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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宝香阁 三 求收藏,求推荐!

    ();    中午的一更可能会晚一些吧,状态不对,非常差,需要调整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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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守文倒吸一口凉气,凝视宋三郎,半晌说不出话。

    这就能解释通了!

    那天县衙遇袭之后,紧跟着就是全城戒严,那些凶手根本无处躲藏。可偏偏,杨承烈几乎把昌平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匪徒的线索,最后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那么多的匪徒,会白昼蒸发吗?

    当然不可能!

    他们肯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之后杨承烈曾梳理了几个有可能疏漏的地方:县衙杨府卢府县丞家中,以及城中校场。除此之外,唯一被排除不可能是匪徒藏身之处的,就是宝香阁。

    正如宋三郎所言,宝香阁的背后是范阳卢氏。

    而且,宝香阁并非昌平一家,整个幽州,甚至包括营州等地,都有宝香阁的存在。据说,那宝香阁是范阳卢氏的产业,也是范阳卢氏的一根支柱。别以为世家大族就是以诗书传家,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事实上,世家大族必须要有强大的财力作保障,否则又如何诗书传家,又怎可能成为门阀贵胄呢?

    杨承烈本身就出身弘农杨氏,自然不可能想象,那宝香阁会包庇袭击县衙的盗匪。最快更新就在

    可如果是宝香阁的话……

    杨守文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麻烦,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不好了!

    宝香阁是范阳卢氏的产业,卢永成是范阳卢氏的子弟。卢永成要搞掉杨承烈,宝香阁又包庇了袭击县衙的匪徒。把这些线索连在一起,就不难发现,卢永成所做的一切,绝对是范阳卢氏家族在幕后推动,若不然他为何要与杨承烈开启战端?

    “三舅,你确定?”

    “我当然能确定。”

    宋三郎信誓旦旦道:“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我从宝香阁的货场提货出来之后,就听说城中戒严。但我并未在意,于是押送货物出城……对了,那天的事情说来也怪。一般而言,城门的民壮就算检查,也大都是匆匆扫一眼,就会放我通行。

    可那天,当值的民壮班头是陈一。

    那厮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可不知为什么,那天对我的货物却检查的非常严格,不但是一辆车一辆车的检查,甚至还命我打开货物。没错,那家伙绝对有问题。”

    面对存亡之时,宋三郎的头脑子变得极为清晰。

    当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也让他越发相信,问题就出在宝香阁的身上。

    又是一个奸细!

    杨守文记了陈一的名字,然后又安抚了宋三郎几句,便匆匆离开昌平大牢。

    此时,天色已晚。

    杨守文离开大牢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县衙。

    以前这个时候,杨承烈说不定已经回家。但如今的情况,他不可能太早班,肯定还在县衙里值守。果然,当杨守文来到县衙的时候,杨承烈正在衙门里安排夜禁巡防的事情。三班班头,除了站班皂隶的班头黄七之外,其他人都在。

    杨守文耐心等待,直到杨承烈把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前去拜见。

    “兕子来叫县尉回家吃饭吗?”

    当他走进公房的时候,就看到管虎从里面出来。

    杨守文忙笑着道:“叔父说笑了,大家都在忙碌,阿爹想必也不会这么早回家。我来是有事情和阿爹商量……晌午后三舅家的人又上门吵闹,我刚才去了一趟大牢,三舅那边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我来和阿爹说,看能不能早点把他放了。”

    宋三郎的家眷到杨府闹事的消息,不可能隐瞒。

    包括杨守文去大牢探望宋三郎,恐怕也已经被有心人知晓。

    如今的昌平,敌友莫辩。

    而眼前这个外表粗豪的汉子,曾经是阿爹身边最信任的人,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杨守文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但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异常。

    既然隐瞒不得,索性就实话实说。

    管虎笑道:“三郎的事情,我曾劝说过县尉,不过用处不大。

    兕子你可以再和他商量,毕竟是一家人……而且又算不得大事,没必要较真。”

    “我会劝说阿爹的。”

    杨守文侧身让路,管虎匆匆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守文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管虎还有陈子昂,会不会和卢永成有关系呢?

    他劝说杨承烈释放宋三郎,是真心还是假意?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浮现,让杨守文一时间不胜烦恼。

    这时候,杨承烈从班房里出来,看到杨守文站在门口发愣,于是笑着就走上前来。

    “兕子,在想什么?”

    杨守文蓦地回过神来,连忙道:“阿爹,我找你有事。”

    “哦,那随我走走。”

    杨承烈说着,伸了一个懒腰,做出疲惫之色道:“今天在班房里值守了一天,也着实累了!

    陪我走走,待会儿我让人把晚饭送来。”

    他朝杨守文使了个眼色,便迈步沿着长廊而行,走出左厢大门之后,从一旁的小门走了出来。

    小门外,是一条偏僻小巷。

    巷子里光线昏暗,冷冷清清。

    杨承烈见左右没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恶狠狠骂道:“直娘贼,老子如今在这县衙里也要小心翼翼,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才好。就连出恭,都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觑。”

    “阿爹,没那么严重吧。”

    杨承烈靠在墙上,露出落寞之色。

    “我也不知道……连管虎都有问题,你说我还能相信谁?”

    感觉得出来,杨承烈真的很看重管虎,以至于当他知道管虎与外人勾结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低落。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摇头笑道:“让兕子看笑话了……一直以为,我在昌平做了十几年县尉,三班衙役尽在掌控。不成想……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阿爹可知道,民壮中有个队长,叫做陈一?”

    “陈一郎?”杨承烈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

    “他可能是奸细。”

    杨守文声音不大,但杨承烈却听得真切。

    他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正常,沉声道:“就这件事吗?”

    “还有,三郎与我说,县衙遇袭那天清晨,他看到有十几人进了宝香阁的后门。

    阿爹,宝香阁是范阳卢氏的产业;卢永成是范阳卢氏子弟。

    我担心,这次卢永成找你麻烦,很可能是范阳卢氏在幕后指使。另外,三郎货物中夹带违禁品,很可能也是卢永成暗中设计。如果真的是范阳卢氏要对付你,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正如杨守文所猜测的那样,杨承烈原本是嘻嘻哈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听到范阳卢氏四个字之后,整个人顿时有些乱了手脚,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日月当空,武曌登基,世家大族的力量也在不断被削弱。

    事实上,对于门阀贵胄的打压,自太宗李世民就已经开始。从贞观以来,至今近六十年光景,世家大族的确不复当年的盛况。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范阳卢氏为五姓七宗之一,堪称华夏顶级豪门,哪怕是受到朝廷的打压,依旧底蕴深厚。

    如此庞然大物,绝非杨承烈一个小小县尉可以抗衡。

    如果杨承烈没有脱离杨氏家族,说不定范阳卢氏对他还可能有些忌惮。

    可现在……

    “阿爹,怕了?”

    杨守文忍不住轻声取笑,令杨承烈老脸一红。

    “休得胡说,我怕什么?”

    “五姓七宗,那可是范阳卢氏。”

    “哪有怎样?”杨承烈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杨守文却能看出他声厉色荏的本质。

    的确,对门阀贵胄,杨守文可能不会有什么畏惧。

    但是杨承烈不一样,他生活在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能量究竟如何?他怎能不知。

    卢永成和他争斗,他不怕!

    说到底,那是个人冲突,就算是卢永成再厉害,他杨承烈自认也有办法与之对抗。

    可如果卢永成背后的范阳卢氏也参与其中……

    杨承烈闭上眼睛,靠着墙一言不发。

    而杨守文也没有赘言,而是在小门的门槛上坐,呆呆看着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小巷。

    父子二人就这么一个站立,一个坐着,沉默良久。

    “兕子,你回去吧。”

    “啊?”

    “我今晚要晚些回去,你告诉你阿娘,让她不必等我。”

    杨守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需要我帮忙吗?”

    “你想帮我?”

    杨守文笑道:“你是我阿爹,我是你儿子……你好了,我才能风光无限;你若是倒霉了,只怕我也要跟着倒霉。如今,你遇到了麻烦,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帮你?”

    “好啊,那你帮把陈一解决了。”

    杨承烈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整个人子变得轻松来。

    他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杨守文,脸上还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陈一?”杨守文愣了,但马上反应过来,轻声道:“阿爹是想要杀鸡儆猴?”

    “嗯!”

    “好啊。”

    杨守文一脸轻松之色,朝杨承烈点了点头。

    “切,真要杀鸡儆猴,也用不着你。”

    对于杨守文的回答,杨承烈有些发懵。他笑骂道:“老子还没有落魄到要让儿子出面杀人的地步。

    好了,天已经不早,你早些回去吧。”

    “好,那我回家了。”

    杨守文也没有废话,朝杨承烈点点头,便沿着小巷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杨承烈一双浓眉不自觉的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更流露复杂之色。

    对自家这个儿子,他有些看不透。

    那种感觉,他有些形容不出来。有的时候,杨守文表现的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傻小子,而是一个有着很深心思的人。这也让杨承烈有些疑惑,有些担心。

    看起来,还是要早些把他送去荥阳。

    若久居昌平,怕是要耽误了他的前程……

    ++++++++++++++++++++++++++++++++++++++++++++++++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杨守文把他和宋三郎谈话的事情与宋氏汇报了一遍,不过却隐瞒了关于卢氏的情况。

    听宋三郎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宋氏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天天被人闹上门来,终究不是一桩好事。

    杨家在昌平,好歹也是有脸面的人。若是宋三郎的家眷不消停,对杨家而言,也是颜面无光。

    不过现在好了,相信宋三郎的家眷也不会再来闹事。

    宋氏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整个人也变得轻松很多。晚饭的时候,她甚至还多吃了一碗胡麻饭。

    这胡麻饭,是用糯米浸泡,而后蒸熟,再将之捣烂揉成小团,拌上芝麻和白糖即可食用。不过,由于芝麻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来的种子,名为胡麻,故而叫做胡麻饭。

    这东西在后世还有一个俗称,叫做麻糍。

    只是杨守文对甜食不太喜欢,所以吃的不算很多。

    晚饭后,他带着幼娘和青奴在院子里玩耍,杨瑞则拖着疲乏的身子,从外面走来。

    “大兄过的好自在,却苦了我在外面奔波。”

    他一屁股在门廊上坐,苦着脸抱怨道:“早知道这样子,我才不要做执衣这么辛苦。”

    “还不是你自找的?”

    杨守文忍不住笑道,然后示意幼娘和青奴带着四只小狗玩耍,菩提则匍匐在他身旁。

    “盖老二怎么说?”

    “他问了,老军说没问题。”

    “那就好!”

    杨守文说着,端起身边的水碗,喝了一口水之后,突然又问道:“二郎,你认识陈一吗?”

    杨瑞一愣,旋即笑道:“怎会不认识他?”

    “他今晚,可有当值?”

    “最近一段时间,三班衙役都少不得当值的差事。”杨瑞想了想道:“我想想啊,他今天应该是在西山坊当值……嗯,我记得他会在西山坊坐班当值,不会有错。”

    西山坊当值吗?

    杨守文眼睛一眯,轻轻点头。

    “大兄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对了,这家伙身手如何?”

    “身手嘛,倒是不错!”杨瑞想了想回道:“陈一在民壮之中,应该算是一个高手。我记得管叔父曾和我说过,陈一郎的刀法不错!两年前契丹人造反的时候,陈一郎曾斩杀了三个獠子。只可惜这家伙好酒又贪色,所以才一直待在民壮。”

    “这么说来,倒是个见过血的狠角色?”

    “差不多。”

    杨守文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坐班值守的规矩,这才让杨瑞离开。

第七十六章 古怪 1/3

    ();    夜幕,降临。

    就要到戌时了,夜禁即将开始。

    杨承烈处理完公务之后,准备下班回家。这几日卢永成不在昌平,倒是让局势变得平静了不少。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杨承烈反而觉得比以前更加辛苦了。

    卢永成在的时候,虽然暗地里勾心斗角,但在公务上,堪称一丝不苟。

    很多事情卢永成会梳理清楚后,再由杨承烈接手。这样一来,杨承烈自然变得非常轻松。可是现在,卢永成请假离开,一应繁杂公务就落到了王贺与杨承烈的身上。老县丞是不用指望了,身为昌平县两大巨头的王贺与杨承烈自然要承担起来。

    王贺精于政务,但是在处理繁杂公务的时候,比之卢永成还是有些欠缺。

    杨承烈不得不协助王贺,承担起更多的事务。

    如果卢永成没有窥觑他手中的权力,该有多好?忙碌一天之后,杨承烈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去。不过在内心里,他又有些想念卢永成在时的那种悠闲日子。

    说起来,杨承烈也很困惑。

    他与卢永成合作了十几年,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彼此间却一直保持尊重,并没有什么冲突。哪怕是王贺与卢永成相争,杨承烈在大多数时候,也是置身事外。

    可是,卢永成突然对他发难,并且把手伸进了他的地盘。

    这里面,又有什么旋即?

    想到这里,杨承烈就感到非常困惑。

    他关上门正准备离开县衙,却不想王贺突然派人告诉他,县城里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迹象。杨承烈只得临时派人前去查看,而后又回到公房,等待消息回来。

    看这样子,今天说不得要在这衙门里值守了!

    杨承烈在书案后坐下,顺手拿起一个卷宗,在灯下翻阅。

    至于晚饭,自有执衣准备,倒也不必担心会饿肚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杨承烈感觉有些困倦。

    他和衣而卧,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有人道:“文宣在吗?”

    杨承烈连忙起身,房门拉开。

    王贺一身便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原来是县尊来了,卑下正在等马市那边的消息,却不知县尊有什么吩咐?”

    杨承烈说着,站起身来。

    却见王贺笑着摆手,“文宣不用这么拘谨,我也是一个人闲的无聊,想这个人聊天。

    对了,吃过晚饭了吗?”

    杨承烈道:“尚未用过。”

    “正好,一起吧。”

    王贺说着,命小厮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三个菜,两壶酒,还有一张热气腾腾的巨胡饼。

    顶头上司来了,杨承烈自然不好拒绝。

    他把桌子收拾干净,让小厮把酒菜放在桌子上,然后请王贺落座。

    “这两天,文宣着实辛苦了。”

    “县尊这话说的……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倒是看县尊这两日,着实憔悴了许多。”

    “是吗?”

    王贺摸了摸脸颊,捻须笑了。

    “以前卢主簿在的时候,倒没有觉得公务繁杂。

    而今卢主簿才请假两日,这衙门里就变得有些凌乱。若非文宣在,我也无法照顾周全。来来来,我先敬文宣一杯,权作是感谢文宣这两年来,对我鼎力支持。”

    咦,话锋不对啊!

    杨承烈敏锐觉察到,王贺话里有话。

    不过,王贺既然开了口,他也不能敬谢不敏,于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贺倒是很痛快,把杯中酒一口吃尽。

    “县尊,莫不是有什么变化?”

    “变化?”王贺温雅一笑,轻声道:“能有什么变化?文宣只需尽心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

    杨承烈笑着点点头,给王贺满上一杯酒。

    “对了,你昨日找我要那飞狐地图,我给你带来了。”

    两人吃了两杯酒,王贺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挎包里取出地图来,放在了杨承烈面前。

    “文宣,可是看出了什么?”

    “倒也说不上……不过二郎前些日子突然提起这地图,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县尊,你说那慕容玄崱放着好端端的静难军使不做,何故要与那蛮獠勾结?”

    王贺端起酒杯,看了杨承烈一眼。

    他沉默片刻,而后轻声道:“慕容玄崱所勾结者,未必就是默啜吧。”

    “啊?”

    “文宣,你心思虽巧,但秉性刚直,以后还需多多留意。

    这次默啜出兵造反,怕也不会持续太久。你只管做好本份,不要掺和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所惧者,无非是那静难军兵临城下。不过我以为,虽然静难军和昌平之间,只隔了一座居庸关,但慕容玄崱未必会打过来……”

    “为什么?”

    杨承烈觉得王贺今天非常古怪,说话更是云山雾罩。

    静难军和昌平既然只隔了一座居庸关,为什么不会打过来呢?

    王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良久后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着,他不会打过来。”

    “感觉?”

    杨承烈越发奇怪。

    你堂堂县尊,莫不是凭着感觉走吗?

    这可是军国大事,你感觉慕容玄崱不会攻打昌平?这说出去,未免太过于儿戏。

    还有,王贺说慕容玄崱未必是勾结默啜,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有小厮在门外禀报,说是幽州都督府派人前来。

    王贺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道:“与文宣聊天颇为快意,可惜公务繁杂,不能再把酒详谈了。我先去处理事情,以后有机会,再与文宣畅谈,到时候定要一醉方休。”

    “哦,那是自然。”

    杨承烈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要找我吃酒,我还能拒绝不成?还来‘有机会’这种说法?

    只是他不好追问,起身把王贺送到门口。

    “文宣。”

    “县尊有何吩咐?”

    王贺目光幽幽,看了杨承烈一眼。

    他突然压低声音道:“如今的情况其实挺好,莫要再试图改变。”

    “啊?”

    “好了,我先告辞了,文宣你多保重。”

    王贺说完,大袖一甩,便扬长而去。

    看着他没入长廊的背影,杨承烈眉头紧蹙,感觉是一头雾水。

    王贺今天跑来,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言语,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情况挺好?莫非他已经熄了和卢永成相争的念头?可不应该啊!他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承烈站在门廊下,越想就越感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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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定时做一些本文人物的补充信息,以及我对这个时期的理解和猜测,希望大家能够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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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刺杀(2/3)

    ();    夜深了,气温陡降。

    差不多在将近子时的时候,突然起了雾,整个昌平就这样被笼罩在一层浓雾之中。

    一队巡街民壮从番仁里坊外的大街上行过,渐去渐远。

    杨守文从巷子里走出,看清楚了方向后,猫着腰,贴着坊墙而行,很快就来到和平坊外面。隔着坊墙,杨守文隐隐约约能听到和平坊内传来的声音。向两边看了一眼,确定四周没人之后,他猛跑两步,单脚在坊墙上一蹬,身体腾起便越过坊墙,悄然落地。

    这是和平坊一处闹市的边缘,墙角下是一排大约有一米高的灌木。

    天气渐渐变冷,灌木上的绿叶已渐渐凋零,不过藏身其中,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里面藏着一个人。

    透过灌木的缝隙看去,和平坊的街道上冷冷清清。

    这和天气有关,更与最近的局势有关。

    静难军屯兵居庸关外,一副大兵压境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和平坊自然变得冷清很多。昔日接到两边的酒楼乐坊,此刻大都已经停止营业。倒是还有几家酒楼亮着灯笼,不过却给人一种格外萧瑟的感受。杨守文一身黑衣,贴着墙角而行,很快就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之中。

    这条小巷,坐落在一家客栈的后门。

    站在巷子口,可以清楚看到坊门旁边的武侯铺灯火通明,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根据杨瑞所说,和平坊的武侯铺共有六人,分为两班,每半个时辰就会出来巡查一次。

    陈一今夜作为坐班值守的铺头,也会出来巡街。

    虽然杨承烈没有同意他的建议,可杨守文还是能够感觉到,杨承烈内心中的杀意。

    执掌昌平十余年,原以为自家的地盘固若金汤。

    可不成想,先是有管虎在暗地里似乎与外人勾勾搭搭,而后又有站班皂隶班头黄七投靠卢永成。现在可好,连民壮武侯也有人背叛了杨承烈,他心中怎能不怒?

    管虎,背后究竟是谁?目前尚不太清楚。

    杨承烈也不好对他下手,毕竟管虎还听从他的调派,一直以来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干掉了管虎,捕班快手必然会出现动荡,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更大的麻烦。相比之下,黄七和陈一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黄七,有盖老军的人解决,不需要杨承烈动手。至于陈一嘛……杨守文觉得,杀了此人可能会效果更佳。

    杨承烈要对七坊团头下手,也需要一个由头。

    这是杨承烈和盖老军之间的交易,干掉陈一,正好可以给杨承烈提供一个借口。

    杨守文半蹲在巷子口的阴影中,看着浓雾中,越来越冷清的和平坊。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武侯铺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紧跟着就见火光闪动,三个人影从里面走出。

    “陈队,外面这么冷,还要巡街吗?”

    “是啊,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巡个鸟来?还不如在铺子里搏两把来的痛快。”

    “你懂个屁,直娘贼的爷爷今天手气太差,出来走一圈,转个运。”

    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郁的昌平口音。

    杨守文眼睛一亮,连忙打起精神,向外面观瞧。

    一个穿着坎肩似地半臂,手里拿着一口唐刀的男子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在他身后,两个武侯举着火把慢悠悠行进。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越来越近,朝着小巷走来。

    “你他娘的懂什么,现如今我跟了卢主簿,杨县尉又怎能放过我?

    卢主簿现在不在昌平,我更要小心一点才是。万一有人告上去,岂不正好给了县尉借口。嘿嘿,等过了这几天,卢主簿从蓟县回来,到时候就算县尉也奈何不得我。”

    “陈队,你说卢主簿真能收拾得了县尉?”

    “废话!”粗豪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不看看,卢主簿背后是什么人。

    范阳卢家!懂不懂,那是范阳卢家!在幽州这块土地上,除了圣人之外,就是卢家。卢主簿这次据说是被卢家召回去。等他再回昌平的时候,必然会有变化。

    老子在做了三年队正,可惜不得县尉赏识。

    如今改换门庭,是最好的机会。将来等卢主簿得了势,老子怎地也能做个班头。”

    “陈队说的不错……说实话,杨县尉虽然有些本事,又怎可能是卢主簿的对手?”

    “以后,说不得还要陈头多关照。”

    “好说,好说!”

    三个人说笑着,从巷子口走过去。

    杨守文眉头微微一蹙,有心上前偷袭,又怕惊动了其他人。

    这厮三人一起行动,的确是有些麻烦。可如果不动手,岂不是白来了一遭?

    在杨守文的心里,陈一已经是个死人。

    这个人必须死,若不然他留在民壮当中,必然会弄出越来越多的麻烦。从三个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又不少人已经心动,似乎是想要投靠卢永成。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活下去。否则会有越来越多的民壮投靠卢永成,于老爹也就越发不利。

    不行,必须要杀了此人!

    杨守文想到这里,脚下往外挪动了两步。

    就在这时,那陈一突然停下脚步,向左右观瞧。

    “陈队,怎么不走了?”

    “直娘贼,老子要先方便一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去那边的巷子里。”

    说着话,他扭头便朝着小巷走来。杨守文立刻后退,悄无声息的没入小巷深处。

    这就叫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杨守文之前正头疼怎么才能干掉陈一,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

    这样也好,省了一番手脚。

    陈一走到巷子口,解开了裤子。

    不过他看了看,可能是觉得太过显眼,于是又往巷子里挪了两步,整个人都没入了黑暗之中。

    杨守文轻手轻脚来到陈一的身后,耳听陈一口中哼着小曲,慢慢伸出手。

    那陈一倒也是个练家子,突然激灵灵一个寒蝉,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连忙转身,可是未等他身子转过来,一只大手已经捂在他的嘴上,另一只手则绕过他的脖子,掐住了他的喉咙。

    “呜呜呜呜!”

    陈一想要挣扎,可是杨守文却没有给他机会。

    只见他捂住陈一的嘴,手上猛然发力,就听喀吧一声轻响,便拗断了陈一的脖子。

    陈一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来,向地上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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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好大胆子(3/3)

    ();    杨守文托着他的身体,把他靠在墙上。

    向外面看了一眼,就见那两个武侯站在不远处的大街上,正背对着巷子轻声交谈。

    杨守文不敢迟疑,连忙沿着小巷往里走,而后贴着墙角很快来到坊墙脚下。

    雾气很浓,能见度大概只有十几米。从杨守文的角度看去,若没有那火把照亮,他根本就看不到那两个武侯的影子。那么,从武侯的角度看过来,更是雾蒙蒙一片。

    他不敢再耽搁,原地跃起,探手搭在墙头,两臂用力,噌的便跃出坊墙。

    此刻,和平坊外面的雾气更浓。

    街道上更静悄悄,不见一点声息。

    杨守文辨认清楚了方向,继续贴着墙角走动。在路上,他还遇到了一队巡兵。不过当他藏进那灌木之中以后,巡兵根本就没有发现,笔直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停一下!”

    就在杨守文以为巡兵过去的时候,忽听有人喊了一声。

    紧跟着,几个武侯民壮朝他走过来,站在灌木丛外,一边低声交谈,一边解开腰带。

    尼玛,你们不是要……

    杨守文顿时苦了脸,心里面更感到万分无奈。

    就在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那停在路上的巡兵民壮头目立刻大声喊道:“快走,有情况。”

    两个巡兵不敢怠慢,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杨守文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恐怕是陈一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接下来,整个昌平必然会全城搜查。杨守文不敢再耽搁,立刻加快步伐,来到番仁里杨府的后墙外。从巷子里往外看,火光跳动。尖锐的哨声更是此起彼伏,越来越近。

    杨守文连忙纵身翻过院墙,进入杨府的后花园。

    杨府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杨守文松了口气,正要回房,只听得从一间厢房里传来一阵犬吠声,却是菩提觉察到了外面的动静。紧跟着,几间厢房里亮起了灯,更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杨守文不敢再耽搁,沿着门廊一溜烟来到自己的房间外,闪身进了屋子。

    “菩提,不许叫……谁把菩提关在屋子里了?”

    宋氏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话音未落,就听杨氏道:“大娘子,是幼娘关的菩提……晚上幼娘和它玩耍,把它关进屋子里,结果忘记了……没想到它大半夜的突然吠叫,扰了大娘子的好梦。”

    “哦,我说呢。”

    宋氏显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和杨氏又说了几句,外面就恢复了平静。

    杨守文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菩提明明是他关起来的,杨氏为什么说是幼娘把它关起来?

    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探头向外看去。

    只见在门廊尽头,杨氏正牵着菩提往门口走。听到动静,杨氏扭头看过来,见杨守文向她张望,于是微微一笑,朝杨守文摆了摆手,“兕子,天不早了,早些休息。”

    到底是婶娘!

    杨守文立刻反应过来,朝杨氏点点头,便关上了门。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不会出卖他,老爹当排在第一位。除了老爹之外,就是杨氏母女。这三个人,也是杨守文最信任的人,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杨氏既然看出了端倪,自然会把首尾解决。

    杨守文脱下了身上的黑衣,爬到床上躺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老爹,我已经把借口给你找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兕子哥哥,快来抓我啊!”

    阳光明媚,在虎谷山的山坡上,山花盛开。

    幼娘奔跑着,在花丛中忽隐忽现。她一边跑,一边嬉笑着叫喊。杨守文笑呵呵跟在幼娘的身后,眼看着幼娘距离她越来越近,忍不住高声喊道:“幼娘,我抓到你了!”

    话音未落,幼娘却消失不见。

    杨守文一怔,连忙大声呼喊幼娘的名字。

    “兕子哥哥,我在这里。”

    从山花丛中传来幼娘的声音,杨守文忙不迭走过去。

    他拨开了花丛,看到了幼娘。只是,幼娘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眼中更闪烁着森然之意。

    她的手里,是一口利剑。

    当杨守文拨开花丛的一刹那,只听幼娘一声娇叱:“奸贼,纳命来!”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但见满山飞舞花瓣。那剑光从花丛中来,直刺向杨守文……

    “幼娘!”

    杨守文睁开眼睛,呼的一下子坐起来。

    额头上,汗涔涔,后背更被冷汗湿透。

    “做恶梦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杨守文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忙扭头看去。

    杨承烈坐在书桌旁,好像在看什么。

    “阿爹,你怎么在这里?”

    杨守文长出一口气,立刻放松了警觉。

    他掀起被子,从榻上下来。

    杨承烈则转过身,看着他道:“刚才就听你一直叫喊幼娘的名字,到底梦到了什么?”

    “没事!”

    杨守文坐在榻床边缘,轻轻摇头。

    这个梦,好怪异……这应该是他第二次梦到幼娘杀他!开玩笑,幼娘又怎可能杀他?

    他伸出手,用力搓揉面颊。

    “阿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承烈微微一下,突然举起手,扬了扬手里的纸。

    “你写的?”

    “啊?”

    杨守文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孩儿写的。”

    “确是写的一手好字……不过这字体,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我,自己瞎写的。”

    “呵呵,瞎写都能写出这样的好字?”杨承烈显然不太相信杨守文的说辞,不过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张,“你这故事,可是根据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所写?”

    “哦,正是!”

    杨守文先犹豫一下,旋即点头。

    那纸上,写的正是《西游记》。虽然记得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大体上不会有问题。

    杨承烈笑道:“很好看的故事……之前你阿娘和我说过,却不似你写的这般精彩。当今圣人崇尚佛法,你这故事说不定能合圣人的心思。嗯,继续往下写吧,等你写完之后,找人帮你刊印了,说不得我老杨家还能出现一个了不得的才子。”

    杨守文顿时笑了,从床上下来。

    “阿爹说笑了,不过是孩儿闲来无事时的胡思乱想,那称得上什么才子?”

    “呵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语气不对!

    杨守文心里一咯噔,抬头向杨承烈看去。

    就见杨承烈目光灼灼,凝视着他,脸上更带着一抹冷笑,“也许你算不得才子,却是个了不得的刺客!兕子,你好大胆子,竟然不听我的话,自作主张杀了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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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不定时在公众号发送一些关于本书的情况,以及我个人对一些人物的理解和设定。欢迎大家前来。

第七十九章 骑虎难下(1/3)

    ();    杨守文显得很平静,并没有流露出慌乱之色。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陈一必须死!在他得知陈一已经投靠了卢永成的那一刻,心里面就有了决断。陈一不死,等到卢永成回来,势必会给三班衙役带来更多的混乱。老爹辛辛苦苦十数年才打下的根基,绝不能就这样被卢永成毁掉。若三班衙役乱了,老爹在昌平的话语权也会随之削弱很多。

    所以,不管是黄七还是陈一,杨守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

    “你这小子,为何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呢?”

    杨承烈见杨守文这副模样,哑然失笑,脸上的冷色随即消失。

    “浮夸!”杨守文笑道。

    “哦?”

    “阿爹刚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恼我。”

    杨承烈闻听,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把手里的文稿放在书案上,“赶快往下写,我还等着看呢。

    洗漱一下,待会儿到书房找我,我有话要和你说。对了,把二郎也叫过来吧。”

    杨承烈说完,便出门而去。

    杨守文苦笑着摇了摇头,被老爹这一打岔,倒是驱散了噩梦给他带来的种种疑惑。

    幼娘,又怎会杀我?

    杨守文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便走出房间。

    门廊上,摆放着水盆和一应洗漱用具。毛巾整整齐齐放在一旁,上面还有一块雕刻成小狗模样的皂角。杨守文一眼看出,这东西绝对是幼娘为他准备的。真是怪了,我怎么会做那么一个古怪的梦?好端端的,幼娘又怎么可能会来杀我呢?

    他再次哑然,蹲下身子洗漱起来。

    ++++++++++++++++++++++++++++++++++++++++++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胡麻饭,配上一碗热粥。

    杨守文吃完早饭,就叫上了杨瑞,一同走进杨承烈的书房。

    “大兄,陈一……”

    杨瑞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在前往书房的路上,忍不住低声询问。

    昨夜杨守文找他打听关于陈一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听说陈一在和平坊的巷子里被人杀害。

    杨瑞又不是傻子,怎能猜不出其中的奥妙?

    不过,内心里对杨守文更多了一分惧意。

    “多听,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一是谁?”

    杨守文瞪了杨瑞一眼,也让杨瑞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连忙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听说昨天晚上,陈一被人杀了。”

    “杀就杀了呗,二五仔从来不会有好下场,难不成你和他关系不错,感觉难过?”

    “呸呸呸,我都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二五仔是什么意思?”

    “叛徒!”

    杨守文说完这句话,两人已经来到了杨承烈的书房外。

    他上前一步,轻轻叩响门扉,就听到里面传来杨承烈沉冷的声音:“兕子,二郎,进来吧。”

    杨守文连忙拉开门,和杨瑞走进书房。

    杨承烈坐在书案前,示意两人坐下。

    “昨夜陈一被杀,显然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听说,他和昌平许多团头有牵连,所以昨天夜里我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命人突袭各坊,将可疑之人全都抓了起来。

    最近两日,城里会有些动荡。

    卢主簿不在,我要经常在衙门里值守,所以没有功夫照顾家里,你二人要多用心。”

    杨守文,笑了!

    老爹果然是心有灵犀。

    自己前脚动手,老爹后脚就展开了行动。

    想必这时候,那盖老军也听到风声了吧……这样最好,也能让盖老军彻底安心。

    杨瑞则愣了一下,旋即就反应过来。

    当日杨守文和盖老军谈判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盖老军提出要求,希望杨承烈出手整治七坊团头,给他腾出时间来整顿昌平的地下世界。杨瑞还想着,杨承烈会怎么动手。可没想到,就这样简简单单解决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的看了杨守文一眼,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失落感。

    想当初,他制造谣言,然后成为杨承烈身前执衣。虽然有他的小心思,但未尝没有想去为杨承烈排忧解难的想法。可现在,大兄清醒过来以后,轻而易举就解决了麻烦。之前他对杨守文畏惧大于敬佩。可现在,他对大兄,已是彻底敬佩。

    “二郎,待会儿你去城门值守时,代我与盖二郎说一声。

    你就让他转告老军,就说你大兄答应他的事情,我已经做到;现在,是他履行承诺的时候。”

    “孩儿明白。”

    杨瑞心里清楚,从现在开始,他在家中充当的角色,会是一个传话筒。

    虽然与他所期望的有些差距,但至少他已经开始为家里做事,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另外,让盖二郎告诉老军,动静小一点,不要闹得满城风雨。”

    “喏!”

    杨承烈点点头,目光转向了杨守文。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昨夜,县尊突然找我吃酒。”

    “哦?”

    杨承烈把那副地图拿出来,放在书案上道:“你前几日让我找县尊讨要地图,他还给我了。不过,他昨夜表现的非常古怪,还与我说:保持现状,莫要做出改变。”

    杨守文听罢不由得一愣,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保持现状?”

    他看着杨承烈道:“难道说,县尊不准备和卢永成斗了吗?”

    “我不知道。”

    杨承烈不禁苦笑,轻轻摇头道:“也许县尊觉得无趣,不想再与卢永成争斗;亦或者他想置身事外,让我和卢永成鹬蚌相争,他得渔人之利。可不管他是什么想法,问题在于,我都必须和卢永成争斗下去,否则的话,早晚被卢永成给架空。”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

    “这里面,或许还有太原王家的意思。

    五姓七宗,盘根错节,相互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而今圣人对世族不满,一直以来多有打压之举,也使得各大家族更加团结。王家也许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恶了和卢家的关系。而卢永成就算是真的得势,卢家也未必会太过为难县尊。”

    说到这里,杨承烈不禁轻柔太阳穴,脸上苦色更浓。

    “可这样一来,却把我害苦了!

    我绝不会放手三班衙役,否则日后在昌平,会更难立足。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和卢永成斗到底。不过……”

第八十章 后路(2/3)

    ();    说到这里,杨承烈不禁轻柔太阳穴,脸上苦色更浓。

    “可这样一来,却把我害苦了!

    我绝不会放手三班衙役,否则日后在昌平,会更难立足。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和卢永成斗到底。不过……”

    杨承烈叹了口气,看看杨守文,又看了看杨瑞。

    “我必须要最坏的准备,所以我想要让你去一遭荥阳。”

    “啊?”

    杨瑞失声,诧异看着杨承烈,“阿爹,让大兄去荥阳作甚?”

    杨承烈没有理睬杨瑞,而是看着杨守文道:“我要你去荥阳找你舅舅,请他设法收留。”

    “大兄的舅舅?”

    杨瑞一脸茫然之色,扭头看向杨守文。

    杨守文的身世,除了杨承烈和杨守文父子之外,也只有已经故去的杨大方知道。

    杨瑞从来不知道,自家大兄还有一个舅舅。

    听老爹话语里的意思,大兄的舅舅好像很有能量?

    杨守文眉头一蹙,目光炯炯,凝视杨承烈。

    良久,他突然道:“阿爹,我不去。”

    “为什么?”

    “你现在的情况不好,我更不能离开……你别说话,听我说完。阿爹你的心意,孩儿知道,更不胜感激。但问题是,我若是离开,你身边可还有信得过的人?”

    “我……”

    “别和我说二郎!”

    杨守文不等杨承烈开口,就立刻打断了他。

    “二郎聪慧,我从不否认。

    但问题是,二郎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帮到你。而且他在明处,大家都会盯着他,所以根本无法做事。孩儿虽不才,却有几分蛮力,更无人会关注我。

    阿爹在明处,我在暗处……处理些许腌臜事,更不会有人在意。

    我留下来,让二郎去荥阳!若舅舅肯接纳我们,二郎去也是一样;若舅舅不愿接纳,就算我去也没有用处。阿爹,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就算舅舅收留了我,我一个人在荥阳也不会快活。总之,孩儿不孝,这件事绝不会遂了阿爹的心思。”

    杨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大兄说话会如此不客气。

    看看杨守文,又看了看杨承烈。

    杨瑞终于意识到,自家大兄绝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在大兄身上,绝对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这孩子,这时候还这么固执?”

    杨承烈勃然大怒,可是杨守文却毫不退让。

    他梗着脖子,看着杨承烈,“若孩儿还是浑浑噩噩,阿爹送我走绝无怨言。

    可现在,孩儿清醒,阿爹又面临困境。若孩儿这时候离开昌平,那才是不孝。”

    “你……”

    杨承烈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半晌,他指着杨瑞道:“二郎年纪小,荥阳距离昌平更有千里之遥。”

    “让宋安带他去,实在不行再带上茉莉。

    宋安那老小子虽然身无所长,而且喜欢搬弄是非,可他对二郎确是忠心耿耿。有他跟着二郎,二郎也不会太吃亏。再加上茉莉的勇武,路上定不会有什么风险。”

    “这个……”

    杨承烈有些犹豫,向杨瑞看去。

    “大兄,你刚才在说什么?”

    杨瑞这时候已经彻底糊涂,看着杨守文,期期艾艾问道。

    杨守文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让你去搬救兵……若你能搬来救兵,则阿爹在昌平,便稳如泰山。如果你搬不来救兵,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荥阳,休再回来。”

    “我不去!”

    杨瑞要是还听不懂,那就真辜负了‘聪慧’二字。

    不过,杨守文却冷声道:“你不去,我就弄死你。”

    “大兄……”

    “我可不是和你玩笑,你要是不相信,不妨试试。

    反正大家都要死,你到时候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死在我手里。现在,你去不去。”

    出人意料的是,当杨守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杨承烈没有阻止。

    相反,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个儿子,都是好孩子……不管是杨守文也好,杨瑞也罢,都没想过抛弃家庭。

    “二郎,此事就听你大兄的。”

    在刹那间,杨承烈思绪百转。

    杨守文说的没错,他留在昌平,多少能够给自己一定的帮助。

    二郎相比,终究还是嫩了一些……而且,正如杨守文所说,如果荥阳郑氏愿意帮忙,杨守文去不去都会帮忙;可如果他们不愿意帮忙,杨守文去了也没有用处。

    没错,荥阳郑家同为五姓七宗之一,不比范阳卢家的门户低。

    可问题是,郑家愿意为自己,得罪了卢家吗?

    在这一点上,杨承烈不敢保证。

    如果到最后他真的输给卢永成,凭他和杨守文的武力,离开昌平另起炉灶,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杨承烈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

    正如杨守文猜测的那样,在杨承烈收押抓捕了七坊团头之后,盖老军立刻展开了行动。

    地下世界的争斗,比之官场上的斗争更加血腥。

    在官场上,大家至少还需要师出有名,有一个借口。可是在地下世界,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裸以实力为尊。盖老军在昌平多年,虽然表面上看去很和善,但能够把持昌平这么多年,又岂是善与之辈?他盘踞蟒山坊,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甚至整天呆在老军客栈里,让人觉着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没有特别之处,盖老军何来那么多的家业?

    老军客栈表面上是一个客栈,但实际上却是藏龙卧虎。

    那些混不下去的亡命之徒,只要到了老军客栈就不必再去担心没有着落。老军客栈不会给他们什么金银财宝,却可以给他们平安。就算仇人找上门,盖老军也会为他们出头。那些亡命之徒来了走,走了来……这许多年过去,有的死了,有的却转了运。不管怎样,这份人情留下来,也为老军客栈积攒了不少能量。

    之前,那些团头在,盖老军不好发作。

    可现在,那些团头已经成了阶下之囚,盖老军立刻露出了獠牙。

    仅一天功夫,昌平八坊悄然蒸发了几十条人命。那些原本隶属七坊团头手下的混混,更变得人心惶惶。可是,没有用处!七大团头被关在大牢里,而一些比较凶狠的小团头,也都离奇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些小团头,如今怕都变成了死人,不晓得丢在什么地方,被虎狼吞食。

    杨守文没有再去理睬这件事,因为他很清楚,盖老军和杨承烈已经结成了同盟。

    盖老军能够盘踞昌平多年,不是不晓得轻重的人。

    倒目前为止,衙门里没有接到一桩命案,那就说明,盖老军处理的非常得体。

    没有命案,衙门自然不会理财。

    相信等那七大团头从牢里出来的时候,会发现昔日的地盘,已经被盖老军接手。

    “二郎,还没有想明白吗?”

    当晚,杨守文拉着杨瑞,坐在门廊上。

    杨瑞的脸上,好像写着‘我很不高兴’几个字,坐在他身旁,撅着嘴一言不发。

    他还在生气,老爹和大兄就这样把他赶去荥阳。

    虽然知道老爹和大兄是好意,但是在杨瑞看来,他这样做无异于临阵脱逃的逃兵。

    这,也让他感到非常不满!

第八十一章 卢永成归来(上)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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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清醒以来至今,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杨守文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保姆。要帮助老爹稳定局势,要安抚后妈的玻璃心,要哄劝小自己很多快一半的妹妹,更要时不时开导一下杨瑞这个兄弟。

    看杨瑞不高兴,杨守文又怎能不明白问题的关键?

    “阿爹也好,我也罢,从没有看不起你。”

    “那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我去荥阳?大兄,我也是杨家人,我想为阿爹排忧解难。”

    杨瑞不等杨守文说完,便抢先开口。

    杨守文笑道:“那你能帮阿爹做什么?”

    “我……”

    “论武力,你不如我;论见识,你不如我;更不要说论年纪,你也比我小太多。你现在文不成武不就,能给阿爹什么帮助?难不成整天跑腿,就是排忧解难?”

    这话一出口,杨瑞顿时闭上了嘴巴。

    脸上,露出颓然之色,他低着头,默默不语。

    “二郎,你很聪明。”杨守文伸手,揉了揉杨瑞的脑袋,“可现在并非是你施展才华的时候。昌平太小,根本没有你施展才干的空间。我要你去荥阳,一方面是希望你能为阿爹求来荥阳郑家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

    君不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书未读过万卷,何不行万里路去领略各地风光?等再过几年,你年纪大了,就算你不想为阿爹排忧解难,我都不会让你继续逍遥快活。”

    “可那荥阳郑家……”

    杨守文想了想,轻声道:“对于荥阳郑家的情况,说实话我也不甚了解。

    你也知道,我并未见过我那舅父,也不知道他在郑家是否有足够的话语权。此次让你前去,更多是想你增长见识。至于昌平这边,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阿爹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县尉,卢永成就算有些手段,也不会做的太绝。只要他有分寸,阿爹就有腾挪的余地。再不济,我们离开昌平,照样能过的逍遥自在。”

    杨守文说完,盯着杨瑞。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按住杨瑞的肩膀,沉声道:“二郎,阿爹和我看重的是你的未来,而不是现在。

    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

    如果你还是执意要留下来,我会去劝说阿爹。”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杨守文心里算着时间。

    “大兄!”

    杨瑞在身后突然叫喊。

    杨守文顿时松了口气,暗道一声:搞定!

    这小孩子,必须要哄着来。似杨瑞这种年纪的孩子,难免心高气傲。你若是一味的打压他的积极性,必然会让他产生逆反心理。倒不如捧着他,给他一个高远的目标。

    杨守文觉得,他快要变成一个心理专家了。

    “我听阿爹和大兄的话,此次前往荥阳,必不辜负大兄的期望。”

    “量力而行,要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殊为不智。你这次去荥阳,最重要的是要去拉近咱们杨家和郑家的关系。就算我舅舅不愿意帮忙,你也不要去强求。”

    “二郎明白了!”

    杨瑞胀红了脸,一脸的坚定。

    远处,杨青奴疑惑看着手舞足蹈的杨瑞,忍不住抬头问道:“阿娘,二兄这是怎么了?”

    宋氏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不用理他,你大兄再哄猴子呢。”

    杨承烈做出的决定,宋氏自然知道。

    她也没想到杨守文的舅舅,居然是荥阳郑家的人!荥阳郑氏,那可是不属于范阳卢氏的存在。五姓七宗这种门阀贵胄,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绝对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宋氏当然愿意杨瑞能够和郑家搭上关系,这对杨瑞而言,绝对有天大的好处。

    同时,她也更加感激杨守文。

    因为她知道,是杨守文给了杨瑞这样的机会。如果没有杨守文的存在,杨瑞想要和郑家搭上关系,天晓得要等什么时候。更重要的是,宋氏发现,她对自家的枕边人,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了解。杨守文的舅舅是郑家人,那么杨承烈又是什么人?

    一想到这里,宋氏就有些担忧。

    她一个商贾之女,如何能够配得上高门贵胄?

    宋氏目送杨守文离开,突然道:“奴奴,以后要记得,对你大兄更多敬重。从现在开始,咱们这个家除了你阿爹之外,便是你大兄!记住,且不可有半点怠慢。”

    杨青奴闻听,露出茫然之色。

    不过她还是顺从的点点头,轻声道:“阿娘放心,奴奴以后一定听大兄的话。”

    ++++++++++++++++++++++++++++++++++++++

    杨瑞决定前往荥阳,但也不可能马上动身。

    毕竟,和荥阳郑家太久没有联络过,也需要做一些准备。似荥阳郑家这种数百年高门贵胄,自有一番规矩。如果不懂得规矩就冒然登门,很容易被对方耻笑。

    杨守文再三叮咛,你这次去荥阳,代表的是我杨家的脸面。

    这也让杨瑞有些紧张,甚至感到忐忑不安。

    高门贵胄是什么样子?

    他不知道……自幼在昌平长大,杨瑞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就是蓟县。不过按照母亲的说法,蓟县最厉害的田家,在郑家面前也算不得什么。这更让杨瑞感觉压力倍增。

    好在,杨承烈当年也算是贵胄子弟,对于高门贵胄的规矩,了然于胸。

    在闲暇时,他就会教导杨瑞一些关于郑家的规矩。

    不仅是杨瑞要学,就连随同杨瑞一同前去的宋安也要学习规矩。

    不知不觉,两天过去。

    这天,杨守文正坐在家里给幼娘和青奴讲故事,杨瑞突然间从外面慌里慌张跑进来。

    “大兄,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杨守文抬起头,看着姿容有些狼狈的杨瑞,咳嗽一声道:“姿容,姿容!二郎,阿爹和你说过多少次,一定要注意姿容。将来你到了荥阳,这么慌张定会被人耻笑。

    阿爹不是说过,要有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风范。”

    这两日,杨承烈教导杨瑞规矩的时候,杨守文有时候也会在一旁聆听。

    在他看来,所谓名士风范绝壁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看着杨瑞眉头坐卧行走都要遵循规矩的模样,他就暗自庆幸,没有答应老爹的要求。否则现在难受的,怕就是他杨守文了!

第八十二章 卢永成归来(下)

    ();    杨瑞啼笑皆非,“大兄,你还有心情调笑?”

    “怎么了?”

    “卢永成回来了!”

    “哦?”杨守文站起身,示意幼娘和青奴去一边玩耍。

    “回就回来,又何至于如此慌张?”

    杨守文走到杨瑞身边,轻声笑道:“再说了那卢永成是昌平主簿,他回来又有什么稀奇?”

    “不是,那卢永成……”

    杨瑞连连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低声道:“卢永成这次回来,还带了不少人。我刚才听人说,有什么都督府的长史也来了,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县衙。”

    都督府长史?

    杨守文一怔,脸上的笑容随即隐去。

    这幽州都督府的前身,是由隋文帝设立的幽州总管府,专门为抵御突厥而建。

    隋炀帝大败突厥之后,北方压力骤减,曾一度撤销总管府。

    然而在隋末唐初,**趁中原混战,东山再起,一度成为威胁唐王朝的心腹之患。所以,唐高祖李渊在建唐之初,就承隋制重开幽州总管府。其首任大总管,也就是后世人耳熟能详的罗艺,辖幽、易、平、檀、燕、北燕、营、辽八州之地。

    北到长城,东至营州,包括关外之地,形成了一条与长城平行的带状防御区域。

    在武德七年,总管府更名都督府。

    当时的太子李建成更坐镇幽州,成为第一任大都督。

    之后,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为北方带来了近四十年的和平。然则从高宗李治末年开始,**再次兴起,数次寇边。万岁通天元年,也就是公元696年,契丹人攻陷营州,威逼幽州。武则天为加强防御,更赋予了都督府极大权力。

    现任幽州大都督名叫张仁愿,也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名将。

    此人是武则天开创武举后,第二个武状元。不但勇武过人,同时更精通兵法。

    都督府长史前来,绝对是受张仁愿差遣。

    可是,张仁愿为什么派人前来?杨守文心里面,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老虎,县城里这两日还算平静,不过城外的难民却越来越多。

    黄七去了蓟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陈一又出了意外……我想让你这几日多留意城外的难民,城里的事情暂时由我担着。等黄七回来之后,你再回城巡查,如何?”

    班房里,杨承烈一脸无奈之色,与管虎商议事情。

    他已经知道,管虎似乎大有来头。

    这让杨承烈不禁多了几分小心,同时又不想和他翻脸,于是就想了这调虎离山的计策。

    快手捕班,是杨承烈的嫡系。

    之前一直交由管虎带领,他也就没有插手其中。

    可现在,管虎已经不值得他继续信任,杨承烈就有了插手捕班的想法。

    但他又不能做的太明显,否则很可能会引起管虎的怀疑,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毕竟,管虎背后来历不明,让他也不敢轻易下手。

    正好城外人手不足,杨承烈就想了这办法,暂时让管虎从捕班里脱身出去。只要管虎不在捕班,杨承烈就有足够的理由接手捕班。到时候就算管虎再回来,他已经控制了局面。

    管虎愣了一下,轻声道:“可是陈一的案子……”

    “陈一的案子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处理。

    其实这案子应该不复杂,我听说陈一这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更口无遮拦,说不定得罪了谁。只要把方向找对,自可以找到凶手。”

    “可是……”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

    杨承烈不给管虎拒绝的功夫,笑着道:“其实我现在更担心城外的情况。那慕容玄崱谋反,静难军陈兵居庸关外,虎视眈眈。万一那难民营里有叛贼的细作,到时候很可能会给昌平惹来灭顶之灾。你先把注意力放在那边,等局势平静,再回来查找凶手。”

    杨承烈的理由很充足,管虎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无奈之下,他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管虎隐隐觉得,这几日杨承烈虽然对他依旧亲切,可不知怎地,总有一种疏离感。

    “县尉,我……”

    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杨承烈眉头一蹙,连忙起身走出房间,就看到一队军卒冲进了县衙,迅速将左厢包围。

    卢永成施施然,走进了左厢。

    “卢主簿,你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承烈上前,厉声喝问。

    看起来,这卢永成来者不善啊!

    虽然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可身为昌平四巨头之一的杨承烈,必须要做出姿态。

    “文宣休怒,我先介绍一下。”

    卢永成并没有因为杨承烈的怒斥而露出不满之色,与杨承烈拱手见礼后,他侧过身子,让出站在他身后之人。

    “这位是都督府的王长史,也是太原王氏族人。”

    “啊?”

    杨承烈闻听越发感到奇怪,不过也不敢怠慢,忙拱手见礼,“卑下见过王长史。”

    那王长史并没有理睬杨承烈,态度显得格外冷淡。

    “大庵,休要耽搁,带我前去抓捕贼人。”

    说着话,他上前一步,就想要推开杨承烈。

    杨承烈眉头一蹙,正要开口。却见卢永成把他拉到一旁,“文宣,你我虽然有些矛盾,但说起来也不过是私人恩怨。我今日绝无任何针对你的意思,而且这件事你也插手不得……王长史今日的目的并非你我,而是咱们的那位县尊老爷。”

    “大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承烈感到一头雾水,茫然看着卢永成。

    而这时候,王长史已经带着人,冲进了县令平日里公干的房间。

    “那贼人何在?”

    “哪个贼人?”

    杨承烈忍不住问道。

    王长史则厉声道:“自然是那杀人灭口之后,又冒名顶替的贼人,王贺。”

    “你说县尊是贼人?”

    杨承烈闻听,顿时懵了。

    一旁卢永成则苦笑道:“文宣,你我都上当了,被个贼人欺瞒了三年。”

    “慢着慢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承烈这时候已经彻底糊涂了,这好端端,怎么县尊变成了贼人?而且,王贺不是太原王家的人吗?王长史也是太原王氏族人,何以口口声声称呼王贺为贼人呢?

    卢永成耐着性子道:“莫说文宣没想到,便是我也没有想到。

    王长史乃新任都督府长史,他与我族中叔父有旧。我叔父听闻我最近与县尊有龌龊,所以把我叫去训斥。哪知道与王长史一番交谈,才觉察到咱们的县尊竟非王长史口中所说的族人。我立刻意识到,咱们的县尊很可能是贼人冒名顶替。

[4503] 第八十三章 变天了(上)

    ();    杨承烈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子乱成了一锅粥。

    王县令是假的?是冒名顶替?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以至于卢永成后面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得清楚。

    县令王贺,竟然是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吗?

    刹那间,许多以前感到困惑的事情,好像都有了答案。

    王贺上任以来,三年未曾返家探亲;他平日里深居简出,也很少与别人进行接触。

    在发生命案之后,王贺出人意料的想要宁事息人,不愿意把案子闹大……

    不是他不愿意回家,而是他根本不敢回家;不是他不想和人接触,而是他担心接触之后,会露出破绽。乃至于发生命案以后,王贺始终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真的是他担心受到牵制吗?说穿了,他只是害怕露出马脚,被人看出是西贝货。

    “大庵,你确定?”

    杨承烈终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冷静来。

    卢永成嘴角微微一翘,沉声道:“这种事情,我又岂能乱说?

    没看王长史好像发疯了一样,全无往日的风范。昌平县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势必会成为一个笑话,将来传到洛阳,他太原王家说不定也会因此受到牵累。”

    是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整个昌平县,都会成为幽州官场上的笑柄。:黑||岩||閣 即可免費無彈窗觀看

    一个西贝货,在昌平做了三年的县令。

    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整个幽州官场都会受到牵累,甚至包括那个王长史身后的王家,日子也不会好过。

    杨承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来。

    他仔细回忆,自己和王贺之间,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走的比较近,但整体而言,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杨县尉,王县令今在何处?”

    就在杨承烈沉思的时候,那王长史却来到他的面前,神色狰狞的看着他,厉声喝问。

    杨承烈眸光一凝,但表面上却显得非常平静。

    “我怎知道王县令在哪里?他是县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如何能管得了他的行动?”

    说完,他扭头对卢主簿道:“卢主簿,出这么大事情,我看还是要通知李县丞为好。若你所说确实,李县丞如今就是昌平的主事者。以前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李县丞卧病在床也就不必去烦劳。可现在,就不能不请李县丞出面主持大局。”

    “这个,也有道理。”

    卢永成想了想,对杨承烈的话也表示赞成。

    这个时候,多找个人出来分担责任,自己身上的责任就会少一些。

    县令若是假的,那李县丞就是昌平县如今最大的官员,这时候自然需要他来出面。

    想到这里,卢永成便找来一人,让他前去请李县丞来。

    同时,他又拦住了几欲发怒的王长史,“长史休怒,杨县尉所言倒也不差,那贼人不管怎样都是县令,杨县尉是他的属,又焉能知晓贼人的去处?不如,咱们直接到后衙寻找。”

    王长史恶狠狠瞪了杨承烈一眼,点头表示赞成。

    他和卢永成走在前面,而杨承烈则跟在两人身后,自有一干军士随行在左右。

    看得出来,卢永成在故意向人展现他和王长史之间的关系。

    而杨承烈虽然为昌平四巨头之一,在不知不觉中,气势已经被那卢永成所压制。

    原本想要绝地反击,没想到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

    杨承烈不认为卢永成会无中生有的造谣,他既然敢这么做,绝对是已经经过确认。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卢永成是怎么确认的这件事情,不过这对杨承烈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卢永成此次与幽州都督府的王长史携手前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范阳卢家和太阳王家很可能已经达成了条件。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卢家也好,王家也罢,恐怕都不会愿意张扬出去。所以,卢永成并没有通禀幽州刺史,而是直接通过幽州都督府来解决,意欲把影响减到最低。

    杨承烈好歹也是豪门出身,他的前妻更是荥阳郑家的女儿,怎可能猜不出端倪?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在昌平的布局只怕会前功尽弃。

    即便他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也不可能对局势产生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更加恶劣。

    相信幽州刺史,也不愿意张扬此事吧。

    甚至包括洛阳的门省中书省,都未必愿意把这种事传出去。

    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卢永成势必会把持昌平的大权。而王长史出现在这里,只怕也是为了帮助卢永成压制自己。那样一来的话,情况恐怕就真的不妙了……

    杨承烈一路上沉默不语,思绪却在刹那间百转千回。

    抬头,看着前面卢永成两人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涩笑意:还真是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一场空啊。

    卢永成和王长史闯入后衙,立刻命军士封锁起来。

    几个平日里在后衙服侍王贺的小厮被带过来,卢永成和王长史对视一眼之后,走上前沉声问道:“你们谁知道,县尊今在何处?”

    几个小厮面如土色,齐刷刷把目光落在一个少年身上。

    那少年,是王贺的书僮。

    他连忙颤声回答:“回主簿的话,县尊前两日受了风寒,今天一早出门,说是去医馆抓药,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小人几个都不清楚县尊的去想,不过他临出门的时候说,让我们不必等他回来。”

    “什么?”

    卢永成和王长史相视一眼,立刻道:“可知道他去了哪家医馆?”

    只是,不等那小厮开口,杨承烈脸色一变,猛然转身喝道:“管虎,你立刻去城门打探消息,看县尊是否已经出城?”

    管虎之前和杨承烈商议事情,后来卢永成等人抵达,他便跟着杨承烈一起来到后衙。

    只是,管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听闻杨承烈的吩咐,本能道:“喏!”

    “慢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王长史厉声喊喝,却见那卢永成再次将他拦住。

    “管班头,你立刻前去打探。”

    说完,他向杨承烈看去,轻声道:“文宣,你觉得那贼人听到风声,已经跑了吗?”

第八十四章 变天了(下)

    ();    杨承烈搔搔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只是这几日县尊看起来颇有些古怪,让我觉得,他很可能已经觉察到了什么风声。卢主簿,若想确认,不妨到他卧室看看,看他的随身衣物是不是不见了?”

    卢永成点点头,连忙叫上书僮,闯进了王贺的卧室。

    片刻之后,他走出来,脸色铁青。

    “贼人的随身衣物已经不见,还有他喜爱的笔砚等一应物品,都被带走了……看样子,他肯定是觉察到了什么。我和他打了三年交道,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这个人,颇有才干,而且做事颇为缜密和谨慎。他若觉察到不妙,一定会立刻逃走。”

    “该死!”

    王长史闻听,狠狠顿足,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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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那个假县令倒是有些本事。”

    昌平县闹出这么一件丑闻出来,衙门里自然是乱成一锅粥。好在,很多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些知道内幕的人,则被卢永成和王长史软禁起来。

    杨承烈和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卢永成倒是没有去找他麻烦。

    不过,杨承烈觉得他不不想找自己的麻烦,而是还没有腾出手来。至于李县丞,杨承烈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望他能出什么力。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李县丞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毕竟,连幽州州府都知道他一直卧病在床,根本不参与昌平的事务。想要让他帮忙,基本上没太大可能。

    这一天对杨承烈而言,绝对是漫长的一天。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不过杨守文还在等他,显然也听到些许风声。

    杨承烈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杨守文同样是目瞪口呆。

    “谁说不是,这厮的确有些手段,居然能预感到不对,然后就逃离了昌平。

    据看守城门的民壮武侯说,就在卢永成回来前的半个时辰,他从东门出去,便不知去向。如今,卢永成再想要抓住他,恐怕不太容易,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过了潞水。只要他离开幽州,再想把他捉拿归案便不可能,王家也只能吃哑巴亏。”

    说到这里,杨承烈言语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敬佩。

    事实上,不止是杨承烈,就连杨守文都觉得这个‘王贺’的确是一个人才。

    天晓得他是怎么冒名顶替!按照杨承烈的说法,那王贺三年前只身前来,一应手续俱全,谁又会怀疑他的身份?他在昌平三年,政绩颇为不俗。万岁通天元年,契丹人李尽忠兵临昌平城外,王贺率众抵御契丹人三日,并最终将之击退。

    那时候,甚至连当时的幽州大都督狄仁杰,对表示过对王贺的赞赏。

    三年来,昌平虽然算不得风调雨顺,但大体上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出过什么灾祸,百姓对王贺的认可度也不低。可惜这样一个人才,谁又料想到会是个假的?

    杨守文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这倒是让他想起,前世在另一个时空,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阿爹,那现在该怎么办?”

    杨承烈露出迷茫之色,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短期内,卢永成应该不会和我撕破脸皮。但他这次显然是得了卢家的支持,更有王长史前来,说明太原王家,很可能和卢家达成了合作。闹出这种事,王家颜面无光,定不希望四处张扬。如此一来,他一定会鼎力支持卢永成,到时候我想要与之相争,实在困难。”

    说到这里,杨承烈叹了口气,身子一软,就瘫在胡床上,目光散乱,显得无精打采。

    真的是机关算尽却不及天数!

    原本以为已经智珠在握,谁料想……

    王贺这件事一出,此前种种安排都白费了心思。

    杨承烈很清楚,一旦卢永成稳住阵脚,接下来必然会对他发动最为凶猛的攻势。

    在下一任县令到来前,卢永成会想方设法把三班衙役掌控在手。

    这样一来,就算是换了县令,他照样可以大权在握。有卢家在背后默默支持,卢永成主簿的位子就不会出现动摇。说不定,卢家还有可能再让他提升一级。

    主簿变县丞,正九品变从八品。

    到那时候,谁还能撼动卢永成在昌平的地位?

    可是,杨承烈的心里,又有那么一丝丝不甘!

    “阿爹准备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

    杨承烈苦笑一声,看着杨守文道:“有那王长史坐镇昌平,我又怎可能斗得过他?”

    “如果王长史走了呢?”

    “什么意思?”

    杨守文站起身,给杨承烈满上一杯酒水。

    “阿爹所惧者,无非是王长史给卢永成撑腰,再加上卢家在背后暗中发力。

    其实,王长史那边倒不必担心。他或许会给予阿爹一些打压,却未必真的愿意出力。王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必他也无心在昌平久留。想办法让他离开,阿爹你的对手只剩下一个卢永成。如今县令没了,李县丞又不管事,卢永成所依靠者无非就是范阳卢氏。只要阿爹守好三班衙役,他卢永成又能奈何得了你?”

    杨承烈眼睛一眯,坐直了身体。

    “你的意思是,还有挽回余地?”

    “可以试试。”

    “怎么试?”

    杨守文沉吟片刻,轻声道:“卢永成暗中收买七坊团头,如今回来,怕还没有顾得上他们。那七坊团头若放出去,再加上卢永成背后支持,盖老军未必能撑住。”

    杨承烈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目光中仍带着疑惑。

    “阿爹,老军父子是咱们的盟友,若是他撑不住,就会投靠卢永成,到时候便折了阿爹一条臂膀。三班衙役要保,盖老军更要保!阿爹何不展露一下手段呢?”

    “你是说……”

    “七坊团头还在大牢里吧。”

    “嗯。”

    “等卢永成稳下来之后,一定会逼迫阿爹释放七坊团头。”

    杨承烈道:“那是自然。”

    “那七坊团头,是卢永成的爪牙,绝不能放出来。

    此前阿爹是想要靠着王贺。可现在王贺既然靠不住,那就只有用最原始的手段。”

    杨守文喝了一口水,盯着杨承烈。

    “阿爹,杀了那七坊团头。”

    “什么?”

    杨守文俊秀的脸上,透出一抹冷意,“光脚的怕不要命的!用七条人命警告卢永成,同时也是警告那姓王的,别把咱爷们儿惹急了,到最后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第八十五章 最凌厉的反击(上)

    ();    烛光摇曳,忽暗忽明。

    杨守文的面庞在烛光里,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森然之意。

    杨承烈呆呆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明白杨守文的意思,无非就是杀鸡儆猴。如果杨守文是一个久经风雨的成年人说出这番话,杨承烈不会有任何意外。可问题是,杨守文还未成丁,不过中男的年纪,竟然能做到如此杀伐决断,的确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杨承烈知道,杨守文杀过人。

    可不管是小弥勒寺凌厉一击,亦或者是从孤竹归途的绝命搏杀,大都有不得已的原因。

    而现在,他开口就要七个人的性命。

    那语气森冷,仿佛对那七条性命漠不关心,让杨承烈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触。

    “阿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知道你不忍杀人,但有的时候,你我都是迫不得已。那七个人不死,盖老军就不会安宁,卢永成就不会恐惧。你经营昌平十余载,一直都是与人为善。可到头来呢?管虎来历不明,黄七和陈一更背你而去。说到底,阿爹你有时候太善良。”

    杨守文说着话,走到杨承烈身边。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阿爹你考虑清楚。”

    杨承烈闭上眼睛,努力消化着杨守文说的这些话。

    半晌,他突然苦涩一笑,轻声道:“兕子,你阿娘生前曾说过我,心狠手不辣……没想到十几年后,又从你口中说出同样的话语,我这个当爹的,还真是失败啊。”

    眼中多出了几分冷意,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决定。

    他和卢永成之间,没有个人恩怨,只有权力之争。说穿了,如果杨承烈不想争名夺利,甘心做卢永成的爪牙,一切都好说。可问题是,他杨承烈怎能心甘情愿?

    “那王长史怎么办?”

    “此人,绝不能让他留在昌平。”

    “没错!”

    杨承烈抬起头,看着杨守文。

    “可问题是,怎么把他赶走?他今天既然来了,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昌平县城。”

    “若是他不得不离开呢?”

    杨守文说着话,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了那张地图。

    “这张地图,应该是默啜进军中原的行军图。

    默啜此次,绝非单纯的寇边,而是意图打入河北道,效仿当年契丹人李尽忠的作为。若阿爹把这张地图交给张都督,想必定能引起张都督的关注。到时候,王长史身为都督府长史,也会被召回蓟县……我想,那王长史也未必真要帮助卢永成。”

    杨承烈说过,高门贵胄,盘根错节,但是又彼此防范。

    莫以为王家和卢家达成了协议,王家就会心甘情愿的帮助卢家。

    事实上,王家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说不定更愿意看卢家也跟着丢了脸面呢。

    “可是,怎么送到张都督手里?”

    杨守文笑了。

    而杨承烈在愣了一下之后,也笑了。

    “你的意思是,让伯玉送信?”

    “陈家叔父如今还在昌平。他虽然已经辞去了幽州都督府监军一职,可毕竟在都督府待了两年,人脉犹在。有他出面,想必这份地图会很容易送到张都督案前。”

    陈子昂在中秋之后,随杨承烈一起来到昌平。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子昂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一直住在昌平的驿站之中。杨守文不无恶意的猜想,那陈子昂说不定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不得不暂时留在城里。不过,陈子昂这几日没有来杨府,也没有和杨承烈有交集。

    杨承烈轻轻点头,对杨守文的这个主意颇为赞赏。

    他了解陈子昂,如果这张地图是真的,那么陈子昂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转交幽州都督张仁愿。

    没有了王长史,卢永成想要打压杨承烈,绝非一桩易事。

    就算卢永成背后有卢家帮忙……杨承烈想到这里,冷笑一声。

    若卢家表现的太过明显,说不得那位洛阳的圣人,会很高兴再扒了卢家一层皮。

    要知道,圣母神皇对高门贵胄可是从无好感。

    “兕子,你通知一下二郎,让他准备好,明日一早动身。”

    “啊?”杨守文愣住了,问道:“不是说要再等几日,这么急就让二郎动身走吗?”

    “他留在昌平也没甚大用,倒不如早些离开。”

    “那好,我立刻通知他。”

    “另外,设法保持和盖老军的联络。告诉他,只要我杨承烈在昌平一日,就不会让他难做。”

    “喏!”

    杨守文立刻躬身一揖,转身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承烈的眼神很复杂。

    那个十七年来浑浑噩噩的傻小子,终于长大了,终于清醒了……只是他这清醒,却变得让人难以接受。别的不说,只说杨守文那杀伐果决的性子,到底随谁呢?

    杨承烈行伍出身,正如郑氏当年所说,心狠手不辣。

    而郑氏,更是一个文文静静,温婉贤淑的女子,更见不得杀生,是个菩萨般的心肠。

    可就是这么两个人,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杨承烈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他总觉得,在杨守文身上隐藏了很多秘密。

    那一手颜筋柳骨的楷书,那一部堪称奇文的《西游》。

    杨承烈突然间傻笑起来,喃喃自语道:“别人都盼着儿孙好,偏我儿子如此厉害,我却总是胡思乱想。贱骨头,熙雯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我还真是个贱骨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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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承烈连夜离开杨府,直奔县衙。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一趟驿站,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匆匆一顿午饭之后,杨承烈就离开家,返回县衙。王贺失踪,昌平县群龙无首。哪怕有卢永成回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稳定局面。他身为昌平县尉,正是要刷存在感的时候。而且,杨承烈可不想让卢永成找到借口,到时候免得落了下风。

    午饭时,他和杨守文没有交谈太多。

    不过,从他的神色中,杨守文却读出了杨承烈的意思。

    杨承烈离开之后,他就把杨瑞杨茉莉和宋安叫过来,反反复复的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带着他们走出杨府。三匹马已经准备好,杨瑞三人牵着马,跟着杨守文一直来到城门口。

    “二郎,到了荥阳多小心。

    那是中原腹地,争执只怕更多。你到了之后,少说多听,千万不要在那里逞强斗狠。

    遇事,多听宋安的话。

    若有危险,杨茉莉会护你周全……总之,你这次去荥阳,早去早回,莫让爹娘牵挂。”

    “我知道了!”

    杨瑞在城门口校验户贯,而后三人在城外上马。

    杨守文站在城门下,目送三人渐行渐远,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第八十六章 最凌厉的反击(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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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出一口气,杨守文转身往回走。

    路过关卡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一旁值守的盖嘉运,便使了个眼色,而后才离开。

    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酒肆。

    搭着棚子,打着一杆布幡,在微风中飘摆。

    酒肆里很冷清,没什么人。这原本是供那些贩夫走卒歇脚的地方,不过由于最近局势比较紧张,贩夫走卒都少了很多,以至于酒肆也不复早些时日的热闹景象。

    杨守文走进棚子,在角落里坐下。

    他要了一碗汤饼,两个小菜,不慌不忙的吃起来。

    不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站在棚子下看了一眼,径自来到他的桌前。

    “没想到杨大郎居然会在这里吃这些粗鄙的食物,而且还吃的津津有味。”

    盖嘉运说着话,把刀放在桌案上。

    杨守文看了他一眼,笑呵呵说道:“食物没有粗鄙或者高贵,只是因为人的内心,所以才有高低之分。二郎不妨尝尝这汤饼,用料很实在,滋味嘛也算是不错。”

    “谢了,我天天吃这些。”

    盖嘉运说完,让酒肆的伙计送来一盘烤肉。

    “大郎,我阿爹让我问你,县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地从昨天开始,就变得神神秘秘?”

    “没什么,出了些岔子。”

    杨守文慢条斯理吃完汤饼,把碗往旁边一放,抹了一把嘴。

    “衙门里出事了,县尊下落不明,如今是卢永成当家作主。”

    他不认为这种事应该隐瞒,不过在言语的时候,还是可以把王贺的事情给淡化了。

    “县尊下落不明?”

    盖嘉运闻听,大吃一惊。

    杨守文点头道:“不过,你转告老军,就说之前的协议不会有变化。而且,七坊团头活不过今晚,让他不必担心手中的地盘。短期之内,卢永成还不会对你父子下手。我阿爹只要还是昌平县尉,就保你老军客栈无虞……现在,就看老军想要怎样抉择。”

    盖嘉运沉默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守文话里的意思非常清楚,不管卢永成怎么样,杨承烈始终都是昌平的县尉。

    现在,是你盖老军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盖嘉运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种事情,他不像杨守文那样,在短短时间内,已经让杨承烈认可,并且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话语权。昌平地下世界,做主的人是盖老军,而不是他盖嘉运盖二郎。

    而且,杨守文的消息里,信息量太大,也让他不好做出表态。

    沉吟良久,盖嘉运苦笑道:“大郎,这件事我要转告老爹,才能给你最后的答案。”

    “明天!”

    “嗯?”

    杨守文眯起眼睛,凝视着盖嘉运。

    “明天晌午,我还会在这里吃饭,到时候我要听到最后的答案。”

    “就一晚上?”盖嘉运骇然看着杨守文,觉得杨守文太儿戏,居然只给他一晚的时间。

    这时候,酒肆的伙计送来酒肉,摆在桌上。

    杨守文也不客气,抓起一块烤肉,便放进了口中。

    “一晚上已经不少了……你要知道,一个晚上,可以让很多人丢了性命,怎么会少嗯?

    嗯,这家烤肉不错,明天定要再来品尝。

    对了,今天算你请客,明天我请……呵呵,希望到了明天,我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说完,杨守文起身离开。

    盖嘉运坐在酒肆里,脑袋还有些发昏。

    半晌后,他突然苦笑一声。

    老爹说的不错,自己和杨守文,还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

    在杨守文的面前,盖嘉运根本抢不到话语的主导权。今天这一番交谈,可说是都掌控在杨守文的节奏之中。这家伙,以前真是痴汉吗?盖嘉运觉得,杨守文以前的痴傻,恐怕是装出来的。杨家只怕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杨守文?也许就是杨承烈手中的奇兵。

    嗯,这件事,必须要和老爹好好商议……

    ++++++++++++++++++++++++++++++++++++

    王贺的事情,引发了整个昌平县的动荡。

    虽然很多人都还不清楚这其中的真相,但是却能隐隐感受到,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只是很多人不明白,以前明明是王贺与卢永成之间的争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杨承烈和卢永成相争?杨承烈,一个外来户。虽然在昌平做了十几年的县尉,但终究是外来户。而卢永成呢?则是道地的地头蛇。他在昌平做了二十载主簿,而且又是范阳卢氏的族人。从这一点来说,杨承烈想胜过卢永成,几乎是没有可能。

    “所以,大哥以为,我们应该投靠卢永成吗?”

    蟒山坊,老军客栈。

    夜已经深了,老军客栈的大厅里,冷冷清清,不复往日喧嚣。

    盖老军仍靠在那张榻床上,看着身前的两个儿子,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笑容。

    他口中的‘大哥’,是他的长子盖嘉行。

    相较盖老军的粗豪,盖嘉行似乎带着一种书卷气。

    他点头道:“阿爹,我以为杨承烈决不可能是卢永成的对手,若再与他合作,只怕会受到牵累。”

    “可是大兄,如果咱们背叛,只怕杨承烈还没倒,咱们就完了。”

    “他敢!”盖嘉行怒道。

    盖嘉运叹了口气,轻声道:“就算杨承烈不敢,但他的儿子绝对敢……那杨守文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虽然这家伙一直以痴汉面目示人,可手段确是非常的狠辣。”

    “可没有杨承烈,他什么都不是。”

    “大兄,我并不是要和你争辩他是否依靠杨承烈,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在咱们眼中,杨承烈斗不过卢永成。可是在杨承烈眼中,恐怕你我更算不得什么人物。”

    盖家兄弟争论不休,盖老军却不阻止。

    他猛然转过头,看着坐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揉腿的胡姬。

    “斡哥岱,在突厥语里,斡哥岱是聪明的意思。现在,我需要你用你聪明的头脑思考一下,然后告诉我,我们应该如何选择呢?”

    胡姬斡哥岱抬起头,一双碧绿的眸子,在烛光里透着几分诡谲气息。

    不管是盖嘉运还是盖嘉行,在斡哥岱抬头的一刹那,全都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

    表面上,斡哥岱只是个胡姬。

    但盖家兄弟却知道,她更是盖老军的智囊和杀手。

    这个女人,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且对盖老军忠心耿耿。

    据说,当年盖老军在塞外救了斡哥岱,之后斡哥岱就跟随在盖老军身边,不离不弃。

    她脸上蒙着一面轻纱,朱唇轻启,声音悦耳动听。

    “老军,卢主簿高门贵胄子弟,焉能与你结交?而且,如果你薄了杨县尉的面子,老军客栈能否撑过明晚,都是一个问题。虽说客栈里有些好手,对付那些下三滥,他们不会拒绝。可若是对抗官府,又有几个能留下?杨承烈,始终是官。”

第八十七章 绝不退让(上)2/3

    ();    斡哥岱的话,让大厅里陷入了沉寂。

    盖老军又闭上了眼睛,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盖嘉行和盖嘉运兄弟二人则相互凝视,半晌后盖嘉行苦笑一声,摇摇头便不再说话。斡哥岱说的没错,杨承烈始终是朝廷的官。哪怕那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也能够轻而易举让他们家破人亡。

    至于卢永成……

    高门贵胄子弟,又怎可能和他们结交?

    说穿了,卢永成就算是收留他们,也是为了利用他们。

    那寇书生的前车之鉴,值得老军一家深思。卢永成利用完了寇书生,说杀就杀。甚至连跟随卢永成多年的卢青,还不是命丧黄泉?盖老军,能比得卢青的份量吗?

    良久,盖老军坐起来。

    “斡哥岱,截杀黄七的人,是哪个?”

    斡哥岱轻声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妾身让阿布思吉达前往。”

    盖老军闻听,嘴角微微一翘,打量斡哥岱两眼后,笑道:“突骑施的战矛出手,一定可以马到功成。想必明天吉达就会回来,到时候你让他去拜会一下杨大郎。”

    “阿郎何意?”

    斡哥岱身子一颤,轻声问道。

    盖老军叹了口气,“吉达武艺高强,留在我身边不免委屈。

    他虽然没有说过他的来历,但我却知道,他一定有他的故事。与其跟在我身边,做个见不得光的刺客,倒不如给他找个前程。杨县尉一家虽然不是高门贵胄,但人倒也不错。大丈夫当搏杀疆场,就算战死亦不亦快哉。我想让他投靠杨县尉,也算是我的见面礼。如今杨县尉情况不妙,也许正需要吉达这样的人才。”

    斡哥岱沉默了,但并没有表示反对。

    昌平县大团头?

    说到底就是个社团头目。

    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否则盖老军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待在蟒山坊,缩在这老军客栈之中。

    “二郎,你明日去见杨大郎,就说我们之前的协议仍在。

    大郎,你要加快安抚七坊,莫要让那些小家伙没了主心骨,再闹出什么麻烦出来。”

    “孩儿遵命。”

    盖嘉行兄弟二人连忙躬身行礼,而盖老军又躺下来,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斡哥岱,不知道咱们这悠闲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斡哥岱那双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情,“不管多久,斡哥岱都会在老军身边。”

    +++++++++++++++++++++++++++++++++++++++++

    次日,大雨。

    入秋之后的雨水很凉,气温也随之降低很多。

    杨守文清早起床后,拉开房门,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菩提带着四只小狗跑过来,围着杨守文打转。比之刚收留它一家的时候,菩提一家如今胖了不少,四只小狗更在幼娘和青奴的照顾下,变得圆嘟嘟,好像皮球一样。

    今天的气温,估计只有十几度吧。

    杨守文走出房间,站在门廊上伸了个懒腰。

    人都说幽州苦寒,果然不假……看起来今年要想办法弄些取暖的玩意,否则还真有些顶不住。

    虽然说杨府的房间比之普通人家的屋子好很多,可论及这保暖来,还是有些简陋。到了冬天,无非就是火盆子取暖。炭火点燃的时候倒还好,火一熄灭,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会降下来。

    杨守文在门廊上徘徊片刻,心里面已经有了些头绪。

    杨守文起床的时候,天刚刚亮。

    不过杨承烈已经离家去了县衙,家里面变得冷清不少。

    宋安不在,杨瑞不在,杨茉莉也不在……家里面只剩下杨守文一个男丁,也让杨守文感觉到,压力倍增。

    老胡头最近被宋氏拉着,改良酿酒的蒸馏器。

    杨守文此前制作的蒸馏器太简陋,小家作坊里用着还马马虎虎,可一旦要铺开来做,就显得难以维系。如今,家里有杨守文做主,宋氏把更多的精力,都投放到了蒸馏酒的上面。等这个严冬过去之后,她就会开始生产,并且要尽快推广开来。

    “婶娘,我出去一趟。”

    杨守文用过了早餐,便准备出门。

    杨氏蹙眉道:“这么大的雨,又跑出去做什么?”

    杨守文则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逗了逗幼娘和青奴,便打着油纸伞走出杨府大门。

    时局混乱,再加上县令失踪,足以让昌平百姓人心惶惶。

    杨守文一路走来,就看到街上行人稀少。

    沿途倒是不时有民壮武侯巡逻,可看上去也都是没精打采,一个个显得是有气无力。

    也难怪,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民壮武侯也感到迷茫。

    静难军还在居庸关外,也许不用考虑。可县令王贺突然失踪,再加上陈一在和平坊被人刺杀,两件事加起来,足以让大家茫然……

    杨守文来到那座酒肆,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他走进去坐下,要了两盘烤肉和两张蒸饼,然后坐在棚子里一边吃,一边等待。

    没多久,盖嘉运就来了。

    他在食案旁坐下,也不说话,只对着那两盘烤肉一顿狼吞虎咽。

    杨守文笑了笑,更没有去打搅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盖嘉运吃完,然后取出一串开元通宝,放在食案上。

    “我先回去了。”

    盖嘉运愕然抬起头,疑惑看着杨守文。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杨守文轻声道:“二郎今日过来,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代我向老军转一句话:老军不负杨家,杨家不负老军……这昌平,总有咱们一席之地。”

    “你这人,真没意思。”

    盖嘉运听杨守文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杨守文点点头道:“过两日我会让父亲设法把你调到衙门里,这样彼此间联络就能方便不少。且先做个白直吧,事情不多,比较清闲,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两百文收入。”

    “好!”

    盖嘉运心中一喜,连连点头。

    所谓白直,在南北朝的时候,泛指诸王或镇帅出行时,夹车护卫的武士。不过在入唐之后,白直泛指官府的额外差役。这是个不入流的职务,但比之之前杨瑞的执衣,却要强上一些。至少在收入上,白直的收入要比执衣高出一倍还要多。

    盖嘉运入白直,也就代表着杨家彻底接纳盖家。

    而这一点,估计是卢永成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身为高门贵胄子弟,身边的白直和执衣,再怎地也要身家清白,品行良好。似盖嘉运这种混黑出身的人,根本不可能考虑。

    就在杨守文和盖嘉运会面的时候,县衙左厢里,却是剑拔弩张,火药味极其浓郁。

    卢永成怒视着杨承烈,咬牙切齿道:“文宣,这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一夜间全都死了?而且都是自尽身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说清楚,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返回昌平的第一天,卢永成并不知道七坊团头被抓的事情。

    他在处理完了手中的事务之后,才听人说起,昌平七坊团头被杨承烈一网打尽的消息。

    不过,卢永成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了解杨承烈,也知道杨承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卢永成决定先缓一缓,等第二天再让杨承烈把人放出来。

    他需要向昌平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你只要跟随我,我就可以保你无忧。在卢永成想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杨承烈这个时候,未必会为这种事情和他反目。

    毕竟,卢永成挟蓟县归来之势,实力大增。

    他背后有卢家支持,更有太原王氏协助,想必杨承烈也不敢反抗。

    可没想到……

    当他找到杨承烈,让他释放七坊团头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消息:昨夜那七坊团头在大牢内悬梁自尽!

第八十八章 绝不退让(下)3/3

    ();    一个人悬梁自尽也就罢了,七个人一同悬梁自尽?

    卢永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承烈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古怪笑容,“大庵这话说的……那几个人想必是私下里与王贺……哦,不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那假冒县令的贼子勾结。听闻假冒县令的贼人逃走,他们也感到了惊慌,故而昨天晚上畏罪自杀。”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端坐的王长史。

    “其实,下官早就觉察到那贼子不太对劲。

    哪有说上任三年,不见回家探亲,而家中也没有人前来联系的事情?这似乎不太合人伦道理。所以卢主簿走之后,我就秘密将那七人抓捕。可就在准备审问他们的时候,卢主簿突然返回,更惊走了那个贼人,以至于我此前种种安排都付之东流。”

    倒打一耙!

    杨承烈这是妥妥的倒打一耙,让卢永成更加恼怒。

    他这番话,话里话外透着卢永成和‘王贺’勾结的意思。反正现在王贺跑了,所有的脏水只管往他身上泼就是。杨承烈心里很清楚,只要他不放弃昌平县的武装力量,他和卢永成之间,就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这样的话,又何必与他客气?

    王长史脸色铁青,盯着杨承烈,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一样。

    杨承烈那一番话,还顺带着嘲讽了他一顿。

    你太原王氏的族人失踪,被人冒名顶替三年,你王家竟然没有察觉?简直可笑!

    如果这传到了朝堂上,王家不但颜面尽失,更会被武则天再趁机打压。

    所以,杨承烈这一席话,妥妥戳在王长史的伤口上。

    “杨承烈,你休得胡言乱语,明明是你杀了那七个人。”

    “哈,王长史这话未免有些可笑。我与那七个人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要杀他们?”

    “你,你与那贼人勾结。”

    “王长史,你这话可有证据?”杨承烈勃然大怒,长身而起。

    他行伍出身,一米八几的大个,体态魁梧,更透着一股子煞气。王长史虽然出身高贵,但却是个弱不禁风的体格。当杨承烈发怒时,王长史不禁吓得身体一缩。

    “文宣,文宣息怒,这又何必呢?”

    卢永成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杨承烈,脸上露出笑容,把他又按坐下来,“王长史并无恶意,只是家中发生这种事情,亲族到现在下落不明,所以不免有些生气。

    坐,文宣你先坐……你看你,这么大年纪脾气还这么暴躁。你我同僚十余载,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只是这种时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恐怕传出去对你名声有碍。”

    杨承烈顺势坐下,冷笑道:“我怕什么?无非就是一顿斥责,难不成还能要我性命?”

    “这当然不可能。”

    卢永成发现,杨承烈此刻活脱脱是一个刺猬,根本就碰不得。

    他强压火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文宣不用急,我并不是说想要威胁你。

    只是,现如今衙门里刚出了这档子事,现在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传出去终究不好听,百姓们也会为之惶恐。我的意思是,总要给个交代出去不是?而且,那贼人也不能放过。如此一来,事情不免繁杂,我的意思是文宣何不专注抓贼?”

    “哦?”

    杨承烈眼睛一眯,“大庵什么意思?”

    卢永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文宣不如专注抓贼,城里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理睬。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城中不太平靖,我的意思是,不如由我暂领民壮,维持城中治安。等抓到了贼人之后,文宣再回来接掌民壮武侯,如何?”

    站班皂隶,几十个人。

    快手捕班,也不过十几个人。

    昌平最重的武力,就是民壮武侯,有三百人之多。

    卢永成一上来就想拿走三班衙役之中最重要的一班,杨承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想要我手中兵权?

    杨承烈冷笑一声道:“卢主簿不用费心,贼我会抓,更不敢烦劳主簿费心民壮。若主簿想要夺走民壮,不如呈报州府,请州府罢免了我县尉一职。”

    “诶,文宣这话又从何说起,你我合作日久,我又何曾说过,要罢你职务?”

    “哼。”

    杨承烈看了卢永成一眼,又看了看王长史。

    “好了,我还要去忙着抓贼,两位只管在这里慢慢说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杨承烈起身就走。

    卢永成脸色变了变,想要拦住他,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脸色越发阴沉。

    “大庵,此人忒狂妄。”

    “我知道……”卢永成嘴角一撇,勾勒出一丝冷意,“我倒是一直小觑了这田舍汉。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介莽夫,不想竟如此果断。本想着可以轻而易举让他低头,结果……那七个人哪里是什么畏罪自尽,分明是这田舍汉向我发出警告。”

    “那怎么办?”

    王长史眉头一蹙,轻声道:“此次卢王两家合作,你我都身负使命。

    此前,武逆鹰犬田雨生从黑沙城盗走了书信,虽毙命于虎谷山,但那书信却至今下落不明。若这次任务再失败,恐怕族里对你我都会不满,到时候必然会更麻烦。”

    卢永成闻听,脸色更苦。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掌控昌平的缘由。

    若不能把持住民壮武侯,一旦发生什么变故,你我就要陷入困境。以前还不知道,杨承烈是个狠角色。他不怕和我们两败俱伤,我们却不能在这时候再出意外。实在不行,先把他调到城外,不过那样一来,就少不得要麻烦叔道你的人马。”

    “这杨承烈一看就知道是个桀骜之人,他会乖乖去城外吗?”

    卢永成想了想,轻声道:“我虽然调动他不得,可是这昌平县里,总有人能调动他。”

    “你是说……”

    卢永成点点头,然后苦笑道:“了不起,给那老儿些好处,他定会出头。”

    +++++++++++++++++++++++++++++++++++++++++

    是夜,杨承烈没有回家。

    晚饭时,杨守文假借送饭为名,在县衙里和杨承烈交流了一下。

    从外面看,县衙里是一片和气,杨承烈和卢永成也是相安无事,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甚至杨承烈杀死了七坊团头,卢永成也没有太过追究。

    可越是如此,杨守文就越发感觉到,这平静下面隐藏的诡谲。

    “让盖嘉运入白直倒也不难,不过我觉得,卢永成不会善罢甘休。

    兕子,我有种预感,卢永成似乎想要把持昌平乡勇,夺走我手中的民壮武侯。这有些不太正常。按道理说,他要把持县衙,理应先从站班皂隶入手,可是现在……”

    杨承烈沉吟良久,轻声道:“你代我再传话盖老军,让他帮我盯着宝香阁。”

    “宝香阁?”

    杨守文诧异不解道:“不是查过了,那宝香阁没有可疑之处吗?”

    “之前查过没有线索,不代表以后还会没有线索。

    此前假獠子被杀,之后我县衙遇袭,无不说明这里面有大文章,而且和卢家有关联。如果卢永成夺不走我手中的三班衙役,难保他还有后招。兕子,让老军给我盯死宝香阁!如果卢永成找帮手来的话,肯定还是要通过宝香阁的渠道过来。”

    “孩儿明白!”

    “好了,你回去吧。

    这两日我会坐镇县衙,看那卢永成会使出什么手段。

    至于姓王的,倒不用太担心。伯玉现在怕已抵达蓟县,姓王的在昌平也待不了太久。”

    大家已开始背后博弈,但愿得这两日,不要再有波折……

第八十九章 阿布思吉达(上)1/3

    ();    天已经黑了,距离夜禁的时间也快到了!

    入夜之后,雨势减弱了许多,但淅淅沥沥的仍旧下个没完没了,更凭添了几分愁意。

    秋雨,萧瑟。

    杨守文打着油纸伞走出县衙,沿着冷清的街道漫步。

    说实话,他很喜欢这样一个人漫步。前世在床上躺了十几年,今生可以自由自在的行走,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幸福。如果不是有太多鸡毛捣蒜的事情,他会更加开心。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考虑,放空大脑,只管漫无目的的行走。

    可惜,那好像是一种奢望。

    清醒以来,杨守文不得不变幻心情。

    特别是在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更要小心,考虑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卢永成想要掌控昌平,这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要盯着杨承烈手里的三班衙役?

    还有之前那一连串的命案,以及夜袭县衙,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

    卢永成想要找到什么东西?亦或者说,他想要控制昌平,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个被放弃了二十多年的边缘子弟,突然得到家族支持。

    这里面,本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杨守文觉得,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云诡波谲,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

    “什么人?”

    就在杨守文拐过一个拐角,准备往番仁里走的时候,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一手举着油纸伞,另一只手却暗地里一翻,从袖子里滑出一口匕首,反握在手中。

    “杨大郎休要动手,小奴并无恶意。”

    从一条小巷里,走出两个人来。

    为首一人,是个女子,手里也拿着一把油纸伞,脸上则带着一面纱巾,遮掩住了她的面庞。而在她身后,则是一个青年。夜色昏暗,再加上细雨蒙蒙,所以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能从那挺拔的身子看出,他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带着一丝锐气。

    杨守文眯起眼睛,匕首押在手腕上。

    “你是谁?”

    那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杨守文却记不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人款款走来,在距离杨守文还有三五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而后欠身微微一福。

    “大郎贵人事多,记不得小奴也在情理。

    却不知大郎是否还记得,蟒山坊,老军客栈?”

    “你是……”

    杨守文顿时露出恍然之色,匕首收起来,指着那女人道:“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坐在老军身边。”

    “小奴阿布思斡哥岱,奉老军之命,在此等候大郎多时。”

    阿布思?

    杨守文脱口而出道:“你是突厥人,对吗?”

    “小奴是突骑施人,没想到大郎见识不俗。”

    我哪里是见识不俗,只是这阿布思……这名字一听就是突厥人,你当我是傻子吗?

    只是,突骑施又是什么鬼?

    杨守文对突厥的了解并不是很多,最近一段时间,更因为默啜的事情,了解了一些突厥的情况。不过,毕竟是仓促了解,关于突厥的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杨守文看了斡哥岱一眼,有些疑惑问道。

    斡哥岱发出一声银玲般的笑声,轻声道:“杨县尉为老军解决了心腹之患,老军不胜感激。作为回报,他也完成了他对杨县尉的承诺,今日特地前来向大郎复命。”

    说完,斡哥岱侧身,站在她身后的青年,朝杨守文丢过来一个包袱。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杨守文接过包袱后,并没有去立刻观瞧,而是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反手便扔了回去。

    “黄七的事情,解决了?”

    “正是。”

    “老军果然是一言九鼎的好汉,只是我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斡哥岱笑道:“杨县尉吩咐,老军怎敢怠慢?怎么,大郎难道不准备查验一下吗?”

    “我相信老军,把它处理干净吧。”

    斡哥岱点点头,拎着包袱,示意身后的青年上来。

    “另外,老军听说杨县尉现在有些麻烦,所以想要送个礼物于县尉。

    县尉这两日,公务缠身,整日在衙门里公干;而二郎又不在家,家里只剩下大郎一人,身边两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这是小奴的兄弟,名叫阿布思吉达,武艺高强,人也很机灵,可以值得信赖。最重要的是,昌平县城里,没有人认得吉达。”

    杨守文听罢一怔,目光便落在那青年身上。

    “老军这是打算在我家中安排眼线?”

    “嘻嘻,眼线倒说不上,只是想给大郎送个跑腿的人。”

    说着话,斡哥岱一招手,阿布思吉达便走上前,朝着杨守文躬身一揖。

    他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身材瘦削,腰杆挺直,身上斜背一杆大约九尺左右的长矛。

    往杨守文面前一战,一股彪悍之气扑面而来。

    杨守文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线,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仍能感受到,对面青年身上的浓浓杀气。这家伙,身手不弱!以杨守文的眼光来看,这个阿布思吉达,至少和他是伯仲之间,相差不大。

    “另外,大郎也不必担心他会走漏风声。

    我这个弟弟,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以至于说不出来话。不过他头脑很精明,老军觉得把他留在客栈里,会耽搁了前程。所以今日托付大郎,也想为他讨要个前程。”

    夜色中,隔着萌萌雨雾,杨守文可以看到那双碧幽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恳请。

    哑巴?

    杨守文又打量了那青年一眼,突然展颜笑道:“老军这个人情,我代阿爹承了就是。

    请回去告诉老军:就说县城里局势很微妙,请他务必小心一些。”

    “小奴一定会将原话带到。”

    阿布思斡哥岱再次欠身,然后回头又低声嘱咐了两句,就打着油纸伞,施施然离去。

    杨守文则走到那吉达的身前。

    他转了两圈,突然笑道:“走吧,和我回家。”

    杨守文说完,就往番仁里走去。

    那阿布思吉达则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的步调颇有些怪异,几乎是同时迈步,但吉达的步子总是会落后半步,跟在杨守文的身后。

    ++++++++++++++++++++++++++++++++++++++

    “兕子,这是什么人?”

    回到杨府,杨守文把吉达带到了客厅。

    宋氏正在客厅里收拾,见杨守文带着一个衣着古怪的陌生人进来,不禁疑惑问道。

    灯光下,阿布思吉达一副胡人打扮,不过外面罩了件兽皮半臂。

    他看上去应该不是很大,估计也就是刚成丁的年纪。相貌有着非常显著的突厥人特征,一双碧眼,眼窝深陷。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一道柔和曲线,看上去好像鹰钩一般。头发略有些卷曲,肤色白皙,甚至让人感觉着,好像有些不太健康。

    倒是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儿!

    杨守文心里赞叹一声,笑着对宋氏道:“阿娘不必担心,他叫阿布思吉达,是我为家里请来的护院。二郎昨日离开,宋安和杨茉莉都不在,而父亲最近一段时间又忙于公务,恐怕难以着家。我看家里只剩下老胡头一个,担心人手不够,所以就找他过来看护。

    以后他就住在前院,阿娘若有用人的地方,只管使唤他就是。

    对了,吉达不会说话,但是能够听见……对了,吉达你能够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吗?”

    阿布思吉达面无表情点点头,也让杨守文松了口气。

    “居然是个哑的,倒真是可惜了。”

    宋氏倒是没有再追问阿布思吉达的来历,招呼了老胡头给他安排住处。

    “兕子,你说阿郎也是,忙归忙,这整日的连家都不能回,算是什么事情?他卢永成不是神通广大嘛?便让他去折腾,弄的家里面冷冷清清,实在没有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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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介绍:
圣历元年,幽州昌平县郊外,少年杨守文意外被雷劈中,唤醒了尘封十七年的记忆。
时,日月当空。
开元盛世尚遥不可及,女主江山,在平静时局下,却似乎隐藏着激涌暗流。
登幽州台念天地之悠悠的陈子昂;勇武善战,冷静睿智的李药师后人;垂垂老矣,却依旧心系李唐江山的狄仁杰;还有妖艳若罂粟花的太平公主;心思诡诈的上官婉儿……
伴随着那些熟悉人物粉墨登场,杨守文发现,原来在这段并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中,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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