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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盛唐崛起txt下载     盛唐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四章 最长一夜(一)

    兵败如山倒,大体上便是眼前的样子!

    其实,两千蛮兵真要是强攻普慈的话,胜负尚未可知。

    毕竟普慈的兵力不过六百,虽然杨守文抵达普慈后,征召了三百民壮,但却不堪一击。

    一座从未经过战争的县城民壮,你要他有多强的战斗力?

    所以,杨守文命普慈民壮守城上,能开弓放箭就好,不求他们能射中多少敌人,只求能够助长声势。

    而真正的弓手,其实是埋伏在壕沟里的三百府兵。

    与此同时,杨守文还命令杨茉莉率领二百府兵埋伏在城外树林中,随时准备出击。

    桓道臣则带着一百从射洪带来的民壮,骑着马,马尾巴上绑着树枝,在树林的另一头纵马狂奔,制造出千军万马正在赶来的假象……孟津也就是这样,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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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茉莉依旧是那一身重甲,头戴牛角盔,挥舞双槌便冲进了乱军之中。

    飞乌蛮的人个头大都比较矮小,也使得杨茉莉在人群中,更显壮硕,好像巨人一般。

    他双槌翻飞,不时会发出如同牛吼般的咆哮,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府兵,在涂山豹和涂山鹰两兄弟的带领下,更如同下山猛虎一般。

    飞乌蛮兵本就不知所措!

    马不停蹄的奔袭,好不容易到了普慈,已经是人困马乏。

    本来,如果刚才孟津二话不说的发起攻击,这些蛮兵还可能凭借一口气,发起冲锋。

    可是现在……

    杨守文单人独骑,挺枪冲进了战场。

    大金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玄铁枪翻飞,化作一道道,一条条的枪影,无人能敌。

    “孟津,休走!”

    杨守文气沉丹田,高声喊喝。

    一口精纯的金蟾气在体内流转不惜,强大的精神异力,也随之将整个战场覆盖起来。

    孟津被吓破了胆子,正掉头逃窜。

    杨守文呼喊他的名字,更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他这一跑,也使得整个蛮兵变成了一盘散沙。这些蛮兵打顺风仗的时候,一个个如狼似虎。可如果一旦失败,便晃晃如丧家之犬,相互推搡,相互踩踏,死伤无数。

    原本还算宽敞的石桥,变得拥堵不堪。

    蛮兵们哭喊着,叫骂着,一窝蜂的想要逃到对岸。只是这样一来,却把个石桥挤得是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动弹。

    孟津到桥头时,桥上到处是人。

    他见状不妙,立刻拨马就走。

    只是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就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紧跟着传来杨守文的厉喝声:“孟津,哪里走?”

    孟津回头看去,就见杨守文从人群中杀出,正纵马飞奔而来。

    此时的杨守文,已是血染征衣。

    他一手金锏,一手玄铁枪,枪挑锏打,马前竟无一合之将。

    那张做工颇有些精美的面具,溅着鲜血,更显出可怖之色……孟津见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老子已经如此狼狈,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他虽然胆小,可一身武艺却不俗。眼见杨守文离他越来越近,孟津突然拨转马头,厉声喝骂道:“唐狗,你找死。”

    说着话,他催马舞刀,便迎着杨守文冲过来。

    马蹄声急促,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杨守文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古井不波。大金似乎也感受到了杨守文的意志,在两人距离不过十米的刹那,突然间一个加速。

    杨守文单手擎枪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高举金锏,呼的一下砸向孟津。

    孟津举刀相迎,铛,一声巨响。

    孟津就感到了一股无匹的巨力袭来,震得他耳鸣不止,两手发麻。

    二马错蹬刹那,杨守文手中的玄铁枪蓦地从肋下探出,正打在了孟津的身上,把孟津一下子便甩落马下。

    不等孟津起身,杨守文已经到了他跟前。

    蹄声踏踏,手中大枪便抵在了孟津的胸口。

    “孟津已降,尔等还不投降?”

    杨守文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

    原本还有人在勉力抵抗,可是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蛮兵彻底失去了斗志,四散奔逃而走。

    与此同时,有几个官军冲过来,上前就按住了孟津,把他绳捆索绑的便拖回县城。

    失去了主将的蛮兵,如同一盘散沙。

    在杨茉莉等人的追杀下亡命逃窜,不少人见桥上无法通过,干脆便跳进了河里,又淹死无数……

    战役,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平静下来。

    杨守文喝止了杨茉莉等人的追杀,同时命人打扫战场。

    经此一战,普慈县城原本低落的士气,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那些个在城头上观战的民壮,更是兴高采烈,纷纷从城头上下来,一边帮忙,一边迎接杨守文回城。

    “李君,此战胜的痛快。”

    桓道臣带着那一百个民壮也回到了战场上,他先是安排民壮去清理战场,自己则来到杨守文的面前,满面春风的恭贺道贺。

    而杨守文依旧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轻声道:“昨日若非知道这孟津的性子,今日也不敢兵行险招,实在是一场运气。”

    “运气,也需要因人而定。

    有的人运气好,却因为无胆而错失良机。若非李君胆大心细,少不得又是一场苦战。”

    桓道臣言语中,流露出钦佩之意。

    不过杨守文却不觉得开心,而是在城门外,看着正在打扫的战场,心里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此战,将士们情况如何?”

    “死伤大约在六十人左右,其中还有十几人,是被自家流矢所伤。”

    流矢?

    杨守文立刻反应过来,桓道臣所说的流矢,很可能就是指城楼上那些民壮的箭矢。

    “不过李君无需担心,民壮此前是惶恐,故而不堪一战。

    而今,李君挟大胜之势,想必民壮们的胆气,也会足上几分。相信接下来,就算是孟凯大军抵达,士气可用,可堪一战。这对于目前的普慈县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杨守文看着桓道臣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这家伙,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说实话,他此前所担心的,也正是孟凯的大军……

    “传我命令,尽快打扫战场,然后关闭城门,准备作战。”

    “喏!”

    “城中防御,怕是要你多多费心。

    我估计接下来,不会再如此轻松……那孟凯,比之他那儿子,恐怕是会更难对付。”

    “李君放心,我会尽力安排妥当。”

    桓道臣这家伙确有几分本事,虽然不似自己和明秀那般契合,但是却有明秀无法比拟的优点。

    他的心思,比明秀细腻!

    可能是因为要离开中原的缘故,明秀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很无所谓,遇事也比较懒散。

    但是桓道臣……

    杨守文越发想要把桓道臣招拢过来,有他相助,倒是能省去很多琐碎麻烦……

    不过现在,杨守文决定要先回县衙。

    一来他要去看看幼娘,二来则是和冯绍安再谈一谈。

    冯绍安此前,似乎是很用心。可杨守文却感觉着,他有些敷衍,实际上没有尽力。

    现在,他击溃了孟津,想必可以让冯绍安多一些信心吧。

    但是,没等杨守文抵达县衙,就看到涂山虎带着十几个人,从县衙方向匆匆走来。

    “阿郎,卑下该死。”

    涂山虎一见杨守文,就跪地请罪。

    杨守文一怔,沉声道:“二郎起来吧,发生何事,如此慌乱?”

    “冯绍安,那冯县令,跑了!”

    “啊?”

    “刚才阿郎作战时,冯绍安说要回县衙,照看一下妻女。卑下也就没有多想,让他独自返回后衙。可是卑下左等不见他出来,右等不见他踪影,于是派人进去询问。

    小娘子说,她一直陪着冯县令的妻女,并未见到冯县令。”

    杨守文听闻之后,大吃一惊。

    他眉头紧蹙,看了涂山虎一眼,沉声问道:“那你可曾在别处寻找?”

    “整个县衙都翻过来遍了,都没有看到冯绍安的影子。

    小娘子还在后衙寻找,卑下带着人来找阿郎请罪,请阿郎责罚。”

    杨守文,面沉似水。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眸光闪烁。。

    “你立刻去通知桓道臣,让他协助搜查。

    同时,检查县城的城门,我不相信,那冯绍安能肋生双翅逃走?除非是……”

    杨守文想到这里,眸光一闪,突然间拨转马头,直奔城门而去。

    涂山虎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出于本能,他还是带着人在杨守文身后狂奔。

    “大猫,立刻集合民壮,清点人数?”

    杨守文人还没到城门,就高声喊喝起来:“立刻集合普慈民壮,清点人数。”

    桓道臣此时正在城门口吩咐事情,听到杨守文的喊叫声,他先一怔,旋即大声道:“立刻集合普慈民壮,集合普慈民壮。”

    铛铛铛!

    铜锣敲响,那是普慈民壮集合的信号。

    冯绍安虽然不在,但是普慈县尉却在城楼上协助。

    与冯绍安的情况不一样,这位普慈县尉,是土生土长的普慈人。此人名叫苏老莱,已年过四旬,生的孔武有力,一派精干之色。他也听到了杨守文的喊叫声,忙不迭就招呼起来。

    “李君,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不要多问,清点了人数再说。”

    苏老莱闻听,也不敢怠慢,忙领着人把普慈的民壮集合起来,开始清点民壮人数。

    在此之前,普慈民壮共有三百二十四人登城参战。

    之后杨守文在城外大捷,又有一百零一个人协助出城打扫战场。

    也就是说,共有民壮四百二十五人。

    苏老莱反复查点,却发现烧了十个人……而其中一个,还是皂班武侯的班头。

    “那班头,和冯县令是什么关系?”

    苏老莱道:“皂班守护县衙,班头自然是冯县令亲自委任。

    那人也姓冯,据说是冯县令老家的亲戚。冯班头的身手不弱,寻常民壮,一个人能打五六个,而且对冯县令也非常忠心……李君,什么情况?难道说冯县令他……”

    这苏老莱别看是个大老粗,确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他隐隐猜出了其中的玄机,于是走到杨守文的身边,压低声音询问,以免被他人听见。

    杨守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依旧是一副冷峻之色,沉声道:“苏老莱,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飞乌蛮大军即将到来,我们接下来,必有一场苦战。

    本来,我希望冯县令能够协助我,可现在看来……”

    说到这里,杨守文嘴角一撇,露出一丝森然之色。

    他看着苏老莱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接下来,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冯绍安弃城而逃,我自当向朝廷奏报,绝不会轻饶此人。现在,我只能靠你帮衬。”(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五章 最长一夜(二)

    苏老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道:“李君只管放心,苏老莱生是普慈人,死是普慈鬼。普慈是养育老苏的地方,老苏虽然是个粗人,大道理不懂,却知道保护家园。”

    说完,他又露出了一丝赧然,嘴巴张了张,似乎有话要说。

    杨守文道:“老莱,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李君,老苏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君能否答应?“

    “说来听听。“

    “老苏我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是泸州。

    这辈子,我想也就是留在普州,能够做好一个县尉,保一方的平安,老苏心满意足。

    只是我膝下有一儿,年方十七,名叫苏摩。

    这孩子随我,喜欢舞刀弄枪,本事比我强百倍。可他窝在这普州,怕是难有太大出息。所以我就想拜托李君,等这边事情结束,李君返回洛阳时,能否带他一起?“

    说到这里,苏老莱又连忙加了一句,“那孩子懂事的很,让他跟随李君,将来也能有个前程。”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致就是这样吧!

    杨守文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苏老莱道:“老莱,你知道我谁吗?就敢把你儿子托付给我?万一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儿子跟我,可就要亏了呢。”

    苏老莱笑了。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道:“老苏这辈子除了会舞刀弄枪,最得意的便是这双招子。

    李君是谁?老莱不知道。

    可是老莱却知道,县尊是个何等样人。

    他在普慈多年,老莱更当了十年县尉……呵呵,从未见过县尊唯唯是诺的模样。县尊的靠山是谁,我心里清楚。就算是到了州府,县尊也未见得低头,偏偏在李君面前低头了。况且,李君举止气度,与我从前所见的推官不同,绝非是等闲人。”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

    “李君并非蜀人,但却对那些蛮子如此上心。

    这说明,李君你要么是喜欢出风头,要么是有大背景。可不管是那种,都非我等可比。

    让苏摩儿跟随李君,老莱放心。”

    杨守文有些震惊,再次认真的打量了苏老莱几眼。

    自清醒以来,他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

    隐忍的管虎,狡诈而市侩的盖老军,一心向往武道的吉达,野心勃勃的薄露,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明秀……以及眼前的苏老莱。他们大都未曾名留青史,但却踏踏实实,用另外一种方式生活。比如眼前的苏老莱,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有此心思?

    杨守文突然间笑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生活的这个时代。

    武则天也好,狄仁杰也罢,包括李裹儿,李显……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他们的盘算,有他们的心思,而不是史书之中,那聊聊数语,甚至几个字的呆板文字。

    在此之前,杨守文畏惧也好,谨慎也罢,都不再重要。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而非妖魔鬼怪。既然是人,又有何畏惧?

    想到这里,杨守文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苏老莱的肩膀,轻声道:“老莱,我应了你这请求。

    你家那苏摩儿只要有本事,跟着我,便不会让他受委屈。不过现在,咱们还是想拌饭应对即将到来的苦战。你继续征召青壮,集结民壮,城内事务便交由你安排。

    任何人胆敢违抗命令,就地格杀,无需通报。”

    苏老莱咧开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

    他拍着胸膛道:“李君放心吧,老莱在普慈活了四十多年,要说这威望,就算是那冯县令在,也休想与我相比。李君只管迎战就是,城中事情,就交给老莱一人。”

    说完,苏老莱大步流星便走了。

    远处那些集结的民壮似乎有些不满,可是在苏老莱过去后,一顿拳打脚踢,所有人便老老实实的干活去了。看那干活的速度,甚至比集结之前还要快,还要用心。

    这,才是真正的普慈地头蛇!

    “这帮家伙是怎么了?一个个好像打了鸡血。”

    桓道臣风尘仆仆走上前来,疑惑的看着那些民壮,一脸懵逼的表情。

    “冯绍安,跑了!”

    “啊?”

    “刚才大战时,他在县衙里趁机甩开了涂山虎,混入皂班武侯之中。之后打扫战场,他跟着皂班武侯出城,趁乱跑了。”

    桓道臣倒吸一口凉气,“这该如何是好?他若不在,怕是城中百姓不会配合。”

    杨守文闻听,手指那帮子勤快的民壮道:“这样算是不配合吗?”

    “这个……”

    桓道臣一怔,目光随即落到了远处苏老莱的身上。

    他露出恍然之色,轻声道:“原来,李君找来了替代者……看这样子,他在普慈的影响力,怕是比那冯绍安还大。不过他之前不显山露水,怎地突然间如此热心?”

    杨守文轻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了,咱们咱们到城头上查看……冯绍安走了也好,这厮若留下来,怕也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现在他走了,正好可以让我全力迎敌。不过,你派人去通知幼娘,告诉她,保护好冯家妻女。那冯绍安跑了,但这罪不及妻女,莫要因此而株连。”

    “卑下,明白!”

    桓道臣心领神会,立刻答应。

    两人在上城楼的时候,就见到涂山虎赶过来。

    桓道臣便与他嘱咐了两句,涂山虎二话不说,扭头便返回县衙。

    杨守文没有再去理睬他们,而是一个人站在城头上,举目向远处眺望……此时,已快到酉时。

    不过,巴蜀之地的夜晚要来的更晚一些。

    杨守文估摸着,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光景,这天色才会昏沉……

    等着吧!

    看那孟凯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天色,渐晚。

    夕阳开始西坠,一抹残红,笼罩普慈。

    城外的安居水在斜阳的余晖中,泛着一片红色的鳞光。波光粼粼,更显几分凄然……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

    城中的防御,也在苏老莱的协助下,安排妥当。

    苏老莱倒是没有说大话,他在普慈的威望确实很高。此前,冯绍安召集普慈的商家,让他们协助时,商家一个个推三阻四。可是在苏老莱一句话后,整个普慈都好像被动员起来。杨守文站在城楼上,可以看到那条横街上,奔走的青壮不计其数。

    普慈人口一万多,苏老莱一句话,硬生生征召了近一千人。

    不过,杨守文并不打算让他们登城,而是要他们搬运辎重,做一些辅助的事情……

    一千人的确很多,却未曾经过训练。

    虽然飞乌蛮人是乌合之众,可杨守文却不认为,这些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民壮,能够抵挡蛮兵。弄个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给我继续加高!”

    苏老莱光着膀子,指挥人往城门下堆放沙袋。

    杨守文居高临下,轻轻点头。

    说实话,他并未想到会有如此的结果。

    冯绍安跑了,反倒让苏老莱有机会走到前台。

    而最让杨守文吃惊的,还是苏老莱居然精通器械维修,是一个出色的匠人。

    他们在普慈武库之中发现了几台破旧的抛石车。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无法使用。可是苏老莱却硬生生把那些破旧的抛石机进行重组,组成了三台完好的抛石车。

    这年月,没有火炮!

    而这抛石车,堪称是大杀器。

    “我老汉儿早年间曾在军中效力,因为恶了上官,所以……

    他最喜欢鼓捣这些东西,家里的俸禄,有一大半被他拿来做这些事情。为此,阿娘和他说过许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气得我阿娘最后回了老家,从此不再回来了。”

    一个站在杨守文身旁的少年,向杨守文解释道。

    这少年,就是苏老莱的儿子苏摩儿。

    他年方十七,却生得近六尺身高,细腰乍背,样貌俊朗。

    苏摩儿从小跟随苏老莱,舞枪弄棒,颇有武力。他好狩猎,经常一个人在群崇山峻岭中行走出没,练就了一双铁脚板,飞毛腿。一口五尺大刀,重十八斤,也是普慈县城里一干少年郎的首领。除此之外,他射术也很高明,更有一手驯鹰之术。

    “如此说来,如今你家中,只你父子相依为命?”

    苏摩儿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小麦色,给人一种活力四射的感受。

    他笑起来,很阳光,一口雪白的牙齿,更容易令人对他心生好感……

    这家伙若是到了洛阳,说不得会是那帮子深闺怨妇所追逐的对象。在这一点上,杨守文深信不疑。

    苏摩儿道点点头,“阿娘在我十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老汉儿去了好几次,她都没有回来。其实,我也知道,阿娘想回来。只是……阿舅不肯!据说当初阿舅找老汉儿帮忙,老汉儿拒绝了,让阿舅很不高兴。后来老汉儿和阿娘吵架,阿舅……

    不过也还好,老汉儿败家的很,如果阿娘回来,天晓得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杨守文听罢,不禁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苏摩儿的肩膀,“磨勒放心,你阿娘一定会回来。”

    此前,他只是打算应了苏老莱的请求,等事情结束之后,带上苏摩儿返回洛阳。

    可是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

    苏老莱有这等本事,留在普慈当县尉,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守文有很多想法,可是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才。这年月里,手艺人大都被世家门阀所垄断。特别是苏老莱这种懂得军械制造的手艺人,绝对是被争抢的热门。

    以前,杨守文缺乏根基。

    可现在,随着杨承烈回归弘农杨氏,也使得杨守文不再似从前那样,如无根浮萍。

    杨守文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等离开的时候,绑也要把苏老莱绑走。

    这种人,跟在他的身边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能量。让他在这里抓贼维持治安,简直大材小用。

    杨守文的这番心思,苏摩儿并不知道。

    他好奇的打量四周,还时不时偷偷观察杨守文。

    苏老莱让他跟随杨守文,他没有意见。别的不说,之前杨守文在城门口耍的那一手空城计,就足以让苏摩儿心服口服。

    苏老莱说,杨守文来头很大,让他好好跟随。

    可苏摩儿却心中疑惑,眼前这个看上去比他大不得多少,还留着古怪发式的家伙,竟然如此厉害?

    就在苏摩儿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从天际传来一阵鹰唳声。

    苏摩儿忙抬头看去,就见从县城的北方,飞来十余只灰隼,正迅速向普慈靠近……

    苏摩儿心中一惊,忙定睛查看。

    片刻后,他大声喊道:“李君,是飞乌,飞乌蛮的飞乌!”

    此时天已昏暗,十几只飞乌在空中盘旋。

    安居水北岸,烟尘滚滚。

    杨守文忙走到城墙边,举目,眺望!(未完待续。)--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六百八十六章 最长一夜(三)

    孟凯来了!

    这一次,孟凯是真的来了。

    他率领近万蛮兵,气势汹汹杀来普慈!

    孟凯这一次,是真怒了……两千蛮兵,折损过半不说,连亲生儿子都被对方捉拿。

    此前,孟凯凭借着一连串的胜利,在飞乌蛮建立了无上威望。

    可是现在,他已经从手下那些部众的眼神里,清楚的看到了一丝不满,还有怀疑……

    孟凯曾对部众说,南迁之后,他们将再也不会受到盘剥,再也不用卖命去为官府还有那些豪酋卖命驯鹰;南迁之后,他们会得到大片土地,从此快乐逍遥的生活;南迁之后,那里阳光明媚,土地肥沃,而不是似私镕山那样,遍布着未知凶险。

    总之,孟凯许下了很多美好的承诺,令部众们为之心驰神荡。

    也正是这个原因,飞乌蛮人才会义无反顾的决意跟随孟凯造反,跟随孟凯举族南迁。

    可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

    南迁之路好像并不顺畅,而他们那位英明神武的首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孟凯心里其实有些慌乱了!

    之前和蛮部说好的兵发泸州,配合飞乌蛮行动。

    也不知道和蛮部是否已经开始行动?

    其实,在此之前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说是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也就是从三天前开始,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情况好像也变得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他如何不着急?

    从部众的眼中,孟凯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不做些什么的话,整个和蛮部,包括那些归附过来的蛮人,很可能会对他产生怀疑。那样的话,不必等抵达安南,可能在半途中就分崩离析。

    而解除这些威胁的最好办法,就是攻破普慈!

    所以,孟凯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誓要攻占普慈县城。

    不必太久,一天,哪怕只有一天,他就可以重新把士气鼓舞起来,继续南下安南。

    夜色,笼罩普慈县城。

    城外的安居水滚滚东流去,波光粼粼。

    整个普慈县城,宛如一座死城。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头沉睡的猛兽,匍匐在安居水畔。

    县城里,寂静无声,不见灯火。

    而城头上,更不见一个士兵的影子,只点燃了几堆篝火,远远能看到那飞溅而起的火星子在夜空中飞舞。

    安静,就是安静。

    除了安居水的呜咽声,整个普慈县城,再无半点声息传出。

    孟凯抵达普慈城下,也不打算安营扎寨,就命人点起了熊熊篝火,与城头上的火光交相辉映。

    “父亲,怕是有诈啊。”

    孟凯的儿子孟浣,忍不住上前提醒。

    说起来,孟凯并不喜欢孟浣,因为孟浣好读书,喜欢和唐人结交,甚至连穿着打扮都模仿唐人,并且在部落中,不断宣扬唐人的好处。这也让孟凯很不高兴,认为孟浣这样做,是数祖忘宗的行为,背叛了飞乌蛮的传统,更是飞乌蛮的叛徒……

    就此次出兵造反,以及南迁的计划而言,孟浣从一开始就表示不赞成。

    这也让孟凯对他越发不喜,在不知不觉中,疏远孟浣,甚至不愿意孟浣跟随左右。

    可是现在……

    孟渊、孟河被杀,孟津被俘。

    再加上此前围点打援,在涪水畔伏击李清所部援军时,被杨守文偷袭解围,战死了的孟江。孟凯有十几个儿子不假,可也顶不住这样损失啊。而今,他其他几个儿子要么年幼,要么不堪大用。算起来,倒是这个孟浣,恰恰是最为出色的选择。

    他熟读汉家典籍,颇有谋略。

    在孟渊、孟河被杀之后,孟浣便提议孟凯,必须尽快鼓舞士气,否则必有祸事。

    他不赞同孟凯的决定。

    可孟凯毕竟是他老子,飞乌蛮是他的部族。

    所以,孟浣也愿意为孟凯出谋划策,但前提是,孟凯听他的劝说。

    不过就目前来看,孟凯还是不愿意听从他的计策,特别是在得知孟津失败后,孟凯更下定决心,要强攻普慈。

    对此,孟浣却不赞成。

    如今眼见普慈县城就在眼前,孟浣决意再劝说孟凯一次。

    “据五哥的手下描述,那唐军主将显然是一个有谋略的人。

    父亲若是冒然强攻,恐怕难以奏效。孩儿觉得,可以留下一部分兵马,做佯攻之态,而后父亲率大军沿安居水东进,奇袭安居。那安居县城比普慈大,物资也比普慈丰富,且毫无防备……孩儿觉得,与其在普慈苦战,不如偷袭安居,更加容易。”

    孟凯闻听,面沉似水。

    “行军打仗,讲的是一鼓作气。

    安居县的确是比普慈大,更加富庶,但城高墙厚,又岂是如你所说的那么容易攻破?

    再说了,五郎而今还在普慈,难道置之不理?

    那是你兄长!”

    孟浣面颊微微抽搐,旋即露出苦涩笑容。

    他知道,孟凯主意已定,想要劝说他回心转意,已经没有可能……只希望,这普慈如孟凯所想,并非难以攻破。若不然的话,整个飞乌蛮部落,怕就要栽在城下。

    孟凯赶走了孟浣后,便催马向前。

    城下的篝火已经点燃,那火堆,就好像巨型的火把一样,把城下照映的通通透透。

    火光中,孟凯流露出狰狞之色。

    他抓起一罐火油,蓬的砸在火堆上,只见那火焰呼的一下子暴涨起来。

    聚集在城下的飞乌蛮兵同时发出了嗷呜的喊叫声,响彻云霄。

    孟凯拔出佩刀,遥指普慈城墙,厉声吼道:“飞乌儿郎,给我冲!

    攻占县城,纵兵至明日午时……杀光那些唐狗,抢走他们的女人,飞乌儿郎所受屈辱,只在今朝洗刷。给我冲!那个第一个冲进城里,赏女人十个,牛马十匹。”

    刹那间,飞乌蛮兵齐声欢呼。

    他们嘬口发出如同鹰唳般的叫声,举起刀枪,便扑向了普慈县城。

    这些年来,飞乌蛮通过林海,着实购买了不少器械。虽然没有什么大型攻城器械,但是云梯等辎重,却都配备齐全。孟凯是准备一战功成,所以也没有什么保留,一上来就拿出了全部家当。

    蛮兵们扛着撞枪,高举云梯,蜂拥而去。

    那喊杀声,更是此起彼伏……

    飞乌蛮兵声势惊人,可是普慈城头,却是悄无声息。

    那情况,就好像城上一个人都没有,也让一旁观战的孟浣,不自觉眉头紧蹙起来。

    “六哥,为何露出愁容?”

    一个青年在孟浣身边低声询问。

    这青年名叫孟涪,也是孟凯的儿子,与孟浣关系还算密切。

    孟浣道:“情况有点不太对,唐人到现在没有现身,如此莽撞冲锋,怕是有埋伏。”

    “埋伏?”

    孟涪闻听笑道:“唐狗怯懦,能有什么埋伏?”

    “你忘了五郎的教训吗?”

    “那是五哥愚蠢,所以才会上了唐狗的当……”

    孟涪一脸不屑之色,只是他正说着,忽听得对面普慈城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

    紧跟着,城楼上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吼声。

    “倒金汁!”

    在普慈的城头上,出现了无数身影。

    就见他们抬着热情腾腾的大锅,那锅里散发着一股恶臭气息。一锅锅滚烫的液体,从城头上倾斜而下。飞乌蛮兵此刻恰好到了城下,被那一锅锅滚烫的液体泼中。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那些液体,全都被煮沸,落在身上,立刻皮开肉绽。

    杨守文站在城楼上,一手扶着垛口,一手捂着鼻子。那股子恶臭的气息,令他想要呕吐。不过看到如今的效果,他又不禁连连点头,对这‘金汁’的效果非常满意。

    所谓‘金汁’,自古有之。

    相传发明金汁的人是三国名将郝昭。

    诸葛亮出祁山北伐时,郝昭困守陈仓和蜀军周旋,而后便有了‘金汁’的说法。

    这金汁,使用粪便加水煮沸,而后投入砒霜等毒药。

    浇在身上,就算是烫不死,也会中毒而亡。

    杨守文对此并无了解,这主意,还是苏老莱想出来。他觉得,那所谓的中毒而亡,恐怕就是被感染而死。而今亲眼看到飞乌蛮兵在城下哀嚎滚动,他也不禁心生畏惧。

    “弓箭手就位,放箭。”

    桓道臣一声呼喊,原本靠在城墙内矮墙后五百官军,呼啦啦冲上前,向城下开弓放箭。

    而城内,百余民壮把包裹着稻草的火油灌放在抛石车上,伴随着苏老莱一声令下,有人上前用火把点燃稻草,而后齐声呼喊,把那足有二十斤重的火油罐子抛飞起来。

    火油灌在空中,变成了巨大的火球,呼啸着飞跃城墙,落在城外。

    蓬蓬蓬,三声闷响,油罐落地后粉碎,里面的火油立刻蔓延开来,旋即被稻草点燃。

    那些躲闪不及的飞乌蛮兵,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杨守文眯起眼睛,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历经过昌平之战,又参与过碎叶川之战,杨守文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看到那些被火海吞噬的飞乌蛮兵时,也不禁为他们感到几分难过。

    不过,那怜悯之心也是稍显即逝。

    这是战场,容不得他心软,于是一挥手,下令城头上的民壮继续以金汁退敌……

    城外,孟凯被这一幕惊呆了!

    原本如同死城一样的普慈县,突然间人声鼎沸,更做出了如此凶猛的反击?孟凯有些恼羞成怒。

    “给我冲锋,唐狗没什么可怕,给我冲。”

    孟凯话音刚落,只听得孟浣高声喊道:“弓箭手,弓箭手上去,朝城上放箭,压制他们的弓箭手。”

    “对,弓箭手上去。”

    孟凯恍然大悟,忙高声叫嚷起来。

    飞乌蛮人靠渔猎为生,很多人精通箭术。

    在孟凯和孟浣两人的指挥下,一队队弓箭手冲上去,在城下开弓放箭。虽然,他们地势处于劣势,却占居了人数上的优势。而普慈不过五百弓箭手,虽说是居高临下,可是面对飞乌蛮如此猛烈的反击,一时间也有些慌乱,箭矢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稳住,全都稳住,不必慌张。”

    杨守文蹙眉,大声安抚城上的守军。

    在刚才那么短暂的功夫,十几个民壮被箭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取我神臂弓。”

    杨守文厉声喊喝。

    涂山鹰忙上前,把神臂弓递给了杨守文。

    杨守文直起身,抬手取出三支赤茎白羽箭,弯弓搭箭,朝城下射去。

    三支白羽箭呼啸,掠过而过,正中三名蛮兵。而杨守文在箭矢离弦后,也不查看结果,直接抽出一支白羽箭,继续寻找目标。他找的目标,全都是那种看上去身强体壮,冲锋在前的蛮兵。这种蛮兵,至少是个小头目,射杀起来,效果会更好。

    金蟾气在体内流转不息,杨守文的精神已经超脱于物外。

    那喊杀声,惨叫声,似乎在刹那间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一个个扑向城墙的蛮兵。

    白羽箭连珠,快如闪电,箭无虚发。

    也不知射出了多少支箭,当杨守文准备再次取箭出来的时候,手上却摸了个空。

    低头看去,原来箭壶里的箭矢已经射完。

    “取箭来!”

    杨守文厉声喝道。

    自有亲随跑去取箭,而杨守文的注意力,则旋即被城外所吸引。

    四十支箭,射杀了四十个蛮兵,令城上的官兵和民壮士气大振,不约而同发出了喝彩。

    “李君,好射!”

    苏摩儿露出仰慕的表情,看着杨守文,大声称赞。

    杨守文则朝他点点头,随后把神臂弓交给涂山鹰,沿着城墙走动。

    “稳着点,别怕……注意躲避。”

    “别担心,那些蛮子上不来,大家注意安全。”

    他一边走,一边安抚那些民壮。

    这是昌平之战时,他从杨承烈身上学来的办法。

    那时候,昌平的局面比眼前险恶百倍。虽然叛军的人数不似飞乌蛮多,可那都是正经的边军,战斗力强悍不说,攻城器械也非常厉害。杨承烈当时就像杨守文这样子在城头来回走动,一边鼓舞士气,一边观察敌情,并且还产生了极佳的效果。

    杨守文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柔和。

    但他的声音中,却隐隐包含了一丝丝精神异力,使得城上的官军和民壮可以心平气和。

    一个来回走下来,杨守文也有些疲惫。

    不是体力上的疲惫,而是那精神异力的消耗,令他感到有些眩晕。

    这时候,亲随已经取来了两壶白羽箭。

    杨守文再次从涂山鹰手中接过了神臂弓,站在城头上,运足丹田气高声喊道:“化外蛮夷,也敢犯我城镇……儿郎们,瞄准了放箭,休要惊慌。看我射杀他们的头领。”

    说着话,神臂弓张开,一支白羽箭呼啸着射出。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蛮兵头领,举起了手中盾牌。

    只是,当白羽箭射中盾牌的刹那,就见那盾牌顿时四分五裂,箭矢更穿透那头领的头颅。

    “李君威武!”

    身为杨守文的头号粉丝,苏摩儿忍不住大叫起来。

    杨守文的安抚,以及那箭无虚发的神射,让城头上的士兵们表现的越发沉稳起来。

    一支支箭矢离弦而出,一锅锅金汁倾盆而下。

    倒在普慈城下的蛮兵越来越多,城外那条并不算太深的壕沟,在不知不觉中被尸体填满……

    “六哥,让我去,让我去,我要去帮助父亲攻城。”

    孟涪大声喊叫,一脸的狂热之色。

    但是,他却被孟浣死死的拦住。

    “六哥,你拦着我作甚?我要去帮父亲。”

    “小十二,你要是当我是你兄长,就听我的,不要上去。”

    “为什么?”

    孟浣脸色阴沉,看着前方的战场,眉头紧蹙一起。

    他突然压低声音对孟涪道:“看到没有,普慈县城并非像父亲想象中那么容易攻破。

    唐军早有防备,你没发现吗?到现在,我们的儿郎虽靠近城墙,却无人能够登城……小十二,听我的话,咱们不能这么蛮干,否则就算攻破普慈,也会损失惨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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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最长一夜(四)

    在文学作品中,战争总是热血的,亦或者会带着些许浪漫气息。

    可是在真实的战争里,特别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里,热血往往代表着炮灰,代表着死亡。

    战场上,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头脑。

    所有的一切不是为了其他,只为可以生存下来。

    对此,曾经历过昌平之战的杨守文,体会最深。不过他也没想到,孟凯如同发疯了一样,推动飞乌蛮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那些飞乌蛮兵好像没有了恐惧,悍不畏死的向普慈发动攻击。一波攻击才打退,另一波攻击便紧跟着上来,绵绵不绝。

    在坚持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飞乌蛮终于开始登城。

    好在,能够登城的蛮兵数量并不多,普慈城头的守军,也在杨守文的指挥下,依靠着涂家兄弟的身先士卒,很快就把蛮兵赶下了城头。可即便如此,普慈的防御已开始变得有些松动。

    杨守文黑着脸,也暗自感到担忧。

    “磨勒,发信号,让涂山虎自后方攻击。”

    他说话间,一手擎枪,一手紧握瓦楞金锏,健步冲进了驰道。

    一个蛮兵从云梯爬上了城墙,还没等跳进来,杨守文便上前挥锏,啪的砸碎了那蛮兵的脑袋。

    “大家不要慌,先摧毁云梯。

    大猫,你带人毁掉云梯,涂山豹、涂山鹰,随我杀敌。”

    杨守文的加入,使得城头上的守军顿时军心振奋。

    他左枪右锏,奔走于驰道之上,看到哪里情况吃紧就上去帮忙。这样一来,的确是缓解了不少的压力,令原本有些慌乱的普慈守军,也渐渐平静下来,稳住了阵脚。

    砰!

    一支爆竹炸响,在空中化作一团焰火。

    伴随着焰火的出现,飞乌蛮在河北岸的大营里,突然间乱作一团。

    杨茉莉与涂山龙与涂山龙涂山虎两兄弟带着二百敢死士,从背后突然出现,杀入了大营之中。

    原来,在孟凯大军尚未抵达之前,杨守文就担心,孟凯会疯狂进攻。

    所以他暗地里命涂山龙和涂山虎,带着杨茉莉以及两百敢死士隐藏在安居水的北岸密林中,等候他的信号。

    这也是不得已为之的事情,单纯的防御,以普慈县城目前的情况而言,怕是会很吃力。毕竟,飞乌蛮的兵力是普慈的十倍之多,杨守文必须要做出一些别的安排。

    杨守文依稀记得,在三国演义中,有这样一段情节。

    曹操兵进徐州,吕布被困下邳。

    陈宫对他说:“曹操势大,咱们想要死守下邳会很困难。温侯勇力无双,和率骑军埋伏于城外。我守城池,待激战正酣时,君侯率部杀出,必可令曹操大败而归。”

    杨守文知道,那三国演义中,有太多虚构的情节。

    但他却感觉着,吕布当时所面临的情况,与他现在所面临的局势何其相似?当然了,十个孟凯,也比不得一个曹操,而他更非吕布,其优势也不是吕布可比拟。

    这样一来……

    只是,杨守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使出了底牌。

    没办法,飞乌蛮的攻击太凶狠了,几乎不给普慈县城**之机,必须要提前行动。

    驻扎在北岸的飞乌蛮,大多是部落中的老弱病残。

    其青壮,几乎都集中在了普慈城下,所以大营里也没有什么防备。

    当杨茉莉三人率部冲进大营之后,若入无人之境。那营地中的飞乌蛮如何抵挡得住杨茉莉这等凶神恶煞,只稍作抵抗,就立刻溃败。

    “杨茉莉,别再追杀了,那边是他们存放辎重之地,快随我来。”

    在出征前,杨守文曾三番五次叮嘱杨茉莉,这次行动要听从涂山虎的安排。

    杨茉莉有点不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杀的不够痛快。可是,杨守文的话他又不能违抗,于是又杀了两个蛮子后,他气呼呼的跑到了涂山虎身边,“大老虎,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烧了他们的辎重,不信那孟凯不回来灭火。

    只要他回来灭火,阿郎那边的压力就会减轻……赶快动手,趁蛮子回来前,咱们必须撤离。”

    涂山虎说着话,便领着杨茉莉来到堆放辎重的地方。

    飞乌蛮的辎重全都装在车上,涂山龙已经带着人浇火油,见杨茉莉过来了,他朝着涂山虎点点头,而后抄起火把,便丢在了辎重车上。

    那辎重车轰得一下子燃烧起来,并且迅速蔓延。

    “杨茉莉,咱们走。”

    “好!”

    杨茉莉再次开路,舞动双槌,和涂家兄弟一起杀出了大营。

    而在他们的身后,火焰不断吞噬辎重车辆,迅速化作了一片火海……

    +++++++++++++++++++++++++++++++

    “起火了,大营起火了!”

    在安居水南岸督战的孟凯,听到了一阵喊叫声。

    他脸色大变,忙转身朝河对岸看去,就见对岸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天夜空。

    “不好!”

    孟凯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大营里可是存放着大批的辎重粮草,如果烧了的话,整个部落很可能会分崩离析。

    可是,普慈县城的战局……

    眼看着己方渐渐占居了上风,若这个时候撤兵,岂不是前功尽弃?

    孟凯一时间也乱了分寸,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这时候,孟浣走上前,轻声道:“父亲,不能再这样强攻下去,还是先去救火吧。”

    “可是……”

    “父亲,你觉得儿郎们,现在还有多少心思,去攻打普慈?”

    孟凯沉默了!

    片刻后,他咬牙道:“鸣金,收兵……孟浣,你和孟涪带上后军,先回去救火。”

    大本营被抄了,飞乌蛮还能继续作战吗?

    要知道,那些在前方作战的蛮兵家人,可都在大营里,他们现在哪还有心情战斗?

    不管孟凯是否甘心,他知道,他必须停止攻击。

    伴随着一阵铜锣声响起,飞乌蛮兵终于停止了进攻,如同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孟浣和孟涪也带着一千蛮兵赶回了营地。好在此次唐军只为袭扰,烧了辎重后便迅速撤离,那些在大营里休息的老弱病残,才算是保住了性命……可即便是这样,孟浣眼见那熊熊大火,也不禁面颊抽搐,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无奈苦笑。

    “救火,马上救火!”

    他指挥身后蛮兵去救火,同时又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去的孟涪。

    “小十二,咱们输了!”

    “啊?”

    见孟涪一脸迷惑,孟浣轻声道:“唐军的主将,绝对是一个智谋之士。

    他这一把大火,几乎烧尽了咱们的希望。接下来,儿郎们怕是再也无心继续攻击县城了。”

    “为什么?”

    孟浣手指前方火海,轻声道:“你认为,咱们的粮草辎重,在这一场大火后,还能剩下多少?

    此前咱们挟一股子冲劲,却未能夺下县城,儿郎们怕是已经厌倦。

    现在,这把大火,会让儿郎们对父亲产生怨念。刚才未能攻下县城,现在怕是更无可能。”

    孟浣的言语,显得有些混乱。

    可是孟涪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头不禁沉重起来。

    “那该如何是好?”

    孟浣沉吟片刻,在孟涪耳边低声细语,“如今之计,父亲已无法令族人继续信服,如果再继续攻打普慈,族人的怨念,必然会更重。况且,这些妇孺老弱,带在身边终究是累赘。我的意思是,咱们立刻去见父亲,建议父亲带上青壮,马上离开。

    咱们连夜顺安居水东进,偷袭安居县城。

    攻占安居后,咱们补充上充足粮草,便迅速南下,设法与和蛮部的援军汇合……

    只要咱们手上有兵马,就能在安南有栖身之地。

    如果到最后变成了孤家寡人,和蛮部会不会再接受我们是一回事,便是接收了,也未必有好脸色。”

    “可咱们的族人……”

    孟浣露出痛苦之色,但很快的,便狠下心来。

    “壮士断腕,乃不得已而为之。

    父亲若想要东山再起,就不能有妇人之仁……这,也是咱们目前,唯一的办法。

    唐人素以仁德而著称,族人们若被他们俘虏,说不得还有一条生路。

    可如果继续和咱们一起,只怕飞乌蛮血脉难存。”

    孟涪闻听,深以为然。

    他向来敬重孟浣,虽不是言听计从,可是对孟浣的话,却能听得进去。

    “那咱们现在……”

    “我在这边救火,你现在立刻去找其他兄弟,然后联合劝说父亲。

    若不然,只凭你我二人,怕是无法令父亲改变主意。事不宜迟,你速去联络其他人。”

    “可若是父亲不肯听呢?”

    孟浣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孟涪笑了笑,沉声道:“你放心,这个时候,父亲肯定能听得进去。”

    孟涪当下不再犹豫,拨转马头,便去找其他兄弟商议。

    而孟浣则看着眼前的火海,轻轻叹息一声,“早就说过,唐人实力雄厚,绝非我们可以撼动,可你偏不听我的劝说,却要相信那些安南蛮子的鬼话。那些安南蛮子的话若是能相信,又何至于像地老鼠一样的行事?父亲啊父亲,你这是把整个飞乌蛮毁掉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才能挽救这些个族人呢?”

    说到这里,孟浣长叹一声,站在原地发呆……

    ++++++++++++++++++++++++++++++++++++++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杨守文站在城头上,浑身是血。

    玄铁枪在刚才已经被他丢弃,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铁盾。

    此刻,他一手持锏,把盾牌铛的一声丢在了地上。城头上,早已血流成河,盾牌落地,溅得血水四溅。

    杨守文靠着城墙,看着远方的熊熊大火,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也有运筹帷幄,妙算如神的时候?

    “李君,在笑什么?”

    “我在想,孟凯接下来,会怎么做?”

    桓道臣愣了一下,走到了杨守文的身边。

    不过,他略微向后退了半个身子,从表面上看,是对杨守文的一种尊重。

    但实际上,他自己明白,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李君妙计安天下,此前我还觉得,分出那许多人在城外有点可惜。

    现在看来,却是李君早有谋划……这一把火下来,只怕是飞乌蛮的元气要伤一半。”

    杨守文道:“是啊,接下来孟凯就算继续攻城,也难有之前的效果。

    杨茉莉他们做的很好,等回去洛阳后,我要为他们请功……我现在,总算是轻松了许多。”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老莱苏摩儿父子,以及涂家两兄弟都走了过来,站在杨守文的身后,共同眺望河对岸的火光。所有人,包括那些幸存的士兵,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心中更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触。

    不得不说,刚才飞乌蛮给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蛮子们悍不畏死的攻击,令普慈守军损失不小,死伤有三百余人,其中大部分是普慈民壮。

    “李君,蛮子还会再来吗?”

    苏摩儿看着已经退走的飞乌蛮兵,忍不住问道。

    杨守文回身看了他一眼,而后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他们再来,也无需紧张。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我相信那些蛮子,也已经无力继续……”

    说着话,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已经过子时了!

    杨守文突然长出一口气,复又看向城外,呢喃自语道:“这一夜,可真是漫长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负荆请罪(上)

    夜色,深沉。

    原本应该是一个美丽的仲夏之夜,此刻却显得有些凄然。

    明月照大江,清风徐徐。

    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以及普慈县城中,此起彼伏的哭声,令这个夜晚,变得有些诡异。

    安居水对面,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

    可冲天的火光,以及从河对岸传来的隐隐哭号声,直教人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杨守文叹了一口气,目光中透着一丝丝悲悯。

    说实话,这场大战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不管是对飞乌蛮人,还是对普慈人……当然,还有此前在射洪遇难的百姓,铜山和飞乌遇难的百姓,以及那些战死的将士。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化外蛮夷的痴心妄想罢了。

    可是为了他的痴心妄想,却累得近万人跟着遇难,这个代价,实在是令人心痛。

    杨守文的心里,不免生出一丝丝恨意。

    若非孟凯,又哪来的这许多变故?可除了孟凯之外,那个挑唆孟凯的和蛮部使者,同样可恨。

    和蛮部!

    杨守文闭上了眼睛。

    他沉思片刻,扭头把桓道臣唤来。

    “大猫,你说我现在的身份,能否直接与安南都护府取得联系?”

    桓道臣愣了一下,道:“若是以李君身份,安南都护府怕是连理睬都不会理财。但如果李君以本尊身份,挟东宫威势派人前去的话,想必那曲览也不敢置之不理。”

    “那你代我写一封信,以我的名义,假借东宫之名。

    告诉曲都护,此前我在长洲寻宝时,发现有安南人参与其中,试图发掘宝藏,并且通过商贾,秘密购买了大批辎重兵械;此次我出巡剑南道,又发现和蛮部与飞乌蛮勾结,并且从飞乌蛮手中购买了无数兵械。

    而今,飞乌蛮已经造反,并且意图南下安南。

    和蛮部也蠢蠢欲动,似乎要与朝廷为敌……太子和我都认为,此绝非单一事件,其中必有联系。

    自古以来,安南便为我汉家所治。

    朝廷怜惜那些蛮夷生活不易,于是多有资助,不但在律法上行便利之事,更努力教化他们。可这些蛮夷,却冥顽不化,此有汉以来,屡屡生事,居我汉家地,食我汉家粟,却包含祸心,罪无可恕。君莫忘,调露元年,大都护刘延佑前车之鉴……

    所以,太子认为,必须要对那些蛮夷加以整治,绝不可再心慈手软。

    以上是太子的意思,希望曲都护能够接纳,并且不要怪罪太子插手政务。对蛮夷,需恩威并施。但有一些冥顽不化者,必须要予以重刑,其中尤以甘姓蛮夷为罪。”

    刘延佑,前任安南大都护。

    调露元年,也就是唐高宗时期,改交州刺史为安南都护,治理安南。

    可是没过多久,刘延佑就被当地名叫李嗣仙的土著所杀,并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

    其实,杨守文对唐的一些政策,颇有些不满。

    上次在长洲之后,杨守文就曾提出过建议,希望朝廷对安南的那些土著蛮夷进行清理。因为他知道,那些蛮夷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历史上安南无数次动荡,直至最后,脱离华夏,霸占安南,自立为国……唐如是,宋如是,明清亦如是。

    可惜,杨守文的建议还没等提出来,就被狄仁杰所阻止。

    因为狄仁杰知道,杨守文的建议不可能被通过,弄不好还会对杨守文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这一次,杨守文却不想再去顾虑那些。

    有些事必须要做!

    即便是对他有不利的影响又如何?难不成坐视那些蛮夷土著兴风作浪,为祸安南吗?

    当然了,这还要看,曲览是否愿意接受。

    桓道臣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杨守文,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道:“李君,真要这么写吗?”

    “就这么写!”

    杨守文沉声说道,抬手蓬的一巴掌拍在垛口上,那垛口顿时呈现出一道道的裂痕。

    “我明白了,等战事结束,我会立刻派人前往安南都护府。”

    杨守文点了点头,没有在就这件事继续谈论。

    目光,落在了城外。

    他突然问道:“大猫,你说孟凯,现在会做怎样决断呢?”

    “这个……”

    桓道臣想了想,笑道:“若我是孟凯,绝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普慈虽是一座小城,但想要攻破,却非易事。特别是他应该明白,朝廷大军很快就会赶来。他不可能在这里拖太久,否则就将面临被包围的命运……况且,这把火会让他损失惨重。就算他们能攻破普慈,也难以补充太多辎重,继续打下去,得不偿失。”

    “所以,他会逃跑,对吗?”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舍弃部落中的老弱病残,集结青壮,顺安居水连夜东进,奔袭安居县城。然后在安居补充了辎重后,继续南下,直扑龙台镇。要知道,此前龙台镇是普慈和泸州兵马的集结地,里面存放有大批物资。而今,张寻求从龙台把兵马抽调回安岳,而泸州方面也没有任何消息,龙台镇就如同一座空城。”

    杨守文听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桓道臣一眼,轻声道:“幸亏孟凯不是你,也但愿得那孟凯没有你这么聪明。”

    ++++++++++++++++++++++++++++++++++++

    飞乌蛮大营的火势,终于熄灭了。

    站在普慈城头看过去,隐隐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余火,不过相信过不得太久,就会消失。

    杨守文感到有些疲乏,于是让桓道臣继续在城上守着,他则走下城楼。

    城里,一切平静。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火,普慈百姓有些慌乱。

    但是在苏老莱出面后,基本上已经安抚下来。一条西横街上,两边停放着一具具尸体。

    有人用清水为他们擦拭,一盆盆血水泼在地上,把街道都染红了。

    杨守文踩着积水,行走在街道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想必是那些战死的民壮家眷。

    “磨勒!”

    “在。”

    “去通知你父亲,让他从库府里支取一些钱粮。

    凡是战死的民壮家中,予以二十贯补偿;重伤者五十贯,轻伤者十贯……就说是我说的,不能让百姓们流了血之后,再去流泪。将来有什么问题,都有我一力承担。”

    苏摩儿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领命而去。

    杨守文则站在长街上,又朝左右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便迈步离去。

    说起来,他经历过许多次大战,也见过很多死伤。

    心早就该变得硬起来,可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些恸哭的老百姓,他总会感到难受。

    没错,这场战事是孟凯和飞乌蛮带来。

    可如果不是他中途拦截阻击,使得飞乌蛮辎重损毁,说不定飞乌蛮不会动普慈的心思。

    当然,这只是他片面的想法。

    我还真不是一个适合领兵打仗的人啊!估计这一辈子,也没希望去做一个名将了。

    人说,慈不掌兵!

    可杨守文却觉得,他真的无法面对这一切,却可以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起来。

    曾几何时他梦想过指挥百万雄师,开疆扩土,建功立业。但是他现在明白了,他真不是那块料。他不怕死,也能做到心狠手辣。可是面对己方的战损,却无法做到铁石心肠。

    这样的性格,又怎可能统率大军呢?

    杨守文怀着心事,回到了县衙。

    县衙外,有民壮守护,看到杨守文,纷纷欠身行礼。

    杨守文点点头,算是回礼。

    他迈步走进了县衙,直奔后宅而去。

    幼娘一个人坐在门廊上,抱着膝盖打盹。

    不过她很警觉,听到有脚步声,便蓦地睁开眼,抬头看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九章 负荆请罪(下)

    “大兄,你回来了。”

    她看是杨守文,顿时欢笑着迎上前,一把就抱住了杨守文的胳膊,好像一只挂在杨守文身上的树熊。

    杨守文露出溺爱的笑容,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

    “怎么不去休息?”

    “你让我看守那贼县令的妻女,我哪敢休息啊。”

    “她们情况如何?”

    “都挺好的,很老实,晚饭时还叫我一起吃饭呢。”说到这里,幼娘轻声问道:“大兄,那贼县令找到了没有?”

    “跑了!”

    “啊,跑了?”

    幼娘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旋即恨恨道:“那贼县令真不是东西,连妻女都不顾了。”

    “是啊,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杨守文说着,便在门廊上坐下。

    “大兄,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去厨上看看,若还有剩饭的话,给你取来。”

    “好。”

    杨守文坐下来,就不太想动了,于是靠着廊柱,微笑着答应一声,看着幼娘蹦蹦跳跳的走了。

    方才在城头上,他耗费了不少精力。

    以至于这会儿放松下来,不免感到有些眩晕,于是把金锏放在身旁,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幼娘取来饭菜,却看到杨守文已经睡着。

    她也没有去打搅杨守文,把饭菜放在旁边,自己则坐在杨守文的身旁,看着杨守文,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哀怨。

    “兕子哥哥,你有了裹儿姐姐,还会要幼娘吗?”

    她喃喃自语,眼圈一下子红了。

    很多事情,她不是不清楚,却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只好隐藏在心里。

    和杨守文久别重逢后,她的确是很开心。

    可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如今的杨守文,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属于她一人的‘兕子哥哥’。

    但是,她又能怎样?

    整整三年,她失去了和杨守文相处的最佳时间。

    她不知道杨守文心里是怎么想,可一想到将来杨守文要和裹儿成亲,她就不太开心。

    幼娘觉得很委屈,却没有人可以倾诉。

    而今,她看着杨守文熟睡的模样,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当初在虎谷山时的点点滴滴。

    她把头放在了杨守文腿上,躺在门廊上,身体蜷成了一团,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

    杨守文梦到了虎谷山!

    好奇怪,他居然又梦到了虎谷山下的那个小村庄。

    他梦到了他和幼娘漫山遍野的疯跑,梦到了那个梳着小辫子,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呼喊着‘大兄’的幼娘。那种感觉,非常美好,令他感到无比的沉醉。

    “青之,青之醒来!”

    忽然间,他被人唤醒。

    杨守文睁开眼,感觉腿有些发麻。

    他低头看去,却看到幼娘蜷在他身边,正发出均匀的鼾声。

    门廊下,桓道臣站立着,见杨守文醒来,他连忙张口想要说话,却被杨守文抬手阻止。

    小心翼翼把幼娘的头抬起来,而后抽出腿,又把她抱在怀里。

    幼娘睡得很沉,居然没有醒来。

    那嘴边还流着一丝晶莹的水线,让杨守文忍不住笑了……幼娘,和梦里的幼娘,好像没有改变。

    他把幼娘抱进了屋中,放在榻上。

    而后给她盖好毯子,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把房门合上。

    “磨勒。”

    “在。”

    “带着人,守在后宅,看好贼县令……不对,是冯县令的妻女,切不可以有失。”

    “喏!”

    苏摩儿领命而去,杨守文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桓道臣身上。

    他轻轻揉着腿,又看了看天色。

    天,已经蒙蒙亮,显然已到了卯初。

    “这一睡竟睡得许久……怎么样,外面飞乌蛮有没有动静?“

    桓道臣道:“正是没有动静,所以我才觉得有些古怪,所以前来告之,请你定夺。”

    “怎么古怪?”

    杨守文弯腰拿起金锏,在准备离开时,看到旁边食盘里的糯米饼子,于是拿了几个在手里,而后随手递给了桓道臣一个。

    这是幼娘给他拿来的,怎地也不能辜负了幼娘的美意。

    桓道臣也不客气,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我有点担心,孟凯可能想到了我昨晚想到的办法。”

    “嗯?”

    “按道理说,飞乌蛮灭火后,应该会有所行动才是。他们要么撤离,要么继续攻打,可是我却发现,他们一整晚没有动作。我觉得这里面有鬼,孟凯会不会如我昨日所言,放弃了族中老弱妇孺,而后带着青壮偷偷离开,东进偷袭安居县城呢?”

    杨守文闻听,脚下不由得一顿。

    他猛然转身,看了桓道臣一眼之后,脚下骤然加快。

    他一边走,一边三两口把那糯米饼子吃完,嘴里含糊着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走,咱们立刻登城!”

    两人跑出县衙,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清晨时分,整个县城都显得很安静。在街道两边,除了巡逻的民壮武侯之外,还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民壮靠在坊墙上打盹。很显然,这一个晚上,普慈县城都未安歇。

    杨守文和桓道臣来到城门下,甩镫下马。

    苏老莱忙迎上来,道:“李君为何不再休息一下?对面的蛮兵,没有什么动作。”

    “咱们登城再说。”

    杨守文顾不得和苏老莱解释,快步跑上了城头。

    涂山鹰在城楼上值守,见到杨守文后,忙上前行礼。

    “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动静。”

    杨守文听闻,也不禁感到了奇怪。

    好吧,就算孟凯想要撤离,也该埋锅造饭才是。可站在城楼上向安居水对岸眺望,却看不到一缕炊烟。整个飞乌蛮大营,都显得非常安静,安静的,令人心悸……

    “李君,快看,好像有人过来。”

    就在这时,苏老莱突然叫喊起来,手指普慈石桥。

    杨守文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朦朦晨光中,就见两人两骑自飞乌蛮大营而来。

    他们骑在马上,却光着膀子。

    两人的身上都背着好像荆条似地东西,缓缓行来,在城下停住。

    杨守文伸手,制止苏老莱射箭,而后看着那两个人。就见两人从马上下来,而后取出绳索自缚妥当后,屈膝跪在城下。

    为首之人朗声道:“罪民孟浣,携弟孟涪前来向朝廷请罪。

    我飞乌蛮举族,被孟凯蒙骗,以至于行大逆不道之事……然孟凯弃族人而去,孟浣实不忍族人再受涂炭,故而特来请降。便是千刀万剐亦无怨言,只请饶过我万余族人性命。”(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章 狗血剧

    “六哥,你这一招真的能成吗?”

    普慈城下,孟浣和孟涪自缚跪地,低声交谈。

    孟涪道:“别待会儿唐狗出来了,把咱们都给砍了。”

    “闭嘴,唐狗唐狗的,你这才是找死。

    待会儿客气点,千万不要莽撞。万余族人的性命,就在你我手中,怎地都要拼一拼。”

    “早知如此,还不如随父亲离开呢。”

    “离开?”孟浣露出嘲讽的笑容,轻声道:“你道朝廷会放过他们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他们逃进深山老林里,否则必然难逃一死。”

    “啊?”

    “小十二,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飞乌蛮不过是一个小部落,如何能敌得过朝廷?没看到,随便跑出来一个人,就把咱们折腾的焦头烂额。朝廷不理睬,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父亲当初与和蛮部合作,我就不同意……为什么?那和蛮部,也不过是安南一个小小的部族而已。

    朝廷真要剿灭镇压,轻而易举。

    你忘了早年李嗣仙在安南声势何等惊人?杀了安南大都护不说,更聚集数万人造反,看上去似乎很厉害。可结果呢?朝廷只派出一支人马,便轻而易举将之击溃。

    你觉得,父亲比得上李嗣仙,亦或者说是那和蛮部比得上当年的叛军?

    我们现在,虽有些凶险,但只要态度诚恳,对你我未尝不是一次机遇,明白吗?”

    孟浣说完,看孟涪的样子,就知道他其实不明白。

    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不明白也没办法……好在,自家这个同出一胞的兄弟对自己还算听话,也愿意留下来陪他赴死。如此的话,说什么也要想办法保他性命。

    就在两兄弟交谈的时候,普慈城上,放下了两个解释的竹筐。

    紧跟着,就听到城上有人说话:“尔等兄弟若想要请降,便坐进来,登城商议。”

    没办法,城门已经堵死,想要打开也需要时间。

    孟浣两兄弟相视一眼,旋即起身,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走到竹筐前,迈步坐进去。

    随后,城上的兵卒,便把二人拉到了城上。

    到了城楼里之后,没有人过来搀扶他二人。

    就见一个青年走到他们身前,沉声道:“负荆请罪?没想到飞乌蛮人还知道这个典故。

    你二人也不必出来了,有什么话,便坐在里面说。

    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在说谎,休怪我心狠手辣,把你二人从城上扔到城下去……”

    说着话,青年身手,把孟浣背后的荆条取下,扔到一旁。

    孟浣不敢怠慢,忙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将军高姓大名,可能够做的主吗?”

    杨守文眼睛一眯,旋即笑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后众人。

    片刻后,他沉声道:“我名杨守文,弘农杨氏子弟,家父杨承烈,官拜东都留守。

    我乃前次武举恩科武魁,之后奉圣人之名,替身太子出家。

    此次前来剑南道,也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找人……若非你飞乌蛮造反,我现在怕已返回洛阳。

    你问我的身份能否做主?

    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在洛阳出发之前,曾受太子之命,剑南道内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不知道这样的身份,能否让你放心!我说完了,该你来说话了。”

    杨守文身后,涂家兄弟、苏老莱父子,有点发懵!

    他们不晓得什么弘农杨氏,也不清楚那东都留守是怎样的官职。

    可单单是武魁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惊,更不要说杨守文还是太子的替身和尚。

    太子啊,那可是未来的皇帝。

    众人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明觉厉的感受。

    包括那涂山鹰,也顿生敬重之心。原本,他以为杨守文在洛阳有些地位,却没想到,自家阿郎竟然直接和皇室扯上了关系。虽然而今是武则天掌权,可在普通百姓的心里,李唐始终都是正宗。只听这些名头,就知道自家阿郎,身份绝对高贵。

    “你,是杨守文?”

    不过,最吃惊的,却并非涂家四兄弟和苏家父子。

    那孟浣一下子激动起来,颤声道:“敢问,可是醉酒诗百篇,写下《西游》与《茶经》,名动两京的青之先生吗?”

    这一次,轮到杨守文惊讶了。

    他没想到,孟浣居然知道他,的确让他很吃惊。

    没等他开口,在他身后的桓道臣道:“除了杨君,洛阳城里,还有哪个敢唤杨守文呢?”

    他这倒不是夸张,因为杨守文的名字,在洛阳的确是尽人皆知。

    这是一个文韬武略都极为出众的人物,更不要说,他曾打得武崇训跳河而逃,更一把火烧了天子钦赐给武崇训的武家楼。这份文采,这份武略,这份胆量以及这份恩宠……

    那洛阳城里也有叫杨守文的。

    不过在杨守文成名之后,身边就会有人拿来取笑,以至于不少同名者,后来都改了名字。

    孟浣更激动了,他挣扎着从竹筐里站起来,迈步走出,向杨守文欠身道:“学生久闻青之先生大名,仰慕已久。未曾想能在这普慈见到先生真颜,便死也心甘情愿。”

    那模样,那还像是一个来和杨守文谈判的人,简直就是一个疯狂的粉丝。

    杨守文有点懵了,其余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孟涪突然觉得,自己被坑了!

    早知道自家兄长会变成这幅模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而杨守文却笑了,他看得出,孟浣对自己的崇拜是真心真意,并非那种假装出来的崇拜。

    心情,顿时好很多。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情,相信都会感到愉悦吧……

    自己的敌人,原来还是自己的粉丝,这种感觉,不要太爽了!

    不过,杨守文倒是没有忘记正事,只示意桓道臣给孟浣披上了一件衣服,沉声道:“看样子,你也是读书人,怎可以如此不重礼仪?好了,现在和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孟浣露出了苦涩笑容。

    “杨君妙计,昨夜一把火,几乎烧尽了我们的粮草和辎重。

    这种情况下,学生便向家父献计,请他带着其他的兄弟,还有族中的青壮连夜东进,偷袭安居县城,而后南下攻占龙台镇,设法与和蛮人汇合。而我,则留下来请降。”

    杨守文面颊一抽搐,和桓道臣对视了一眼。

    最害怕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如此说来,是你出谋划策?

    既然如此,何不随孟凯离开,留下来莫非另有图谋?”

    “未知是先生坐镇普慈之前,学生确有别的想法。

    之所以让家父东进,是因为学生知道,如果家父继续统帅族人,飞乌恐怕会全军覆没。家父性子偏执,被和蛮人所蛊惑,难以回头。可这些族人,却是受了蒙蔽。

    很多人甚至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因信任家父,才跟随家父起兵。

    而今……

    学生所图简单,只想为族人求一条生路。可如果家父留在部族内,学生根本无法改变局面。无奈之下,学生只好献策,请家父离开。只有这样,族人们才能有生路。”

    杨守文,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思忖片刻后,转身向城外看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

    河对岸的飞乌蛮营地,变得清晰起来,远远看去,却是一片狼藉。

    杨守文道:“你可知道,你们犯下的是杀头的罪。”

    “学生知道,可学生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学生在梓州时,曾在飞乌县求学,对刑名之学也有涉猎。家父所犯的罪行,以及族人这些日子以来所犯下的事情,都是死罪……可上天有好生之地,圣朝以仁德而治天下。学生不求能得到宽恕,只求圣人念在那万余生灵的份上,饶过我的族人。

    学生便万死,也心甘情愿。”

    杨守文回身,看着孟浣。

    他目光灼灼,好像要看透孟浣的心。

    而孟浣也是昂着头,没有躲避杨守文的目光,一脸坦然之色。

    “你,真不怕死吗?”

    “学生怕,但为了学生的族人,死又何妨?”

    杨守文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女墙。

    一旁孟涪看着自家兄长的目光,也透出了无比的崇敬。

    不仅仅是孟涪,包括桓道臣等人,看孟浣也有些不一样了,无不脸上流露敬佩之色。

    “孟凯而今,兵马几何?”

    “家父抽调出了五千青壮,马匹前五,健骡三千,并带走了全部粮草。”

    “哈……原来,我若是接受你们的投降,还要给你们充足口粮才行!”杨守文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孟浣道:“你倒是个有心人,如此做即可以成全自家名声,也能保住族人性命,还可以落得一个孝顺的声名……这一箭三雕,高明。”

    孟浣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平静,全无半点惧色。

    “但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放走了孟凯,还指使他偷袭安居,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孟浣的表情变了,低下头来。

    杨守文突然一摆手,对桓道臣等人道:“你们,全都退下。”

    “喏!”

    众人立刻退出城楼,只留下了孟浣兄弟和杨守文两人。

    杨守文自然不会害怕二人耍花招,他也看得出,那孟涪有些勇力,但他并不害怕。

    “学生知道,安居难破。”

    “哦?”

    孟浣深吸一口气,道:“安居县令白敏中,曾是学生的恩师。

    白公仁厚,没有因我身份而对我鄙夷,反而收到门下,悉心教导,学生怎能害他?

    在家父抵达普慈之前,学生便派人前去给恩师送信,请他加强防备。

    所以,家父此去偷袭安居,绝无成功可能……他手中有万余兵马,都未能攻破普慈,更不要说安居的兵力强于普慈,只要做好准备,即便家父带五千人,也难成功。”

    “六哥,你……”

    孟涪闻听,露出骇然之色。

    而孟浣则惨笑看着他,轻声道:“小十二,你还记得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啊?”

    “我告诉你,母亲是被父亲给毒死的!”

    孟涪闻听,顿时懵了,有些不知所措。

    孟浣则看着杨守文道:“此乃家丑,我本不愿说出。

    可我也知道,若不说清楚,先生未必相信……我所为者,是要替母亲报仇而已。家父若久攻不下安居,便只有南下龙台镇一条路。先生只需先行占领龙台,便可以断绝家父南下之路。”

    说完,孟浣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母亲原本是一位贤淑女子,知书达理。

    可因为不满家父的一些作为,因而触怒了家父。十年前,小十二大约才八岁,我亲眼看到,家父在母亲食用的汤药里下毒,结果当晚,母亲就毒发身亡……学生永远也忘不掉,那晚母亲的目光。所以从那天开始,学生就下定决心,要为母亲报仇。”

    杨守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狗血剧,妥妥的狗血剧!

    不过,孟浣这番话,也让他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指着孟浣道:“孟浣,你可敢随我同行,前往龙台镇吗?

    至于你的族人,我会命人安排。同时,我会上奏朝廷,尽量为你们开脱……呵呵,毕竟是万余条人命,我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人,若能保住他们,一定会尽力保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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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毒士(上)

    人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小小的一个部落里,似乎也在上演着一出不输于深宫大院之中的精彩宫斗戏。

    孟浣坦然看着杨守文,脸上还带着笑容。

    而杨守文则看着他,半晌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如此的环境中。未清醒时,虽然继母宋氏对他排斥,可是父亲在暗中保护,祖父则一力护持,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清醒之后,他很快就掌控了局势。

    与其说是他扭转了局面,倒不如说是当时的时局,帮助他扭转了乾坤。

    细思起来,倒也算幸运……至少没有遇到似孟浣这种狗血戏码。

    “你,随我前往龙台镇,你弟弟留在营地中,安抚你的族人。”

    杨守文没有再赘言,而是吩咐了一句,转身对苏老莱说:“打开库府,取出粮食,赈济那些蛮子。

    大猫你留下来协助老苏,其余人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随我出发,前往龙台镇。”

    “喏!”

    “另外,把城里的骡马全都集中起来,算作征用。

    待我从龙台镇回来后,会照价赔偿……老苏,这件事就烦劳你费心,能征用多少,就征用多少。”

    说完,杨守文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候,看到苏摩儿露出一副期盼之色看着他。

    “苏摩儿,立刻去把杨茉莉他们找回来,然后饱餐一顿,一个时辰后出发。”

    “遵命!”

    苏摩儿喜出望外,欢叫一声便跑下了城楼。

    而那孟浣则披衣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朝着杨守文一揖到地。

    “学生,谨遵先生差遣。”

    ++++++++++++++++++++++++++++++++++

    这一摊子乱七八糟的狗屁事,着实让杨守文觉得糟心。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没成想,却发生了这种变故,使得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

    从普慈到龙台镇,大约一天半的路程。

    而孟凯已经率部出发,领先了大约半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杨守文必须要在一天时间里,追上孟凯的速度,并且在孟凯之前抵达龙台镇,并且做出有效的部署。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他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幼娘,你留在普慈,等我回来。”

    “我不要,我要跟大兄一起走。”

    “可是,此去龙台镇,路上会很辛苦。你一个女孩子,又经历连番奔波,何必吃这个苦呢?”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大兄一起去。

    如果大兄不带我,我就偷偷跟着……大兄,你可别小看我,就算杨茉莉,也未必能有我能吃苦呢。”

    幼娘张牙舞爪,一副你不带我走就不行的模样。

    细想,好像也有道理。茉莉出身苦,可事实上自从杨守文收留了他之后,就没怎么吃过苦。这一点,从他那不断横向发展的体型,就可以看出端倪。相反,幼娘这几年来,却是吃尽了苦楚。特别是这一两年,她在射洪和黄文清斗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别的不说,只说她猎杀黄文清的那些日子,可以说是惊心动魄。

    杨守文甚至相信,如果把幼娘和杨茉莉丢进深山老林里,最后能活着走出来的人,一定是幼娘,而非杨茉莉。

    如果不带着她,她肯定不会罢休。

    虽然内心里不是很情愿,但是看幼娘那副坚定的小模样,杨守文最终也只能妥协。

    “好吧,那你准备一下,和大金一起。”

    “知道啦!”

    幼娘笑逐颜开,欢笑着跑回房间里。

    而杨守文则站在院子里,用力搓揉了一下面庞,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旁边走来一人。

    冯绍安的妻子姓康,大家都习惯叫她康娘子。

    “李君,战事结束了吗?”

    杨守文回身看去,康娘子牵着两个女儿走过来,微微一福道:“敢问我那阿郎,今在何处?”

    “大娘子,冯县令不在普慈。

    昨日他趁乱和他那族侄逃离普慈县城,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我并不清楚。不过大娘子放心,战事已经结束,我预计援军会在今晚抵达,到时候普慈就会恢复正常。

    我马上要离开普慈,追击叛军。

    所以,大娘子也自由了,不必再提心吊胆。”

    杨守文微笑着,与康娘子说话。

    对这个相貌不算特别出众,却有一股子温文尔雅的书卷气的女人,杨守文并无怨念。

    康娘子道:“如此说来,我那郎君是临阵脱逃了吗?”

    “这个,到时候自有朝廷决断,我不好下结论。”

    康娘子惨然而笑,点头道:“如此,奴明白了!

    不过,奴还要多谢李君的关照……”

    杨守文倒是能够理解康娘子的心情。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冯绍安的所作所为,也正应了这句老话。想必,此时此刻,康娘子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得蹲下身子,揉了揉那两个女孩儿的脑袋。

    “大娘子多保重吧……我离开之后,县城这边会有苏老莱和桓道臣两人主持,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他二人提出。相信用不得多久,普州就能归于平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多谢李君的关照。”

    杨守文着实觉得别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又安慰了两句,便告辞回到房间。

    他换了一身衣服,又洗了一把脸。

    把玄铁枪和金锏收好,然后背上箭囊,迈步走出房间。

    嘬口,发出一声口哨声,停在院中树梢上的大玉飞下来,落在了杨守文的肩膀上。

    这时候,幼娘也收拾妥当,跑来和杨守文汇合。

    她还从厨房拿了些热腾腾的肉饼,递给杨守文道:“大兄吃点东西,免得路上饥饿。

    嘻嘻,若是没有我照顾,大兄你该如何是好啊。”

    看着幼娘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杨守文的心情突然间大好。

    他狠狠咬了一口肉饼道:“是啊,幼娘最知道大兄了……好啦,咱们去城外集合。”

    两人在县衙门口,分别上了马。

    大金,如今已经成了幼娘的座驾,而杨守文则骑了一匹川马,个头有点矮,但耐力惊人。

    两人直奔城门口,就见城外的兵马,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吃饭。

    远远的,杨守文就看到了杨茉莉。

    他混在人群里,一手抓着一个饼子正大快朵颐,吃的甚是香甜。

    这孩子就这点好,不挑食。

    你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不会挑三拣四……只是那食量确实惊人,一张半斤重的饼子,三两口就能吃完,让人看着都觉得害怕。

    “青之,仓促间,抽调不得太多兵马。

    一共八百人,其中有三百府兵,其余的都是普慈征召的民壮。

    城外还有一万多飞乌蛮的俘虏,虽然都是老弱病残,也需要有人看守,实在抱歉。”

    桓道臣一脸羞愧之色,似乎为没能征召更多人马,愧对杨守文。

    八百人?

    杨守文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足够了!”

    他看了看天色,而后一摆手道:“好了,休得再耽搁时辰,所有人上马,咱们立刻出发。”

    “喏!”

    涂家四兄弟以及苏摩儿齐声领命,开始集结人马。

    苏老莱在城里征用了三百匹川马,以及五百头健骡。看上去有些像乌合之众,但杨守文也知道,以普慈县城的规模,苏老莱怕已是倾尽全力。能够有这些脚力,想必也费尽心思。

    想到这里,他不无赞赏的看了苏老莱一眼,心中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苏老莱带回洛阳。

    这绝对是一个人才,留在这小县城里,实在是可惜。

    他拍了怕苏老莱的肩膀,而后示意众人上了脚力。

    杨守文在马上拱了拱手,又对桓道臣道:“大猫,你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相信汉州援兵就要到了。早一日抵达,便多一分安全。我离开后,就请你多多费心。”

    “青之此去龙台镇也要保重。

    那孟凯而今已成困兽,需多多提防。”

    “我明白,告辞!”

    杨守文说完,拨马就走。

    幼娘和杨茉莉伴随左右,而孟浣,则紧随其后。(未完待续。)..唐家三少的《斗罗大陆2绝世唐门》手游发布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 手游开服大全 搜索 sykfdq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六百九十二章 毒士(下)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道路变得泥泞起来。

    好在那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很突然。持续了不过一刻钟,便雨过天晴,阳光普照。

    行路难!

    更兼之天气闷热,令人有些心浮气躁。

    为了保证安全,杨守文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先生不用着急,刚才学生观那雨云是从东边而来。

    若学生没有猜错的话,想必安居那边也下了雨,而且雨水更大。”

    见杨守文心浮气躁,孟浣突然开口。

    “而且,先生也不用担心孟凯会跑到咱们前面。”

    “嗯?”

    “我了解他!”孟浣道:“我用了十年时间,都在暗地里观察他。

    他性子暴躁,而且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别看他提前出发,但是在安居,至少要耽搁半日。我写信给老师,会设法拖他一下,哪怕是一两个时辰也好。

    等到他明白安居不可取的时候,他提前的半日,也就被浪费掉了。”

    孟浣言语似乎很轻松,却有一种智珠在握的自信。

    杨守文不禁打量他,道:“孟浣,你竟如此恨你父亲吗?”

    孟浣眸光一凝,轻声道:“小十二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而且他性子粗狂,很多时候并不是很在意细节。可我不一样,母亲被毒杀的场景,十年来我都无法忘记。

    我虽是他所生,可他对我,却无养育之恩。

    他子女众多,多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子女……对了,先生还记得那孟海吗?”

    “你是说,林海?”

    “林海也好,孟海也罢……我只想说,他是个蠢货。

    明明已经远离了是非,更未曾受过那孟凯半点恩惠,到头来孟凯几句甜言蜜语,却毁掉了他大好前程。就算被人知道他是孟凯之子又怎样?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自由自在,过着很舒适的生活,却贪图钱财,听从孟凯的差遣。

    先生,似那孟海,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从小到大,孟凯只喜欢孟渊、孟河那种蠢货,但是对我,从来都是稍有不顺心,轻则咒骂,重则殴打。若非母亲保护,我说不定早就被他打死……后来,我才不得不离开部落,到县城里求学。我对小十二说是仰慕汉家文化,可实则是为保命。”

    孟浣说到这里,突然一摆手,“这些糟心事,就不必再提了。

    安居到龙台镇看似比较近,但是道路却比较难走。因为那边更多是通过安居水水路连通崇龛。而陆路嘛……他们有那么多的骡马,我觉得可能还比不上徒步而行。”

    说完,孟浣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诡异。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笑容,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颤。

    这厮不简单!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孟凯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说被他算计清楚。

    “而且,学生以为,如果先生要阻击孟凯,龙台镇并非最佳选择。”

    “此话怎讲?”

    “龙台镇乃隋初所置。当时隋文帝平定巴蜀,曾有意南下,征伐六诏。后又因为江南作乱,这个计划才没有执行下去。后来六诏作乱,越国公杨素将之安抚下来,并设龙台镇,以威慑对方。

    那龙台镇,乃浅丘之地,无险可守。

    再加上这些年来,朝廷并未重视,所以城墙低矮,难以坚守。

    如果先生想要在那里阻击对方,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学生以为,阻击孟凯的最佳地点,应该是龙台镇西北十二里处的塔子山下。孟凯自安居走陆路而来,出七宝岭,必经塔子山。但七宝岭山路崎岖,极难行走,孟凯从七宝岭出来,也是人困马乏。

    到时候,先生可以在塔子山择高处坚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莫说孟凯手中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兵强马壮,凭先生这八百锐士,也能抵挡。”

    “孟浣!”

    “学生在。”

    杨守文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这一切,其实都早已在你的算计之中,对不对?”

    孟浣笑了,却没有回答。

    而杨守文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接着道:“我一直在想,此前孟凯声东击西,而后围点打援的计策,是出自何人之手。原本,我以为是那个甘姓和蛮人,但现在……”

    “是你,对不对?”

    孟浣咬着嘴唇,却一声不吭。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承认,杨守文知道,那个人就是孟浣!

    人才啊!

    此时此刻,杨守文不得不对孟浣另眼看待。

    如果说,此前他对孟浣还有些不屑的话,那么现在,他对孟浣除了敬佩,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毒士,一个疯狂的毒士。

    他为了报仇,隐忍十年。

    当孟凯决意造反之后,他又推波助澜,为之出谋划策。

    他挑准了时机,以射洪为诱饵。因为他知道,李清一定会带人前来……随后,他又设计孟凯杀死了李清,如此一来,孟凯造反之罪就被坐实,朝廷绝不可能放过他。

    想到这里,杨守文道:“孟浣,那你可想过,孟凯被灭之后,你又该何去何从?”

    “我?”

    孟浣想了想,轻声道:“小十二年纪虽小,却勇武过人。

    他性格豪爽,不似我这般阴沉,在部落中颇有威望。而这一次,他若是能救下那些族人,威望必然会更高。而且他不似孟凯那样愚蠢,同时又没有太大的野心。

    我希望,他能够带领族人们返回家园,好好的活下去。”

    “怎么,你不想回去了?”

    孟浣的回答,大出杨守文的预料之外。

    原本他还以为,孟浣如此算无遗策,是为了自己成为飞乌蛮的首领。可现在看来……

    “回去作甚?”

    孟浣笑道:“我在族中,除了小十二之外,没什么人亲近。

    他们也不喜欢我,我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娘亲生前,一直想去大海之滨。如果这次我不死的话,可能会往东走,一直走到海边,然后找一个小村落,安静的生活。”

    “那,你会甘心吗?”

    “我……”

    “而且,就算你能如愿,我也会担心。”

    孟浣露出诧异之色道:“先生担心什么?”

    杨守文勒马,来到了路边。

    此时,天色已晚。

    队伍里亮起了火把,沿着泥泞的大路行进,排成了一条常常的火龙。

    涂家四兄弟率领兵马行进,而杨茉莉、幼娘还有苏摩儿以及孟浣,则在杨守文身边。

    杨守文指了指孟浣道:“你这个人太阴毒,我不喜欢。

    如果让你离开,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的阴毒,如果再加上一个野心勃勃的蠢货,说不得会弄出祸事来。你这种人,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了,便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你带在身边看管,另一个……死人就没威胁了。”

    孟浣何等聪明,那还能不明白杨守文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旋即道:“先生既然不喜欢我,带在身边,就不怕学生会对你不利吗?”

    没等杨守文回答,一抹剑光无声袭来。

    孟浣自认还算身手矫健,可是当那道剑光袭来的刹那,他竟无法闪躲。

    剑光自孟浣的头顶掠过,一缕头发飘然落地。

    幼娘道:“如果你敢对大兄不利,就算你躲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会要你的性命。”

    不知为何,孟浣身子一颤。

    刚才那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他心生恐惧。

    杨守文回头看去,朝幼娘微微一笑。刹那间,幼娘也笑了,那笑容,就好像路边盛开的山茶花一样美丽。

    “你想对我不利吗?”

    杨守文轻声笑了起来。

    “你学得好谋略,却无用武之地。

    不说别的,只你这飞乌蛮人的身份,谁又会看重你?

    我可以给你一个光明前程,我可以让你光耀门楣。不为了那劳什子孟凯,只为你娘亲。

    我相信,你娘亲并不希望你去隐姓埋名,孤独终老吧。

    孟浣,你告诉我,这天下间,谁能真正用你?谁又能给你带来前程?

    你是个聪明人,甚至比我还要聪明……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如何选择。”

    孟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笑了。

    “如果这次学生不死,而到时候先生又愿意收留学生的话,学生倒是想去看看,那神都的大好风情。”

    “聪明!”

    对孟浣这个回答,杨守文很满意。

    如果孟浣现在二话不说,纳头就拜的话,杨守文一定会怀疑他的诚意。

    自五胡乱华以来,礼乐崩坏。两汉三国时那种一诺千金的风尚,到了唐代几乎消亡。

    人们很难再因为意气相投便同心协力,大家能够合作,更多的是利害关系。

    所以在后世,就有‘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瓦岗一炉香’的说法,其实也是一个事实。

    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不能够让孟浣明白,自己可以给他带来怎样的好处,他又怎可能真心效力?

    对此,杨守文倒是信心满满。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一抖缰绳,沉声道:“好了,咱们也加快速度,目标:塔子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道友,看门事件,看丝袜诱惑,看美女巨.乳,看美女校花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第六百九十三章 闹剧

    第五百四十五章闹剧

    已是傍晚,日头夕照。

    七宝岭在落日的余晖中,更显巍峨。

    “这该死的路!”

    孟沅忍不住破口大骂,却又不得不停下来,命人把堵在前方山路上的山石挪开。

    一场大雨,令七宝岭出现了滑坡。

    许多地方被泥石流冲垮,以至于道路变得更加难行。

    孟沅作为先锋人马,带领六百人在前方开路。可这崎岖的山路……一路下来,他手下的部曲因为各种原因,折损了二十余人,也使得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孟沅更加暴躁。

    “都是那个混蛋出的主意,偷袭什么安居。”

    跟随在孟沅身后的人,名叫孟游,是孟沅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两人的关系却非常好,再加上一个此前战死在涪水畔的孟江,号称飞乌三杰。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自封。

    而在部落里,人们会在私下称呼他们做飞乌三鬼。

    而今孟江死了,孟渊、孟河与孟津死的死,俘虏的俘虏,整个部落里能够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已不复存在。此前,还有一个孟浣,年纪比孟沅大,不过不被孟凯所喜。现在,孟浣和孟涪两兄弟留在了普慈,孟沅也随之变成了孟凯的左膀右臂。

    听到孟游的话,孟沅笑了。

    “十郎,话也不能这么说。

    若非六哥留在普慈,你我怎可能逃出生天?如今正好,咱们只要出了七宝岭,抵达龙台镇,就可以一路南下。等咱们到了安南站稳脚跟后,便可以逍遥快活……嘿嘿,这也要亏得六哥的功劳,你我可不能忘恩负义,日后定要初一十五,多多祭拜。”

    孟沅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孟游也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孟浣留在普慈,必死无疑。

    那些唐人又怎可能放过他,要知道他们此前,可是接连偷袭射洪,还杀死了唐人的大将。

    以他们对唐人的了解,孟浣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人一想到这些,心情顿时变得愉悦很多,就连催促部曲开路的声音,也随之响亮不少。

    不过,崎岖的山路,着实给了他们很多麻烦。

    十里山路,足足用了快一个时辰才算是走出来。当他们走出山口后,天已彻底黑了。

    孟沅人困马乏,命部下在七宝岭山口就地歇息。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孟凯率领大队人马,也来到了七宝岭山口。

    “谁让你们在这里休息?”

    孟凯带着一队扈从,纵马来到孟沅的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皮鞭,打得孟沅抱头鼠窜。

    “阿耶,儿郎们实在是太累了!”

    孟沅哭诉道:“从离开飞乌县城后,这一路上儿郎们就未能好好休息过。

    这两日,更是不停行军,还连着两场战斗。再加上七宝岭的山路如此难行,儿郎们一路打通下来,都已是人困马乏。再继续赶路的话,只怕不到龙台,儿郎们便累死了。”

    孟沅说的是涕泪横流,一副为部曲着想的模样。

    可实际上,是他自己累了!

    孟凯脸色缓和许多,沉声道:“七郎,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可现在却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龙台镇就在眼前,绕过前面的塔子山,就可以看见龙台镇了!那里有充足的粮食,可以让大家饱食一顿,然后好好休息……我保证,等到了龙台镇后,大家可以休息半天,然后咱们南下,攻打昌元。相信和蛮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孟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叫上孟游,点齐六百人马,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而孟凯则在山口稍事休整,准备继续出发……其实,孟凯也很累,累得快要死了!

    但他知道,这就是一口气的事情。

    如果在这里彻底休整,只怕所有人都会随之放松下来,再想把这口气提起来,可就难了……

    塔子山,重峦叠嶂,岩石峭立。

    夜色之中,塔子山就好像一头匍匐在平原上的一头巨兽,守卫着龙台镇的北面。

    杨守文依稀记得,这塔子山似乎就是后世毗卢洞所在。

    但如今,毗卢洞还未开凿,所以显得格外荒凉。盛夏时节的塔子山,颇为凉爽。带着暑气的风,穿过塔子山后,把暑气几乎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丝丝怡人的凉爽。

    杨守文登上了塔子山的一块山石,鸟瞰山脚下那条蜿蜒的小径。

    这小径,一边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下便是滚滚流淌的涪水;一边则是巍峨高耸的塔子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

    “从这里继续南行,要拐过一个山湾,就可以看到龙台镇。

    咱们只要守住那个山湾,便可以拦住孟凯。那里地势高,孟凯想要强攻,绝非易事。”

    孟浣蹲在杨守文的身旁,看着山下。

    那双眼睛,眸光格外深邃,透着一丝丝的冷意。

    就在这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鹰唳。大玉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杨守文的手臂上。

    “来了!”

    杨守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轻声道。

    说话间,他一摆手,示意苏摩儿过来,“传我命令,未得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妄动。

    待会儿,见到焰火出现,给我推动滚木,迫使他们下马步行。”

    “喏!”

    苏摩儿立刻转身离去,而杨守文则抬起手,大玉便展翅腾空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真是神鸟。”

    孟浣看着大玉在夜空中变成了一个黑点,不禁发出感慨。

    “你飞乌蛮不也擅长驯鹰吗?”

    “不是飞乌蛮擅长,而是我母亲一族擅长。”

    “哦?”

    “我母亲原本是飞乌蛮大祭司的女儿,自飞乌蛮落脚在私镕山,族中的鹰隼便是由我阿舅负责驯养……孟凯娶我阿娘,就是为了那驯鹰的秘术。阿娘当然不愿意给他,于是他就对阿娘各种虐待,后来还毒死了我阿娘……可即便如此,他也未能得到那驯鹰秘术。”

    “既然如此,飞乌蛮的鹰隼,如何得来?”

    孟浣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那些灰隼,不过是半成品罢了,若是我阿娘驯养的灰隼,先生的那只神鸟虽然神骏,一比一绝无对手,一对二可能占居上风,但一对三……神鸟也休想要活命。

    阿娘死后,孟凯就把心思动到了我的头上。

    我为了保护小十二,于是把秘术交给了孟凯……不过,那最为关键的一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当然,现在小十二也已经知道了,这对他将来领导部落会有好处。”

    “你倒是一个好兄长。”

    孟浣站起来,看了杨守文一眼。

    他个头没有杨守文高,以至于说话时,需要扬起脑袋才行。

    他的笑容里,流露出一抹温暖,轻声道:“那是自然,小十二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来了!”

    杨守文打断了孟浣,从随身的挎兜里,取出一支爆竹。

    而这时候,沿着蜿蜒的山路,一队人马拖拖拉拉,有气无力的行来。

    “慢着!”

    杨守文正要点燃爆竹,却被孟浣阻拦。

    “这是孟凯的前锋军,好像是孟沅的部众……看样子,孟凯的大队人马还在后面。”

    “那怎么办?”

    孟浣微微一笑,轻声道:“放他们过去。”

    “哦?”

    “先生放心,我了解那孟沅。

    此人生性凉薄,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孟凯的那些儿子当中,我最佩服的是孟渊……孟渊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轻举妄动。幸亏他现在死了,否则孟凯岂能中计?”

    居然还有这档子事情吗?

    杨守文有些吃惊。

    他从孟浣口中得知,那日幼娘刺杀的两个飞乌蛮人,其中一个就是孟渊。

    说实话,他对孟渊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可现在听孟浣这么说,他倒是暗自庆幸不已。

    孟浣的手段,他已经见识到了!

    毒士,一个妥妥的毒士……或许他还做不到算无遗策,但是那手段之毒辣,非同一般。这样一个智谋之士,却对孟渊忌惮无比,足以说明,孟渊的非同小可……

    多亏了幼娘杀了他!

    杀的好,杀的妙……若不然,不晓得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先生只管放孟沅过去就是,我可以保证,一旦这边出事,那孟沅一定会弃孟凯而去。

    而且看他们这模样,怕已经快到了极限。

    等他们过去后,一俟这边战事打响,这些乌合之众的最后一口气,也将会被泄掉。

    我们,只等着孟凯就好!”

    孟浣说的是格外自信,也让杨守文改变了注意。

    于是,他收起了爆竹,任凭那些前锋军从山路上通过,而后拐过了山湾,离开塔子山。

    夜空中,出现了几只灰隼,在空中翱翔。

    杨守文眉头浅蹙,露出担忧之色。

    可就在这时候,却见身旁的孟浣取出一支银色的哨子,放在唇边吹响,发出了尖锐的鹰唳声。

    灰隼在空中盘旋数周后,便调头离开。

    孟浣晃了晃手里的银哨,轻声道:“那驯鹰的最后一步,就是这哨子上面。

    孟凯驯养的灰隼,其实都是为我而驯养。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只要我一吹哨子,灰隼便会听从我的指令。”

    杨守文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他大体上可以猜出这其中的玄妙,哨子估计是有特殊的设计,包括吹哨的方法,也需要经过训练才行。别看孟浣说的很轻松,但想要做到这一点,也要费些功夫才可以。

    突然间,杨守文为孟凯而可怜起来。

    辛辛苦苦驯养的鹰隼,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孟渊没有怀疑过你吗?”

    “当然怀疑过。”

    “那你怎么蒙骗过他的呢?”

    孟浣笑了,压低声音道:“先生,你道那孟渊,真就对孟凯死心塌地不成?

    孟凯那蠢货,孟渊怎可能服气?我告诉他说,我对孟凯藏了一手,但是我可以把这一手教给他。当然,我教给他的方法是错误的,表面上那些鹰隼会听从他的指挥,可是只要我吹奏哨子,鹰隼便会倒戈相向……若非如此,我和小十二早就死了。”

    这,妥妥的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杨守文有些替孟凯难过。

    养了这么多的儿子,结果一个个的全都是另有算计,就连他最看重的孟渊,也是如此。

    当老子当到这份上,已经不能用失败两个字来形容。

    孟凯的人生,绝对就是一张茶几,那上面摆满了杯具……可怜!哪怕杨守文是孟凯的敌人,也不禁对他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情。这一大家子,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啊!

    “先生,孟凯来了!”

    就在杨守文为孟凯而感到可怜的时候,孟浣突然开口提醒。

    他连忙抬起头,顺着孟浣所指的方向看去。山路的另一边,出现了一大队人马,正快速向这边行来。他们点着火把,沿着蜿蜒山路行进,远远看去,好像一条火龙。

    杨守文再次取出了爆竹,目光灼灼。

    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道:是时候,让这场闹剧结束了……(未完待续。)

    ...

第六百九十四章 优雅的巫女 上

    一轮皎月当空,普WWW..lā

    那路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霜,看上去极美。

    从塔子山里吹来凉爽的风,令人心旷神怡。山上树叶沙沙摇曳,山下涪水潺潺流淌。

    这是一个风轻云淡,怡人的夜晚。

    孟凯骑在马上,眼皮子一个劲的打架,一股困意涌来。

    也难怪,孟凯年纪已经不小了!

    ~~这一路折腾下来,莫说是孟凯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就算是年轻小伙子,也支撑不住。

    能坚持到现在,对孟凯而言已是殊为不易。

    如果不是有一口气吊着,说不定孟凯都已经放弃了。

    他很清楚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管哪一件拎出来,都是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的下场……

    所以,他必须撑下去。

    只有离开剑南道,抵达安南,他才算是真正的平安。

    原本,孟凯想的很清楚,趁着李清被杀,彻底人心浮荡,而鲜于燕又被悉勃野人缠住,一时间难以脱身的机会,举族迁移。可谁想到,才一动身,就被官军拖住……

    “父亲,父亲?”

    就在孟凯半梦半醒,在马上打盹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呼喊声。

    他忙睁开眼,振奋了一下精神。

    “信隼已经回来了。”

    “是吗,可以异常?”

    “看信隼的反应,没有什么问题,可以放心通过。”

    信隼,是飞乌蛮对那些灰隼的爱称。

    在飞乌蛮的眼中,灰隼不仅仅可以用来搏斗,还能追踪,侦察,甚至比斥候还放心。

    孟凯长出了一口气,精神也随之振作起来。

    “十五,立刻传令,加速通过。”

    孟凯其实并不是那种很谨慎的人,可这一路上吃亏多了,也使得他有些疑神疑鬼。

    他倒不是怀疑孟沅,放出信隼,只是出于本能。

    现在,孟沅已经过去了,信隼也没有发现什么敌情,也就是说前方道路畅通。

    倒霉了这一路,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只要通过这条小径,再走十里就是龙台镇。

    孟凯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时此刻,他非常渴望一口热乎乎的饭菜,以及一张软乎乎的床榻。

    甚至,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占领龙台镇之后的场景……

    “快点,大家快点!”

    他在催马提速,并且不停催促手下兵马加速。

    “只要到了龙台镇,咱们就可以好好休息,然后南下昌元,从此便可以天高任鸟飞。”

    孟凯那包含激励的话语,在小径上空回荡。

    只是,不等他说完,忽听得一声巨响。

    就见一溜焰火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化作美丽的焰火,把夜空顿时照亮起来。

    没等孟凯反应过来,前方轰隆隆一连串的巨响声响起。

    他手搭凉棚向前方观瞧,就见从山坡上轰隆隆滚下了无数巨石。那巨石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很快便冲到了小径上。走在小径上的飞乌蛮青壮,猝不及防之下,连人带马被撞飞出了小径,而后顺着陡峭山崖落入滔滔涪水……那惨叫声,在空中回荡。

    小径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许多巨石落入了涪水,同样也有很多巨石砸在了小径上,瞬间就把小径堵死。

    许多来不及躲闪的飞乌蛮人,当场就被巨石砸死,亦或者压死。惨叫声,伴随着一声声战马的长嘶,此起彼伏。飞乌蛮人懵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伏击。

    不是说,那些唐人不敢过来吗?

    “敌袭,是敌袭!”

    一个青年,大声呼喊。

    “全都稳住,不要慌张。”

    可是,未等他说完,从山坡上飞来一片火雨。

    一蓬火箭呼啸着射来,那青年刹那间被射成了刺猬一样,连人带马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十五!”

    孟凯不禁悲呼一声,纵马冲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员蛮将跑过来,大声道:“大王,路被堵死了,咱们该怎么办?”

    孟凯强作镇静,拔刀指向山坡。

    “大家别慌,唐狗人数不多。

    一定是龙台镇的守军,不过两三百人……给我冲,冲上去,杀光了唐狗,才能有一条生路。”

    “杀!”

    飞乌蛮人齐声呐喊。

    十几名蛮将更跳下马,一手持刀,一手执盾,向着山坡冲锋。

    孟凯的眼睛都红了……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但却清楚的知道,想要杀出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上山坡,杀死伏兵。当然,他也可以后退。可是退入七宝岭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孟凯相信,那安居县和崇龛县一定会封锁山口,把他们困死在山中。

    相比之下,似乎只有杀出去最为可靠……

    +++++++++++++++++++++++++++++++++++++

    苏摩儿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他经历过普慈之战,按道理说,不应该紧张才是。可事实上,他依旧是非常紧张,甚至有点恐惧。

    普慈之战,苏摩儿也参加了!

    可那时候,隔着一道城墙,又有杨守文等人主持战局,再加上背靠着生他养他的普慈县城,他并未感到恐惧。可现在,二百里追击,前面是敌人,身后却无援军。

    而父亲苏老莱远在县城,更不可能给他任何帮助。

    更何况,这次他面对敌人的距离,要近很多……

    “磨勒,该下令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很是轻柔。

    苏摩儿扭头,就看到幼娘站在他身旁,双手持剑。

    不知为何,心神骤然平静下来……他仓啷拔出佩刀,厉声喝道:“点燃滚木,准备!”

    从普慈追击过来的八百勇士,是在正午时分到达。

    事实上,他们比飞乌蛮提前了小半天的时间……虽然也很辛苦,却得到了休息。同时,在天黑之前,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从塔子山上砍了很多大树,并做成了简单的滚木。

    木头上,刷了火油。

    兵士们用火把将滚木点燃,顿时在半山腰处,形成了一道火墙。

    “放!”

    伴随着苏摩儿一声令下,士兵们用撬棒,撬动了滚木,轰隆隆顺着山坡便冲了下去。

    那些飞乌蛮的士兵才爬到了一半,眼见燃烧的滚木冲过来,顿时吓得连忙闪躲。本来,他们的冲锋就没有任何章法,而今被这一轮滚木冲击,随即变得越发混乱。

    “弓箭手,放箭!”

    两百名精于射箭的士兵上前一步,点燃火箭,射向山坡上那些毫无章法的飞乌蛮士兵。双方的距离很近,几乎不需要去瞄准,火箭呼啸着飞来,顿时有几十名士兵被火箭射中,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苏摩儿这时候,已彻底冷静下来。

    他摆手示意手下民壮继续点燃滚木,而后手中大刀虚空劈斩。

    “放!”

    又一轮滚木冲下了山坡,山坡上的飞乌蛮士兵,躲过了第一轮滚木,却被第二轮滚木击中,惨叫着滚了下去。

    “三军儿郎,随我冲锋!”

    远处,传来了杨守文的呼喊声。

    此时,山坡上,小径中,已经变成了火海。

    苏摩儿就看到杨守文率先冲下山坡,而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如同鬼神般的巨汉。

    与此同时,涂家四兄弟也纷纷发起了冲锋。

    苏摩儿就犹豫了一下,却不想幼娘从他身边掠过。

    “杨娘子,小心。”

    他忙大喊一声,便紧跟着冲向小径。

    而在他们的身后,八百民壮如同八百头下山猛虎,挥舞兵器,紧随其后……

    小径里,已经乱成一团。

    飞乌蛮士兵彻底崩溃了。

    本就人困马乏,而且在三天里,接连两场战斗。

    虽然在安居县城的那场战斗算不上激烈,可是给飞乌蛮士兵带来的打击,犹甚于之前的普慈之战。怀抱着攻破安居县城的想法,不顾鞍马劳顿,星夜来到了安居,却被迎头痛击……损失了百余名士兵事小,可是给飞乌蛮士兵的士气,却带来巨大影响。

    数千飞乌蛮士兵,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孟凯用龙台镇,用南下安南钓着他们,说不定在七宝岭的时候,就会哗变。

    可现在……

    飞乌蛮的士兵就觉得,孟凯是一个骗子。(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优雅的巫女 下

    可现在……

    飞乌蛮的士兵就觉得,孟凯是一个骗子。

    除了此前在铜山大胜唐军之外,这一路南下,简直就是噩梦。

    所以,当杨守文下令冲锋的时候,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飞乌蛮士兵,崩溃了!

    “打回去,dǐng住!”

    孟凯在小径中大声呼喊,却没有人在听从他的命令。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战场上腾挪闪躲,好像灵猫般灵动。

    她双手持剑,两口短剑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所过之处,只杀的飞乌蛮士兵血流成河。

    火光中,那娇美的容颜带着一抹笑意,就好像巫女的笑容。

    当孟凯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孟凯。

    孟凯清楚的感觉到,那少女的眼睛闪亮,而后猫腰便向他扑过来。

    “拦住她!”

    孟凯感受到了危险,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令他顿时毛发森然。

    十几个亲随二话不说,持刀就冲了过去。

    但是那少女却丝毫不显慌乱,反而看上去兴奋不已,脚下踏踩着极为诡异的步diǎn,就好像行走于棋盘之上。那些亲随,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完全被她操控起来。

    就见她在人群中优雅的掠动,一双短剑扬起,划出一道道,一条条,一溜溜的剑光。剑光所过,鲜血飞溅。飞乌蛮士兵虽然竭力想要拦阻她,却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杨娘子,小心。”

    苏摩儿是第一次见到幼娘杀人。

    他见过杨茉莉凶残如鬼神一般的杀人方式,也见过战场上,士兵们悍不畏死的搏杀手段。可是,幼娘的杀人,却给人一种美感,如同在舞蹈一般,令人沉醉其中……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蛮将从幼娘身后偷偷靠近,而幼娘却好像毫无觉察。

    苏摩儿顿时大急,顾不得身边的敌人,大喊着便冲过去,想要为幼娘解围。可谁料想,他救人心切,却忘了身旁还有对手。那蛮兵一刀砍在苏摩儿的腿上,疼得他大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那蛮兵见状,狞笑着举刀上前,朝着他恶狠狠劈来。

    幼娘虽身陷重围,却眼观六路。

    身后的蛮将靠近过来,她当然发现了。

    在那蛮将贴上来的一刹那,幼娘突然旋身,手中的短剑唰的脱手飞出,整中那蛮将额头。她起身,正准备追杀孟凯……虽然不知道那就是孟凯,可幼娘却感觉得出来,那是个大人物。

    可这时候,苏摩儿的惨叫声传来。

    幼娘回身看去,蛾眉浅蹙,犹豫了一下之后,旋即回身飞奔而来。

    苏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下完了!

    可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惨叫,几diǎn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却见那蛮兵的胸口,正插着一口短剑,直挺挺向地上倒去。苏摩儿忙回头看,就见幼娘两手在身后一抹,手中再次出现了两口短剑。

    “磨勒,照顾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

    说完,她回身再次冲进了战场。

    苏摩儿的脸,顿时通红,心中更有一种莫名的羞愧之意。

    他忍着痛,挣扎着站起来,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杆长枪。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他头也不回,旋身一枪刺出。

    “磨勒,是我!”

    一只铁槌,铛的崩开了长枪。

    铁槌上传来的巨力,让苏摩儿险些拿不住长枪。

    那声音很熟悉,那铁槌也很眼熟……苏摩儿定睛看去,一张俊俏的脸,变成了紫色。

    杨茉莉瓮声瓮气道:“磨勒,看清楚再打,莫伤了自己人。”

    说话间,他也不理苏摩儿,扭身看去,口中一声暴喝:“阿郎,茉莉来帮你了……”

    自经历了普慈之战后,苏摩儿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可是当他上了战场,真真正正和敌人贴身搏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差的很远。

    杨茉莉那就不用说了,杨君手下第一号猛士。

    可现在,他却觉得,别说杨茉莉了,就是幼娘,如果面对面搏杀,他撑不过三招。

    还有涂家四兄弟,也都是骁勇善战。

    感觉着,杨君身边的这些人当中,似乎自己最弱。

    这也让苏摩儿,对自己重新产生了认识……

    ++++++++++++++++++++++++++++++++++++++++++

    一场乱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那一轮皎月,似乎被这凶残的杀戮所惊吓,不知在何时,悄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飞乌蛮溃败了,溃不成军。

    在失去了最后的士气之后,数千飞乌蛮就好像一群被屠宰的羔羊,根本无力抵抗杨守文一方那极为凶狠的杀戮。

    “我投降,投降了!”

    一个飞乌蛮兵,突然间丢了手中的兵器,哭喊着抱头蹲在地上。

    普慈民壮从他身边掠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有了人带头,就开始有人跟着效仿。一个,两个,三个……片刻之后,成群的飞乌蛮兵开始弃械投降,甚至有人放声大哭。

    没错,他们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痛哭。

    在私镕山,虽说苦了diǎn,却能吃得饱,睡得稳。

    可是自从离开私镕山以后,他们……这些蛮兵本来就是受孟凯蛊惑而来,如今对孟凯已经绝望了,又怎还能再坚持下去?所谓的安南自由自在,也许只是幻想。

    杨守文怀抱金锏,喝令停止追击。

    他站在人群中,向私下环视,大声喊道:“幼娘,幼娘!”

    “大兄,我在这里。”

    幼娘手持两口羊角匕首,从人群中走来。

    她依旧是笑靥如花,可是在她所过之处,那些飞乌蛮的俘虏不自觉的便向两边躲闪。

    他们不少人都看到了幼娘方才的杀戮,那种优雅中杀人如麻的笑容,令他们不寒而栗。

    甚至,杨守文和杨茉莉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感,都不似幼娘那么强烈。

    论斩杀的数量,杨茉莉和杨守文远远高于幼娘,但是飞乌蛮兵们,乃至于包括那些普慈民壮,对幼娘的恐惧更深。当然了,杨守文是不会有这种感觉,跑上前仔细检查,确定幼娘身上没有伤,他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一口气,旋即也笑了……

    “孟凯呢?”

    杨守文突然想起了孟凯。

    幼娘恶狠狠道:“都怪磨勒……若非救他,说不定那孟凯已经被我杀了。

    等我救了磨勒后,回去再找孟凯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知去向,我估计是跑了吧。”

    幼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苏摩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杨守文身后。

    他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衣服里,脸颊发烫。

    杨守文伸手,狠狠揉了一下幼娘的脑袋,“磨勒初临战阵,难免有些紧张,也是正常。

    休得再胡说了!

    涂山龙、涂山虎……你二人各带一百人,给我追。”

    没等涂家兄弟回答,在一旁的苏摩儿突然抬起头,轻声道:“阿郎,孟浣不见了!”

    “什么?”

    杨守文听罢,不由得一愣。

    他是真的比较在意孟浣,因为在他看来,孟浣就是他的贾诩,就是他的毒士。从吕志程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谋主。可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找到了合适人选。

    “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

    “大兄,我去找他。”

    幼娘跃跃欲试,道:“他跑不远,我一定能找到他,把他带回来给大兄。”

    杨守文却伸手阻止了幼娘。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涂山豹涂山鹰,还有磨勒,你们三人带着大家清diǎn俘虏,打扫战场。

    涂山龙和涂山虎继续寻找,不过若是到了七宝岭还未找到,那就不用再继续找了。”

    七宝岭呢,山路崎岖,重峦叠嶂。

    涂山龙和涂山虎对七宝岭并不熟悉,冒然进去,可能会发生意外。

    战斗,已经结束了……杨守文不想再有伤亡。再说了,如果孟浣真的想跑,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大兄,难道就这么放走他吗?”

    幼娘撅起嘴,有些不太高兴。

    杨守文却轻声道:“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干什么去了,而且我感觉,他一定会回来。”(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刀了却恩怨情仇

    夜色如墨,漆黑身手不见五指。r?anwenw?w?w?.??

    孟凯深一脚浅一脚,在三个亲随的搀扶下,沿着崎岖的山路踉跄而行。

    前面,就是七宝岭山口!

    只要进入七宝岭,就多了一份保障。虽然七宝岭内山峦叠张,道路难行,犹如一座迷宫。可正因为这样,追兵要追上他并不容易,他也就能够多了几分活命的希望。

    此时的孟凯,就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在两个时辰前,他还是自信满满。谁料想到,如今却变成了孤家寡人,身边只剩下几个亲随。

    他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跟随他左右。

    有的战死了,有的跑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这也让孟凯感到心灰意冷,整个人看上去,都好像变得苍老许多,更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气。

    “大王,歇一下吧。”

    亲随气喘吁吁,搀扶着孟凯说道。

    孟凯也有点喘不过气了。不过他还算清醒,摆手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进山,只有进山,咱们才算是安全。”

    说着话,他迈步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候,夜空中却传来了一阵鹰唳。

    “大王,是信隼,咱们的信隼。”

    三个亲随抬头看去,突然大声喊叫起来。

    飞乌蛮以鹰为自家图腾,所以看到那十几只信隼翱翔夜空中,精神不由得振奋起来。

    孟凯也跟着抬头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支铜哨,含在口中刚想要吹响,却突然间又停下来,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父亲,要小心小六啊。”

    “怎么?”

    “我总觉得,他并藏了一手,并没有把驯鹰之术交出来。”

    “不会吧,族里的那些信隼不是训练的很好嘛?”

    “话是这么说,可小六心思深沉,很难说他没有留了一手……所以,我觉得,尽量不要让他靠近那些信隼,最好是让他离开私镕山。他不是喜欢唐狗的书吗?干脆送他去飞乌读书。这样一来,对咱们也好,对小六也罢,我觉得都是一桩好事。”

    孟渊活着的时候,曾与孟凯有过这样一次交谈。

    孟凯对孟渊还是很信任的,为此还专门观察了孟浣一段时间,确定他确实没有留手之后,便把他送出了部落,让他在县城里求学。这件事,孟凯几乎都快忘记了……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和孟渊的那一次对话。

    今天信隼侦察,居然没有发现敌人的伏兵?

    要知道,鹰的视力很强,能够在高空之中,发现各种情况,很少有犯错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信隼的表现,有些古怪。

    它们没有发现敌情也就罢了,在战斗打响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而今又突然出现。

    “小六,是你吗?”

    孟凯握紧了腰间佩刀的刀柄。

    三个亲随一愣,旋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警惕看着四周。

    “小六,我知道是你……没想到,你这么能忍,我真的是小看了你,出来吧。”

    孟凯见没有回应,于是再次开口。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紧跟着从一块山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轻声道:“父亲,你这又是何必呢?”

    只听那声音,孟凯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夜空中,十余只灰隼盘旋,鹰唳声此起彼伏。

    “果然是你,好手段。”

    孟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

    而孟浣则擦着了火折子,然后点亮火把。

    火光照耀下,他的面颊阴晴不定,给人一种恐怖的感受。

    他微微一笑,道:“父亲,不是我的手段高明,而是你太愚蠢,居然要造反……哈,飞乌蛮一共才多少人?而朝廷所治,三千万人口,又岂是咱们可以对抗?如果你老老实实,留在那私镕山中,我根本没有机会。骗你不自量力,才使我有可乘之机。”

    “你……”

    孟凯握刀的手,在轻轻颤抖,同时另一只手却在背后,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三名亲随,立刻心领神会。

    “我本想让你死在塔子山下,可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

    不过,我想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我等了十年,终于有机会,可以为母亲报仇了。”

    “小六,我是你父亲!”

    孟凯暴喝道,露出悲伤之色。

    可是,孟浣却一副平静的表情,轻轻摇头道:“父亲?呵呵,也许吧……不过,在十年前,就已经不是了!我等了十年,就是等这一刻。看着你走投无路,看着你家破人亡,看着你妻离子散。感谢孟渊那个蠢货,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孟凯一怔,露出愕然之色。

    而孟浣却笑道:“你以为,你在铜山伏击唐军,真的是孟渊的计策吗?

    没错,那家伙是有点本事,可又怎能想出如此妙计?他想要对你取而代之,可是又没有足够的力量。于是我主动投靠过去,用了三年才取得他的信任,然后为他出谋划策。

    孟渊那个痴货,还以为我是真心帮他。

    其实,我只是要通过他,了解你的举动。当和蛮部的人过来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我就暗中不断鼓动孟渊,让你起兵造反。

    三打射洪,是我的计策;声东击西,是我的主意;伏击唐军,也是我一手设计出来。

    可惜孟渊死的太突然,使得我好多手段都未能施展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早一点看着你家破人亡,挺好!父亲,要我说,你这种头脑去了安南,也是被人玩弄。与其死在安南,倒不如就死在这里,也算是为小十二还有族人们,留一条活路。”

    刹那间,孟凯醒悟了。

    他痴痴看着孟浣,脸上流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小六,你该死!”

    “不是我该死,是你该死。

    你害得飞乌蛮面临灭族的危险;你害得族人们抛弃家园,只为了你那一点小小的野心;你害得大家妻离子散;你害得所有人跟着你一起奔赴黄泉路……你若不死,飞乌蛮又如何能够存活?你若是不死,小十二又怎可能心安理得的做那族长?”

    孟凯呆愣住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六,放我一条生路吧,好歹我也是你亲生父亲啊。”

    他说着话,又跪行两步,老泪横流。

    “我知道错了,你看我,已经这么大年纪,牙齿都松动了,眼睛也看不清了……我保证,我会隐姓埋名,以后再也不给你添麻烦。小六,只求你能饶了我!小六……你去死吧。”

    孟凯慢慢靠近孟浣,而他的三个亲随,也从两边慢慢向孟浣挪动。

    眼看着孟浣露出了迟疑之色,孟凯却突然变了脸,仓啷拔出佩刀,便恶狠狠向孟浣扑去。

    孟浣躲闪不及,被孟凯一刀刺中了肚子。

    不过,他的反应还是很快,顺势向后一倒,而后取出银哨含在口中,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哨声。

    三个亲随垫步上前想要杀死孟浣,却在这时,只听得头上传来一阵鹰唳。

    **只鹰隼从空中俯冲而下,恶狠狠向他们发起了扑击。这些鹰隼,先经过了孟凯的训练,而后又被孟浣暗中调教。从某种程度上,它们就是一群战隼,但只有在孟浣的指挥下,才会爆发出最为强大的力量。

    一名亲随只觉眼睛一疼,随即发出惨叫声。

    他的眼睛,被灰隼硬生生抠出来,没等他做出反应,又一只灰隼俯冲下来,利爪扣住了他的脑袋,而后鹰嘴狠狠的啄在他的头上,直接就啄穿了他的颅骨……

    不禁是他,其他两个亲随,也被灰隼抓的遍体鳞伤。

    而孟凯在刺伤了孟浣之后,身体暴起,挥刀想要再劈孟浣。

    可是,六只灰隼却同时俯冲而下,把孟凯包围在中间。孟凯一边怒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佩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两只灰隼,被孟凯劈中,跌落在地上。

    可是剩下的四只灰隼,攻击却更加猛烈,眨眼间,孟凯就变成了如同血人一样。

    他突然惨叫一声,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窟窿。

    一只灰隼抓瞎了他的眼睛,使得孟凯痛的大叫,佩刀乱舞。

    孟浣挣扎着站起身来,再次吹响了银哨。

    灰隼纷纷飞起,两个亲随,已气绝身亡,只剩下一个遍体鳞伤,好像血人一样的孟凯,在山路上吼叫连连。

    孟浣捂着伤口,咬着牙走到一个亲随的尸体旁,从地上捡起了一口横刀。

    他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孟凯。

    直到,孟凯力气耗尽,跌跌撞撞靠在一块山石上,手中的佩刀再也拿捏不住,当啷落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孟浣来到了他的身前,举刀狠狠刺去。

    那口横刀穿透了孟凯的胸口,透心而出。

    “父亲,如果有下辈子,我绝不会再做你儿子,我会做你的敌人,生生世世,做你的敌人。”

    孟浣脸色苍白,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说完,他猛然暴退,把横刀从孟凯的身上拔出来,脚下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孟凯则长大了嘴巴,那双血窟窿的眼睛里,鲜血流淌。

    他的身子,顺着山石慢慢往下滑落,扑通跪在了地上,而后头朝地栽倒,形成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

    孟浣的眼中,却闪烁着泪光。

    他突然哈哈大笑,手中横刀丢在地上,仰面朝天的躺着。

    “母亲,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脑海中的意识渐渐模糊,隐隐约约,他听到了脚步声,还有灰隼愤怒的唳叫声……

    +++++++++++++++++++++++++++++++++

    益州,成都。

    鲜于燕面色难看,聆听敬晖诵读圣旨。

    他知道,武则天对他不满了!

    鲜于燕官拜剑南道经略使,同时也是益州刺史。

    可是,武则天却派来了一个名叫张知泰人前来接替益州刺史之职,其中玄机他怎能知?

    鲜于燕的背后,是相王李旦。

    可现在,相王却被赶出了洛阳,出任并州大总管。

    这也就说明,武则天已经开始提防李旦,同时开始对李旦的党羽下手。而巴蜀之地,素来排外,朝廷也早就想插手进来。这次梓州的飞乌蛮造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好给了武则天机会。表面上看,武则天依旧命他担任着经略使的职务,可实际上,却形同于把他架空。

    张知泰出任益州刺史,而敬晖要在剑南道开设西南典客署,同时还任命了杨守文为都督八州兵事……慢着,杨守文不是太子李旦的女婿吗?他如何担当如此重任?

    “燕公,不瞒你知,杨君而今就在梓州。”

    “什么?”

    “此前,太子便觉察到剑南道局势不稳,于是让杨君假借越狱之命,而后改名换姓前来。本来,他是要来益州与燕公汇合,可不想在梓州,却遇到了飞乌蛮造反。”

    “如此说来,杨君现如今……”

    敬晖点点头,而后和鲜于燕分别落座。

    “燕公,杨君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下官还不是很清楚。

    此次送张公来,待他就任后,我就要立刻前往梓州查看情况。张公此前,官拜地官侍郎,甚得圣人信赖。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稳定局势,使剑南道尽快回复正常。

    说实话,圣人这次对燕公很不满,希望燕公能够尽快击退悉勃野人,莫使局势更加混乱。”

    你如果不能尽快击败吐蕃人,那么圣人的第二次惩罚很快就会到来。

    鲜于燕心里很清楚,就算他这次能击退吐蕃人,经略使一职,怕也做不久了。武则天很明显是要他戴罪立功,等打退了吐蕃人之后,也就是他交出兵权的时候……

    可是,他没有选择。

    武则天这次快刀斩乱麻,借飞乌蛮造反和吐蕃出兵,削弱了他手中的权利。

    至于张知泰?

    鲜于燕虽身在巴蜀,却也听说过此人。

    这张知泰本是河东人氏,考中过进士,后来又被狄仁杰看重。

    万岁通天元年,张知泰因抵御李尽忠有功,拜洛州司马。后来又得狄仁杰推荐,拜为夏官。

    此人,心狠手辣,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甚至有人说,他是不逊色来俊臣的酷吏……有很多人弹劾他,可是武则天却对他极为信任。

    据说,相王李旦曾试图招揽张知泰,结果被张知泰拒绝。

    鲜于燕甚至相信,如果他不能尽快击败吐蕃人的话,张知泰就会对他动手,甚至还会牵累家人。

    这也让鲜于燕感到一丝丝惶恐,轻声道:“请仲晔放心,我会尽快击退吐蕃。”

    他随即,又话锋一转,道:“只是杨君而今身在梓州,那边局势非常混乱,前不久,我帐下营田判官李清遭遇飞乌蛮伏击,全军覆没……由此可见,飞乌蛮诡计多端。据我所知,杨君年纪不大,让他都督八州兵事,我担心他会被飞乌蛮所败。”

    “这个,燕公不必担心。”

    不等敬晖回答,一旁张知泰道:“杨君并非是那种不知兵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少年即经历昌平之战,协助其父,也就是东都留守杨公击退慕容玄崱,而后还生擒了靺鞨人首领堇堇佛尔衮。此后他奔赴千里,在塞外击杀慕容玄崱,乃当世英杰。

    去年,杨君秘密出使西域,在碎叶川识破薄**谋,大败叛军。

    那飞乌蛮或许凶狠,可是在我看来,却非杨君对手……而且,下官离开洛阳时,太子曾叮嘱过我,八州兵事尽归杨君指挥,我等只需要一旁协助即可,不必费心。”

    这一番话,也让鲜于燕哑口无言。

    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是朝廷要抬举杨守文……杨氏一门进入中枢,恐怕已成定局。

    他改变不了什么,也无力改变这种局面。

    连相王李旦都被赶出了洛阳,他这个自顾不暇的剑南道经略使,又能去做些什么?

    鲜于燕而今所想的,是希望鲜于士简能够机灵一点,千万不要闹出事端……(未完待续。)

    ps:非常抱歉,昨天喝高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求救 上

    龙台镇,地处浅丘,四季分明。

    作为一个军镇,龙台的面积不大,也就是在一平方公里左右,建造于一座浅丘上。

    这里,风景优美,景致怡人。

    杨守文登上望楼,举目向四周眺望。

    天,有点阴沉。

    在黎明时下了零星小雨,使得空气中的湿度很大。

    正如孟浣所预料那样,孟沅在觉察到孟凯遭遇埋伏后,并没有返回救援,反而想着偷袭龙台镇,趁机抢掠粮食。不过,很不幸的是,当杨守文抵达塔子山时,就派人与龙台镇取得了联系。龙台镇多军户,有人口大约两千人,驻扎了两队府兵。

    这些府兵,可不是杨守文手下那些民壮可比。

    虽然而今府兵制已经开始糜烂,军备也变得有些废弛,但从装备和训练而言,比之民壮要强悍不少。

    这两对府兵以逸待劳,而孟沅那六百叛军,则是筋疲力尽。

    得知大队人马被伏击之后,叛军已经没有心思继续作战,以至于双方一交手,就逃走了一半人。

    叛军几乎是不攻自破,很快就溃败了!

    孟沅在乱军中被杀,孟游则带着几十个残兵败将狼狈而逃,暂时下落不明。

    杨守文懒得再去追杀,叛军疲惫,他手下兵马同样疲惫。至于孟游?若是聪明一点,就赶快逃出剑南道,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若不然,他的下场可能比孟凯更惨。

    有唐以来,朝廷对付谋逆叛军,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泸州方面,情况如何?”

    杨守文站在往楼上,举目南眺。

    在他身旁,是一个青年,肤色略深,体格健壮,看上去孔武有力。

    此人名叫王君毚,是瓜州人氏,后入川从军,而今为营田判官佐史,也是这龙台镇最高的军事长官。

    他个头比杨守文略低,和杨守文齐耳的高度,不过体型却比杨守文敦实。

    昨夜,王君毚率一队兵马,痛击叛军,更在乱军中斩杀了孟沅,令叛军迅速溃败,可谓大功一件。

    杨守文在黎明时抵达龙台镇,还押解了数千俘虏,关押在龙台镇外。

    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俘虏,王君毚也很紧张。好在这些个俘虏,一个个都无力反抗,被关押起来之后,非常老实,大部分人倒头就睡,更没有人想要聚众闹事。

    这,才让王君毚松了口气。

    同时,王君毚对杨守文也非常好奇。

    他并不清楚杨守文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奉太子诏令,权利很大。

    听到杨守文的询问,王君毚忙回答道:“大约在五天前,和蛮人偷渡元水,占领步头后,夺取了南亭,直逼曲江。而当地洞澡蛮起兵响应,与傥迟顿联手破八平城。

    赵府君已经调集人马抵抗,只不过和蛮势大,局势不是太好。

    据说,此次和蛮人出兵两万,加上洞澡蛮和傥迟顿人,近五万兵马,也令赵府君感到棘手。他已经向绒州等地请求支援,前两日还有使者前往安岳求援,只不知道那张寻求张刺史会如何反应……不过,以我对张刺史的观察,恐怕不会出兵吧。”

    “为什么?”

    “赵府君和张刺史之间,有一些恩怨。

    赵府君是天水人,而张刺史却是本地人,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发生过矛盾,赵府君还上疏朝廷,请朝廷判决。后来朝廷认为是张刺史的不对,狄公更派人前来,斥责了张刺史,才算平息了两人的矛盾。不过从那之后,张刺史对赵府君就恨之入骨。

    张刺史这人胆小,且心胸狭窄。

    反正我是觉得,这个时候,张刺史肯定不会派兵救援,亦或者不会那么快派出援兵。”

    赵府君,名叫赵师立,天水人氏。

    杨守文眉头浅蹙,露出沉吟之色。

    王君毚见状,连忙又道:“杨君,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至于张刺史会不会派遣援兵,我也是猜测而已,杨君不必往心里去。而且,叛军虽然势大,不过在我看来,多是乌合之众。只要赵府君不冒然出击,坚壁清野,不用多久叛军自退。”

    “何以见得呢?”

    王君毚笑道:“泸州偏荒,多崇山峻岭。

    叛军势众不假,可是根基太浅薄。就算他们占领了曲江县,夺取了八平城,也多是那种人烟稀少之地。从和蛮运送辎重粮草不易,想要就地劫掠,奈何荒无人烟。

    到时候叛军没了粮食,自然会退兵。

    至于那洞澡蛮和傥迟顿……和蛮人退兵之后,不难平定。”

    杨守文点头,称赞道:“王君见识不浅,在下佩服。”

    “哈,哪有什么见识,不过是平日里闲来无事,自己瞎捉摸罢了。

    倒是我有一位兄长,名叫郭知运,那才是有真本事。他也是瓜州人,精通兵法,长于谋略,壮勇善射,且胆识过人。五年前,他以格斗之功累补秦州三度府果毅,是真本事……只可惜,他性子太过刚直,据说得罪了上官,如今只能困在边镇。”

    王君毚说着,脸上流露出了可惜之色。

    而杨守文则眼睛一眯,偷偷打量了王君毚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那他现在何处?”

    “现在?”

    王君毚搔搔头,道:“年初时他给我一封书信,说是去了子亭镇。

    他还邀我回去,我也在考虑着,准备前往子亭镇找他……那子亭镇毗邻吐蕃,是个凶险之地。我那哥哥又是个老实人,我着实不太放心。”

    “子亭镇?那是何处?”

    “沙州,而今属北庭都护府之下。”

    “他得罪了郭虔瓘吗?”

    王君毚一怔,旋即大笑着摇头道:“我那哥哥若是有这等本事,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他哪可能得罪郭都督,是去年得罪了都督府的一个长史。

    那个鸟长史有些背景,他父亲是新任的游击将军,他弟弟则在安西都护府做记室参军。听说他在洛阳有人,所以颇为骄横……我倒不怕别的,就担心到时候他做手脚,搬弄是非。毕竟是郭都督身边的人,我那哥哥得罪了他,自然没好果子吃。”

    杨守文眼中,露出了惊讶之色。

    按照王君毚所说的情况,那个‘鸟长史’,可能是他的熟人!

    杨守文犹豫一下,轻声道:“那个长史,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叫什么行。”

    “盖嘉行?”

    “哦,对,就是这个人!”

    王君毚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守文道:“杨君,你认得这个人吗?”

    杨守文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不屑之色,轻笑道:“我与你说过,去年我曾去安西办事,倒是见过此人。

    哈,当时觉得这家伙还不错,没想到会是这种人。

    放心吧,我会设法为你那兄长说话,他若是敢暗中使坏,我决不饶他。”

    就在这时,苏摩儿来到了望楼下,高声喊道:“阿郎,那个孟浣醒了,想要见你。”(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八章 求救 下

    “我马上去。”

    杨守文在望楼上答应一声,便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那兄长叫什么来着?”

    “郭知运。”

    杨守文点点头,便走下了望楼。

    看着他的背影,王君毚若有所思。

    “我是不是说错了话,给兄长惹了麻烦?”

    此前,他就在猜测杨守文的来历,但是却未有什么结果。

    太子的人?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王君毚隐隐感觉到,杨守文并非他自我介绍的那么简单,只怕来头不小呢……

    +

    孟浣靠在榻上,两眼无神。

    杀了孟凯,他当时感觉非常痛快。

    可醒来之后,却觉得莫名空虚,甚至有一种痛苦。

    弑父?

    这对于一个饱读汉家经典,重新仁孝礼仪的人而言,并非一件小事。此前,他为了报仇,没有去考虑这些。可如今他大仇得报,心里却感到万分痛苦,有些茫然。

    杨守文走进来时,孟浣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杨守文坐在他身边,他才抬了一下眼皮。

    “怎么,很难受?”

    “有一点。”

    杨守文拍了怕他的胳膊,并没有劝慰,而是陪着他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他杀了我娘亲,我当然要报仇。”

    “没错!”

    “可是他就算有千般不是,却终究是我的父亲,而我却杀了他。”

    “是。”

    “我是不是罪该万死?”

    “那也未必。”

    “怎么说?”

    杨守文轻声道:“你这种情况,我真的说不清楚,因为我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孟凯是你生父没错,可是他却为了一部秘术,毒杀了你娘亲……而你身为人子,为母报仇,似乎也没有什么过错。所以,我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想明白。

    但是在我而言,孟凯是叛贼。

    他为了一己之私,令整个飞乌蛮深陷灭顶之灾不说,更令得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射洪县的百姓、飞乌县的百姓还有铜山的百姓,为此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战死的兵卒,还有被他杀害的官吏……我只知道,孟凯不死,飞乌蛮会举族被杀,到时候万余条性命,包括你的弟弟在内,会血流成河,无人能幸免。

    所以在我看来,他该死!

    不仅该死,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如果从这个角度而言,你大义无损。

    有些事,要靠你自己去想明白。但在我看来,你至少保全了你的族人,还有你兄弟。”

    这牵扯到了伦理,杨守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必须要孟浣自己想明白才行,其他人……谁也帮不得他的忙。

    孟浣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杨守文没有再去打搅他,而是起身走出房间,而后把房门关上。

    “磨勒!”

    “在。”

    “这几日,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立刻告与我知晓。”

    “喏!”

    能想的明白,杨守文会得到一个好帮手。

    如果他想不明白……

    杨守文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这个结果,一早他就想到了!在孟浣毫不犹豫表露出他对孟凯的恨意,并且说出要杀死孟凯的言语时,杨守文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如果孟浣是土生土长的蛮人也就罢了,偏他受汉家人伦大礼的教诲,如何能渡过心里这个关卡,只能靠他自己。

    +

    眨眼间,便过去了三天。

    经过三天的休整,杨守文的精力终于恢复过来。

    而龙台镇外的那些俘虏,看上去也非常平静,老老实实的,没有人跳出来惹是生非。

    可如何处置这些青壮,却是一个麻烦。

    孟凯已经死了,在杨守文看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可是,他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这些人?留在普慈城外的那些人还好说一些,毕竟是一群老弱病残,没什么威胁,而且大多数人都没有参战,只是被蒙蔽罢了。

    这这些人却不一样,他们不但参战了,还杀了很多人。

    就算孟凯死了,这些人也难以逃脱。弄个不好,这两三千人的性命就要丢在这里。

    杨守文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更不清楚,该如何解决。

    放人?

    那绝不可能!

    可不放……难道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送命?

    杨守文的心里,又有些不舍。

    “幼娘,我还真不适合做一个将军啊。”

    “为什么?我觉得大兄做的很好啊。”

    杨守文忍不住笑了,伸出手,狠狠揉了揉幼娘的脑袋。

    也许在幼娘的眼中,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可他心里清楚,这次追击,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帮手,他未必能成功。而在普慈,他得到了苏老莱的支持,才能够抵挡住叛军的攻击;到最后,追杀孟凯,却是孟浣运筹帷幄,他并未出太多力。

    “大兄,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回家?”

    幼娘抬起头,看着杨守文,轻声道:“我想阿娘了!”

    对幼娘的心情,杨守文当然可以理解。

    离开杨氏有三年了吧……幼娘就算是再坚强,也会想娘亲,想回家。

    他轻声道:“幼娘别着急,等这边事情结束,有人来接替咱们之后,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

    幼娘用力点了点头,抱着双腿,坐在门廊上。

    突然,她问道:“大兄,是不是你回去后,就要和裹儿姐姐成亲了?”

    杨守文一怔,看向幼娘。

    却见幼娘依旧抱着双腿,却没有看他。

    杨守文的心里,产生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幼娘对他的感情,对他的依赖,他怎可能没有觉察?同样的,他和幼娘一起长大,对幼娘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可是,裹儿呢?裹儿也为他付出了很多,甚至不惜出家,不惜丢了公主的封号,不惜千里跋涉,只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多相处一会儿。

    这份情感,他又如何能够辜负?

    一时间,杨守文也有些迷茫了。

    他伸出手,如当初在虎谷山的山坡上那样,把幼娘搂在怀中。

    “幼娘,永远都会是大兄的幼娘。”

    “嗯!”

    幼娘也没有再去追问,只依偎在他的怀中。

    两个人就这般安静的并排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杨君,杨君在哪里?”

    一阵喧哗声,惊醒了杨守文两人。

    杨守文放开了幼娘,站起身来看去,就见涂山龙领着一个人,急匆匆的走过来。

    那人来到杨守文面前,扑通就跪在地上。

    “杨君,请救我家老爷。”

    杨守文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他的身份。

    倒是一旁幼娘道:“你不是老苏的随从吗?我记得你,当时你就跟在老苏的身后。”

    是苏老莱的手下?

    杨守文愣了一下,伸手把他搀扶起来,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道来。”

    那人喘了口气,这才说道:“回禀杨君,昨日一早,县尊从府城返回普慈。

    他回来后,就抓了我家老爷,说我家老爷擅自动用库府物资,还说我家老爷勾结叛军,要把我家老爷带去府城。桓老爷阻止他,却被他一并拿下,关进了大牢里。

    杨君,我家老爷冤枉啊!

    他动用库府的物资,却并没有中饱私囊……是县尊,县尊他要害我家老爷,才如此陷害。”

    杨守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冯绍安……这厮当初弃城而逃,杨守文就对他非常不满。不过,他并不想找冯绍安的麻烦,一切自有朝廷律法解决就是。可没想到,他不去找冯绍安,冯绍安却自己找上门来。

    这家伙,是想要生事吗?

    杨守文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对涂山龙道:“立刻备马,我要马上返回普慈县城……”(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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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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