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身不由己
第一个赛季的mli从一月份起每个月都有一个独立项目，但经过一年的观察下来林田海觉得这样并不合适，松散的赛制反而削弱了粉丝的关注度，于是大手一挥直接砍掉了四个项目。留下来八个种类的比赛不算少，并且在每年的一月到三月留出休赛期，同时在八月举办“加油，年轻力量”应援演唱会，让全部的八个组都有机会展示自己。
休整了两个月的紫团少女们都铆着一股劲，谁让一亿日元不是个小数目呢，哪怕十个人分也够她们潇洒很久的，更何况每年都有机会争夺冠军，这是其他公司的偶像怎么都羡慕不来的。参与选秀的tsg高年级练习生们更加激动，如果能以高签位被选中，等于天然就有其他同行所不具备的流量，偶像界可没有水货一说，只要自己别花式作死基本上就星途一片坦荡。
aks事务所的会长办公室里，新任代表取缔役大园信一郎拿着手机，正在用aoho的移动端收看选秀大会的直播。看着镜头里意气风发的仲村杏，他不禁一阵苦笑，然后仰头将手中的朝日超级干啤罐了下去，放下之后他擦了擦嘴又打开了另一罐，“唉，要是我俩位置互换，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什么叫釜底抽薪，这就是釜底抽薪！因为mli的超高奖金太过诱人，有志于当偶像的女孩子们第一选择永远都是tsg偶像学校，只有被刷下来的才会想着到这边来试试运气，等于他们aks事务所只能拿人家不要的边角料来加工。
长此以往别说竞争了，公司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都是问题，大园信一郎如何能不急？若光是招收不到优质新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在他们这边合格了的预备生和研修生也开始往那边跑，估计两年之后他们就找不到新人可以压榨了。
“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跟着秋本康二十几年，早点跳槽到林兴业现在恐怕已经实现财务自由，去夏威夷做富翁了。”看到上白石麻衣摇出状元签后，大园信一郎脸上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人家的大c又成熟又漂亮，当表情包的功底也不差，就算不能规则一下常年看着也养眼的很，再看看他们这边的大c珠某，同样是成熟系，可你这也太熟了……
“大园会长，就算秋本会长不在了，您也注意点影响，这公司里还不有少人念着他的好呢，万一被他撺掇一下您的工作不好展开啊。”中谷隼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要不是真心为大园信一郎着想根本就不会提这些。
在一个多月之前，中谷隼人以为自己彻底完蛋了，工作保不住是肯定的，还可能要被愤怒的株主们生吞活剥，然而一夜之间秋本康倒了，新上台的大园信一郎并没有因为他争功乱搞而对他进行清算，反倒一力将他保下继续留在公司当主管。以前大家是朋友，现在他已经把对方当恩人了，对曾经提携过他的秋本康却恨得牙痒痒，升米恩斗米仇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展开什么工作，你不会以为咱们公司真有的还有前途吧？秋本康这蠢货整天梦想着走出列岛进军世界，却不想想根基不稳怎么可能长得出茂盛的树冠，咱们现在市场被挤占生源被掠夺，就像是一颗种在花盆里的大树，自己就能把自己活活耗死。”大园信一郎的骨头是软了一点，但他的能力一点都不差，头脑也很清晰。
在大园信一郎看来，aks艺能事务所是彻底没戏了，他之所以同意担任这个代表取缔役并不是真觉得可以有所作为，单纯只是因为林田海想让他当而已。在ucla念书的儿子前不久刚给他打了视频电话，说在那边交了不少新朋友，有关西的也有米国本土的，让他不要担心。
一个去了洛杉矶后整三年都在玩单机的资深宅男，忽然冒出来六七个主动结交的朋友，怎么回事儿他再清楚不过了，为了这唯一的孩子不出事他才不得不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着。现在他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就判aks艺能事务所赶紧破产倒闭，这样他才能得到解脱，然后大喊一声“永别了，牢笼。”
大园信一郎也不是没有梦想，他最近闲来没事天天刷aoho，特别喜欢看文学区的那些网络小说。什么神级败家子越花钱赚得越多，什么身负系统越想搞垮公司越能成功，什么亏成首富之从某某行业开始……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主角，越想把aks艺能事务所搞垮就越厉害，然而这些也就梦里才敢想想，但凡清醒着的时候他都不可能冒出这种无厘头的念头，太鬼扯了。
中谷隼人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如今这局面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也没想到自己急了一下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不是还没有彻底倒下么，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说您制定的涵国攻略其实很有前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未尝不能打开新的局面。”
要是秋本康还在，大园信一郎也会觉得一切都有可能，然而现在人心已经散了，队伍彻底没法带了，就算他在涵国打开了局面也只会让各经纪团队为了资源窝里斗，何况还有托尼斯事务所在一边虎视眈眈。可惜有些话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你说的对，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手机里的画面中，八个签位都已经决定好了，上白石麻衣第一个走上台将信封交给仲村杏。不仅aoho平台上的观众异常紧张，旁边紫色小房间里的热门选手也紧盯着她们的社长，迫切想知道自己中没中。
“2014年第二届mli选秀大会，第一位被选中的新人是……”仲村杏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纸条，“神奈川县，梅泽南，恭喜。”
小紫屋里一个细细长长的人影站了起来，正是双目含泪的梅泽南，她走上台前跟仲村杏握手，然后接过了上白石麻衣递给她的应援毛巾，“我太激动了，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为我是麻衣样的粉丝，从小就看她的节目。”
上白石麻衣的笑容有点僵，用状元签选你上来的，怎么还骂我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格局太小
小哭包，性格弱，不爱表现，这样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选秀大会中，但大园萌子还是在第八顺位被去年的冠军星选组给选中了。小紫屋里很多之前备受关注却没有被选的新秀都很不服气，但星野美波喜欢那样的她们也没办法，哥哥组选人都不是按照实力来选，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考量。
好消息是今年还有第二轮选秀，并且第二轮的签位是以各组一个球的方式公平决定，能进入哪个队全凭运气，当然了，凭的不是这些新秀的运气，而是各组组长的运气。星野南派了组内的吉祥物井上纱由里去“摸奖”，结果又是第八顺位的签，节目效果瞬间拉满，让直播间的画面瞬间卡死，因为弹幕实在太多了。
“藤子，还有哪几家的合同没有确定下来？”会长交代的事情，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了仲村杏也会尽心尽力地做好，新的赛季就要开赛，任务却没有完成，她肯定是要着急的，选秀大会刚一结束就把核心管理层叫到会议室开会。
大岛藤子取出了文件夹，拿出七分初步意向协议，这些都是各支队伍的赞助合同，由托尼斯事务所和各赞助商协商制定。因为mli是一个整体，所以合同的条件其实都差不多，但由于各支队伍的热度以及人员配置不同，金额和分成方面略有区别，“其他合作企业都已经谈好了，只剩下永旺还没确定。”
“永旺实力不差，犹豫也在所难免。”下手边的运营主管摊开双手，他跟谈判团队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去说服对方了，但人家就是嫌弃水瓜组，想得到更好的团队，可跟其他公司的协议早就在谈了，他们也没有经念。
索尼抢先选走了上白石麻衣的次元组，石田建设则拿下了星野美波的星选组，高山一美的奇迹组本身就粉丝最多实力最强，毫无疑问地被软银给选中，而明治乳业看好斋藤明日花的飞鸟组……
桥本娜娜敏的双鱼组还有生田绘梨香的郁金香组都有企业愿意赞助，连组长松村百合出过事的苹果组都有了赞助商，唯独水瓜组没人要。这一组的问题很大，从组长到组员全是毫无战斗意志的软萌系妹子，在高竞争强度下显然不太能出头，所以永旺愿意赞助mli的队伍却不愿赞助这支队伍，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不行就自家公司赞助水瓜组，我就不信了。”仲村杏也是有脾气的，你永旺虽然是个大集团，可在尼本做生意不是你你规模大市值高就能大声说话的，就连软银都要卖会长三分面子，你们这群开杂货铺的算老几，“还剩几天时间了，先把预案做出来吧，他们要是依然不肯签字就由林损保赞助，等下结束了之后我会跟会长通话说这事儿的。”
“这……打扰会长不太好吧。”仲村杏一开口，下面的一众管理纷纷露出苦瓜脸，他们这边再辛苦也能忍受，唯独不想面对林田海失望的眼神，要是当面来一句“办事不利！”，于他们而言跟否定人格也差不多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挑合作对象的时候怎么就没这谨慎劲儿？”为了尽早达成协议，mli官方没有进行招标，而是一一去和有意向的企业进行商谈，跟永旺集团已经进入了最终确认阶段，这时候要是逼得太紧或者转头找别人，得罪了对方还属事小，影响到了整个mli的形象和林兴业的信誉才是大事，“这种问题我已经没法做主了，得会长亲自做决定才行。”
永旺的历史极为悠久，其前身冈田屋早在二百六十多年前就已经创立，然而二战的大机遇他们并没有抓住，直到1990年代才重新回归人们的视野。这使得他们在尼本社会处处受到排挤，在体育界、文艺界的影响力十分有限。这次mli的强势崛起让他们看到了绝好的入局机会，但传统的“町人”思想也就是小商贩思想让他们习惯性地想贪些便宜，于是才在最后阶段一拖再拖。
三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mli的各支队伍都在进行磨合，租了新练习室的星选组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着舞蹈特训，这表明她们在今年依然有进入决赛的自信，而其他队伍没有让成员掏钱的道理，只能在公司地下的空教室里加练。
“听说大家都会有赞助商单独赞助，也不知道我们身后会是哪家公司。”不管什么比赛，最终拼的都是财力，反正资本国家长大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奇迹组的人是这个冬天加练最刻苦的，因为亚军正是最大的失败者，她们曾经离冠军奖杯和一亿日元奖金最近，所以内心的痛苦也最深刻。要不是组员们竭力阻止，高山一美这种守财奴都准备自掏腰包请专业人士来指导她们的歌舞了。
“一美，你的学学花奶啊，跟工作人员大好关系太重要了，我怀疑她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不少细节了。”能条艾米很清楚，她之所以能在奇迹组获得一席之地，完全是因为西野七星被运营选作组长，不然来个夫唱妇随，哪儿还有她这个第三者的位置。
“呀，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不熟悉的人见了面都不知道说什么，就算主动找人家联络感情也未必能有效果。”高山一美因为嗓音过于低沉，曾经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在团里全用假声说话，深怕自己不够淑女，可之前那段不敢和人说话的经历对她的性格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进团之后交了不少朋友才渐渐有了自信。
“早知道些消息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等到明天开新闻发布会才能开始操作？”组长辅佐川后洋菜不以为意道，她们去年只是输在心态不够稳，论硬实力和人气她们其实还在星选组之上，“我倒是更想知道赞助到手之后怎么花，是咱们决定还是公司做主。”
“你就别想好事了，足球俱乐部的赞助拿到手之后轮到球员去想怎么花？”能条艾米翻了个白眼。
第刘百二十九章：不讲武德
三月三十一号星期日，仙境大剧院的大会堂里，一场重要的新闻发布会正在召开，许多新闻媒体接到邀请的时候都是懵的，可一看发布会的内容和相关单位后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最专业的记者派了过来。
“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是为了向公众宣布我们mli官方和多家企业的合作事宜，接下来将由本公司的会长办公室首席助理，暨林兴业新闻发言人大岛藤子小姐向大家介绍详细情况。”仲村杏不仅是托尼斯事务所的社长，还保留着在林兴业的会长助理职务，所以她来担任mli联赛的ceo没受到任何阻力。
“为了扩大mli联赛的影响力，激励更多的年轻人，本公司决定携手多家企业一同经营各支队伍。”尼本的新闻发布会显得很传统，就是坐在台上念稿子，换做硅谷的某些高科技公司这时候恐怕已经放弃了幻灯片。
大岛藤子说完之后扫视了一下会场，见大家都在默默看她便翻了一页稿子，开始公布各赞助商的名字：“星选组将由石田建设赞助，次元组将由索尼娱乐赞助，奇迹组将由软银集团赞助，飞鸟组将由明治乳业赞助，双鱼组将由丰田汽车赞助、郁金香组将由松下电器赞助，苹果组将由呀吼门户网赞助，水瓜组……将由可口可乐集团赞助。”
“哗……”会场里一下子就炸开了，上百名记者乱哄哄地议论了起来，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刚才就已经认出了台上坐着的几家公司公司高层，但听到官方正式宣布之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光这八个赞助商就足以将mli提升到一个相当恐怖的高度，没有人敢再把这个联赛当成小女孩过家家的产物。
八个赞助商的负责人按照顺序一一发言，确认各自队伍后说了些期望，同时也表示看好mli联赛之后的发展。合同的具体细节是不可能公布的，但冠名这件事已经确定，以后就只有石田星选组、索尼次元组、软银奇迹组等等名字了，跟棒球联赛的读卖巨人队、养乐多燕子队、阪神老虎队一样。
进入提问环节，下面的记者纷纷将手高高举起，他们此时有太多问题想问了。被点中的记者一接到话筒，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请问mli联赛是如何确定赞助商的，为何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们和有实力也有意向的企业主动联系，然后经过多轮商谈确定了赞助商，因为这涉及很多商业机密，所以一直没有公开。”这又不是什么官方项目，林兴业爱找谁就找谁，根本不需要搞招标的那一套，或许可以通过竞争获得更加优厚的赞助条件，但时间上并不允许她们那么做。
“请问各个队伍的管理如何进行，我记得托尼斯名下的大部分艺人都有一半所有权在索尼那里。”这就是明摆着要挑拨离间了，林兴业童工mli联赛赚得盆满钵满，可索尼只能在通告费用、演出收入、专辑销量和周边销售上获得分成，不知道多少人希望这两家能够彻底闹掰。
球队确实有球员的职业合同，但球员去接广告代言，出演节目才加商业活动，俱乐部能分到钱吗？当然是不可能的。托尼斯事务所也是这样，林兴业成立的mli联赛，紫团成员们出演节目拿到的通告费可以抽成，接到的广告代言可以抽出，但对各队伍连联赛本身的赞助与这事务所没有半毛钱关系。索尼有的只是托尼斯事务所一半的所有权，所以mli联赛赚到的钱他们完全拿不到。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索尼就见不得林兴业的好，mli赚的越多艺人的收入也就越高，艺人的收入越高托尼斯事务所抽的分成也就越高，他们索尼的分红才会更多，所以想通过这个来挑拨两家的关系是打错了算盘。索尼确实很想在mli联赛上分一杯羹，但破坏规则引狼入室的事情他们却不会做。
“各支队伍的管理将由我们林兴业派出一名运营经理，托尼斯事务所派出的一名艺人经理，跟赞助商派出的一名协调经理共同完成。”这跟电影制作差不多，导演、制片人、电影监制分别代表创作者、发行者和投资者三方，人家赞助商毕竟是拿出真金白银来的，一点参与感都不给人家肯定不合适，所以林田海才拿出了这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这个管理团队只负责mli联赛相关的工作，艺人们的其他工作一概不干涉。”
记者们恍然，这还真就跟体育联赛差不多，球队也是只管赛场内的事情，离开赛场后顶多拿出禁赛、罚款之类的处罚措施，不可能施加更多的干涉。仅仅通过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林田海的野心，这联赛一旦形成规模，肯定比任何组合都要长寿，而人员的更替的方式显得很“公正”，很难让粉丝彻底脱粉。
“请问为何没有见到永旺集团的负责人，我们先前受到爆料说贵公司曾经有意和他们达成赞助协议，最终是什么原因导致贵公司更换了合作者？”这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新闻圈内早就收到风声说林兴业要搞大动作，也知道他们在联系赞助者，可具体对象是谁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
“我们联系赞助商并不是就只能和对方合作，事实上很多集团都跟我们就赞助问题进行过谈判，最终成没成涉及很多问题，我只能说这是个双向的选择。”大岛藤子的气场比起一两年前要强大得多，面对镜头和记者丝毫不怵，“就我们mli而言，在小客户与大客户之间，显然是更加倾向于与大客户合作的。”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含蓄，就差指着永旺集团的鼻子说你们不过是个小公司了，然而大家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接盘”的可口可乐集团，永旺的一百五十亿美元市值绝对进全球前五百了，但在可口可乐这个市值两千两百亿美元的庞然大物面前还真就是个小公司。
永旺集团的老板冈田卓未必在意这件事，可相关负责人却在看新闻发布会直播的时候气到捶桌子，“欺人太甚，林兴业实在欺人太甚！”
第六百三十章：世纪和解
巴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人们梦中的都市，甚至对于巴黎本地市民来说也是如此，“浪漫”、“繁华”、“明艳”、“开放”、“舒适”、“时尚”……这些标签始终伴随着这座历史名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仅是一座历史名城而已了。
变化是如何开始的呢？这大概要从二十年前，从约翰内斯堡开始说起。大学时期林田海也曾来过巴黎，那时候只是旅游散心，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不过他还是可以很笃定地告诉别人，那时候的巴黎和现在的并不一样。当时的巴黎跟伍荻·艾伦《午夜梦巴黎》中很像，而今天的巴黎本身似乎没变，但人文面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好事。”林田海对巴里·哈德森说道。
民族融合、宗教并存，这不正是西方普世价值观下理想的社会状态么？才过去短短几年而已，巴黎乃至整个珐国已经全面黑化绿化，每年新增人口百分之六十是黑皮肤，每年二十所教堂被改成清真寺，就连议员们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之前的抵制变为妥协和讨好。
“除非您想做球长，否则好与不好都和您没有任何的关系。”会长大人可是坐着私人飞机过来的，芸芸众生的生活有没有发生变化，对他来说又能有什么影响？巴里·哈德森从小受的都是孤立主义教育，并不在乎这些事。
“我只是个导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林田海笑着摇了摇头，自私是人类的天性，除非到了不抱团取暖就注定灭亡的紧要关头，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大一统的局面，球长？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您要在这里走走看看吗，还是直接将您送到戛纳去？”巴里·哈德森尽心尽责地问道。
这次只是去参加戛纳电影节路过巴黎而已，又不是来做社会调查的，完全没必要去了解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林田海现在最恨时间不够用，哪有心情到处乱跑，“直接去戛纳吧，酒店订得离主会场近一些。”
这一届的戛纳电影节很有意思，作为三大国际电影节之首，居然将电影周的主题定为宗珐文化融合，并且在开幕之前先搞了个宗国与珐国之间的电影文化交流会，一副不把其他国家当人的样子。很多宗国电影节的名人都应邀出席了此次交流活动，比如张一谋、陈开歌、田弱弱等老牌导演都有到场。
林田海是小字辈中的小字辈，但他的名气也好成就也罢，都在这些前辈之上，哪怕被称为国师的张一谋在国际认可上也比不得他。林田海不仅来了，还把《玩笑》的首映式放在了戛纳电影节，珐国本土的报纸将这称之为“世纪和解”。
作为导演刚出道不久，林田海就在纽约国际电影周上公开嘲讽珐国新浪潮电影的奠基人之一阿伦·雷乃，感觉受到冒犯的珐国电影界自那时候起就一直对他不爽，宁可把年仅十六岁的塚本璃子推上影后宝座也不愿认可他的电影。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后来的作品宁愿不要这便庞大的票房市场，也不肯在珐国出席任何宣传活动。
事实证明林田海当年的话没有任何错，珐国电影界的上升之路，就是被这群自我感觉良好的老前辈们给堵死了，他们沉湎于过去的荣光，却完全不顾世界已经不同的现实，拖累的甚至不是电影而是整个珐国文艺界的发展。
感觉到自己已经渐渐被世界孤立，连自娱自乐都不太给劲的情况下，珐国文化部联合电影协会以及文化振兴协会，决心以此次戛纳国际电影节为契机，彻底打破旧的框架，所以才会有宗珐电影文化交流会出现。那边主动邀请，显然是一种示好的举动，林田海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当即就决定给足对方面子，特意把《玩笑》的首映式延后到了本次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进行。
“小林啊，看到你我们才真觉得自己老了。”宗国人只要到了国外，不管哪个地方出来的都是老乡，而老乡聚到一起自然是要吃饭的，张一谋做东并叫来了几乎所有参与此次文化交流活动的导演，所以陪客的咖位都非常唬人。
“是啊，《怪物》拍得可太好了，我看了之后愣是俩星期吃肉都觉得没味儿。”陈开歌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甫一开口那京片子的味儿就出来了，他是极为个自负的人，经常批评别人却容不得别人批评他，很少这样夸赞同行。
“你可要点脸吧，把自己比作孔圣人呢？”张一谋摇了摇巴掌，在宗国若他自认导演里的第二，是没人敢认第一的，他身上确实有很多为人所诟病的问题，但都不能遮盖他本职工作极为出色的事实，“不过小林的电影是真好，就缺这样能在国际上为咱们宗国电影人代言的新生代导演。”
“运气好，跟在各位披荆斩棘的领路人后面沾了点便宜，代言什么的我可不敢当。”林田海看着一群老家伙拙劣的表演，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实际上已经快要憋笑憋得岔气了。要是换个道行浅的来，说不定直接就被这一通狠夸给夸迷糊了，但他林大会长是什么人，还能被这种小儿科的话术给蒙了不成？
这些人现在是想要借自己的势力和财力往国际上发展，才会一直往外冒好话，甚至还特意办了这么个接风宴，可一旦他表示一点点要想回国内去发展的意思，只怕感觉自己市场份额和话语权要受影响的“电影大师”们立马就会露出另一副嘴脸。
“子曾经曰过的，达者为师，陈导您自比圣人可是要喊小林一声老师的。”喝了点酒的廖不凡忽然站起来起哄道。
“这有什么，达者为师确实说的不错，林老师，老陈这里给您见礼了。”陈开歌也已经喝了不少，脸上一片通红。
“您客气，我呀，不过还是个小学生，万万当不起老师二字啊。”林田海可能是受了陈开歌的影响，一张嘴忽然就有股子要开始说相声的感觉出来了，虽然喝酒应酬很没意思，可多见些人也不错，能开眼界。
第六百三十一章：提前锁定
电影节为期一周，林田海还是提前来戛纳的，看似时间挺充裕但其实不然，为了能够让《玩笑》获得更高的起点，他有太多工作需要去做了。一部作品想要得到高评价，想要获得奖项，光靠自身出色是远远不够的。
“你这是刚去出演了《阳光下的罪恶》吗？”海岸边的一家咖啡馆外面，林田海正一边晒太阳一边听音乐，看到戴着宽檐帽戴着墨镜还围着纱巾的索菲亚·科波拉走过来后，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在桌子上，这造型也太恶搞了，大侦探波洛身边如果出现了女性凶手，每次出场都是这副打扮。
索菲亚·科波拉也不愿意这样，但她却不得不注意影响，“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之一，跟你在私下里见面被人知道了不好，特别是在我已经打定主意把票头给你的情况之下。”
“得了吧，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吗，遮遮掩掩的就有用了？”按辈分两人应该算姐姐和弟弟，按年纪两人又像是姑姑和侄子，但不管怎么算他们都是一家人。林田海和科波拉家族的关系人尽皆知，每次冲奖的时候弗朗西斯·科波拉都会出来帮忙造势，比对自家亲侄子还好，“我想你应该明白的，主办方正是为了让你把票投给我，才会邀请你来当这个评委。”
“表面上的功夫至少还是要做做的，总得给人家一定的尊重。”索菲亚·科波拉非常无奈，因为林田海的话是事实，主办方找她来当评委就是为了让她把票投给这家伙。她从小到大都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不管取得多耀眼的成绩人家都会说这是沾了她父亲的光，好不容易混出头有一些江湖地位了，结果又要沾林田海的光。
今年的评委阵容跟往年相比有很大变化，之前都是欧洲电影人居多，而今年忽然走起了国际化路线，欧美亚三大洲的电影人权被囊括了进去，而且这评委阵容几乎就是为了林田海而选的一样。
索菲亚·科波拉就不说了，不把票投给他完全说不过去，而甄樟柯和他是老乡，哪怕不会明着舞弊也肯定会对他有所偏向。权度妍跟林田海也是老相识，和他在首尔吃过两次饭也聊过电影合作。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两个米国人和两个欧洲人，米国人本身就更喜欢于好莱坞模式下工业电影，所以林田海怎么也能从七票里凑四票出来，他的电影还没上映其实就已经锁定了金棕榈奖，毫无悬念。
“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你已经超到我前面去了。”很多时候索菲亚·科波拉都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想部分媒体说的那样没有导演天赋，全靠父亲的支持才勉强得到了一些虚假的掌声，相比之下托尼·林显然要有天赋得多，“虽然绝大部分意大力人都不想承认，但金棕榈奖的分量确实要比金狮奖更重。”
“索菲亚，你拍电影难道是为了拿第一吗，不然干嘛要在乎谁超到你前面去了，谁又拿到了比你更有分量的奖项？”林田海也经历过同样的阶段，不过那是在初中阶段，他讨厌的那个同学拿了全省作文大赛的一等奖，而他只拿到了二等奖。后来他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读了很多书，却没有再去参加那劳什子作文大赛，因为他通过那些书籍明白了人的被认同感应该源于自身，而非源于他人。
“这世界就这么功利，我可做不到你那么洒脱。”执着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索菲亚·科波拉生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就不得不比常人付出更多，别人如果失败了只是单纯的失败而已，可她哪怕取得成功了，只要做得不是那么漂亮，也会被认为是对科波拉这个姓氏的一种辜负。
“你都说这世界是功利的了，就别总想着用实力去碾压对手，只要能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哪怕手段不是那么堂堂正正的也可以。”在林田海看来，索菲亚·科波拉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想证明自己，无论制作还是宣传时都特别爱玩王道的那一套，结果自身的优势一点都没利用起来。
能偷家赢下来的比赛，神经病发作了硬跟人家对线？
“你说的也对。”索菲亚·科波拉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还没谢谢你，没你的介绍安娜和艾玛恐怕都不会腾出档期出演《珠光宝气》，虽然这电影的票房不怎么样，评价也挺差，但一想到没她们俩出演我可能要被骂的更惨，就必须要对你表示感谢。”
安娜·亨德里克斯演技不差，又拿过奥斯卡影后的提名，一般来说不太可能出演这种级别的电影，但林田海的面子她不卖不行，才腾出档期演了这么一部烂片。艾玛·华生更是如此，要不是某人开口，她随便接个广告也比在小制作电影里当女配角赚得更多。
“你这不是骂我么？”林田海揉了揉鼻子，《珠光宝气》的问题实在太大，从剧情节奏到人物塑造都不成功，而全片的核心内涵过于浅白……说实话他觉得没有那两人分担伤害，索菲亚·科波拉是要被骂的更惨，“练练手没关系，我给你的那个剧本可别糟蹋了，人情这东西很难还的。”
安娜·亨德里克的人情是人情，艾玛·华生的情人是情人，林田海一周内补魔十次才让她答应了邀约，下一次再有这种事她只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一个小忙》的剧本他是相当看重的，若索菲亚·科波拉不当回事儿，他还不如拿回来自己拍。
“你这不是骂我么？”索菲亚·科波拉把这话又还了回去，她做了这么多年导演不会判断不了剧本的好坏，一直将之压在手里没拍，就是希望能做足准备后尽可能完美地将之从文字变为画面，“我还想靠这部作品打脸那些嘲讽过我的家伙呢，不会乱来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我不喜欢
一个病人，这就是林田海对“小丑”这个角色的定义，从电影最初的部分他就在强调这一点了，直到最后的镜头他依然在强调这一点，而《玩笑》这部电影本身，就在张狂地展现着一种病态的气质。
能参加戛纳电影节展映周的观众，都是行业内最为专业的一批人，鉴赏能力自然不是那些周六下午两点半兴趣使然走进电影院的观众可比。他们能准确地判断出每一个镜头中使用的技法，也能通过看似繁杂琐碎的故事中整理出脉络，可即便如此，观看《玩笑》时也不是一般的吃力，这是一部需要细细品味才能看出东西的作品。
因为首映典礼相当于放进了电影节一起办，所以台下相当一部分观众是带着捧场的心态来观影的，但影片结束开始播放字幕时，他们鼓掌叫都是好完全发自内心，而不是为了谁的面子。河濑直美就坐在林田海的身侧，主动站起来和他握手，“林监督，恭喜你了，这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
“河濑桑过奖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的作品。”如果问问专业人士，当今的尼本哪位男导演最厉害，大家可能会吵得不可开交，但问他们当今的尼本哪位女导演最厉害，那么答案一定是河濑直美，根本不作第二人想。林田海看过对方的作品，这是个坚持拍摄自然主义电影的修行者，从不因世事变迁而改变自己。
“无论我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会影响到作品本身的成功与否，比如我个人就很不喜欢波音公司的747，但这并不会改变它是一款成功客机的事实。”河濑直美出生于1969年，并且早在1996年就出道拍摄出了人生的第一部电影长片，这样的资历让她可以肆意评论后辈的电影，不需要说些毫无意义的场面话。
这是一个根本不在意世人评价的忠贞卫道士，整个导演生涯都在拍摄关于故乡奈良的影片，而且坚持顺场拍摄，也就是按照剧本的页码来拍，用绝对的感性去覆盖相对的理性。哪怕理念上有着很大的不同，林田海对河濑直美也是心存敬意的，“都说河濑桑是戛纳国际电影节的宠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从你那儿借到点气运。”
“林监督哪里需要什么气运。”河濑直美若有所指地说道。
“哈哈哈，确实。”林田海哈哈一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国内那几个大导演来戛纳似乎只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宗珐电影文化交流会一结束人就没影了，这些年总不见他们拿出像样的作品，也不知道平时在私底下都在忙些什么。林田海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聊聊的人，虽然站在人群的中央听着大家的欢呼和掌声，却觉得莫名空虚。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田海哪儿也没去，就在酒店与影院之间两点一线来回跑，细细地品味他人的作品。这个珐国南部温暖的港口城市似乎让他找回了初心，每一部电影的背后都有着比电影本身更加深刻的故事，而这也是电影真正的魅力所在。
没有生意上的尔虞我诈，没有学界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情场上的虚与委蛇，每一天都简单而快乐。只可惜欢乐时光总是短暂，一周对于成年人来说一晃眼就过去了，林田海这次特别的度假很快就结束了。
“诶，今年怎么没见到那个？”因为林田海要出席，所以在戛纳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开始前，大量的宗国媒体、尼本媒体和米国东部媒体聚集于此，国外的记者还没察觉到任何的不妥，但国内媒体却感受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你说的哪个？”旁边的同行不解地反问到。
“啧，就是那个啊，还能是哪个！”再旁边的一位记者放下相机，双手比划了一下。
“哦，你说那个啊。”之前的记者终于明白了，经人提醒后这么一想，今天确实没见到往年都能见到的景象，“自己就是豪门的那个，呵呵。”
已经连着好几年了，每到戛纳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总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那就是来蹭红毯的范火火。不得不说，这年头只要能放得下尊严，什么人都能火一把，她们自己靠着不练面皮赚足流量和超偏，丢的却是宗国文娱界的脸面。哪怕在娱乐至死的好莱坞，绝大部分明星也是站着赚钱的，只有二十三线的边缘人和模特行业的新人模特们，才会愿意躺下赚钱。
“呵，不知道吧，林田海之前通过参加宗珐电影文化交流会的导演们放出话去了，说他今天不想看到不相干的人来碍眼。”胸口挂着官方媒体新闻工作中的摄像师，站在前面爆出了一个大料。
林田海确实通过张一谋等人放话回去了，让那些毯星们消停点，别跑到他跟前来自讨没趣。不是他过度自恋，而是他熟悉这些家伙的心理，要是不把话说得难听一点，绝对一大堆人跑来他面前晃荡。这些人就算不能跟他搭上线，回国去随便炒点绯闻也能赚到恐怖的流量，然后迅速变现捞得盆满钵满，最终形象受损的却是他。
搁在平时林田海未必会计较这些，但这一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意义重大，他是受到法国文化部邀请前来的，表面上只是《玩笑》首映参展，可本质上却是他和珐国电影界乃至整个欧洲电影界的和解。在这时候冒出莫名其妙的人来蹭热度，别人要怎么看他，又怎么看宗国的文娱大环境？
“来了，今天的主角来了。”戛纳国际电影节不同于星光熠熠的奥斯卡，很多导演和演员都毫无名气，林田海在好莱坞都是明星中的明显，在这里被当作主角也无可厚非，而且他有极大概率获得大奖的事大家早就心照不宣了。
只见一群黑西装簇拥着一个手拄文明杖的男人出现在了红毯的.asxs.，正是三条腿的林田海，站在两侧的记者和摄影师注意到他后纷纷举起手中的设备，闪光灯瞬间晃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第六百三十三章：顺着毛摸
林田海从来不戴墨镜，因为他手里常年都拄着文明杖，再戴个墨镜的话人家会以为他不仅腿瘸，眼睛也g.s.d了，刀斩肉身心斩灵魂什么的。走了这么多次红毯，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免疫闪光灯攻击了，但大白天的被这样猛照，他依然有种癫痫要发作的晕眩感，比开车进隧道前违章摄像头的补光灯照得还难受。
下意识地，林田海就抬起胳膊往眼前挡了一下，他忽然来这么一下不要紧，周围的安保人员和保镖被吓得够呛。巴里·哈德森的反应十分迅速，一个闪身就站到了他的面前，还夸张地大喊，“有刺客，保护会长！”
“保护你个头啊，我是被闪光灯闪得眼晕。”林田海没好气地让巴里·哈德森让开，今天没冒出毯星来碍眼，倒是他自己差点闹出个大乌龙，好在他外面还站着一群大汉挡住了镜头，不然明天他就要多个行为艺术家的绰号了，“小心点是没错，但也不要神经过敏。”
“这可是珐国，您被称为渎神者，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林田海的代表作被粉丝合称为反基督三部曲：《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此生》和《怪物》，除了作品外平时他也没少对基督徒冷嘲热讽，珐国这边的极端教徒比米国还多，加之绿教的神和基督教的神是同一个，所以巴里·哈德森是做了最坏打算的。
“人家嘴一瓢随便口嗨的，你还当真了。”被护送到了红毯上的林田海一边微笑，一边小声地嘀咕道，从这里开始巴里·哈德森就不会再跟着了，华金·菲尼克斯、罗伯特·罗德尼、弗朗西斯·康罗伊站在他两侧陪他一起。
三人都是实力派，尤其罗伯特·罗德尼在欧洲享有极高的声誉，站在林田海的身边更衬托出他的强势。因为不需要主动去展示什么，都是镜头和关注主动追逐，所以众人并没有在红毯上逗留，意思了一下就去签名墙签名入场了。
“获得本届金棕榈奖的是，《玩笑》。”毫无悬念，没有意外，七人评审团中五个都站在林田海那边，意味着他保底也能拿到评审团大奖也就是银棕榈奖，而他在这几天刷了一圈好感度和存在感，拿下金棕榈的事是水到渠成，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微笑着招呼华金·菲尼克斯等主演上台。
“谢谢，非常感谢各位评审，也非常感谢电影节的主委会，这个沉甸甸的奖项对我来说有着很大的意义……”林田海接过奖杯后，单手抓在腰间，就像是法师的副手物品一样，“这让我终于有了秀法语的机会。”
台下一阵哄笑，可见珐国人的笑点是非常低的，不过林田海并没有准备把获奖感言说成脱口秀，“《玩笑》在这里展映并得到认可，也许只是我的一小步，但同时也是珐国电影界的一大步，你们向世界展现了绝强的文化包容性，展现了一个历史悠久文化自信的大国形象，也展现了珐国电影人永不停歇的求新精神。”
《玩笑》获得金棕榈奖确实有着水到渠成的一面，但同时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壮举，因为这是一部公认的超级英雄电影，以dc漫画为蓝本的二次创作作品，将大奖颁给这样的一部作品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浪潮，生生不息》le monde也就是世界报在第二天用了很大的篇幅来报道《玩笑》获得金棕榈奖的新闻，直接引用了林田海获奖感言里的话，似乎是想要证明珐国依然是那个引领着世界文化潮流的弄潮儿。
林田海为何学法语？因为他追过珐国女人，所以很清楚珐国人的脾性，骄傲的高卢人就是喜欢被吹捧，在获奖之后发表那样的感言无非是卖个好罢了反正说点好话又不用花钱。唯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这效果似乎比他预期的好太多了，他订的酒店还没来得及退房，就接到电话，珐国总统要在爱丽舍宫宴请他。仅仅过了半小时而已，驻巴黎大使馆就跟着打来电话，让他过去参加晚宴。
只是拿了个金棕榈奖而已，之前拿到过这个奖的宗国导演并不少，可搞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头一次，林田海并没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可能要大出血了。这些人一个个人老成精，若不是对他有所求，绝对不会这样热情。
官方层面的事情，林田海肯定不会轻视，当即坐车到了巴黎的大使馆见了翟老大，“上面有什么交代直接吩咐就行了，忽然说要为他搞晚宴，懂内情的人不会多想，就怕有心人一宣传影响不好啊。”
“林导真是好心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副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的性子。”翟老大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会让林田海承受很大的压力，因为许多人都会问，凭什么当年陈开歌没这待遇？但他也有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宣传口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舆论自然不会往对你不好的方向发展。”
“您叫我小林就好了，有什么安排也尽管直说，但凡我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拒。”上次在首尔邱老大客气得很，但林田海并不会因此生出矜骄之心，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根既不在尼本也不在米国。
“珐国大统领府已经跟我们透过风了，准备向你颁发法兰西国家荣誉军团勋章，组织上自然是想运作一番的。”翟老大是一月份刚上任，还没有在这里打开局面，恰好遇上这么一个机会，当然是想跟珐国各方各界加深关系的，所以才会急不可耐地用庆功宴的名义把林田海叫来。
“给我颁发勋章？”法兰西国家荣誉军团勋章听名字似乎非常厉害，然而它一共有六个等级，最下面的骑士勋章含金量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高，林田海估计真要颁发给他的话肯定只能是普通的骑士勋章，所以不太想去授勋，但翟老大特意找他过来好言商量，不去是肯定不行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亲自下场
自1993年《霸王别姬》斩获金棕榈奖之后，宗国电影人在戛纳并不是没有过收获，但二十一年转眼过去了，始终没能再次得到那个最高的荣誉。这次《玩笑》拿下金棕榈奖，使得国内的电影行业受到了极大的振奋，若非这是一部r级片，注定没法在大陆开画，各大院线早就联系帝国影业谈排片了。
诚然，《玩笑》是一部地地道道的米国电影，还被打着超级英雄电影的标签，但身兼导演和编剧两职的林田海毋庸置疑是个宗国人，代表着宗国的娱乐产业。一个山东厨子做川菜特别好吃，难道会有人夸川菜真牛哔，谁做出来都很好吃？当然不会，大家会说这个厨子厉害，培养这个厨子的新西方烹饪学校厉害。
已经被国内吹得天上难寻地上无双的林田海，此时却很头疼，这福兰索瓦·奥朗德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就算总统宴请名人的情况十分常见，可也没有头一天发出要求，第二天就要人家到场的情况。不仅宗国使馆这边手忙脚乱，连珐国自己那边都没准备好，新闻通稿发出来后一看就知道写得很匆忙，把他的名字都打错了。
有着之前去白宫赴宴的经验，林田海慌倒是不慌，第二天晚上穿着新买的正装准时出现在了爱丽舍宫外面。这种活动必然不缺记者，因为不管人家的真实诉求是什么，都一定会利用这场晚宴做好宣传工作。
“林先生年少有为，我早就想要见上一见了，只可惜你每次来欧洲都只是路过珐国，从没长时间停留，这次趁着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机会冒昧邀请，希望不要怪我唐突。”不管性格多骄傲，至少在明面上福兰索瓦·奥朗德表现得很亲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国之首，绝对的公众人物。
“能应邀前来爱丽舍宫参加晚宴，无疑是我的荣幸，感谢大统领先生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抱怨呢。”花花轿子众人抬，林田海不是魏晋狂士，没必要在这里卖弄所谓的风骨，再说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得到珐国大统领的晚宴邀请都让他的江湖地位更上一层楼了。
“我特意让大厨做了部分中餐，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不过对于酒水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我们法兰西的红酒天下第一，你走之前可以带两瓶。”福兰索瓦·奥朗德此时一点都不像个政客，倒像是个上门推销商品的售货员。
“不仅美酒天下第一，珐国大餐也是举世闻名，我们入乡随俗就好了，大统领先生实在太客气了。”林田海来之前就想好了，一定不能主动开口谈任何“正事”，因为这位珐国的大统领先生素有“欧洲罗斯福”的雅号，特别喜欢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这本是媒体写出来挖苦他的话，福兰索瓦·奥朗德却洋洋自得，各种莫名其妙被推上马的项目更多了，如果先开口又被对方抓到了机会，跟一脚踩进烂泥潭没区别。
见林田海一直含蓄地微笑，就是什么实质性的话题都不肯聊，福兰索瓦·奥朗德知道自己不主动点是不行了，“我叫你托尼可以吧，你的法语这么好，应该是对法兰西有着很大好感的，对珐国今日的局面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只对珐国的美女有好感，至于珐国本身是什么局面当真一点想法都没有。”可惜这种大实话只能放在心里说，言语上林田海还是要给对方一点面子的，不得不昧着良心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我确实很喜欢珐国文化，引导人类步入现代社会的各种思想，绝大部分都是从这里萌芽的。”
“是啊，法兰西有着辉煌灿烂的过去，可你看看如今她的样子。”珐国早已经不是那个曾经的欧罗巴雄主，如今的她如同诸病缠身的老妪，垂垂老矣行将就木，而福兰索瓦·奥朗德是个有理想的政客，他想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想将这个国家带回世界的巅峰，所以这几年来他一直在不断地进行尝试，“我曾经试过很多方法，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那个，还好我看到了你，看到了新的可能。”
“您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好了。”林田海本质上是个生意人，而做生意的目的唯赚钱二字罢了，没好处的事情就算你说出大天来他都不可能答应，有好处的事你拿着扫帚赶人他也会扑上去，“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绝对不推辞。”
“我们到旁边去聊吧。”福兰索瓦·奥朗德向安全要员示意了一下，便领着林田海前往他的办公室，他经常在爱丽舍宫的办公室里接待记者，甚至还请某些女明星来这里探讨“民生”问题，从未觉得这是个神圣的地方，带外人进来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走进办公室之后，林田海快速扫视了一下里面的布局，然后目光停留在了对方的办公桌上，桌面上摊开着两份文件，他没有表现出露骨的窥探**，而是将话题引回先前的交谈内容，“我想大统领先生这下可以明说了吧？”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当今的珐国需要活力，可我们的民众却还活在五十年前哪个战后经济快速恢复的时期，汽车工业过时了，航空工业又面临打压，所以我决定吸引一批优秀的高科技企业来珐国建立分部。”福兰索瓦·奥朗德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田海，似乎想靠观察判断出他的态度。
林田海不禁有些愕然，他来之前驻巴黎使馆那边也进行过许多猜测，觉得可能是想进行宣传上的合作，也可能是在为谋求连任造势，但大统领亲自来招商引资是他们之前都没想到的。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弗朗索瓦·奥朗德自上台之后就一直没少做这些没大用的操作，“大统领先生，我可很想帮忙，奈何名下的公司都是以娱乐也为主，跟高科技企业这个概念实在搭不上边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千金买骨
“托尼，你这是欺负我不懂信息技术专业是吧？可我还是勉强跟得上时代的，网络构架与核心算法才是一个平台的基础，娱乐性质只是外在表现而已，如果你们aoho不算高科技企业，那这世界上有几家大公司能称得上是高科技企业？”其他几个能在全球排上名号的网络公司福兰索瓦·奥朗德都联系过了，没有一个愿意在法国开分部的，只能寄希望于打动林田海。
要不是门外站的都是这家伙的保镖，林田海已经一巴掌扇过去了，他只是为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才把话说得委婉一点，跟自己的公司是不是高科技公司没有半点关系。为什么高科技公司都不愿在欧盟扎根，特别是不愿在珐国开展工作，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这里征收特富税，就意味着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的钱浪费在这里。
所谓的特富税，是指年收入超过一百万欧元的个人必须将个人所得的百分之七十五上交给税务部门，而固定资产增值部分还得另外算。在法国没有任何隐匿财产的可能，因为福兰索瓦·奥朗德为了防止有人偷逃税款，提前通过法案逼迫法国银行向官方公开用户数据，以及全部子公司的财务信息。
要是放在涵国，这种税制还有那么一丝丝推行的可能，因为涵国人的狭隘国家思想使得他们格外看重民族与国家，然而珐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两手一举就算行军礼了。该法案推行后不到一年时间，包括全球首富贝尔纳·艾尔诺在内的一万多名富豪纷纷外逃，争先恐后地加入了他国国籍。
即便以每个人都只拿最低的一百万欧元来算，失去这一万多名富豪也让珐国损失了一年一百亿欧元的dpi和七十五亿欧元的财政收入，这是个什么概念？相当整个珐国gdp十五分之一的欧元就这么逃掉了。
林田海很想揪住福兰索瓦·奥朗德的脖领问一问：我都不是珐国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送过来给你宰一刀，“欧洲的法案过于严苛了，说句实话，对于网络公司来说这里的投资环境是非常恶劣的。”
欧盟是典型的秩序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企业搞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法案，在个人信息保护这一块尤其过分，其结果就是有实力的公司完全不肯进来，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判罚几十个亿欧元的罚金。欧盟国家自己的公司但凡争点气还好，可啥也不干也能白拿天文数字的津贴，那些“科技大亨”们为何要努力？夏天去就黑森林避暑，冬天就到爱琴海猎艳，谁还记得去发展公司。
“法兰西荣誉军团大军官级勋章，你来就给。”其实放话出去说要给林田海授勋的，正是福兰索瓦·奥朗德本人，要不然别人泄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被记者知道，还有鼻子有眼闹得满城风雨。
林田海忍不住用食指的指背揉了两下鼻子，这句话他怎么听都觉得很耳熟，跟“屠龙宝刀，点击就送”好像差不多，然而这种广告不都是“你点你就上当了”的节奏吗？只是一块破勋章而已，就算是纯金的，论斤卖也不知道值不值一百欧元，而他要在珐国开设aoho的部分而不是单纯的办事处，没有一两个亿欧元的前期投入肯定下不来，后续维持运营、扩张发展的话，少说也要花十几亿欧元。
“托尼，只要你愿意来这里投资，土地好说，优惠更好说。”珐国的经济在自己上任之后是一年不如一年，失业率长期保持在百分之十左右，这个数字乍一看好像没啥问题，米国百分之十五的失业率也没大问题，可这是一个高社会福利国家，百分之五的失业率就已经让福兰索瓦·奥朗德头大了。
“大统领先生，这不是我当面就能给出答复的事情，容我回去考虑一下。”林田海没有当场拒绝，更不可能直接答应，他个人并不想在这里做生意，因为珐国根本不适合投资，但这种机会未尝不能在别处卖个高价，帮他换回一些需要的东西。
“希望你能尽快，因为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福兰索瓦·奥朗德歪着头，颇有深意地暗示道。
虽然发通稿的时候说是为了接待林田海专门设的晚宴，但爱丽舍宫方面不可能单为他一个人举办这么高规格的活动，这其实也有为新就任的翟老大接风的意思。镜头前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丝毫不见水面下的暗战，不过晚宴一结束林田海就在酒店里见到了先行一步过来等他的翟老大。
“他们想让我在这里投资建立aoho的欧洲总部，并且承诺在土地和政策上给予一定的优惠，您可以问问家里的看法。”林田海本人不感兴趣，但他很清楚家里一直想走欧洲路线，目前正在积极地跟意大力联络。
“就这个，没别的了？”翟老大直摇头，似乎很是不解，“放出话来要给你授勋，只是为了让你投资建公司，这不太对吧，要是花钱投资就能有这待遇，那荣誉军团勋章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可能是抱着千金买马骨的心思吧，咱们国内什么都缺，就是不却有钱的人。”自己只是被当成了一个榜样巴克，会被挑出来授勋只是因为名气大，如果他靠着投资能获得法兰西荣誉军团勋章，那势必能吸引到不少国内的富商前往珐国撒钱，反正就目前而言林田海只能这么去想了。
“他就没说更深层次的事情吗，这次宗珐电影文化交流会，就是珐国文化部主动提出来的，家里猜测这是他们在释放某种信号。”翟老大昨天就跟大佬通过电话了，觉得这次可能是个机会才帮忙造势，可他在晚宴上也没聊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结束之后冷风一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这里说话安全吧？”林田海忽然问道。
“安全，之前检查过了。”翟老大眉头一挑，会意地抬手摆了摆，示意保护他安全的武官先出去。
等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了，林田海才压低声音凑过去，“晚宴期间那位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密谈，期间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他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两份文件，哪怕我坐在对面也没有只是合拢而没收起来，我法语很好这点人尽皆知……”
第六百三十六章：时间宝贵
那份文件里的内容，林田海只是原原本本地跟翟老大复述了一下，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想法，至于怎么应对那更不是他该去想的问题。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僭越之举他是不会去做的，说到底，他只是个长得略帅，有点小钱、会拍电影、能谱曲子、常作节目、研究经济、自办企业的一般男性而已。
“会长，您不回本国去借势宣传一下吗，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来机场接机的大岛藤子气质成熟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已经很敢于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了，“网络上那些言论，还是有必要引导一下的。”
自己拿了金棕榈大奖，却没有丝毫回国内去做宣传的意思，而且这些年连个粉丝见面会都没搞过，也不怪人家说他大概是忘了家门朝哪儿开，但他这么自我的人，从来没有为了迎合谁而改变自己步调的想法，“那些人完全不用理睬，我们是做事的，不是做秀的，一切都要按照计划来。”
看会长已经那定主意，大岛藤子也就不说嘴了，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数据，mli的影响力正在不断扩大，粉丝们的消费**高涨，各赞助商也对我们的工作表示满意。”
“啧，仲村很能干嘛，不过这票务系统绝对不能自己来，让她赶紧外包出去……算了，这事儿待会我亲自安排吧。”一般的偶像，一年搞两次大演唱会，搞几次小巡演，基本上就是极限了，而林田海通过mli联赛让紫团每个月都有大型活动，小型场show case、握手会、见面会等等基本年中无休，所以售票这方面的收入相当可观。
如今mli联赛逐渐走上了正轨，所以每个月的比赛关注度都非常高，尤其是春季水上运动大赛的门票，位置最差的座位也被炒到了十万日元的价位，这可比那些大明星的演唱会都要高了。
但凡卖票的，基本上自己就是最大的黄牛，mli联赛用的是aoho平台官方的售票系统，必然要给赞助商、关系户、各路资本流出相当份额的票，粉丝对此早就不满了。禁绝黄牛根本想都不要想，能白赚那么多钱干嘛不赚？把票务外包出去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不粘锅，公司和偶像都是白莲花，粉丝多花了钱就去骂黄牛吧。
“按照您给的日程，下下个月就是mli嘉年华了，您要亲自出场造势吗？”即便mli联赛取得了成功，可偶像的本职工作不可能扔掉，该出专辑还是要出的，每年一张夏专一张年专雷打不动，而录制歌曲拍摄mv的当口很难组织比赛，所以被定为“嘉年华周”，公司会举办各种娱乐活动让基佬氪金，美其名曰与偶像同乐。
“不必了，这些都交给仲村就好。”林田海已经准备彻底从托尼斯事务所的各种工作中抽身出来，毕竟他的精力是有限的，将基础打好后交给其他人才是一个领导者该做的事情，“不过门票给我留几张，到时候我要有时间就去看看。”
大岛藤子特意到机场接机，就是为了在路上做工作汇报，林田海现在的时间就是这么紧张，连一个下了飞机后坐车的一个小时空档都要利用起来。《玩笑》只是首映，虽然拿了金棕榈奖却还没有正式排片，而电影没上映前的这段时间他要把《木偶之家》给拍出来，时间不是一般般的宝贵。
《木偶之家》剧组一大早就在小樽市集合了，虽然已经是六月初，但天气还是挺冷的，得披着厚外套才能站在寒风里不哆嗦。老远看着一辆黑色gmc保姆车过来，众人立马神色肃穆地三十度鞠躬，站在路旁迎接林大会长的到来，连绫濑晴夏都是如此。
“各位辛苦了，早餐都吃过了吧？”林田海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太过拘谨，他对尼本人的这一套表面文章并不感冒，因为相比于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把本职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都已经吃过了，您要训话吗？”山田美和是片场的副导演，协调各部门工作的事情都是她在做，虽然也算是成名颇久的知名导演了，但能在林田海这种大师级别的监督手下做副导演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角川政荣一邀请她就答应了。
光从片场里的诸多琐事，山田美和就能看出林田海的成功绝不是偶然，首先他是个对细节吹毛求疵的人，而且控制欲强到了极点，如果定了某个时间要求全员到场，那就必须一个不缺地到场，但凡有人迟到就直接踢出去。餐车是摄制组安排的，让这些演员和工作人员直接就到片场来吃早饭，等到正式开拍，只要戏份没有杀青就不许离开，因为他说故事是一个整体，用心观看别人的部分才能更好地表演自己的戏份。
“别的监督都很喜欢训话，但在我这里并不需要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林田海说完之后抬起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然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开始吧。”
“诶？”当工作人员要自己帮忙搬设备时，滨边南都惊呆了，她虽然没有怎么吃过猪肉，可是看过很多次猪跑，不应该是工作人员准备好一切，然后演员直接上场表演的吗？早上六点半把她们叫过来，居然是从布置片场开始干起，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咩酱，会长一直都这么拍戏的？”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永野芽衣同样一脸茫然，虽然她是林兴业出来的演员，可之前也没机会跟会长大人合作，旁边这位至少还能看出来有点壮的，可她细胳膊细腿，柔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绫濑晴夏摇摇头，走到了两个孩子身边，“林监督一向如此，让演员都参与到片场的设置工作中来，有助于大家了解机位、照明、收音等具体情况，正式表演的时候能更好地理解他的指令，你们俩也不用做什么体力活，跟着跑一跑却很有必要。”
第六百三十七章：画风不对
小樽运河边的石板路上，两个身穿学校制服的高中生正并排走着，男生一直看着河里细碎的波光，而女生装作盯着自己的脚尖，实则不断侧过头去悄悄看那少年的侧脸，“北野同学，你家住在公园里吗？”
“嗯，我们家的木偶剧团在全国各地巡演，东西都在卡车上，所以车子停在哪儿我们就住在哪里。”北野真彦耸耸肩，似乎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像其他同龄的孩子那样住在温暖的房子里，而不是冰冷的卡车车斗里。
日高绢子双手交握在胸前，满脸都是激动的神色，“木偶剧团，全国巡演，多么浪漫的生活方式啊，那北野同学的家里一定很有钱吧。”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是爱幻想的，她显然也不例外。
“说是木偶剧团，其实只有我父亲、我哥哥以及我三人罢了，所谓的全国巡演也只限于北海道这边。”北野真彦言下之意就是家里并没有什么钱，他根本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因为任何谎言都是一戳就破的。
日高绢子好像没感觉出来北野真彦的情绪，兴致比起先前更加高涨，“那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啊，我能跟你过去看看吗？”说罢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希冀地盯着这个刚转学过来不久的新同学。
“好吧，不过去了之后不要乱动任何东西，我爸爸最讨厌别人弄乱他整理好的木偶了，而且他的脾气相当不好。”看着女同学靓丽的脸庞，感受着对方青春的气息，北野真彦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他多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就像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孩一眼，可也许是下个月，又或者是下下个月，总之他注定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恋情恐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有何必徒劳地投入感情。
卡车就停在公园的角落里，因为车里并没有任何之前的东西，所以只是随意用防水布盖着车斗，然后用绳子捆扎住罢了。日高绢子爬上车斗之后没有任何看不起北野真彦的意思，因为这位同学长得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审美了，家境什么的对于刚上高一的学生来说也并非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哇，这些木偶做得好精致啊。”
“看上去有些久的都是父亲做的，比较新的则是哥哥的手笔。”北野真彦向日高绢子介绍起了挂在架子上的木偶，他们北野家是通过表演木偶戏来谋生的，所以这些木偶都算得上是“演员”，形象完全是按照剧目里的角色来做的，比如《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比如《骷髅城之七人众》里的天魔王，比如《新选组》的土方岁三，比如《霹雳兵燹之刀戟戡魔录》里的傲笑红尘。
日高绢子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刚才似乎闪过去了某个画风不对的东西……
“看样子令尊还是很重视传承的嘛，他是准备把这门手艺传给家里的长男也就是你的哥哥对吧？”被风一吹回过神来的日高绢子，决定不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了解一下北野家的情况。
“这……也算是吧。”其实父亲之所以不再制作木偶，是因为母亲受不了清贫的生活跟大城市的男人逃走了，而他在那之后染上了酗酒的毛病，雕刻木偶时手抖一发作就会让之前的苦工白费，才不得不让哥哥接替他的工作。
虽然父亲已经竭力克制，但有时醉得太厉害还是会对他和妹妹动手，唯独对哥哥例外，但那大概是因为父亲根本打不过哥哥吧。北野真彦不知一次地想过，要是他没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生活也许会更加幸福吧。
“这个人偶好漂亮，要是我也能这样漂亮的话……”日高绢子忽然发现架子的边缘挂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娃娃，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欧洲那边的角色，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这个人偶，然而车斗本就不大，里面还塞了一大堆东西，她胳膊还没伸过去就碰到了旁边的箱子，啪嗒一声一个邪恶怪异的木偶掉在了她的手边，吓得她反手就将这个木偶扫飞了出去，直接衰落在了外面的泥地里。
“你的力气还真大。”北野真彦赶紧下去将那木偶捡了起来，幸好这是他哥哥随手做的木偶，并不是用在木偶戏表演里的，不然他父亲看到弄脏了绝对又要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揍他一顿。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被吓到了。”日高绢子颇不好意思地道歉道。
“没事儿，这个木偶叫皮耶罗，只是我哥哥的游戏之作罢了，平时无聊拿来取乐的，没有任何价值。”北野真彦拎着手板一抖，哗啦一下木偶的四肢全部竖了起来，姿势非常滑稽，他毕竟生在这样的家庭，想不会摆弄木偶都难。
“你哥哥干嘛做这样一个又丑又怪的木偶啊。”日高绢子歪着头，看向木偶怪异的脑袋，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这木偶的眼睛眨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激励差点没弹起来，“天生有些暗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这里毕竟是公园最偏僻的角落，北野真彦虽然有些累了，却还是决定把日高绢子送出去。
“哟，真彦你这么快就交了女朋友吗？”两人刚走了两步路，就见一个高大健壮又英俊帅气的青年笑嘻嘻地迎面走来，明明身上穿着的也是高中生的校服，但他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这是我的哥哥真治，跟咱们在同一所学校念高三。”北野真彦主动为日高绢子介绍到，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哥哥更像是在扮演父亲的角色，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和妹妹，不知道为他俩受了多少委屈，可即便如此也保持着开朗乐观的性格，不管面对怎样的困难都不会丢掉笑容。
日高绢子赶紧弯腰鞠了一躬，向对方问好，“前辈您好。”
“什么前辈，我不过是个刚转学过来的转校生罢了。”北野真治摆摆手，然后对弟弟挤了一下眼睛，“我还得回去准备晚上的表演，就不打扰你们了。”
“呼。”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北野真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们走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难念的经
把日高绢子送到家门口之后，北野真彦一刻不停地赶回了公园，深怕回得晚了被自己的父亲责骂，然而他钻进卡车却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真治，平时父亲这时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估计又去哪儿喝酒了吧。”北野真治拿着雕刻刀，专心致志地加工着手里的皮耶罗木偶，他总觉得这木偶欠缺了亿点细节，所以经常拿在手里把玩，来了灵感就动刀子做些修改，“有时候真希望他出点意外赶紧死掉，这样也许我们兄妹三人的生活要比现在轻松很多。”
看着兄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北野真彦反而却觉得大哥并不是随口说说，是真心那么认为，“真治，你快别这么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养育着我们的父亲，被他听到了绝对是要揍你一顿的。”
“呵，你可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过，再说养着你们的难道不是我吗？”北野真治已经二十岁了却依旧在念高三，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学习跟不上，而是因为被迫去表演木偶戏而错过了两次重要的考试。父亲如今喝酒喝坏了脑子，记忆力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连那些经典剧目的台词都念得结结巴巴，所以表演的重任不得不由他来分担，再加上木偶都是他自己雕刻的，说是他养着弟弟妹妹一点都不夸张。
“唉。”北野真彦叹了一口气，大哥确实为他们付出了太多。
两人沉默着干着各自的事情，直到外面有了响动才掀开帘子，往下一看果然是父亲和妹妹回来了。因为妹妹真奈美长得很漂亮，柔柔弱弱惹人怜惜，所以经常被父亲带去表演的地方帮忙，这样可以多招徕一些顾客，见到两位兄长后她抬起细弱的胳膊，“这是晚餐，你们下来吃吧。”
“哼，就知道吃，笨手笨脚的一点忙都帮不上，怎么好意思天天白吃白喝。”北野英雄跟自己的名字一点边都沾不上，只是个头发凌乱邋里邋遢的中年大叔，他的脸庞很是英俊，不然也生不出两个帅气的儿子，可通红的酒糟鼻却破坏了整张脸的平衡，“就因为你小子不干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知道吗？”
北野真彦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他而不是在说哥哥，毕竟北野真治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他只是条浪费粮食的寄生虫。虽然他也很想帮哥哥多分担一点压力，可表演木偶戏又不是有手就行，在这方面他实在没有半点天赋，只要一拿上手板整个胳膊都会发僵，而光凭意念显然没办法控制人偶。
“既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那您就不要再买酒喝了。”人住在卡车里，车停在公园中，这种情况肯定不好开火做饭，所以一家人几乎每天都靠吃便利店里快过赏味期限的打折便当过活，下馆子是一年也未必有几次的奢侈行为。木偶剧表演的收入其实不差，只是父亲酗酒还欠债，才让一家人过得这么惨。
“啪！”北野英雄一巴掌呼在儿子脸上，就这样还不解气，怒气冲冲地揪着北野真彦的衣服想继续动手，“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教训起老子来了，要不是为了给你这个拖油瓶治病老子会去借高利贷吗？你总以为你妈是因为我才跑的，却没想过她其实是受够了你这个混账累赘吗……”
北野真治一看弟弟被揍赶紧冲过去阻拦，用力将父亲架住，“爸，别动手，你这样会把真彦打出问题来的。”
“你放开我，我不动手。”北野英雄用力挣脱出长子的胳膊，喘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却依然怒气冲冲地瞪着次子，这目光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子倒像在看自己的生死仇敌，“有时候我真希望你那时直接病死，这样我跟你哥哥还有妹妹兴许能活得更加轻松一点，真治，你可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想过。”
北野真彦曾经突发急性脑损伤，需要大量的金钱来手术治疗，由于当时的尼本还没有儿童医疗费全免的政策，所以北野英雄不得不卖掉了祖传的剧场，甚至还去借了高利贷来为儿子看病。原本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因为孩子一场病彻底毁了，百年家业一朝不复，妻子不声不响地跟别人跑了，留下的三个孩子最小的还在襁褓中。不管是否有酗酒的恶习，性格是否恶劣暴躁，北野英雄都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北野真治当时已经很懂事了，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有着极为深刻的记忆，所以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而北野真奈美看父亲和哥哥闹了起来，什么也不明白同时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坐下大哭。
“该死。”北野英雄摸遍了口袋却没找到打火机，想要抽烟都抽不成，于是暴脾气又上来了，看什么都不顺眼，“真治你也是，整天就知道摆弄这个破木偶，还给他起了个名字，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做几个表演用的木偶，多排两出木偶剧，我这就去把这破东西丢掉，省得你整天浪费时间。”
准备去公园边上的便利店买打火机的北野英雄顺手拎起了被儿子起名为皮耶罗的木偶，准备在路上扔进垃圾桶，却没发现他的身后儿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也许哥哥说的是对的。”
兄妹三人吃着廉价的打折便当，没一个人说话，直到吃完了又把垃圾收集起来，才发觉父亲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北野真奈美不禁有些担心，“他喝了不少酒，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在哪儿摔倒了吧？”
“真奈美你拿上袋子，我跟一起你去丢垃圾，顺便找找看他人在哪里。”北野真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的父亲虽然有酗酒的毛病，可因为兜里没钱的关系，从来都是买廉价的酒回公园这里喝，根本不可能跑去小酒馆之类的地方。
第六百三十九章：现实问题
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被晚风一吹，北野英雄的酒就醒的差不多了，他之前说的那些不过只是气话而已。虽然确实因为次子真彦而受了许多磨难，但那些事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又不是孩子的错，如果不爱孩子他又怎么会倾自己所有给孩子看病，单单“责任”二字是没法诠释这份爱的。
走进公园旁边的全家便利店，北野英雄闻到了很浓的关东煮汤汁的味道，全家卖的关东煮在尼本比一些专门店都要有人气，不仅有原味的还有咖喱和辣味的。他记得孩子小的时候似乎很爱吃这个，只是长大之后懂事了很多，就再也没提过喜欢的东西，都是他买什么回去就吃什么。
口袋里的钱都是今天表演所得，不算多也不算少，北野英雄抿着嘴唇在玻璃展示柜前站了一会儿，还是掏出了两张千元面额的，“一个防风打火机，还有一个炸鸡块，关东煮的话给我大根和豆腐，还有这个鱼糕和竹轮。”
“怎么今天买了下酒菜却不买酒的？”便利店的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小樽这样的城市年轻人大多去近畿地区闯荡了，留下的都是些中老年人，由于住在公园里常来这边买东西，她跟这个看上去挺帅气的同龄人已经相当熟悉了。
“这些是买给孩子吃的，而且我也准备戒酒了。”北野英雄摇摇头，笑着说道。
“戒酒好，喝太多对身体不好的。”收银员麻利地把东西都装好，递过去之后指了指被北野英雄夹在胳肢窝下的人偶，“怎么出来还带着个人偶？”
“哈哈哈，这人偶模样挺古怪的吧，是真治……就是我长子随手做来玩的，他这家伙手艺不错，就是不肯踏踏实实地做事。”北野英雄当面总喜欢板着面孔，在外面提起自己长子从来都是一脸骄傲，他其实并不准备把这木偶丢掉，待会儿还是会待会去的……也许这就是昭和男儿吧，“明天见了，我得快点回去，不然这关东煮放凉就不好吃了。”
“您慢走。”中年的女收银员微微欠身。
“叮呤。”北野英雄推门离开了便利店，一边走着一边想摸出烟来叼在嘴上，可他忘了自己的胳肢窝下还夹着儿子做的木偶，吧嗒一下掉在了路上。东西掉在地上，当然是伸手去捡了，可他没注意到侧面一辆速度奇快的摩托车蹿了出来。
北野真治和北野真奈美找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闪烁的警灯和围观的人群，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去才发现那一具已经发冷的尸体，正是自己的父亲。
骑着摩托车的是小樽市本地一家中型企业社长的儿子，平时特别喜欢飚车，而且因为多次违章早已经被吊销了驾照。按照尼本的法律这是要坐好几年牢的，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免受牢狱之灾，这家公司的社长花了一大笔钱来私了，希望北野真治不要起诉，这样才能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在好处和正义之间北野真治选择了好处，不是他不想让害死父亲的人付出代价，可生活中总是有着太多现实的问题逼迫他做出违心的选择。他一直希望弟弟和妹妹能上大学，走他所身处的泥潭，而他靠表演木偶剧十几年也未必能攒出大学的学费来，这笔钱是他所没法拒绝的。
北野真治虽然已经满二十岁又拿了一大笔钱，可他却不认为自己抚养弟弟妹妹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他毕竟只是哥哥而不是父亲。还好嫁到东京那边的姑妈回来参加了葬礼，并且把弟弟跟妹妹都带去东京了，在那里他们能有新的生活，至于念大学的钱，他会一直帮弟弟妹妹存着的。
卡车卖了，木偶也卖了，属于北野家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但北野真治最终还是把名为皮耶罗的木偶留了下来。父亲被撞飞出去依然死死抓着这个木偶，显然是因为对他这个长子有着无法割舍的爱，他在这个木偶上寄托了对父亲的思念。
五年之后的夏天，即将升入大四的北野真彦准备开始找工作了，虽然他是东大的在校学生，可这年头名校生也未必就会被人高看一眼，跑了几家公司之后他始终没有得到任何让他去实习的通知，于是便找到了刚放暑假的妹妹，“真奈美，我准备去札幌找大哥聊聊，你要一起过去玩玩吗？”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大哥了，早就想他了。”北野真奈美的眼睛一亮，她们上一次回北海道还是三年前，而那是为了去参加大哥的婚礼。当年大哥离开小樽去了札幌，利用手上的钱做起了买卖，没想到生意特别顺利搞得越来越大，他还成为了札幌有名的企业家，并且到了某位资产家千金的青睐，认识了仅仅两个月后就结婚了，她至今记得那夸张的排场。
“那就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就过去，反正你现在放暑假了也没什么事情做。”都说长兄如父，自己的学费一直都是大哥在支付，每个月还能收到不少零花钱，所以在这事关自己未来的重要阶段，北野真彦肯定要找大哥商量，听听对方的意见。
“好嘢，札幌的天气可比东京好多了，这里不开空调连觉都睡不着。”北野真奈美兴奋地举起了拳头，然后乐颠颠地去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去了。即便这三年没跟大哥见过面，可总能收到对方寄来的礼物，年末的压岁钱也给得很多，在她心里大哥可能还比住在一起的二哥更加亲近些。
娘家旧名北野英文，现在随夫姓改叫田村英文的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真彦，你们要去札幌玩几天？”
“我去跟哥哥商量工作的事情，肯定不会太久的，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北野真彦随口回答道。
“那帮我跟真治问好，还有，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几盒白色恋人。”田村英文呵呵笑了起来，她跟丈夫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还早早嫁出去了，这几年一直把侄子当场亲儿子看待的。
第二天，走进了新干线车厢的北野真彦正对着车票找位置，结果一低头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日高绢子？”
“北野同学，没想到你居然也在东京。”日高绢子也认出了他，眼睛亮闪闪的。
第六百四十章：这副样子
札幌跟东京肯定是没法比的，一股浓浓的城乡结合部气息，但在北海道来说已经是最为繁华的大城市了，要比小樽市强得多。日高绢子这次回北海道也是因为临近毕业，想在找工作之前跟家人商谈，此时正好是暑假，左右无事便陪老同学到处走走。
“真彦，你这家伙实在不开窍，人家明显是对你有意思，怎么就不知道主动出击呢？”北野真奈美放下手中的杯子，狠狠地剜了哥哥一眼，普通的老同学就算在新干线上偶遇了，也就顶多一起吃顿饭叙下旧而已，日高绢子主动提出来一起在札幌玩几天，在她看来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我现在又没有工作，甚至都还没从学校毕业，是没办法负担起家庭的责任来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找烦恼？”可能是因为童年的经历和常人有异，所以北野真彦在这方面总是特别慎重，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没谈过恋爱，要知道以他这样英俊帅气的外貌，是不可能没有女孩子追求的。
“哈？你都想到家庭了……”北野真奈美觉得哥哥有些不可理喻，大家都像他这样，那谁还有胆子谈恋爱，“又没让你们立马结婚，些交往试试看啊，要是合适的话一起奋斗，一起去置办人生的一切，不是也很浪漫吗？”
“什么浪漫？”恰在这时，日高绢子走了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北野千奈美。
北野兄妹可以直接去哥哥的洋馆那里住，但日高绢子是计划之外的人，贸然前往拜访还行，说要住下来就太失礼了，所以先在市区了找了个旅馆安顿行礼，他们两人则在旅馆下面的小嘎非官等她。见她来了，北野真彦脸色有些发红，“没什么，舍妹说札幌虽然没有东京繁华，却是个浪漫的城市。”
“确实，在东京上学时候我总是特别思念北国的一切。”日高绢子笑了起来，这里的人也好建筑也罢，都有着关东地区所不具备的特殊感性，她跟其他地方上京求学的同学不一样，并不想留在东京打拼，反倒是更愿意回北海道来生活。
因为旅馆是在市中心，而且还靠着火车站，所以打车非常容易，不过报了地址之后司机显得有些惊讶，“几位是要去拜访北野会长吗？”这司机一边说着话，还一边通过后视镜打量着三人。
“没错，这位北野会长很有名吗？”北野真彦已经三年没见过哥哥了，虽然当时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哥哥的公司就已经很红火了，可从一个路人口中听到“北野会长”这种称呼，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太出来的别扭感。
“那当然了，听说他长得比肯还帅，以前报纸上登载他的照片都卖脱销了，就是这几年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了，可能大集团的会长都这样吧。”出租车司机一般都要在密闭的车里独自呆很长时间，所以载上客人之后嘴都很碎，这位显然也不例外，“对了，我说的肯不是阿多根、豪油根的那个肯，也不是身高四十五米、体重五万吨的肯，而是跟芭比娃娃组cp的那个肯。”
北野真彦挠挠后脑勺，虽然是东京大学的在校学生，可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由于小时候家里条件比较困难，根本没有童年可言，所以他既没玩过《街头霸王》也不知道“奥特之父”，芭比娃娃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只能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然知道。”
看着哥哥跟横行乡里的魔界人一样，北野真奈美转过了头。
车子开了很久，才到了位于郊区的洋馆，北野真彦还在拿行李，北野真奈美已经拉着日高绢子的手走到了门口，“哇塞，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哥哥的新家？”所谓洋馆，就是西洋样式的大型府邸，比较知名的有丽奴馆、夜的珍宝馆、魔女馆等等。
把行礼取下的北野真彦也有点吓到了，就在短短的五年之前，他们兄妹三人还住在到处漏风的小型卡车车斗里，结果一转眼他哥哥都成为了大公司会长，还住上了看着不可思议的超大型豪宅，“这得有上千坪吧？”
“快别磨蹭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帮日高桑安顿行礼花了不少时间，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大哥说不定都等得着急了。”北野真奈美不断地催促着哥哥，她满心期待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担心，据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脾气都很坏，待会儿她们进去了嫂子看她不顺眼怎么办？
推开铁门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洋馆的大门处，就在他们正准备敲门的同时沉重的木门向着两侧自动打开了，而展现在三人面前的一幕更让他们诧异。只见一个木制的人头站在玄关的正中央，像是专门在等待访客的官家一样。
“皮耶罗？”北野真彦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大哥亲手制作出来的木偶。
“大哥，别玩了，赶快出来吧。”因为木偶被坚韧的钢丝悬吊在天花板上，所以北野真奈美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的大哥北野真治在操控着人偶跟她们开玩笑，而且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大哥能把木偶玩得这么活灵活现，好像真人一般。
北野真治并没有出现，名为皮耶罗的木偶也没有停下，不断地用肢体动作示意三人跟着它。无奈的三人只好跟着木偶走了，而日高绢子抬头看了看洋馆的天花板，发现上面跟棋盘一样被分成了一格一格，而悬吊木偶的钢丝就是利用格子之间的空隙来活动的。
“真彦，真奈美，好久不见了。”客厅的沙发上，北野真治翘着二郎腿舒适地坐着，看到弟弟妹妹到来显得非常高兴，立马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让他们自己找地方坐下，还打了个响指让女仆准备茶点，“怎么，不准备介绍一下你们的朋友吗？”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吧，大哥你难道不准备先解释一下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吗？”北野真彦反问道。
第六百四十一章：异于常人
北野真治此时宛如人偶一样，身体的各个关节都连着钢丝，同样被悬吊在了天花板上，虽然人还是弟弟妹妹所熟悉的那个人，可身上却透着一股诡异邪恶的气息，而且明明脸上没有任何问题，笑容却如同人偶一般僵硬。
“什么叫这副模样，难道这样不好吗？”北野真治面对弟弟的质问，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得意地张开了双臂，“借助这些钢丝我可以做到许多普通人完全做不到的地方，比如我可以飞起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北野真治真的浮到了空中，当然这不是超能力，而是吊着他的钢丝足够结实。在空中摆了几个超人的标志性姿势后，他才意犹未尽地喊了一声落下，于是立马又稳稳地落回了地面。
“哥哥，你的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北野真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先不说这些，来跟你们的嫂子和侄女打个招呼。”北野真治见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出来了，便示意双方见礼打招呼。
“哥，你们不是才结婚三年吗，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北野真彦吓了一跳，他面前的这位侄女单看年纪可能比北野真奈美还大一些，难道他的嫂子是二婚，跟前夫有一个孩子？也不对啊，嫂子的年纪在这里，而且三年前他也没听说有这事儿。
“这孩子名叫爱子，她的亲生父母前年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本来应该过继给岳父的，但他年纪已经大了，正好我又跟她同病相怜，就过继到自己名下成了父女。”似乎是想到了母亲逃走，父亲早亡的往事，北野真治的脸上一下子暗了不少。
“这孩子有点怕生，不过熟悉了之后就会知道她其实还挺活泼的。”说话的是北野真治的夫人，资产家的女儿姬川美柰子，“真彦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女朋友吧，这次带回来给你哥看，可就是见家长了。”
“嫂子，不是那样的……”话还没说完，北野真彦就觉得小腿被人踢了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扭头一看妹妹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这是我的老同学日高绢子，哥哥当年在小樽时也见过一次的。”
“既然来了都是客人，先在这里吃个晚饭，然后再让真彦带着你到处转转。”姬川美柰子说完还冲日高绢子挤了挤眼镜，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丁点大小姐的坏脾气，不仅为人温柔大方，长得还特别漂亮，哪怕同为女人都很难对她讨厌得起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就跟我来餐厅吧。”
不仅北野真治的身上连着钢丝，夫人美奈子和继女爱子也同样如同人偶一样，甚至连女仆都是同样的造型。晚餐的时候兄妹之间聊了很多，主要是北野真治在讲述他这几年的传奇经历，从制作供人赏玩而非表演剧目的人偶开始起家，然后得到了富豪的赏识扩大的规模，之后又引入了盲盒模式，于是一发不可收拾，连东京都有了“千代”玩偶的专柜。
“盲盒模式实在太赚钱了，有时我都误以为自己是开钱庄的，什么都不用做也有人上赶着把钱送过来。”北野真治非常得意，他能有今时今刻的身家，全靠这崭新的销售模式，“真彦你不是还没有找到工作吗，不如回来帮我，绢子也一样，来札幌工作还离老家近一些，40分钟就到了。”
“这个我还要想想，毕竟姑妈那边的收养之恩不能不报，哪怕表姐不供养她们我也不可能放下老两口不管的。”北野真彦一直对姑母非常感激，父亲离开人世后完全是有着姑母的支撑他才没走上歪路。
“真彦，你能知道感恩这非常好，可只要有钱了想报答她们还不容易吗？去请专业的护工肯定比你自己守着更好，还能送他们去外地散心，吃好吃的穿好穿的。”北野真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男人都善变的，曾经的他阳光开朗重情重义，可现在三句话就不离一个钱字，十足的商人做派。
“哥哥，你们一直吊着不难受吗？”就在气氛越来越尴尬时，北野真奈美忽然问道。
“当然不会，这些连在关节上的皮革圆环都是定做的，又贴合又舒服，而且光操控我一个人就需要五位专业的操偶师，做动作时十分自然。”北野真治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向妹妹示意了一下，“我完全没动，刚才这些动作都是靠钢丝来完成的，是不是很惊讶？”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直都吊着，每天晚上太阳落山之前，操偶师们都要下班的，我们也就有了自己的私人时间，直到第二天起床再继续。”保留父姓的姬川美柰子也在一旁帮忙解释道，“这样的好处很多，比如我根本不会插花，可只要那些傀儡师能操作，那我就可以插话，爱子也完全不会舞蹈，但有着操偶师的帮助她连高难度的芭蕾都可以表演。”
“来吧，让爱子给我们的客人展现一下，魔偶之灵的风采。”北野真治一声令下，吃得很饱开始犯困的继女北野爱子立马就离开了桌子，以十分专业的姿态跳起了经典剧目胡桃夹子的片段，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双目紧闭，根本就是睡着了，“你们也许以为是操偶师在操纵我们，其实不然，我有权有势还有万贯家财，他们是不敢忤逆我的，所以操控我的还是我自己罢了。”
这些信息搅得北野真彦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洗漱一番进了自己的客房，本想撑着难得的机会修改自己的论文，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看了半天发现自己还在看第一段。口干舌燥的他晃了晃桌面上的茶壶，发现里面没水，便开门走向厨房，准备烧点热水泡壶浓茶，结果迎面撞见了大宅里的女仆，他记得对方好像是叫大宫令月来着，“大宫小姐还没睡啊。”
“嗯，还有些工作呢，真彦少爷要我帮忙吗？”女仆微笑着问道。
“不了，我只是烧水泡茶，自己来就好了。”目送女仆离开厨房后北野真彦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忽然目光一凝，他刚才看到女仆的身上依然连着钢丝，而嫂子分明说过太阳下山之后操偶师们都会下班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