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吉凶一念间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看着明秀一副神棍的模样,杨守文有一种想要吐槽的冲动。※%頂※%点※%小※%说,
对于前世生于红旗下的杨守文而言,并不是很相信明秀这一番话。而且,他说的也太模糊了,怎么听都好像是和稀泥。这吉与凶似乎都出自他的口,给人一种不怎么靠谱的感觉。
但是,又由不得杨守文不去相信。
明秀似乎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且也没有必要骗他。
对于这起课占卜之术,杨守文是真不了解……万一呢?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四郎,到底是吉还是凶?”
明秀显得很慎重,在沉吟良久后,轻声道:“青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
总之一句话:吉凶一念间。
是凶还是吉,关键都要看你怎么应对。我只能说这些!至于最终会是什么结果,还是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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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人小心肝砰砰跳!
夜色渐浓,黑石滩升起了薄雾。
今晚,是明秀值守,杨守文早早就躺下,面向篝火侧卧着,目光也显得格外迷离。
吉凶,一念间?
杨守文开始觉得,明秀似乎并非胡言乱语。
可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脑子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锅粥,没有丝毫头绪。
八角山的伏击,李过的危险……杨守文隐隐觉得,他好像是被什么人给算计了。
这感觉,真不太舒服!
……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杨守文等人便乘坐渡船渡河。
不过,他们刚渡过了黑石河滩,就见一队人马由远而近,从官道尽头急速行进。
“前面可是小郎君吗?”
为首是一个体格雄壮的男子,一袭黑裳,纵马疾驰。
他一马当先来到渡口。翻身跳下了战马,快走两步便来到了杨守文的马前,躬身一揖。
“小郎君,阿郎听闻小郎君在八角山遇袭,非常担心。
故而命卑职连夜赶来,护送小郎君返回神都……小郎君,一切都可安好吗?”
那汉子,身高在六尺靠上。
体型略有些瘦弱……哦,这个瘦弱要看和谁比较。和杨守文比的话。他绝对是精壮。可是和杨茉莉站在一起,他只能是瘦弱。但是,他站在那里,从头到脚流露出一股子彪悍之气。就连明礼看到他,也不禁在心中暗自发出一声赞叹:好一个雄壮的好汉!
杨守文认得这男子,正是杨从义。
既然他是奉老爹的命令来,说明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神都洛阳。
想到这里。杨守文松了口气。
消息既然已经到了洛阳,就说明不会再有危险。
他沉声道:“老杨。辛苦你了……哥奴可还好吗?”
他说的哥奴,并非李林甫,而是杨存忠。
杨从义看上去气色不错,想必是近来一段日子过的很顺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干练。
他笑道:“哥奴一切安好,只是挂念郎君。”
“那就好!”
杨守文说着。看了一眼杨从义身后的骑队。
“哦,这位是校尉,乃洛州折冲府校尉。
阿郎听闻郎君遇袭,所以请陈校尉率部前来保护郎君。他带了一团兵马,请郎君放心。”
“在下陈玄礼。拜见征事郎。”
那校尉年纪不是很大,约在二十多的样子,举止非常沉稳。
听到杨从义介绍他,他连忙站出来,插手行礼。
在武则天时期,府兵制已经开始败落,但仍旧占居主流。依照唐代军制,每一个折冲府设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两人为辅。每个折冲府,根据级别,下辖4-6个团,每个团二百人。团设校尉,辖两旅,每旅百人,设有旅帅一职。
这陈玄礼是校尉,也算是折冲府的基层军官。
杨守文倒没有露出傲慢之色,拱手道:“如此,就烦劳陈校尉。”
陈玄礼所部,是一个骑兵团,所属尽是骑军卫士。他二话不说,立刻把部曲化为两旅,一旅在前面开路,一旅压阵,护送着杨守文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奔洛阳。
有这么一支骑军护送,杨守文总算是放了心。
当然了,如果只是陈玄礼过来,他恐怕还是会保持警惕。
但杨从义来了,就说明这陈玄礼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杨从义才是杨守文的手下。
“从义,家里最近可好?”
“郎君放心,一切安好……”
在前往洛阳的途中,杨守文和杨从义聊起了家常。
“大娘子上个月从荥阳过来,已经住进了铜马陌。
咱们家现在可是比当初要热闹许多,家里还添置了一些人手。阿郎是在六月初赴任,不过一直很忙,几乎不怎么在家里。幸亏大娘子来了,总算是稳定下来。”
“一月好吗?”
“小娘子甚好!”
杨从义笑着说道:“只是不见了郎君,时常哭闹。”
杨守文笑了,脸上更闪过一抹柔和之色。
对一月,杨守文说不清楚是怎样一种感觉。虽然杨氏把一月收养,如果按照辈分,那应该是自己的妹妹。可不知怎地,在杨守文的心里,一月就是她的孩子。
他收养一月的时候,正是幼娘被掳走时。
当时他从饶乐返回中原,因为寻找幼娘失败而感到惆怅,一月就那么恰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父母死了,世上唯一的亲人,似乎也只有杨守文。
从平棘一路跟来,在杨守文的心里,一月就如同他的女儿……
“对了,洛阳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情?”
杨从义想了想。有些茫然。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陈玄礼忍不住道:“征事郎,八月十五圣人在西山校场开第四科武举。最近几天,从各地来的应试举子云集神都,也是近来洛阳最大的事情。”
“圣人要开武科了?”
杨守文一怔,扭头向高力士看去。
高力士则一脸茫然,表示不太清楚。
“对。是这么回事……陈校尉不说,我都险些忘了这件事。
郎君,最近几天洛阳有些乱。你也知道,那些举子们来了,少不得饮酒作乐。都是习武之人,仗着练过些拳脚,吃多了酒便到处惹事。阿郎那边都抓了十几个闹事的举子,据说城里抓的人更多。郎君这次回来,若没什么事。就别出门了。”
杨守文道:“除此之外呢?”
“好像没什么事情吧。”
杨从义向陈玄礼看去,那陈玄礼则摇摇头,一脸茫然。
这时候,高力士催马上前,在杨守文身边低声道:“征事郎,过公子的事情属于宗室的事务,不可能传出去,所以过公子被抓。外面的人也不太可能知晓此事。”
哦,也是!
李过是宗室。他得罪了武则天,被关入天牢,属于皇家内部的事务。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发生这种事情,相信也没有人会传出去。这么说的话,杨从义和陈玄礼不清楚状况。的确是情有可原。只是,李过到底犯了什么错呢?
杨守文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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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杨从义和陈玄礼的护送,这一路下来,风平浪静。
就在杨守文赶奔洛阳的时候。上阳宫外来了一辆马车,在丽景台停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六旬老妪,一身华美宫装,云鬓高耸。她年纪虽然大了,可精神却不错。那脸上,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仍旧能依稀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艳。
老妪下车后,厉声道:“孽子,滚出来。”
从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青年,赤着上身,还绑着两根荆条。
“公主千岁,你这是……”
丽景台外,上官婉儿似乎正在等候这老妪的到来。
看到青年这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迎上前道:“公主,你这又是闹得哪门子事情?”
“啊,上官姑娘,圣人在吗?”
“圣人听闻公主来,在宫中等候多时。”
上官婉儿说着话,疑惑看了那青年一眼。
只是,没等她询问,老妪道:“圣人万金之躯,怎可让她老人家等我。烦劳婉儿带我去拜见,到时候定要让圣人严惩这混账东西。”
“郡马惹祸了?”
“是啊!”
老妪似乎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说,上官婉儿也就没有多嘴。
她在前面领路,带着老妪和青年走进丽景台。
才一走进大殿,就见那老妪扑通一下跪地,以膝行走,一边走还一边哭道:“圣人,奴婢把那该死的畜生带过来了。”
武则天正坐在丽景台看书,见此情景,连忙把书放下来,快步走下丹陛。
“千金,你这是干什么?”
老妪,正是千金公主,唐高祖李渊之女。
不过她如今已非千金公主,而是安定公主。只是在私下里,武则天仍会唤她‘千金’。
在她身后的青年,赫然就是郑克义。
“这不是小郎君吗?怎么这副模样?”
武则天认得郑克义,不仅认得,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郑克义还是她的亲戚。
郑克义的妻子,就是武承嗣的女儿。
而且武则天和安定公主的关系极好,郑克义可以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
“侄孙该死,闯了大祸,特来向圣人请罪。”
这个辈分,说起来比较怪异。
如果从安定公主这一边论的话,武则天和安定公主是同辈。
虽然武则天后来嫁给了唐高宗,可谁敢这么算呢?安定公主更不敢在武则天面前充大。武则天得势之后,她甚至想要认武则天做母亲。而武承嗣的女儿,算是武则天的孙子辈,郑克义在武则天面前,索性也当了孙子,故而才有‘侄孙’之说。
武则天闻听,峨嵋轻蹙。
“千金,看这样子,小郎君惹得祸可是不小啊。”
看着郑克义从小长大,武则天怎能不了解这个小子?他人不坏,只是有些纨绔,胆子又比较小。说难听一点,这小子惹不来什么大祸,因为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可现在……
安定公主厉声道:“孽子,你自己说。”、
郑克义颤声道:“圣人,都是臣糊涂,一时迷了心窍。
前些日子,我那浑家向臣介绍了一个人,说是要臣帮忙。臣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那人说,让我帮他拦截一个人,并且对方非常凶悍,需调动府中兵马。
臣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拦截谁,所以也就没有在意,答应了他的请求。”
“哦?”
武则天听到这里,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然后呢?”
“前天晚上,臣率本部兵马,在八角山拦住了对方。
可是臣那时候才知道,那个人要臣拦截的人,居然,居然是……”
上官婉儿突然冷声道:“是征事郎,杨青之,对吗?”
武则天蓦地抬起头,向上官婉儿看去。
上官婉儿忙道:“启禀圣人,婉儿也是刚得到了杨司马送来的消息,说青之返回神都,不想前日在八角山遭遇伏击。杨司马也没有说太清楚,若非郑郎君交代,婉儿根本没有想到是他。”
“郑克义!”
“臣在。”
“婉儿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武则天话语中,显得非常平静,可是郑克义却感受到了莫名寒意。
他连忙抬头,向母亲安定公主看去,只听安定公主怒道:“混账东西,到这个时候不好好回答你皇祖母的话,看我作甚?”
“是!”
听了安定公主的咆哮,郑克义吞了口唾沫,颤声回答。
武则天没有再理睬郑克义,而是向上官婉儿看去,“婉儿,杨青之回洛阳做什么?”
“据说他是奉高郎君之名,前来向圣人复旨。
之前,他们在湖州三山岛发现了游仙宫,并顺利取出了游仙宫内的宝藏。估计高郎君是让他回来请示,如何处置那些黄金。”
“只是这样吗?”
上官婉儿打了个寒蝉,犹豫了一下道:“另外,婉儿还听说,东宫典直高力士在月前偷偷离开了神都,前往苏州寻找青之。婉儿估计,青之这次回来神都……”
“哼,倒是个有情义的家伙。”
武则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也很平静。
“郑克义,那个人是谁?”
“啊?”
“就是你那浑家给你介绍的人,究竟是谁?”
郑克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那个人名叫孙思观,乃是皇祖母二次开设武科时的武魁。”
“孙思观?”
武则天的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闭上眼,沉吟良久,而后沉声道:“婉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既然他回来了,那就随他去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闭门羹(补昨天的)
是夜,杨守文抵达洛阳。
但由于他们到洛阳的时候接近子时,那神都城中早已开始了夜禁,故而城门紧闭。
依照律法,夜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
除非有通行令牌,就比如上次上官婉儿陪杨守文深夜入城,就因为有通行令牌。
可这一次,杨守文没那么好运气。
上官婉儿没有出现,自然也就没办法入城。
不能入城没关系,位于洛阳城东的金镛城可以供他歇脚。
这金镛城始建于三国魏明帝时期,是当时洛阳城(魏晋洛阳城)西北角上的一座小城。魏晋时期,被废的皇帝皇后都会被安置在这里。这座城,面积小但很坚固,可以作为一处要塞。而事实上,在北魏初年,金镛城就是河南四镇之一。
隋炀帝重修洛阳,金镛城就变成了洛阳东面的要塞。
瓦岗起义军曾以此为据点进逼洛阳,给洛阳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贞观时期,鉴于当年也曾以金镛城为据点攻击洛阳,李世民为了保障洛阳的安全,于是废除了金镛城。
如今,这座昔日的河南重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纯粹的兵营。
洛州折冲府便坐落于此,包括洛州团结兵,也是以金镛城为大营进行征兵训练。
杨守文道别了陈玄礼,在金镛城外的村坊里住下。
陈玄礼是军人,在护送杨守文到金镛城,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不可能继续跟随。
这一路奔波,再加上鏖战和提心吊胆,杨守文的确是累了。
在洗漱后,他就早早休息。
不过,杨守文并没有因为到了洛阳城外就放松了警惕。对方既然能调动府兵伏击,能量也就可想而知。哪怕现在到了天子脚下,杨守文依旧没有感到太多安全。
所以。他让杨从义带人警戒,这才算是放了心。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杨守文**就酣然入睡,睡得格外香甜。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看到了李过。
李过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但杨守文却听不太真切,于是快步向李过走了过去。
“小过,你说什么?”
他大声询问,可是却听不到李过的回答。
就在这时。忽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沉喝:“大胆杨守文,还不把他拿下。”
呼啦啦,也不知是从那里跑来很多卫士,蜂拥而上就把杨守文按倒在地上。杨守文有些发懵,大声喊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阿郎醒来,阿郎醒来。”
杨守文蓦地睁开眼睛,只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客房,天已经亮了。
吕程志站在床榻旁边。露出愕然之色。
杨守文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复又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天亮了啊。”
“是啊,大家都已经收拾好,等阿郎起身后入城。”
杨守文听罢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
可是,当他双脚落地,从床上站起来的一刹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身子晃了晃,他险些栽倒。
幸亏吕程志把他搀扶住,伸手放在他额头上,脸色顿时一变。
“阿郎。你生病了?”
“生病了吗?”
杨守文甩了甩头,却无法驱赶走那种眩晕的感觉。
也许吧……之前连夜赶路,后来又淋了雨,之后更一场鏖战,几乎透支了精力。
从在江都下船,一晃快一周时间了。
他几乎没有休息过。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如今到了洛阳,他总算是放松下来。可这一放松,身体就有些承受不住,风邪入体。
吕程志虽然不通医术,但对这种情况却很清楚。
“阿郎,不然咱们先回家休息?”
杨守文想了想,摇头道:“没事,咱们先去向太平公主复命,你让杨丑儿去找一下沈庆之,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李过公子的情况。我回去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当初,杨守文一行人南下,是奉了太平公主的命令。
此次返回神都,他自然要去向太平公主汇报。按照杨守文的想法,见到太平公主之后,他可以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李过的情况。外面的人不清楚李过的事情,可太平公主身为宗室,甚得武则天宠爱,可谓权势熏天,应该能知道内幕。
吕程志见状,也不好再劝说。
他伺候杨守文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便离开了客栈。
只是上得马,杨守文仍感到很不舒服。
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令他很难受,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
“青之,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受了风邪?”
明秀催马上前,关心的询问。
杨守文强笑一声道:“没事,咱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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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自长夏门进入洛阳,没有收到任何阻碍。
看着眼前宽敞的街道,以及那路上簇动的人流,杨守文不由得感到精神一振。
江南风景虽美,但还是有些冷清了。
洛阳虽拥挤,但总会给人一种昂扬的感受。
杨守文在洛阳生活的日子并不是很多,但不知为何,再次返回洛阳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踏上天津桥,远远地就看到了归义坊的坊墙,那种亲切感也就越发强烈。
“青之,咱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明秀停下了脚步,笑着对杨守文道。
“我本打算去你那里凑热闹,可是族中的长者却要我整理一下老宅。
不过咱们隔得并不算太远,我家老宅在道德坊,和你那边不过一水之隔,等我安顿下来,就去找你。”
平时,杨守文觉得明秀神烦。
这家伙懒散,吊儿郎当,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同时又有些唠叨、毒舌。
可真要分别,哪怕是在一座城市,相隔距离也不远,杨守文还是觉得不舍。
但既然是明家长者的要求。想来明秀也无法拒绝。
当下他拱手道:“四郎,安顿下来后,派人通个消息,免得我担心。”
“放心吧,我明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是在这洛阳城内,也还有些关系。
倒是你要多留心……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吉凶一念间,遇事莫要太强硬。”
两人在天津桥畔,拱手道别。
明秀去道德坊,而杨守文则带着人直奔归义坊。
进入归义坊之后,他让杨从义带着张九龄等人回铜马陌。
“阿郎,可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吕程志知晓杨守文的身体状况,遇事低声询问。
杨守文摇摇头,沉声道:“太平禅院是太平公主的私人道观,你跟着我也进不去。
先回去看看吧。你那娘子和女儿也等你回去,莫让他们久侯。”
吕程志没有勉强,答应一声退下。
不过,他还是把费富贵留下来,让他陪同杨守文前往太平禅院。
只是,当杨守文到太平禅院的时候,却被禅院的人拦住。
“公主在静修,不见任何人。
征事郎的奏疏小人会转交公主,只是……如果公主有召,小人自会到府上通禀。”
居然吃了个闭门羹?
太平公主的反应。让杨守文感到有些意外。
按道理说,他是回来复命,身为这次开启游仙宫的主持人,太平公主怎么也该出面才对。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想到这里,杨守文便联想起了之前杨从义的话。
本来,杨承烈是要亲自来接杨守文的。可不知为什么,在临出发的时候,却接到命令,让他率刚组建成的团结兵开拔。前往三涂山剿匪。那三涂山位于洛阳西南,循伊水而上,距离陆浑不算远。昨天杨守文没多想,可现在他却发觉,那三涂山地处伊阳县和陆浑县之间,属于熊耳山支脉。熊耳山那边,似乎有一个折冲府……如果是剿匪,大可调动熊耳山的折冲府,为什么要让杨承烈前去?
练兵?
杨承烈才上任多久,那团结兵才训练多久?
用这么一支还没练出来的新兵去剿匪,是不是有些儿戏?
杨守文搔搔头,把高戬的奏疏交给了太平禅院的开门人,便带着费富贵离开了。
“阿郎,咱们回家?”
杨守文想了想,沉声道:“不急,咱们去拜会一下舅舅。”
他在洛阳,认识的人并不多。
薛楚玉虽然和他走的很近,但说实话,关系并不是很密切。
除了薛楚玉之外,就是张说贺知章这些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唯一能找到,似乎只有郑灵芝。但杨守文有一种预感,找郑灵芝恐怕也没什么用处。
“对了,你去打听一下,看李林甫什么时候有空暇。”
除了郑灵芝,能找的人似乎也只有李林甫了。
高力士已经返回东宫,就算他留在身边,估计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过、八角山遇伏、孙思观……
杨守文突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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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禅院,静室。
太平公主身着一件鹅黄色的道袍,更衬托出几分婀娜妩媚之色。
她跪坐在蒲团上,身前摆放着一卷书册。
如果杨守文看到这卷书册,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书册赫然是他所书写的《茶经》!杨守文在离开洛阳前,完成了《茶经》的创作,但是并没有流传出来。除了少数一些人看过之外,外面的人根本不清楚它的存在。
《茶经》的封面,是用狂草所书。
里面的内容,也是人工抄录,看字迹,依稀能看出是世袭许国公苏颋所书。
“兄长,裹儿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起来?”
太平公主此刻,是一脸的无奈之色,似乎有些哭笑不得。
而在她旁边端坐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赫然是东宫太子,李显。
他一脸无奈道:“太平,非是孤要胡闹……你也知道裹儿那性子有多烈。她做出的决定,莫说孤,就算圣人也没办法。
她曾说过,她的夫婿要有状元之才!
母亲本想着把杨守文派去江左,而后举办武科。谁料想,那家伙居然这么快找到了皇泰宝藏,而且还跑了回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母亲那边也没了主意。”
他说的是一脸无奈,可言语中却透着得意。
太平公主忍不住笑了,摇着头道:“但这件事若是被杨守文知道了,又该怎么办?
你就能保证,他会参加武科?”
“裹儿已经给他报过名了,而且也安排妥当。”
“兄长,看样子你是真的很中意这个女婿。”
李显笑了,轻声道:“难得裹儿如此中意一个人,而且又与她有婚约。分别十五载,却能够在神都相逢……太平,你难道不认为,这是一桩上天赐予的姻缘吗?”
太平公主听罢,竟无言以对。
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她轻声道:“事已至此,就随她们去吧……但愿得裹儿能心想事成。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我都要费心,万不可让杨青之再受伤害,耽误了裹儿的大事。”
说完,太平公主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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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两更……嗯,我尽量!还是有点晕……(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病
从郑灵芝家中出来,已经是正午。
仲秋时节的日头有些强烈,杨守文站在郑府的门阶下,只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郑灵芝也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说的最多的,还是即将开始的武科。
“这次武科,有不少人参加。
但由于圣人临时决意开科,所以举子们主要都是来自于河洛与京兆尹,以及一些官宦子弟。最近几日,这些举子闹腾的很厉害,把个洛阳搞得乌烟瘴气。前两天,还有一伙人在龙门山下聚众斗殴,惹得圣人大怒,抓了十几个,才算安生。”
杨守文听出了一些内涵。
也就是说,此次武科是一次恩科,并非常规的科举,更像是武则天临时起意……
搞不明白武则天在想什么,杨守文也没有追问。
除此之外,他还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郑灵芝好像并不清楚东宫有李过其人。
要说明秀不知道李过,杨守文可以理解。
毕竟明秀久居江南,而李显是去年才从庐陵返回洛阳,不清楚李显家事也说得过去。
可郑灵芝不了解可就奇怪了!
郑家是中原大族,是五姓豪门之一。
虽然这些年郑家已经衰落,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们的消息相当灵通。而郑灵芝作为郑家在神都的耳目,又怎么可能不了解东宫,不清楚太子李显的家庭成员?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根本没有李过其人,亦或者说,李过在东宫很卑微,所以没有人知道。
此前,长宁公主出面,化解了杨守文和观国公杨睿交的恩怨,并成功解救下郭十六,似乎已经说明了李过确实存在;可如果说李过卑微,杨守文还真没有看出来。
从他和李过的交集可以看出。李过在东宫的地位似乎不低。
否则,堂堂典直高力士又怎么会不惜千里迢迢跑去长洲,向杨守文发出求救呢?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守文,真的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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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兕子回来了!”
当杨守文出现在铜马陌巷口的时候。就看到杨氏怀抱一月,身边跟着悟空四只小狗和一只猴子小金,等在门外。
“婶娘,你怎么在这里?”
杨氏看到杨守文的时候,兴奋的喊叫起来。
悟空等更是汪汪吠叫起来。立刻引来府中一阵喧嚣。
杨守文想要过去搀扶杨氏,可才走了几步,只觉天旋地转,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杨氏连忙跑过来搀扶住他,紧张问道:“兕子,你怎么了?”
“哦,可能是路上染了风寒,所以有些眩晕。
婶娘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生病了?”
杨氏顿时急了眼,气呼呼说道:“老杨简直是太不像话了。你生了病,他居然不把你带回来,还让你自己跑去忙碌。”
“不关老杨的事情,是我要去复命。”
杨守文半依着杨氏,心里变得平静不少。
他才走到门口,就见青奴好像一只快乐的灵雀从里面跑出来,一头便扑进杨守文怀中。
“大兄,你怎么出去那么久,现在才回来。”
“奴奴在家,听话吗?”
“当然听话了。奴奴已经开始学女红了呢……对了,奴奴给大兄做了一只袜子,待会儿大兄要试一试。”
哦,袜子是一只一只的吗?
杨守文笑了。轻轻揉了揉青奴的小脑袋。
回到家,真的是轻松许多,整个人都好像松弛下来。
可是,他这一放松下来,那种眩晕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杨氏发现了他脸色不太好,连忙道:“青奴。你大兄路上受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咱们先让他休息。”
“大兄生病了?”
青奴露出吃惊的表情。
在她的记忆中,杨守文很少生病。
特别是在他清醒过来之后,哪怕是在那天寒地冻的昌平,也没有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大兄快去休息,阿娘还吩咐做了好多好吃的,等大兄醒来补一补。”
她和杨氏分左右搀扶着杨守文走进大门,四条獒犬则汪汪直叫,好像是在开路。
宋氏这时候也出来了,听说杨守文不舒服,哪敢怠慢,连忙让人搀扶他去休息。
算算日子,杨守文离开洛阳足足有三个月了!
自从杨承烈就任之后,这铜马陌的府邸已正式被赏赐给他父子,并改名作了‘杨府’。
八角楼,成为杨守文的住所。
而那个被杨守文改造为兵车园的园子,也被推倒重建,变成了杨承烈夫妻的住处。
杨氏,依旧跟着杨守文,住在八角楼里。
原来的那幢三层阁楼已经被推倒,如今变成了一片竹林。如果从八角楼的位置看过去,会看到一排排翠绿的竹林,让人顿时心情愉悦。最重要的是,从八角楼向东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皇宫的轮廓。合着旁边的瀍渠,正应了当初司马承祯所说的鱼跃龙门局……
只是,杨守文实在是顶不住了,也没有心情欣赏美景。
他被宋氏等人强行送到了床上休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医工前来为他诊治。
“征事郎这是过度劳神,以至于精气消耗太大。
再加上连日奔波,元气受损,体质虚弱,导致风邪侵体。不过,征事郎的体质很好,无甚大碍。只需开两服药将养几日便可以恢复,大娘子不用太过于担心。”
听郎中说杨守文无大碍,宋氏总算是放了心。
如今,这个家有两根主心骨。
一个是现在的主心骨,也就是杨承烈;另一个是未来的主心骨,便是杨守文。
这两个人勿论谁出事,对这个家都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宋氏很害怕……
送走了郎中,她立刻命人去抓药,准备为杨守文煎制。
只是杨守文太困了。躺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真个是睡得很踏实,从正午时分,一下子睡到了夜幕降临。
醒来时。屋子里点着灯,枕边放着一只袜子。
杨氏就坐在一隅缝补衣衫,一月安静躺在她身边睡熟,鼻子里还不是冒出一个泡泡。
小金,蹲在一月身边。
而悟空四个。则匍匐在床尾的地上。
杨守文睁开眼,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于是翻身坐起来。
“兕子,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婶娘,我好多了。”
“好多了也不能起来……先生说了,你这病需要静养,不可以随便走动。”
说着,她把一月抱过来,放在杨守文身边。
“你等着,我去看药煎好了没有……待会儿你吃了药。再好好睡上一觉才可以。”
还真变成了病人!
杨守文无奈苦笑,却又不敢拒绝杨氏。
在这个家,宋氏是他的母亲。可是在杨守文心里,杨氏才是除了郑三娘之外,他最亲近的娘亲。
可惜这一次去江南,未能打听到幼娘的消息。
不过他拜托了不少人,包括明家,都会为他寻找梅娘子的下落。
找到了梅娘子,幼娘的下落自然明了……只是这梅娘子神出鬼没,有偌大的名气。却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甚至包括她的同伴,那岁寒三友中的兰夫人和竹郎君更加神秘。明秀只知道那竹郎君是在巴蜀出没,梅娘子和兰夫人则音讯全无。
“那兰夫人,一定还有别的身份。”
明秀曾对杨守文说过:“岁寒三友只是他们江湖中的名号。现实里的身份非常隐秘。
不过你放心,我自会帮你留意。”
留意,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幼娘如今是杨守文心里的牵挂,找不到幼娘,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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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氏的逼迫下,杨守文哭丧着脸。把那苦的好像黄连汤一样的药喝下去。
吃完了药,他很快就开始犯困,于是复又躺下,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不过在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内衣,都被汗水给湿透。
“兕子,醒了吗?”
杨氏一直就守在屋内,被杨守文惊醒。
她红着眼,看上去非常疲惫。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看着杨守文道:“嗯,那陈先生的医术倒是不错,这一副药下来,你精神比昨天好多了……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病怏怏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我让人准备了洗澡水,你先去洗一下,然后再吃一副药,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一边说,杨氏一边把杨守文搀扶下床。
脚下还是软绵绵的,就好像踩在棉花里一样。
但精神头的确是要好过昨天,至少不似昨晚那样有气无力。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杨守文的精神好了很多。
宋氏命人准备了一锅肉汤,杨守文就坐在八角楼外的门廊上,美美吃了两大碗。
四只獒犬,就匍匐在他的脚边。
青奴知道他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所以也没有吵闹,只安静坐在他的身旁。
一阵小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杨守文靠在廊柱上,只觉心情格外轻松,整个人也变得愉悦许多。
没有阴谋算计,也没有勾心斗角……穿越唐朝的生活,如果都如此惬意,又该多么美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接踵而至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杨守文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晌午,他听从了杨氏的安排,老老实实在家中休养。
本以为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没想到才过正午,明秀就带着明礼溜溜达达来串门。
“四郎,你不在家收拾宅子,跑来我这边做什么?”
看到明秀,杨守文心里很高兴,不过嘴巴上却是一派嫌弃口吻。
明秀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门廊上,全无半点名门之后的做派。
“收拾宅子又不用我去费心,家里派来那么多人,自有人去操劳。我可耐不住那些琐事,与其在那边添乱,倒不如来你这边清闲……对了,把清平调和鹿门春快些拿来。”
看着他那痞赖的模样,杨守文哭笑不得。
“堂堂明家公子,难不成还少得你的酒吃吗?”
说完,两人相视,忍不住都笑了。
“这就是青奴吗?”
明秀看到了躲在杨守文身后的杨青奴,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是你兄长的朋友,这次来拜访,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镯子是真腊国的特产,便送与你吧。”
说着话,明秀从挎兜里掏出了一枚翡翠手镯。
只是,他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猥琐气息。
杨守文眼明手快,一把夺过那翡翠,厉声道:“东西我收下,你别动我妹妹的心思。”
那种‘带你去看金鱼’的眼神,杨守文太熟悉了。
他果断的阻止了明秀,然后把镯子递给了青奴,轻声道:“奴奴以后离这家伙远一点。”
杨青奴躲在杨守文的身后,怯生生接过了镯子。
不过,杨守文不等明秀开口,就对她道:“奴奴,带着悟空它们去前面玩耍吧。”
杨青奴脆生生答应,便一溜烟的跑了。
明秀哭笑不得。怒视杨守文道:“杨青之,你用得着这样吗?”
“废话!”
这个时代,女孩子嫁人都比较早。
据说过了二十还没有嫁人,就可以算是老姑娘了。
而似明秀这种世家豪门子弟。更是荤腥不忌。杨守文才不相信明秀是什么善良之辈!这家伙在长洲不晓得祸害过多少女子,怎地也不能让他再跑来祸害青奴。
况且,青奴年纪那么小……
杨青奴离开后,明秀便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
“听说了吗?”
“什么?”
“圣人要开恩科。”
“废话,满大街都在传这个事情。我怎可能不知道?不过这次恩科非常古怪,给我感觉似乎是圣人临时起意。”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明秀说着,停顿了一下,轻声道:“青之,你说圣人这次开恩科,会不会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杨守文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四郎,你太高看我了……我一个从八品的司刑寺评事。只是个无名小卒,何劳圣人为我开恩科?呵呵,你想多了,真想的多了。”
“未必吧。”
“你什么意思?”
明秀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我听说,圣人是在五月末,六月初决意开恩科。
你算算时间,当时你正好离开洛阳……我的意思是,圣人就是不想你参加这次武科,所以才临时起意开设恩科。但估计是圣人没想到。你这么快找到了游仙宫。”
“明老四,这个笑话不好笑。”
杨守文连连摇头,一脸不屑之色。
只是,他的笑容慢慢隐去……明秀说的好像有道理。难道武则天真的是为我开了恩科?当然,她不是想要杨守文夺魁,而是不想杨守文参加,所以开设恩科!
可能吗?
杨守文有些不太相信。
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就是这么回事。
问题是,我从未想过要去参加武科啊!
杨守文突然坐直了身子。用力挠头,片刻后斩钉截铁道:“四郎这种话休得乱说,科举事关国祚,圣人怎可能儿戏之?不可能,绝不可能,圣人开设恩科,必有其他原因。”
“原因?”
明秀撇了撇嘴。
也许吧,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与你有关!
不过明秀也看得出来,杨守文似乎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他笑道:“好吧,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对了,我听说你回来后就病了?如今怎样?”
“休息了一晚,吃了药,感觉好多了。”
“你看,我没有说错吧。”
“什么没有说错?”
明秀正色道:“你这次回来,吉凶难测。
你看你,在长洲那么紧张,也未曾病倒;可是才一回来,就立刻发了病,岂不是凶兆?”
“你也太能扯了!”
杨守文摆手笑道:“我为何生病你应该清楚,主要是那天晚上在八角山……”
他说到这里,却突然停顿下来。
不知为什么,杨守文隐隐觉得,他这次回来就生病,也许真的应了明秀的那句‘吉凶难测’。
想到这里,他突然用力摇摇头。
“四郎就知道牵强附会,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按你的说法,吉凶难测,我已经好了,说明凶险已经过去。如今我已经复命,无事一身轻,何来难测之说呢?”
“哼,我都说了,这只是征兆。”
“好了好了,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莫再说这种无趣的话了。
可惜我现在身子骨还不舒服,先生交代,不能饮酒。否则就冲你刚才那一番话,定要把你灌倒。”
“哈,说的我好像怕你一样。”
两人再次扯开了话题,没有再谈武科,也没有争论那吉凶。
明秀陪着杨守文说了半晌的话,快天黑的时候,明府派人过来,说是找他回去。明秀虽然不太乐意,但最终还是向杨守文告辞。不过在离开时,他顺走了两坛鹿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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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明秀,杨守文感到有些疲乏,准备回房休息。
没想到,他刚躺下来,就听说有人找他。
这天都快黑了,谁来找我?
杨守文心中疑惑,又起身下楼。
只是,这真是一个不速之客,杨守文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观国公杨墽登门拜访。
要知道,杨守文和杨墽真的没什么交情。
除了此前他为郭十六闯观国公府,这还是第二次和杨墽相见。
“听说青之身体不适?”
杨墽一脸关心,让杨守文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人家问候,他也不好不回答,便笑着道:“不过是染了风寒,没甚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杨墽似乎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木牌,放在杨守文面前。
“我今日来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是过公……子的事。
他因为得罪了圣人,如今被关在天牢。说起来,他之所以得罪圣人,还是因青之而起。”
“啊?”
“过公子说青之文武双全,文能醉酒诗百篇,武能上马安天下。
他还与圣人打赌,言青之必能夺魁。圣人更有旨意:若青之夺魁,方可赦免过公子。”
关我什么事情?
杨守文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墽,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按照杨墽的说法,李过似乎很得武则天的喜爱,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顶撞武则天。
可问题是,这与我何干啊!
“小国公,你慢点说,怎么扯到让我去夺魁了?难不成,是要我参加这次武科吗?”
“正是。”
“可是……”
“青之,过公子的性命,如今全在你的手中。
若你夺魁,过公子便可以无罪赦免;若你不能夺魁,只怕过公子便要人头落地。
这是西山校场的校验腰牌,凭此牌方可参加武科。
过公子对你很信任,他说你一定可以夺取武魁,到时候还请青之你,多多用心。”
说完,杨墽便告辞离去。
杨守文送杨墽出门,返回八角楼的时候,仍旧是一头雾水。
他坐在厅堂里,看着桌上那块用乌木制成的腰牌,好半天发出一声呐喊:“这算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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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穆明玉
是夜,上阳宫芬芳殿外,灯火通明。
武则天悠然漫步在吸虹桥上,身边仅跟着上官婉儿一人。
一干内侍男宠,全都在吸虹桥的尽头恭敬守候,就连那张易之兄弟,也在其中。
桥上,点着油灯,好像星辰点点。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漫步其中,在外面看去,如同是漫游星空一般。
吸虹桥下的湖泊里,漂浮着数以百计,乃至千记的荷花灯,更衬托这景致的曼妙。
“这是五郎想出的点子,倒是有些意思。”
武则天停下脚步,突然回头问道:“婉儿,问过了?”
上官婉儿轻声道:“已经问过了……梁王对调动兵马一事供认不讳,但他说,并无伤害杨守文的心思。梁王说:如果杨守文一介白身,他说不定会动了杀机;可问题是,那杨守文如今是奉旨办事,他又不是傻子,怎敢去害他性命?他只想让郑克义设法阻拦杨守文两日,只要过了八月十五,就放他回来,绝无害他之心。”
“你怎么看?”
“臣以为,梁王说的不假。”
“哦?”
“诚如梁王所言,他一心想要与太子联姻,并无其他的想法。
杨守文赶回洛阳的话,如果参加,很可能会破坏他的好事……所以他才想要阻挠杨守文进京。但如果说他想杀了杨守文!恕臣直言,梁王除非是脑子坏掉了。”
武则天露出了笑容,轻轻点头。
“婉儿,你知道朕为什么看重你吗?”
“这个……臣不知道。”
“朕明知道你关心杨守文,还做了人家的姑姑。可是朕仍旧让你调查此事,是因为朕知道,你会秉公处置。你有这份公心,朕很高兴……郑克义是个傻小子,若非看在千金的面子上,朕不会让他担当实缺。不过这样也好。千金也无话可说。
传朕的旨意,就说郑克义才干不足,不足以担当重任。
罢黜他浚仪折冲府折冲都尉之职,降为翊麾校尉。罚俸三年。杖二十,然后逐出洛阳,回家闭门思过吧。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家门半步,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处罚。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郑克义难受。
他是千金公主的儿子,老爹又是五大姓郑家的族人,并不缺钱。但是从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贬为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就不可谓不严厉了!郑克义是个纨绔子弟,喜欢声色犬马的生活。被赶出洛阳,闭门思过……那的确是让他难受。
上官婉儿忙道:“臣明白。”
“梁王那边,你就代朕传一句话:杨守文是朕的臣子,朕要他死,他才可以死!这次他的作为。朕很不高兴。告诉他,罚他三年俸禄,从现在开始,没有朕的旨意,他不得再踏出家门半步。”
说到这里,武则天话锋却突然一转。
“既然梁王并无意杀害杨守文,何以孙思观要下毒手?”
“这个,臣还在调查。”
上官婉儿也有些苦恼,心中暗自责怪:你这孩子,怎地来洛阳不久。就惹了那么多仇人?
“嗯,此事你必须调查清楚。
还有,此前高戬奏疏,言朕安排的南下路线被人暴露。以至于他们在白水塘遭遇伏击。
这件事情,可有结果了吗?”
上官婉儿犹豫一下,轻声道:“尚无头绪。”
“嗯?”
武则天手掌轻轻拍击栏杆,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上官婉儿却明白,她这是生气了。
“圣人息怒。非是臣不用心,而是过于复杂。
圣人亲自安排南下路线,要说起来,知者并不是很多。除了那几个参与者之外,也只有公主、臣、以及梁王、相王和太子知晓。梁王他们应该不会透露出去,这对他们并无益处。臣也不可能透露……这剩下的,就只有一人。”
“你是说太平?”
“问题就在这里。”
上官婉儿一脸苦恼,轻声道:“太平更无可能透露此事,要知道二郎也在那队伍之中。”
“那会是谁?”
“臣倒是有一个怀疑对象,但不好调查。”
武则天闻听,眸光向桥头扫了一眼。
“你是说五郎?没错,他们兄弟似乎对杨守文有些敌意,不过这件事,他们并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朕亲自谋划的路线。婉儿,朕刚说你有公心,你就让朕失望了。”
上官婉儿连连摇头,“圣人,臣说的不是五郎兄弟。”
“哦?”
“臣怀疑太平身边的一个人。”
“谁?”
“穆明玉。”
对于武则天而言,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她诧异看着上官婉儿道:“穆明玉是谁?朕耳生的紧。”
“此人是去年出现在公主身边,一直跟随公主左右。
臣能看得出来,公主对他非常信任,乃至于有些宠爱……那天公主分派任务时,穆明玉也在里面。所以,他应该知晓高舍人南下之事!但是不是他透露了路线,臣尚未找到证据。”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
她再次把声音压低,轻声道:“不过,据小鸾台密探禀报,穆明玉似乎认识孙思观。”
武则天那双蛾眉一跳,眼中闪过了一抹冷意。
“如此说来,穆明玉倒的确是有些可疑。”
她在桥上徘徊,半晌后停下了脚步。
“婉儿,你继续侦查此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其捉拿。
此事先不要告诉太平,朕相信,太平不会参与这种龌龊的事务之中。这个穆明玉来历不明,所以务必要调查清楚。着你发动小鸾台所有的力量,一定要弄清楚这穆明玉的身份。”
“臣,遵旨。”
上官婉儿轻轻松了口气,感觉身上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减轻很多。
“那后日的武科……”
“这件事你不必管,朕也想看看,裹儿这丫头最后怎么收场。”
她言语中并无太多怒气。那双冷厉的凤目中,却闪过一抹笑意,似乎颇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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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太子府内。
韦氏看着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李裹儿。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丫头闹出这么一出,实在是太任性了!
偏她那老子非但不去阻止,反而陪着她一起胡闹。对于李裹儿,韦氏的宠溺超出了任何人。这不仅仅是因为李裹儿活泼可爱,更多还有当初生下李裹儿时的惊心动魄。可以说。李裹儿当时险些和她一起丧命,也让韦氏对她更加的联系。
随着李裹儿渐渐长大,韦氏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像她。
“裹儿,你就不能坐下来,安静一点吗?”
“七姊怎地还没有回来?”
李裹儿坐下来,却撅着嘴,一副气嘟嘟的模样。
韦氏正要开口劝解,忽听得门外脚步声传来。
刚坐下的李裹儿,屁股上好像装了弹簧一样。噌的一下子就窜起来,快步向外跑去。
与此同时,一个宫装少女从外面进来。
那少女,看上去极为柔弱,样貌也颇为出众。
她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就被迎面扑过来的李裹儿吓了一跳。
“裹儿,你不要这么疯疯癫癫好吗?”
“怎么样,怎么样?”
李裹儿却没有在意少女的不满,拉着她的手,瞪大眼睛。一脸的期盼之色问道。
这少女,正是李显的七女,也是韦氏所出,名叫李仙蕙。
她哭笑不得。看着身前眼巴巴瞅着她的李裹儿,嘴角微微一翘,轻声道:“放心吧,杨墽已经把腰牌送过去了,那杨守文也收下了……”
“嘻嘻,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参加。”
“裹儿,你别高兴的太早。”
李仙蕙忙给她泼冷水,“杨墽虽然把腰牌给他了,但是他回来后说,杨守文身子似乎不是很好。据说他昨日回来后,就病倒了!杨墽说他气色并不是很好,估计病还没有痊愈……你就不怕他到时候病体虚弱,就算参加武科,也未必夺魁。”
“他病了?”
李裹儿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出现了变化。
“小高不是说,他回来时看着好好的吗?怎么会病了?”
那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关切,甚至还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他现在好些了吗?有没有去看郎中?”
李仙蕙叹了口气,上前把李裹儿搂在怀中,“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杨守文是风邪侵体,哪有那么快痊愈?说起来,观国公倒是很用心。听说他病了之后,还专门打听了情况,又找到了给他诊治的医工。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那医工怎么说?”
“那医工倒也不是庸医,以前曾在太医署学习,如今在思恭坊坐堂。
他说杨守文的病其实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精气损耗太大,导致身体虚弱,风寒侵体。只需好好调养,很快就能痊愈。只是只剩下一天,我也不清楚能否痊愈。”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
明天八月十四,后天八月十五卯时开科……
李裹儿顿时慌了手脚,依在李仙蕙怀中,口中念叨着‘那怎生是好’,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这丫头最初,并不是很中意杨守文。
后来女扮男装跑去和杨守文厮混,不知怎地就……
韦氏看到李裹儿流泪,就是一阵心痛,再也顾不得责骂李裹儿胡闹了。
她站起身走过去,把李裹儿搂在了怀中。
“我儿休要如此……你这一哭,娘这心都要碎了。”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李裹儿凄声道:“如果不是我急火火的把他从长洲找回来,他肯定不会生病。小高说,他们从江北开始,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过,日夜兼程往回赶。后来在八角山还遇到了伏击,一定是这样,不然他怎会生病?”
到了这个时候,李裹儿并没有去想杨守文如果不能夺魁该怎么办。
她更在意的是杨守文的病情,更因此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哭,更如同雨打梨花,更显娇柔之气,令韦氏和李仙蕙都感到心痛。
裹儿从小都很乐观,一直是开开心心的。
在李仙蕙的记忆里,李裹儿很少如此,总是表现的很阳光。
也许在别人眼中,裹儿有些骄横,有些霸道。可是李仙蕙却知道,裹儿的骄横和霸道,是一种自我保护。在庐陵那偏荒之所,她必须要很坚强才能活下来。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杀人。
但是,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姐妹……
如果那杨守文敢辜负了裹儿,我绝不会饶他!
李仙蕙心里暗自发誓,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轻声道:“母亲,这件事只有你出面,才有转机。”
“我?”
韦氏一愣,疑惑看着李仙蕙。
“七娘说说看,我有什么办法?只要裹儿不这样,怎样都可以。”
李仙蕙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母亲只要请一人出手,杨守文一定能够很快痊愈。”
听了李仙蕙这话,李裹儿立刻止住了哭声。
她瞪大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好像小花猫一样。
不过那目光里却露出了兴奋之色,拉着李仙蕙的手连连问道:“七姊姊,你说的是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李过究竟什么人?
日出,照映窗栏。
杨守文睁眼,翻身从床上坐起。
枕边,摆放着那枚乌木腰牌。他看了一眼,顿觉愁肠满腹,心情也随之变得低落许多。
这该死的武科,究竟是什么状况?
怎么好端端把我牵扯进来,更重要的是,还联系到了李过的性命。
这让他感到为难!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去参加武科。但是,如果他不参加,李过就保不住小命。
如果他和李过没交情也就罢了。
可他和李过还是很投机的!这小子有点娘娘腔,喜欢耍小性子,最讨厌的是喜欢用香料。但这都不能掩盖他和李过是朋友的事实。从第一次李过仗义出手,到后来他一句话,李过就毫不犹豫的帮他解决了郭十六的麻烦,交情越来越深。
杨守文身边的朋友不算太多,而真正可以说交心的,更屈指可数。
吉达和盖嘉运不必说了,明秀也可以算作一个。
除此之外,就要说是李过了!
而相比之下,吕程志也好,李林甫也罢,或是主从,或是利益之交,总之不是很单纯。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守文自然无法坐视李过丧命。
难道说,真要去参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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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明秀又跑来了。
他好像很清闲的样子,没事就跑来找杨守文。
宋氏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明家是江左豪门,杨守文认识他,当然会有好处。
虽说杨承烈现在做了洛州司马,而负责洛州团结兵。
可根基太浅了!
哪怕有郑家在背后默默支持,只凭杨承烈和杨守文父子,这根基始终有些单薄。
日后若杨瑞能够成才,再加上雍州高家的支持,杨家的根基可能会牢固一些。只是。杨瑞年纪太小,距离成才还要很长时间。这时候的杨家父子更要广交朋友,增添人脉。所以,见明秀过来。宋氏很热情,对明秀的态度也非常的友善。
“你娘亲还是有眼光的,知道我前途光明。”
明秀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坐在客厅里,得意洋洋。
“我警告你哦。离我妹妹远一点。”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你我兄弟,我怎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之事。”
“你作不出禽兽之事,可你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鉴于明秀对杨青奴的热情,杨守文对他非常警惕。
这家伙今天过来,又给杨青奴带了一支象牙簪子。青奴年纪小,佩戴珠宝略显浮华。但是这象牙簪子却不同,做工精美,却不失低调奢华,青奴也非常喜欢。
你特么就是个萝莉控!
杨守文警惕看着明秀道:“明老四。你很闲啊。”
“是啊,闲的不得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好端端跟我来洛阳作甚?
按道理说,你这时候应该帮着家里做事……那海图已经找到,你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何整日在我家中消磨光阴。”
“哈,那些事情,自有人做。
似我这样不成才的货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族中怎能看重。要不然。我又怎会跑来洛阳消磨光阴?喂,杨青之,杨兕子,你不会这么小气。才两天就烦了。”
倒说不上很烦!
杨守文总觉得,明秀来洛阳目的不简单。
正如他说的那样,明家得了海图,应该把精力放在海外。
明秀虽然说他是个不成才的家伙,又说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杨守文却不这么认为。把明秀安排在长洲,更让明秀混入安南人里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人。若还说是‘不成才’的话,那么这世上也就没几个能成才的人。
想不明白,真个想不明白!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着天,扯着闲话。
“对了,听说昨日杨睿交把武科的腰牌给你了?”
“嗯。”
“那你准备怎样?”
杨守文搔搔头,露出苦恼之色。
他正要开口回答,忽听得楼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有人喊:“兄长,兄长!”
是杨瑞!
杨守文立刻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疑惑向外看去。
这家伙不是应该在西京长安跟着高睿学习吗?为何会突然跑来洛阳,又有何事?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杨瑞已经跑了进来。
算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杨瑞了。他个子长高不少,已经有五尺三寸靠上的高度。只是比之之前,杨瑞似乎瘦了许多,不过整个人的精神还是非常好。
“兄长,听说你要参加武科了?”
“哦,你怎么知道。”
“我一进城,就听人在谈论此事……兄长,这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参加武科?”
杨守文沉下脸,“我为何就不能参加武科。”
“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啊,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莫要再问了。”
“不是啊,我是想知道,兄长这次能否夺魁呢?”
“什么意思?”
杨瑞笑道:“我刚才进城的时候,看到不少人在下注……兄长夺魁,居然排在前十之外,一比三的赔率,不是很被人看好。我当下一怒,就买了十贯搏兄长夺魁。”
“你是怕输了那十贯钱吧。”
“嘿嘿。”
杨瑞有些尴尬,搔搔头笑了。
杨守文则向明秀看去,就见明秀眯起了眼睛。
这家伙只要眯起眼睛的时候,就是准备开始算计别人。
杨守文刚要开口,就见明秀已经站起来,快步走到了杨瑞身边,探手一把攫住杨瑞的胳膊。
“二郎,是在哪里下注?”
“哦,北市门前,有好多人呢。”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杨守文顿时怒了。“明老四,你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个消遣,我怎能错过?”
明秀咧嘴笑了。拉着杨瑞就往外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道:“青之,你放心吧,我是很看好你的!”
杨守文那还能不明白明秀的意思,不过他倒不是想着阻拦明秀下注。而是觉得明秀别有用心。看两人已经走出客厅,杨守文连忙起身追上去,想要提醒一下杨瑞。
只是,他才走出客厅的大门,就见杨从义带着两个人从外面走来。
为首的是个青年,身高大约在六尺开外,长的仪表堂堂,颇有几分风度。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那老人背着一个箱子,胖墩墩。慈眉善目,给人一种亲和的感受。
“阿郎,继魏王前来拜访。”
继魏王?
杨守文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诧异看着那青年。
青年衣着倒是很朴素,看不出什么奢华之气。但是那举手投足间却流露着一种难言的贵气,显然也是久居人上的角色。
“在下武延基,久闻征事郎大名,今日终得相见,实在幸甚。”
武延基?
杨守文怔怔看着那青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武延基。那不就是武承嗣的儿子吗?他来作甚!莫非是要为那武延荣报仇吗?
武延荣是武承嗣的私生子,又叫做武荣。
当年他曾奉武承嗣之命在均州武当山下伏击庐陵王李显一家,被杨守文的祖父杨大方救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杨承烈一家不得不隐姓埋名。跑去昌平定居。
杨守文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武家人产生什么交集。
所以当武延基报上名的时候,他有些发懵。
“昨日听杨墽说,征事郎似乎身体不好,染了风寒。
太子听说之后非常担心,故而特请了御医前来为征事郎诊治。这位是太医署与李虔纵、张仲文两位太医齐名的韦慈藏韦太医。素有‘药王’之称,医术高明。”
在后世,提起药王二字,人们很容易会想起孙思邈。
可实际上呢?
在有唐一代,孙思邈的确声名显赫,受人尊敬。只是人们遵孙思邈做‘真人’,少有人称他为药王。那药王之名,应该是源自后世,起于什么时候已无从考究。
唐代,是一个极为兴盛的时代。
各行业人才辈出,更不泛名医传世。
杨守文前世曾看到过一个帖子,那帖子里罗列了唐代有数的十七位名医,韦慈藏就是其中之一。他与先前武延基所说的李虔纵和张仲文二人合称三大杏林高手,医术确实高明。据说,武则天执政的时候,就是以韦慈藏为专用的御医。
只是,他怎么来了?
杨守文感到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忙上前行礼。
“久闻神医之名,未曾想……”
“我也久闻征事郎的大名,醉酒诗百篇,名动两京。
可惜那总仙会老朽没有资格参加,未能亲自亲眼领略征事郎风采,常以为憾事。此次听说是为征事郎诊治,那李虔纵老儿可是跳着要来,却被老朽抢了便宜。”
韦慈藏说话非常客气,也让杨守文觉得很舒服。
难怪被武则天视为专属御医,就这口才,怎能不得恩宠?
杨守文连忙请韦慈藏和武延基进了客厅,至于明秀和杨瑞……杨瑞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秀如果等闲视之,弄不好还会上当。反正在洛阳,也出不得事情。
来到了客厅,三人分宾主落座。
有波斯女婢奉来浆果和酒水,武延基才开口道:“我便唤征事郎青之吧,还望见谅。”
“哦,如此甚好。”
对武延基,杨守文没太多恶感。
他和武崇训不同,更不似他那老爹一般,野心勃勃。
武延基为人低调,也颇有才学。
他说道:“过公子的事情,想来青之也都知道了……此次武科,青之能否夺魁,于过公子关系甚大。昨日杨墽送腰牌的时候,觉察到你身体不适。为此,他还专门找到为青之诊治的先生询问……太子得知以后,也极为担心,所以请了韦太医前来。
韦太医医术高明,最擅长对症下药,而且颇有神效。
太子希望青之能早些康复,明日可以以最好的状态参加武科,方能够夺取武魁。”
事情好像闹得有点大啊!
杨守文没想到,自己只是生了一场病,居然惊动了李显。
他不喜欢李显,因为这个人懦弱,而且很任性,没有帝王之姿。但不得不说,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却是一个慈祥的父亲。能够感觉得出来,李显很关心李过。若不然,他又怎么可能把武则天的御用太医请来,给他杨守文看病?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与杨守文早先的猜测有了出入。
李过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连郑灵芝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却又被李显如此重视!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真有些困惑了。
他伸出手,请韦慈藏为他号脉,同时又看着武延基,半晌后忍不住问道:“魏王千岁,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青之但说无妨。”
“小过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他到底闯了什么祸事,竟惹来如此大的麻烦?还有,他现在情况怎样?我本想去探望他,可是苦于没有门路,所以很为他担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章 暗流
皇城,东宫后花园。
一轮皎月当空,为后花园平添几分诗意。
“你们不知道,当时他问我的时候,我真是懵了!
我特别担心他会让我带他来探望裹儿……那家伙倒是个重情义的人,就是有点呆傻。你们不知道,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裹儿的身份,还以为他真的出事了。”
后花园的凉亭里,一群青年男女聚在一处。
武延基手舞足蹈的说笑着,只是没等他说完,一个果子就飞过来,砸在了他头上。
“他哪里呆傻了!”
李裹儿呲牙瞪眼的看着武延基,活脱脱一只要发怒的小野猫。
长宁公主一旁笑了,看着武延基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就觉得特别开心。
让你天天装!老娘请你吃酒都不来……这东宫里谁不知道,别再李裹儿面前说杨守文的坏话。那绝对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就算是太子妃,她也敢当面顶撞起来。
“裹儿,继魏王只是说笑,你还当真啊。”
李仙蕙忙拦住了裹儿,然后又瞪了武延基一眼,柔声道:“对了,韦先生怎么说?”
武延基也知道李裹儿那性子,虽有些尴尬,但是却没有生气。
他笑了笑,沉声道:“和观国公说的情况差不多,精气损耗有些严重,以至于风寒侵体,并无大碍。不过,韦先生给他开了一副药,说是服后休息,明日起来能恢复八成以上。杨守文的体质很强悍,就连韦先生都说,没那副药,最多三天即可康复。”
听到武延基这么说,李裹儿顿时放下心来。
一群男女又说笑了一阵,武延基见天色渐晚,便和杨墽起身告辞。
送走了长宁公主等人之后,李裹儿一个人坐在凉亭里。手托着香腮呆呆发愣……
甚至,连李仙蕙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没能觉察。
“裹儿。”
“嗯?”
“你打算怎么收场!”
“什么?”
李裹儿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魂不守舍。
李仙蕙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道:“闹到这一步,杨守文最后肯定会知道真相。
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我虽然不认识他,也没有和他接触过……但从你们的言语中。我可以听得出来,他的性子很烈,而且很骄傲。这种人,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但如果被他发现你欺骗了他,他的反应也会非常强烈。我实在不明白,你好端端为何要闹这一出呢?”
“我……”
李裹儿的眼中,突然浮出一抹水色。
她轻声道:“我害怕!”
“害怕?”
“嗯!”李裹儿点点头,目光更显迷离。
她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其实一开始,我不喜欢他的……这个人。有些无趣,也不懂得讨人家的欢心,甚至就好像武延基说的那样,有些呆傻。我和他认识那么久,他始终没有看出我是女孩子,而且还搂搂抱抱,总是贤弟来贤弟去的。
七姊姊,你还记得总仙会那天,我们在路上相遇吗?”
李仙蕙露出回忆之色,片刻后点了点头。
“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当时他看我好像有点不开心,就和我说话。
我骂他时,他也不生气,还问我是不是被你欺负了……七姊姊。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笑。居然以为把你当做是我,说如果你欺负了我的话,他一定帮我出气。
那天,我真觉得他很傻!”
那凄婉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似乎很开心。
“还有啊。你不知道他有多笨。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的,居然说我骄纵蛮横,而且很不规矩……我当时听了好生气的。
不过,他后来在南天门赋诗,真的很有气概。
我从没有见过他那样的人……别人见到上官婉儿,都是恭恭敬敬。偏他那么狂傲,居然让上官婉儿为他磨墨,而且还作出了那样的好诗。再后来,他又在总仙会斗酒诗百篇!那天真的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祖母和普通人一样的斗气。”
“我对他很好奇,所以就总是找借口和他一起。
可是我和他接触的越久,就越害怕,如果他知道我就是李裹儿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他离开洛阳,祖母便开了恩科。
七姊姊,我又不傻……祖母一心想我嫁给武崇训。武二郎人倒是不错,不似他那老爹一样,满肚子的算计,而且对我也挺好,什么事情都顺着我的意,可我偏不喜欢。”
李裹儿说到这里,嘴角勾勒出一抹俏美的弧度。
“娘亲也想我嫁给武二郎,以为我不知道?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真要我嫁给武二郎……七姊姊,我肯定会阉了那个家伙。”
李裹儿就是这样的脾气,说话很冲,毫无顾虑。
李仙蕙不知道那武崇训如果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反应,可她是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七姊姊,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裹儿看着李仙蕙,一脸苦恼之色。
“其实我也知道,那个笨蛋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会生我气的。
可我就是想要他参加,就是想要他夺魁!娘亲总在我面前说那个笨蛋的坏话,我就想让娘亲知道,那个笨蛋很厉害的……他能作出最好的诗,还是最厉害的人。
至于结果……
我不知道!
七姊姊,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真的不再理我了呢?”
此时的李裹儿,全无往日的刁蛮之态,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李仙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于是上前把李裹儿搂在了怀中。
这一场闹剧,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她真不知道!
可她明白,如果杨守文真不理睬李裹儿,裹儿一定会非常伤心,非常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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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当空。
洛阳城已经进入夜禁,大街上行人变得行人稀少。
王修福靠在酒楼的窗栏上,饮了一口酒,看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月,呆呆的发愣。
他出身世家大族,但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他老爹,虽然在王家有些地位。可他的母亲,却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婢女。他的出生,其实是一个偶然。老爹吃醉了酒,于是和他的母亲发生关系,生下了他。
在王家,他拿着最少的月例,默默无闻。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他那老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身边十几个兄弟姐妹,他一无显赫家世,二无强大背景,更没有那超凡的文采……他有的,不过是一身天生的力气,已经从小跟随族中武师练就的枪马功夫。
最终,他在太原无法找到机会,只能拿着少量的钱财来洛阳碰运气。
总体而言,他运气不错。
到了洛阳不久,就遇到了同乡,更得了梁王看重。
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绝对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王修福从小就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在梁王府里衣食无忧,更被人看重。
这次武科,王修福本打算要夺取武魁,一鸣惊人。
可是现在……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更何况那个人是梁王,就连他老子见到,也要退避三舍。
心中有些不太情愿,但又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距离恩科还有几个时辰,但王修福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房门敲响。
“谁?”
王修福声音未落,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个青年从外面走进来,他径自来到酒桌旁,而后撩衣跪坐,面带笑容看着王修福。
“王公子,马上就要前去参加武科,怎地还在这里吃酒?”
王修福眸光一凝,看着那青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呵呵,你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你……我知道,王公子一身武艺高明至极,枪马纯熟,少有人能敌。但是这一届恩科,注定你无法夺魁,只能当做个陪衬。”
王修福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王公子的朋友,有一桩富贵,特送与公子,只是不知道王公子敢不敢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西山校场(一)第二更
韦慈藏不愧是在后世有‘药王’之名!
孙思邈的医术有多高超?杨守文只闻其名,却未见真容。≥頂≥点≥小≥说,可韦慈藏的医术,他的确是领教了!在为他号脉确诊之后,又要了那位医工开的方子,看了几眼后刷刷刷改了几味药的用量,然后又增加两味中药,可谓是信手拈来,丝毫不犹豫。
杨守文吃了药之后,很快就睡了。
这一觉,他睡了差不多四个多时辰,醒来已经快到丑时。
出了很多汗,但精神却极为旺盛。在洗了一个澡之后,按照韦慈藏的吩咐,喝了一碗药粥,那种脚踩棉花,浑身乏力的感觉也就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
铜马陌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赖杨瑞那张大嘴巴的宣传,整个杨府的人,都知道杨守文一会儿就要去参加武科。
宋氏对此并不是很赞成。
在她看来,杨守文已经有了谪仙人的名号,又何必和一群武夫在校场之上比试?
但是,她无法劝阻杨守文。
“兄长,你真要去参加武科吗?”
杨氏准备好了一件衣袍,为杨守文穿上。
杨青奴则坐在一旁的锦墩上看着杨守文,眼中充满了好奇。
“嗯!”
杨守文点点头,正了正头上的纶巾,而后长出一口气。
挺精神的小伙儿!
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在心里暗赞一声后,转身抄起鸦九剑。迈步向外面走去。
快寅时了。
杨守文看了看天色。再次叹息一声。
这件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可是又由不得他退缩。
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要找李过好好谈谈。他这样子闹腾,自己着实有些受不起。
“阿郎,咱们出发吧。”
吕程志也换上了一件新衣,走到杨守文的面前。
大金早已在府门外等候,见到杨守文出来,它摇头摆尾。显得非常兴奋。而杨茉莉则牵着马,手里扛着大枪。杨从义带着费富贵和杨丑儿两人,在一旁等候。
“兕子,你可以小心一些。”
宋氏和杨氏走到了门口,千叮咛万嘱咐。
杨守文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然后从杨茉莉手中接过虎吞大枪。
“阿娘,婶娘,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催马就走。
吕程志张九龄等人也纷纷上马,紧随在杨守文的身后。
一行人才走到铜马陌巷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杨瑞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声道:“兄长,我也去。”
“你去作甚,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最近洛阳城里有些混乱,你帮我看好家……如果有什么状况,就去找明秀帮忙。”
虽然不太情愿,可杨守文积威甚重,杨瑞也不敢拒绝。
他撅着嘴,目送杨守文一行人远去,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沿着原路返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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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西山校场开科。
洛阳城内各坊市的大门,开得比往日要早。
还不到寅时,一扇扇房门已经开启。从各地赶来参加武科的举子们陆陆续续从坊市中走出。
他们在大街上汇聚一起,自安喜门鱼贯而出,直奔西山。
天色,依旧黑漆漆的。
不过洛阳城外,通往西山校场的大路上,灯火通明。
杨守文看到了陈玄礼,他带着本团兵马,沿路巡查,以防止发生什么意外。这帮武举们,是各地举荐而来的举子,都有些真本事。他们的年纪大都不是很大,正处于血气方刚之时。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举子们在城里闹得乌烟瘴气,彼此间难免会有龌龊。万一再打起来,天晓得会引发出什么样的乱子……这可是武则天开设的恩科,如果真发生了意外,所有人,包括哪些官员都要受到责罚。
陈玄礼没有和杨守文打招呼,只是远远朝他点点头。
就见他举起手中的长枪,算是对杨守文的祝福。
杨守文也颔首示意,朝那陈玄礼微微一笑,便带着众人,和陈玄礼所部擦肩而过。
“这个陈玄礼不错。”
“嗯?”
“之前他护送咱们回来,进退得法,指挥得当,是个人才。
八郎,有机会向我父亲举荐一下此人……他现如今执掌团结兵,手底下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一个陈玄礼,还有一个王海宾,我觉得都是人才,而且也容易调动。”
王海宾没有随同杨守文北上,在送他离开苏州之后,便返回吴县。
他如今是崔玄暐手下的录事参军,职位并不是很高。如果托郑灵芝出面,崔玄暐绝不会阻拦。陈玄礼则更简单了!他隶属金镛城折冲府,杨承烈真要调他过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校尉好做,都尉难当……别看陈玄礼现在执掌了一团兵马,可要想做到果毅,甚至折冲,除了需要能力之外,还要有足够的运气。
吕程志点点头,笑着道:“看样子阿郎是胜券在握,居然还有精神考虑这些。”
“若是昨日,我可能会有些顾虑。”
杨守文沉声道:“不过现在用了韦先生的药,感觉身体至少可以恢复了八成。
这武科又不是那么复杂,不需要耗费太多心神。拼一把,我想应该能够夺魁吧。”
比之杀死孙思观的那天晚上,杨守文还未达到巅峰状态。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自信满满。
除非遇到杨茉莉这样的怪胎,普通的对手,他都有信心取胜。
武则天设立武科,主要是为了弥补武周革命以来,那些折损在外的将领。她执政以来,可谓是遇到了许多波折,更发生过很多叛乱。死在她手中的猛将不计其数,而那些元勋之后,又大多不是真心为她效力,所以才有了这武举的开设。
一方面是为了补充人才,另一方面,武则天也希望能够借此扭转她数次对外战事失败的影响。
由于这武科还处于尝试的阶段,考试的内容也就相对简单许多。
这个时期的武举,没有后来的‘副之策略’,应试举子也不需要被考问兵法,更不用进行笔试。唐代的武科,以技艺为主,重点是搏杀的技能,而并不注重谋略。
也正是因为这样,武举虽然也有武状元的叫法,可实际上地位并不是很高。
参与者大多是一群目不识丁的武夫,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绝对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所以,首科武状元员半千在考中武状元后,拼命想要向文人发展。
而二科武魁孙思观,更是因为种种原因,遭受到了武承嗣的迫害,最终成为武三思门下的鹰犬。相比之下,三科武状元张仁亶的发展可能最好,因为他选择了军功起家,几乎一直都在边塞,而不是混迹于京师。亦或者说,他运气很好。
如果没有当年孙万荣李尽忠的造反,可能张仁亶也就没了成长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毫无背景,贫民起家的张仁亶仍旧是步履维艰。许多时候他出于公心而献上的奏疏,最终都会被朝堂上的官员们反对,很少能够完整的推行。
所以,武状元听上去很美好,实际上没太大用处。
大家争夺武状元,更多是为了寻求一个能够在朝堂上露面的机会。所以,从这一点而言,如果不是因为李过的事情,杨守文打死也不会参加这劳什子的武举。
唐代的武科,内容简单,分为举重、骑射、步射、马枪四项内容。
举重以三百斤为合格线,分为三百五,四百,四百五和五百几个等级。大刀五百则为优秀。
在过了举重一关后,便是射术。
射术分为骑射与步射两种,其中骑射九中三,步射九中五,而后两者相加,进行评判。至于马枪考试,就是马战。双方以布巾包裹枪头,沾上石灰然后进行搏杀。
搏杀分为三轮,最后以双方身上的石灰点多少来判定胜负。
若三场考试都能过关夺魁,就是今科武魁……
这三轮考试内容,杨守文都不是很担心。
所以他显得很放松,随着队伍一路行来,远远就看到那夜幕之中,那灯火通明的西山校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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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西山校场(二)
洛阳西山,又名龙门山。
它位于洛阳南郊,坐落于伊水河畔,古称伊阙。
这洛阳西山,有一座非常有名的大佛雕像,就是那尊始建于咸亨四年的卢舍那大佛。
这尊佛像,也是龙门石窟的标志性存在。
据说它是高宗皇帝命工匠依照武则天的样貌而修建,高17米有余,坐落于西山半腰的奉先寺内。
西山校场,就设立于此。
唐高祖李渊攻占长安之后,从太原起义的军队中选拔出了三万禁军,号‘元从禁军’。而到了唐太宗时,又从大户人家挑选健壮青年扩充禁军,号‘飞骑’,以他手下最为精锐的‘玄甲军’为班底组成。在此之后,太宗皇帝又从飞骑之中挑选善骑射者,号‘百骑’,也是禁军的精华。武则天发动武周革命,把百骑扩充为‘千骑’。
而这千骑,就成为武则天的心腹亲军,任何人不可调动。
千骑的营地,就在这西山校场。
一旦洛阳城中发生变故,千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然后自上阳宫直入城中。
由此也可以看出,武则天对这次恩科,也非常看重。
自从去年默啜寇边,杀入河北道,一直打到了赵州城下之后,武则天对军备就格外重视。
再加上去年的战事里,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
且不说慕容玄崱的投降,以及唐般若的背叛,莫不说明,她在军事上的掌控力不足。
默啜退回塞北之后,并没有偃旗息鼓。
根据边塞传来情报,默啜在退回塞北后,吞并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实力日渐强大。张仁亶曾奏疏武则天,默啜而今可以轻而易举调集十余万大军。若非西突厥的突骑施在一侧牵制着默啜的力量,说不定默啜又要出兵杀入中原……
这种情况下。武则天自然希望能提升自身的军力。
但是只依靠那些勋贵子弟,武则天也知道不合适,于是就有了今年这一场恩科武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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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的光亮。
武则天率群臣登上了奉先寺的高台。身后是那尊卢舍那大佛,把整个西山校场笼罩在阴影中。
校场外,守备森严。
千骑已经撤出了校场,聚集在奉先寺外。
值守校场的人,是来自南衙十六卫的禁军。
杨守文意外看到那校场外负责检查举子腰牌的人。竟然还是熟人。
窦一郎?
杨守文连忙向向插在辕门外的大纛旗看过去。果然,还真是右豹韬卫特有的旗帜。
看样子,今天负责警卫的,应该就是豹韬卫了。
到了校场,举子们便无法继续带领随从前进。他们把兵器和盔甲包收好,然后拿着腰牌,牵马而行,接受辕门外卫兵的检查。杨守文虽然有征事郎的职位,也不能因此而特殊。所以,他挥手让杨从义等人退下。独自一人牵马进入人群。
今天来参加武举的人,少说有两三百人。
杨守文走在人群中,粗略扫了一眼,心中暗自咋舌。
这些个举子,一个个体格雄壮,满脸的彪悍之气。但一眼看过来,杨守文就先行刷掉了好几个。原因无他,那几个举子长的太凶恶,恐怕是过不得那道辕门。
唐代武举,看得不仅仅是技艺。还要看容貌。
颜值不高的人,甚至连进入辕门的资格都没有……君不见,那辕门外除了卫兵,还有几个官员守在那边。
“姓名!”
“杨守文。”
当杨守文走到辕门口的时候。把腰牌递上。
登录名册,负责检查的官员听到他的名字顿时一愣,忙抬头看过来。
“征事郎,也要参加这次恩科?”
“是。”
那官员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再追问下去,提笔就要通过。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衫的官员走过来,拦住了那登记的官员,从他手中接过名册,又看了一眼杨守文手中的腰牌。
“不准通行。”
“为什么?”
杨守文愕然看着对方,忍不住沉声喝问。
他可不是那种等闲的举子,见到官员先弱三分。
杨守文本身就有官职,而且平日里交往的人,更不泛高官。狄光远、郑灵芝这些人就不说了,相王府的李隆基、凤阁的张说、国子监的贺知章,哪个是等闲之辈。更不要说,他还见过武则天,更在武则天的凤威之下作赋,又怎会怕了一个看门的小官?
他历经过征战,曾转战塞北。
身上的那股子气势,伴随着他这一声喝问顿时爆发出来,吓得那官员不禁后退一步。
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现在,我是官,你不过是一个应试的举子,怕你作甚?
想到这里,这官员厉声道:“你想做什么?这里是西山校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杨守文眼睛一眯,手扶鸦九剑。
一股子淡淡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这小官是故意找茬?
“我身份已经核实,腰牌也没有问题,何以不得应试?”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令他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后退两步。
“这小子什么人,这么张狂?”
“你连他都不认识?”
“谁啊。”
“杨守文,杨青之!”有认识杨守文的举子轻声道:“不过他怎么来了?这可是武举,不是科举。要说吟诗作对,考那明经科,他绝对无敌。可这武举他来作甚?”
一干举子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又觉得好笑。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杨守文是一个名士,是谪仙人,却不是一个武人。
就在这时,从校场中走出一人。
“青之。你来了!”
那人远远就朝杨守文招呼,笑着走上来道:“这是怎地,谁又招惹了你?”
“一郎,别来无恙。”
杨守文本不打算和他招呼。因为害怕惹来闲话。
可现在碰上了……他拱手与窦一郎寒暄,脸上的冷意旋即融化,笑道:“我来参加武举,只是被人拦在这里,不许进入……呵呵。这不,我正在询问他原因呢。”
窦一郎闻听,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他向那青袍小吏看去,沉声道:“为何阻拦?”
“我……”
那青袍小吏吓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大声道:“依照规矩,凡参加武科者,必须要亲自报名。据卑职所知,杨守文返回洛阳不过两日,而这腰牌登基。则是在一个月前。一个月之前,他根本不在洛阳,又是如何通过的报名登记?”
小吏说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也许,在他看来能够让杨守文这个‘谪仙人’在大庭广众下丢脸,他也脸上有光。
窦一郎闻听,眉头不禁一蹙。
好像此次武科是有这么一个规矩……
他向杨守文看去,只是没等杨守文开口,就听到辕门内传来一个声音,“是我为他登记报名。那腰牌也是我为他领取。青之之前南下奉旨办案,乃是为了公事。
故而太子特许他破例报名,难道你有意见吗?”
话音未落,人群向两边分开。走来一个青年。
那青年年纪不大,身披甲胄,大步走到了那小吏的身前。
“参见皇太孙。”
看到那青年,窦一郎连忙行礼。
不过,青年却没有理他,也没有看杨守文。而是直视小吏道:“杨守文应试,太子知道,公主知道,梁王也知道。这么多人都没有说话,那又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扭头对窦一郎道:“此人居心叵测,意图破坏此次恩科,当严加刑讯。”
“喏!”
青年发话,窦一郎自不会犹豫,一挥手,就见身后的卫士上前就把那小吏按在地上。他们把那小吏绳捆索绑,而后又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小吏的嘴巴,拖着就走。
那小吏吓坏了,想要挣扎,又如何是那几个卫士的对手?
青年见小吏被抓,便迈步走到杨守文面前。
他压低声音道:“杨守文,这次你若是夺不到武魁的话,我绝不会和你善罢甘休。”
说完,青年向另一个小吏看去。
“检验完了吗?若是没有问题,还不放行!”
之前已经准备给杨守文放行的小吏,这时候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他哪敢有半句废话,忙双手把腰牌奉上,颤声道:“已经检验完毕,身份确认无误,可以应试。”
青年点点头,接过了腰牌,丢给杨守文后,便转身离去。
这厮是谁?
竟然装的一手好x!
杨守文感到莫名其妙,他没有听到窦一郎刚才的称呼,接住了腰牌之后,有些糊涂。
“这个,算不算是作弊?”有举子忍不住低声问道。
“作弊你个头,人家是名动两京的谪仙人,而且此前是为圣人办事,又有太子作保,算什么作弊?你******不会说话别乱说,没看到人家有背景,得罪不起。”
“是啊,说起来这也算不得作弊。
武科不必文试,靠的是真本事。他如果没有真本事,就算参加了,又有什么用处?
不过大家还是小心一点,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没看到杨公子还没有进去就被人刁难,说不定待会儿进了校场,会有其他变故。”
举子们议论纷纷,但却没有人出面抗议。
这抗个什么议呢?他杨守文诗词文章再好,可是待会儿要比试的是枪马骑射……
文章再好,一枪撂倒!
所以,怕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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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西山校场(三)
王修福随着人流,牵马缓缓行进。
辕门外的那一幕闹剧,他自然也看在了眼中,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古怪笑容。
看样子,那位‘慕容玉’没有骗我。
想要找杨守文麻烦的人有不少,恐怕不止是梁王一家。
“此次恩科,规则会有变化。
到时候你杀了杨守文,自然会有人设法掩护你。你参加武举,说穿了是为了日后前程。梁王虽然势大,但在朝堂上孤掌难鸣,能给你多大帮助?你好好想想。”
慕容玉的话语,在王修福耳边回响。
他下意识把手臂向身体贴了两下,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硬度,心中顿时变得火热。
杀了杨守文!
他心中暗自念叨,眼中也旋即流露出一丝冷意。
杨守文正在和窦一郎说话,忽然间有一种毛发森然的感觉,蓦地转身向辕门外看去。
辕门外,举子们鱼贯而入,看不出任何端倪。
窦一郎道:“青之,怎么了?”
“哦,没什么!”
杨守文回身,展颜而笑。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刚才那家伙是谁?”
心里,却生出一丝警觉。
之前辕门外被小吏刁难,刚才那一丝丝的寒意……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似乎预示着此次恩科,不会如他想像中的简单。看起来,还需要打起精神应对才是。
窦一郎道:“你居然不认得皇太孙?”
皇太孙?
杨守文一怔,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刚才口气那么强硬,原来是他……那个历史上因为谈论武则天八卦而被杖毙的倒霉家伙。
不过,什么叫我不夺魁,就要找我麻烦?
这皇家的人,果然是霸道……拜托,现在是你们求我帮忙,结果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要不是为了小过,老子甩你!
“对了。今天玉郎君也来了?”
“青之,看样子你真是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玉郎君是这次武科主考,他怎会不来?不过。他现在奉先寺聆听圣人教诲,待会儿开始了,自然会出现。哦,还有一件事你要做准备,今次武科规则会有变化。”
“变化?”
窦一郎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杨守文这样的举子。似乎对武科什么都不知道,便跑过来应试。
“举重的合格登基,会提高一百斤,也就是四百斤,优秀则为八百斤。
此外,骑射和步射的规则也有变化……步射为两回二十矢,中五为一合;骑射两回六矢,中三为一合。而后两者合数相加,满四合方可进入马枪比试……而且,进入马枪比试之后。与以往的规则也有变化,将会是一场混战,胜出者夺魁。”
杨守文长大了嘴巴,有些吃惊。
他吞了口唾沫,露出一丝苦笑。
这规则,可是比前三届的规则要复杂的多,也难很多。
举重也就罢了,那是一个基本素质。
可是骑射和步射……两回单独计算,也就是说,骑射两回必须要有一轮是三中三。而步射两回,其中一回必须是十中十,否则就会面临淘汰。这难度,可不小!
至于混战。那就更说不清楚了。
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现在就连杨守文也有些不敢保证,一定就可以在比试中夺魁。
“一郎,谁吃饱了撑的,改变了规则?”
“青之慎言,此圣人决断。”
我勒个去!
杨守文一听。顿时头大如斗。
难道说,武则天这是针对他才改变的规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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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先寺高台上,武则天正一脸不耐烦的听着薛楚玉絮絮叨叨的工作汇报。
是的,工作汇报!
她发现,这个当年跟在薛仁贵身边,敢和她呲牙咧嘴的臭小子,也变得畏畏缩缩。
他汇报的很细致,西山校场内的各处安全设施,都一一呈报。
你特么的,老娘想看热闹,想看那杨守文如果夺魁,知道李过的身份后会是什么表情。你居然和我说校场门口有多少人守卫?这个臭小子,可是越发不可爱了。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走来,在武则天耳边低语两句。
武则天脸色一变,一双凤目微合,目光扫过高台两侧的文武大臣,最后落在了梁王武三思的身上。
“去告诉他,朕只忍这一次。
再有类似的小动作,休怪朕翻脸无情。”
内侍闻听,连忙顺着高台一侧的台阶跑下去,跑到了武三思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武三思的脸色一变,下意识朝高台上看了一眼。
此时,太阳正冉冉升起。
阳光照在那高台上,仿佛给那个看上去垂垂老矣的女人平添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他连忙起身,朝高台一揖。
这态度要表现出来,不管武则天是否能够看到。
“五郎,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开始。”
武则天打断了薛楚玉的汇报,故意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薛楚玉连忙止住了汇报,躬身道:“臣,遵旨。”
他说着话,退了下去,高台上又只剩下了武则天一个人。
武则****高台右侧看了一眼,那里是李唐宗室成员。在众多人之中,她看到了一个坐立不安的身影。嘴角微微一翘,她突然招手,示意内侍上前,“让安乐上来,陪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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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呜——
战鼓敲响,号角齐鸣。
杨守文坐在棚子的一隅,安安静静,仿佛已经睡着。
这棚子,是专门为举子们准备。此次恩科匆忙,故而人数不似前三次的多,但也有三百多人应试。入辕门的时候,有十几个举子因为相貌丑陋,被拦在外面。
由此开始,所有举子都变得紧张起来。
一鸣惊人还是前途暗淡,只看接下来的比试。
大家有的在交头接耳说话,有的则缓解紧张情绪。伴随着战鼓声传来,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振奋。身体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整个人都开始亢奋了。
“杨公子,你难道不紧张吗?”
就在杨守文闭目养神的时候,一个举子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杨守文睁开眼睛,诧异向那人看去。
要知道,自他进入这棚子之后,所有举子都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他,好像怕惹来麻烦。
这其中的缘由,杨守文懒得去猜,一个人坐在这里,默运那一口大蟾气,倒也自在。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来找他打招呼,所以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
那人看年纪,约在二十出头,浓眉大眼。
他肤色有些发白,头发略微有些卷曲。年纪轻轻,却有一部络腮胡子,令他平添几分威武之气。
见杨守文朝他看来,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在下仆固乙李,久闻杨公子大名。”
仆固乙李?
杨守文清醒了一年多,对这个时代,也有了很多的了解。
他知道,仆固不是汉姓,而是属于胡姓。仆固,又称仆骨,是漠北九姓铁勒之一
仆固世袭金微都督,也叫做金山都督。
这金山,就是金微山的简称,在唐代又被叫做阿勒坦山,即后世新疆和蒙古国之间的阿尔泰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仆固氏族人,在中原也被称作‘朔野金山人。
杨守文看着仆固乙李,轻声道:“原来是金山都督。”
仆固乙李笑了,“公子此言差矣,金山都督乃是家兄,乙李不过是在洛阳混吃等死之人。”
这句话一说,仆固乙李的状况也就清楚了。
唐太宗贞观二十年,铁勒九大姓首领率部归降。太宗因担心这些胡人居住长安,会影响到长安的安危,于是令九大姓仍居住在原地,并且还开设了羁縻州制度。
九大姓领兵在外,太宗也不见得放心。
所以,九大姓首领就把自己的至亲之人送到中原,美其名曰学习汉家的文化。
换句话说,这仆固乙李就是人质!(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一章 西山校场(四)
“乙李公子,有什么指教吗?”
杨守文相信,仆固乙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和他套近乎,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
仆固乙李道:“见杨公子气定神闲,所以有些好奇。”
“好奇?”
“是啊,难道杨公子不知道,今次恩科规则发生了变化?”
杨守文眸光一凝,沉声道:“刚听人说过。”
“杨公子艺高人胆大,想来不会惧怕。
但根据我刚才的观察,发现这场恩科,似乎有人在针对杨公子,难道杨公子就没有一些想法吗?”
仆固乙李面带笑容,看着杨守文轻声道:“那举重和骑射,想必是难不倒杨公子。但是马枪混战……你们中原有一句老话,叫做寡不敌众。杨公子本领高强,若是马枪斗将,想来胜券在握。可若是马枪混战,只凭公子一人,怕也难获胜。”
杨守文心里一动,看仆固乙李的目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乙李公子莫非听到了什么不利于杨某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不利于杨公子,而是我看到不少人在私下里相互结盟,意欲在混战中渔利。乙李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这次参加恩科武举,也是一时冲动。可既然参加了,自然是希望有所收获。所以,见公子孤身一人,特来与公子结盟。”
“怎么结盟?”
“我和都摩顿已经说话,混战时彼此相助。
若杨公子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咱们三个人的人数虽然不多,但相信足以应对。”
“都摩顿?”
杨守文眉毛一挑,露出疑惑之色。
这名字听上去,好像有点怪异。
仆固乙李忙解释道:“都摩顿姓拔野古,和我一样,被族人留在洛阳。”
杨守文有点明白了,那拔野古也是铁勒九大姓之一,倒是容易和仆固乙李合作。
马枪混战……
正如仆固乙李所言。杨守文不惧举重和骑射,但马枪混战确有些危险。
一般到了最后,留下的人都不简单。到时候如果有人联手合作对付他的话,他想要夺魁的确困难。如果有人合作的话。可以分担不少压力,夺魁的把握会更大。
不过即便如此,杨守文也不会就这么容易相信了仆固乙李。
他微微一笑,沉声道:“乙李公子看得起我,我当然高兴。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会选我合作?据我所知,这次参加恩科的举子中,有不少厉害的角色。你们想有所成绩的话,似乎应该去找那些人。”
仆固乙李也笑了!
“我的确是和杨公子素昧平生,但我却知道,杨公子勇武过人。”
“哦?”
“是薛将军向我举荐的杨公子。
薛大将军还说,杨公子曾与薛都督的樊娘子交过手,可说是不分伯仲。杨公子应该知道,我铁勒人谁都不服气。惟独敬佩薛将军一家。既然是薛将军举荐,我自然相信杨公子有过人之处。”
薛楚玉!
杨守文听到仆固乙李提到薛大将军四个字的时候,立刻就放了心。
他和薛家关系不错,更有生意上的来往。
要说薛楚玉害他?他不太相信……那薛家,也是杨守文在洛阳为数不多的盟友之一。
“既然是薛将军举荐,我自当从命。”
仆固乙李见杨守文答应,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棚子外传来一声呼喊:“九号棚举子出来应试。”
校场中不知一个蓬庐,每个蓬庐里,可容纳三十人。
杨守文所在的蓬庐就是九号蓬庐。听闻外面的呼喊,他冲仆固乙李点点头,站起身来。
“能否结盟,还要看接下来的比试。
希望能够在马枪混战中与你们汇合。你们多保重。”
“那我也恭祝公子,可以顺利过关。”
仆固乙李也在九号蓬庐,不过他腰牌上的号码,要比杨守文靠前。
随着一众举子从蓬庐内走出,就听到校场外,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叫声。
原来。这校场四周设立了警戒线,而警戒线外,则是赶来看热闹的观众。
已经过了辰时,阳光明媚。
杨守文走出蓬庐后,仰天闭上眼睛,任由那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
他本就生的俊秀,个头也不低。
与周围那些五大三粗的举子相比,杨守文更有一种儒雅的书卷气,让他有些鹤立鸡群。
当他抬头仰天时,周围的观众里,传来一阵惊呼。
“那个人是谁?”
“咦,那个人好像是杨守文啊。”
“杨守文?”
“是啊,就是那个在总仙会上醉酒诗百篇,名动两京的谪仙人,杨青之。”
观众里,再次发出一阵惊呼。
“他来做什么?”
“不太清楚。”
“是啊,好像说是被临时从苏州召回,就是为的参加这次恩科。”
“他这模样,怎可能获胜?”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总体上,没有人看好杨守文的胜出。
也难怪,自杨守文来到洛阳之后,很少展现他的武力,更多是以诗词文章而传世。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杨守文是个诗人,一位品德高尚的名士。
但是,却从没有人把他和武人联系在一起。
校场前后门洞开,出现了一条通道。
校场内,将会是试力之地,只要通过了这场考试,则从校场后门出,来到龙门山脚下。
那龙门山的山脚下,有一块空旷的场地,用来演示骑射。
如果举重未能合格,就会被当场淘汰,无法参加下一轮的考试。
骑射过后,则是往山上走。
在半山腰又有一处校场,也是马枪混战的考场。
在那里,所有的举子都会在圣人的关注下进行考试……换句话说,从进入西山校场辕门开始,举子们就如同踏上了一条登天路,一步一步往上走,最终夺取武魁头衔。
对此,举子们自然要大展拳脚,施展出自己全身的本领。
杨守文在队伍中,看到有两个魁梧的举子走到石锁前,光着膀子,脸憋得通红,把那沉甸甸的石锁举起。那石锁举起之后,并不代表就能过关。还需要坚持十息,才算是合格。其中一个举子举了大约八息左右,再也支持不住,胳膊一软,那石锁就砸在身上,当场被砸的骨断筋折,倒在地上翻滚不停,痛苦嚎叫……
几个卫士上来,把那举子抬走。
而过关的举子把石锁放下后,兴奋的大吼大叫,跳跃不停。
九号蓬庐,共三十人。
举重一项便淘汰了十一个人……
杨守文特意关注了仆固乙李,就见他把一个重达六百斤的石锁举起,十息之后扔在了地上。面色略显潮红,但杨守文能够感觉得出来,他似乎并没有施展全力。
这家伙,倒是一个聪明人。
为了展示自己的力气,许多举子上去就尝试那八百斤石锁。
仆固乙李估计举起八百斤石锁也不难,但是他却没有去逞强,而是游刃有余的举起六百斤石锁。即能保存实力,也不会被人看轻。不管怎样,这都是个聪明的选择。
“第三三三号举子,杨守文试力。”
伴随着场边主考喊出杨守文腰牌序号以及名字,校场周围的欢呼声突然间消失。
仿佛整个校场都安静下来,只有那隆隆鼓声在空中回荡。
杨守文忍不住笑了,轻轻摇摇头。
太让人尴尬了……别的人出场都是山呼海啸,结果到他出场的时候,却是鸦雀无声。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不慌不忙,漫步走出。
仆固乙李合格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另一边观看。
不仅是他,还有不少举子都留下来,想要看看这位名动两京的杨青之,会有什么表现。
杨守文揉了揉鼻子,走到那考官身前。
“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西山校场(五)3/3
考官,是一个军中校尉,品级并不是很高。
他不认识杨守文,却听说过杨守文的名字。而且,他也知道之前在辕门外发生的事情,据说那个刁难杨守文的小吏,已经被乱棍打死,尸体不晓得丢去了何处。
他是个小人物,但是能混迹豹韬卫,又哪能不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都是大人物,他更惹不起。
所以当杨守文和他说话的时候,这校尉竟紧张的手足无措,直接下令开始考试。
上面有人传话,要他设法为难一下杨守文。
可现在……
你痛痛快快考就是了,我才不掺和这里面的事情。
杨守文朝他笑了笑,迈步走进考场。那考场中,依次摆放着十几个石锁。之前的举子们,大都上来选择五百斤以上的石锁,用以加深考官印象,展现自己实力。
可杨守文却看都不看,直接走到了四百斤石锁前。
他也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弯腰抓起石锁,两脚一沉,一口丹田气运转,口中发出一声轻喝。
一般而言,举子们举石锁,是先把石锁拎起来,而后在举过头顶。
杨守文却没那么麻烦,直接从地上把那石锁拔奇,呼的一下子就举过了头顶。
四百斤的石锁,在他手中恍若灯草。
仆固乙李眸光一凝,暗叫一声‘好力气’。
在普通人眼里,杨守文举了最轻的石锁,无疑有取巧的嫌疑。可是在仆固乙李这种行家眼中。杨守文用这种方式举起石锁。虽然那石锁只有四百斤。却足以展现出他强大的实力。因为他这样举石锁,不仅仅需要惊人的臂力,更要有坚实的下盘力量,以及强大的腰腹力量。腰力、腿力、臂力三者完美结合,才可能做到杨守文这样的程度。只这一手,仆固乙李就知道,他没有选错合作对象。
这杨守文不仅仅是文采过人,武力恐怕也惊人!
嘴角。微微一翘。
如果说之前他找杨守文合作,是碍于薛楚玉的情面。
那么现在,仆固乙李知道,杨守文绝对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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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锁,高举过头顶。
场边响起了一阵嘘声。
“我就知道,他一介书生,能有什么力气?”
“话不能这么说,规则上说的清楚,只要举过四百斤,就算合格。杨君以一介书生。举起四百斤石锁,也算是了不起了。”
“可别人都是举五百斤以上。”
“哪又如何。四百斤足矣。”
“快看快看……他要做什么?”
在一片议论声和嘘声里,杨守文举着石锁,迈步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那四百斤石锁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杨守文行走起来格外轻松。
仆固乙李的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他眼看着杨守文从考场的另一边过来,差不多近五十步之后,蓬的一声把那石锁扔了出去。
校尉感到有些发懵,面露震惊的表情。
杨守文走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让你难做,这样一来,相信上面也不会责难你了。”
“啊?”
那校尉心里一颤,看着杨守文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现在,我过关了吗?”
校尉这才反应过来,脸胀的通红。
他不胜感激的看了杨守文一眼,大声喊道:“第三三三号举子杨守文,过关!”
说完,他突然压低声音,“杨君,待会儿骑射,需留意弓矢。”
“嗯?”
杨守文正要迈步离开,听到那校尉的声音,心里一动,转身朝他看了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一怔,旋即道:“小将王欢喜。”
“嗯,我记住你了。”
说完,杨守文便迈步离去。
身后传来那王欢喜带着浓郁洛阳口音的喊叫声:“第三五一号举子……”
弓矢吗?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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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征事郎杨守文顺利过关,准备骑射比试。”
奉先寺内,内侍高延福跑上了高台,兴冲冲向武则天禀报结果。
“哈,我就知道,他一定能过关的。”
原本乖乖巧巧坐在武则天下手的李裹儿,噌的跳起来,大声喊道。
那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挑衅的意思看着武则天,仿佛是在说:看到了没有,我男人!
武则天当然不会和李裹儿较真生气,看到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
李裹儿是李显的女儿,也是她的孙女。
虽然她从小在外面生活,和自己算不上太亲。可不知为什么,武则天就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像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执着……其他的儿女,哪怕是太平公主见到她,都会战战兢兢。可这个丫头却不会这样,甚至会和她为了某件事情,争得面红耳赤。越是如此,武则天就越觉得李裹儿可爱。
只是这样子被李裹儿挑衅,千古女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凤目微合,沉声问道:“二郎成绩如何?”
“启禀圣人,左卫中郎将以六百五十斤过关。”
“那杨守文呢?”
“杨守文是四百斤,堪堪过关。”
高延福曾经在武三思门下做事,后来是经过武三思的推荐,才得到了武则天重用。
所以,他这屁股该歪向何处,也就不需置评。
他说的是实话,更没有半点虚言。
反正在他看来,武崇训举重六百五十斤,而杨守文不过四百斤,这高下自然分明。至于那其中的奥妙,高延福不懂,也不想知道。他只要照实说明就足够了。
武则天闻听,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二郎倒也不凡。”
说完,她故意撇了李裹儿一眼。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李裹儿顿时沉下脸,好像一只小猫似地坐在一旁,手里抓着衣带,拽啊拽的,嘴巴里更嘀嘀咕咕嘟囔道:“杨守文,你多用点力会死吗?”
“裹儿?”
“祖母。”
“二郎可是举起了六百五十斤啊。”
老娘就是想看你这小妖精难受的样子……
李裹儿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发干,结结巴巴道:“又不是比蛮力,举那么重不怕闪了腰。”
“说的也是,可毕竟是六百五十斤。”
李裹儿的额头,顿时垂下了满满的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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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校场后门处,杨守文走了过来。
仆固乙李迎上前笑道:“杨君,好手段。”
他对杨守文的称呼,已经从‘杨公子’变成了‘杨君’,也代表着他对杨守文的认可。
“才第一关,骑射四回也颇为重要,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胜不骄,败不馁,此乃大将之风。
仆固乙李在心中暗自赞叹,不过嘴上却道:“杨君久居边塞,想来这射术也不会差了。”
“对了,那都摩顿情况如何?”
“哦,他是三号蓬庐,之前以七百五十斤过关,目前名列第二。”
“第一是谁?”
“一号蓬庐的王修福。”
“王修福?”
杨守文眸光一闪,这似乎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啊。
不过,也正常……就如同之前那孙思观,如果不是被人提起,杨守文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想必这王修福的情况也是如此,八百斤举重,倒是一个对手。
想到这里,杨守文心里便提了几分小心。
这一届恩科,似乎藏龙卧虎不少。
仆固乙李身手不凡,而且颇有心计;那都摩顿能举起七百五十斤过关,也是个对手。还有王修福……看起来,自己想要夺魁,还真需要再提起几分小心才是。
就在这时,前方山脚下伊水河滩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王修福,骑射两回,六中六,计两合;步射二十中十八,计三合,共五合,过关。”
“都摩顿,骑射两回,六中六,计两合;步射二十中十六,计三合,共五合,过关。”
“武崇训,骑射两回,六中五,计一合;步射二十中十六,计三合,共四合,过关!”
一个个成绩传入杨守文的耳中。
当他听到武崇训的名字时,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怔:武崇训?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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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西山校场(六)
上次和武崇训见面,还是年初,杨守文奉旨到洛阳。
当时那武崇训神经兮兮的派人在香山伏击杨守文,结果被武则天降旨命他闭门思过。
在那之后,杨守文和武崇训就再无交集。
武崇训居然也参加了这次恩科?
什么王修福、都摩顿,都没有武崇训这个名字给杨守文带来的冲击大。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杨守文隐隐约约觉得,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却又有些模糊。
“未曾想,左卫中郎将也来了。”
杨守文自言自语,旁边的仆固乙李,却有些脸色难看。
他倒不似杨守文想的那么多,而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都摩顿的射术他非常清楚,比他尤胜一筹。可即便是如此,都摩顿仍被人压了一头,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王修福?
此前王修福举重八百斤,已经是占居鳌头。
现在骑射又排名第一,可见他实力不容小觑……
正如杨守文所猜测的那样,仆固乙李参加这次恩科,绝不是想要走个过场,或者来凑热闹。他也有野心,也想出人头地,而不是一辈子在洛阳做该死的人质。
当年,仆固乙李的老子仆固乙突过世,仆固乙李虽是嫡子,可由于年幼,最终未能夺得金微都督的职务,而是被他的兄长拿走。之后,他和母亲就被送来洛阳,当上了质子。一晃过去了有十五年,仆固乙李想要回家的心,从未动摇过。
可他知道,他离开金微山太久了,族人恐怕都把他忘记了。
他在族中没有任何力量,就算将来有机会回去,也未必能斗得过他兄长的子嗣。
要知道,他兄长的儿子,如今也只比他小两三岁而已。
一个被流放洛阳。一个从小居住在金微山,谁更能获得族人的认可?
想要回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朝廷的支持。只要有朝廷的支持,哪怕族中的敌人再多。仆固乙李都有信心,夺回金微都督之位。而希望,就在这次恩科中。
所以,仆固乙李一直都在算计。
他找了都摩顿合作,又去拜见了薛楚玉。
仆固家对薛家素来敬重。当年薛仁贵曾大败铁勒大军,虽坑杀不少铁勒人,但依旧无法改变铁勒人对强者的尊重。薛仁贵是强者,他们必须要给予尊重的态度。
薛楚玉请他帮忙关照杨守文,仆固乙李同意了。
在第一轮比试中,仆固乙李故意藏拙,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至于都摩顿,仆固乙李知道,他的确是有这种本领。但如果两人马枪交战,仆固乙李有九成把握战胜都摩顿。可现在。他有些紧张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王修福,显然是劲敌;杨守文深浅难测,仆固乙李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获胜。
还有武崇训,他有没有藏拙?
仆固乙李感觉到,他想要夺魁,这对手还真是不少。
“杨君,那王修福是何来历?”
杨守文摇摇头,轻声道:“不太清楚,没有和此人照过面,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深浅。”
“那怎么办?”
杨守文笑了。“乙李,对自己没信心了?”
“啊?”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打铁还需自身硬,还没有见到他,就先生恐惧,如何能够夺魁?”
仆固乙李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杨守文的目光,也有些不同。
“自前朝隋炀帝创立科举。从来都是千军万马独木桥,唯有勇者方可夺魁。大家来参加恩科,都有各自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你也有你的目的,但最终都是为了那武魁之名。
乙李,你若是现在就怕了,还是早些退出为好。
否则到了最后,你我争锋之时,我不会留半点情面,到那时候你在想退,就会颜面无存。”
“仆固家的子孙,从没有懦夫。”
仆固乙李听罢杨守文这番话,猛然挺起了胸膛。
他看着杨守文,轻声道:“多谢杨君点醒,若不然,乙李恐怕真要丢脸了!”
“呵呵,在你我争锋之前,咱们还是朋友。”
“没错,之后依旧是朋友。”
仆固乙李的眼中,透出一丝暖意。
他从未见过杨守文这样的人,明知道自己最终要和他争夺武魁,却仍旧出言开导。
这份心胸,让他不禁发自内心的敬佩。
“走吧,该咱们出场了。”
杨守文说罢,拍了拍乙李的胳膊,迈步朝前走去。
仆固乙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笑,紧走两步跟上了杨守文。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在他追上杨守文的一刹那,却突然放慢了脚步,身体落后了杨守文半个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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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校场外,杨茉莉牵着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好在杨从义早有准备,给他准备了不少吃的,才让他在漫长等待中,有了消磨时间的乐趣。
碍于规定,每个举子不得带随从进入西山校场。
但是只要通过了第一关,举子们就必须要进行马战。所以,可以有一个随从牵马在河滩等候。
看到杨守文,杨茉莉咧嘴笑了。
他牵着马快步跑到杨守文跟前,“阿郎,你怎么那么久。”
“茉莉等的累了?”
“累到是不累,就是很无聊,只好吃东西。”
“有的吃就好!”
杨守文笑着拍了拍杨茉莉的胳膊,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
大金立刻把脑袋塞进杨守文的怀中,摇头摆尾。
而这时候,仆固乙李也带着一个随从过来。他看到大金,顿时眼睛一亮,赞叹道:“杨君,好马!”
“是吗?”
杨守文抚摸着大金的脖子,沉声道:“大金是我的好兄弟,可惜跟我之后,就少了驰骋的机会。这次恩科,正要它来帮我夺魁!乙李,你可要小心,大金这时候虽然很温和,真要是到了疆场上,它的脾气之暴烈,连我看着都觉得害怕呢。”
仆固乙李闻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金。
真是一匹好马啊!
他如何认不得大金的来历,比之他那匹月氏马,血统更加纯正。
“仆固乙李,准备应试!”
就在这时,河滩外的校尉高声叫喊名字。
杨守文和仆固乙李都被点到,两人当下迈步而行,杨茉莉和仆固乙李的随从则牵着马,紧随两人身后。
在校验了两人的身份后,他们走进了河滩。
河滩上,旌旗招展。
一个个靶子列在河滩上,一群卫士正在进行整理,准备下一轮的考试。
而在另一边,则有一座高台。
薛楚玉带着众位考官坐在高台上,正交头接耳的讨论刚才的考试,一个个颇有兴致。
“杨青之来了。”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突然开口。
高台上众人,同时停止了交谈,纷纷站起身,走到高台的边缘观看。
这也是今次恩科,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
上次是武崇训应试,引起了众人的关注。除此之外,哪怕是王修福连连夺魁,都没能引起大家的兴致。
有聪明的人立刻醒悟过来,这场恩科,莫非与武崇训和杨守文有关?
仆固乙李先行应试,杨守文则排在了后面。
他和杨茉莉站在人群外,准备好好看一下乙李的本事。
可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
武崇训纵马来到杨守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沉声道:“杨青之,咱们又见面了。”
“啊,是左卫中郎将!武中郎,还未恭喜你过关呢。”
武崇训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沉稳很多。
他瘦了,但精气神却给人一种强横的感受。
在马上,武崇训凝视杨守文,杨守文则面带笑容,迎着武崇训的目光,丝毫不惧。
“别让我失望。”
“嗯?”
“我在马枪等你,我希望最后与我争锋的人,会是你杨守文,而不是别的什么土鸡瓦狗!”(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西山校场(七)
武崇训这话说的狂妄至极。
言语中,他似乎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参加武科的举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看着武崇训的目光,也变得极为不善。只是,他们不敢得罪武崇训!因为他们知道,武崇训有个好老子,没几个人敢招惹。
所以,他们的目光,也就落在了杨守文的身上。
这世上,许多人还是喜欢‘柿子专挑软的捏’。比起武崇训那显赫的身份而言,杨守文名气虽然大,却不足以震慑众人。
杨守文却笑了!
他迎着武崇训那挑衅的目光道:“好啊,你等着我吧。”
说完,他迈步前行,和武崇训错身而过。
如果说,武崇训是嚣张的话,那杨守文这一句话,却让所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上去,似乎很柔和。
但是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杨守文那话语中的傲气。
他,甚至连武崇训都没有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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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去挑衅杨守文了?”
奉先寺高台上,武则天捻起一颗果子,放进口中慢慢品尝。
听闻高延福的报告,她忍不住看了李裹儿一眼。
果然,李裹儿好像一只要发怒的小野猫。武则天相信,如果武崇训在她面前,李裹儿肯定会扑上去找他的麻烦。这丫头的性子,也是烈的紧!二郎虽然不错,但想要制服她?恐怕还远远不够。这丫头,恐怕也只有那杨青之能够制服吧。
“那杨守文又如何回答?”
“征事郎只是说:好吧,那你等着。”
噗嗤!
李裹儿在一旁笑出声来,脸上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杨守文这回答真是妙极了……李裹儿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但她却清楚,杨守文从没有把武崇训放在眼中。
“二郎眼中只有杨守文,殊不知那杨青之的眼中。从来没把他看进去。
他这次挑衅,非但不会动摇那杨守文的心智,弄不好他自己,反而会受到影响。”
武则天仿佛是自言自语。可声音却很大,高延福也好,李裹儿也罢,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李裹儿笑靥如花。而高延福则心里一咯噔。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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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乙李,骑射两回,六中四,计一合;步射两回,二十中十七,计三合。共四合,过关!”
河滩上,仆固乙李已经完成了射箭,顺利过关。
他纵马而来,在杨守文面前马打盘旋道:“杨君。咱们下回合见。”
“好!”
杨守文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着向仆固乙李点点头,目光又落回河滩上。仆固乙李也没有再去和杨守文交谈,而是纵马离去,直奔龙门山上而去。
“阿郎,快到你了。”
“我知道。”
杨守文点点头,示意让杨茉莉不必担心。
在他之前,还有三人。
也许是受前面的影响,三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勉强过关,剩下两人则被淘汰出局。
“杨守文。应试。”
河滩上的校尉高声喊喝,就见杨守文迈步出列。
大金,优雅的踏步而行,紧跟着杨守文。
他来到箭台上。目光扫过台上的弓箭,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那王欢喜的话语:小心弓矢。
朝那箭台上的考官看了一眼,那考官没由来,心里一咯噔。
不过他旋即有平复下来,在心里暗自道:没关系,那些手脚若不细查便看不出来。
就在他思想的时候。杨守文突然抬手抓起桌案上的一副弓。
只见他也不说话,两臂用力,顿时将那副弓拉开满月。
咔嚓,随着这一声响,那副弓骤然断开。
“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
杨守文说着,朝考官又看了一眼,仿佛是在向他做出解释。
但没等考官回答,杨守文再次抓起一副弓,弓开满月,那张弓也随即断裂。杨守文马不停蹄,接着又拿起一副弓……眨眼的功夫,他就拉断了三副弓,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高台上,薛楚玉眉头一蹙。
他想了想,转身顺着台阶走下来,快步向考场走来。
而杨守文这时候,已经抓起了第五副弓。
“杨守文,且住。”
薛楚玉话音未落,就听喀吧一声响,那第五副弓也被杨守文拉断。
就见他把那断弓丢在地上,看着薛楚玉道:“大将军,怎地这豹韬卫里,连一副好弓都找不到?”
薛楚玉闻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
他走上前,从桌上拿起最后一副弓。那考官的脸色,随之变得惨白,不见半点血色。
场外,议论声此起彼伏。
拉断一张弓情有可原,可连续拉断五张弓,只要是明白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问题。
薛楚玉把手中的弓看了两眼,突然笑道:“青之神力,普通的弓自然不配。”
说完,他朝那考官看了一眼。
虽然薛楚玉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可眼中的冷意,却让那考官如堕冰窟。与此同时,薛楚玉身后的卫士走上前,似乎是很随便的站立,却把考官夹在了中间。
“青之,你这是打我的脸啊。”
薛楚玉压低声音道。
“大将军,我可不是打你的脸,而是这弓,太轻了。”
“轻?”
薛楚玉面颊抽搐两下,突然哈哈大笑。
“怪不得我那孩儿回来对我说,青之神力,少有人能及。
不错,我豹韬卫里普通的弓,恐怕难以承受青之的神力。不过,我倒是有一副弓,却不知道青之是否能用?”
薛楚玉的声音有些发冷,在旁人听来,好像是生气了。
杨守文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笑着道:“能不能用,试过就知道。”
“好!”
薛楚玉咬牙切齿道:“若你拉不开的话,就需收回刚才的话。”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薛楚玉说完,气呼呼转身离去。
他走了两步,突然用手一指那考官,“你,随我去取弓来。”
考官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刚想要拒绝,身后两个卫士上前就搭住了他的肩膀,连拖带拉的就把他拽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熟人捧着一个弓匣跑过来。
杨守文对此人倒是不陌生,正是窦一郎。
他把弓匣摆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把盖子打开。
那匣子里里摆放着一副弓,长约一米靠上。
“此弓,以山桑为身,檀木为弰,玄铁为膛,麻钢为机,麻索为札。弓弦是用西海一头蟒蛟的背筋所制。那蟒蛟,乃是薛公当年在西海时斩杀,据当地人说,有三百年寿命。此弓名神臂,若无万钧之力,休想拉开……大将军说,如果征事郎能用得此弓,就把这神臂弓赠与征事郎;若使不得,需把鸦九剑送还回来。”
杨守文手中的鸦九剑,又名鸦九刀,是薛讷所赠。
这口刀,是江南铸剑名家张鸦九所造,也是薛仁贵生前最为喜爱的珍藏之一。
至于这神臂弓?
杨守文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伸出手,一把抄起这副弓,脸色微微一变。
这副神臂弓,少说也有三十斤的份量。
“如此,那就多谢大将军馈赠了。”
对普通人而言,很难使用。但是在杨守文的手里,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他也不去尝试,直接执弓而行。
反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长箭,在距离箭靶还有三百步的时候便停下来。一口大蟾气在体内流转,杨守文的精神仿佛已经和手中的神臂弓融合。只见他弯弓搭箭,铮的一声弓弦颤响,长箭离弦而出,在空中破空发出刺耳历啸,正中箭靶。
那巨大的穿透力,直接把那箭靶射飞起来。
而杨守文却信步闲庭,一边走,一边弯弓射箭。
那一支支箭矢好似流星在空中呼啸掠过,一个个箭靶飞起来,重重摔落在河滩之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神臂之威
此次恩科所用箭靶,都是用密度很大的乌木所做,每一个重约二十斤。
箭靶会插在地下约二十公分,就算是让士兵上去拔出来,都要费上一些力气 才行。
薛楚玉脸阴沉,可眼中却闪过一抹喜。
“五郎,此弓可在三百步外,贯穿铁甲,非神臂不可用。”
这是薛仁贵生前说过的话!
当年,为了制造这副神臂弓,薛仁贵用了近三年光阴。那传说中的三箭定天山,所用的正是这副神臂弓。只是,在薛仁贵之后,他和几个兄长,却无人能使用。
难度太大了!
薛讷神力惊人,可是想要弓开满月,也颇为吃力。
怪不得薛仁贵生前说,想要用这副弓,两膀若无万钧神力,根本无法使用。薛仁贵过世后,神臂弓就明珠蒙尘!薛楚玉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更多是为了纪念。
他之前把神臂弓交给杨守文,更多是为了挽回颜面。
杨守文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那弓矢上被人做了手脚,传扬出去,人们肯定只会说是他薛楚玉做的手脚。可是,被杨守文当众那么说,他心里又有一些不太舒服。所以让窦一郎把神臂弓拿过去,也是为了给杨守文一个好kan ,并无其他意思。
可是现在……
那乌木箭靶一个个从河滩上拔地而出,摔落在地面。
薛楚玉突然有一种感觉:神臂弓,似乎找到了主人!
“我的个老天,怎么回事?”
“这箭好大的力道。”
“是啊。你们难道没有发现 。杨守文是在差不多三百步外射箭。而且箭箭中靶吗?”
“我不和他打,打死我,我都不和他打。”
见到如此神威,一些举子心里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开玩笑,若说这家伙只能举起四百斤的石锁,谁会相信?就凭这手射术,若没个千八百斤的力气 ,根本做不到。这家伙之前在藏拙。谁要对上了,定会遭殃。
“阿郎,好射!”
围观之人,已经被杨守文这惊人射术所震撼。
可是杨茉莉却毫无顾忌的大声欢呼,在场外跳跃。
有一些人对他的举动感到不满,可是当他们看到杨茉莉那巨大的身形,一丝不满立刻 烟消云散。
什么阿郎就有什么仆从!
那杨守文看上去文文弱弱,却有如此本事,他这仆从又岂是好相与的?
不过对杨守文而言,杨茉莉的欢呼声。以及场外的议论声,好像都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精神。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境地中,在射出第二十箭后,他甚至没有去看是否射中,而是嘬口吹响口哨。
大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长嘶一声,飞驰而来。
它从杨守文身边掠过,脚下微微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电光火石间,杨守文已经翻身上马,反手抽出一支长箭,而后在马上一个犀牛望月,翻身唰的一箭射出。
又一个靶子被射飞起来,落在了河滩上。
而此时,大金飞驰,杨守文则在马背上箭发连珠,五箭在瞬间射出。
代他射完了身上的最后一支箭矢后,大金正好来到河滩尽头。
杨守文一手执弓,一手勒马,只听大金希聿聿长嘶一声,猛然仰蹄直立而起……
那一副场面,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确定,他是那个名动两京的谪仙人吗?”
“废话。”
“那他这骑射为何如此高明?”
“我怎么知道 ?”
“待会儿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
“……”
战鼓声,在这时候突然止息。
几个卫士飞奔到河滩上,把那二十六个靶子抱起来,跑到了高台下。
“好射!”
薛楚玉看到那二十六支插在箭靶上的长箭,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不得不说,杨守文这一手太漂亮了。二十六支箭不但渐渐中靶,而且全部都是正中要害。
“诸公,怎么看?”
薛楚玉嘴角微微一翘,勾勒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身边的那些考官,也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其中一人用干涩的声音道:“杨守文,骑射两回,六中六,记两合;步射两回,二十中二十,记四合。
共计**,过关!”
还能怎么看?
二十六支箭,全都穿透了箭靶。
这若是敢徇私舞弊,不用武则天下旨,恐怕就会被围观的百姓给骂死。
薛楚玉见状,心中暗自发笑。
同时,他也不禁感慨:这果然是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杨守文没有真本事,谁能保他?
“第三三三号举子杨守文,骑射两回,六中六,记两合;步射两回,二十中二十,记四合。共计**,过关!”
高台下,小校高声呼喊。
**,那就是满分喽!
这种情况之下,就连那些豹韬卫的卫士,也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咕隆隆,战鼓声响起。
这是祝he的鼓声!
与此同时,号角长鸣,似乎也是在为今次恩科第一个出现**的成绩而发出喝彩。
“好射!”
围观百姓,顿时沸腾起来。
吕程志、杨从义和张九龄到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下来。
从第一场开始,虽然他们对杨守文都是信心满满,可成绩不出来,终究不放心。因为这考场上,有太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万一被人暗算,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现在,两轮战罢,杨守文脱颖而出。
那些人在想动手脚,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八郎,恭喜。”
“呵呵,从义,咱们是同喜,同喜。”
不管这武状元的含金量如何,能够脱颖而出,都是一桩荣耀的事情。
杨从义和吕程志而今是杨守文的门下,而张九龄也准备 跟随杨守文,历练一下。
这份荣耀,对他们来说,也显得格外珍贵。
不过,最开心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在人群之中的一个青年。
“发了,这下子要发达了!”
明秀没有和杨守文汇合,而是带着明礼偷偷混在人群里观战。此时此刻,他已经乐得合不拢嘴,扭头对明礼道:“我就知道 这家伙能行,单凭这骑射一轮,我至少可以赚两千贯……直娘贼的,早知道 我应该下的再狠一点,一赔二十啊,我怎么就下了一百贯?”
看着这个已经乐得没有正行的阿郎,明礼颇感无奈。
两千贯很多吗?
咱明家名下的产业,加起来少说也有千万贯,何至于如此癫狂?不过,他旋即也就想通了。千万家产,与明秀关系不大。别看明家家大业大,可族中子弟,从十四岁开始,便要靠自己去赚钱。那千万贯的家业,是族产,而非个人所有。
如果这么算起来,两千贯,还真是一笔不小的资产呢。
其实,我也买了十贯……虽然当时是友情下注,可算下来,骑射一轮,我能赚一百贯。
嘿嘿,早知道 就该多下一点!
明礼的目光,旋即又落在了场中的杨守文身上。
二十六矢二十六中……这可能是自首科武举以来,第一次出现的成绩。如果以后还是依照今次武科的规矩,不晓得要多久才能有人达到这记录。杨青之,也算是开创了武举以来的最强记录!以后有人想破他这成绩,便只有改变规则一途。
当初,四郎要与之交好,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怪不得族长说,四郎的能力在族中子弟里,或许不是最强。但他的运势却无人可比。
命中会有贵人相助,难道说这杨守文,就是那个贵人吗?
武崇训,在挑衅了杨守文之后,并没有离开。
他带着随从,在山脚下观战。
武崇训相信杨守文一定会过关,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以如此拉风的方式过关。
当成绩报出,校场中鼓声隆隆,号角长鸣的时候,武崇训的脸变得铁青。
他看着那信马由缰,在河滩上行走的杨守文,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难言的复杂之。
你别得意 ,咱们奉先寺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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