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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旅行蛤蟆     潜行1933txt下载     潜行1933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一章 真正的对手

    与此同时,土肥原心中这个可怕的对手正躲在图书馆的一处阴凉的角落打着哈欠虽然八月底的北平,天气已经不再像七月份一样酷暑难当,但能稍微找个地方凉快一下,耿朝忠是仍然不会介意的。

    不过,他可不像是土肥原分析的那样深谋远虑,心思缜密,谈笑间洞察先机,实在是因为武藤逼得太紧,不得不为如果武藤不绑架赵尔笙,那两个武藤的亲密战友也不会死;如果不是云蔚有危险,他也不会开枪;如果不是江州一夫聪明到要到岛城查他的底,他也根本没想着干掉江州。

    都是你们逼我的......

    耿朝忠又打了个哈欠,突然之间,身上竟然打了一个寒噤。

    秋天要到了?

    耿朝忠看了看天。

    太阳还是很大,热浪依然滚滚。

    算了,再咪一会儿。

    耿朝忠刚闭上眼睛,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赵尔笙,这小姑娘这几天经常来做客,说是要请教什么特工技巧耿朝忠的眼睛闭的更紧了,甚至开始打起了鼾声......

    .........

    “机关长,您觉得,我们从哪里着手比较好?”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土肥原和川崎的谈话还在继续。

    “燕大!”土肥原嘴里蹦出两个字。

    “大河和宫久死在燕大后山,武藤君也死在燕大附近,似乎这个燕京大学有着特别的吸引力,总能吸引着人飞蛾扑火一样扑向这里,所以,这个燕京大学一定有着我们感兴趣的人!”土肥原继续说道。

    “不错,机关长说的不错!”川崎眼睛一亮。

    “赵可桢这边,可以慢慢查,但暂时还不要动他他现在所处的地位对我们经略北平有重大意义,你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土肥原沉吟着,逐字逐句的分析着,“另外,江州一夫的死同样疑点重重,我会联系岛城的相关人员进行调查,但北平这边,就需要川崎君你来努力了!”

    “嗨依,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川崎肃容敬礼。

    “嗯,”土肥原点了点头,“其实,线索还是不少的,只要用心查,一定会有收获可惜我身有要务,无法花费太多精力来亲自调查,这件事只能由川崎君你来负责,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能将这件事完美解决,那你的大佐军衔就可唾手可得,其余的东西也都会水到渠成,我说的话,你滴明白?!”

    “明白,多谢机关长栽培!”川崎欣喜若狂。

    帝国情冶系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哈尔滨、北平、天津、岛城这类大城市的特高课课长都必须由大佐来担任,奉天、南京、上海等城市更是需要少将军衔,只有在一些中小城市才轮得到中佐当家作主。

    事实上,川崎之前就是在热河首府承德担任特高课课长,帝国进驻河北后才来到北平给武藤担任副手,而中佐到大佐,可以说是升级为将军级别的关键一步,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卡在中佐这个位置,临近退役才能勉强当个大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川崎紧握着的双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特高课军官,自己从未奢望在四十岁之前成为大佐,但这次可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

    更何况,机关长已经给出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剩下的就看自己执行任务的能力了!

    川崎极力压抑的情绪自然瞒不过土肥原他当然明白,军功和军衔是刺激一个军人最好的动力,现在自己已经给出了承诺,希望这个川崎不会让他失望吧!

    至少,作为一个平民阶层出身的军官,川崎能达到现在这个地位,毫无疑问是一定有着常人不具备的能力的,这点,土肥原对他还是具有一定的信心。

    “好了,”土肥原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满洲国刚刚成立,可以说是百废待兴,新京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你这边好自为之,记住,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要重蹈武藤的覆辙!”

    “卑职一定小心从事,绝不辜负机关长的期望!”川崎看到土肥原站起身,也连忙起身恭送。

    “有时间,多看看孙子兵法,”土肥原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着,“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十六字真言,你要牢牢记住,细心体会!”

    “卑职感谢机关长谆谆教诲!卑职恭送机关长!”

    川崎殷勤的恭送土肥原出门只是他的心里,却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甚至刚刚袖口上的扣子被门廊刮掉都没有发觉,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暗暗发狠:

    王天木,你真正的对手来了!

    .........

    “终于走了......”

    耿朝忠也在目送赵尔笙离开,这小姑娘最近难缠的很,再这样下去,就算没什么破绽也全都是破绽最近学校里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还有不少人对自己和赵尔笙指指点点,那眼光,酸甜苦辣都有,也不知这赵可桢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不会想办法阻止一下,或者是把赵尔笙调走?

    看来,这燕大是不能久待了,否则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学校里的“大明星”一个特务做到这份上,比起诸多“魔术师”,“电影明星”等前辈特工怕也是不遑多让了!

    正摇头苦笑的时候,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耿朝忠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了仇越的声音:

    “六哥,王先生找您,说有急事,见面地点在使馆街路易餐厅。”

    路易餐厅?

    那可是使馆街著名的法式餐厅,自己也只是久仰大名但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今天又要沾王天木的光了!

    耿朝忠放下电话,暗自沉思这段时间和王天木一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他最近干些什么,不过也不用多想,八成还是成天逛八大胡同,做些寻花问柳的勾当。

    耿朝忠其实也想提醒提醒这位“好大哥”,不过这种事在特务系统实在太普遍,家法也就管管底层,到了王天木这个层次,根本不受任何拘束,自己说了也白说。

    无语声中,耿朝忠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第一五二章 忠告(一)

    “来了啊兄弟!”

    路易餐厅奢华的金色台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美食,王天木胸前围着一块洁白的餐巾,正笑容满面的向刚刚走进来的耿朝忠打招呼。

    “王大哥,最近气色不错呢。”耿朝忠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坐了下来。

    “还好,还好,”王天木笑得合不拢嘴,“最近找人相了相面,说是我半年之内会有一件大喜事,所以我今天请你吃饭提前庆祝一下。”

    “大喜事?我猜猜?”耿朝忠笑道。

    “你猜吧!”王天木也乐了。

    “所谓喜事,无非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天木大哥已经官居中校军衔,我估摸着这回回去升个上校不成问题,我觉得,应该就是这件喜事了!”耿朝忠笑道。

    王天木猛地一拍脑袋,讶然道:“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回沾你的光,也算有点功劳,这个升官嘛倒确实有可能,不过我有一种直觉,我这回碰到的喜事应该不是这一桩。”

    “不是这一桩?”耿朝忠眼神一凝,“那应该就是第二项发财了,不过最近天下太平,好像没什么财可发,要么是第三项?”

    “呸!”

    耿朝忠话没说完,王天木就啐了一口,佯怒道:“你嫂子贤惠持家,宽容大度,你怎么能这么咒她?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岂敢岂敢,”耿朝忠连忙否认,“我哪敢得罪嫂子,不过呢,我觉得我也没猜的太离谱,八成是王大哥又找了个相好,这个相好说不定能为王大哥生下个一字半女,所谓喜事,应该就是王家有后这个大事了!”

    啪!

    王天木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耿朝忠竖了个大拇哥,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我那相好的,好像确实有点动静!”

    “那就对了,”耿朝忠连忙举起酒杯,对着王天木敬了一敬,“那小弟就提前恭喜王大哥喜得贵子!”

    “但愿如此吧!”王天木笑容背后,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愁容这么多年了,他就盼着能有个儿子,好给王家留个后,哪知道人到中年,却还是没能得偿心愿,眼看着年龄一天天增大,说不愁那都是假的。

    至于官位,升再高有什么用?连个后人都没有,岂不是为人作嫁?

    “好了王大哥,您正当壮年,着什么急?我看呀,不出半年,必定有结果!”耿朝忠看出王天木的心思,连忙宽慰道。

    “算了,不提这个,”王天木摇了摇头,“这回找你来,还是有正经事的。”

    “哦?”耿朝忠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处座发电报了,让我回上海一段时间,听说最近那边红党闹得挺凶,据说红队也重新搞起来了,还在崇明岛训练,党调处去查了一趟,搞了个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处座的意思,是让我回去查查看,争取趁着校长进剿江西之前,弄出点什么成果。”王天木说道。

    “哦?红队又起来了?”耿朝忠目光闪烁。

    前段时间特高课想让自己立功,故意把红队的详细情报卖给了自己,不过自己想了个法子对付了过去,让小易撺掇党调处提前动了手,看来王天木说的就是这件事了。

    “是啊!现在是山雨欲来,红党知道这回校长动了真格的,看样子也是着急了!”王天木皱了皱眉头。

    “大哥,我听说,校长在江西汇集了接近一百万人马,光嫡系的中央军就三十多万,我看这回红党是在劫难逃了!”耿朝忠试探着说道。

    “难说,难说........”王天木连连摇头,“外界都说红党这次在劫难逃,不过咱兄弟两个私底下说一句,这红党哪有那么好灭的?每次看着剿灭干净,过不了多久就又死灰复燃,这里面不是没原因的。”

    “哦?愿听大哥高见。”耿朝忠凑过了脑袋。

    “有什么高见!”王天木摇了摇头,“真要剿灭了红党,下一个会轮到谁?广东的陈炯明还是广西的李宗仁?这些人啊,一个个都巴不得校长剿匪失利呢!

    再说了,剿红党这件事,那些老辛亥也不见得同意,只是看着校长势大,见风使舵罢了!”

    “大哥不也是老辛亥,东北讲武堂毕业?”耿朝忠呵呵一笑。

    “不一样,不一样,”王天木连连摇头,“他们是武汉讲武堂,我是东北讲武堂,他们是南方人,我是北方人,我们尿不到一壶,要不是这样,我能进得了特务处?你也不看看,特务处里都是哪里人多?全特么是江山县处座的老乡!”

    “大哥,你喝多了。”耿朝忠无语。

    “我没喝多,”王天木摆了摆手,“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这特务处里,满打满算就咱两个北方人,我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再说了,处座也不怕别人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特务处里绝大部分是浙江人,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像王天木这个东北人能坐到实质上的二把手,那简直就是异数,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至于耿朝忠这个河北人就更不用说,到现在还是个少校其实,要按耿朝忠的功劳,这时候早就该提拔成中校了!

    不过耿朝忠对此也心知肚明,他和王天木的交情如此深厚,那绝不是因为单纯的脾气相投,里面各种综合性的原因很多,比如地域也是很重要的一条。

    “算了大哥,”耿朝忠摇了摇头,“回去也好,北平虽然也不错,比起上海可就差了一大截,不过抓红党一直都是党调处的活,王大哥回去还是多休息几天,意思一下得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王天木诡秘的眨了眨眼睛,“抓红党,哪有那么容易?都是中国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特么知道谁是红党?”

    耿朝忠的心突然一跳王天木这话里有话啊!

    “兄弟,”那边王天木又开口了,“咱们相处这么多年,说句诛心的话,我还没见你正儿八经弄死一个红党,兄弟,你老实跟哥哥讲,你是不是同情红党?”

    “王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讲!”耿朝忠的脸一下子煞白。

    “我没乱讲,”王天木笑了笑,眼睛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别的意思,他看着耿朝忠,一字一顿的说道:“兄弟,你在特务处,不嫖不赌不敲诈勒索,清白的就像个黄花大闺女,你真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

第一五三章 忠告(二)

    “大哥,你这逻辑不合理啊,我不嫖不赌怎么就成了同情红党了!”耿朝忠满脸委屈。

    “怎么不合理?”王天木满脸的不以为然,“这年头,除了红党,党国的官员哪个不嫖不赌?党调处姓徐的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不嫖不赌的,不是红党,也是潜在的红党!”

    “噗!”耿朝忠无语,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大哥,我那是没有机会,有机会捞谁不捞啊!再说了,我就捞了一次还被抓了个现行,搞得我现在胆战心惊的,这我有什么办法!”

    “哈哈!”王天木大笑了数声,“刚才只是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同情红党,那也不是事儿,都是黄埔出来的,多少也有点香火情。不过我看的出来,你是真的不爱嫖赌这口,这事可做不了假。像咱们几个特务处的老人,大家谁不知根知底?我好色,恭树好杀,赵利君好权,沈醉好财,但无论是谁,逢场做戏的事情都是有的,只有你,连个女人都不碰,处里前段时间分配一些女报务员,大家都抢疯了,也不见你动手,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天阉行了吧!”耿朝忠满脸苦涩。

    “真的?”

    王天木却当了真在好色的人眼里,任何不好色的男人都是不正常的,在王天木眼中耿朝忠就是如此。

    “真的.......”耿朝忠只能无奈承认。

    “有病要早治,”王天木狐疑的看来耿朝忠一眼,“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专治各种不孕不育的疑难杂症,等你回南京我介绍你看看?”

    “谢了大哥您呐!”耿朝忠举手投降。

    “算了,”看耿朝忠一副惫懒模样,王天木也无可奈何,“兄弟,听人劝吃饱饭,大哥也是为了你好,赶紧的,麻利点找个女人,也让处座对你放心。”

    女人?

    耿朝忠茫然的看了看窗外,几个倩影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掠过,最终却都幻化成了一个明眸皓齿的麻花辫姑娘,耿朝忠使劲眨了眨眼睛,窗外却真的走过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耿朝忠微笑。

    纯子!

    .........

    “小泉来了!你快点走吧,别露了像!”耿朝忠低下头,一边对付着口中的牛排,一边按时王天木。

    “哪个小泉?”王天木一惊,神色却丝毫不露痕迹,只是用余光扫着窗外。

    “北平日本领事小泉......还有,他女儿小泉纯子认出我了.....“耿朝忠无奈的瞟了一眼窗外。

    窗外,一辆黑色小轿车上正鱼贯走下几个人,先是小泉纯子,接着是一名中年彪悍男子,然后是日本领事小泉敬二,三个人正迈着步子向路易餐厅走来。

    “我先走了,你看着办。”王天木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拉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开了。

    “周协理,你怎么也在这?”

    不一会儿,小泉纯子掂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和一个朋友吃饭,这不刚吃完。”耿朝忠指了指杯盘狼藉的桌面。

    “我也和......”纯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正在门口点菜的父亲,“几个朋友吃饭。”

    “那你们吃,我就不打扰了,”耿朝忠站起来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失陪了。”

    “纯子,那个人是谁?”跟随小泉进来的那个中年人满脸警惕,走到了纯子身边。

    “学校图书馆的协理,哦,我差点忘了,现在是馆长了。”纯子拂了拂额头的刘海。

    “叫周宣合,我去燕大的时候见过,”身后传来了小泉领事的声音,“不过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见他,不知道刚才他认出我没有。”

    小泉领事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把自己女儿安排在燕大可是个秘密,就连使馆里都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被这个周宣合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领事,要不我去警告他一下。”中年彪悍男子请示道。

    “不用了,他要识趣的话,应该不会乱说的,”小泉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桌子,“来,我们吃饭,难得陪我的宝贝纯子出来一趟。”

    ........

    耿朝忠在洗手间里呆了片刻,然后从另一侧走出了路易餐厅。

    在这里居然遇到小泉敬二和他的女儿,这倒有点小麻烦,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一看就是“特勤”高手,希望他们不会在意自己。

    从路易餐厅出来,耿朝忠迈步向西交民巷走去有段时间没见赵可桢了,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他谈谈他女儿的问题。

    赵尔笙现在老缠着自己,这可是个大麻烦,必须尽早处理。但赵可桢这边的态度却很是暧昧,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这让耿朝忠的心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来到西交民巷北平教育公署门外,耿朝忠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赵可桢拎着一把折扇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田中秀树,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对门的“商务书馆”。

    耿朝忠顿了顿,然后也慢吞吞的跟了过去。

    商务书馆是北平首屈一指的大书馆,燕京大学的很多教学材料都是从这里订购,耿朝忠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熟门熟路的和几个相识打了招呼后,耿朝忠径直来到了里屋一间标着“新书展览”的展间。

    田中正站在门口守护,看到耿朝忠过来,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耿朝忠微微点头,走进了展间。

    “周馆长,你来啦?”赵可桢坐在椅子里向耿朝忠打招呼。

    “呦,这不是赵署长吗?”耿朝忠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赶紧走了过去。

    两人半真半假的寒暄几句,然后坐了下来,开始对着案头上的书研究,一副文人治学的模样。

    “方站长,找我有什么事?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泄露的。”赵可桢说道。

    赵可桢指的是特高课调查武藤在六国饭店见耿朝忠的事,两人之前商议过,已经达成了默契,互不泄漏,互相照顾。

    “不是这个,”耿朝忠摇头,“是你女儿的事,你把她粘在我身边是什么意思?我明白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第一五四章 田中的礼物

    “我没别的意思,”赵可桢似乎对耿朝忠的愤怒有点意外,“我只是觉得这孩子有点天赋,想让她跟你学习学习。”

    “学习?”耿朝忠怒极反笑,“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父母,居然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你以为我愿意?”赵可桢满脸苦笑,“从小到大,我都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不想将女儿牵涉进这种危险的漩涡,但问题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我难道能假装不知道?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多学点东西,至少也能多一些自保的手段。”

    “滚蛋!”耿朝忠勃然大怒,“你他妈的也是地工,你不教,让老子教,老子发起狠来可是六亲不认!”

    “哎呀别生气,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还是有人性的,”赵可桢的语气里带着点调笑,“再说了,在你身边,她肯定安全不少。至少你在暗处,我在明处,真要出了什么事,她留在我身边只会更危险。”

    耿朝忠有点无语,但不得不承认赵可桢说的还有点道理,不过耿朝忠很不能接受赵可桢的这种吃定自己的语气这是典型的“君子可欺之以方”虽然耿朝忠自认也不算什么君子。

    “你可以把她调离北平,”想了想,耿朝忠语调和缓了不少,“这里很危险,武藤虽然死了,但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华北是日本人现在最重视的情报战线,也是中日对决的最前沿,我可以断定,武藤的死,必然会让特高课对华北情势更加警惕,往后的路势必更加难走,我觉得,你应该有这种政治敏感性。”

    “我有,”赵可桢坦言,“这个特高课新任的川崎课长,自从上任以来都没见过我一面,甚至就连我和武藤在六国饭店见你的事都没问一下。我觉得,这恰恰说明他对我更加重视。我有一种感觉,现在的北平,不仅没有因为武藤死了更加安全,反而更危险了。”

    说完,赵可桢顿了顿,再次目视耿朝忠说道:

    “其实,我直到现在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杀死武藤,就大局来说,让武藤活着比让他死了对我们更有利,至少,武藤已经表明了一定的合作态度。只要你委与虚蛇,相信可以维持一段较长时间的和平,这对南京现阶段的策略来说是有利的。”

    耿朝忠默然。

    他何尝不知道如此,处座之前已经再三嘱咐过,让北平保持暂时的和平,目的自然是为了集中精力剿红,但武藤已经掌握了自己的把柄,并且在逐步的接近真相,自己岂能容他活下去?

    让云蔚主动的泄露自己红党的身份,正是这么一步不得不做的险棋,因为耿朝忠知道,一旦武藤和土肥原见了面,以土肥原的智慧和掌握的资料,那自己“红叶”的身份势必要暴露,甚至就连红党和特务处都待不下去,这种情况下,正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先下狠手杀死武藤,才能让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

    本来,这件事情是完全可以不必牵扯到王天木的,但利用王天木有一个好处,就是:自己杀武藤处座会大发雷霆,但王天木杀武藤,处座只会长叹一声。

    “人无伏虎意,虎有害人心,不是我要杀武藤,是武藤想要杀我,”耿朝忠斟酌这言辞,“很多事情我们都是见招拆招,如果真的能算尽一切,那就是圣人了,我们又何必站在这个地方?”

    “你说的没错,没人能算尽一切,”赵可桢难得的点了点头,“就像我不知道这个川崎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样,所以,我不得不把女儿交给你。”

    尼玛!

    绕了半天又回到了这个话题,耿朝忠算是看清楚了,这赵可桢根本就没打算把女儿调离北平!

    “你也别急,我女儿在燕京大学还有一年学业,明年7月份她一毕业,我就让她出国,从此再也不麻烦你,如何?”赵可桢好像看穿了耿朝忠的心思。

    一年?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在北平待一年,说不定明天我就跑路!

    “行,一言为定。”耿朝忠爽快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了,”赵可桢拱了拱手,脸上笑意盈盈,然后指了指门外,低声道:“还有,门外那个田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配合你?”耿朝忠也笑了。

    “我是有点奇怪,”赵可桢若有所思,“他跟了我这么久,虽然看上去盯我盯的很严实,但实际上是外紧内松,我想问问你,你方站长这么神通广大,他是不是你们的人?”

    “不是我神通广大,是你们神通广大啊!”耿朝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我们?”赵可桢有点摸不着头脑。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耿朝忠告辞出了展间,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田中,正要转身离开,田中突然开口道:

    “等等。”

    “这位朋友,什么事?”耿朝忠拱了拱手。

    “燕儿胡同德隆典当行,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就说是田先生留下的东西,这是收据。”田中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条。

    耿朝忠接过纸条,狐疑的转身离开。

    走出“商务书馆”,找个人一问,这“燕儿胡同”在东直门一带,距离故宫也并不远,耿朝忠左右无事,索性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不多久,耿朝忠来到了燕儿胡同,沿街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挂着烫金大牌匾的当铺,正是“德隆典当行”。

    进了门,试探着拿出田中给的收据,老板很快就拿出一个蓝布包扎的长条形包裹,低头打着算盘算了半天,才抬头道:

    “放了两个月,连本带利算是三十块大洋,您要手头趁钱,现在就可以拿走。”

    耿朝忠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币递了过去,很快银货两讫。

    解开包袱,打开卷轴,一副字画出现在耿朝忠面前:

    黑白双马,奚官虬髻戴头巾,手执缰缓行。线条纤细遒劲,马体健壮;衣纹疏密有致,神采生动。

    正是那副韩干的《牧马图》!

第一五五章 暗流

    耿朝忠走后不久,田中也走进了商务书馆的展室,两人大眼对小眼,足足过了好一阵,赵可桢突然笑了,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

    “田中君,请坐。”

    田中坐了下来,彬彬有礼的问道:“赵桑,您找我有事?”

    “确实有事,”赵可桢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田中君,你跟我这么久了,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赵桑文采精华,学贯中西,田中十分佩服。”田中敷衍道。

    赵可桢扁了扁嘴,无语道:

    “田中君,你这话就不尽不实了,我只是个庸官,谈什么文采精华学贯中西?你这些话,说给燕大那些教授听才合适。”

    “先生总归是个文化人,田中学历不高,还是十分佩服的。”田中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

    他有点摸不准这赵可桢叫他来干嘛自从武藤给自己安排了这个盯赵可桢的任务,他一向都勤勤恳恳的工作,基本上赵可桢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从不多话。

    “算了,不绕弯子了,”赵可桢摆了摆手,“刚才那个周协理,你是认识的吧?”

    “见过一面。”田中不置可否。

    “可我知道,当日武藤死的时候,你也去了燕京大学附近,武藤君怎么死的,你应该略知一二吧?”赵可桢眨了眨眼睛。

    “这是特高课内务,恕田中无可奉告。”田中拒绝的一干二净。

    “那好,”赵可桢脸上微微露出失望之色,“我今天请你办件事。”

    “什么事?”田中发问道。

    “我想见一下新任特高课课长川崎先生,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赵可桢默然道。

    “川崎课长说了,他要见您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您,田中职位低微,恐怕帮不了您这个忙。”田中再次一口拒绝。

    “你就说,我知道特高课内部有一个日本人是红党,我想川崎课长一定会感兴趣的。”赵可桢微微一笑。

    田中愣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赵可桢的眼神,试探着问道:

    “真的?日本人怎么可能是红党?”

    “当然是真的,”赵可桢的表情很淡定,“日本人里不仅有红党,而且数量还不少,据我所知,现在特高课里就有一位日本**,是在半年前从冈田军团加入北平特高课的。”

    “你.........”田中哑口无言。

    “怎么?如此重大的事情,田中君要向自己的上级隐瞒?”赵可桢面露嘲讽之色。

    田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赵可桢,低声道:“赵桑,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很快就明白了,”赵可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田中的面前,“拆开看看,田中同志。”

    这声“同志”,让田中的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他神情数度变幻,终于拆开了面前的这封信。

    信件全部用日语写成,上面写着:

    田中同志,根据最新形势的发展,帝国主义分子已经开始对华北进行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全面渗透。经济上,日本人已经通过满铁收购了大量华北的企业;政治侵略是以策动‘华北自治’为主;文化侵略就是通过输出大量殖民教师,控制北平的教育体系。有鉴于此,共产国际东方支部决定,与中国友党在东北和华北全面合作,特命令你与友党华北地区负责人赵可桢同志接洽,共同战斗。

    署名是:共产国际日共支部执行委员会书记,野坂参三。

    片刻后,田中终于抬起头来,脸色已经舒缓不少,他微笑的看着赵可桢说道:“赵同志,你差点就吓死我了。”

    “哈哈,”赵可桢仰天大笑,伸手拍了拍田中的肩膀,“田中君,你隐藏的可够深,如果不是这封信,我恐怕做梦也猜不到你竟然是我的同志!你绝对想不到我看到这封信时候的表情,绝对不比你现在差多少!”

    田中黢黑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他羞赧的点点头说道:“抱歉,我打入特高课的事情是绝对机密,未经上级允许,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泄露。”

    “没关系,我理解你,”赵可桢点了点头,“信上的内容,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

    “清楚了,具体怎么合作,还请赵同志指点。”田中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先说说大的方面,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文化侵略的问题。具体的来说,就是这段日子派到北平的那批教师,我的意思,是来个釜底抽薪之计,这就需要你的配合。

    当然,贵党同志在身份上有无与伦比的便利条件,但毕竟人数较少,所以我们会为你们提供交通线和情报传递......”

    赵可桢脸上显示出自信的神情,显然,他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早就有了成熟的想法。

    事实上,一个高阶的特务人员,不仅需要解决情报问题,还能解决政治问题,而这,正是赵可桢所擅长的。

    .........

    三日后,南京。

    “处座,这是方途托我带给您的东西。”

    王天木把耿朝忠交给自己的那副《牧马图》递给了代江山。

    代江山接过卷轴,扫眼一看,紧接着就是长叹一声道:“果然是《牧马图》,这个方途,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方途确实大才,”王天木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处座,您到底打算怎么用他?老虎桥耽搁了一年多,当初跟方途一块加入特务处的,很多人都已经外放成一站之长了,只有他还呆在北平做个打酱油的副站长,这么下去,恐怕会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你是方途请来做说客的?”处座斜眼看了王天木一眼。

    “并不是,”王天木摇摇头,“方途这人,从来不跑官求官,我和他交往这么久,他从来都没跟我开过一次口。”

    “这就是问题啊!”处座扁了扁嘴巴,“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你说我不用他,我是不敢用他啊!”

    “您还是对他有疑心?都这么久了。”王天木扁了扁嘴巴。

    “也不是疑心,”处座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这人和别人不一样,但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方途是个有志向的人。”王天木默然道。

    “是啊,有志向.......”处座将手中的《牧马图》卷起来,放入了抽屉。

    “对了,这次让你回来,是为了上海的事,”处座岔开了话题,“党调处前段时间在上海追缉红队的事,你知道了吧?”

    “了解过一些,党调处铩羽而归,据说是有情报泄露。”王天木说道。

    “对啊,是情报泄露,”处座诡秘的笑了笑,“但你知道,情报是谁泄露的吗?”

    “是谁?”王天木精神一振。

    “是一个日本人,”处座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个住在南京使馆街的日本人。”

第一五六章 大嘴巴

    “日本人?”王天木满脸讶色。

    党调处抓红党,消息竟然是日本人泄露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组织是怎么勾扯到一块的?

    “不错,日本人,”处座对王天木的表情似乎很得意,“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方途在南京查过一个伪装成慈善机构的日本敌特组织?”

    “记得,”王天木点点头,“案子闹得很大,方途还因为这事上了报纸,他私底下还抱怨了您很久。”

    “就是那个案子,”处座脸上尴尬一笑当时他为了在校长面前表功,同时也为了和党调处的徐恩曾抢风头,把方途小小的出卖了一把,现在想起来脸上还微微有点发烧,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

    “当时方途审出了两个潜伏在党国内部的间谍,其中一人就潜伏在党调处名叫史集美,日本名字叫史宏集美,当然了,这家伙现在对外用的名字是马绍武,这人,你认识吧!”

    “马大麻子,怎么不认识!”王天木脱口而出。

    马绍武,是党调处的得力干将,青帮出身,从26年开始就在上海活动,27年“四一二”政变的时候被党调处的徐恩曾收编,数年来积功升为党调处在上海的行动科长,绝对算是党调处位高权重的一员干将,此人身量不高,满脸麻子,以心狠手辣闻名上海滩,只是王天木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然是日本人!

    “就是他!”处座接过话头,“我当时掌握他的情况后,没有声张,这两年一直派人盯住了他,不过此人很狡猾,一直都没露出任何破绽,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三个月前,他终于露出了马脚,在上海秘密会见了另一名日本人,而他会见的这名日本人,现在就在南京!”

    “有这种事?”

    王天木兴奋起来原来处座把自己叫回南京,确实有着一个天大的任务等着自己完成,不过这案子查到这里,已经算是唾手可得,处座把这份功劳给自己,那根本就是把煮熟了的鸭子递到了自己嘴边,万万没有吃不到的道理!

    不过王天木也明白,就算万无一失的机会,那也得万分谨慎,这是一个资深特务人员的自觉低头思忖了片刻之后,王天木才又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处座,您两年前就知道了这个马绍武的身份,却一直等到现在才动手,恐怕还有别的用意吧?”

    “当然,”处座得意的摸了摸下巴,“查到就抓,那是莽夫之所为,我之所以当时不揭穿马绍武的身份,原因有二:第一,这马绍武是徐恩曾的得力干将,出了事徐恩曾一定会死保,我们只有口供的情况下,根本动不了他,倒不如放长线慢慢查,将证据做实做密,到时候就可以给徐恩曾和党调处来一个致命一击。至于这第二点呢,”处座顿了顿,看向王天木:“天木你猜猜?”

    “当然是因为校长,”王天木也笑了,“校长最不乐意看到的是我们和党调处内斗,就算我们知道马绍武是日本间谍,但只要我们把手伸到党调处,校长也绝不会同意,倒不如从外线着手,由外而内的查到党调处,这样校长和徐恩曾都无话可说。”

    “哈哈!”处座仰天大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天木,我这点心思,也就你能看的明白了!当时方途还问过我,为什么不直接抓人,让徐恩曾出个大丑,他哪里知道我的心思?!”

    “处座英明!”王天木拜了一拜,笑道:“那我这就动手?”

    处座却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

    “不急,这个和马绍武接头的日本人住在使馆街,名字叫黑木庆清,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了,对外的身份是日本三菱株式会社的商人,和日本大使馆的往来密切,我们想要抓他,恐怕得有切实证据,否则容易闹出外交纠纷。”

    “这倒有点麻烦,”王天木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要不,暗地里动手?”

    “不太好办,我已经托人在日本对他进行了调查,此人身份履历清晰,用的也是他真实姓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太好动手.....“处座抿了抿嘴唇。

    “嗯.....”王天木也沉吟起来。

    其实,暗地里潜伏的特务好处理,无非就是抓和杀,并且事后不会有太大纠纷,毕竟化名潜伏本身就代表心里有鬼,双方谁都不会闹到台面上来。

    但另一种间谍就比较难处理,比如大使馆的武官,敌国的新闻记者,这种人就不太好在明面上动手,抓了也很难处理,往往就是驱逐出境了事。但相应的,这种人行迹相对透明,也比较好管控。

    这个黑木庆清就是这类特务,要抓他,必须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否则很容易酿成国际纠纷。

    看王天木沉吟不决,处座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天木,此事棘手,之所以叫你回来,是因为你老成持重,换成别人,弄不好就能引起国际纠纷,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筹谋,既要顾全大局,又要行事缜密,多考虑一段时间没有关系,反正此人就住在使馆街,短时间内也没有逃跑迹象。”

    “嗯。”

    王天木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对了,北平新上任的这个特高课课长,详细资料你调查清楚了没有?”处座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川崎近卫,武藤以前的下属,平民出身,”王天木思索着搜集来的信息,“不过日本军队内部的情况您也很清楚,一把手独掌大权,他以前没什么权利,武藤的事情参与的也不多。至于性格嘛,现在还看不出来,至少这半个月没什么动静,我寻思着,他应该是在忙于巩固权力。”

    “会咬人的狗不叫,”处座撇了撇嘴,“越没动静,越说明有大动静,你发个电报给方途,让他小心着点,千万不要阴沟里翻船。”

    “嗯,我会提醒方途,”王天木赶紧点头,“还有,方途最近好像勾搭上了一个小姑娘,平日里打得火热。”

    “真的?”处座眼睛一亮,面带笑意,“千年老树开花了啊!特务处里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他都看不上眼,怎么一去北平就动了花心?”

    “处座,”王天木赔着笑,说话却更加小心了,“那个小姑娘,是赵可桢的女儿。”

    “啊?”处座张大了嘴巴。

第一五七章 美男计

    “其实只是个偶然,方途在燕大找了个掩护身份,没想到这赵可桢的女儿也在燕大念书,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王天木解释道。

    “方途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吧!”处座皱了皱眉头。

    “应该知道,之前和赵可桢达成合作的事情,就是方途出面的,两人之间肯定是认识的。”王天木说道。

    “赵可桢知不知道这件事?”处座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好说,不过我觉得,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王天木目光闪动。

    “天木,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应该是有自己的用意吧?”处座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过处座,”王天木也笑了,“我的意思,是撮合两人,如果可能的话,由您下个命令,让方途把这个小姑娘搞到手,这事一旦成了,我看这赵可桢..........”

    说完,王天木诡秘一笑,笑容中还带着点猥琐。

    “你呀你,真够损的,”处座呵呵笑着,“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想,这赵可桢的女儿成了我们特务处得力干将的女人,以后他还怎么为红党工作?这消息一传出去,我怕这赵可桢不投降也得投降!”

    “天木正是这个意思,”王天木笑嘻嘻的说着,“我早就想撺掇方途这么干了,可是后来一想,觉得还是您出面比较好。”

    “让我出面做坏人?”处座板了脸,瞪了王天木一眼,不过马上就破颜笑道:“好,这个坏人我就做了!既能解决方途的终生大事,又能捉着赵可桢的把柄,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

    “处座英明!”王天木拱了拱手。

    “不过,反过来想,这会不会是红党的美人计?”处座突然话锋一转,“我们想着用美男计,说不定红党也这么想呢?”

    “啊?”王天木嘴一张,这点他还真没想到。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嬉笑道:“处座,不可能,红党要用美人计,也不会派这个小孩子,他才20刚出头,大学都还没念完呢!就这种小姑娘,能拿得下方途这种老油条?”

    “哎那可不一定,”处座摆了摆手,“老油条还就喜欢小白菜,这种事可说不好,万一两人相处久了,赵可桢没控制住,方途反而染了红,这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处座过虑了,由我在旁边看着,能出什么岔子?”王天木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再说了,这种事情,哪有男人吃亏的道理?!”

    “说的是,我这就让人给方途发电报!”处座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摇头失笑,“天木啊天木,这种馊主意,也就你能想的出来!”

    ..........

    北平,燕大图书馆。

    耿朝忠面色严峻的看着窗外,桌面上则放着几份《大公报》、《益世报》之类的报纸,不过数份报纸的头版头条只有同一个主题:围剿苏区。

    《黑云压城城欲摧,战事一触即发!》

    《北顾南陈,匪区已如掌中之物!》

    ........

    已经九月初了,江西那边的情势也越发紧张起来,常凯申亲率五十万中央军,同时征集五十万地方军,分别由顾祝同和陈济棠指挥,一北一南向苏区进发,这战火,恐怕就在顷刻之间。

    至于北平,倒可以说波澜不惊,武藤死后,特高课新任课长川崎似乎信奉的是中国传统的“黄老之学”,讲究一个无为而治,除了偶尔打几个电话,处理一些文件,基本是足不出户,这倒让耿朝忠完全摸不准这个新任特高课课长的脉。

    不过耿朝忠也明白“咬人的狗不叫”这道理,但向云蔚打听了几次消息,却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这川崎似乎真的是无欲无求,打算在北平和自己“和平共处”下去了。

    皱了皱眉头,耿朝忠站起身向外走去。

    图书馆的事情倒好说,身为馆长自己也有一定特权,只要把事情安排妥当,出入学校几乎是无人理会,不过刚走出图书馆没多远,就看到仇越大老远的跑了过来,见到耿朝忠,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将手里的一本厚厚的字典递了过来,笑道:

    “馆长要出去啊?来了本新的俄中字典,刚要给您送过来,这可真是赶巧了!”

    耿朝忠“嗯”了一声,接过字典,挥手道:“辛苦了,多谢!”

    接了字典,耿朝忠没再出去,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古文观止》,然后又从字典里抽出一张纸条这是仇越收到南京的电报。

    上回王天木来的时候,带来了南京最新的密码本,所以现在仇越那里只负责收电报,不负责破译,破译都由自己亲自完成。

    忙活了一阵子,耿朝忠终于把译好的的一张纸条放在了桌面上,只是他的表情却有点奇怪,眼睛里更有一丝恚怒。

    纸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迎娶赵尔笙。

    妈的,是谁跟处座漏的口风!

    耿朝忠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点起一根火柴将纸条燃成灰烬,接着又顺手点起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王剑秋?仇越?还是云蔚?

    不可能!

    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在处座面前嚼自己的舌根!

    更何况,这几个人一直呆在北平哪儿都没去,跟处座联系更是不得其门而入,绝对不是他们。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王天木!

    呼......

    耿朝忠吐出一个烟圈,脑袋里一转念,马上明白了处座的意思。

    让自己迎娶赵尔笙,明显是冲着赵可桢来的就算赵可桢不怕死,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入特务处手中,更何况,如果自己娶了赵尔笙,赵可桢更是投鼠忌器,很可能会一步一步落入特务处的泥沼中不可自拔。

    这是要通过控制赵尔笙来控制赵可桢!

    这个计策可以说既毒辣又阴损,如此下作的手段,倒很符合特务处的一贯作风,也很符合王天木的一贯作风。

    也许,在王天木眼里,这是在帮自己呢!

    噗!

    耿朝忠猛吹一口气,将眼前袅袅升腾的青雾吹开,然后站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他要通知赵可桢,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把赵尔笙弄走!

第一五八章 赵可桢的**药

    一小时后,耿朝忠和赵可桢出现在了商务书馆的那间展室里。

    “你说的是真的?”赵可桢惊讶的张大了嘴。

    “屁话,当然是真的,”耿朝忠的表情很无奈,“我建议你赶快把你女儿送走,送到日本,美国,或者弄到香港上海都可以,我们前几天的承诺就此作废。”

    “这......”赵可桢一时哑口无言。

    过了好半晌,赵可桢终于缓过劲来,盯着耿朝忠问道:“你不喜欢我女儿?”

    “噗!”

    耿朝忠差点被一口唾沫呛到,都这时候了,赵可桢脑袋里居然想的是这种事情,他的脑子是进水了吧?

    缓了缓神,耿朝忠无奈摇头道:“实话告诉你,令爱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我实在没兴趣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唉,那可惜了,”赵可桢也摇了摇头,“本来,我很看好你的。”

    “看好我什么?”耿朝忠皱了皱眉头。

    “看好你成为我的上门女婿。”赵可桢坦然说道。

    “噗!”

    耿朝忠再次呛了一口,他用看疯子一样的表情打量着赵可桢,过了好久才问出三个字:

    “你疯了?”

    “我没疯,”赵可桢的表情很严肃,“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你虽然是个特务,但不是那种没底线的狗腿子,相反,你比较有人性,能力也够强,平时也从不作奸犯科,闲暇时间就是呆在图书馆看书我看的出来,你是真的喜欢看书,我想,一个喜欢看书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你真的有毛病。”耿朝忠站了起来他不想和一个疯子谈下去了,如果赵可桢不同意,他就用自己的方法处理这件事情。

    “咳,”赵可桢一把拉住了耿朝忠,“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耿朝忠摇摇头,又坐了下来。

    “不会了,我们谈正事,”赵可桢连连点头,“不过话说回来,我赵可桢的女儿当然不能嫁那种庸碌之徒,我仔细考虑过,你算是个好选择。”

    “你是真疯了,”耿朝忠盯着赵可桢那张老脸,强忍着一巴掌把他扇倒的冲动,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很简单,既然你的上级命令你追求我女儿,你追求就是了,只要我女儿不答应,你的任务就完不成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北平教育公署署长的千金,哪是你一个图书馆的破馆长就这么容易追得到的?”赵可桢撇了撇嘴。

    耿朝忠一愣,这赵可桢话糙理不糙,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赵可桢看耿朝忠无话可说,得意的挥了挥手道:

    “好了,你们特务处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我见得多了,绑家人,强买强卖,抓人阴私,无非就是这些,你也别当回事,该怎么样怎么样,撑过这一年,我女儿就走了,到时候事情自然无疾而终。”

    “行,”耿朝忠点点头,“那今天这事就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多少准备点情报,我好拿回去交差。”

    “这个我有数,”赵可桢微微颔首,然后伸出手道:“方站长,我们现在多少算是朋友了吧?”

    耿朝忠没有伸手,也没有回答,站起身道:“朋友谈不上,但至少现阶段,我们还不算是敌人。”

    “那就足够了,”赵可桢面露微笑,“其实,我在党调处也有不少朋友,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没什么利益冲突,大可以互相合作一下,日子长着呢,谁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党之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呢?”

    “你真的这么想?”耿朝忠突然有点好奇。

    自己当然知道两党之间有斗争有合作,但这时候的红党里,有这种思维的人可不多。

    “我们只反蒋,不反国,”赵可桢脸上笑眯眯,“国民党左派里,有我们很多的老朋友,就算是各地的军阀,也有很多爱国志士,大家完全可以求同存异嘛!”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今天这赵可桢的态度实在是有点诡异,这话术,像极了自己后世学过的“统战”技巧。

    “我听说,察哈尔抗日同盟军已经收复多伦了?”耿朝忠突然开口道。

    “哦,”赵可桢看了耿朝忠一眼,“没错,吉将军已经占领了多伦,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耿朝忠摇头往外走。

    “那你真的没考虑过我女儿?”赵可桢在身后开口了。

    嘭!

    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

    耿朝忠出了商务书馆开始往回走,心里却不停的嘀咕。

    这赵可桢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自己愿意,他甚至愿意将赵尔笙许配给他,只是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赵可桢的态度还是很清晰的就是要与自己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刚才自己之所以问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事情,就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赵可桢的用意。

    今年五月份,吉将军同冯上帝、方振武等将领依靠苏联的武器支援,集合东北义勇军、败退的热河军,蒙古族武装,察哈尔当地民团和一些当地的土匪武装建立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声势闹得很大,占领了察哈尔省的多个地盘,这背后很明显有红党的影子。

    尤其是最近,“抗日同盟军”在占领多伦以后,开始向南进发,直指北平方向,难道,“抗日同盟军”要进占北平?

    这段历史耿朝忠并不是很熟悉,但特务工作一般都服从大局,既然“察哈尔抗日义勇军”已经向北平方向活动,那赵可桢今天给自己大灌**药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也就是说,赵可桢受了指示,要积极联络可以联络的所有力量,配合“察哈尔抗日同盟军”行动,当然,这“所有力量”里面,自然也包括自己。

    很显然,赵可桢的“统战”工作,已经做到自己头上来了。

    “有意思......”

    耿朝忠嘀咕一声,加快了脚步。

第一五九章 万万想不到

    “你疯了!”

    当晚,当赵可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的时候,一向宁静如水的妻子竟然跳了起来,接着就冲过去死死的拧住了赵可桢的耳朵,咬牙切齿的在他的耳边威胁到:“你敢用我们女儿的幸福做赌注,我死都饶不了你!”

    “啊哎唉,你听我说!”

    赵可桢抱着耳朵直喊疼夫人这回是真的下了狠手,他已经感觉到耳朵马上就要脱头而去了!

    “说什么?你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现在就带着我女儿离家出走!”雍婕恶狠狠的说着,手里却丝毫没有放松。

    “计策,一切都是计策!”赵可桢连忙喊道。

    “什么计策?什么计策都不能利用女儿!”雍婕快要疯了。

    “我要弄死这个方途!”赵可桢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真的对方途恨之入骨。

    “弄死他?”雍婕的手松了开来。

    “你听我说,”赵可桢终于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红的发紫的耳朵,低声道:“老婆,吉将军要进攻北平,你知不知道?”

    “吉将军要来北平?”雍婕神情一顿。

    “不错,日本人和南京的军队都在撵他,他在多伦已经呆不住了,三天前我刚刚收到情报,吉将军要联合方振武方将军攻打北平!”赵可桢开口道。

    “打北平?这不太可能吧?”雍婕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赵可桢摇了摇手,“日本人在宛平附近,国民军在丰台,北平城里现在都是警察,没什么军队,吉将军说了,要趁着这个机会直捣黄龙,最起码也要在北平城里呆几天!”

    “这为的是什么?”雍婕百思不得其解。

    吉将军在多伦组织的“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看着声势浩大,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土匪和民团,正规军根本没多少,就这点人就想进攻北平,简直是以卵击石!这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明白的道理。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这是中央的指示,”赵可桢也摇了摇头,“南京现在准备进攻苏区,中央指示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意思就是要主动出击,吉将军打北平应该也是出于牵制敌人的考虑。”

    “这.......”雍婕无语。

    用北平的红党抗日武装牵制江西的国民党军队,这种馊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唉,没办法,命令总要执行。上面通知了,让我配合吉将军入城,先提前对北平城内的复兴社组织进行清洗。”赵可桢愁眉苦脸的说道。

    “最近苏区传来的命令真的是......”雍婕话说了半句,突然住了口。

    其实两人都明白,现在苏区的情况十分复杂,军令也经常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搞情报工作的总要服从大局,不过这种明显不符合现实的命令,实在是让人.......

    “我也没办法,”赵可桢摇了摇头,“上级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在北平的复兴社特务组织,但我们在北平才有多少人?迫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这个方站长,其实跟我们合作的还不错,就这么杀了他,以后再换个人过来,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雍婕忧心忡忡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杀他也容易,现在他对我们没有警惕之心,我今天跟他见面的时候已经说了,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我估计他现在还偷着乐呢!再说了,方途今天告诉我,南京那边命令他诱惑尔笙,想要通过尔笙来控制我,要说不对,也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赵尔笙咬着牙说道。

    “他连这件事都告诉了你?”雍婕诧异道。

    “对,他对我还算比较信任。”赵可桢点点头。

    “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你?”雍婕目光一闪。

    “想过,连他是我们的人都想过,”赵可桢的眼睛里也流露出思索之色,“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可我问了上面,上面说在北平,除了‘104’以外,没有其他人潜伏,所以他肯定不是我们的人。”

    “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雍婕连连摇头,“这个人还算良心未泯,并且可以说还救过你,这么做,实在不是什么厚道的事情。”

    “没办法,纪律是铁打的,命令总要执行。”赵可桢脸上肌肉一抖。

    雍婕看了丈夫一眼这已经是丈夫第三次说“命令总要执行”这句话了,

    但如果不是他心存犹豫,他又何必反复强调这句话?

    “老赵,我知道你也不愿意,”雍婕犹豫着开了口,“要不,我们再等等?或者,想想别的办法?要知道,你用女儿引诱敌人这件事,也是纪律不允许的。”

    “我知道纪律不允许,可吉将军后天就要入城了,任务实在紧急,要不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赵可桢摇头道。

    “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有更好的办法的。”雍婕似乎下定了决心,再次出言反对。

    “不行,任务是这样,即使错了,也得不打折扣的执行!”赵可桢斩钉截铁的说道。

    “唉......”

    雍婕叹了口气。

    他知道丈夫的性格,虽然外表看上去和蔼可亲,但骨子里是个十分执拗的人,在执行内部纪律的时候也从不手软,想要说服他违抗上级命令,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明天吧,就在明天,我让女儿约他吃饭,我安排几个枪手,等女儿出去的时候,干掉他!”赵可桢开口道。

    “唉.......”

    雍婕再次长叹一声。

    两个人相顾无言,但情报工作就是这样,执行任务的时候,是绝对容不下什么感情存在的!

    过了好久,雍婕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女儿?”

    “当然没有,告诉她,她肯定沉不住气,一定会被那个方途看出破绽,再说了,她也不会让我们杀死方途。”赵可桢说道。

    “那你想过没有,当着她的面杀死方途,她以后会怎么看我们?”雍婕说道。

    “她不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赵可桢摆摆手。

    “有没有策反这个方途的可能?如果我们能策反他,那就不需要杀他了,这样对上面也能有个交代。”雍婕突然眼睛一亮。

    “难,”赵可桢摇了摇头,“越是这种看着好说话的,越难说动,再说了,策反是需要时间的,就这么仓促行动,恐怕不可能成功。”

    “试试,明天你找个机会试试,万一成功了呢?”雍婕坚持道。

    “好,听你的,明天我试一次,”赵可桢抬起头,眼睛里显出几分亮色,“如果他真的执迷不悟,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第一六零章 战略特工

    耿朝忠回去以后也一直在嘀咕。

    事出反常必为妖。

    这赵可桢跟自己见面的对话着实有点奇怪就算他知道赵尔笙与自己过从甚密,甚至对两人的关系也乐见其成,但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矜持总该有的吧?

    难道自己就那么优秀,优秀到赵可桢迫不及待,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要把女儿上赶着嫁给自己?

    不过也不对啊!赵可桢自己都说了,他堂堂北平教育公署家的千金,只要一放出话,登门求婚的估计得从西交民巷排到东直门,难道还怕女儿嫁不出去?

    不对,不对,有鬼,有鬼。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有鬼是肯定的,但具体是什么鬼不清楚,不过像赵可桢这种老奸巨猾的资深情报人员,他的行为必然有着他自己的逻辑,如果自己觉得奇怪,那一定是没有找到其中的关键。

    关键是什么?

    利益,情感,还是政治因素?

    任何一个人的任何动机都逃不过以上三点,这是耿朝忠所完全明了的。

    利益方面,是因为自己杀死了武藤?

    有一定可能性,赵可桢在北平的威胁有两个,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复兴社特务处,武藤一死,威胁就只剩下了自己,那他的意思是想干掉自己?

    不对,耿朝忠很快否认了这个判断,武藤死了还有川崎,自己死了还有王天木,杀死自己并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必要性。

    那就是情感了?也许因为赵可桢不满自己勾搭他女儿,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干掉自己这个会毁掉女儿一生的复兴社狗特务?

    有可能!

    耿朝忠的脊背一阵发凉,没错了,肯定是情杀!

    等等耿朝忠突然想到,自己在跟赵可桢谈话的时候,提到过“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事情,当时赵可桢的表情好像有一点细微的变化耿朝忠不能确定,因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务在跟人谈话的时候,任凭脑袋里翻江倒海,面部表情都几乎不会有任何变化但耿朝忠就是觉得,当时赵可桢的表情似乎有点异常。

    “唔........”

    耿朝忠沉吟了一下,如果是政治因素的话,那可能就是出于大局考虑或者上司指示了这种行为是最难判断的,很多情况下也是无法预测的因为庙堂之上任何风吹草动,折射到底层,却都不啻轩然大波,而底层因为信息受限,很多情况下并不能预测到危机来临。

    比如,一个精明强干的特工,可以洞悉人心,精妙设计行动,但却并不代表他可以洞悉政治局势和台面人物的想法,这也是很多特工折戟沉沙的原因之一,因为这种特工只是战术特工,并不是战略特工。

    但这不包括自己。

    自己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虽然个人的命运在世间洪流中如一粒微不足道的尘沙,但无论如何,知道大势所趋的人必定是具有优势的。

    耿朝忠闭上了眼睛,南京,苏区,东北,热河,察哈尔,北平全国各地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在他脑海中运转,各种大逻辑背后隐藏的小逻辑在逐步的组合,推演......

    嗯.......

    耿朝忠长出了一口气第五次反围剿,是苏区面临的最严重,最凶险的一次围剿,说是危急存亡之秋也并不为过,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身在苏区的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当然是利用全国任何可能的棋子来延缓南京的进攻,无论能起到多大效果,甚至是否有效,都会试一试,只要能保存苏区的火种,那对整个大局来说,就都是值得的。

    是啊,耿朝忠突然笑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为了尽可能的吸引南京布置在北平附近的兵力,不让他们有机会进入苏区参与围剿,那么在北平搞一件大事出来就是必要的,进一步说,就算消灭掉自己也同样是必要的。

    赵可桢要干掉自己?

    这个推理出来的想法让耿朝忠的心瞬间警惕起来。

    会吗?

    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

    .........

    “周馆长,有辆轿车停在我们门口了!”

    翌日一大早,就有一个学生助理提醒耿朝忠。

    无需提醒,耿朝忠早已看到一辆车牌号为“35279”的小轿车停在了图书馆门口,正是赵可桢教育公署的座驾。

    “周老弟,好久不见,恭喜荣升!”

    说话间,赵可桢已经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对着耿朝忠抱拳恭贺。

    “赵署长光临本馆,鄙人正是受宠若惊,请进请进!”耿朝忠也熟练的客套着,将赵可桢迎了进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找几本关于介绍教育体制改革的书,以作北平教育改革参考之用,周馆长,叨扰了!”赵可桢微笑着说明来意。

    “原来如此,”耿朝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赵署长里面请,鄙人一孔之见,我国进行教育改革,最重要的还是要参考德国17世纪以来之教育改革,德皇可以说乃是全世界第一个采用义务制学校教育的国家,这也是德国从18世纪开始一跃而成欧陆强国的最重要因素,我这有几本书,请您跟我来!”

    一边说话,耿朝忠一边将赵可桢带上了图书馆二楼,赵可桢听着耿朝忠的介绍,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敬佩之色自己只是随意找个借口,没想到这方站长竟然真的对教育制度如此了解,这绝对已经超脱了一般特务的范畴,说是学者型特务也不为过了!

    在耿朝忠指引下,赵可桢挑选了几本译著,两人一边探讨,一边走进了耿朝忠的办公室。

    “赵署长,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找书这件小事吧?”刚一进门,耿朝忠就双目直视赵可桢问道。

    “还真是这件事,日本人要求的,说要参考德国日本的教育制度对北平进行改革,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过多少也有几分道理。”赵可桢说道。

    “哦,德式教育和日式教育确实值得借鉴,”耿朝忠点点头,“对了赵先生,最近政府集合百万之众围剿匪区,未知赵先生看胜负如何?”

    耿朝忠这一先声夺人,倒让赵可桢表情一愣,心中准备好的话顿时不知从何说起,他顿了顿道:“同室操戈,吾不忍言。”

    “不忍言也得言啊,现实如此,我今天想听听赵先生的高见。”耿朝忠笑道。

第一六一章 反客为主

    “高见没有,浅见倒有几条,”赵可桢笑了,“贵党纠集百万之众,人数虽多,但岂不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党在苏区深受人民群众拥护,恰如龙游大海鱼入深潭,**虽有百万之众,但具体到一时一地,真正能与红军对垒者又有几多?贵党所恃者,无非是军队数量,确实,从军队人数上看,贵军是红军十倍之多,但从整个苏区来看,苏区千万父老皆诚心拥护我军,论其数量,却又是贵军十倍之多,若非如此,贵军前后四次围剿,又怎会落得个铩羽而归?”

    “哦?听赵先生的意思,苏区千万群众父老,皆是贵党可用之兵?那么照先生所说,军队又有何用?此谬论也!须知军队披坚执锐,训练有素,又岂是区区手无寸铁之乡民可比?按照赵先生的理论,日本人只有区区数千万人口,而我国则有三万万人口,然则日本人却为何能长驱直入,掳掠中华?以我看来,只要军队训练有素,战略执行得法,无论你苏区有多少人力,对**来说,也只是虎入羊群而已!”耿朝忠笑呵呵的说道。

    “虎入羊群?怕是羊入虎口吧?”赵可桢不由冷笑,“**自北伐开始东征西讨,大小也算数十战,更有德式美式装备武装,洋人教官充作参谋,如此算不上的上训练有素战略得法?为何连续到苏区四次,却次次铩羽而归?恐怕这不能用‘虎入羊群’来解释吧?”

    “此一时彼一时也,”耿朝忠也连连摇头,“前四次并非中央军精锐,再加上战略上确有瑕疵,所以才容贵军猖狂一时,但此次校长已做完全准备,更在庐山进行‘军官培训团’,无论人力物力都已准备完全,在‘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方针指导下,相信必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我记得,贵党每回开战前都这么说。”赵可桢出言嘲讽道。

    “哈哈,”耿朝忠洒然一笑,“口号总是要喊喊的,但这次确实与以往不同。再者说,赵先生声称贵党在苏区广获民意,但你可知,中国绝大部分地区都在南京政府控制之下,从全国范围来看,贵党所占据之江西一省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在此借用赵先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言,可知胜利必在我方。”

    “笑话!”赵可桢微微一哂,“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时虽然贵党占据中国绝大部分地区,但贵党依靠者,无非江浙财阀及英美外援,而我党所依靠者,乃是全中国亿万民众,假以时日,群众的力量沸腾起来,所有压迫者和剥削者必将在人民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耿朝忠哈哈大笑,“就说现在,贵党能不能扛过这个秋天都是未知之数,还奢谈什么未来?”

    “能不能扛过去,咱们可以走着瞧,不过我告诉你,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贵党倒行逆施,民怨沸腾,朝堂诸公更是腐朽不堪,一朝大厦倾颓,你等皆死无葬身之地!”赵可桢激奋道。

    不过话音刚落,赵可桢心中突然一阵警惕这家伙今天一进来就先声夺人,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想说的话,竟然被对方冷言冷语刺激的有点动气!

    莫非,对方已经有了警觉?

    “赵先生此言差矣,”旁边耿朝忠的声音继续传来,“所谓树大有枯枝,一二贪腐之徒不足为患,校长励精图治,相信必可改革吏治整顿政坛,我们复兴社正是因此而生,贵党所图谋者,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而已!我看赵先生不如趁早弃暗投明,或许还能保全一家老小,否则恐怕还真落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耿朝忠坐在那里,看着赵可桢呵呵发笑,赵可桢突然明白,今天来这里,不是自己策反对方,而是对方策反自己!

    心中暗自冷笑,赵可桢冷语道:“你在威胁我?”

    “非也非也,只是跟赵先生交流一二,毕竟你我认识这么久了,虽然一直合作愉快,但多少还是有些隔膜,今天深谈一次,说不定还能求同存异,获得一点启发,毕竟贵党的情报工作成效卓著,方某还是很佩服的。”耿朝忠摇头道。

    “呵呵,想要取经也不难,只要弃暗投明,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可桢也笑了。

    “赵先生,”耿朝忠扫了一眼赵可桢的眼睛,“咱们不用绕圈子了,你说句老实话,昨天你跟我谈婚论嫁,是不是想策反我?”

    “只是开玩笑罢了,方站长何必当真?”赵可桢面色如古井不波。

    “如果是开玩笑就好了,”耿朝忠微微一笑,“你我都是聪明人,咱们这个层次,谈钱太俗,恐怕也都不是金钱能收买得了的,所以今天我就和赵先生谈谈理念,不过看样子,我们恐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赵可桢默然。

    没错,今天他来此处,确实是想策反这个方站长,但显然,这个方站长看着圆润,但其实意志极为坚定,心思也极为缜密,从他刚才的话语来看,他根本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图谋,今天这场尚未开始的“策反”,其实已经不必开始了。

    “赵先生,你我有分歧很正常,”耿朝忠的语气十分诚恳,“不过,在当前形势下,我们还是有着不少合作空间的,我不希望赵先生因小失大,毕竟国难当头,对付日本人在我看来是第一位的。”

    “方站长,你多虑了。”赵可桢微微一笑,心里却很是后悔,今天这趟真不该来,这方途明显已经有所察觉,这么一搞,说不定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希望我是多虑了,没办法,干这行的,总是疑神疑鬼,”耿朝忠自嘲一笑,“赵先生,时候不早了,恕我不留客了?”

    “好,叨扰多时,告辞!”赵可桢站起身来。

    “告辞!”耿朝忠拱了拱手。

    看着赵可桢走出去,耿朝忠微微吐出一口气。

    现在可以肯定,赵可桢确实对自己有想法,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干掉自己,还是想要搞策反?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第一六二章 决心已下

    “失败了,对方已经有所警觉,今天这趟我不该去,恐怕是打草惊蛇了!”赵可桢语带懊悔的向夫人交待着今天去燕大发生的一切。

    “老赵,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命令下的太仓促了,我们的准备根本不充分,策反这种事是讲究时机的,这么硬生生的策反,成功的概率确实不高。”雍婕安慰丈夫道。

    “是啊,本来我是想水到渠成,但时间不允许啊!”赵可桢懊恼的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明天的行动还要不要进行?我们要不要通知女儿?”雍婕问道。

    “通知,他只是有点怀疑,应该还想不到我们要动手干掉他,”赵可桢微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女儿呢?你有没有通知她回来?”

    “刚打了电话,应该快了。”雍婕看了看窗外。

    片刻后,楼梯传来脚步声,赵尔笙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卧室。

    “爸,妈,今天怎么让我回家了?”赵尔笙好奇的打量着父母。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学校,除了周末很少回家,今天父母打电话让她回来还是第一次。

    “哦,没什么,有段时间家里没聚餐了,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全家人一起出去吃顿大餐。”赵可桢打量着女儿。

    “好呀,东来顺还是西来顺?要不去天兴居?”

    女儿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式罗裙,还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她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哪里的菜馆最好吃。

    “就东来顺吧!天气凉了,趁着入冬先补一顿火锅!”赵可桢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不由笑道。

    “好,现在就走吗?”赵尔笙看了看窗外。

    下午6点多钟,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走,就差你了,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雍婕笑着拿起了旁边的外套。

    “那楼下那个日本人呢?我们家宴他也要跟着?”赵尔笙指指楼下,撇了撇嘴。

    田中秀树现在就住在赵家,和一帮厨子伙夫佣人一块,几乎和赵可桢形影不离。

    “没办法,有他在也是好事。”赵可桢摊了摊手。

    一家三口收拾停当,田中秀树早就在下面准备好了汽车,没过多久,三人就出现在了“东来顺”二楼的包厢里。

    “东来顺”是北平著名的回民餐馆,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永乐年间,尤其是一道经典的“涮羊肉”加“酸梅汤”,再配合上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可以说是京城“老饕”们解馋消渴的必去之地。

    三人对着黄铜火锅,吃着手切羊肉,赵可桢还开了一瓶老酒,给母女两个一人倒了一杯,一家三口吃的是其乐融融,而田中则依然是尽职尽责的守在外面。

    饭过五堂,酒过三巡,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赵可桢开了口:

    “女儿,我今天见了周馆长,他说你最近老缠着他,是有这回事?”

    “也没有老缠着啦,”赵尔笙脸一红,低下头喝了一口酸梅汤,心里思忖着喝了酒老头应该看不出来,这才笑道:“他人很有意思,知道的东西也多,你知道吗?他说有一种显影药水,写完字除非撒上碘酒,根本看不出来!我去学校化学实验室试了一下,真的很好玩。”

    “好玩是好玩,可你也不能老缠着人家,他是有正经事要做的,再说了,你爹和他不是一路人,现在虽然有合作,但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翻脸,到时候你恐怕会有危险。”赵可桢板了脸说道。

    “好啦好啦,您都说过无数次啦,我知道。再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扯上我干什么?”赵尔笙不耐烦的说道。

    “这件事情不是儿戏,”赵可桢脸一板,正要继续劝说,旁边雍婕打断了他的话,从旁笑道:“好好的吃个饭,说这些干什么?”

    “好,不说不说,”赵可桢摆摆手,岔开了话题道:“女儿,你在学校,看这周馆长平时都干什么?”

    “我又不是天天在图书馆,我怎么知道?”赵尔笙白了父亲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爸,您今天去找他干什么?”

    “去找几本书,就多聊了几句,没想到这周馆长年纪不大,对教育制度倒颇有研究,尤其是出言发人深思,比之我这搞教育的都要看的透彻,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用南京的背景在燕大谋了这个职位,现在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周馆长是真的有才华........”赵尔笙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几分喜悦。

    “嗯。”赵可桢点了点头,又看了旁边的妻子一眼,妻子的眼睛里也颇有忧色,显然也很担心女儿和方途之间的关系。

    顿了顿,赵可桢继续说道:“女儿啊,我和你妈有个想法,想请这位周先生一起吃个饭,不过我们立场不同,又不好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

    “让我帮忙?”赵尔笙愣了一下,“你们自己找他不就好了呀?”

    “是这样,”一旁的雍婕接过了话,“你父亲请他,他未必肯来,不过你请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那倒也是,”赵尔笙点了点头,大包大揽的说道:“那好,明天我出面请他,谅他也不敢不来。”

    “那就多谢女儿了,”赵可桢呵呵一笑,“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请,要是说我请,估计他就不来了。”

    “放心,我又不是白痴!”赵尔笙又白了赵可桢一眼。

    “好,那就说定了!”赵可桢哈哈一笑。

    .........

    家宴过后,夫妇两人又凑到了一块,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却都欲言又止。

    “我觉得,尔笙好像对这个方站长有好感。”

    过了好久,还是雍婕先开了口。

    “我也这么觉得,”赵可桢脸色也很不好看,“这才几个月!你看我刚才夸了方途几句,女儿有多高兴!”

    “还是尽早动手吧!”雍婕的表情多了几分坚定。

    “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我们都必须尽早动手,事情拖久了,恐怕就麻烦了!”赵可桢也狠狠的点了点头。

    其实如果不是上级的命令,他根本不愿意在这时候杀方途,但刚才女儿的表现,却莫名的让他坚定了决心。

    “不过最好不要在席上动手,小心误伤了女儿!”雍婕补充道。

    “当然不会,我都已经想好了,”谈到计划,赵可桢的脸上多了几分信心,“计划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方途厉害就厉害在行踪不定,一旦被我们掌握了行迹,也就是一颗子弹的事儿,再说了,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杀手锏,这是方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第一六三章 鸿门宴(一)

    是夜,距离西交民巷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王剑秋正独坐在黑暗中,手里把玩着一串圆润如玉的珠子。

    这是一串从从南京大报恩寺求高僧开过光的佛珠自从潜入特务处以来,每一天都走在悬崖边上,这种无法对人言说的痛苦和压抑,让王剑秋迷上了佛珠,只有寄情于物的时候,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抬眼看了看窗外,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从六哥通知大家分散撤离以后,王剑秋就选择了距离西交民巷不远的这处宅子作为落脚点,一是因为安全独立,私密性高;二是因为和赵可桢联络方便,因为赵可桢身边现在有个日本人跟着,自己不方便去找他,最近的几次联络,都是赵可桢来找自己。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王剑秋没有动,一直等到敲门声有节奏的响了三个轮回以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了院门前,低声向外问道:“是谁?”

    “是我。”

    声音低沉而又有力,正是赵可桢的声音,王剑秋将念珠收回到怀里,然后打开了门。

    “还没睡啊?”一身黑色长衫的赵可桢走了进来。

    “没到十二点睡不着,”王剑秋随口回答了一声,将赵可桢迎入了房间,不等赵可桢坐下,就开口询问道:“老赵,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急事?”

    “确实有事,有个任务,需要你做个预备,如果预定计划没有成功,就由你来执行备用计划。”赵可桢说道。

    “好,具体是什么情况。”王剑秋的表情很沉稳。

    终于有任务,他甚至都有点兴奋,在北平的这几个月,除了跟着六哥捞外快,说实在的已经很久没动过枪了,他甚至有点怀念以前在南京的日子。

    “是这样,我们计划在明天除掉方途,也就是你在北平的上司。”赵可桢慢慢的说明了来意,同时打量着王剑秋的表情。

    “杀方站长,为什么?!”剑秋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现出了自己的震惊。

    “没有为什么,上级命令,无条件执行。”赵可桢的话语很简短并且他对王剑秋的态度也很不满。

    杀一个特务,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不行,我不同意!”王剑秋旗帜鲜明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方站长现在正在跟我们合作,这个时候杀他,对大局不利!”

    “你的问题应该是,什么时候杀,怎么杀。”赵可桢冷冷的看了王剑秋一眼,这个王剑秋的反应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显然,“104”号同志对执行这个任务很抵触。

    “好吧!”王剑秋深吸了一口气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从来没想过在赵可桢的面前隐瞒什么,但,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怎能不让自己举止失措?

    就这么突然之间,自己就要向这个既是同学,又是战友,既是上司,又是老师的“六哥”动手?

    “做潜伏,最忌讳的就是和敌人朝夕相处之下,产生感情,包括友情和爱情,‘104’同志,你犯忌讳了。”赵可桢拍了拍王剑秋的肩膀。

    “是,我承认我对方途有点类似兄弟义气的感情,”王剑秋点了点头,努力压抑着自己,“但另一方面,我也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杀他,如果杀了他,我现在的身份也会暴露,这根本得不偿失。再说了,我们的工作也不提倡暗杀,我觉得,老赵你才是有点犯忌讳。”

    “任务就是任务,没得选择,”赵可桢摇摇头,继续说道:“具体任务是这样,明天小女会在一家法式餐厅请方途吃饭,我们的人会提前埋伏在周围,等他出来的时候开枪将其击毙,时间大约在中午十二点左右,你的任务就是做备用计划,一旦我们的人没有得手,你可以装作恰好出现在此地,护送方途离开,然后伺机动手。”

    “你的意思是,开黑枪?”王剑秋明白了过来。

    赵可桢的计划很明确,如果可以的话,当场乱枪击毙,如果出了意外,就利用六哥对自己的信任,背后开枪。

    “不错,他很信任你,你护送他离开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结果了他,至于他的死因,你可以推在我们身上,就说你接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枪了,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你的安全。”赵可桢开口道。

    “任务本身不难.......”王剑秋斟酌着言辞,就凭六哥对自己的信任,自己要是暗下杀手,恐怕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得手,但最大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杀六哥?

    “说吧,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难免会产生动摇,你放心说,我在这听着。”赵可桢看透了王剑秋的顾虑。

    “好!”王剑秋重重点了下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是什么黑道买凶杀人,也不是复兴社那样六亲不认,我们是有着崇高理想的红色情报人员,我反对滥杀无辜,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就是,苏区现在很危险,我们需要配合吉将军占领北平,吸引敌人的火力,这是来自最高层的命令。”赵可桢说道。

    “你确定?我不相信上面会这么做,这不理智也不符合常理,作为一个党员,我有权提出自己的看法,老赵,你能否再向上面反应一下。我认为,杀死方途,我们就在北平少了一个合作对象,也在南京少了一个可以长期争取利用的关键人物,如果只是为了吸引南京的火力,那派军队就可以了,何必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这完全得不偿失,这是乱命!”王剑秋态度坚决的说道。

    “我明白你的看法,事实上我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吉将军后天就要入城,我们必须在明天完成任务!”赵可桢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王剑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无条件的执行命令,但我也必须重申,我对这个决定持保留意见。”

    “你的意见我会向上面反应,现在,我们商讨一下具体流程,这是地图和具体行动路线,你看看,欢迎提出意见。”赵可桢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简易地形图,上面已经详细的画出了伏杀地形和逃跑路线。

    “方案没问题,”王剑秋简单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眼睛,“不过要杀方站长恐怕还不现实。”

    “不现实?猝不及防之下赌在门口,三个人品字形开枪,我不信他能逃得出去!”赵可桢开口道。

第一六四章 鸿门宴(二)

    “你们不了解他,”王剑秋摇摇头,“他对危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我跟了他这么久,已经见识过无数回了。其实,这也是我反对这次行动的原因之一,万一惹恼了他,那我们恐怕承受不起这种损失。老赵,我劝你还是再好好想想。”

    赵可桢闻言,狠狠的瞪了王剑秋一眼,怒道:

    “计划要周密,行动要坚决,我们地工的培训口诀你忘了吗?!都这时候了,还三心二意,这是大忌!”

    王剑秋摇摇头,不再说话。

    赵可桢一拂袖,冷颜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地点就在法国‘路易餐厅’,你提前潜伏在附近,等到枪响再出来,明白了吗?”

    “明白!”王剑秋回答的倒很是痛快。

    赵可桢点点头,站起身向外走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王剑秋说的有道理,但还是那句老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看到赵可桢要走,王剑秋连忙站起来送了几步,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目送赵可桢推门离开。

    “杀六哥?”

    王剑秋看着赵可桢的背影,喃喃自语。

    .......

    “丫头,你怎么想起请我吃饭?怎么,你老爸‘又’给你零花钱了?”耿朝忠悠悠哉哉的看着面前的赵尔笙,特意强调着那个“又”字。

    今天一大早,这小丫头就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图书馆,先是说看书,看了一会儿就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说是要中午请自己吃饭。

    “你少管,”赵尔笙白了耿朝忠一眼,“西交民巷的法国路易餐厅,你去不去?”

    “哦?法国大餐?”耿朝忠眼睛一亮。

    “对啊,法国大餐,火腿、奶酪,沙拉、起司,还有白兰地和葡萄酒,你想不想去?”赵尔笙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蛊惑着耿朝忠。

    “去!错过金错过银也不能错过吃白食的机会啊!”耿朝忠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在图书馆里呆的也确实够闷的,如果不是尔笙隔三差五的来陪自己说话,这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今天陪她出去吃吃饭也好。

    两个人出了校门,各自叫了一辆黄包车,没多久就来到了“路易餐厅”门前。

    这个路易餐厅就是前些天自己和王天木去的那个餐厅,没想到赵尔笙也要在这个地方吃饭,看来这地方是跟自己有缘了。

    时值中午,路易餐厅里已经稀稀拉拉有了不少客人,绝大部分是在北平经商或者从事外事活动的使馆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是各个大学的外籍老师,耿朝忠和赵尔笙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一个法国侍应生走了过来,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致意道:“尊贵的绅士和美丽的小姐,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hors-d'oeuvre froid用水果沙拉,汤要洋葱汤,主菜要法式烩土豆和煎鹅肝,各来四份,牛排也各来一份,白兰地和甜酒各来一份,其余的不用了,谢谢。”耿朝忠熟练的点着菜。

    “你很懂啊?”坐在对面的赵尔笙眨了眨眼睛。

    “一般吧,这法国菜种类不少,不过适合我们中国人吃的也就这几样,至少那几个海鲜做法很不符合我的口味。比如说,他们的龙虾都喜欢配上红酒什么的,搞个十几道工序,麻烦的很。要我说,不如直接倒进锅里炒,然后倒点醋和白糖一搅,那滋味,啧啧。”耿朝忠滔滔不绝的说道。

    “嘻嘻,你这叫牛嚼牡丹,焚琴煮鹤。”赵尔笙娇笑道。

    “屁,洋鬼子都喜欢这套,总把自己搞的很有仪式感,但骨子里还不是海盗劫匪那点东西,穿个紧身裤戴个假发套就真当自己是绅士了?”耿朝忠哈哈一笑。

    “这些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虽然很粗俗但是好像很有道理,”赵尔笙好奇的看了耿朝忠一眼,“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我想你刚才说的应该是真的。”

    耿朝忠没说话,只是“呵呵”笑了一声,他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谈论什么时事,平时和赵尔笙交谈,也主要是一些风土人情和奇技淫巧之类的小玩意,评价外国人,还是第一次。

    “喂,周协理,你以前是在哪里上学?我听你刚才的法语说的很标准,你应该留过洋吧?”赵尔笙又问。

    “没有,在上海洋人很多,无论什么东西总得学一点。”耿朝忠摇摇头,看了一眼赵尔笙。

    他发现这赵尔笙目光似乎有点若有若无的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什么人。

    “还有人要来?”耿朝忠开口道。

    “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赵尔笙很快若无其事的转过了眼睛父亲说好要过来,怎么还不见踪影?

    片刻后,各类美食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赵尔笙心下嘀咕了一句“爱来不来”,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刚刚端上来的沙拉上。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谈谈说说,转眼间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赵可桢始终没有出现,桌上的菜却早已如风卷残云般消失了大半。

    “饱了!”

    耿朝忠一摸肚皮,靠在了椅背上。

    “我早就饱了。”赵尔笙早已托着腮看了耿朝忠好久,看到耿朝忠放下碗筷,这才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们回去吧!”耿朝忠伸手打了个响指,服务生走了过来。

    “先生,一共17美元,您也可支付同等价值的大洋,法币,英镑。”服务生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来!”对面的赵尔笙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花钱包。

    但那服务生只是看了赵尔笙一眼,却没有理会,依然站在耿朝忠面前。

    “诺,拿去,”耿朝忠早已从皮夹子里数好钱递了过去,接着又递过一张一元的美钞说道:“这是你的小费。”

    “谢谢先生,祝您好运!”服务生躬身答谢,然后转身离开了。

    “说好是我请的,怎么成你请客了.......”赵尔笙不好意思的看了耿朝忠一眼,埋怨道:“这服务生怎么不收我钱!”

    “法国文化,让女人付钱是很无礼的,你看茶花女里面,男主角阿芒即使穷的叮当响,也要硬撑着付账。”耿朝忠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那好,下次我再请你吧!”赵尔笙摸了摸滚烫的脸颊。

    “希望有下次吧!”耿朝忠看了看窗外。

第一六五章 鸿门宴(三)

    一个身穿灰蓝色工作服的男人正从窗外路过。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从窗外走过了第一次他穿的是一身格子西服,第二次他戴上了鸭舌帽,只剩下了衬衫马甲;而这次,他的衬衫马甲外面又套了现在这身灰蓝色工人装。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盯梢者就在刚刚吃饭的一个小时里,至少有三个人换了九套装束,扮作路人经过窗前。

    耿朝忠又打量了一下餐厅里剩余的人只有两三对男男女女在耳鬓斯磨即使是法式大餐,也很少有人能耐心的吃一个多小时的,留下的大多是处在热恋中的情侣了。

    看了赵尔笙一眼,发现小姑娘的脸颊红彤彤的,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耿朝忠有点犹豫,要不要和赵尔笙一起出去,他不确定这几组人针对的是自己,从刚才那几个人的身高和气质判断,不太像是日本人,看他们的盯梢套路,倒有点像是党调处的勾当。

    但党调处来北平针对自己?这不像是党调处的风格,起码概率低到不足一成。

    除了日本人、党调处,还会有谁来针对自己?

    难道是?

    耿朝忠微微沉吟......

    他有点犹豫,如果是赵可桢动手,那必然不会将赵尔笙当作目标,只要自己和赵尔笙在一起,那应该不虞有任何危险。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对手是日本人或者党调处,他们可不会在乎跟自己在一起的是谁。

    转瞬间,耿朝忠就做出了决定。

    他必须让赵尔笙先走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不会是目标,即使出于不打草惊蛇的目的,外面的人也不会动她。

    “周先生,我们走吧!”旁边的赵尔笙已经在提醒耿朝忠。

    “哎呦!”耿朝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筋,我下午3点约了商务书馆的朱经理,现在两点钟,我要回去再赶回来,还不如在这等等呢!要不我就先不回去了,在这坐一会儿再走。”

    “我可以跟你一起啊?”赵尔笙歪着脑袋。

    “不用了,我去书馆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你还是先回学校吧。”耿朝忠挥手道。

    “那好吧!”

    赵尔笙无奈,失望的拿起了桌上的绣花钱包,走出了门外。

    .........

    “女儿出来了,现在正站在门口,好像是要叫黄包车,不过方途还没有出来。”

    路口的一辆汽车里窗帘低垂,赵可桢正和妻子交谈。

    “那正好,省了我们很多事,先别管,让女儿自己走。”赵可桢开口道。

    原本以为还得派人手区隔女儿,不过现在倒省事很多赵可桢对行动的成功突然多了不少信心。

    很快,赵尔笙叫到了一辆黄包车,离开了现场。

    “可以动手了。”

    看到女儿离开,赵可桢定下了神,将手伸出窗外做了一个手势。

    不远处,三名路人装扮的行动队成员心领神会,慢慢的从各个方向走向了路易餐厅的门口。

    耿朝忠依然静静的坐在餐厅里,手中轻轻的摇晃着高脚杯里所剩无几的白兰地。

    气氛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他知道,敌人快要动手了。

    可惜啊,今天没有带枪北平临检的警察很多,除非执行任务,白天上街原则上是不带枪的。

    但即使带枪,自己就真的能动手吗?

    亲手杀死红党的成员?

    他并不愿意这样做.......

    余光扫了一眼餐厅的后门,那里有一个闲汉拄着电线杆在抽烟,耿朝忠明白,从这里冲出去也不会太容易。

    破窗而出?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把枪对着自己。

    耿朝忠笑了笑,站起身来,然后向着餐厅的后厨走去。

    “洪先生,目标去了后厨,我已经派兄弟去餐厅后门堵着了!”一名行动成员走到了赵可桢的窗前。

    “早知道他有这一招,派我们的人进去吃饭,从餐厅内部堵住他,其余的人去后门!”赵可桢吩咐道。

    片刻后,几名队员走进了餐厅,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坐下。

    餐厅的后厨里,耿朝忠正和一位大腹便便的法国大厨打得火热。

    “尊敬的先生,没想到您对法国文化了解这么多,你是否留去过法国?”那名戴着白色厨师帽的法国厨师似乎对耿朝忠很欣赏。

    “不不不,虽然我一直很向往贵国的文化,但其实并没有去过,不过我在上海有个法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到现在我还能背诵包法利夫人中的一段:

    她爱大海,只是为了海上的汹涌波涛;她爱草地,只是因为青草点缀了断壁残垣。”

    “好吧先生,我承认,您懂的比我都多,我猜,您的这位朋友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小姐。”法国厨师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哦,这是个秘密......”耿朝忠神秘的笑了笑,“不过我可以稍微的透露一下,她是一位外交官的女儿。”

    “哈哈,我不会刨根问底的,”厨师豪爽的笑了起来,“对了,您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吧?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您?”

    “来过一次,不过只是那一次,就已经让我深深的爱上了这里的饭菜,您做的饭菜是那么的地道,甚至不必上海的法国餐厅逊色但那时我有要事在身,所以,当我再次来到北平,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您手的时候,我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仰慕之情,迫切的想要和您见上一面了!”耿朝忠用夸张的语气恭维道。

    “哈哈,谢谢您的恭维,当然,我对自己的手艺同样很自信。”厨师得意的笑道。

    “对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位法国厨师,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愿望?”耿朝忠适时的提出了要求。

    ..........

    “怎么还没动静?”门口的赵可桢有点按耐不住了。

    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餐厅内外竟然毫无声响,这方途不会溜了吧?

    就在此时,在餐厅里乔装打扮的几名行动队员也意识到了不妥,他们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站起来走向了后厨。

    而就在此时,餐厅的后门处,一位大腹便便,戴着白色厨师帽的胖子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泔水桶,泔水桶里传来阵阵恶臭,让人“一见忘俗”,避之唯恐不及。

    守在门口的两名行动队员同样如此他们注意到了这名厨师,但来往餐厅后厨的厨房工作人员太多了,他们对这位鼻梁高耸身形极为肥胖的洋人并没有太多的注意。

    那名胖子拎着泔水桶逐渐走向了胡同口,那里有一个地下水道,看样子是要把泔水倒在那里。

    两名行动队员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餐厅里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两个人冲了出来,大声喝问道:

    “刚才有没有人出去?!”

    “有啊,一个洋人大胖子,就在那边!”其中一人指了指胡同口。

    “就是他!快追!”领头者大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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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1933介绍:
英雄无名,潜行狙击,一个多面间谍的传奇人生!接前作《潜行1929》,此为续作。潜行1933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潜行1933,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潜行1933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