创了开元盛世。

    张九龄死后。就是李林甫接掌了相位。巧的是,这历史上的一忠一奸,居然都和杨守文产生了交集。这让杨守文感到很有趣,同时也想对张九龄多一些了解。

    不过。杨守文不会表现的太过热情,那反而会让张九龄生出警惕之心。

    他登船之后,就被明秀引到了甲板上。

    那船首的甲板上,摆放着瓜果酒水,两人坐下来后。画舫就缓缓自泰伯渎驶离。

    “四郎,你姑姑呢?”

    杨守文没有看到明溪,感觉有些奇怪。

    明秀吃了一口酒,笑道:“我姑姑是五斗米教弟子,不可能跟我四处游转。她之前在厥妃观,是为了帮我们看守游仙宫。现在游仙宫事毕,她已经返回龙虎山。”

    “龙虎山?”

    “嗯,五斗米教张天师府邸。

    如今,江左天师世家渐趋没落,倒是那张天师一支。逐渐撑起了天师一脉的传承。我明氏一族当年授封上仙百五十将军箓,本为鹤鸣都功。今张天师得了正统,我们也许奉诏。我姑姑自幼入道,需前往龙虎山受戒,而后才算得了道统。”

    “哦?”

    杨守文对五斗米教里的那些科仪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兴趣不大。

    他笑了笑,轻声道:“你姑姑不惜在厥妃观苦修,后又冒险进入游仙宫,怕不单单是为那《佛国记》而去吧。”

    明秀闻听,沉默了!

    他看了杨守文一眼。突然把话锋一转,举杯笑道:“来,吃酒,吃酒!”

    哼。我就知道……

    杨守文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这里面可能牵扯到五斗米教之中的一些事物。他可不想自找麻烦,之所以说起这件事,也是因为明溪的缘故。和明溪认识不久,接触也不是很多。但不知为什么,杨守文对这个清冷的女冠非常好奇。

    可明溪毕竟是明秀的姑姑。问的太多,说不得会被误会。

    龙虎山……那岂不就是后世正一道的道场吗?

    这宗教事务,最是复杂。

    杨守文想了想,还是决定置身事外为好!

    ……

    天,已经大亮。

    可是却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仲秋时节的江南,天气变幻莫测。昨日还是晴空万里,可今早已变成了乌云密布。

    到晌午时,细雨靡靡。

    杨守文和明秀不得不撤了酒席,返回船舱。

    “等了你一夜,我快困死了……先去补个觉,你也休息一下,咱们还要走两天水路呢。”

    明秀和杨守文道别,返回自己的房间。

    杨守文也有些困了!

    说起来,他也有两天未曾合眼。从前日在常熟得了消息,日夜兼程赶回了长洲,而后又急急忙忙启程动身,披星戴月的赶路。虽则他修习金蟾引导术,精神比之普通人强盛许多。可这样子连番的消耗,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征事郎留步。”

    就在杨守文准备返回房间休息,却被人叫住。

    找他的人,竟然是张九龄。

    杨守文感到颇为诧异,疑惑看着对方。他和张九龄是今日才认识,他找自己,又有什么事情?

    “敢问征事郎,可是那总仙会上,醉酒诗百篇的杨青之吗?”

    “哦,正是在下。”

    “啊!”张九龄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之色,那表情活生生,好像后世粉丝遇到偶像时的模样。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忙不迭躬身一揖,“学生在广州时,就听说征事郎大名。今日能够在此相见,实在是,实在是……还请征事郎受学生一拜。”

    杨守文先一愣,旋即恍然。

    他连忙拦住了张九龄,诧异道:“我的诗,已经传至了岭南?”

    “是啊!”张九龄脸发红,显得很兴奋。他激动说道:“学生是在前些时日,在广州刺史府中听闻征事郎的事迹。府尊更对征事郎的爱莲说赞不绝口,也经常在学生面前提及。学生此次北上,是因为两年后的科考,故而提前去洛阳准备。”

    杨守文闻听。不禁上下打量张九龄两眼。

    “张先生要参加科考吗?”

    “正是。”

    “那正好,我这次也要回洛阳,你若是不嫌弃,就与我同路。也可以有些照应。”

    “啊,真的可以吗?”

    张九龄激动的身体打颤。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而后小心翼翼从挎包里取出一卷纸张。

    “这是学生早前的拙作,若征事郎有空,还请多多指正。”

    咦。我居然有了指正别人文章的资格了吗?

    杨守文犹豫一下,还是从张九龄手中接过了那一卷纸张,而后朝他笑了笑道:“指正不敢当,我一定会好好欣赏。张先生想必也一夜未休息,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咱们在畅谈。”

    “那,学生就不打搅征事郎了。”

    张九龄转身离去,杨守文则目送他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坐下来,就听有人敲门。

    吕程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阿郎,可休息了吗?”

    “哦,八郎啊……进来吧。”

    伴随着杨守文声音落下,房门打开。

    吕程志走进屋中,而后把房门合拢,笑呵呵道:“阿郎还未休息吗?”

    “哦,刚回来。”说着话,他扬了扬手中的文卷道:“这不,刚得了那张九龄的文章,正说要欣赏一二。”

    “哈。果然!”

    吕程志脸上露出晒然之色,拿过文卷道:“我就知道,他若知道了阿郎身份,定会奉上行卷。”

    “行卷?”

    杨守文一怔。“何为行卷?”

    吕程志坐下来笑道:“这是本朝的一种风尚,本朝科举,分进士科和明经科。相比之下,进士科的前途最好,参加的人也最多。其中评判的一个重点,就是文辞的优劣。除了主试官员之外。文坛上有地位的人,也可以推荐人才,影响名次。

    这个,称之为‘通榜’。”

    说着,吕程志叹了口气,“想当初,我也曾奉上行卷,可惜文词不好,无人举荐。”

    他把手中的行卷放下来,轻声道:“不过,这张九龄倒真是一个有心人。”

    杨守文先前的喜悦,一下子不见了。

    他闭上眼,细思方才张九龄的表现,突然间晒然笑了。

    那张九龄气度非凡,一看就知道是个骄傲的人。他和自己年纪相当,甚至比杨守文还大一些。可是,先前所表现出的喜悦,似乎与他的性格和气度并不相合。

    听吕程志这么一说,杨守文也就明白了张九龄的用意。

    他是想要拿自己当敲门砖……如果杨守文与之交好,再点评几句,日后在洛阳递交行卷,会方便许多。他生在韶州,洛阳也没有什么熟人,需要有人推介一番。

    杨守文,无疑是一个最佳的人选。

    如果这么想来,张九龄先前表现出的激动和崇拜之情,恐怕有一多半都是假的。

    “好了,不说他了,八郎找我有事?”

    吕程志点点头,轻声道:“阿郎,我是来提醒你一下,观那位明公子的态度,我觉得他怕不是单纯为送你而来。估计他可能会与你一同前往洛阳,你当有所准备。”

    “啊?”

    杨守文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吕程志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是做过三年县令,这份眼力倒是不缺。”

    杨守文沉默了!

    他点点头,沉声道:“八郎,此事我会留意。”

    “阿郎这两日奔波,想来也辛苦,先休息一下,我告辞了。”

    吕程志说完,起身离开。

    杨守文把他送出舱房,站在门口,半晌后突然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事有蹊跷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张九龄的行卷中,除了几篇文章之外,还有一首五言诗。

    杨守文看了一眼之后,便大致明白了这首诗的来历。这是一首赋得诗,也是这个时代,文人学诗最常用的一种方法。所谓赋得体,意思是只要摘取了古人成句为题的诗,题首都必须冠以‘赋得’二字。而首句‘自君之出矣’源自乐府杂曲歌词名,故而张九龄在赋诗冠名的时候,就使用了《赋得自君之出矣》的题目。

    这首诗用比兴手法描绘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颇有几分《古诗十九首》中《行行重行行》的意境。整体而言,清新可爱,有着非常浓郁的生活气息。

    不过,比之张九龄那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赋得自君之出矣》就显得有些青涩。

    如果换做旁人,说不得会称赞张九龄这首诗的清新雅致。

    但因为知晓了张九龄的巅峰之作,所以在杨守文看来,这首诗的格局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杨守文突然笑了。

    对张九龄这种人,如果不拿出真才实学,很难让他心服口服。

    论真才实学?

    杨守文自然比不得张九龄,可他却熟读唐诗三百首,在沉吟片刻之后,就有了决断。

    同样是表达一种相思之情,该如何应对?

    杨守文取来笔墨,提笔在张九龄的行卷上,留下一首诗词。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写完之后,杨守文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不晓得用张九龄的巅峰之作来唱和他的赋得体,张九龄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呢?

    我实在是太坏了!

    杨守文想到这里,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自从那总仙宫里醉酒赋诗百篇后,他的脸皮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虽然。他已经不常盗诗,可必要的时候来一首,他绝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已经盗了许多,再盗两首又如何?

    写完之后。他吹干墨迹,把张九龄的行卷收好。

    一阵困意涌来,杨守文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于是便起身**,和衣而卧……

    ++++++++++++++++++++++++++++

    这一觉,杨守文睡得很香甜。

    画舫行在河面很平稳,丝毫感受不到半点颠簸。

    一直睡到了傍晚,他才醒来,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振奋不少。

    从船舱里出来,发现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斜阳夕照。照在河面上,泛起了血红的鳞光。他走到船头甲板上,迎面和风徐徐,吹在身上有一种格外舒畅的感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他忍不住低吟浅唱起白居易那首《忆江南》,心里突然间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受。

    此次南下,时间很短。

    加之他有公务在身,并没有真正领略江南美景。

    前世,他缠绵与病榻之上。十几年不得行动。没办法,只好在朋友圈里看那些晒图,心里面可是羡慕的很。重生以来,若说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走遍大江南北。

    只是……

    这次离开江南,下次再来,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杨守文心里有一种直觉:他这次返回洛阳之后,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再来江左。

    真可惜了!

    想到这里,杨守文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说得好。说得妙,一言道尽了江左美景。”

    一阵掌声从身后响起,杨守文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是谁在说话。

    声音那么痞懒,偏偏带着一种莫名的磁性,让人不禁生出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念头。

    除了明秀,还能是谁?

    “明老四,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切,我哪有偷听……这是我家的船好吗?再说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在听。”

    杨守文转过身,就见画舫上,已经点起了火把。

    明秀拎着一个酒壶,笑嘻嘻走过来,“不过不应景……如今已经入秋,何来春来江水绿如蓝之说?秋来江水绿如蓝倒是合适,但是感觉着,又逊色了几分呢。”

    “我愿意!”

    千金难买我高兴,你奈我何?

    明秀笑了,把酒壶递给了杨守文。

    “对了,听说你洛阳的宅子很大?”

    “干什么?”

    杨守文接过酒壶,警惕看着明秀。

    “在江左久了,有些烦闷,所以打算去洛阳散心。

    可我小叔人在蜀州,我在洛阳也不认识人……听人说,洛阳居,大不易。我身上没多少钱,到了洛阳,可能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青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之前,吕程志曾提醒过杨守文,说明秀可能会北上。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出来,倒是打了杨守文一个措手不及。

    上上下下打量明秀,明秀则可怜巴巴看着杨守文。不过,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杨守文根本就不相信。明家江左五百年大阀,掌控着整个江左的地下世界。你特么告诉我你没钱?杨守文要是信了,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你想做什么?”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之前被明秀耍了一次之后,杨守文的警觉性越来越高。

    “嘿嘿,你那边宅子那么大,不如借我两间?”

    “明老四,我在铜马陌的宅子是什么样,你会不清楚?”

    “嘿嘿,就是清楚,才找你商量嘛。”

    明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杨守文想要拒绝。可又不忍心。

    “好吧好吧,我真是服了你……我如果不同意,你是不是会找我老爹打小报告?”

    “嘿嘿,嘿嘿!”

    明秀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

    也是,以明、杨两家的关系,明秀真要跑去找杨承烈,把身份表明,杨承烈绝对会来找杨守文的麻烦。谁让杨承烈是明崇俨的学生。这层关系怎么也无法断掉。

    “我先和你说清楚,到了洛阳,你可别给我惹事。”

    “青之,你说什么呢?”明秀顿时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大声道:“谁不知道我明秀义薄云天,纯真可爱?”

    杨守文盯着他,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

    夜色,笼罩官塘河。

    晚饭时,杨守文把张九龄的行卷交还回去。

    原本自信满满的张九龄,在看了杨守文留在行卷上的那首《望月怀远》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看上去都似乎不太好了,阴沉着脸,晚饭时更一言不发。

    晚饭过后,张九龄拿着行卷就返回客舱,然后再也没有露面。

    “你干什么了?”

    明秀忍不住问道:“那南蛮子之前骄傲的好像一只小公鸡,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落汤鸡。”

    “明老四,你不说话会死吗?”

    杨守文骂了一句,颇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张九龄那房门紧闭的客舱。

    会不会太狠了?

    杨守文搔搔头,叹了口气。

    对于张九龄的小心思,他没什么不满。

    利用?又能怎样!能够被这样一个牛人看重并且利用也是好事。总好过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青之,你这次突然返回洛阳,究竟为什么事情?”

    杨守文看了明秀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李过的事,与明秀说了一遍。

    “四郎,圣人与你明家关系那么好,能不能到时候帮我求情?”

    “你想什么呢?”

    明秀翻了个白眼,轻声道:“圣人之所以厚待我明家,是因为我叔祖的交情。也是因为我明家这些年来无欲无求,在暗中帮衬。可要说关系好……叔祖活着的时候说不定可以。现在嘛,我觉得你父子过去求情,都要比我出面说项有用处。”

    说完,他眉头一蹙。

    “李过?”

    明秀挠挠头,原本光滑柔顺的发髻,顿时变得有些凌乱。

    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太子膝下有个名叫李过的儿子?”

    “这种事我骗你作甚……那高力士就是太子内坊局的典直,还有之前我因为救人,得罪了长宁郡主的郡马杨皦。还是小过出面,找了长宁郡主说项才算揭过。”

    “有这种事?”

    明秀对洛阳后来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听杨守文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再怀疑李过的身份。

    想想也是,太子李显当年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虽然后来被武则天贬为庐陵王,可身边绝对不会缺少女人。万一是什么不起眼的嫔妃所生,未必会很张扬。

    “要是长宁郡主出面,这身份倒是不会有问题。

    不过,他惹怒了圣人,怎会找到了你的头上?那洛阳城里,能在圣人面前说上话的人多了去。别的不说,狄光远的老子就是其中之一……只要太子登门恳求,以狄怀英和李唐皇室之间的交情,一定会出手相救,怎么也轮不到你出面啊。”

    杨守文听罢顿时愣住了!

    之前高力士找上门的时候,他一听李过有危险,就没有来得及去细想,便匆匆出发。

    可现在听明秀一说,杨守文也觉得事有蹊跷。

    是啊,洛阳城里能在圣人面前说上话的人有很多,单只是一个狄仁杰绝对能保住李过的性命。他杨守文虽有些名气,但若以能力而言,差狄仁杰十万八千里之多。

    李过何以舍近求远找到他,还让他在八月十五日之前赶回洛阳……(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王满渡(一)

    “富贵,给你一个任务。”

    夜色渐浓,明秀也回客舱休息了。

    杨守文则把费富贵找来,在船头一边欣赏着沿岸夜景,一边低声吩咐。

    杨道义带着两个护卫,在甲板一侧守着,以放着人靠近偷听。这杨道义就是那十三个江湖人中的一员。据说早年因一怒杀死了本地缙绅,以至于流落江湖,做了个亡命之徒。他识字,而且还读过一些书,故而在十三人之中,地位最高。

    归附杨守文之后,十三江湖人也就等于和过去告别。

    他们的身份必须要重新办理,于是这十三个江湖人干脆舍了以前的名字,重新取名,成为杨守文的家臣。这十三个人的身份,是狄光远协助办理,并在长洲落了户籍。日后有人想要这他们身上做突破口找杨守文的麻烦,也不是一件易事。

    费富贵忙躬身道:“请阿郎吩咐。”

    “从现在开始,给我盯死小高。”

    “啊?”

    “他每天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话,遇到了什么人……事无巨细,都必须一一记录呈报与我。”

    费富贵有些不明白,杨守文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阿郎如此吩咐,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忙躬身领命。

    明秀的那一番话,让杨守文多了几分警醒。但另一方面,他和高力士早就认识,对于高力士的身份来历也很清楚。人呢,是没有假!可是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可就说不准了。这次李过求援,的确是有些怪异,让杨守文不得不小心起来。

    +++++++++++++++++++++++++++++

    第二天,又是平静的一天。

    张九龄再次出现在杨守文面前时。气色已正常许多。

    显然,他已经从之前杨守文给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虽然神色间还有些羞愧,但眸光却变得坚定许多。午饭后,张九龄突然找到了杨守文,并向他深深一揖。

    “学生自认学识过人。做事难免轻狂。

    昨日得杨君棒喝,幡然醒悟。一直以为,此次科考必能高中,想着到了洛阳之后多走门路,却没有想过如何来巩固自身的学识。若非杨君警示,学生定然走入歧途。所以,今日学生一来是想要向杨君感谢,更希望杨君能够帮学生一遭。”

    看着张九龄那严肃的表情,杨守文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他在张九龄的行卷上写了《望月怀远》,更多其实是一种游戏的心态。

    可没想到会给张九龄带来如此巨大的打击,也让杨守文这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不愧是开元二张,这气度和心胸,真不同凡响。

    若是换个人,说不得会因为这件事而生出恼怒之意,甚至可能会因此而怨恨杨守文。

    但是看张九龄。似乎更多是从自身上寻找原因。

    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

    这句话人尽皆知,但知道却不一定能做到。眼前的张九龄做到了。相比之下,倒显得杨守文有些轻浮。

    “子寿何出此言,确是我昨日有些轻狂。

    能够认识子寿,我非常高兴。子寿若需要帮忙,只管与我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清醒以来。杨守文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陈子昂、李元芳、盖嘉运、阿布思吉达;再之后,郑家子,薛家人……可是与这些人交往,除了吉达之外,最让杨守文感觉舒服的。莫过于就是明秀和眼前的张九龄。

    明秀为人狂放,似乎受黄老影响比较大。

    而张九龄,虽然交往的时间不是很长,只一天光景,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强大以及自身的气度。

    这是一种儒家弟子才具有的气质,让杨守文颇为敬佩。

    张九龄道:“学生此去洛阳,是为三年后的科考做准备。

    在广州,已经无法让学生增长学识,故而才有了昨日递行卷的莽撞举动。幸亏杨君宽厚,点醒了学生的傲慢,更让学生真正明白了,‘以人为鉴可明得失’的含义。

    所以学生厚颜恳请,能跟随杨君左右增长学识。”

    张九龄眸光清澈,流露出一丝期盼之意。

    杨守文顿时懵了,心里产生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原本只是想要调?戏一下张九龄,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认真了,还要跟随自己?

    我能教他什么?

    杨守文心里发慌。

    毕竟,他眼前的青年可不是那种无名之辈,而是在史书中留下赫赫声名的一代名臣。

    可如果拒绝?

    恐怕张九龄难免生出误会,觉得自己看不起他。

    杨守文有些纠结,而张九龄看在眼中,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失落之意。

    “学生也知道这请求有些鲁莽,如果杨君感到为难,就当学生没有说过这件事吧。”

    “子寿,你到洛阳也没有居所,不如就住在我那边。

    不过,指教的话请不要再说了,我年纪还没有你大,如何能指教你……你可以在我那里读书,我也可以为你引荐一些饱学之士。你我平辈而交,也许会更好一些。”

    “这怎么可以?”

    张九龄激动了,眼中流露感激之色。

    杨守文自己不觉得什么,可是张九龄却知道,以杨守文如今在洛阳的名声,与他结交绝对是好处多多。他倒是没觉得杨守文看不起他,反而认为,这是杨守文在帮他。

    可杨守文可以这样说,他却不好这样答应。

    否则传出去,说不定会给人一种他不知天高地厚的错觉。

    张九龄连忙推辞,但杨守文主意已定。

    最后,见别不过杨守文,张九龄提出可以在杨府帮忙。他愿意以杨守文幕僚的身份而跟随左右,但是却不愿意那么容易就成为杨守文府上的座上客。见张九龄态度很坚决,杨守文也就没有再劝说下去。这种人,同样是那种意志坚决,不容易轻易改变的主儿。

    ++++++++++++++++++++++++++++++++

    “你高兴什么?”

    晚饭时,明秀忍不住打趣道。

    因为得了张九龄的追随,杨守文还是非常高兴,态度在不经意间,也变得有些飞扬。

    “没怎么啊,能有什么高兴。”

    “哈,你看你的样子,活脱脱偷到了鸡的狐狸,隔着十里都能闻到那股子得意的味道。”

    杨守文给了明秀一个白眼,没有理他。

    “对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可以抵达江北,你真要和我一起北上?”

    “嗯。”

    明秀道:“大丈夫说跟着你就跟着你,绝不食言。”

    “明老四,你真不要脸,说的好像我多希望你跟着一样。”

    “哈哈哈,说不定你就是这么想的呢。”

    和明秀在一起的时候,插科打诨,总是会感到很轻松。他身上自有一种很迷人的气质,令人忍不住产生出想要亲近的心思。正如明秀所言,杨守文倒是真的很高兴明秀和他一同北上。别的不说,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至少不会太寂寞了。

    由于第二天一早就要登陆,所以晚上大家都早早休息。

    杨守文回船舱后,把行囊收拾一下,便吹熄了油灯,在屋中修炼起了金蟾引导术。

    这金蟾引导术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锤炼身体,打熬气力,充盈气血。

    在炼气士的术语中,这叫做‘筑基’。

    而筑基之后,便是炼精化气,孕育出一口丹田之气。

    这口丹田气,在金蟾引导术里名为‘大蟾气’。到了这个阶段,也代表着筑基完成,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不过,这‘大蟾气’并非是那种武侠小说里的内家真气,更类似一种形而上的存在。

    道德经里曾有这样一段文字描述: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是夜,月光透过窗户,洒入舱内。

    杨守文身形匍匐,恍如一只吞噬日月精华的金蟾,腹部轻轻颤抖,发出一种奇异的声浪,在舱中回荡。那声息若有若无,给人一种不是非常真切的奇妙感受。

    住在杨守文隔壁的明秀,呼的从床上坐起来。

    他蹙眉而立,侧耳倾听。

    半晌后,他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杜家金蟾?他怎么会这‘大蟾气’?”

    凝立许久,明秀好像下定了决心。

    他轻手轻脚从船舱中走出来,顺着船舷过道来到船尾,招手示意一个船夫过来。

    “明信,你立刻下船,赶往江宁拜见我姑姑。

    若姑姑已经离开,就去龙虎山找她。见到姑姑之后,你就告诉姑姑:金蟾现世。”

    明信显然是明秀的心腹,他仔细听完了明秀的叙述,而后低声道:“金蟾现世,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船尾。

    那船尾系着一艘小舟,他纵身跳到小舟上,自有船夫过去,把缆绳解开。

    明信旋即摇动双桨,那艘小舟飞驶离,朝着官塘河河岸的方向离去。明秀站在船尾,目送小舟远去……他突然抿嘴笑了,月光照在他脸上,那笑容格外灿烂。

    “张士龙,你麻烦来了!”

    他自言自语,旋即又嘿嘿笑出声来。

    “这个杨青之,还真是有意思……我想这次去洛阳,一定会非常有趣,真有些期待!”(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王满渡(二)

    苏州,吴县。◎頂點小說,

    提起苏州,就不免让人想起虎丘山。

    作为苏州的地标性风景,虎丘原本名叫海涌山。

    相传上古时期,这里是一片大海,海中岛屿林立,虎丘山最为矮小。每逢潮起潮落,虎丘若沉若浮,若隐若现,于是就有了‘海涌山’这个叫法。然而,在春秋时期,吴王阖闾与越国交战,因伤重而死。他的儿子把他葬于虎丘,据说下葬三日之后,有人看到一只白色的老虎蹲在山上,于是就把海涌山改名为虎丘山。

    而虎丘山里,也有两个非常著名的景物。

    剑池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叫‘剑池’,也有各种传说。

    如果从上鸟瞰,池若长剑,故而名为剑池;也有人说,吴王阖闾死后,将三千名剑殉葬,所以才叫做剑池。甚至,还有传说,这剑池就是吴王阖闾墓的入口。

    虎丘崖左,有篆文‘剑池’二字,据说是王羲之所书。

    月光皎洁,照映在刻有‘剑池’二字的崖壁上,恍惚间似有三千剑气弥漫纵横。

    崖前,站立一人。

    她一袭黑衣,不过衣服略显宽松,更衬托出身材和体态的娇小。

    风吹来,拂动黑衣猎猎,在月光的沐浴下,宛如要乘风归去的仙人一般。

    “阿梅,久等了。”

    一个柔弱甜美的声音响起,从远处走来一个女人。

    她身穿水蓝色袄裙,在胸下束腰,外面则罩了一件半臂。

    如果杨守文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那女人正是吴县苏家的苏娘子。

    她步履娇柔,款款而行,若风中摆柳。加上她体态娇小。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惜之意。

    黑衣女人转过身,朝苏娘子颔首示意。

    “能在此欣赏右君神迹,就算多等些时候也无妨。”

    “此处风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算了吧,就在这里,我会感觉比较安全。”

    黑衣女子说完便沉默了。

    而苏娘子也没有强迫。微微一笑后,轻声道:“皇泰宝藏已经被找到,里面有价值四千万贯的黄金,准备运往神都。”

    “什么时候?”

    “现在他们正在清点,如此巨额黄金,估计不会一次性运送。

    据阿郎传信,估计会在九月末押送第一笔黄金离开。阿郎的意思是,放过第一笔黄金,咱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笔黄金上。这样一来。风险会相对减少。”

    “那岂不是说,还要继续等待?”

    “怎么,舍不得你那个徒弟了?”

    黑衣女子闻听,原本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暖意。

    “我如果耽搁太久,会耽搁了幼娘的筑基。

    这件事,最好还是尽快结束,我还要前往蜀州。请阿竹帮忙……不能提早一些吗?”

    “这个,我会与阿郎商议。”

    苏娘子说完。话锋突然一转,轻声道:“阿梅,你真不打算考虑一下阿郎的建议吗?”

    “什么建议?”

    “就是幼娘的事情……”

    黑衣女子顿时激动起来,厉声道:“这绝无可能!谁也别想把幼娘从我手中抢走,她是我的孩子。”

    “可你要知道,当初你是从杨守文手里抢来的幼娘。”

    “哪又如何?”

    苏娘子怔了一下。道:“若那杨守文只是昌平县尉之子,你抢走也就抢走了。

    可问题是,杨守文而今已声名鹊起,得了圣人的青睐……而且,他的老子也不再是那个一名不文的昌平县尉。他可是弘农杨氏子弟。你不交出幼娘的话,就要面对五大姓之一的郑氏,以及弘农杨氏的追杀。阿梅,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呢。”

    一个杨守文,还无法让黑衣女子心惊。

    可如果加上郑氏和杨氏,让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沉吟半晌,她摇头道:“阿兰,你不用再劝我了……幼娘我绝不会交出来。了不起等幼娘得了我衣钵之后,我带她去找杨守文说清楚。如果杨守文还要找我麻烦,我梅娘子又岂会怕了他?这件事就这么说,总之我不会把幼娘交给殿下。”

    见梅娘子态度坚决,苏娘子也就不再劝说。

    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改变主意,傲如阿梅,又岂会被那一个杨守文所吓住。

    好了,我要回去了!

    关于黄金的事情,我会和阿郎再商议,你等我消息就是。”

    “那好,我会住在这附近。

    如果有消息,就在剑池旁边那棵古松上系一根红色绸带,我就会在这里等你前来。”

    苏娘子点点头,微微一福后,转身离去。

    不过,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戾色。

    阿梅,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阿郎要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可别怪我心狠。

    +++++++++++++++++++++++++++++++++

    黎明时,江北下了一场小雨。

    雨不是很大,但雨水很凉……一场秋雨一场寒,果然是如此!

    杨守文从船上走下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大氅。

    码头上,有一群人,还有几辆大车,静静列在那里。当明秀出现的时候,那为首的一个大汉走上前,朝明秀躬身一揖道:“四郎,阿翁听说你要去洛阳,命我等相随。”

    “要不要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人?”

    “四郎此次前往神都,代表的是明家的脸面。

    小郎君如今不在洛阳,宅子早已荒废,四郎此去,也需要有人照应,还请四郎莫为难我。”

    “我可以住青之家里的。”

    明秀嘀咕了一声,但并没有太坚持。

    他扭头对杨守文道:“喏,你开心了……不过。我小叔家距离铜马陌不远,我还是可以经常去骚扰你。对了,到时候记得多准备鹿门春和清平调,我到时候要送人。”

    鹿门春和清平调两种酒,主要是集中在中原和幽州地区。

    其中,鹿门春以中原为主。而清平调则主要在幽州贩卖。江左之地,这两种酒不太常见。不过当明秀知道了这两种酒之后,就来了兴趣。只是他这种态度让杨守文有些不爽,弄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你送人,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哼!”

    杨守文哼了一声,低声骂道:“我这次来苏州,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这痞赖货。”

    “嘿嘿,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这家伙。”

    明秀说着。一指那大汉,笑道:“此我明家二十八宿,当年他们的父辈,曾跟随叔祖前往神都。他叫明礼,身手不赖。一对一的话,估计你家的杨茉莉都不是对手。”

    “谁叫我。”

    杨茉莉正牵着马从船上下来,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便憨声答应。

    杨守文看了那壮汉一眼。眸光不由得一凝。

    这壮汉看上去很普通,长的也不是很起眼。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让杨守文感到非常危险。明秀倒是没说错,如果只是单纯的较量,杨茉莉绝对能胜过对方。可要是生死搏杀,杨茉莉虽然力大,恐怕也不是他十合之敌。

    这是一种经验。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绝不是单纯练武的人可以比拟。

    就如同李元芳……当初杨守文和他在大弥勒寺里动手,杨守文不落下风。可实际上,那次动手,切磋的性质更大。双方都留了几分力,没有真正的下死手。

    如果那次李元芳和杨守文生死搏杀的话。杨守文估计难以活命。

    这也是后来阿布思吉达在见了杨从义之后,为什么想着要离开洛阳的原因。

    那是一个是非之地,又各种繁华令人眼花缭乱。可以生活,可以享受……但对于武者而言,洛阳却是一个容易让人意志消沉的温柔乡。毕竟,那里有太多的诱惑!吉达后来离开,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起吉达,杨守文突然有些挂念。

    吉达离开洛阳已经很久,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庭州过得如何?

    是不是还是像他在昌平时那样,每日在生死线上挣扎呢?

    杨守文决定,回到洛阳之后,一定要写封书信送去庭州,询问一下吉达的状况。

    +++++++++++++++++++++++++++++

    明家派来的人不少,除了那明秀口中的二十八宿之外,还有一干随从,有三四十人之多。

    再加上杨守文的手下和张九龄的随从,这队伍的人数,几近百人。

    他们除了骑马之外,还有六辆马车。如果再加上杨守文的两辆,就足足有八辆车。

    八辆车,近百人,这队伍行进起来,浩浩荡荡,颇有些壮观。

    好在,明家这些仆从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勿论是骑马还是驾车,都非常熟练。队伍沿着官道疾驰而行,速度说不上很快,但一日光景行进两三百里却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因为有了这些车马,他们可以不必进城留宿。

    累了,轮换着来。

    一些人在车上休息,另一些人则驱赶车辆。

    每天天不亮行走,入夜之后,则露宿荒野,令杨守文领略到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按照这个速度,差不多八月十二咱们就能抵达洛阳。”

    明秀笑呵呵对杨守文说道:“我是不是很聪明,用轮换的方法赶路,我简直是天才。”

    “天生的废才。”

    杨守文冷冷回了一句,顿时惹来张九龄、吕程志等人的笑声。

    杨守文和明秀这两个人,简直是天生的逗比组合。从泰伯渎开始,两个人斗嘴就没停过。明秀是屡斗屡败,屡败屡斗,全无半点气馁。而杨守文呢,则是抱定了只要是你明秀赞成的,我一定反对的态度。往往一两句话,让明秀哑口无言。

    这样一来,倒是为这单调的旅途增添了许多趣味。

    大家也在赶路的同时,对对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一次,杨守文没有再去绕路或者隐匿行踪,而是选了一条最近的路,从泗州下船之后,经徐州、宋州走汴州,直奔洛阳。全程,大约有一千五百多里,路程不是很近。但是在众人日夜兼程的赶路之下,在八月初十就进入了汴州境内。

    进入汴州之后,一场大雨忽至。

    雨势不小,令道路受阻。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准备在天黑之前渡过鸿沟渠,就算是进入了郑州。

    可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令鸿沟水暴涨。

    从上游而来的山洪,冲垮了鸿沟渠的渡口,使得杨守文一行人只能望洪水兴叹。

    “征事郎,这雨势不小,弄不好可能会有第二波山洪爆发。

    咱们在这里有些危险,那边有一个山丘,地势较高,而且还有一座亭子,正好可以避雨,还能避开山洪袭击。”

    高力士披着蓑衣,跑到杨守文身边喊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确是有一个山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山丘上的亭子。

    “这是什么地方?”

    杨守文跳下马,泥水飞溅。

    高力士道:“此地名叫王满渡,那山名为八角山,亭子叫做八角亭……咱们可以等雨停了之后,再渡河赶路。从这里到洛阳,最多只要三天,我们绝对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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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王满渡(三)

    秋雨冰寒,还夹杂着细碎如米粒般的雹子,倾盆而下。

    两匹驮马被雹子击中,倒在地上哀鸣。其余的马匹,则在大金的带领下,钻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躲避。

    大玉也老实了,不再想着翱翔天际。

    它站在杨守文的肩膀上,脑袋贴在杨守文的脸,似乎有些害怕。

    对于大自然的天威,哪怕骄傲有神鸟之名的大玉也感到恐惧,不复之前的威猛。

    杨守文轻轻梳理大玉的羽毛,站在亭子边上,目光灼灼看向夜空。

    自从那晚,他意外突破了金蟾引导术的‘筑基’功夫后,似乎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那一口‘大蟾气’,令他的精神世界变得有些不同,对外界的变化也更加敏锐。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心惊肉跳,精神世界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扭头看了看正在亭子里避雨的高力士,然后又向费富贵看了一眼。就见费富贵朝他摇摇头,那意思是说:高力士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他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四郎,让大家警醒些。”

    “怎么?”

    杨守文手指埋入大玉那光滑的羽毛之中,轻声道:“我不知道,只感觉不太对劲。”

    这样一个理由,若换一个人,很可能不会理财。

    但明秀却答应了一声,招手示意明礼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之后,明礼便转身离去。

    “道义。”

    “小人在。”

    “传我命令,让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太过松懈。”

    “喏!”

    杨道义虽然是江湖人,却不代表他不懂得令行禁止。流浪多年,朝不保夕……杨道义这些人其实也很想要一种稳定的生活。这也是杨思勖招降时,他们立刻就表示跟随。身后能够有一个靠山,日子会轻松很多,这一点他们非常清楚。

    “让女眷和老弱入亭。咱们在外面守着。

    另外,把那些马车横过来,万一发生什么情况,也能应对一下。免得会措手不及。”

    吕程志上前献计,杨守文和明秀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曾经做了三年县令的吕程志,在一些细节上,比之杨守文和明秀更加认真。有他帮忙。的确能拾遗补缺,免了杨守文等人很多麻烦……一旁张九龄也跟着吕程志忙碌起来。毕竟大家都在忙碌,他袖手旁观就有些不妥。

    +++++++++++++++++++++++++++++++++

    雨加冰雹,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雹子停止了,雨势也在慢慢变小。

    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平静,什么状况都没有发生。

    可是,杨守文的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

    “小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渡河?”

    高力士想了想。沉声道:“由此北上,大约四十里是酸枣。那边有一个渡口,修建的非常牢固,应该不会被山洪冲垮。只是现在道路泥泞,不是太好行进。估计咱们冒雨行军的话,也要天亮才能抵达……而且如此一来,就绕了远路,差不多要多走二百里的路程。”

    杨守文听罢,有些为难。

    留在这里可能会很危险,但如果强行赶路。绕道而行,可能会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让高力士退下。

    明秀走上前来。轻声道:“青之,心神不宁莫非有情况?”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妥。”

    明秀原本痞懒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他想了想,低声道:“这里地处要道,距离浚仪不到三十里。

    如果发生意外。浚仪的官军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抵达。咱们只要守住,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强行赶路,可能会生出更多变故。我的意思是,就在这里,坚持到天亮。”

    “也好!”

    明秀既然这么说了,杨守文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他说的有道理,一动不如一静,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清楚,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出现。

    大约快到子时,雨停了。

    秋雨过后,气温降低了很多。

    许多人刚才被雨水淋湿,这时候被冷风一吹,不禁瑟瑟发抖。

    “阿郎,让大家生火吧,不然会顶不住。”

    吕程志匆匆跑过来,对杨守文和明秀建议道:“有了火,大家也能轻松一下。要不然这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状况,咱们就算值守,也会凭添许多麻烦……”

    杨守文想了想,点头答应。

    很快的,八角亭前燃起了几堆篝火。

    明秀下令,让众人把马匹从扯上卸下来,然后把马车横过,以八角亭为圆心,围了个半圆。里面有三堆火,外面还有两堆火可以照明。杨丑儿纵身越到了车上,半蹲在车顶,可以眺望车外的旷野。篝火燃起,杨守文明显感到,弥漫在队伍里的紧张情绪似乎减轻了很多……

    “青之,你这个军师不错啊。”

    明秀走到杨守文身边,递给他一壶酒,笑着说道。

    他目光盯着吕程志忙碌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了激赏之色。

    杨守文笑了笑,心道:当然不错!这可是曾经在昌平主持大局,抵御契丹鞑子的人物!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杨守文觉得,吕程志跟在他的身边,明显有些屈才了。

    他如今不过是一个评事,挂了个征事郎的散阶。等回到洛阳,甚至连司刑寺评事的职务都可能保不住。吕程志如此人才,跟着他有些明珠蒙尘。老爹现如今是洛州司马,行洛州团练使的职务。这等于是洛阳外围的军事以及治安,尽在老爹的肩膀上。

    杨守文不是小觑杨承烈的能力,而是觉得在他的位子上更要战战兢兢,容不得半点偏差。

    老爹曾执掌过折冲府,军事能力不需怀疑。

    他又做过十几年的县尉,治安能力也很高明……可这是洛州,担负着神都外围的警戒。责任之重大,形式之复杂。绝非当年的均州折冲府亦或者昌平可比拟。

    这种情况下,杨承烈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

    可这个帮手如果不是自己人,杨承烈不信任。杨守文也不放心……但如果是吕程志的话……

    杨守文依稀记得,当初吕程志身份败露,逃离昌平后,老爹对他颇为称赞。

    两人是老搭档,如果让吕程志过去帮助老爹。相信老爹不会拒绝。他们两个,可能会有些尴尬,但一定会配合的天衣无缝。同样的,吕程志家在洛阳,能够在衙门里找到差事,相信对他的妻女而言,也会是一件好事,不会在为他提心吊胆。

    嗯,这件事,好像可以操作一下。

    杨守文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笑得这么贱,莫非想到了什么好事?”

    “四郎,你这家伙的嘴,才是真贱。”

    他和明秀斗了几句嘴,然后便走出凉亭。

    “我的人守上半夜,你的人守下半夜,咱们两个今天就辛苦一些,都别再休息了。”

    杨守文说着话,便跳到了马车上。

    他站在车顶。举目远眺,而后对车下的明秀说道。

    明秀这次倒是没有和杨守文唱反调。虽然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可以从和杨守文的斗嘴中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快乐。但是现在,最好还是听从杨守文的吩咐。

    +++++++++++++++++++++++++++++++

    午夜。悄然将临。

    雨虽然停了,却起了风。

    明秀这次带来的随从里不泛女眷,躲在亭子里面仍能够感到一丝丝寒意。

    于是,众人簇拥着,挤在篝火旁边休息。

    原本有些杂乱的八角丘上,也变得安静许多。

    杨守文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靠在车上闭目养神。明秀则有些困倦,在马车旁边铺了一块木板,坐在上面靠着车轮打盹。就在这时候,脚步声传来。明秀睁开眼,看是高力士走来,于是又闭上了眼睛,没有去阻拦,更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征事郎!”

    “嗯?”

    高力士犹豫一下,轻声道:“奴婢知道这次的事情有些古怪,难免会让征事郎怀疑。

    但此事千真万确,奴婢前去找征事郎,是公……子的吩咐。

    公子说,征事郎一定会回来,而且这件事情,也只有征事郎回来了,才能救他。”

    这一番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杨守文已经听出了高力士的意思。

    他发现费富贵在监视他,或者说他感受到了杨守文对他的猜忌。从这一点而言,高力士绝对是一个机灵的家伙。怪不得他能得到唐玄宗的青睐,果然名不虚传。

    杨守文沉声道:“小高,小过到底因为什么事,惹怒了圣人?”

    “这个……”

    高力士苦笑一声,轻声道:“奴婢确实不清楚!奴婢只听上阳宫的人说,那天公子去上阳宫给圣人请安,不知怎地就和圣人发生了争执,而且言辞间非常激烈。

    后来,圣人就把公子打入了天牢……奴婢去探望他的时候,他就让奴婢带上扇子来找征事郎,还说这件事非征事郎出面,否则根本无法解决。另外,太子因为这件事曾去找狄国老,想要狄国老为公子求情,但不知为何,狄国老没有答应。”

    杨守文浓眉紧蹙,露出了疑惑之色。

    连狄仁杰都不敢出面调解?要知道,那狄仁杰可是一直在帮助李唐皇室,帮助李显啊!

    狄仁杰解决不了的问题,找我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杨守文实在是想不明白,李过到底怎么惹怒了武则天,最后却把自己给牵扯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再追问下去。

    忽然,停在车顶上的大玉发出一声鹰唳,展翅冲天而起。

    “大玉!”

    杨守文一愣,连忙呼喊。

    可没等他声音落下,只听得有人喊道:“敌袭,敌袭……大家小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王满渡(四)

    果然出事了!

    伴随着那人的声音响起,一支利箭飞来,破空发出锐啸声,正中那人的胸口。

    “七郎!”

    杨道义发出一声悲呼,抄起一面盾牌,纵身便越过马车。

    被射中的人,正是那十三个江湖人中的一个。杨守文依稀记得,那个人好像改名叫做杨仁义,在十三个人当中排行第七,故而大家唤他七郎,亦或者‘小七’。

    老子攒下一点家底容易吗?

    杨守文跳下马车,反手抄起虎吞大枪。

    与此同时,车队里的人也都惊醒,就见吕程志冲到篝火旁,抄起一根燃烧的木头,用力扔出去。火光中,可以隐约看到一群黑衣人正猫腰潜行。他们的行踪被发现,立刻放弃了隐藏。十几个人冲上来半蹲在地上,弯弓搭箭就射向车队。

    “举盾。”

    明秀厉声喊喝,二十八宿冲出来,手持盾牌,抵挡飞来的箭矢。

    与此同时,杨道义已经到了杨仁义的身边。只是那一箭穿心,杨仁义早已气绝身亡。

    “道义,回来。”

    杨守文大声喊道。

    可是杨道义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拔刀便扑向黑衣人。

    只听一阵弓弦声响,十几支箭矢飞射而出,杨道义虽然舞刀抵挡,仍旧被利矢射中。手中的盾牌落地,身上更插着五六支利箭。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江湖人就是江湖人,全无半点纪律。

    杨守文对杨道义的这份义气非常称赞,也极为欣赏。可惜,在战场上不遵命令,莽撞行事,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战死的下场。杨道义和杨仁义战死,也激起了其他十一个江湖人的愤怒。他们想要冲出去报仇,却被杨守文一枪砸翻一个。

    “哪个再敢出去,我就先杀了他……与其让你们死在那些贼人手中。倒不如死在我手里。

    全都给我躲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

    这些日子,杨守文待这十三个江湖人不错。也有些威信。

    他这一发怒,那些江湖人立刻冷静下来。他们看着马车外的尸体,眼中怒火熊熊,却没有一个人再冲出去冒险。与此同时,明家的二十八宿也都到了马车旁边。在明礼的指挥下。二十八宿用弓弩还击,使得那些贼人不得不暂时后退。

    吕程志带着张九龄、高力士跑去安抚那些仆从。

    明秀走过来,沉声道:“青之,不太对劲。”

    “怎么?”

    “太容易了!”明秀道:“这些贼人退的太容易了,按道理说,他们不该如此轻易就被击退。”

    杨守文一怔,旋即向外探查。

    之前,他忙着阻拦那些江湖人,并没有去留意外面的情况。

    可是随着明秀这一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

    的确是不太正常……如果是正常的盗匪。在行踪暴露之后,会立刻发动猛攻。但这些匪徒有些不太一样,他们在被发现了之后,以箭矢攻击。而后当二十八宿反击时,就立刻退下。这一轮短暂的接触,对方似乎没有一个人被杀……

    什么情况?

    杨守文的眸光一凝,心里同时感到了疑惑。

    “四郎,表明身份,看他们什么反应?”

    明秀点点头,站起身大声道:“这是征事郎杨守文的车队。奉命返回神都复旨。尔等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劫杀朝廷钦差,难道就不怕朝廷震怒,诛尔等九族?”

    这家伙正经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呢。

    杨守文看了明秀一眼。把目光随即投注在车外。

    山丘下,一阵寂静。

    片刻之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我等久仰征事郎大名,听闻征事郎乃谪仙人下凡,故而想要请征事郎到我等寨中做客。我等并无恶意,还请征事郎莫要误会。

    只要征事郎随我们走一趟。我们保证秋毫不犯,方才误伤之人,我等也愿予以补偿。”

    这一次,是真的不对劲了!

    杨守文和明秀相视一眼,齐刷刷转身,向高力士看去。

    此时的高力士,还不是那历史上威风凛凛的高大将军。被杨守文和明秀这么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有些手足无措。

    “小高,莫非是小过得罪了什么人?”

    “这……奴婢确实不知。”

    杨守文眉毛挑了一挑,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些人,恐怕是为了阻止他回洛阳,阻止他解救李过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过惹得麻烦还真不小。为了置他于死地,甚至派人在途中阻拦杨守文回归。

    想到这里,杨守文有些急了。

    他沉声喝道:“下面的人听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们为何而来。若不立刻退走,休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我定禀报圣人,将尔等一个不留。”

    八角山下,一片寂静。

    杨守文没有给对方太多时间,扭头对明秀道:“点燃烽火,向浚仪求救。”

    明秀点点头,立刻跑到吕程志的身边。

    他对吕程志说了几句话,吕程志便表示明白,带着人前去准备烽火狼烟。

    不一会儿的功夫,八角山上,烈焰熊熊。

    “应该差不多……浚仪离这里不算远,绝对能看到这边的烽火。”

    明秀看到烽火燃起,长出了一口气。

    “不出一个时辰,援军必到。”

    可是,杨守文却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心中的那种危机感,伴随着烽火点燃,越来越强烈。

    “阿郎,不对劲。”

    吕程志带着张九龄走过来,低声道:“按道理说,咱们向浚仪求援,这些人应该慌乱,亦或者强攻才对。可你看到没有,他们毫无反应,似乎根本不在乎援军。”

    张九龄也说:“杨君,这不像是普通的贼人。

    我刚才想起来,我在广州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个案子。当时也是有贼人攻打韶州的一个村坊。村里点燃烽火求援,可是却没有等来援兵,以至于村人绝望,最终被那些贼人很轻松的攻入坊内……后来。经府尊查证,才知道那些人就是官兵。”

    “啊?”

    杨守文心中一惊,呼的站起身来,向山下看去。

    山下,夜色如墨。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贼人。八角山上烽火熊熊,可是贼人却按兵不动,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吕程志道:“他们似乎是想要阻止阿郎入京……这些人连过公子都敢陷害,恐怕来头不小。浚仪方面未必会派遣援兵过来,弄不好贼人和援兵已经勾结在一处。”

    有这个可能!

    杨守文的眉头,紧蹙一起。

    “四郎,你怎么看?”

    明秀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后,沉声道:“敌不动,我不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谁也不清楚。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这里已经靠近河南尹,绝非岭南可比。而且咱们这边也不是那些村民能够比拟,就耗着,看谁先沉不住气。”

    杨守文和吕程志、张九龄二人相视一眼,立刻表示赞同。

    明秀说的不错,八角山或许不比那村坊,但他们这些人,更不是村民能够比拟。

    你们想耗着,那就耗着。

    等天亮以后。就不信你们还能继续猖狂!

    这是中原,靠近帝京,绝不是这些盗匪可以猖獗的地方……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八角山下。贼人开始有些骚动。

    “郑将军,情况不对。”

    一个中年男子,身披玄甲,纵马来到一个青年身旁。

    青年年纪不是很大,相貌颇为俊俏。

    他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孙先生。怎么了?”

    “将军难道没有发现,山上很安静吗?”

    “那又如何?”

    “这种情况下,他们却毫无动静,恐怕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身份,准备和咱们僵持下去。

    将军当知道,一旦天亮,咱们可就暴露了。

    别的不说,只这些儿郎恐怕就要慌乱,到时候非但抓不到杨守文,还可能弄巧成拙。”

    青年闻听,显得有些紧张。

    “孙先生,那该如何是好?”

    青年道:“舅公命我截住杨守文,但是却没让我害他性命。现在若是被他识破了身份,恐怕到时候圣人怪罪下来,我也难逃责罚。”

    孙先生闻听,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同时,他更感到了莫名悲哀。

    想当年自己本有着远大前程,却不想得罪了贵人,以至于最终不得不低头,成为他人的鹰犬。可这青年,又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够执掌一折冲?小小年纪,不但得了游击将军的官阶,还成了折冲校尉。说到底,人家有一个好娘亲,他比不得。

    心里哀怨是哀怨,可他也明白,是时候下决心了。

    “将军心善,不愿伤人。

    可方才我们已经伤了他们两条人命,那杨守文又岂能善罢甘休。一旦他闹上金殿,就算圣人不怪罪,太子也不会放过将军。到那时候,谁又能保住将军性命?”

    “那……我该怎么办?”

    孙先生眼中透出凶狠之色,厉声道:“杀了他!”

    “啊?”

    “他死了,就再也无人能够阻碍王爷大计……那时候,就算圣人想怪罪,有王爷暗中护佑,将军必可无忧。若不然他到了神都,便是王爷也不好出面帮你。”

    为什么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青年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他一咬牙,轻声道:“如此,还请先生费心取他性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官?匪?

    “青之,情况不妙。”

    八角山上,明秀率先发现了山下的异动。

    此前,山下匪人一直隐藏在夜色中,并没有真个暴露行踪。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秀发现那些匪人在山下燃起了篝火,驱散了黑暗,把自己完全暴露了出来。

    大约有几百人吧,手持刀枪。

    两侧骑军呼应,正中间是步卒列阵。

    只看这些人的装备,明秀就激灵一个寒蝉,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守文连忙上前,顺着明秀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眉头一蹙,也感觉到了匪人的不正常,原本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

    “他们在做什么?”

    吕程志面色凝重,沉声道:“贼人这是要强攻了。”

    “什么?”

    杨守文愣了一下,疑惑看向吕程志。

    他和明秀都是那种聪明的人,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比不上吕程志。

    毕竟那比他们大很多,而且又有过做县令的经验,曾主持过昌平抗击契丹之战。

    所以,吕程志能看出端倪,但是杨守文和明秀的反应明显要慢一拍。

    吕程志道:“阿郎,咱们都看走眼了。

    这些人怕不是匪人,而是官军假扮……你看他们的装备,又岂是等闲贼人能够持有?还有,这里地处汴州和郑州之交,已经靠近京畿。如果有这么一伙贼人出没,官府岂能没有觉察?这是京畿重地,官府难道就不怕惊动了神都的圣人?”

    杨守文和明秀面面相觑,张九龄则脸色阴沉。

    他是个心怀壮烈的热血青年,从岭南来,是希望能够出人头地,建立一番功业。

    可现在……

    张九龄突然意识到,他想的太简单了!

    朝堂上的争纷,绝不是他想像中的那么平静。暗地里暗流激涌,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官军。会这么大胆吗?”

    张九龄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朝廷追查?”

    “那也要看后面的人是谁……如果对方来头很大,官军又怎敢不从?

    怪不得我们点燃烽火后他们丝毫不惊慌,而浚仪方面,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他们要动手。可能是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意图。他们也知道不能僵持下去。天一亮,他们将无所遁迹,到时候就算是他们身后的人想要护持,也护持不得。”

    明秀听了吕程志这番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突然对杨守文道:“青之。你欠我一个人情。”

    “啊?”

    “本以为跟你来能轻松一些,可现在看来……你这家伙的麻烦,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多。”

    说完,他一招手,厉声道:“明礼,传我命令,准备迎战。”

    明秀这一番话,等于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也让杨守文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后世曾有一句话,叫做‘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有汉之时,人们重诺言而轻性命;但是到了隋唐时期,已经有些‘利字当头’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后人对华夏历史曾有一个阶段性的划分。

    由王道而霸道,自三国开始,经五胡乱华之后,礼乐崩坏。后来虽又重建礼乐,但是与汉时的礼乐已经有所不同。不过,杨守文很高兴,他并没有看错明秀。

    “子寿。若情况不妙时,你见机行事,能走就走。”

    杨守文说着话,从枪囊中取出大枪。

    张九龄勃然大怒。“杨君这是什么话,难道张九龄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说着话,他一招手,身后两个壮汉便走过来。

    “张大、张二,你们从现在开始,听从杨君调遣。”

    杨守文正要劝说。忽听山下,传来了号角声。

    一骑飞驰而来,冲到了半山腰,厉声道:“杨守文,再问你一遍,可愿投降?”

    杨守文冷笑,探手抄起一张弓,弯弓搭箭,对准了那马上的骑士,厉声道:“废话忒多,尔等要战便战,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话音未落,那利箭离弦。

    杨守文的箭术是得阿布思吉达所授,后来遇到薛讷和薛楚玉的时候,也曾得到过指点。

    那薛家射术,可谓天下无双。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虽然是一个传说,可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那箭术何等高明。

    杨守文这一箭,快若闪电。

    那马上骑士甚至未能做出反应,就听一声惨叫,便被射落马下。

    霎时间,山上传来一连串的喝彩声。

    山下的青年将军脸色一变,心中暗自叫苦。

    本以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就算杀了杨守文,结果也会非常严重。他现在开始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听从别人的蛊惑?这杨守文如此刚烈,恐怕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害他性命。这件事,必须要设法脱身。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决断。

    不过在脸上,他仍旧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对孙先生道:“孙先生,这杨守文如此不知好歹,合该丧命于此。请先生下令攻击,本将军督战,看他能嚣张几时。”

    孙先生点点头,抬手从马鞍桥上摘下一口大刀。

    “传令下去,出击。”

    伴随着孙先生一声令下,山下的匪人齐声呐喊。

    步军举起盾牌向山上发起冲锋,弓箭手在后,仰射山顶,一时间箭矢如雨……

    “明礼,举盾迎敌。”

    明秀大声呼喊,就见那二十八宿举起盾牌,斜搭头顶,身形半蹲。

    只听一阵密集的声响,那箭矢飞落,打在盾牌上发出阵阵声响。

    杨守文从地上拿起一支箭,扫了一眼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折冲府专用的雕翎箭,和边军所用的鹰翎箭不同。和禁军所用的凤翎箭也有区别。

    雕翎箭的出现,也代表着吕程志的猜测没有错。

    杨守文半蹲在马车旁边,向山下看去,慢慢抄起一支箭。

    “青之。听我命令,不要擅自放箭。”

    明秀一旁连忙阻止了杨守文,目光灼灼盯着向山顶逼近的官军。

    差不多当官军到了三分之二山坡的时候,山下的弓箭手停止用箭矢压制。因为这距离,很容易误伤到自己人。而且他们也觉得。凭这三百官军,足以解决战斗。

    “放箭!”

    就在官军的箭矢停止刹那,明秀厉声下令。

    半蹲在车后的二十八宿同时起身,朝着山下就射出箭矢。

    杨守文更对准了一个队正模样的军官,只听嗡的弓弦颤响,那利箭破空发出锐啸,正中对方的额头。杨守文的弓,本就是二石强弓,力道惊人。加之这距离又近,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杨守文一箭射出之后。紧跟着长身而起……

    只见他弯弓搭箭,箭似流星。

    在这个距离下,杨守文基本上不用拉满弓,所以射速惊人。

    在明礼等人射出三箭的时候,杨守文已经射出了五箭。而且,他是箭无虚发,每一支利箭,定会射杀一名贼人。那些贼人显然没想到,这山头上居然有如此猛烈的反击,队形顿时出现了混乱。

    与此同时。明秀厉声喝道:“杨茉莉,带着人出击。”

    也幸亏是杨守文之前吩咐了杨茉莉,否则明秀这样子直接下令,杨茉莉根本不会理财。

    他早已经憋坏了。听到明秀的喊声,立刻一声巨吼,纵身越过了马车。

    杨茉莉如今,身高已经有将近一米九左右。他不但在长个头,体型也有横向发展的趋势。以至于他现在看上去颇有些雄壮,就好像后世nba巨星奥尼尔的样子。

    但是他又不会显得很笨拙。体型虽然巨大,可是速度却奇快。

    在杨茉莉身后,十一个江湖人也如同下山猛虎一样扑了出去。杨茉莉一马当先,手中两支铁槌翻飞。那铁槌舞动,夹带着千斤巨力,势不可挡。那些和杨茉莉照面的贼人,根本不是他一槌之敌。只听一连串惨叫声,杨茉莉已经冲入人群,身后尽是横七竖八,骨断筋折,脑浆迸裂的尸体。

    杨守文在杨茉莉冲出去后,也纵身越过了马车。

    他站在马车前,连珠箭发。

    那一支箭才离弦,另一支箭已经搭在了弦上。

    山坡上,一声声惨叫不断响起,杨守文面无表情,全神贯注于山坡之上的敌人。

    说来也奇怪,他的视线并不是很好,却能够敏锐的掌握每一个贼人的动向。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山坡,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杨茉莉,不要追了,回来!”

    眼见着贼人溃败,明秀连忙喊住了已经杀红眼了的杨茉莉。

    与此同时,杨守文已经翻身调回马车后面,把身上的箭壶往地上一扔,抬手抄起大枪。

    那一胡禄装有四十支箭,已经被他射的精光。

    与此同时,杨茉莉等人也返回车内。

    刚才一阵冲杀,贼人至少丢弃了四十多具尸体在山坡上。

    而杨守文这边呢,只付出了三个江湖人的性命……

    加上之前丧命的杨道义和杨仁义,杨守文在苏州招揽过来的十三个江湖人,已经折损了五人。

    他目光阴冷,面无表情。

    这时候,山下一阵鼓声响起,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在高声喊喝,箭矢飞射山顶。

    “四郎,找到了吗?”

    杨守文目光灼灼向山下看去,就见火光中,贼人虽经过一次失败,但是并没有出现混乱。

    明秀嘴角勾勒出一抹好看的糊涂,轻声道:“已经找到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擒贼先擒王

    早在匪人进攻之前,吕程志就已经推测出,山下的匪人有一府之多。

    有唐以来,兵制以折冲府计,分为上府、中府和下府。

    浚仪地处汴州,毗邻京畿,所以其折冲府的规模为上府规模,府中卫士大约在一千二百至一千五百之间。如果山下的匪人是汴州所属折冲府的话,杨守文区区百人,根本无法抵挡住对方的攻击。所以,从一开始,明秀就在寻找对方的首领。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莫说杨守文,就连费富贵和杨丑儿也明白。

    可是想要找出对方的首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守文不是很了解这军中的事务,所以一早让明秀指挥,就是让他找出对方首领。

    第一波攻击结束了,杨守文取得了辉煌战果。

    以两人战死,三人受伤的代价,换来对方四十多条人命,怎么算都算是赚了。

    可是,杨守文心里很清楚。

    对方先前的攻击不过是一次试探,真正的进攻尚未展开。

    唐军战力惊人,杨守文非常清楚。

    这不比当初在昌平,对手以靺鞨人为主,静难军其时并未真正动手,否则昌平的结局,胜负尚在两说。

    凭借百人,抵挡一府兵马。

    哪怕对方只出动了八百人,也不是杨守文可以抵御。

    “看到那堆篝火了吗?”

    “嗯!”

    “方才对方所有的命令,都是由那里最先做出反应,所以我估计那贼酋当在其中。”

    明秀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声音里,杨守文却听出了一丝凝重。

    “这是个知兵的人,刚才那一轮试探,几乎把咱们的底牌都露出了。”

    明秀道:“接下来,贼人一定会倾巢出动,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恶战。青之,我知你枪马纯熟。武艺高强,所以我给你一个任务。待会儿你不要动手,等我信号。

    咱们务必要一举拿下那贼酋,若不然今晚凶多吉少。”

    杨守文一愣。看向明秀。

    那张颇为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带着一抹慵懒笑容。

    但在这笑容背后,杨守文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明秀等于把他当作了底牌,做最后一击。到时候如果杨守文一击失败,则八角山上的人。全都要死……

    “你能撑得住吗?”

    “废话,别以为你在昌平打过靺鞨人就了不起,我在江南也曾在刀口上讨生活,杀过的水贼和山贼不见得比你少。你到时候可别失败了,否则我们可就完了。”

    明秀到这时候,仍不忘了挖苦杨守文两句。

    不过这一次杨守文没有去反驳,而是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笑了,提枪便转身离去。

    他从亭子后面牵出了大金,而后又嘬口发出信号。把大玉从天上召唤下来。

    在亭子前坐下,把大枪横在身前,杨守文便闭上了眼睛,对外面的事情再也不理睬。

    咚,咚,咚咚咚咚!

    山下的鼓声响起,紧跟着如雨点般的箭矢扑落山顶。

    明秀带着众人,在马车后藏身,一个个表情严肃。

    吕程志和张九龄都拔出了宝剑,准备随时参战。而明秀则拿了一口斩马刀。横在身前。

    那口斩马刀,长约六尺,逾180公分。

    刀柄长六十公分,必须用双手才能舞动。

    他靠着马车的轮子。不停的深呼吸,脸色也略显苍白。

    刚才他是和杨守文吹牛逼,从小到大,他并未真正上过战场,倒是参加过几次地下世界的博弈。可那种搏杀,又怎比得眼前这种场面。山下。传来脚步声,踏踏踏踏,整齐如一。那脚步声似乎带有魔力,让素来胆大的明秀,也心惊肉跳。

    “公子!”

    明礼沉声呼唤。

    明秀睁开眼睛,探出头向外张望。

    就见贼人列队行进,刀盾手在前,向山顶逼近。

    那整齐的步伐,以及在行进中,刀盾交击所发出的金铁声,让明秀不禁呲牙笑了。

    这就是大唐府兵,虽然已经不必当年精锐,可依旧有着可怕的威慑力。

    想到这里,明溪再次深呼吸,双手握刀沉声道:“吕先生,待会儿你带着青之的手下守住车队,千万不要贸然出击。明礼,听我的号令,咱们今天定要杀个痛快。”

    “公子所言,也是明礼所想。”

    那明礼说着话,唰的把手中大刀上的丝帛扯下来,露出犹如一汪清泉般闪烁冷意的刀身。

    那口刀,宽约有一巴掌,长约五尺。

    刀头是平的,刀背上扣着九枚金环。伴随着明礼扬起大刀,金环乱响,华棱棱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明礼,与我出击。”

    当山下停止放箭,明秀大喊一声,纵身越过了马车。

    明礼也大吼一声,纵身跃出。

    二十八宿紧随在明秀身后,好像一群下山的猛虎。明秀冲在最前面,眨眼间就和对方的前锋人马接触。只见他双手舞刀,划出一轮诡异的弧光,围绕在他身外。

    为首两个贼人举刀相迎,却被明秀以非常诡异的步伐闪开,刀光掠过,那两个贼人在瞬间被他开膛破肚。

    “杀!”

    明秀厉声呼喊,便冲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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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孙先生露出不屑之色。

    他扭头对青年将军笑道:“这么快就短兵相接,还以为那杨守文能坚持一下,现在看来……将军不必担心,很快就可以结束战斗。到时候,自有王上为你做主,你不用太过担心。”

    青年强笑一声,却没有觉得轻松。

    杀了杨守文,真会那么简单的结束吗?

    青年才不相信会是这种结果,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骑虎难下。

    但愿得老娘能保我周全,否则的话。就算是圣人不追究,家族里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这青年名叫郑克义,荥阳郑氏的郑。

    其父郑敬玄,属郑氏北祖大房。而郑克义的母亲则更有名望。就是那唐高宗李渊之女,千金公主。这位公主,在武则天时期被改封安定公主,先嫁给了温挺,后又嫁给了郑敬玄。并生下郑克义。

    安定公主虽然是李唐宗室女,但却极为巧媚。

    武则天革命,诛杀宗室,唯有他进奉独存,甚至还奏疏恳请以武则天为母。后来,她被赐武姓,为武则天引荐了薛怀义,所以甚得武则天宠信。郑克义作为安定公主之子,后来又娶了武承嗣之女,所以年纪轻轻便做了一个上府的折冲都尉。

    郑克义胆小怕事。但却不傻。

    原本以为这孙先生只是想留住杨守文,可没想到这家伙,亦或者说他背后之人,竟然意图谋害杨守文。这也让郑克义感到了后悔,更把指挥权交给了孙先生。

    山坡上,厮杀惨烈。

    官军人数虽众,可由于地势狭窄,无法展开。

    相反,明秀不到三十人,却因为地势的优势。一时间竟占居了上风。

    明秀一改懒散的态度,斩马刀饱饮鲜血,死在他刀下的官军,已不知有多少人。

    “杨茉莉!”

    眼看己方暂时稳住阵脚。明秀一刀砍翻了一个卫士后,高声呼喊。

    马车后,吕程志立刻大声喝道:“杨茉莉,参战。”

    杨茉莉大吼一声,拖槌而走。

    他冲进了战场,一对铁槌翻飞。犹如一尊杀神。随着杨茉莉和那八名江湖人加入,官军竟有些抵挡不住,开始后退。

    山下,孙先生见状不禁大吃一惊。

    他连忙纵马向前,到了山脚下,厉声呼喊道:“给我冲上去。”

    “青之!”

    明秀看到了孙先生,反手一刀把身前的卫士砍倒,再次嘶声大吼。

    伴随着明秀这一声喊叫,山顶上传来一声如同龙吟虎啸般的马嘶……一匹龙马腾空越过了马车,从山上向山下冲去。如果从山下看,那只是一匹马,看不到马上的人。

    杨守文贴在马背上,虎吞大枪紧握手中。

    他似乎已经和大金融为一体,在马上随着大金的奔跑,做出各种奇异的动作。那些卫士上前阻拦,却见大金好像成精了一样,在狭小的空间中腾挪躲闪,冲出了一条血路。

    孙先生一怔,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那些卫士根本拦不住他的脚步。

    眨眼间,大金已经到了山脚下,孙先生只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将他锁住。

    他心里一咯噔,反手抽出大刀。

    这时候,他无法后退,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敢退缩,就必死无疑。

    是谁?

    是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孙先生心中疑虑,却催马迎着大金冲去。

    一匹马从上而下,一匹马从下而上,气势自然完全不同。

    可孙先生无无法躲闪,只能舞动大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以壮自己的声势。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鹰唳。

    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亮出利爪俯冲下来。

    “畜生,找死!”

    孙先生一刀劈出,快如闪电。

    大玉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盘旋……可这一刀劈出之后,孙先生就意识到不好。这一刀,令他原本圆满的精气神顿时出现了一丝破绽,不再似之前那般的圆满。

    与此同时,杨守文猛然长身而起,手中大枪呼的一下子脱手飞出,向孙先生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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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昔日武状元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自从那天晚上,杨守文突破了金蟾引导术的‘筑基’后,整个人似乎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外表的变化,而是一种用言语很难表述出来的变化。

    就好像老子在道德经中所阐述的那样,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整个山坡,都似乎在杨守文的精神所覆盖,山坡上每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孙先生显然没有想到,杨守文会突然掷枪而击。

    先前大玉的攻击,已经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而现在杨守文的行动,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手中大刀再次扬起,铛的一声劈中了虎吞大枪的枪杆。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大金骤然提速,唰的一下和孙先生的坐骑错身而过。杨守文从马上暴起,呼的窜出,一把就抱住了孙先生……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从马上摔落。

    两人在地上滚动了两圈之后,蓦地分开。

    一条人影窜出,那杆虎吞大枪极为诡异的正好落在他身边,那人反手把大枪抄起。

    说时迟,那时快,从大玉俯冲到人影乍分,不过三五息的时间。

    孙先生身后的百名骑军卫士尚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

    他们定睛看去,认出那持枪之人,正是杨守文。

    而孙先生则倒在地上,火光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四肢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扭曲,脸上更流露着痛苦之色。在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柄形状颇为奇特的大马士革短剑。鲜血已经顺着他的面膛流淌一地……显然,这孙先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骑军卫士愣住了,感觉有些发懵。

    不过,他们虽然愣住了,可杨守文却没有停顿。

    在电光火石间击杀了那位孙先生之后,杨守文只觉自己的精神达到了一种亢奋状态。

    他大吼一声。猱身就扑向面前的骑军。

    而骑军卫士也反应过来,齐声呐喊,拔刀扑向杨守文。

    山脚下,空间并不大。百余骑军挤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杨守文一点也不慌张,身形圆转,就好像是在跳胡旋舞一样,步点更格外轻松。

    他在那些战马之间的缝隙中穿梭。一手持枪,一手拔出鸦九剑。

    枪剑翻飞,忽而枪使剑招,忽而剑做枪用,变幻莫测。山脚下只听到一连串的人喊马嘶声,鲜血不断喷溅,一匹匹战马,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郑克义在远处观战,只看得面无人色。

    火光中,他看到杨守文面带笑容。身形如同一抹没有实质的幽魂,在人群中穿梭。

    那枪剑过处,人仰马翻。

    偏偏他脸上的笑容,与那空中喷溅的血花看上去是那么美。

    这是一场美轮美奂的杀戮,令人感到诡异,感到莫名的恐惧……

    杨守文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大金出现在他的身前。就见那匹马在奔跑中突然减速,身体微微向下一屈,杨守文腾身而起,便跳到了马背上。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片刻的耽搁。在他上了战马之后,目光旋即抬起,落在了郑克义身上。

    “啊!”

    郑克义只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那目光太诡异了。很温柔,没有丝毫的杀气,却让人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就是那个斗酒诗百篇的杨守文?

    这就是那个被无数人盛赞的杨青之……

    此前,郑克义对杨守文并不是很赞同,特别是连郑家都准备倾力相助杨守文的时候,郑克义感觉到了委屈。可是现在。面对着杨守文,他甚至生不出半分斗志。被杨守文刚才那美轮美奂的杀戮吓呆了,更被那充满寒意的温柔目光夺去了胆魄。

    “快走!”

    郑克义大喊一声,拨马就走。

    前方的骑军卫士也吓傻了,一个回合下来,竟折损了十数人。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步卒,而是军中的锐士。但是在面对杨守文的时候,好像土鸡瓦狗一样,不堪一击。本来孙先生被杀,这些骑军卫士已经有些动摇。在一番杀戮之后,主将居然被夺去了胆魄,带着人撤退,他们哪还敢再打下去?

    数十卫士勒马,齐声呐喊之后,四散而逃。

    ++++++++++++++++++++++++++

    事实上,杨守文根本没有留意到郑克义。

    他此时仍沉浸在那种奇妙的世界中,郑克义给他带来的威胁,甚至比不上一只蝼蚁。

    那些骑军奔逃,杨守文也没有去追赶。

    他抬头向山上看去,猛然一催战马,大金长嘶一样,向山坡上冲去。

    “茉莉,凿穿!”

    杨守文清冷的声音,在半山腰回荡。

    虽然,喊杀声覆盖了山坡,但杨茉莉仍旧能清楚听到。

    “阿郎,杨茉莉来了!”

    他听到杨守文的声音,立刻一声巨吼。

    手中大槌突然一抖,华棱棱变成了两柄链锤。

    那链锤足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杨茉莉的手中,好像灯草一样,呼的抡起来。身随锤动,锤随身转。杨茉莉化身成了一尊魔神,那两柄链锤在他身外飞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山坡上,吕程志和张九龄已经把那些仆从集结起来。

    眼看如此变化,两人也耐不住心头热血,齐声喊喝,带着几十个人提剑冲下山来。

    “将军跑了!”

    有卫士觉察到郑克义不见了踪迹,顿时慌了神。

    他们大声呼喊,把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扭头便跑……

    +++++++++++++++++++++++++++++++++

    黎明时,天快亮了。

    战斗终于结束,那些卫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秀带着人追出了两三里就停下来,没有继续追杀……所谓穷寇莫追,他可不敢肯定,对方有没有伏兵。不管怎么样,他们取得了胜利。虽然己方折损了十几个人。但却杀死了上百卫士,可谓大获全胜。

    二十八宿,折损四人,更有十几人受伤。

    而杨守文的手下同样损失惨重。从苏州招揽来的十三个江湖人,死了七个,还有两个重伤。

    好在,杨茉莉、费富贵和杨丑儿没有大碍。

    但张九龄的两个护卫却全部战死,还有十几个仆从。死在那两轮箭矢的攻击下。

    杨守文靠在亭子的柱子上,头晕目眩,还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是精神力消耗太大的后果……刚才最后的战斗,他几乎没有参与,而是在山上休息。

    “青之,你没事吧。”

    杨守文抬起头,有气无力看了明秀一眼,苦笑道:“我不知道,只是感觉脱力了一样,使不出半点气力。”

    “呵呵。这正常!”

    “嗯?”

    “你如今方完成了筑基,金蟾吞日,消耗巨大。

    将养几日就能恢复过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明秀这话一出口,杨守文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怎知我所练功法?”

    “金蟾引导术嘛……这本是钱塘杜明师所创功法。别忘了,我明家也是天师世家,又怎可能认不出来?你别这么看我,钱塘杜氏在杜明师之后,再无传人。

    我虽然不清楚你这门功法从何学来。但还要提醒你一下,龙虎山那边怕是会有麻烦。”

    “什么意思?”

    明秀一屁股坐在杨守文身边,低声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杜明师和龙虎山之间的一些纠葛。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的龙虎山不是当年的五斗米道,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五斗米教自孙恩之后,已经衰落。

    特别是当年供奉五斗米教的几大江左门阀纷纷陨落,再加上朝廷的打压,早已经不复当年兴盛。

    如果是二三百年前,杨守文还真会担心五斗米教来找麻烦。

    可现在……

    杨守文旋即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估计明秀也不会说太多,他杨守文更不会害怕什么五斗米教。

    今时不同往日,他好歹已经有了偌大名声,那龙虎山的天师世家也奈何不得他。

    “确定贼人的来历了吗?”

    “吕先生带着张九龄在那边查验,很快就会有结论。”

    “那咱们怎么办?”

    “等!”

    明秀轻声道:“官军扮作盗匪,可不是一桩小事。

    这里毗邻京畿,发生这种事,肯定要惊动朝廷……咱们在这里等着,相信那浚仪县很快又会反应。”

    “我可没工夫和他们缠磨,咱们最好尽快渡河。”

    “放心,他们来了,自然会安排此事。”

    两人在这里一边交谈,一边等候结果。

    正如明秀所言,没过多久,吕程志就匆匆赶来,在杨守文身前道:“阿郎,这些人确是官军所扮,根据他们遗留的马匹和兵器来看,很可能就是来自浚仪折冲府。

    另外……阿郎你最好过去查看一下。”

    “什么?”

    杨守文愣了一下,抬头向吕程志看去。

    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好很多,不似刚才那么昏沉。

    虽然仍就四肢乏力,但却能勉强走动。招手示意费富贵过来,杨守文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

    明秀也紧跟着起来,两人跟随吕程志沿着山坡下来,就看到遍地的尸体已经被收整妥当。此一战,差不多有一百多贼人丧命,另外还有几十名身受重伤的贼人。

    那些丧命的贼人,有一多半是死在杨茉莉手中。

    这家伙绝对是一台绞肉机,那一对铁槌下,几乎没有人能生还。

    所以,当杨茉莉那庞大壮硕的身影出现时,几十个受伤被俘的贼人,顿时心惊肉跳。

    好在,杨茉莉并没有理睬他们,而是陪伴着杨守文从山上下来,来到一具尸体前。

    就是那‘孙先生’的尸体!

    额头上的短剑已经被拔出来,伤口发白,呈现出一种浮肿。

    天还没有大亮,所以光线也不是很好。故而张九龄举着火把,站在杨守文身边。

    “阿郎,这是你的短剑。”

    杨丑儿把那口大马士革短剑递过来。

    他肩膀上被砍了一刀,索性没有伤到筋骨。不过,半边身子还是被鲜血染红,看上去颇为惨烈。杨守文从杨丑儿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对这口短剑似乎很喜爱。

    想来也是,杨丑儿身形短小,也使不得什么长兵。

    这种短剑才是他的最爱,更不要说这口短剑,可是大马士革钢制成。

    “你留着吧。”

    杨守文笑着说道:“马上去包扎一下,血乎刺啦的,看着难受。”

    虽然话语听上去很不客气,但杨丑儿却听出了杨守文的关怀,眼中不由得一热,连忙点头。

    “这是我杀得,怎么了?”

    杨守文没再去理睬杨丑儿,站在那孙先生的尸体旁道:“这家伙身手不弱,我能杀死他,完全是运气……八郎,你让我看他的尸体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对吗?”

    吕程志闻听,顿时露出了苦笑。

    “阿郎,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

    “哦?”

    “此人名叫孙思观,乃是第二科武举的武状元……不过在那之后,就销声匿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明秀算卦

    武周革命以来,武则天创立武举制度。≥頂≥点≥小≥说,

    从创始至今,已开了三科,为朝廷选拔了不少人才。这其中,首科武状元员半千后来弃武从文,如今在朝中拜弘文馆直学士,凭借《明堂新礼》以及《封禅四坛碑》十二首而得武则天青睐,如今编修《三教珠英》,与张说等人交情密切。

    算起来,员半千已经在文坛上站稳了脚跟,算是从武人成功进阶。

    除此之外,如今已官拜并州大都督的张仁亶,也算是武则天成功自武举中选拔的人才。

    然则,除这两人之外,二科武举状元孙思观,却是默默无闻,少有人知道。

    据说孙思观在夺取了武状元之后,骄横狂妄,谁也不放在眼里,因而得罪了武承嗣。试想,他一个平民出生的武举状元,如何能承受住那武承嗣的打压和迫害?

    最终,孙思观弃官离去,下落不明……

    “八郎,你确定他是孙思观?”

    孙思观夺取武状元的时候,杨守文还浑浑噩噩,不甚清爽,自然不可能认识他。

    而明秀和张九龄更不清楚。

    明秀长年在江南,这是第一次来神都;而张九龄呢,更身处岭南,甚至还不如明秀了解时事。

    吕程志苦笑道:“我怎会看错?

    当年孙思观夺取武魁时,我也曾见过,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决不可能看错了他。”

    “明礼!”

    明秀突然高声呼喊,就见明礼吊着膀子匆匆跑来。

    之前,明礼也受了伤,但伤势不重。

    他走过来道:“阿郎有何吩咐?”

    “我记得圣人开二次武科时,你好像也参加过?”

    “是啊。”

    “那你可认得他!”

    明秀说着,让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尸体。

    明礼走上前去,弯下腰看了一阵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怎么会是他?”

    “你认得他?”

    明礼连忙道:“当年我奉命前来参加武科,本以为可以轻松夺魁。谁料想在举重和骑射两项上都输给了此人。后来在马枪比试中,我被他以流星锤击中,最终败北。

    他叫孙思观。是二科武魁,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当初我见他的时候,他可是意气风发。那年他年不过三十吧,可现在看上去,却近五旬。”

    明秀没有回答明礼的问题,而是扭头向杨守文看去。

    吕程志和明礼先后确认了孙思观的身份,相信不会再有问题。

    那么,疑问就有了!

    杨守文和孙思观素昧平生,而孙、杨两家也从未有过交集。何以他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孙思观为什么会扮作贼人,杨守文倒不觉得奇怪。

    少年得志,骨子里狂傲,结果遭遇迫害,历经磨难,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例子多不胜数。杨守文蹲下身子,在孙思观身上摸索,结果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小高。你认得他吗?”

    高力士摇头道:“奴婢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呼,那还真是有趣了!”

    杨守文搜索无果后。慢慢站起身来。

    他很想知道,这孙思观到底是投靠了什么人?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要害他的主谋。

    就在这时,有一名仆从慌慌张张跑过来。

    “不好了,有官军向这边逼近。”

    “官军?”

    杨守文闻听,眼睛一眯。轻声道:“来的正好。”

    他招手示意高力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那高力士连连点头,牵过一匹马来,便飞驰而去。

    “青之。你让他去干什么?”

    杨守文笑道:“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让东宫所属出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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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太子李显,杨守文一直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虽然从各方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李显性子宽厚,颇有仁德。但杨守文却不愿接触。

    不过这时候,用东宫的幌子出面应对,绝对是一步妙棋。

    赶来八角山的官军,来自酸枣。

    他们也是在昨晚接到了浚仪方面的情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故而连夜赶来支援。只是他们没想到,出面和他们招呼的人,竟然是东宫典直,顿时有些慌乱。

    官军还以为是东宫的人遭遇伏击,一个个非常紧张。

    杨守文没有和他们照面,而是让高力士传话,说要立刻渡河。

    那官军二话不说,一面飞报汴州刺史,一面在河上架起了浮桥。到辰时刚过,浮桥就已经完成。杨守文也不想和汴州的官员打交道,便带着人匆匆渡河离去。

    至于那些尸骸,自有那些官军和汴州方面的官员去解决……

    +++++++++++++++++++++++++

    汴州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是乱成了一团。

    一折冲府的卫士假冒匪人伏击太子的人,又怎可能等闲视之?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撇清关系,呈报朝廷。否则等朝廷追查下来,定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汴州鸡飞狗跳,和杨守文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他渡河之后,一路向西赶路,在傍晚时抵达荥阳城外。

    原本,杨守文是想要在荥阳停留一下,去石城村探望一下家人。可后来一想,父亲已经出任洛州司马,而杨瑞则被送去了长安求学。家中似乎也没什么人,宋氏与青奴肯定会前往洛阳,陪伴老爹。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在荥阳停留的必要。

    再者说了,他要赶去洛阳救李过。

    这时间已经非常紧张,如果在荥阳停留,至少要耽搁一晚。

    所以。杨守文最终没有入城,而是让吕程志拿了他的拜帖前去拜会郑镜思一家人。

    毕竟,郑镜思一家和他的关系不错。

    当初他父子落魄的时候,是郑家收留了他们,而且也没有亏待过他们父子。现在杨承烈发达了,他杨守文过门不入。难免会让人有一种白眼狼的感觉。既然已经步入了官场,不管杨承烈未来是什么打算,杨守文都不能让人落了口舌……

    他让吕程志进城,向郑镜思做出解释。

    而杨守文则带着人继续赶路,在半夜时便抵达黑石滩。

    隋唐之交,黑石滩曾发生过数次大战。其中最著名的一战,莫过于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在这里与瓦岗大军交锋。双方以黑石滩为战场,鏖战半月之久,最终王仁则兵败。李密强渡黑石滩之后,兵临洛阳。如果这个时候,李密能够率先攻克洛阳的话,也许历史就会出现另一个局面。可偏偏窦建德兵临虎牢,李密不得已分兵而战,也令局势发生了改变。元文都被杀,王世充彻底掌控了洛阳。

    黑石滩河谷,水流湍急。

    杨守文等人抵达之后。发现渡船已经停止了摆渡。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在河滩上宿营。

    只是。比之昨夜八角山时,今晚就冷清了很多。从江北出发时,一行近百人之多。

    可是现在,算上伤员也不过五十人出头。

    这也令气氛变得沉闷不少,虽然河滩上篝火熊熊,却没有一个人感受到那火焰的温暖。

    “四郎。你在做什么?”

    杨守文在营地里巡视了一遍,安排了警戒的人员之后,回到篝火旁边。

    他看到,明秀从挎包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把外面的布打开来。露出里面一面龟甲。

    明秀把龟甲凑到火边炙烤,表情严肃。

    杨守文不禁有些好奇,指着他手中的龟甲询问。

    “明公子在占卜。”

    一旁张九龄倒是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拦住了杨守文,轻声解释道:“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占卜术。明公子先起课,而后通过火焰炙烤龟甲的纹路,进行卜算。

    我以前在广州市,曾见人用过这种方法。

    它比之铜钱卦更加复杂,而且也非常神奇……当年我见那道士用龟甲占卜的时候,还想要学习。可惜后来发现,那道士的道行太浅,所以也就没有再去学习。”

    杨守文听罢,很想大声对张九龄说:你们这叫做迷信。

    不过再一想来,他能够从一千五百年后的时代,重生在武周末年,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的事情。科学,恐怕也无法把这种现象解释清楚,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人迷信?

    同时,杨守文又有些好奇。

    在后世,占卜算卦早就被列入封建迷信的行列,甚至其中不泛有那骗子的骗术。

    但古人传承千年,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后世那些人,只能说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并不是真正的占卜术。

    想想《皇极经世》,想想《梅花易数》。这些书能够成为文化遗产,本就说明了它的真实性。

    “四郎,算出什么了吗?”

    就在杨守文胡思乱想之际,明秀已经把龟甲收起。

    “我在算你这次返回洛阳的吉凶。”

    “啊?”

    “你这次回洛阳,有些古怪……我刚才起了一卦,发现你这次回来,吉中有凶,凶中有吉,大凶大吉,实在是难以看出结果。青之,这是我卜卦以来,看到最为复杂和诡异的卦象。”

    听着就很复杂!

    凶是你说的,吉也是你说的,大凶大吉……到头来你居然看不出一个结果来?那岂不是等于什么都没有算出!

    “四郎,别是你功力不够吧。”

    “呸!”

    明秀闻听,勃然大怒,“杨青之,你可以杀我辱我,但绝不能污蔑我的占卜术……不过,你这卦象的确是很诡异。你这次回来,真的要小心些,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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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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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盛唐崛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崛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崛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