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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人矣全文阅读

作者:忻卓郁     归人矣txt下载     归人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安然无恙

    老唐若是已经得到了江时唤允诺的钱,他此刻定会硬气地拿过行李,再把江时易骂一顿,风风光光地走。

    然而他现在就这样走,完全属于失业,他家里还有妻儿老小,都仗着他在江家这点工资,断一个月,家里就会变得鸡飞狗跳。

    所以,这个时候自尊算什么?

    老唐走上前去,谄媚地说:“江少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都是江老爷派过来伺候您的,除了他哪里有别的金主。”

    江时易未再出声,只是稍稍抬眼,目光深沉阴冷地看向老唐,老唐就跟接收到无尽的刀子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待江时易起身走向他时,他被吓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江少,我错了,但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您也知道您那个弟弟,吓唬起人来,我不敢不听啊。”

    “那我就看起来那么面善好欺负吗?”

    纵使心里承认,老唐也努力挤出一点眼泪来,跪着移到江时易脚边说:“不敢,不敢啊。”

    “既然他的话你不敢不听,那你就去找他好了。”

    江时易往旁边移了两步,老唐紧跟着移过去。

    若是江时唤还指望得上,他此刻怎么会忍受如此大的屈辱。

    孟康永已经告诉他了,江时唤现在一无所有,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而江震阳又陷入针眼摄像头的风波中,更是没时间操心家里的事,现在江时易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须抓住。

    可是他忘了,江时易从来没应过他的心思,无论他如何抛开自尊,苦苦哀求,最终还是得到一句:“你再不离开,连行李上那个信封都别想要了。”

    信封里装着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说起来江时易也够大度了,老唐他们做出如此令人愤恨之事,该结清的还是给他们结清。

    老唐无可奈何,也别无他法,最后只能狼狈着拖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老宅。

    老唐他们离开后不久,林嫂做好早饭从厨房出来说:“少爷,可以吃饭了,要去叫简儿姑娘吗?”

    江时易没急着起身,脸上早已没有了老唐他们在时的冰冷与凶恶,反而静落了一丝惆怅和优思,他淡淡道:“林嫂,你会怪我残忍吗?以后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林嫂懂他,没苦着一张脸,反而笑着安慰他:“哪里就我一个人,不是还有你和简儿姑娘吗。”

    “那我们尽量多回来吧。对了,过几天能帮我个忙吗?”

    “您这话说得,我除了做饭收拾收拾屋子别的什么也不会,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谢谢。”

    “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是不是对简儿姑娘做了什么?她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起来。”

    江时易一听这话,真担心林嫂又想什么歪招,赶紧起身说:“她应该起来了,可能是在房间里忙工作吧,我去把她叫下来。”

    江时易匆匆上了楼,又很小心了开了门,结果看到顾简还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看来是昨夜太晚才入睡吧,睡姿都变得比以前任性,甚至他们楼下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影响到她。

    想着跟林嫂撒谎说,顾简的确在忙晚些再吃,结果他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的一声响,他一回头,看见顾简从床上摔了下来,此刻就趴在离他的脚一手掌远的地方。

    顾简似还没醒,也没发现江时易,皱着眉转了身,搂了一把被子继续睡。

    江时易站在一旁身子没敢动,思绪却在来回折腾,要不要把她抱回床上?

    然而他心思未定,地上那小人不知是后知后觉,还是真的醒了,突然回过身来瞅向了他。

    起初眼睛里覆着朦胧,很快怔了几怔,拨开云雾,猛地坐起了身。

    又看了他几眼,好像在做最后一次确认,肯定是他后,才啷呛地站起身,“啊”了一声。

    “你…你…你在做什么?”

    顾简紧张地把被子抱在身上,早忘了她这几天在这里睡觉就没取下过衣服。

    听见顾简的尖叫,江时易本来还有点慌乱,现在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模样,反而有些想笑。

    他不禁用有些调弄的语气说道:“我能在做什么?”

    “你…谁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时易走近她,玩味更浓:“我要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这些天还能安然无恙?”

    “你…又开始无聊了?”

    “我只是来叫你去吃饭。”

    借口,来这儿这些天哪里来叫我去吃过饭。顾简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被已经转身走了两步的江时易听到,他回过身来说:“是林嫂让我来叫你,你要是不信,一会儿等她亲自来叫你吧。”

    林嫂,林嫂,一想起昨晚要不是因为林嫂,她也不至于睡到现在,顾简头都大了。

    “我稍微洗漱下马上下去,你别叫她上来。”

    顾简说着,扔下被子,跑进了浴室。

    江时易没想到林嫂居然能震住她,不禁笑了。

    下楼时阿龙来了电话,说是真正往安心宾馆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已经找到,不过……

    “不过什么?”

    “你不是说,要是发现嫂子那边也有人找,就让给她们吗?所以人最后被嫂子那边的人抓走了。”

    “喔,知道了。”

    “九哥。”

    “嗯?”

    “你有多久没来公司总部了?有了嫂子后就彻底不要我们了?我可提醒你,小万生日可快到了,我们这些人的生日,这些年你可从来没有缺席过。”

    “恩,我记着呢。”

    “那你现在跟嫂子进度怎么样?小万生日的时候,有没有希望把她带过来,他们不敢打扰你,可天天跟我嚷嚷要见嫂子呢。”

    “再看吧。”

    “呦,看来有戏,要不然直接就说不行了。”

    “其他事查的怎么样了?”

    “那个…小万突然叫我给他去帮个忙,我先去忙了哈。”

    阿龙一边喊着小万一边挂了电话,江时易想说他两句都没办法。

    顾简还没洗漱完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等她从被子下面翻到手机,北野长清已经把电话挂掉。

    然后不等她打过去,手机里冒出一条微信通知:“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们已经抓到,的确和江时唤那群狐朋狗友们有关,要怎么处理给我来个信。”

    总归是江家的事,顾简想着还是要跟江时易商量一下,于是赶紧下了楼。

    但一看到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的林嫂,她就有点怂了,尤其是她坐下后,林嫂凑过来问她:“简儿姑娘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菜犯恶心,下次我做饭的时候注意一下。”

    犯恶心,这三个字立马让顾简想到了怀孕,她想林嫂也是在旁敲侧击问这个问题。

    为了避免以后还会遇到,她直接跟林嫂说:“我们近期没想过要孩子,所以我不会出现犯恶心的情况,您就尽情做吧。”

    结果这并没有阻挡住林嫂的追问,她十分诧异地说道:“近期不要,为什么?”

    顾简本想说江时易工作忙,但一想她们现在还在蜜月期,江时易明面上那个公司,他一直没去上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身体有点问题,正在调养。”

    这下林嫂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惊慌,她看向江时易想问又不敢问。

    江时易却看着顾简,一脸的怒气。

    顾简并不害怕江时易的注视,谁让他一直静默着,一点都不挡在前面辩解,全推给她一个人。

    任他们怎么想,顾简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饭毕后,林嫂去厨房清洗餐具,江时易和顾简默契地坐在餐桌对岸谁都没动。

    片刻地饱含各种思绪的对视,江时易要开口时,顾简先开了口。

    “往安心宾馆安装针眼摄像头的人们已经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理?”

    江时易很不想吞回他要说得话,但看在顾简说得话还算重要的份上,他改口道:“既然人是你抓到的,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你不用去邀个功吗?”

    “用不着,如若你想,你可以给自己邀功。”

    “我有那脸面吗,这事能发生有我一部分的责任。”

    “真的是江时唤那些朋友?”

    “恩。”

    “是我对他们各自家里动了手,他们才报复的,跟你没关系。”

    顾简不想继续与江时易推让,既然他不发话,那她只好按照她想的来办了。

    她回房给北野长清打了电话,告知北野长清把那些人直接送到警察局,让他们自首。

    接近中午的时候,各大网站报出了新闻,江家宾馆之事是被人陷害的,而陷害者就是江家小儿子表面上的好朋友们,一下子姚家,杨家,石家也纷纷上了热搜。

    大部分人都在说江时唤交友不慎,对他表示同情。

    阴差阳错的因为这件事,人们对之前夜闯自己嫂子家的江时唤有些淡忘了。

    江时唤也算因祸得福。

    而让顾简没想到的是,这次事件最火的江时唤而是她自己。

    各大网站在爆料的时候都说,把安装针眼摄像头的那些人送去警察局的人是北野长风。

    她当时让北野长清直接把那些人送去警察局,就是不想邀功。结果北野长清觉得她憋屈,还想为北野庄园做宣传,自作主张地留了张纸条给警察:北野长风送。

    于是网上铺天盖地的开始对她各种人肉,奈何北野长风已隐身匿迹很久,而且知道她的人很少,网上并没有人猜出她的真身。

    顾简很忧愁,之前有过几次上热搜的经历,她实在是害怕网络暴力,然而北野长清很高兴,跟她报告说,一下午,她们接到百十来个合作意向,还转发到了她邮箱,让她定夺,顾简真是想说北野长清几句,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老唐他们走后,顾简觉得待在老宅自在了很多,她完全不担心林嫂会偷窥她什么,也不用一直窝在卧室里,她搬着电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会儿邮件,看一会窗外,又惬意又不伤眼睛。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嫂过来问她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顾简刚说想喝红豆粥,江震阳居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顾简本来还纳闷江震阳有什么事找她,看到林嫂笑着离开后,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她说江时易有问题那种话,林嫂告诉了江震阳吧?

    “喂。”

    顾简忐忑地接了起来。

    那边好像公司的事解决了心情非常好,声音里都透露着轻松愉悦。

    “小简啊,晚上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啊?这不公司的事解决了,想着大家一起庆祝庆祝,赶赶霉运。不都说一家人的欢乐越重,霉运才不会找上门来吗。”

    这不会是借口吧?可是江震阳说得话,真不好反驳。而江震阳也没给她太久思考的时间,又说道:“我已经让李妈准备上了你和小易的饭,尽快过来。”

    然后她便听到了,嘟嘟嘟……的声音。

    不想去啊,顾简内心一阵狂吼,在沙发上郎当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到楼上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江时易以为是林嫂又来给他送什么吃的或者喝的,听到门响后也没抬头,直接看着文件说道:“放桌子上吧。”

    “什么放桌子上?”

    结果进来的人声音出奇的清脆,不带一点沧桑,他不禁抬头,蓦地就望见了顾简略带不满又有些可爱的脸。

    “有事?”

    他放下笔,活上文件,站起了身。

    顾简却靠在了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刚你爸给我来电话了,让咱们回那个家一趟。”

    “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公司的事解决了庆祝庆祝,不过我觉得那只是借口而已。”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目的?”

    顾简瞅了江时易一眼,不好意思开口:“就…就…早上我说你……”

    “说我什么?”

    江时易从里面走到外边来,并走近顾简。

    他那么聪明,岂不知顾简想说什么,但他故意让她着急,谁让她早上说他那方面不行。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赶紧过去吧。”

    面对离自己只有一拳头距离的江时易,顾简终是无法再一次说出口来,她怕话一出,江时易揍她一顿的可能性都有。

    结果她要离开时,江时易却拽住了她的胳膊。

92.过奖过奖

    顾简来不及反抗,江时易把她往回一拉,又让她重新靠在了桌子上。江时易也紧跟过去,双臂支撑在顾简腰的两边,假装有些生气地说:“早上还说得义正言辞,字正腔圆的,怎么,现在就不敢说了?”

    顾简没想到江时易会突然这样,那近在咫尺的脸,简直妖孽。

    虽然顾简心里有些慌乱,但她知道她一旦有感觉抱歉的情绪就会被江时易逼得更紧,那样江时易不定会提出什么要求或作出什么事来,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堂堂正正起来才行。

    想着,她身子往上移了移,挺了挺了腰身,硬气地说道:“那谁让你自己不出面,让我来解决呢,我不那样说,要怎样说?你又没工作又不能说你忙。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直接告诉林嫂我们是假结婚?”

    呵,说了他身子不行,现在又说他没工作,在她眼里他还真是一无是处啊。

    本来也就是想逗逗她,解解他早上受得屈辱,怎料她不知错就罢了,居然还变本加厉。

    江时易蓦地心里一冷,双手使劲一拍桌子,身子往前倾凑近她说道:“我哪里没有没工作了?我要是个闲人,难不成我天天在这里发呆呢?”

    顾简对于江时易的突然侵近,心里又是一紧,感觉自己后退地都快到半躺在桌子上了。

    这样下去不行,到时候被逼得整个人都躺在桌子上想起身也起身不了,于是顾简狠了狠心,猛地回击,把身子往江时易那边一探,江时易显然被吓了一跳,眉宇涌动,却装得波澜不惊,没有大撤大离,只是身子稍稍往后退了很不明显的一点点。

    那让顾简更是来了自信,也跟着又靠近了江时易一点点,说道:“你这话说得,难道是要我对林嫂宣告,你有另外一重身份?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江时易后知后觉,最近因为英豪公司团建和结婚的事,他已经很久没去英豪公司上班了。

    这么说她还是替他着想了?

    趁他分心之时,顾简使劲一推,终于从他的禁锢里逃开。

    甚至瞬间觉得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你到底还回不回家?你要是有能耐把你老爸回绝了,或者放他鸽子,我可是乐意的很。”

    江时易虽然很不想回去,但是江震阳是直接给顾简打的电话,他若不回,不是打顾简的脸吗?于是最终他们还是回了市里江家一趟。

    楚慈在得知江时易要来的时候,赶紧回屋精心打扮了一番。

    江时唤就坐在房间里看着她,衣服一件接着一件的换,脸涂抹了一层又一层,就连那头假发,也是各种折腾。还以为自己是没出嫁的少女,而房间里也只有她一人,他就是空气。

    江时唤很想发火,奈何父亲刚回来,他要戒骄戒躁,即便他有很多心思,也要先放放,不然他想拿回自己原有的一切就更难了。

    实在看不得楚慈现在这副样子,江时唤留了一句,折腾半天他也不会看你,然后走出了房门。

    又在楼下坐了没多会儿,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车声。

    江时易和顾简进来的时候,顾简挽着江时易的胳膊,看起来很是恩爱。

    江震阳看见后,马上走过去迎接,亲切地说:“就等你们了,快坐下去。”

    江时唤有一瞬间突然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来偏向自己的父亲好像开始偏向了江时易。

    饭间,楚慈把江时易当自己的丈夫般,总是殷勤地给他夹菜,不过每次都被江时易忽略或者用各种方法挡了回去。

    后来她好像是憋屈坏了,另想了方法,说道:“哥嫂难得回来一趟,要不今晚就留下来住一晚再走?你们的房间一直都人帮忙收拾着,干净的很。”

    大部分人都能看得出楚慈别有用心,江时易很不想理她,但现在的场合,不言语一声,怕她总会说个不停,于是还是说道:“不了,今天家里就林嫂一个人,不放心。”

    一个佣人有什么不放心的?楚慈差点脱口而出,后来一想这样有可能会遭到江时易的讨厌,改口说:“她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

    不等江时易又回答,刚把一口里脊肉咽下去的江震阳,一脸震惊地问:“怎么就林嫂一个人,不是还有老唐和两个女佣吗?”

    本来没打算抬头的江时易,此时放下筷子看向了江震阳。

    “喔,他们被人利用,在我们饭菜里下药,一气之下,我把他们全开了。你那时忙着公司的事,我觉得你顾不上就没通知你,自己做了主。”

    “下药?谁这么大胆子指使他们做这种事?”

    江时易往后靠了靠,脑袋轻轻地向江时唤那边转了分毫,不急不慢地说道:“他们誓死不说,所以我才把他们开了。”

    “看不出来他们还挺衷心,你看看家里这些人,你要是有看上的,走的时候可以把他们带走。”

    这时一直没言语的陈静急了。

    “这几天公司出事,已经走了好几个了,你看看家里还有多少人,哪还有人分给他们。”

    江时易本就没想要,悠然而出:“不用了,我喜欢清静,要是需要我自己会找,这些人跟惯你们了,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江震阳倒没在意陈静那些话,而是看到江时易刚刚有意无意地看了江时唤一眼,让他有些怀疑老唐之事与江时唤有关。

    “那今晚真不要留下来住一晚?林嫂一个人没问题的。”

    江震阳都开始提这个话题,江时易知道不来点狠的无法打消他们的念头,于是想了想说道:“刚刚其实是不好意思说,是我和简儿晚上睡觉时弄出的动静太大,怕吵到你们。”

    咳咳,本来只是在旁边安静吃瓜的顾简,听到这种话,她只喝了口粥都差点噎住。

    然而当她无语地瞅向江时易时,江时易一身轻地耸耸肩,好像在说,平了。

    顾简这才意识到江时易这是还记挂着早上的事,在趁机报仇。

    真是好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啊,顾简不禁踢了他一脚。

    江时易话虽说得有点让人尴尬,但是江震阳很高兴,不过江震阳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像江时易那样无收无敛,只简单地收了个尾。

    “我不在家这两天,你那房间好像并没有人帮忙收拾,你们还是回去吧。”

    跟江震阳心情正相反的也就是楚慈了,她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简,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吃完饭,江震阳把江时易叫走,单独说了几句话。

    早上林嫂确实把顾简说得那些话告诉了江震阳,江震阳今晚叫顾简她们过来的目的也的确是担忧江时易的身体。

    此刻两人站在院子里几棵高大的柏树后面,江震阳踟蹰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早上简儿说得那些话是真的吗,你…你那方面真有问题?”

    原来顾简真猜对了江震阳的意图,不过目前来看承认与不承认之间总有点不能两全,江时易思索时,他的沉默让江震阳误以为是真的,江震阳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说:“这种事可不能怠慢,我认识几个大医院的医生,一会儿帮你联系联系,别不好意思。”

    “不…不用,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最近有点精神紧张想缓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真的?单纯的精神紧张,简儿会那么说?”

    啊,江时易此刻才深刻意识到,顾简一句话把他毁的多彻底。

    “您就别操心了,真没事。”

    “这种事我怎么能不操心?”

    “我…我其实……”

    江时易差点就要说出口他没有任何问题,那只是他和顾简暂时不想要孩子的借口,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声音。

    江震阳也同样听到,与他默契地更往里躲了躲。

    他们也不过刚藏好,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最近跟顾简待的久了,江时易一听便听出这是顾简的声音。

    而跟顾简一起过来的人,不必开口,只听那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音,江时易就知道那是楚慈。

    两人似乎也走到了他们刚刚待过的位置,楚慈才开口说:“我找你说过别的问题吗?”

    “我只是不懂啊,你都嫁给江时唤了,脸皮怎么那么厚还惦记着别人的老公。”

    “你们相爱吗?”

    相爱?这词还真是一时把顾简问住了。

    而她的一丝迟钝便给了楚慈反击的机会。

    “不相爱,我为何不能惦记?你们再怎么……”

    顾简不想听楚慈那老一套的说辞,也不想她再三番五次的来找她麻烦,既然江时易说她不是车晨晓,也不爱她,那她没必要再对她客气,直接打断她说道“谁说我们不相爱。”

    “我不信,他爱的人只有我。”

    “又想说你是车晨晓?”

    “你……”

    “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车晨晓,车晨晓与他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我也知道一些,虽然是挺让人感动的,但人不能把感动当爱情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大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幼稚地把自己的腻念强加在别人身上,放过……”

    顾简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激怒了楚慈,楚慈突然抓住顾简领口处的衣服,一边推搡她一边大嚷道:“你不是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会忘记我的,他说过会保护我的,你不能……”

    顾简看着楚慈汹涌而下的眼泪,差点都要有点动容了,而这时却有人过来抓住了楚慈的胳膊。

    顾简和楚慈同时抬头一看,谁都意想不到抓住楚慈胳膊的人竟然是这的一家之主江震阳。

    顾简倒还算淡定,毕竟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楚慈在欺负她。

    而楚慈的确很慌张,这时候无论是江时唤还是江时易出现,她都不怕,可为何偏偏是那俩人的父亲江震阳。

    她松开顾简的衣领,惊讶地低唤一声:“爸…爸…”

    江震阳一脸冷寂,使劲甩开楚慈的胳膊,逼问道:“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

    “说啊……”

    别说楚慈,顾简都被这样的江震阳吓了一跳。

    哪怕月色不足,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楚慈低着头没敢再说一句话,能听到的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后来,江震阳把楚慈叫走了。

    顾简很纳闷,不需要对她询问任何吗?然而江震阳他们刚走,江时易便从旁边的柏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猜到刚刚江震阳跟江时易应该在一起。

    既然他在,他为什么自己不出面,反而让他父亲出面,顾简不禁调侃一句:“你还真是喜欢退避三舍啊。”

    “是江震阳把我拦下的。”

    “那我和楚慈说得那些话,你的确也都听到了?”

    “恩。”

    “可是你之前说她不是车晨晓的,说要是我能把她气得不想再要你了,你谢谢我还不及。所以我刚才就真的……”

    “恩,你说得都对,除了……”

    “除了?”

    “我们相爱吗?”

    “那…那一听也知道我是为了气她才说得啊,我们怎么可能?”

    “我们怎么不可能?”

    “什么?”

    顾简突然被他的认真吓到,结果他认真了没两秒就笑了起来,那让顾简不得不又踢了他两脚,愤愤地说:“无聊。”

    顾简顿时不想跟他多待一秒,生气而走,然而越走越生气,不禁又回来走到他跟前说:“你以后再说这么无聊的话试试?还有你之前在饭桌上那是说得什么话,那种谎怎么能瞎说?”

    “你知道刚刚江震阳为什么找我吗?”

    “为…为什么?”

    顾简其实已经猜到,但她不想承认。

    “说要给我找医生,明天就让我去见,你说我该怎么办?”

    面对江时易的逼近,顾简直直往后退。

    她的确没想到,江震阳是如此热心的行动派。

    “那…那就见呗,大不了就说之前的医生给诊断错了。”

    “你倒挺会找理由。”

    顾简尴尬地笑了两声:“过奖,过奖。”

93.落地生根

    江震阳书房内。

    楚慈已静默站在他书桌前半支烟的时间,而江震阳还只顾着烟雾缭绕,未对她开口说一句话。

    但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伤人更让人恐惧,因为你摸不清对方的情绪。

    楚慈几次试着想要开口,想要解释,每次抬头瞥向江震阳那心思深冷的脸时,又懦懦地低下了头。

    不多时,烟蒂终于进了烟灰缸,江震阳喝了一口旁边早已凉透的枣芽茶,才慢慢看向了楚慈。

    楚慈表面平静,眼睛一直在时不时偷偷观察着江震阳的动向,当余光感知到江震阳的眼神时,她来不及对视或闪躲,江震阳的声音忽地传来:“你不是楚九天的亲生女儿?”

    伫立在书房内的这一支烟的功夫,楚慈的身体看似像个雕塑般无动无响,她的心思却活跃如同采花蜜的蜜蜂,嗡嗡嗡地连她自己都觉得烦躁。

    可是她想了那么多会面对的问题,此刻被江震阳提及的,她偏偏忽略了。

    而江震阳的声音又一次来袭,比之前更有压迫感:“是要我亲自去问楚九天?”

    楚慈依旧不敢回话,这在楚家甚至静安都是个秘密,若不是想得到江时易,她也不会如此冒险。

    而一旦原本的事实被公众于世,楚九天怕是更放弃她了吧。

    她还没有得到能够依靠的人,楚慈沉默着,隐忍着,或许江震阳再继续逼问,再恐怖一些,她说不准就破罐子破摔地全部托盘而出了。

    然而此刻,她被放逐了出来,身后跟着怕是无尽的将要被毁灭的世界。

    楚慈出去后,江震阳冷寂了一会儿给手下的人打了个电话,让他调查一下老唐的事。

    而楚九天他来回思索了思索,还是决定有时间了亲自去见见。

    江时易和顾简离开柏树林后,从一开始就跟着江时易他们过来的江时唤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原来……

    他刚刚一直在内心感叹,原来有这么多事不同于表象。

    最近江时易和顾简的表现,他真的差点信了,他们已经培养出了感情,谁料还是有很大的间隙可以入侵。

    不过再有下一步行动之前,他要先搞定老唐才行。

    饭间提到老唐时,江时易的侧头和父亲假装无意投过来的目光,都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他本以为父亲单独叫江时易出来,也是想再细细问问老唐之事。没想到意外地吃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瓜。

    江时易和顾简没有等到江震阳了清了楚慈的事,趁没人再找他们麻烦的时候驱车走了。

    不过既然来了市里,顾简想回风雅小区看看,顺便拿点东西。

    车刚开进小区,就巧然地撞见成河拎着几罐啤酒似刚从附近的小超市出来,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

    江时易不禁把车停下跟成河打了个招呼。

    成河直接把酒举起来朝江时易递了递:“要跟哥们来两杯吗?”

    上次一起吃过饭后,还没顾着联系过,看成河现在这模样,估计是还没和楚焉和好。

    江时易是挺想陪陪他,不过当脑海里出现想要先跟顾简请示的时候,江时易不禁吓了一跳,何时顾简在他心里像是落地生根了,有什么事总会先考虑她的想法。

    然而没等他开口,顾简似读懂了他的心思,善解人意地说:“去吧,不行你就在他家住一晚,我今天也就住这边了。”

    成河却突然扒住江时易那边的车窗,朝里说道:“顾简姑娘不来吗?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有你的地方。”

    “不了,估计你们一喝起酒来,有很多秘密的话吧,我就不听了。”

    “可真是好姑娘啊,一般人巴不得想听呢。你就不好奇这家伙喝醉了会说什么?没准会说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呦。”

    成河走近了,江时易才看出来了,成河已经自己小酌了一会儿,不然怎么现在就有点在说醉话呢。

    给了成河一个让他别再废话赶紧上车的眼神,谁知这时顾简反击道:“没事,我不醉的时候,也经常想这个男孩那个男孩的,你也是其中一个。”

    成河显然被吓到了,江时易也忍不住看向了顾简。

    谁让她说话的语气过于认真,而也没有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哪怕不完全信,心里也会在意。

    成河上车后,坐在了顾简后面,脸上还有未散尽的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说:“你别吓我,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顾简心里冷哼一声,玩笑是你家的,只许你开不许我开。

    她又一次调侃道:“这怎么是玩笑呢,你人长得帅,身材又好,又爱运动,总爱穿一身白衣服,是晨光里最耀眼的风景,不想把你装进脑海里,也不行啊。每天早上去跑步的时候,我跟顾凡都会讨论,猜猜,咱们今天能遇到他吗?”

    此话一出,成河和江时易更是惊愕了。

    尤其是江时易,心里瞬间腾起了千层浪,莫名地有些嫉妒。

    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顾简难不成喜欢成河?

    把那两个大男人吓住,顾简并没有兴奋的感觉,在顾凡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那一刻,她的情绪便已落了下来。

    而成河惊讶归惊讶,他更注意到的是江时易的情绪,看江时易一脸肃黑,有想对他兴师问罪的气势,他赶紧解释:“你…你…你说得这情况,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总遇到一个陌生人,难免会有一点点好奇,不过你这是没认识我之前的想法了吧,认识之后肯定总在想,可别让我再遇到他了,每次遇到都调侃我,太烦人了。”

    成河也是豁出去了,无尽自黑,结果顾简一点反应没有,让他十分尴尬。

    江时易那时还偏偏把车刚开到她家楼下,顾简留了一句,你们喝好玩好,便下了车。

    成河顿时一脸懵,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江时易赶紧开了车门跟了出去,无论之前她说了什么话,让他生气也好,嫉妒也好,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

    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开了门,跟她进了家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他才放下心来。

    临走时还两步一停地对她说:

    “真要一个人住这里?”

    “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害怕的话这灯就别关了,我在成河家也能看见点你这边的情况。”

    “要是出了事来不及打电话,你关灯我就当作求救信号。”

    “你……”

    终于,江时易一句接一句的嘱咐让顾简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

    是啊,什么时候?江时易也后知后觉地诧异。

    而这时他也走到了门口,于是没再多说什么出了家门,往楼道深处望了几望,没看到探头收腿的人,才进了电梯。

    一到楼下不等成河开口,先问道:“刚刚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人进去吧?”

    “没有。”

    江时易蓦地松了一口气,锁上车子,去了成河家。

    因为路程很短,在外面的时候成河想问的话都没问,此刻两人坐在家里无拘无束,不担心任何人偷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着小酒都可以畅所欲言。

    两人先聊了点以前的事点燃喝酒的气氛,成河才转到了正题:“哪怕假结婚,你也喜欢上她了吧?”

    那时江时易才一瓶酒下肚,还没醉意,面对每次基本都要谈得这种话题,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似在酝酿思绪。

    成河也不着急,又问道:“刚刚在她家做什么了?那么久才下来,不会放心不下她,唠叨了一通吧,还各处检查有没有人?”

    成河怎么能猜得这么准,江时易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成河接收到他的目光,浅笑着说:“你可别忘了,我是有恋爱经历的人,你这种初恋时的小心思小表现我可都有过。”

    成河碰了碰江时易的啤酒瓶子,一副他都了然于心的模样再次开口:“怎么样?是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

    一直未出声了江时易,看不得成河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故意提起之前的事:“但我看,她好像喜欢你吧?”

    “你这是吃醋了?这更说明你在意人家啊。”

    成河喝酒的速度很快,此刻两瓶已经下肚,再加上之前喝过,现在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打酒嗝,但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成河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拿着酒瓶子指着江时易说:“我跟你说,喜欢上一个人真不容易,你寻了三十年还不知道吗?一旦错过,再想对一个人心动太难了。千万别变成我这样,现在天天后悔自己那时的懦弱。”

    江时易本还想询问他跟楚焉的进度,看目前这状况问也是给他添堵。

    不过成河醉了后,自己念叨了很多以前他跟楚焉之间的事,还有那天的耿耿于怀。

    那天他们走后,成河虽然等到了楚焉,但楚焉是被一个男子扶出来的,而且那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仅年纪小对楚焉也很殷勤。

    一边帮她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帮她提着长裙。任谁看了,都是男友呵护女友的模样。

    那天楚焉也同样喝醉了,成河都没上前打招呼,就是站在了离她们两步远的前面,楚焉便开始发酒疯:“谁啊,闪开,别挡着我们的路。”

    甚至路过成河那时,她还用手摸了摸男孩的脸。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想咬一口。”

    男孩抓住楚焉的手,笑着回她:“那就咬啊,我不怕毁容。”

    成河的心,像有一片黄蜂狂袭而过,顿时千疮百孔。

    他这几日都是郁郁寡欢的状态,且这也不是第一天酗酒,然而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一点要好的征兆,他似又回到了那年刚跟楚焉分手的状态。

    江时易没失恋过,但他懂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尤其是转脸就能看到成河家玄关处顾简画的那幅墙画,看着看着,他脑海里也涌出了很多画面,而三瓶酒也在不知不觉中喝完。

    当他又打开一瓶喝了两口,踢了踢趴在桌子上的成河,没人响应他的时候,他的不经意一瞥,却看到顾简家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男人,而他明明感觉自己才看过并没有发现。

    怕自己是喝醉酒出现幻觉,他使劲揉搓了揉搓了眼睛,结果那个男人确确实实存在。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换鞋穿外套,直奔顾简家而去。

    甚至半路因为着急,觉得拖鞋太牵绊,直接脱掉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当他跑出成河住的那幢楼,一抬眼看见顾简家的灯已经暗了时,心更急了。

    喝酒是真的误事,几次按电梯都没反应,他以为是电梯坏了,其实是电梯还没下来,傻傻地直接跑了六楼。

    而明明顾简家的密码还是他让别人设置的,选的是他和顾简的结婚纪念日。

    结果他想起来是结婚纪念日,却忘了具体是哪天。

    他使劲砸自己的脑袋,咒骂自己真是无用。

    想打电话问问别人时,摸了半天裤兜,又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他直接在楼道里叫嚷了起来,并开始踹门。

    顾简……顾简……

    当顾简迷迷瞪瞪地起来给他开门,江时易因为醉酒的关系,已经失去了掌控力,一脚踩空,直接倒了下去,并连带把顾简也扑到了地上。

    那样重的一个男人直接压在顾简身上,即使再困顾简也瞬间清醒了。

    但是江时易并没有,他起身后,就开始在顾简屋里转悠,嘴里还不停喊着:“出来,出来……”

    顾简感觉莫名其妙,但想到他今天跟成河喝了酒,没准是喝醉了。

    而刚刚他压到自己身上时,她的确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顾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江时易似乎也在她家里转了一圈,此时又转回来问她:“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什么男人?顾简彻底懵了。

    江时易过来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顾简瞬间有种他是过来抓奸的感觉,以为他又要质问她,结果他看了她两眼,只是把她扣进了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那时楼下一辆黑色汽车疾驰而过。

94.悄无声息

    夜近阑珊,窗外整理垃圾桶的声音又一次断断续续传来。

    顾简闭着眼不厌其烦地听着,直到装垃圾的车开走的声响,一次性地强烈撞击到她的耳膜,她才猛地睁开眼。

    那时窗外,已恢复安静,微光朦胧在窗帘上缭绕,还是有可以再入睡的氛围,顾简却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门。

    第一眼最轻柔的目光她给予了客厅的沙发,当发现沙发上空空荡荡没有身影时,她本来平静的心,扑通一声紧张了起来。

    她快速走过去,环望了几眼。心思更快地在想,江时易去了哪里?是半夜离开还是……

    然而心急不过半分钟,就看见茶几和沙发的间隙里,江时易夹在里面正呼呼大睡。

    明明她已经把沙发拉开变成了床,足够他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为所欲为,结果他竟还是沦落到了地上。

    顾简弯身先把茶几往外搬了搬,才用力去抬江时易的身子,江时易似乎很贪恋地上,顾简用了很大的猛劲,刚把他抬起来他又落了回去。

    几次反复,终于把江时易弄到了沙发上,顾简也累坏了。

    她没心思考虑任何,亦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想缓一缓。

    当她想到江时易被这么折腾都没醒,睡得跟头猪似的时候,她转身想斜瞪江时易两眼,而江时易正巧也转了个身。

    一时间,鼻息相近,江时易的容颜尽在眼底,顾简本来有些锐利的目光蓦地也变得温和。

    她似还没有这么近距离仔仔细细看过江时易的脸,沉睡时的他,脸上没有了逼人的寒气,冷峻的目光和生人勿近的气场。

    哪怕有醉酒后的颓废感,英俊的人也还是英俊。

    无从想象,曾经埋怨过憎恨过,觉得他冷漠无情,甚至人品有问题的人,这才过了多久,便已对他大有改观。

    尤其昨晚……

    她没想到一个人喝醉后真的大变了样。

    当他突然抱住她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简都来不及感动,江时易突然趴在她肩膀上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简实在不知江时易的脑海里漂浮着什么,但看他那么伤心,便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的,没事。”

    然而顾简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江时易更大哭了起来,嘴里的对不起一直说个不停,甚至情绪失控到,蹲在地上砸自己的胸口。

    本来还觉得他怪异,结果到最后心里却浮起满满的心疼。

    不仅因为他痛苦的样子,还有他伤痕累累的脚,他这是连鞋都没穿就跑来了?

    他那时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又为什么不顾脚疼地跑来?

    顾简看着看着他的脸庞,不由地分开了他的头帘,浓浓的眉毛和眉毛间被愁绪拱起的小小山丘一瞬间便露了出来。

    她轻轻地去抚平,一下,两下……极其温柔地……极其悄无声息地……

    然而,某一刹那,江时易眉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与顾简的双眸紧紧对视。

    顾简的心顿然一慌,手也抖了一下,想要逃离,结果什么都来不及,江时易已经抓住了摸着他眉心的她的手。

    顾简更是慌张的厉害,不知该作何解释,所以准备装傻。

    脑子也还算配合,顿时腾起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合适的不合适的,她也没时间精挑细捡,刚要胡乱开口,江时易却抢先一步,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很痒”,便放开了顾简的手,转了身子。

    顾简一片茫然,这是……还没醒?

    不多想,顾简匆匆下了沙发跑回了自己房间。

    心惊胆跳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瘫在床上,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如何了不得的事,羞赧地捂脸自我慌乱。

    一会儿,她觉得那些不堪的情绪笼罩的越来越深,实在坐立不安。一看表已经五点,于是挑了身运动服穿上,决定去跑步,散一散落在心上的阴霾,顺便买个早餐回来。

    顾简没想去回忆什么,而是她现有的记忆里,跑步的路线就是顾凡带她跑得那几条路。

    即便她换另外几条路跑,刻意地逃避恐怕只会让她更多的想起顾凡,所以她还是选择在老路上跑着。

    惆怅是难免的,思念也是逃不掉的,但它们还没转化成低落的情绪之前,有个人突然从后方跑到她身边来说“嘿,早”。

    余光瞟到一身白,不用看脸顾简也知道那是成河。

    不过她很意外,同样喝了酒,成河怎么就能起得来,而且看起来精神焕发的,完全不是昨天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仅刮了胡子,一大早还把头发饬了饬。

    “早。”

    顾简礼貌地回了一句,成河立马凑得更近,说道:“老江昨晚不是去你那儿了吗?”

    怎么还是问句?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清醒,难道不知道昨晚江时易来她家了?

    顾简还没回应,成河顿住脚步有些着急地说:“我早上一醒来发现家里没有老江,想给他打电话,他电话还在我家里,给你打吧,他手机设了密码我打不开,而我又没有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他昨晚肯定去你那儿了呢。那他没去你那儿,他昨晚难道酒驾了?出事了?会不会……”

    顾简听不得成河那些越来越离谱的遐想,赶紧打断他说:“我哪里有说他没来我家。”

    “那你刚刚那么迟疑。”

    “我是在想你俩同样喝了酒,他怎么还在家睡觉,你这么精神饱满的?”

    “喔,这样啊,我酒性就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还纳闷他若去了你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跑步呢,原来还在睡觉啊。他昨晚没醉吗?居然还能找到你家里?”

    顾简也纳闷啊。不过还好他醉了,不然刚刚……

    “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怎么突然间这么红?”

    额,居然被成河看出来了?顾简赶紧打谎说:“喔,我出来的时候喝了两口酒,可能这酒劲儿才上来吧。”

    “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就喝酒?”

    “啊,不行啊。那个阿姨给我来一屉肉包子。”

    看到前面就到了卖早餐的地方,顾简赶紧跑了过去,不给成河插嘴的机会,呦呵完包子,她又去隔壁买了一份豆腐脑,两袋豆浆,两根油条。

    结果还是挡不住成河的靠近,他过来好心告诉她,江时易不吃外边的油条,嫌炸油条用的油不好。

    顾简记下了,但还是堵了成河一句:“我吃。”

    结果无论是结哪家的钱,店家都跟她说:“不用给,你弟弟在我这儿交了一年的钱,你都好些天没来了,今天要不要多来点?”

    顾简的心情蓦地难以言说,包子铺家的儿子现在正在放暑假,还问她:“哥哥真的回不来了吗?他还答应我暑假教我画画呢。”

    顾简的心更沉重了,回去路上一直安静。

    成河本还有好多话想问问她,看她那样子也没敢开口。

    不过进了小区,快到他们俩的分岔路口时,成河还是打扰道:“这是江时易的手机,你给他拿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顾简二话不说的接过,转头就走。

    成河想安慰,也觉得多此一举,便没再多说什么,可是走了两步想起来,江时易的鞋好像还在他家,又回来告诉了顾简一声。

    小区门口,江时易看到了顾简和成河互动的画面,昨天顾简说得那些玩笑话,又一次挤进脑海里并扩大开来,让他无法再继续忽视。

    他站在电梯门口,眸光冰冷地等着顾简的到来,准备与她来个巧遇。

    当顾简看到他时,那被吓了一跳的神情,他完美捕捉,但他没有急于开口。

    顾简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醒来,所以有点惊讶,刚被成河提醒他的鞋还在成河家,顾简不由地瞅了一眼江时易的脚,他是不疼还是不好意思穿她家里的鞋,居然真的又是光脚下来的。

    以为他是有急事要走,不想耽误他,可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成河说吃完早餐,把你的鞋给你送过来,你要是等的及,还是吃完饭再走吧。”

    紧接着,顾简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然后去按了电梯。

    江时易回了句好,站到了她旁边。

    他本来也没打算走,只是醒来发现她不在家里,以为昨晚看到的那个男人真把她带走了。

    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却看到她跟成河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忍不住多想。

    顾简把买的早餐摆到茶几上,一想到店家们说得那些话,就觉得没了胃口。

    于是跟江时易说了句:“吃完不用收拾。”

    准备回房间时,江时易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有心事?”

    “没有。”

    “没有,你怎么一口早餐也不吃,还是你已经跟成河一起在外面吃过了?”

    “奥对了,这几天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回老宅了?”

    答非所问,必定有事。而且还是想摆脱他的话,江时易的眉宇皱得更深。

    他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跟她说:“成河有喜欢的人,很多年了,至今没忘。”

    “我知道。”

    回答的这么干脆,难道这是不在意的意思?

    江时易心里又是一冷。

    顾简还没察觉到又补了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你心胸如此宽广。”

    “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直成河成河的。我不回老宅跟成河有什么关系?”

    此时顾简望向江时易的脸,好像读懂了什么,疑惑地问:“你难道……以为我喜欢成河?”

    “不是吗?”

    “心里有别人的人我不会碰。”

    “喔。”

    江时易瞬间心情大好,松口说:“这几天你可以不回老宅,但是不要一个人住这里,去北野庄园住。”

    “为什么?”

    “昨天我来了没说?”

    “昨天…你来了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我……”

    从成河家跑过来那一路江时易都记得,来了她家……

    啊……当脑海里闪现出那丢人的一幕幕,江时易的脸忽地红了,扭了头说道:“我忘了。但是之前的事我记得,我看见有个男人在你家才跑了过来。”

    “你那时候在醉酒状态下,你确定是从我家看到的男人?不是我家楼上或楼下,亦或者左?右?”

    被顾简这么一问,江时易也有些怀疑自己了。但谨慎些总没错吧,所以他强调自己没看错。

    原来他昨晚会说男人,是因为在她家看到了男人,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也是那个原因。

    顾简又一次忍不住看向了他的脚,脱口而出一句:“你要不要先凑活着穿一双拖鞋。”

    江时易这才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多都竖了起来,突然间更不敢与顾简对视。

    他一声不吭地去门口穿上一双足够大的拖鞋,然后去卫生间简单的洗了个头。

    江时易去卫生间的时候,顾简走进了顾凡的房间。

    江时易说得那么肯定,让她有一丝怀疑是不是顾凡回来过。不然若是恶人闯进她家里,怎么没伤她一丝一毫就走了。

    推门而进那一刻,一切如旧的摆设,看起来还是那么满满当当,不像被人动过。

    顾简其实没想多么仔细检查什么,而是想简单看看顾凡曾经爱好什么。

    今天包子铺老板娘的儿子提起,顾凡应允教他画画,顾简才知道原来顾凡也会画画,不知道是她教的,还是顾凡找别的师父学过,亦或者她们的师父都是北野先生。

    随便翻看了他书架上的几本书籍,大多是他专业所用的建筑学类的书,还有一些外国文献,古诗词类的。真是不易看出他有什么爱好。

    等等角落里那有几本是……

    顾简抽出来一看,竟是关于摩托车的,这又让她想起穿着一身红衣跨在红色摩托车上的少年。

    她翻开一本瞅了几眼,不小心把书签掉到了地上,去捡时,更是意外的发现,书桌上最下面那个抽屉正中有个用于打开抽屉的圆形的槽,大约四公分的直径,槽底落着显而易见的灰尘,上面两个槽里的灰尘无人惊扰,最下面的却有两个清晰可见的像是手指划过的印子。

95.慢慢来吧

    这是真有人来过?

    顾简小心地从上勾住那个圆形的槽打开抽屉,抽屉是空的,但好像曾经有过东西,抽屉最边上也有轻微的灰尘,主体位置很干净,有一个明显的不规则的轮廓,比别的地方都要鲜亮一些。

    顾简瞬间认真起来,开始仔细的查看其他位置。

    往上两个抽屉里,一个放着护膝护腕和膏药,另外一个放着几个耳机和一些充电器充电宝。

    顾简目前还不知这是否是有用的东西,但她知道顾凡跑步有带护膝护腕的习惯。

    看完书桌,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她打开了顾凡的衣橱,大部分衣服她都见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当她想要关上衣橱的门时,突然感觉身后好像走过来一个人,顾简那时因为神经紧张,以为来过顾凡房间里的人又回来了。

    她顿时屏住呼吸,缓缓转身,结果映入瞳孔里的是江时易那张刚洗完头发看起来娇嫩欲滴的脸。

    她这才心里一松,想起来江时易还没走。

    “你走路怎么也不出声音啊?”

    顾简不由地抱怨一句,刚刚她真的有被吓一跳。

    江时易一脸委屈:“我很正常地走进来的啊,没有跟做贼似的轻声轻步,你刚刚是在想事情才没注意到我吧。”

    算了算了,顾简不想与他争论。寻着别处是不是还有可疑的地方。

    江时易站在旁边好奇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刚刚看到了两眼衣橱里的衣服,年轻男士的,他猜测这应该是顾凡的房间。

    顾简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一直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理他,他不禁又问:“需要帮忙吗?”

    溜了一圈,没找到其他痕迹,顾简走到书桌前蹲下身子,指着那两个印子跟江时易说:“你看看这像不像刚弄上去的痕迹?”

    江时易蹲到顾简旁边,细细看了两眼,吱了一声:“像。”

    “看来真有人来过,没准还拿走了什么。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大概样子吗?”

    江时易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我没看到正脸,不过应该不是顾凡,那人个子不是很高。”

    不是顾凡,会是谁呢?又拿走了什么?

    成河把江时易的鞋送过来没多久,最终在两个男人的劝说下,顾简还是被江时易送到了北野庄园。

    今日的北野庄园好像很热闹,园内有很多陌生的身影,园外也一直在有徐徐而来的客人。

    下车后,观望了一会儿,江时易不由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彻底对外开放了?”

    “恩,以前的顾简是想替北野先生固守着这个庄园,不想任何人窥探,因为最初这个庄园是北野先生和北野先生的夫人亲手建造的,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每一块砖瓦,每一个石子,都是他们亲手栽培挑拣的。更像他们的家一样吧,所以不想商业化那么重。

    但是那天长清说,美好的事物是需要被人看到的,不然那不叫美好而是荒芜。我觉得好像也有道理,所以有犹豫。

    后来提到你们公司来团建那次,除了楚慈弄出来的那个小插曲,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而且你们公司的人给了很多好的反馈,就想着要不再试试吧。

    不过我没想到今天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有点担心庄园的承受力。”

    “慢慢来吧……”

    无论怎么样你身后都有我,话到嘴边,江时易突然觉得又肉麻又暧昧,于是作罢。

    顾简进庄园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了看上次挽救的月季花,还不错,猛一看都缓了过来,只有个别的还需要拯救拯救。

    正蹲在花园里研究要用什么方法的时候,无意听到有个腻腻的女生说:“阿深,你看那儿有那么多好看的月季花,我适合哪个颜色,粉色?还是红色?”

    顾简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欲要摘下一朵粉色的月季花,顾简立马跑过去阻止。

    然而还没开口,就看到站在女孩旁边的男人竟然是她名义上的哥哥顾深。

    她这才恍然大悟,女孩口中的阿深原来是顾深。

    顾深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顾简。但是在她俩对视的时候,女孩已经将一朵粉色和一朵红色的月季花摘下,一一尝试着别在耳后,问顾深:“怎么样?哪个更好看?”

    顾深笑着看向女孩敷衍地回了一句“都好看”,转头就问顾简:“你怎么在这里?”

    顾简想问他同样的话,不过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那女孩一脸敌意地看着她说道:“阿深,她是谁啊?对你纠缠不清的前女友?你那时候眼光怎么这么差,找了个这么人老珠黄的啊。”

    这女孩的素养可真够高啊,样貌看着可爱,每句话都很恶毒,不过也难怪,物以类聚嘛,顾深给顾简的印象也是如此。

    顾深进一步看向顾简时,脸上的笑变得玩味,语气里更是充斥着满满的不屑。

    “她这样的我怎么会看得上,她给我当妹妹我都觉得丢人。”

    顾简与顾深满共也没见过几次,顾深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让人厌恶。上次他把江时唤放进她家的事,顾简念在好歹他也是她哥哥的份上,没追究也没声张。可他倒好,心里不存半点愧疚,依旧如此耀武扬威。

    顾简怎么能忍受得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紧握着拳头,随时可能爆发。

    顾深提到妹妹,那女孩似也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了一句:“啊,你就是前阵子那个被退婚的女人啊。”

    女孩上下打量了顾简一番,啧啧两声,又说:“就这样,难怪被退婚。”

    那嫌弃劲儿,比顾深还要厉害。

    顾简忍着不跟她争辩那些,因为顾简清楚的很,跟她那种人摆事实,她也只会固守着自己的想法,不予改变,所以面对愚钝的人休要浪费口舌讲道理。

    顾简没教育她不要摘花,直接指着花园里的标志牌说:“姑娘应该上过学吧,上面那些字不认得?”

    那女孩随着顾简的手指瞥了一眼,看到月季园里有个牌子上写着:爱护花草人人有责,请勿随意践踏采摘。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经发现有毁坏行为,轻者罚款200,重者司法处理。

    “呦,就这么一朵破花就200?你们庄园都是靠这个讹人挣钱的?”

    女孩瞬间扔掉手里的月季花,踩了两脚说道:“姐不是没钱,而是它不值。”

    然后搂过顾深的胳膊就要走。

    看到那女孩用脚碾花的时候,顾简恨不得扇她两个耳光,怎么可能让她走。

    顾简挡过去,脸上黑云密布,眸光阴冷。

    “姑娘就这么走了,是想让我依法处理?”

    “依法?呵,少吓我,先不说法律上有没有这个条例,你看看哪个警察有这闲工夫,为了一朵破月季花陪你折腾。再说,你是谁啊,是这庄园的人吗,你就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

    “我……”

    顾简刚要开口,顾深突然逼近她,声色冷峻:“知道你最让我厌恶的地方是哪儿吗?自认清高,爱心泛滥,多管闲事。”

    并狠狠推了顾简一下。

    顾深说话时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憎恶,一看就不是初来乍到,而是积压已久。

    顾简不由地一惊,越发好奇,顾简曾经如何对待过他,让他对她如此恨之入骨。

    那还没完,顾深推搡了她一下后,又一次出言不逊。

    “不想我找你麻烦,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嫁给了江家还是这么缺钱吗?两支花400够吗?婉儿给她凑一千。”

    “好嘞。”

    女孩愉快地应着,转身又要去摘几朵花,这实在是让顾简忍无可忍了,她要去阻止,顾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听我的话了,你……啊……”

    顾深火没发泄完,就因为被顾简狠踹了两脚尖叫了起来。

    顾简从顾深那里逃脱,接着想去阻拦那女孩,然而竟意外发现,那女孩正被江时易攥着胳膊。

    当顾深缓过来一些,一边咒骂着顾简,一边想打她一顿时,看见前方有江时易也蓦地停了下来。

    两人都在想江时易何时过来的,那个被顾深唤做婉儿的姑娘却一脸花痴的望着江时易,不仅没去拨开江时易的手,反而自由的那只手捂住了江时易的手,殷切地问道:“你是谁啊?结婚了吗?”

    本来要发火的江时易,一瞬间被恶心到了,赶紧扒开那女孩的手,走到顾简身边说:“我是她老公。”

    “她老公?你是江时易?”

    女孩万万没想到,江时易本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帅气,比顾深那个大明星还要有味道。

    江时易没理她的八卦,直接吓唬她:“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录了视频,你是现在道歉交钱还是我发到网上,让你家ceh的股票跌一跌。”

    “你…你知道我?”

    女孩先是恐慌了一刹那,后一想,突然笑了,凑到江时易身边说道:“你在关注我?那你还舍得把人家放到网上去?”

    女孩声音粘粘,一脸娇羞,手却大胆地要去拽江时易的衣衫。

    江时易这次抓住女孩的手腕,直接往外掰,女孩疼得立马喊叫放手,眼里也冒出了眼泪。

    江时易丝毫没有卸去脸上凶恶的和威严,气势汹汹地恐吓道:“手以后再那么欠,我不保证下次还会手下留情。”

    女孩当时答应,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江时易放开她的手后,她便说起了大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让我爸教训你们的。”

    她要叫着顾深走时,顾深因为有话要对江时易说,并没走,她本也怨恨顾深刚刚对她不管不顾,于是没等他先自己跑了。

    顾深并不惧怕江时易,而是听到江时易说拍了视频,让他有点在意,毕竟他是一个公众人物,一点点的负面新闻都能被炒大到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难得谦逊地跟江时易搭话:“你真拍了视频?”

    江时易早就猜到顾深是因为什么留下来,哪怕他根本没拍,也要趁机吓唬吓唬顾深。

    他语气肯定地回答:“那还有假。”

    “拍上我了吗?”

    “你们几个离得那么近肯定拍上了。”

    “删了。”

    “为何?”

    “你说为何?”

    顾深逼近江时易,有种江时易若再不听他的话,他就会动手打人的气势。

    江时易始终淡定,甚至眉宇间的杀气比顾深还重,他也逼近顾深一步,说得慷锵有力:“我不管为何,你若有下次对她出言不逊,你也会在网上看到这段视频。”

    “你……”

    顾深想要抓住江时易的领口,教训江时易一顿,逼他把视频交出来,却不幸先被江时易抓住了手腕,受到了同小婉一样的酷刑。

    然而那还不算残酷,江时易又说道:“我听说你上部戏台词全是说得123456,我要不要也把这个事实放出去?让大家知道知道表面敬业的人,实际是什么样子。”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本来还不服软的顾深,此时万般心虚恐慌了起来。

    江时易却还在不断加码:“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刚刚拿到的男一号的戏是花重金买来的;上个月在华西路酒驾过,上上个月赌博输了三百万,上上上……”

    “行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刚才提的条件,以后不会再对她出言不逊。”

    “我不信你的话,但只要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我会连声招呼都不跟你打,直接将我知道的所有全都甩到网上,到时候你是身败名裂还是怎样,你自己清楚。”

    “好好,你放开我吧。”

    该警告的话江时易已经说得差不多,便放开了他。

    顾深再看到江时易的脸时,他不得不重新观摩了起来。

    全静安的人都知道江时易在江家没有地位,而且还是一个没出息的人,可是刚刚江时易说出的那些话,和此刻萦绕在他身上的气场,都让顾深认为江时易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算他曾经也怀疑过,江时易这些年有可能在卧薪尝胆,但江时易背后的力量怕是到了超强的地步。

    看起来他该重新认识认识江时易了。

96.冰山一角

    “有时间了请你喝两杯。”

    顾深临走时还是服了软。

    江时易没回应他,他便跟顾简说了句:“妹,照顾好你老公。”

    妹,这词听了让顾简犯呕,顾简也没理他,他只好无奈地走了。

    但他转身那一刻眼神就凶煞了起来,发誓定要毁掉江时易。

    出了庄园的门,他便给江时唤打了电话。

    江时唤那时刚见完老唐和两个女佣,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务必躲起来不要再被任何人找到,尤其是他父亲江震阳的人。

    老唐那时正缺钱,欣喜地满口答应。保证会换手机号,换了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江时唤。

    两个女佣也点头应和。

    临走又恐吓了他们几句,江时唤才驱车去见了顾深。

    坐落在临近郊区的一个非常小的酒吧内,人潮涌动,熙攘喧哗,一点也不逊色于市内火爆的酒吧。

    江时唤和顾深坐在角落里,在他人的觥筹交错里,像平常一样谈话,若没有人故意偷听,一点都不会被听到。

    “在门外看到了你自己的车,这是重获自由了?”

    顾深碰了碰江时唤的杯,先小了一小口。

    “哎呀,老爷子之前那样对我,其实就是做给江时易他们看得,毕竟面上我看起来是做的不对,不给我点惩罚也说不过去。但你还不知道我家那老爷子,他从小就宠我,趁着摄像头的事解决了,心里高兴,这时候恢复我的权利,江时易他们也挑不出什么。”

    纵使事实处境不是这样,在现在唯一的朋友面前,江时唤必须要保住面子。

    “你这个哥这段时间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江时唤一口气把要的那杯酒灌进了肚子里,并把空杯子狠狠放在了桌子上,眼神又恐怖又凶恶。

    顾深添油加醋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你这个外来的哥哥不会是看起来那么无能。”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今天突然找我出来喝酒,还总在提他。”

    “我今天去了趟北野庄园,很巧碰见他了。”

    “北野庄园?让楚慈坐牢的那个北野庄园?”

    “恩。”

    “你怎么也去那种地方了?”

    “还不是ceh王总那个千金非要叫着我去,结果出事了。”

    “你这明星当的不错啊,这都换第几个了?一个比一个小。”

    “又调侃我,先说正事。其实说起来该怪我那个欠收拾的妹妹,小婉就摘了两朵月季花她就不依不饶的。过程中,小婉把花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我们说了几句对于网上那些圣母们来说有些过分的话,正巧被你那个哥哥拍了下来。”

    “顾简还去那儿做兼职呢?”

    “你会不会抓重点?”

    “你说你说。”

    “你哥拍了这视频也没什么,关键你知道他后来说了什么吗?我做过的所有丑事他都知道,简直对我了如指掌。

    你说他平时什么大人物也没见过,你爸的公司也从来没去过,就在英豪吃着死工资的人,他有什么人脉和钱财能搞到我那些信息?

    而且他一眼就认出了小婉是ceh王总的女儿,我把小婉叫过来你都不见得能认出来吧,他居然……我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肯定对咱们隐瞒着什么。”

    “真的?”

    “你觉得我那么闲,还有时间给你编故事?”

    “可我之前一直有派人跟踪他啊,真的是天天三点一线,家公司家,无聊的要死。”

    “如果那样,那他就更是个神人了。”

    “什么神人,我早晚会让他连英豪那种公司都进不去,让他好好尝尝我这些天品尝的各种滋味。”

    “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虽然没有你们江家那么大的势力,好歹也在圈里混迹多年,也认识了一些有势力的人。”

    “我现在的朋友就剩你了,找你多了别觉得烦就行。”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顾深又碰了碰江时唤的杯子,心里终于舒畅了些,把剩下的酒一饮而下。

    结果他刚放下杯子,江时唤的第一个请求便来了。

    “你是大明星,肯定经常让各大网络帮你封消息,或者散播消息吧。这是你的强项,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我进顾简家那晚的事,是哪个无良的家伙透露出去的?”

    江时唤紧握着拳头,一肚子的火,这些天他什么权利都没有,这件事也没办法雇人查,现在他自由了,也该惩治惩治那个家伙了。

    然而他却不知他现在正在请求的人,就是那个无良的家伙。

    顾深心里一咯噔,面上还是爽快答应。

    不过说起来这事也奇怪,当时帮他发视频的那个人,后来他再找他,已经彻底联系不上。

    没听说那人出了意外,但也没人知道那人去了哪里,莫名消失。

    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在帮顾深,还是某一天在他放松警惕早已遗忘之时狠狠将他反咬一口。

    庄园内,待顾深走远,顾简才问江时易怎么又回来了,回来是找她有事吗?

    江时易说,他只是要走时正好看见了顾深,担心他会弄出什么乱子,便小跟了一会儿,没想到还真的出了事。

    “那视频的事是真的?”

    “假的,吓唬他们的。”

    “你怎么会对顾深那么了解?难道我家的人你都调查过?”

    江时易还不能跟顾简说,顾深是他入股的某个公司旗下的艺人,因为跟她有关,他一直有多关注一些。所以浅浅地回了声:“恩。”

    “不过你还真是厉害,能弄到他那么多资料。”

    “怎么,开始对我或者我背后的势力好奇了?”

    一点都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但也不至于说好奇到必须知道。

    “我更多的是惊讶顾深居然是那样的人,打破了我对他原有的认知。”

    “那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冰山一角?那顾深到底是多恐怖的人啊。

    看出顾简的小有惊讶,江时易又说:“要不要把我查到的他的所有资料都发你一份?”

    “先不用了吧。”

    顾简真怕看完后会承受不住,让她一点都不会再顾及顾家人的颜面。

    “那你…继续忙。”

    “恩。”

    当江时易转身要走时,顾简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会涌出一种不舍。

    很奇怪,明明他留下来,也不知道该与他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就是会想,他若回过头来再与她说说什么多好。

    结果,盯着江时易的背影没几秒,江时易真的转回了身子,顾简心虚地赶紧弯下身子,去捡地上被那个叫小婉的女孩碾烂的月季花,余光里却看到江时易不仅转回了身子,还朝她走了过来。

    顾简看着月季花一脸的怜惜,故意起身很慢,等江时易走过来后,才把身子站直。

    与江时易视线交接时,假装很意外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起来有个事想拜托你。”

    “不会这么快又要我回老宅吧?”

    “不是。”

    “那你还能有什么事拜托我?”

    “就是…过两天我有个兄弟过生日,能不能跟我一起过去?”

    “不会是豪门里办party的那种吧?各界人事都去祝贺,人乌泱乌泱的那种?”

    “不是。”

    “喔,如果那天我没事就去。”

    “好。”

    “等等,若不是那种,我有必要出席吗?”

    “有。”

    有,他说得好干脆,好肯定,顾简竟一时都不好意思反驳,于是她自己都无意识地回了句:“知道了。”

    去找北野姐弟的路上,顾简一直在想,江时易所说的兄弟是谁?认识他这段日子以来,从未见过他跟什么人来往过。

    能被他称得上兄弟的也就成河了吧,可若成河过生日,直接说成河不就好了。

    难道是阿龙?但是阿龙也可以直接跟她点名道姓啊。

    真是让人好奇。

    “在想什么呢?门都快撞上了。”

    顾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北野长清小跑过来给她开了门。

    看到顾简手里烂掉的月季花时,又来了一句:“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这是撞上有人毁坏咱们的花了?”

    顾简收起对江时易的心思,点了点头说:“把顾深和一个叫小婉的女孩拉黑,以后这俩人不得再进咱们庄园。”

    “顾深,怎么这么耳熟啊,啊……那不是你那个明星哥哥吗?还有那个小婉也有点耳熟呢。”

    “不管什么身份都拉黑。”

    这时北野长生放下电脑,走近顾简她们,科普道:“小婉,原名王小婉,是ceh老总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我们庄园第一次想要对外开放的客户就是ceh,结果ceh被别的度假村抢走了,我们才迎来了英豪。”

    难怪顾简听到江时易说ceh的时候不是完全陌生,原来曾经有过渊源。

    北野长生继续介绍:“ceh在静安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目前市值在静安排第四,我们若惹了它,虽然不是抵挡不起,但是也会受创。”

    顾简真没想到那小丫头身份这么厉害,但哪怕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会上前阻止。

    因为人的一些底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逾越的,所以她说道:“已经惹了,那小婉姑娘绝不是忍气吞声之辈,回家后定会向她父亲告状,在咱们这吃了苦头。

    但对那种人退缩和忍让是没用的,也不能在外竖起我们低头的形象,明明我们没做错,一旦对他们迁就或者被逼道歉,都会给其他人一种意识,我们这里的东西可以任意采撷践踏,包括我们的人格和自尊,所以不管她是谁,这件事没得商量。

    最近小心一些吧,摘花采花的事她们那边没理,若想对付我们,她们肯定会出别的招数。”

    北野长生点了点头,坐回沙发上抱起他的电脑,整理他刚才弄了半截的资料。

    北野长清走近顾简,有些担忧地说:“我这两天都在忙成河那边的事,窗帘和床单被罩已经给他做好了,答应明天给他送过去,然后他说他新买的柜子也已经到了,顺便要给他把柜上的花画了,我估计我明天一天都在外面,真担心会不会明天……”

    看出北野长清的紧张,顾简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别多想,有什么事她自己会扛着。

    北野长清却依旧忧心忡忡。

    “要不我告诉成河晚两天再过去?”

    “好了,都给人家拖多久了,再说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呢,别先杞人忧天。”

    转天,北野长清还是带着好了的东西去了成河家,因为东西很多很沉,所以成河有下来帮北野长清的忙。

    只是他们一趟一趟往楼上运东西,并有说有笑的样子,在不远处楚焉的眼里,特别像有个女人住进了成河的家里。

    更甚,楚焉还看到了,两人一起挂窗帘,对视相笑的样子。

    而那窗帘上的图案还是她最爱的向日葵花,简直讽刺。

    楚慈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没多久,仿佛都比她那晚喝的酒多。

    她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那天在餐厅就看到成河和这个女孩,她嫉妒的喝了很多酒。

    当在门外看到他只身一人的时候,她有在想他会不会是在等她,但是心里的烦闷和难过让她那时无法给他好脸色,于是哪怕她没喝醉,跟那个小男孩没任何关系,也装醉装暧昧,想看看成河是否也嫉妒。

    她希望成河嫉妒,希望成河跟那个女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她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再给成河一次机会。

    然而还是她自作多情了,以为重逢那天,成河说得那些话,是对她还有眷恋,结果只是她单方面的罢了。

    他,已经重新有了爱人。

    再也受不了那碍眼的画面,楚焉擦了擦眼泪,猛踩了油门,她需要速度来刺激自己快速忘却。

    而成河家,毫不知情的两个人,北野长清还在逗弄成河:“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快弄好了,这的女主角什么时候追回来啊?”

    成河淡淡的回了一句:“追不回来了。”

    “追不回来?一起吃饭那次,你留下来没成功?”

    “恩。”

    “没成功,你居然还都按她的喜好准备东西?”

    看成河突然陷入失落,北野长清也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地去拿她的染料准备干活,然而路过客厅的红酒柜时,来时没注意到,现在才看见的一摞纸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不知道所有纸上画的内容是不是都类似,但最上面那张却画着她最爱的漫画人物。

    一瞬间让她想起了消失了很久的她的千大。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响,难道成河是…千大…

97.何等荣幸

    北野长清忍不住好好观摩了观摩成河,别说成河的相貌和身材确实满足女孩子的幻想。

    若他真是千大,难道他是因为失恋太难过,所以才放弃更新漫画的吗?

    看着他那悒悒不乐的样子,北野长清突然不敢开口问他是不是千大。

    若他说是,若被他知道,自己的铁杆粉丝刚刚还调侃他的爱情,会更让他难堪吧?

    成河倒了杯白水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时,看见了北野长清那怪异的眼神。但他以为北野长清是因为他刚刚扔出了不好的情绪在担心他。

    他走近北野长清说:“我没事,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我现在内心很平静。”

    若是之前,北野长清必说一句,平静?骗人的吧。现在真怕无论什么语言都会伤到他。

    “真的,若不是你提,我根本不会想起她。哎呀,你别一直这么看我,看得我怪别扭的。”

    北野长清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扭了身子,什么话也没说,拿着笔和颜料去到了里屋,开始在柜子上作画。

    然而作画并不是简单地拿着颜料在柜子上涂抹,它也需要持笔人是有感情和思想的,不然即便下笔也会觉得哪哪都不对。

    北野长清作画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了心不在焉的情况,站在柜子面前,脑子就跟分了家似的,一边构思着要画的轮廓,该如何起笔如何上色;一边成河是不是千大的事又总在见缝插针的折磨。

    于是出现,成河来叫她去吃午饭时,她还站在柜子前发呆,柜子上一点画作都没出现。

    “对…对不起啊。”

    北野长清深感愧疚。

    成河却是担忧:“你没事吧?我之前说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其实……”

    “没有,没有……”

    “那你……如果今天状态不对,可以改天,不是非要今天完成,反正她也不会来了。”

    “我……”

    北野长清还没这么唯唯诺诺,纠结不堪过,她无数次想象,如果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偶像,她会激动不已,聒噪地说个不停,没想到真正见到的时候会是现在这般什么也不敢说。

    成河也看出她像有心事,没逼迫她,又唤了一声:“先吃饭吧。”

    到了餐桌处,成河略有羞赧地说:“今天没叫外卖,前几天买了很多菜,再不吃就坏了,手艺不好,希望你别嫌弃。”

    “不会,不会。”

    能吃上偶像做的饭这是何等荣幸啊。

    “那赶紧吃吧。”

    “好好。”

    成河吃了两口,看见北野长清只拿着筷子也不加菜,扭捏的很,不禁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你突然对我很客气?”

    “有吗?哪有。”

    为了缓和气氛,成河边起身边说:“对了,有个东西你拿回去给顾简。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卖包子家那个小男孩拜托我给她的。”

    北野长清扭头一看,成河居然走向了红酒柜,而且拿着柜顶上那一摞纸走过来并递给了她。

    “我今天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包子铺的小男孩给的,顾简昨天见过,你跟她一提她应该能想起来。本想着要亲手交给她,不过她现在住在你们那儿,最近估计也回不来,你顺便交给她吧。”

    “这…不是你画的?”

    北野长清现在很是怀疑自己刚刚会错了意。

    成河笑了笑说:“我要是有这画功,家里这些就不会拜托你们了。小男孩说这大部分都是顾凡的手稿,只有一部分看起来丑的是小男孩跟着学的时候画的。昨天见到顾简,他想着这对顾简来说是一种纪念,所以忍痛割爱让了出来。”

    “谁…你说谁?”

    北野长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居然是出自顾凡之手,可是成河却依旧说:“顾凡啊,小男孩这么说得,应该不会有假。昨天小男孩还说顾凡曾经答应过他,暑假里要教他画画呢,只可惜顾凡……”

    顾凡,怎么可能?这比成河是千大还要让北野长清震惊。

    因为顾凡是知道千大的人啊,是被她安利过千大的人啊。

    若顾凡是千大,为何他要装作不看漫画,她跟他安利他自己的漫画的时候,他会那么淡定寡冷,一点都不对自己的作品充满热情。

    更甚面对她如此火热的粉丝,怎么能伪装的那么事不关己呢?

    北野长清更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顾凡是听了她的安利后,才开始画千大漫画上的人物,可是这未免太像了些,就像是出自千大之手。

    “小男孩有没有说顾凡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他画这些东西的?”

    “我们没有细聊,看这纸的厚度应该有一阵子了吧。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在意?”

    “没…没事,我会交给顾简的。柜子上的画我有思路了,我现在就去画。”

    “不是,不用那么着急,你这饭还没吃一口呢。”

    然而成河还没说完,北野长清已经跑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这个世界上,除了弟弟和顾简,没有其他人能抵得过千大在北野长清心中的地位。

    着急要去调查顾凡的事,平时可能半天才能画好的画作,今天北野长清两个多小时便已搞定。

    让成河看了看,成河说满意后,她就麻利地收拾东西,成河问她为何这么匆忙,她却想起来问:“对了,那小男孩家的包子铺在什么位置?”

    “就在我们小区附近的那个菜市场旁边,你要去找那小男孩?”

    北野长清一心都是千大的事,问完自己想问的,就拖着她的东西往门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说一句:“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抱歉今天有点失态,下次来了请你吃饭。”

    “不是,你这个时间去找小男孩,他家包子铺还没开门呢。”

    结果成河的话又说到一半,就被关在了门内。

    北野长清的的确确先去了小男孩家的包子铺,不过也如成河所说,小男孩家的包子铺还没开门。

    真应了所谓的,你越着急想怎样,世界越不让你怎样。

    她硬生生等到包子铺开门,结果小男孩还没来,小男孩的母亲说,她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过应该是很早之前了。

    很早之前,北野长清虽然很早就知道顾凡,但能跟他说上话,跟他安利千大并不是很久之前的事。

    越来越怀疑顾凡的时候,包子铺老板娘的一句话终于让她认定了顾凡就是千大的事实。

    她问:“顾凡教你家小孩的时候是不是照着漫画画的?”

    老板娘很是肯定地说:“没有啊,什么都没看着,都是凭空想象着画的。”

    凭空想象,这几个字给了顾凡的画功多么大的肯定。

    等包子铺开门的间隙里,她把那一摞纸都看了,给她最直接的感觉就是,那像顾凡在画漫画前打得草稿。

    此时,她更是肯定。

    纵使她还有太多怀疑,太多不可置信,但有一点也成功说服了她,顾凡就是千大。

    那便是顾凡现在成为了卓然,卓然连顾简都不认,更新漫画的事又岂会在意。

    顾简自从上次亲自去找过卓然,又被驱赶回来后,说再等等,不想把卓然逼太紧。

    可是现在北野长清不想等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顾凡究竟是不是千大,所以她踩下油门后,没有回北野庄园,而是去了卓海。

    深夜,卓家老宅,屋内悉数的灯都已暗淡。

    此时一个已经在外观察了好久的女人,悄然而入。

    傍晚太晃眼,她没敢冒险闯入,所以此时她除了知道卓然今晚回了老宅,并不知哪个是卓然的房间。

    卓宅很大,说像宾馆有些夸张,但房间真的很多,一不小心推错门或弄出什么声响,她就会有被抓住的风险。

    她先挑拣着还亮着灯的房间偷偷看着,非常地小心,非常地轻声轻步,结果还是被一个突然出现在楼道口的女佣看到了,那女佣喊了一句:“谁?”

    北野长清刚想要跑,身前的门里忽然伸出一个胳膊把她拽到了房内。

    北野长清来不及惊慌失措,对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而她看见,她刚刚正在偷看却没偷看到的那张脸就是卓然的。

    她顿时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感。

    尤其想到,卓然定是担心她被抓才出手救她,他是顾凡无疑了。

    女佣跑过来,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才小声叫了声少爷,并问:“少爷刚刚有人进到您房间里吗?”

    那时卓然已经锁上了门,把北野长清往里带了带。

    他假装有些犯困的语气,回道:“没有,怎么了?家里又闯进什么人了吗?”

    “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或许我看错了吧,打扰您了。”

    听到女佣离开的脚步声,卓然才放开北野长清,但转而又迅速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凶恶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功夫呢,说,来我家想窥探什么?”

    北野长清艰难地挤出一个你……

    “我怎么?”

    “你…你先把手松开,我现在…在你家等于狼入虎穴,逃不掉的。”

    卓然使劲一甩,将北野长清甩到了后面的墙上,声色更加冰冷:“说。”

    北野长清很难受,但她没敢使劲咳嗽,用手捂着嘴轻咳了两下,深呼了几口气,才走向卓然说道:“我想窥探的是你。你不要装了,我们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你就是顾凡。而且哪怕你现在对我装冷漠,刚刚你也已经出卖了自己。如果你不认识我,如果你真把我当作窥探你们卓家秘密的人,你完全可以不管我,把我交给那个女佣,可是你没有,难道你敢说你方才不是在救我吗?”

    无论是面对北野长清言语的逼近还是身体的逼近,卓然都一脸的淡定,甚至北野长清刚说完他就回道:“当然不是,就你这行头和你能闯进我们家内宅的功夫,那个小女佣怎么会是你的对手,我是在保护她罢了。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过来。”

    “好啊,你叫啊。”

    北野长清今天就赌了,她绝不信卓然会叫人过来,然而她好像高估了自己在顾凡心中的位置,卓然冷盯了她一会儿后,真的走向了门口。

    北野长清刚想阻止,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磁性之音。

    “然儿,方便吗?爸爸找你说几句话。”

    卓然赶紧往回退了几步,声音低缓无力地说道:“已经躺下了,不是着急的事明天再说吧。”

    “等不及明天,来开门吧。”

    卓然知道父亲根本没有急事,定是刚刚那个女佣去跟他汇报,又或者女佣被其他人撞见,讲了她看到北野长清的事,最终流进了父亲的耳朵里。

    父亲肯定是怀疑了,有静安的人来找他,才会这么不依不饶。

    他这个房间,即便有可藏之处也会被父亲翻找出来,正当他发愁该怎么隐藏北野长清时,他听到身后有一声响,转头看时,只看见个背影从他房间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他的房间可是在二楼啊,他顿时有些紧张地跑到窗户口巴望,发现北野长清毫无损伤地正在逃跑。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北野长清经常以这种方式从顾简的房间离开,那是六楼北野长清都没出过事,这才二楼对她更不在话下。

    门外,父亲已经又开始敲门了,甚至扬言他再不开门,就让人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

    卓然赶紧关上窗户,快走到门口,想去开门那一瞬,父亲已经让人拿钥匙把门打开。

    父亲二话没说,招呼身后的六个壮汉进来便是对他房间一顿翻找,而父亲自己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看。

    待那些人们翻遍了能翻的地方也没发现任何人时,父亲才对他说:“刚刚那么久不来开门,在做什么?”

    “实在太困赖床了一会儿。”

    “那就关掉灯早些睡,不然容易让人误会你在房间里偷偷做些什么。”

    卓然知道父亲还是怀疑的,奈何父亲没拿到证据,也不能空头说他什么。

    父亲带着一行人离开他的房间后,他又在窗户那儿向外望了好久才回到床上,然而先前放在枕边的手机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98.不是很熟

    今日北野庄园没发生什么异常,唯一能算得上有些异常的也就是北野长清,临近傍晚她只给北野长生发了条短信,说有事晚回,结果一直到深夜都没回来。

    刚刚终于能给北野长清打通电话,她又说在外地谈客户谈得时间太晚了,明日再回。

    北野长生想细问些什么,北野长清打着哈欠以困为由把电话挂了。

    以前北野长清就算忙到再晚也没有夜不归宿过,北野长生的第六感告知他这其中肯定有事。

    奈何他从小就阻止不了姐姐做任何事,他也知道姐姐的本事,虽身为女子,普通男子却不是她的对手,刚刚听她说话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也就没太细想,只等着姐姐回来了,逼她说出真相就是了。

    “她没事吧?”

    北野长生一放电话,顾简赶紧焦急地问。

    因为担心北野长清,她一直也还没敢去睡觉,若北野长生刚刚再打不通电话,她怕是要动用些人脉了。

    北野长生说:“不像有事,但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怎么了?”

    “具体我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反正她说她明天能回来,回来了再细问她吧。你就别担心她了,你忘了你刚失忆那会儿,第一次见她是怎么见的了吗?说她会飞檐走壁有些夸张,但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所以赶紧去睡吧,明天一早你不是还要去刘奶奶的归人院吗。”

    是啊,差点都忘了要去刘奶奶归人院的事,北野长生说以前顾简每个月中旬都要去那里一趟,带点应季的花果蔬菜并教那里的孩子画画什么的。

    被北野长生一提醒,她要赶紧再回屋背一下各个孩子的资料才行,以免明天被发觉她不像原来的顾简。

    跟北野长生说了声晚安后,她便匆匆地跑上了楼。

    第二天一早,在几个师傅的帮助下她们现摘了很多花果蔬菜装了多半车,因为剩余的空间已经装了其他东西,听长生说,是上个月她答应要给那些孩子们的东西。

    然后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坐着傅师傅的车去到了刘奶奶的归人院。

    刘奶奶的归人院也在郊区,离北野庄园不是很近。

    傅师傅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而她们到时,刘奶奶归人院的门口站满了小孩子。

    顾简一下车,他们一拥而上都扑了过来,人人都亲切地喊她,简儿姐姐,简儿姐姐……

    顾简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夹杂着生疏,惊讶,而后好像幸福满溢。

    边上站在一个穿着朴素,有些轻微驼背的女人,一直没动,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顾简最先认出那便是刘奶奶。

    “来了。”

    待那些小孩子们差不多都跟顾简打完招呼,跑去傅师傅车那里搬东西时,刘奶奶才有空隙走过来亲切地问候。

    顾简点了点头,也问候了一声:“最近都还好吧?”

    刘奶奶给人的印象和林嫂差不多,天生好像就带着平易近人的感觉,不用她多费心思去找话题,也很容易让她忘却她会露馅的事情。

    况且还有那么多孩子一直围着她,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更是让她根本顾及不了太多。

    好一阵热闹过后,有个顾简没在北野长生给她的资料上看到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刘奶奶身边,拉住刘奶奶的手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来啊?”

    刘奶奶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一脸慈祥。

    “你又忘了,你几乎天天都问我,我不是说他每次都是月底才来。”

    “就没有过意外吗?”

    “目前还没有。”

    小女孩祈盼的眼神在刘奶奶一句句绝然的话语中慢慢地暗淡了下来,甚至有要冒出眼泪的趋势,她放开刘奶奶的手,低着头开始搅自己的手指。

    刘奶奶赶紧蹲下身子安慰她:“今天是第一次见这个姐姐对不对,姐姐人也很好,先跟姐姐玩好不好?哥哥过几天也就过来了,很快的。”

    顾简之前一直被孩子们的热情包围,都有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小女孩一直没接近她。此时她主动过去打招呼道:“你好啊,要不要跟姐姐一起玩?姐姐会很多东西呦。”

    然而小女孩并不想理她,好像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匆匆跑出了屋子。

    顾简想去追,刘奶奶拽住了她,悲切地说:“已经好多天了,别人怎么亲近都无法暖透她的心,只有她口中那个哥哥可以。她每天都会自己哭一会儿,你越找她,她越躲得厉害,让她自己待会儿吧,她只是看见你又想那个哥哥了。”

    “可是她这么小就放任不管……”

    不止刘奶奶,其他小孩好像也都很了解那个小女孩,此时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打断她的话。

    “不是不管她,我们都有主动找过她,甚至集体出动过,结果不仅没让她有安全感,反而把她吓坏了。”

    “那好歹也要有个人跟着她吧,不然她不会跑丢吗?”

    “她每次都躲在你种的那片月季花里,哭够了就回来了。”

    纵使他人千说万说,顾简也还是不放心,当她想偷偷去月季花园里看一眼那个小女孩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转了两圈,依旧没有发现那小女孩时,她心急地朝里屋喊了一句:“人不见了,不见了。”

    刘奶奶她们听到喊声,赶紧急急忙忙地都跑了出来,个个一脸诧异。

    大家分头在院子里找了一通都没发现那小女孩时,先前还觉得小女孩只是在跟他们玩捉迷藏的孩子也终于紧张了起来。

    大家不得不走出院子,把归人院附近的地方一个个都翻遍。

    其他孩子也都不大,不敢让他们去到太远的地方,怕到时候不是丢一个人,而是一群,那就更让人心痛了。

    于是不多久,孩子们都被赶回了家,顾简她们往更远的地方去找,不知过了几时,刘奶奶接到了院里座机打来的电话,有个小男孩告诉她,那个小女孩回来了,而且跟小女孩回来的还有她口中的哥哥。

    刘奶奶先赶了回去,后被刘奶奶通知的顾简晚一些赶了回去。

    结果让她万分意外的是,小女孩那时笑得非常甜美,而把小女孩扛在肩头上,让她展露笑颜的人,居然是江时易。

    江时易转过脸看到顾简那一刻也分外惊讶。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甚至已经有好几年了,还从未与顾简遇到过。

    “你怎么会在这儿?”

    比起江时易的疑问,顾简在惊讶过后想到的是,江时易定是派人跟踪她,知道她来了这里,他才过来的。

    可是又一想也不对,小女孩好像早就认识江时易,而刘奶奶刚刚也说江时易每个月底都会来,这难道真是巧合,可是他每个月月底才来的人,怎么突然月中过来了?

    在两人若有所思之时,接二连三有小孩反应过来,跑到她们身边一脸好奇地问:“你们俩认识啊?”

    何止认识,若被他们知道他们是夫妻,他们该怎么想?夫妻之间居然不知道彼此今天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事?

    “她……”

    江时易刚要开口,顾简也开了口,并比他速度快地说道:“奥,有幸见过几次,不是很熟。”

    刘奶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走过来,说:“这样啊,以前其实就猜测你们会不会认识,毕竟你们都是好心人,但是你们都让我隐藏你们的身份,所以我也一直坚守承诺没有透露过你们的信息。不过这是不是说明缘分终于到了。”

    顾简正纳闷刘奶奶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有个小男孩突然问江时易:“哥哥上个月底来还说没女朋友,这才半个月,应该依旧还没女朋友吧?”

    江时易看向顾简,顾简也在看着他,江时易不知道顾简想让他怎么回答,但一想到她刚刚说他们不熟,哪怕他们的婚姻是假的,他还是回了句:“没有。”

    “那太好了,那你……”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结婚?什么时候?”

    一瞬间,众小孩一片哗然,脸上除了惊讶之色还都有一丝忧伤,因为在他们心里,一直觉得江时易和顾简很配,今天他们难得遇到,本想撮合一下,谁知听到这么让人难过的答案。

    甚至有小孩伤心到跟江时易说:“哥哥,听到你结婚的消息,虽然应该祝福你,但是原谅我此时还不想祝福你。”

    紧接着就又有小孩也表了同样的态,聋拉着脑袋站到了边上。

    江时易很懵,顾简也同样。

    这时刘奶奶过来解释:“其实,其实现在再说这样的话已经不合适,我们啊,一直觉得你们俩很配,总想着你们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看来今天这缘分还是来得晚了些。不过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我想能嫁给你的人也一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额,江时易和顾简都没想到刘奶奶她们居然有这种心思。

    有小孩过来拉住顾简的手说:“姐姐别伤心啊,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一个小孩说出这种话,紧跟着就有其他孩子附和,弄得顾简瞬间跟失恋了一般,尴尬异常。

    而江时易还突然在某一刻笑了起来,让顾简更是局促不已。

    但总有小孩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哥哥你笑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在嘲笑我们姐姐吗?她虽然还没嫁出去,但她也优秀的很,没准哪一天就找到一个比你还要好的人。”

    “是啊,哥哥,你不要这样,我之前可是一直很喜欢你的。”

    最后还是最喜欢江时易的那个小女孩喊了一句:“哥哥才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那些小孩才停止了对江时易的说辞。

    小女孩拉住江时易的衣角,心急地说:“哥哥你说话啊,你快说你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刘奶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双方都是她非常尊敬且不想得罪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她也觉得江时易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直接指责,而是说:“定是我们想胡乱撮合你们的想法把你逗笑了吧,你不要当真,我们以后肯定不会再提了。“

    转而又跟顾简鞠了一躬说道:“希望没给简儿姑娘带来太大的困扰,若有,我给你说声对不起。”

    “没有,没有,你哪里有错。”

    刘奶奶这一鞠躬可是折煞顾简了,明明都是江时易惹得祸,结果还要刘奶奶道歉,顾简不由地瞪了江时易一眼。

    江时易本就一直在看着顾简,接收到她的目光,反而让他之前一直在犹豫的事情,突然有了着落。

    在顾简不满的眼神下他蓦地来了一句:“以后也可以提。”

    “什么…什么意思?”

    刘奶奶不禁回头又看向了江时易。

    江时易解释道:“我刚刚会笑是因为,跟我结婚的女人与你们想给我撮合的人是同一个人,我觉得太巧合,所以才忍不住笑了。”

    对于江时易的解释,小孩子们起初都没听懂,还是刘奶奶先反应过来,万分惊诧地说:“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跟你结婚的人难道就是简儿姑娘?”

    江时易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嗯”了一声。

    刘奶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很多边上的小孩也重新凑了过来。

    “可是,刚刚简儿姑娘不是说,你们不熟。”

    刘奶奶又看向顾简,顾简那时冒了一额头冷汗,她是万万没想到江时易会说出她们结婚的事。

    江时易倒会解释:“今天我们没一起过来,若跟你们说我们已结婚,怕被你们误会我们感情不好。不过我这两天确实惹她生气了,所以她才有些赌气不想理我,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江时易走到顾简身边来,语气柔软。

    不等顾简回话,那些天真的孩子们,自以为江时易说得就是事实,都跑过来替江时易求情。

    姐姐,姐姐,你就原谅他吧。

    他平时都是月底才过来,今天特意为了你月中就过来了。

    他人真的很好的,我们认识他好些年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不得不说这些小孩们变得真快。

    甚至他们还大胆地牵着江时易的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99.无影无踪

    顾简被安排地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很怕那些小孩子再说出一些本是好心却让人更尴尬的话来,又或者让她与江时易做出比牵手更大胆的举动,顾简只能硬着头皮跟江时易说:“好,下不为例。”

    小孩们立马一阵欢呼雀跃,顾简就算再抵触,总看着他们那一个个天真无邪的笑脸,内心所有的不适也会被慢慢驱赶,渐渐地融入到他们的欢笑中。

    然而那欢笑才来不久,她便注意到之前那个一直在等江时易的小女孩又悄悠悠地径自离开了。

    顾简想甩开江时易的手去看看那个小女孩,没想到江时易拉她的手拉的异常的紧,几次甩开都没甩掉,她只好朝江时易仰了仰头,让江时易亲自去看看那小女孩。

    江时易起初没懂顾简的意图,待他了然时,直接拉着顾简去找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个人坐到了月季花内侧的花池边上,低着头又开始绞手指,一副伤心欲泪的样子。

    走到小女孩身边时,江时易才松开了顾简的手,蹲下身子,掰开小女孩的手说:“怎么了?是嫌哥哥来晚了吗?”

    小女孩只摇头不说话。

    江时易耐心地又问:“那是怎么了?哥哥今天可是特意为了你来的呦,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小女孩突然眸光一亮,抬起头来看着江时易,不敢置信地问:“真的是为我来的吗?不是因为姐姐吗?”

    果真啊,如江时易所料,小女孩在意的是他为何而来。

    他今天的确是因为她过来的,这是上次月底过来时他答应她的事情,所以他并不心虚地说道:“当然是为了你来的,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吗。”

    小女孩还是不太相信,把目光投向了顾简,顾简赶紧也蹲下身子配合江时易说:“哥哥说得是真的,我根本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不然你第一次找哥哥的时候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小女孩这次真的相信了,脸上瞬时扬起了微笑,跳下花坛说:“我就知道哥哥会来的,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骗小小的。”

    小小,本来小女孩笑了,顾简也笑了,可听到小小二字时,顾简心里蓦地诸多思绪。

    江时易会格外对待这个小女孩,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吗?

    顾简忍不住去看江时易,江时易那时满心都在小女孩身上,并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被小女孩牵着手正往外走着,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江时易才回头看了顾简一眼,似是想对她说:“要不要一起?”

    他还没说出口,他的片刻迟钝让小女孩也回了头,小女孩读懂他的心思,放开他的手,就朝顾简匆匆跑去,把顾简也拉了过来。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了小女孩一直想要去的地方,归人院后边不远的一个小土丘上,小土丘上长着很多很多的蒲公英,平时其他小孩子们都喜欢来这里对着蒲公英许愿,好像随风而去的蒲公英的种子可以帮他们实现愿望似的。

    小女孩一直也想来,但她特意放到了她生日这天,自我感觉在她生日的时候许愿会加大实现愿望的可能。

    所以她一到那里就瞄准一个又大又完整的蒲公英,蹲在它面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心里默念了一段话,睁开眼时,便朝那株蒲公英狠狠吹了一口气,看着蒲公英的种子基本都飞远了才转头对江时易他们说:“好了,谢谢你们今天陪我过来,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江时易条件反射地看向了顾简,顾简一看,那些蒲公英大多都已光秃,想必是这些小孩子们在蒲公英身上做了太多寄托吧。所以她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道:“留给你们吧,你们的愿望就是姐姐的愿望。”

    小女孩当时还笑着说:“那你们一定要白头偕老哦,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一直都建健康康的,永远都要在一起。”

    顾简刚听到这些话,心里还别扭了一下,结果转瞬就看见小女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后来江时易跟顾简讲,这个小女孩的父母前年离异后,谁也不管她,一直都是奶奶在照顾,但是上个月奶奶也走了,她彻底成了孤儿。小女孩能来到这里还是她奶奶的邻居听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好心把她送过来的。

    “归人院,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全是孤儿却不叫孤儿院吗?”

    顾简摇头。

    江时易说:“确切地我也不知道,刘奶奶说之前她这里也跟别处一样叫孤儿院,是后来一个资助她们的人建议她们改的。我猜测寓意应该是等待归人的意思吧,希望孩子们的家人都能回来找他们。”

    归人,顾简还在思索这两个字的重量时,身后突然传来刘奶奶的声音:“你们果真在这啊。不过,简儿,你们都结婚了,你不会还没跟他提过这事吧?”

    顾简很想问什么事?但怕露馅,就没急着回答,而刘奶奶走过来后替她说道:“让我改名字的人就是你眼前这个人啊。”

    什么,是她自己?顾简万分震惊,江时易也丝毫不逊色于她。

    然而刘奶奶接着说:“难道蒲公英的事你也没跟他说?”

    看顾简和江时易都一脸茫然的样子,刘奶奶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你们俩能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都做慈善,有这方面的共同话题,而我们归人院也是你们必不可免会偶尔聊到的话题,没想到你们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交流啊。还是你们做慈善的地方太多了,没聊到而已。”

    被刘奶奶这样一说,江时易和顾简又都尴尬了起来,总觉得分分钟有被刘奶奶看出破绽的可能。

    不过,再怎么说刘奶奶也是受益方,就算跟江时易和顾简都熟,也偶尔会开开玩笑,但刘奶奶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看出江时易和顾简的局促,她自己赶紧圆场说:“定是后者了,那你们要不然现在聊聊,我就不多嘴了,我过来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会儿饭菜就熟了,你们不要走太远。”

    两人赶紧点头道好,待刘奶奶走后,都深呼了一口气。

    不过听刘奶奶那意思,这片蒲公英应该也是顾简种的。

    没想到顾简的心思这么特别呢。

    顾简又望向了那片蒲公英,恰巧看到刚刚跟随刘奶奶一起过来的一个小男孩,站在小小的身后拍了拍小小的肩膀。

    那时还在认真地看地上蚂蚁搬家的小小,扭头看见那个小男孩时,先是一脸惊慌,而后看见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株蒲公英时,脸色开始变得缓和,但是当小男孩说“小小,生日快乐。”时,小小的眼泪蓦地又流了下来。

    而那一刻,顾简的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响。

    常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又一次强势降临。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道具,九哥拿着一个熟鸡蛋举到车晨晓面前说:“小小,生日快乐。”

    车晨晓没有急着接过,不是觉得这个代替生日蛋糕的鸡蛋太寒酸,而是在想,若被牛大山知道九哥又偷了他的鸡蛋,会不会又被牛大山打一顿。

    九哥却以为车晨晓不喜欢,但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只能逞强的解释:“你知道蛋糕是怎么做成的吗,就是鸡蛋做成的,其实还没鸡蛋有营养,你就凑活当蛋糕吃吧,等我将来可以挣钱了,我跟你保证肯定给你买一个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大的蛋糕好不好?”

    自从父母去世后,车晨晓的生日跟平常日子没有什么区别,但这平常日子比起父母在时却有很大区别,像鸡蛋这种,她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吃过了,每天她都是在吃奶奶剩下的东西,剩下什么剩下多少她都不能挑剔。

    所以此时眼前这个奢侈品,她又岂会嫌弃。

    当她想要接过时,九哥似想起了什么,突然说等等,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跑向某处摘了一株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拿了回来,还用手捂着说:“我就觉得少什么东西,没有蜡烛就用蒲公英替代吧,它会把你的愿望带到天涯海角,总会在有一个地方接收你的愿望帮你实现的。快,快来许愿,不然风一来就许不了了。”

    那时车晨晓的眼泪早已汹涌不堪,她之前其实并不喜欢蒲公英,因为她觉得蒲公英一旦飞起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很像人,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

    可是那时她却相信了九哥的话,并把一直想让父母回来的愿望改成了,希望九哥将来一定要过得好,如果可以再贪心一些,让他一直能留在她身边。

    “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

    看着蒲公英的种子飞走后,九哥替车晨晓擦了擦眼泪,为了把她的悲伤赶走,还改了话题问她:“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车晨晓那时并不想坦露自己的心迹,怕想追随他的心思给他造成负担。

    可九哥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冷冷地回绝他,又觉得过意不去,纠结时,九哥用恍然想起的语气来了一句:“看我这记性,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呀,想什么呢?”

    顾简脑海里波澜四起时,江时易已叫了她很久。

    顾简回神后本想指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和小小跟江时易说,觉得熟悉吗?

    然而那个小男孩和小小已经不见了。

    “你没事吧?”

    江时易又问。

    顾简看向他,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想说:“你知道当年车晨晓吹下九哥举着的蒲公英许得的愿望是什么吗?”

    江时易却早一步说道:“刚刚我接到了成河电话,他让我问问你,昨天北野长清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昨天北野长清出去后就没回来。”

    “没回来,她说去做什么了吗?”

    “去外地谈客户。”

    “外地?”

    “恩,怎么了?”

    “昨天成河去晨跑,有个小男孩给了他一摞纸说是顾凡的东西,让他转交给你当个纪念。但是北野长清昨天不是去他那儿了吗,他就给北野长清了。”

    “嗯,她回来后我问问她吧。”

    “不过,成河说北野长清昨天看完那一摞纸后怪怪的,具体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这不过了一宿,他心里这不踏实的劲儿还没下去,就给我打电话了。”

    “成河有说那纸上写的什么内容吗?”

    “他说就是一些卡通画。”

    “卡通画?”

    “其实最让他在意的是,北野长清问了他一句,小男孩家的包子铺在哪儿?让成河觉得是不是那一摞纸上有什么秘密?”

    顾简没看到那摞纸,也没法判定什么,可既然是顾凡的东西,难道北野长清说去外地谈客户有假,而是去卓海找卓然了?

    清晨卓宅。

    方伯来叫卓然起床吃饭,卓然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晚因为找不到手机的事,他折腾到很晚才睡着。

    他一开始在想是不是父亲带人来翻腾他房间的时候,不经意把他的手机弄掉到了哪里,结果所有旮旯角落他都找了,确实没有。

    然后某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北野长清,再然后越想越觉得是北野长清偷走了他的手机。

    他一边说着让方伯别再敲门,一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在撩被子那一刻,看见有一个纸飞机落在他下侧的被子上。

    怕是刚醒眼睛不好使,他还揉搓了两下眼睛,那个纸飞机依然还在。

    他下了床,拿过纸飞机一看,只一眼就发觉叠纸飞机用的纸让他非常熟悉,那是他画漫画时习惯提前用笔画的草稿啊。

    他这两天突然想起来走时忘了带走那些草稿,还派人去静安他住了好久的那个家里把草稿们都偷了出来,这怎么还有遗漏?

    卓然纳闷之时,打开纸飞机一看,内侧写着一行字:“想要你的手机就来东沽花园,若不来我就把你手机里的所有信息都爆到网上。”

    卓然的第一感觉,这定是北野长清所为。

    但他难免惊诧,这个北野长清居然还没走,而且这是半夜又来过?

    他下楼吃早饭时,卓越早已经去了公司,他一边吃饭方伯一边给他念,他今天已经被父亲安排好的行程。

    真的是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那也代表着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东沽花园见北野长清,哪怕东沽花园其实就在他家后面,开车去也就五分钟。

100.突然承认

    吃完饭,卓然去楼上换了一身正装,临走时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纸飞机,还是塞到了兜里。

    楼下,卓越给他安排的司机兼助理小陆已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等着他上去,真是一丝让他逃跑的机会都不给。

    坐到车里,他从小陆手中要过日程表,说了句:“绕后门走。”

    刚要发动车子的小陆,以为听错,从后视镜里看了卓然一眼,只见卓然低着头在看行程,他不敢打扰,也不敢不听从命令,于是还是去后门绕了个弯。

    临到东沽公园,卓然从日程表上抽回目光看向了窗外,一边搜寻着某人的身影,一边把日程表折成了纸飞机。

    当他看到一抹熟悉的黑影躲在公园门口的一棵银杏树后面时,按下车窗让纸飞机飞了出去。

    他的动作不大却有被小陆捕捉,小陆忍不住问了句:“少爷,您刚刚在做什么?是掉什么东西了吗?用不用停一下车?”

    小陆说着,卓然已经感觉到他减了车速。

    卓然冷静沉稳地回了句:“不用。”

    然而到了第一站,小陆想要回日程表时,卓然轻皱着眉假装后知后觉地说:“糟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刚才在车里无聊,把它折成纸飞机玩了。”

    “那…那纸飞机呢?”

    小陆急得想跺脚,他才被招来不久,还没一展宏图呢,被就少爷整的要歇业了吗?

    可是卓然却轻飘飘地回他一句:“飞走了。”

    “啊……”

    这可怎么办,小陆还没背过那些行程,甚至这儿的游戏发布会结束后,下一站要去哪里,他都不知道。难道要再管卓老爷要一份吗?小陆一想到卓越的脸,都莫名地害怕。

    谁知这时卓然突然扶住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别担心,我已经把今天的行程都背了下来,一会儿听我的指令就行。”

    额,少爷的记忆力这么好吗?还这么好心?

    小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卓然不会故意整他,毕竟好歹他们已经配合了几天,卓然并没有为难过他。

    再加上他没有勇气给卓越打电话,便信了卓然的话。

    参加完发布会,他们去了分公司,处理完卓越交给的任务,便到了中午要与凌总一起吃饭的时间,所谓吃饭,其实也是卓越没时间应付的人,推给卓然罢了。

    说好听点是锻炼锻炼他,难听点就是折磨他。

    像凌总这样想巴结卓家的人比比皆是,下午还要见两个,明明可以把这些人凑在一起一次解决,卓越非要分着来,可见是有多想困住卓然。

    卓然一到餐厅门口,有个谄媚的中年老头带着旁边的女人就赶紧凑上前来,招呼他进到了已经提前订好的包间里。

    小陆也跟着卓然一起,表面看起来像是在保护他,实则是卓越让小陆监督他。

    临进去凌总不知跟旁边的女人耳语了几句什么,女人没跟着进来。

    如果对方一看就是个正经商人,卓然或许还会给些好脸色,若再能被对方的人格吸引也说不好真会谈谈合作。

    可这个凌总一看就是只想着用歪门邪道的方法来达成生意的人,卓然实在觉得恶心的很。

    一会儿刚刚那女子走了进来,附在凌总耳边说了点什么。

    凌总那一直笑地有些心虚的脸,终于真的开心了起来,之前还不太会找话题聊天的人,现在笑成满脸褶子地跟卓然说道:“我怕咱们两个大男人吃饭太无聊,特意叫了个人过来给咱们提提气氛。”

    凌总边说边给旁边的女人递了个眼色,那女人起身便去开了门,随后那个女人带进来了一个更加妖娆妩媚的女人。

    卓然一直没回头,只听那咔哒咔哒踩高跟鞋的声音,他便知道了凌总的心思。

    不过让卓然意外的是,凌总本来笑嘻嘻的脸,想为他做介绍的样子,起身望向门口进来的女人时,脸色突然暗了下来,眉飞色舞地不知在跟他带来的女人传递什么,而后那女人又走了出去。

    卓然虽无所动作,但小陆待在这儿的作用,就是观察围绕着卓然身边的一切,所以从两个女人一起进来到现在的所有瞬间他都看在眼里。

    凌总和凌总带来的女人脸色会变,是从他们请来的那个女人摘下墨镜那一刻开始的,从他们的眼神来往里,小陆猜测,应该是来的人不对。

    小陆把他的猜测也附在卓然耳边说了说,那时咔哒咔哒的声音已经很近。

    凌总今天其实是花了重金请了个还算有些名气的明星过来,刚刚打电话还说自己到了餐厅,谁知进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子。

    不知这女子是自己弄到卓然在这里的消息,来砸他场子的,还是那明星临时有事改叫她来救场。

    因为依他来看,眼前这女子虽不是那明星,但她的相貌,身材和气质样样都不输那女明星,甚至还高上一筹。

    他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看着看着都心动了,在想要不然就以假乱真?

    结果他还没想好,那女子已经走了过来,并自作主张地坐到了卓然旁边。

    赶她走已来不及,凌总只能不顾她的身份将计就计,冷呵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着点啊。”

    凌总其实很担心,这女子会反斥他,因为这女子自进来都没正眼看过他。

    倘若她是替女明星来的人,应该知道他是她的雇主,再怎样也该跟他打声招呼,可是这女子好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目光一直落在卓然身上。

    这时他的助理也回到屋里来,从进门那一刻就在跟他摇头,想必是联系不上那女明星。

    凌总越发的紧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女子,生怕她把他准备的一切都搞砸。

    可谁知那女子一开口便让他大喜。

    “卓总,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啊?我来帮您夹。”

    卓然本来很厌恶这种场合,甚至有一瞬间想直接撂句狠话拍屁股走人,结果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不禁地瞅向了她的正脸。

    如他所料,真的是北野长清。

    北野长清刚坐到他旁边时,他的余光无法避免地钻进了一些她的傲人身材,卓然无从想象北野长清竟然会穿得那样露骨,所以哪怕小陆跟他说新进来的女人有问题,当时他也打消了那是北野长清的念头。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让他觉得异常熟悉,他不得不瞅上一眼。

    当他看向北野长清时,北野长清蓦地笑了,好像在说:“我来了。”

    凌总注意到卓然对北野长清的特别,以为北野长清入了卓然的眼,赶紧督促道:“快给卓总倒杯酒。”

    卓然直接打断:“不用了,你也知道我时间有限,用来跟你见面吃饭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小时。如果我现在真把这些时间用来吃饭,那我想你安排这个女人来的意图就白白浪费了。所以,今天我就带着她先走一步,改天我们把时间约长一点再详谈。不过今天之事不要对我家那位老爷子讲。”

    “好好好…好好好…”

    凌总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万万没想到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传说中这卓家少爷眼光挑剔的很,天天有一堆漂亮的女子堵在他家门口,他从未看上过任何人,却不想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货色,竟然抓走了他的魂魄。

    小陆也是一脸的震惊,不敢想象少爷这是一见钟情了?

    他来不及过多思索,见卓然牵着北野长清的手往外走,他赶紧跟了上去。

    直到走到他们的车处,少爷才回过头来,伸手管他要车钥匙,小陆以为卓然是想要把车开走,很是为难地说:“少…少爷,我们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您……”

    结果卓然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不走就在车里,快拿来。”

    车…车里……

    少爷原来这么开放的吗?就在这人来人往,车流不断的街上,居然要……

    小陆的脸咻地红了,赶紧掏出车钥匙给了卓然。

    尴尬地想躲开点时,卓然却突然凑过来威胁他:“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休怪我下午罢工。”

    小陆赶紧点头,不会不会地说着。

    然而卓然又逼近他,眉宇冷峻。

    他胆怯地问:“还…还有什么事吗?”

    一道不羞不臊的声音幽幽飘来:“一会儿不想受到刺激,就离远点。”

    小陆又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开了。

    待小陆跑远,卓然和北野长清坐进了车里。

    卓然没有急着开口,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既然敢把他的行程丢给北野长清,定是做好了准备,只是真要面对那一刻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果敢。

    积攒勇气时,北野长清先开了口:“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选择见我。”

    卓然目视前方,向北野长清伸出手:“手机拿来。”

    北野长清看着那只手,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被那只手牵过。

    可能已经认定他是千大的原因,她的心到此时此刻还在躁动不安。

    但手机是她唯一可以威胁卓然的武器,她不先问出点她想问的东西来,又岂会交还于他。

    所以她大胆地把身子凑向卓然一些,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猜到不对我说点什么,不可能拿回你的手机吧。”

    卓然往边上靠了靠,离北野长清的身子远些,直接反问:“想让我说什么?我是不是千大?”

    “你…你…你真的是千大?”

    “是。”

    是,他居然回答地这么干脆。

    北野长清怎么也想不到,卓然会这么轻易地承认,本以为卓然还会跟她兜兜转转好久呢,她都想好了回怼他的说辞,结果竟然都用不到。

    “那你承认你是千大,就意味着你也承认自己是顾凡?”

    “是。”

    是,又是这么干脆。

    卓然如此反常的态度倒让北野长清心里不踏实了。

    她不禁问:“你怎么突然肯承认了?”

    “你不是我的粉丝吗?还是铁杆粉丝那种。”

    “我…我的确是,可那跟你承不承认这些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手机里的内容曝光出去,我之所以还来见你,是想正式的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不要总觉得我这句话是随便说说。”

    “为什么?”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还能回去继续当顾凡吗?”

    “为什么不能?你找到自己的亲人我们为你高兴,但也不必要跟这些年养你的顾家彻底断绝关系吧。”

    “不断,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已经死去的顾凡其实还活着吗?甚至成了卓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这些年并不是在国外各种求学,而是十二岁那年被家人抛弃,离家出走到现在才回来吗?是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唾弃我父亲吗?”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北野长清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她考虑问题都太浅显了,顾凡既然会装作不认识她们,定是有他的考虑。

    “所以以后不要再来了,也想办法让顾简死心吧,在不告诉她我是顾凡的前提下,我担心一旦跟她承认,她会忍不住总来看我,那对于她和我来说都是危险的。”

    “真的要这么狠心吗?她其实最想确认的就是你是否还活着,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她都会尊重你的。”

    “你确定你今天走后不会再来找我?”

    “我……”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让人死心的了。就算是作为你的偶像第一次拜托你,不能答应我吗?”

    卓然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北野长清怎么拒绝得了。

    最终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并为自己争取:“那我不常来,偶尔,偶尔能不能来看看你?”

    “昨晚你应该有所察觉,我父亲绝不相信没人进到我房间里,所以不要再来冒险了。他是一个绝不允许自己的名誉受损的人,再有一点的蛛丝马迹,他都可能对顾家还有你们庄园动手。”

    “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我不会常常打扰你的,就是怕有个万一,又或者关于顾简的事需要联系你。”

    把所有的要求都拒绝,卓然知道会让北野长清心里很不平衡,所以这次点头“嗯”了一声。

    北野长清立马笑了,心甘情愿地掏出手机还给卓然。

    然而当把手机举到卓然面前,她想起她试了几次碰对的卓然的手机密码是用的顾简的生日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顾简?”

101.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喜欢顾简?这是卓然曾经也经常问自己的问题。

    陪自己走过自己生命中最艰难最糟糕的日子,并且让他从外到内的改变,积极阳光乐观向上起来,怎么可能不喜欢。

    然而那份喜欢,是爱情,是亲情,还是两种感情皆有?在朝夕相处长达十年的光阴里,喜欢二字已不足够定义的清。

    卓然不知,北野长清为何会突然如此问他,但当他想表态的时候,北野长清却又临时退缩。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照顾好自己。”

    刚刚看到卓然迟疑的眼神,北野长清的心蓦地开始害怕听到答案。

    果真她目前还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偶像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果真她对偶像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在归人院吃完饭,没陪孩子们待太久,江时易接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要走。

    顾简心里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嘴上还没习惯表达出来。

    而刘奶奶和那群小孩子们都很洒脱,知道他要走后,都抢着问,江时易并未表现出着急或者遇到困难的样子,脸上依旧是久经风霜的镇定自若,只道一句:“没事,就是有点活急需要我回去处理。”

    “那你今天来了,月底还来吗?”

    一双双眼睛充满渴求地巴望着他,江时易弯下身伸了伸眼前孩子的小脸,笑着说:“当然,我什么时候缺席过。”

    “那你是要把姐姐也一起带走吗?”

    江时易抬头瞅了顾简两眼,没询问她的想法,直接说:“时间还早,姐姐会留下来多陪你们待一会儿。”

    江时易与顾简并没做告别,顾简也默默地尊重他任何方式的决定。

    只是看着江时易在孩子们的依依不舍中离开后,心里涌动出的缺失感比以往每一次看他离开都要强烈。

    而刘奶奶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说:“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顾简望向刘奶奶,满脸疑惑,不知刘奶奶为何会口出此言。

    刘奶奶却突然道歉:“对不起啊,刚刚在后院我说话有点欠考虑,可能看着你和江先生在一起了,高兴过度,一时忘了你没选择把归人院和蒲公英的事告诉江先生,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他是不是生你气了?嫌你对她隐瞒了这些事,刚刚走时都没问你就决定一个人走了,也没过来跟你告个别。

    我一直想替你解释,又觉得这么多孩子在,不太合适。

    他临时要走是不是根本不是有急事,而是因为……”

    原来顾简觉得很正常的相处方式,在别人眼里却成了隔阂。

    顾简赶紧打断刘奶奶:“没有而是,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就好,那就好,我生怕自己给你们增添不必要的困扰。不过,你好像很信任他,看你方才望向他的眼神满满的不舍,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真的很欣慰。”

    欣慰?刘奶奶为何会用这个词语。

    刘奶奶似读懂她的眼神,解释道:“你还记得你最初说要在后院的小土丘上洒蒲公英的种子时,我拒绝了吗?

    我当时想世界上那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为什么要选择种那么不起眼的东西,结果你毫无隐瞒地跟我说了你和九哥的故事,我很感动,也很惭愧。

    我希望你能等到那个小男孩,但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想等的人能归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看看这些年这里的孩子有增无减就知道了,所以比起让你毫无归期的等更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因此虽替你感到一丝遗憾,看见你现在会为江先生担心,会对他恋恋不舍,也很欣慰你能对过去放手。”

    原来如此……

    只是刘奶奶提到蒲公英的故事,主角是顾简和九哥,那是不是说明顾简就是车晨晓呢?

    顾简回到北野庄园时,北野长清似也刚回来不久,北野长生那时正在问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北野长清看了刚进屋的顾简一眼,很是心虚,扭了头说:“去了卓海。”

    一听卓海,北野长生比顾简还要激动,站起身来说:“卓海?我们哪里有那边的客户。你说实话,你是不是……”

    顾简此时从门口已经走到了沙发处,并坐到了北野长清旁边,北野长生想说卓然的话,到了嘴边又有点不敢说出口,最后坐了回去,改口说:“偷偷交了那边的男朋友,不然怎么还夜不归宿?”

    北野长清都准备承认去找卓然的事实了,结果被弟弟这样一说,有点懵。

    弟弟似还想替她掩盖事实,又说:“对不对?”

    北野长清或许可以顺水推舟,按弟弟的指引躲过此时。但她清楚的很,成河那关根本过不去,而且顾凡的拜托她也不能不传达,于是整理好思绪后,还是承认道:“不是,我没有交那边的男朋友,此次去卓海就是去找卓然了。”

    北野长生的良口用心啊,就被姐姐这么轻易浪费了。

    他心里很是别扭,若不是顾简在,他肯定早已对他姐姐大骂了起来,不是都商量好了,过阵子再去找卓然吗?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擅自行动?

    可北野长清终究是他姐,他不忍心。

    谁知平时一向聪明的姐姐,这时候怎么倒诚实了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很想替她说说好话,结果还没开口,顾简已经开始质问他姐:“你去找他,是不是跟成河给你的那一摞纸有关?”

    北野长清既诧异又庆幸,诧异顾简已经知道了那一摞纸的存在,庆幸她没有选择说谎,不然怕是要让顾简对她产生芥蒂。

    她把那摞纸拿出来,给顾简和弟弟一人分了几张,自己也拿着一张说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我曾经给你们不止一次安利过,这些画稿上的卡通人物大多都是出自我千大的漫画。”

    听到千大,北野长生的眼睛使劲睁了几睁,都怪他对漫画并不感兴趣,所以无论姐姐怎么安利,他也没有认真看过,更别说成品是彩色的,这些画稿是素色的,他看着那一个个卡通人物都脑袋疼。

    顾简虽然对这些卡通人物也没什么印象,但她记得成河说这些画稿出自顾凡之手,难不成顾凡是千大?所以北野长清才忍不住去找卓然了?

    很快,北野长清就说了:“我怀疑卓然就是千大,所以不管不顾地就找了过去,结果……”

    “他依旧不承认?”

    北野长生看他姐并没有兴奋的表情,有些猜到卓然又是冰冷相待,结果姐姐说:“不是不承认,而是他不是千大,也不是顾凡。”

    “怎么回事?你去这一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说得这么肯定?”

    北野长生小心地看了顾简一眼,很担心她又像听见顾凡出事时那般失控。

    他一直在给北野长清眨眼睛,希望她不要把话说死,即便确认了卓然不是顾凡,也不要由她说出来,怎么也要再给顾简一次自己去证实的机会。

    然而姐姐今天跟他十分没有默契,哪怕看到了他对她的眨眼,也依旧无视,继续按照原本想说的话说着。

    “昨晚我偷偷闯进了他家里,在他房间里看到了很多这些年他获得的各种证书和奖杯,基本还都是国外的,数学的,物理的,还有各种演讲类的等等,简直是个全才。我还拍了照片,虽然有些暗,但是能将就着看清。”

    北野长清刚拿出手机,还没翻出照片,北野长生故意怼她:“那些都是能做假的,他家那么有钱,弄点证书和奖杯还不容易。”

    北野长清瞪了她弟几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跟她作对。

    但哪怕被怀疑,她也还是找出照片让她弟和顾简看了看,然后又对她弟说:“你以为我不会有你那样的怀疑吗?你可以随便挑几个去查,网上都是可以查到的,有的还有他说获奖感言的视频,如何作假。”

    “有视频?”

    “对啊。”

    北野长清也没想到,临走时卓然会拽住她,给了她这些资料,当时她也被吓了一跳。

    但那时候小陆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焦急。

    所以哪怕北野长清想细问,这些奖杯和证书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已没有时间,因为小陆从看到她们下车那一刻,就急跑过来,已经顾不得太多,跟卓然说道:“少爷啊,我们要赶紧去下一场了,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北野长生在听说有视频时,就赶紧动手调查了起来,当他真的搜到一段卓然的获奖感言时,想再反击他姐也已经无力,因为那视频显然不是新做的,画面感很老旧,而且卓然那时的年龄看起来也不大,一看也不像是现在的卓然返老还童过去装的。

    北野长生自己偷偷看了几眼,没敢给顾简看,然后把视频一关,手机一扔,逞强着跟他姐说:“哪有视频,根本查不到。行了行了,不早了,晚饭还吃不吃了,赶紧做饭去吧。”

    当他想安慰顾简几句时,顾简突然扭头对他姐说:“还有别的证据吗?”

    表情生冷,语气却难掩悲痛。

    北野长清没想到会被顾简反问,心里慌了一瞬,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说:“有,有,我怎么可能是被轻易说服的人。我之所以会这么晚回来,是因为今天我一直在跟踪他,然后我拍到了这个。”

    北野长清滑开奖杯的照片,后面紧跟着好几张她被卓然牵手的照片,还有她们一起进到车里的照片,当然她都没有露脸。

    虽然心虚她还是给那些图片配了一段文字。

    “听说这女的是个有点名气的明星,我不关注那方面,所以也不认识。本来如果这是他交的女朋友也没什么,可是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就在大街上的车里……”

    后面的话,北野长清实在说不出,只能放出了卓然发给她的视频,让顾简她们自行体会。

    整段视频将近半个小时,顾简看了不到两分钟就已看不下去,要走时,北野长清大胆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彻底,不然顾简怎么死心。

    北野长清还放了一段音频,在餐厅顾凡要带她走时对凌总说得那些露骨的话。

    北野长清知道最后放出的视频和音频对顾简的打击是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因为顾简印象里的顾凡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的人。

    音频听完,顾简已再也待不下去,站起身来,说了句:“不用给我做饭,我回来前吃过了。”

    然后忍着眼里的泪水上了楼。

    顾简一上到楼上,北野长生就拉过他姐,一顿数落:“你今天怎么回事,看不出她心里难受啊,我又是给你递眼色又是怼你的,你还一个劲儿地说。你就不能给她留点希望。”

    “早晚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你觉得由我告诉她对她的伤害小,还是直接让她亲眼看到对她的伤害小?”

    “你……”

    “晚上想吃什么?”

    “这个时候谁还能吃得下饭。”

    北野长生说着,搬过他沙发上的电脑,第一次才过傍晚就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楼下顿时空旷,冰冷,北野长清瘫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你们以为坏人就那么好做吗?

    顾简回到房间,脑子里不想去想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和视频,耳朵里不想幻听卓然的声音,可是屡屡赶走屡屡回来,折磨地她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而她还手欠的去搜卓然的获奖感言,更是在往自己心上覆了一层冰霜。

    结果一起风波未停,一波又来。

    不知过去多久,北野长生突然来敲她房间的门。

    顾简收了收眼泪,去开门:“怎么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刚出来的新闻,你老公江时易被英豪公司开除了。”

    “什么?”

    江时易今天着急走难道是因为这事?可是这些天他都没去上班,能犯着什么事。

    “你还是自己看看新闻吧,或者打电话问问他。网上的事虽然大多不是空穴来风,但也很多是凭空捏造的,信不得。”

    “好好。”

    顾简赶紧跑回屋,拿出电话,给江时易拨了过去,但是等了良久,江时易都不接,看来是真出事了。

102.皮囊而已

    在归人院时,江时易接到了同科室科长的电话,询问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辞职,江时易才知道有人冒充他,替他写了辞职信。

    虽然失去这份工作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少了一个让他伪装的皮囊而已,但对方这种行为真是让他觉得幼稚的可笑。

    说起来今天是他婚假的最后一天,明天他本该回公司上班,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事,无疑是想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奈何对方不知,他根本毫不在意。

    能想出如此低劣的方法对付他的人,江时易掰掰手指都知道有可能是谁。

    坐上车后,他给阿龙打了个电话,让阿龙尽快查查此事。而他驱车去了英豪公司。

    在大部分同事眼中,江时易是一个不易接近,无情且抠门的人。

    从不帮同事的忙,从不与同事聚餐,加班费也是精打细算,一毛钱都不能便宜了公司。

    他从不迟到,也从不早退,并不是对工作有多兢兢业业,而只是单纯地想拿全勤奖。

    曾经因为他是江震阳的儿子,想要巴结他的人不少,知道他是这种脾气秉性后,再无人理他。所以此时同事们忍不住诧异,对金钱如此苛求的人,怎么会突然主动辞职。

    后来传出江时易的辞职信是别人写的时,人们的思想又开始转换为,江时易一会儿来了公司必会大闹一场。

    董事长办公室外围,自从江时易进去后,很多人都站在门口偷听。

    今天也是巧了,英豪公司的董事长汪海没有出去办事,并且江时易的辞职信是直接递交到了他那里,有没有被批准人们并不知晓。

    江时易进到汪海办公室后,汪海接了好久的电话才理他,而且不是用语言,是直接扔到江时易脚边一个信封,信封表皮上写着“辞职信”。

    汪海如此态度,不用捡起那信封查看,江时易也猜到汪海定是写下了批准二字。

    既然事情已出,江时易便没想继续待在英豪。只是人总是渴盼着,手下的人再怎样认不清事实,随舆论而走,没有自己坚守的想法,当家的人总要有自己的独断且能直击事实本质的思维和本事。

    所以其实根本没想过来的江时易,还是过来了一趟,因为他想亲眼看看亲眼听听汪海的想法,不想日后万一打着交道而冤枉他,但显然汪海已同流合污,搞不好也已被收买。

    江时易没去捡那信封,既然汪海对他无话可说,那他也选择无视。

    他非常傲气的转了身,昂首阔步地走得堂堂正正,结果汪海终于着急了,开口说:“把你的垃圾带走。”

    江时易本不想理汪海,但垃圾二字激起了他的点滴兴趣,他停住脚步,回头说:“那怎么是我的垃圾,刚刚我明明看见是你扔在了地上。”

    “你……”

    汪海显然被气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真是要走了就不管不顾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月的工资还没给你打到账上。”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来上几天班。”

    汪海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原来视钱如命的人,此时这么云淡风轻。这还是那个为了一点加班费锲而不舍地堵了他好几天的人吗?

    汪海不禁朝他嚷了一句:“好啊,我正好还不想给呢。”

    不是同路人,多待无意,江时易又一次的冷漠转身,十分刺激到了汪海,汪海朝他的背影大喊道:“你就傲气吧,我看你离开了我这儿能去哪儿?”

    门外那些同事们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江时易撞了个正着,都慌慌张张的。

    大多数人其实都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毕竟以为他会跟汪海争论很久,那辞职信不是他写的,结果他竟什么都不说,甚至还把汪海怼了一顿。

    人们一副欲言又止地表情目送着他离开。

    江时易看起来走得毫无留恋,其实他有曾想去看看自己科室的人,特别是科长,因为刚刚还是科长给他打得电话。

    但一想到要经过那么多人的目光才能走到科室,心里十分抵触,再加上他给大家的印象本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对自己科室的人也一视同仁,所以不想末了走时搞特殊,让同科室的人在英豪公司因为他而遭受非议。

    回到车上,他先给阿龙打了个电话,结果话说到半截手机突然自动关机了。

    他本还想给科长发条短信,看来老天爷从不给他机会做好人。

    然而当他要发动车子时,有人敲了他的车窗,他摇下车窗一看,竟然就是科长。

    “今晚一起吃顿饭吧。”

    科长似是跑下来的,额头上还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江时易瞟了一眼手上的表,还差五分钟才到五点,从未早退过的中年男人,这是为了他早退了?

    江时易没法拒绝,于是下了车与科长一起去了科长想去的吃饭的地方。

    科长如他,也是个寡冷的人,不是迫不得已不开口说话,所以哪怕科长选的吃饭的地方,他们走了有十分钟有余,科长跟他也没聊几句话。

    不过,在江时易的印象里,一生质朴的人,会选一个豪华餐厅请他吃饭,让他很诧异。

    他知道科长这种常年不在外边吃一顿饭的人,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让人感到拘谨的餐厅,但又怕现在改说去个有简单小炒的饭馆会伤害科长的自尊,好像瞧不起他似的,所以江时易自毁道:“天天吃这种都腻了,您知道哪有做那种家常菜的餐馆吗,突然好想吃醋溜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

    科长知道江时易说得是假话,跟江时易共事这么多年,好像没熟络起来,其实江时易是个什么样的人,科长心里清楚的很。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见他一面,提前下班。

    终归他们去了一个在街角的小餐馆里,店不是很大,只有两排桌子,但人很满,他们幸运地赶上了最后一桌。

    他们点了几道家常小炒,菜量都不大,可他们吃了很久。

    起初两个还都没说话,直到饭馆里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变得稀疏,已经喝了两瓶啤酒的科长,趁着醉意才真正说出今晚想请江时易吃饭的目的。

    “我和小雅其实都知道的,你背地里为我们俩做的事。

    你满共加过几次班,还不是看我和小雅总加班才不顾颜面去帮我们讨钱的。

    还有不知道多少次,由于我和小雅的失误造成的损失,都是你偷偷填补的。

    我生病,你帮我买药推到小雅身上。小雅生病,你帮她买药又推到我头上。

    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窝在英豪,凭你真正的实力,两个汪海都抵不过你,但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小雅今天还外派了,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能赶回来见你一面,我们一直欠你一声谢谢,更欠你一声对不起。”

    江时易能看出科长今晚心里有事,但他没想到科长心里的事是他,更没想到科长和小雅居然能看透他。

    蓦地,他的心情开始怪怪的,或许是太久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谢谢,还有对不起这种字眼,而且是发自真心的。

    两人吃得差不多,科长想说的话也往外倒的差不多,要离开时,科长接到了小雅的电话,小雅说她刚刚已经赶回了公司,并听说了江时易离开公司的事,但是给江时易打电话打不通,如果科长跟江时易在一起务必帮她挽留一下。

    江时易说没必要,但是他若不同意等小雅,喝醉的科长就赖在地上不回家,江时易真是毫无办法。

    窗外,夜色渐深。

    客人早已走光的北野庄园,此时分外安静。

    打了几番电话,也未得到回应的顾简,伫立在窗前,更能清晰地听见内心燥乱的声音。

    她虽不知江时易真实的实力,但她知道英豪公司的那个职位对于江时易来说根本算不上,可是嘴上不停劝慰自己没关系,内心却总是不听话的胡思乱想。

    网上的新闻她也已经看过,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江时易自己辞职,有的说江时易是被开除的,不知该信谁。

    结果没等到北野长生来跟她汇报真实情况,反而先接到了江震阳的电话。

    顾简想着没准江震阳知道江时易的信息,于是赶紧按下了接听键,谁知江震阳找她也是想询问江时易的消息。

    “他要是回家了,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好。”

    “你什么时候回老宅?”

    我…等等,江震阳这是知道她不在老宅?顾简心虚时,江震阳又开了口:“我刚给林嫂打过电话,想问问她小易是不是在家里,结果她说你们都不在家。”

    “喔,我今天活有点多,一会儿回去。”

    “你现在还是在四处做兼职?”

    “算…算是吧。”

    “方不方便回老宅时先来我这里一趟?算了,还是我去老宅吧,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就别折腾了,怪危险的。”

    “不用吧,有什么事,明天我……”

    不等顾简说完,她耳边已响起了嘟嘟嘟的声音,江震阳竟然已经把电话挂了。

    真不知道江震阳有什么事这么晚居然还要对她说,而且还不选择在电话里说,非要找到老宅。

    顾简来不及细细思索,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平整衣服,然后去敲北野长生的房门,北野长生还以为顾简是来催他进度的,结果看她换了衣服,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对,这边不好打车,你把我送到闹区就行。”

    “你已经这么担心他了?居然大晚上的要去找他?”

    “是江震阳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要去老宅。”

    “额…那老头子大晚上发什么神经啊。”

    “谁知道啊,你快点。”

    “好好,我把拖鞋换了就走。”

    然而坐到车上,因为中途顺路,会过英豪公司附近,所以顾简突然想去碰碰运气,看看江时易是不是会在英豪公司里。

    然而车还没开到英豪公司,北野长生就指着路边的一个男人问她,你看那人像不像江时易。

    顾简本想说不像,因为那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女人。

    可是等她再多看两眼时,她发现那男人就是江时易。

    昏暗的街灯下,顾简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但那女子的窈窕身材很是显眼。

    江时易这是在约会?所以才不理她的?

    顾简的这种心思刚出现,身旁的北野长生也说道:“我们这么担心他,人家可一点事都没有,现在还有心情跟美女约会呢。”

    是吧,任谁看了都像是江时易在跟别的女人约会吧。

    不知为何,顾简心里某处像被堵住了般,北野长生却还没意识到,依旧在里面扔东西。

    “人家都另寻新欢了,你还要去为他处理家务事吗?”

    顾简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时易,她希望能从江时易身上看出对那女子的排斥,可是都快过去十分钟了,江时易居然还在跟那女子搭话。

    顾简不由地回想,她与江时易如此面对面能聊这么长时间的情况,好像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看来这女子真不是一般女子。

    北野长生不是那种能耐住性子的性格,等了这么长时间已是他的极限,此时跟顾简说道:“你要是昧不过良心,还是要去老宅,是不是也要去通知他一声。不然你一个人去见他父亲那叫怎么回事?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去,总不能全世界都在找他,我们看见了,还纵容他继续风流吧。”

    北野长生还是个行动派,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要打开车门,顾简思索了一瞬还是拦住了他,自己下了车。

    她走得很慢,因为要调整心情,也要想,一会儿开口第一句要说什么?

    走到半截的时候江时易就已经发现了她,露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好像真的被她撞见了秘密一般。

    “你…你怎么会来?”

    待顾简走过去时,江时易先开了口。

    顾简准备的各种开口语都没用上,改而问道:“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没有。”

    江时易猛摇头。

    顾简那时看不到他,只想着近距离看看,能跟他聊这么长时间的女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然后向那女子伸出手说了句:“你好,我是他老婆,顾简。”

103.担心我吗

    顾简表面淡定,内心却在大喊,疯了,疯了,自己居然会说出是江时易的老婆这种话。

    她都不敢看也不敢想,江时易在听到那话时是什么表情和什么心理活动。

    女孩倒是相当自然,握住她的手来了句:“我知道。”

    我知道,女孩竟然说我知道,顾简更是尴尬万分。

    女孩一直笑容甜美的,温温柔柔,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我是他同事,奥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同事了。您叫我小雅就行,嫂子好。”

    嫂……子……

    女孩过于坦然的态度,让顾简频频受惊,这与她想象中的画面完全大相径庭啊。

    顾简木木而言:“奥,你好。”

    “嫂子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呢,江少真是好福气。”

    额,顾简感觉气氛真是一度比一度的尴尬,她已经在后悔当时还不如让北野长生下来呢。

    许是看出她的局促,女孩转而跟江时易道了个别。

    “既然嫂子来了,我就先撤了,虽然我知道我是个小人物,不见得有能帮到你的时候,但是如果有,请一定不要担心会麻烦到我,我真的很乐意至极的帮忙,无论什么时候。”

    自顾简来后还没开口说过话的江时易,这个时候才肯张嘴说了句:“好,我记下了。”

    顾简偷偷松了口气,暗自腹诽这女孩终于要走了,结果谁知那女孩突然也过来跟她告别:“那嫂子,拜拜了。”

    拜……拜……

    顾简窘迫地朝女孩也挥了挥手。

    看女孩走远后,她的心还没完全踏实下来,江时易不知何时静悄悄地来到了她身边,她一转头差点撞到他探过来的脸,顾简本能往后退,江时易担心她站不稳,紧急地搂住了她的腰。

    一时间,四目相对,思绪缕缕,各种念头徘徘徊徊。

    “你怎么过来了?”

    江时易没有急于松开顾简,他实在好奇顾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听说他被开除了,担心他才过来的吗?还是偶然路过,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醋了……

    顾简本就燥乱的心,怎受得了江时易的目光,意识到她现在与江时易的姿势过于暧昧时,赶紧推开了他。

    结果她还没说出她来此的缘由,江时易又强势而来。

    “是担心我吗?”

    顾简忍不住退了几步,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思,也不想被江时易发现自己的心思,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停住了脚步,扬起坚毅的目光说:“是你父亲给我打电话,让我回老宅。我只是顺便路过,过来看看你是否在这儿,毕竟他起初打电话给我是想询问你的消息,而我也不想单独面对他。”

    “是吗?只是因为江震阳。”

    江时易略有怀疑,明明方才他感觉顾简一副吃醋的样子,还介绍自己是他的老婆,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他?

    “当然,他也去了老宅,估计现在都快到了,不然大晚上的我怎么可能出来。”

    又是一阵各有所思的对视,直到坐在车上的北野长生实在看不懂现在的状况,不得不从车上下来,走近她们说道:“怎么,气氛这么低沉,难道那真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啊?你要跟我们庄主离婚了?”

    顾简跟江时易齐刷刷地看向北野长生,各有各的震惊。

    北野长生不懂他们的眼神,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又对着江时易说:“你这人不行啊,虽然理解你今天被开除了心情不好,需要女朋友的安慰,但你也不能其他人都不管不顾了啊,你知道我们庄主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吗,这一大晚上都在为你操心着急,甚至还傻傻地要一个人去面对你父亲。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本来因为……”

    “呀,别说了。”

    几番给北野长生递眼色,北野长生都止不住他的嘴,顾简只好大喊了一句。

    北野长生还不是担心顾简会受到欺负,哪怕被吼,也还是说道:“我说得又没有错,他……”

    这次不等北野长生再说完,江时易赶紧解释:“那不是我女朋友,同事而已。”

    同事而已,一听这话,北野长生看了顾简一眼,发现顾简的确一脸因为他刚刚那些话而生出的尴尬表情。

    知道误会了江时易,他心里也怪别扭的,不过后又一想,不禁疑惑:“那你们刚才怎么都那副样子,跟互相欠对方二百万似的。算了算了,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了,既然他没外遇,那你们就一起回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北野长生说完,许是还有些觉得对不住江时易,赶紧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车上,猛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纵使顾简叫他,他也没等等。

    瞬时间,又剩下她和江时易两个人,一想到北野长生刚刚说得那些话,顾简都不好意思回头。

    最终还是江时易走了过来,她本以为江时易会说:“还说你不担心我,北野长生都承认了,你还不承认?”

    结果他却说了句:“抱歉啊,几个小时前,我手机没电了。”

    “喔喔,没事。”

    “我的车停在公司旁边,从这儿走过去怎么也要十来分钟,你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等我来接你?”

    “我……”

    “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你一个女生站在这里不安全。”

    顾简本想说在这里等呢,让她有时间调节调节情绪,可是现在,看着江时易望向她的眼神,她若说不,就有种她在躲他,心里有事似的感觉。所以她还是跟着江时易走了过去。

    路上,顾简一直心不在焉的,想问问他工作的事怎么解决的?具体什么情况,又担心她的关心让江时易有更多的想法。

    快走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一直走在稍稍靠前一点的江时易,突然放慢脚步等着她跟上来。

    本就没多少距离,顾简注意到的时候,已跟他站在一条水平线上。

    那时江时易说:“我以前也没跟那个小雅说过多少话,这是今天我离开公司了,她们觉得以后不可能再见到,所以聊了些以前的事。”

    “她们?”

    “奥,之前我们科长也在,我们是一个科室的。”

    “恩,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就算是你女朋友也正常,我们协议里有写给彼此任何自由。”

    此时前面的红灯正好换成绿灯,顾简赶紧随着人群踏上人行行道,走到中间的时候,蓦地察觉到江时易好像没跟上来,她一回头,发现江时易真的还站在原地。

    他为什么不走?片刻的等待和思索间,几十秒的时间已经匆匆而过,她听到了汽车疯狂按笛的声音,当她想跑回去时,一直不动的江时易却跑了过来,牵起了她的手。

    她们一起跑到了对面路上,刚到路边,两面的车便极速而过,顾简都感觉身后扬起了风,再晚一步,没准都能被撞飞,太惊险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不走,我还以为我走错路了呢。”

    顾简喘了几口气,才发现江时易还在拉着她的手,本来抱怨的口吻,顿然间在尾声时几乎没了声音。

    而江时易那时在想,原来顾简提婚前协议他没有如此排斥过,现在好像越来越听不了她提婚前协议的事。

    而且,他似乎也慢慢受不了顾简对他这么不在乎,他在想,他是不是完了,哪怕她不是车晨晓,也对她动了心思。

    可他又岂会承认,放开顾简的手说道:“我在想,小雅好像已经结婚了,还有小孩,根本不缺男朋友。”

    啊,难怪能跟她聊那么久,看来内心深处觉得有点遗憾吧。

    他们回到老宅时,江震阳早已经到了。

    没想到两人会一起回来,还夸了顾简一句:“果真也就你能找到他。”

    江时易无心跟他闲聊,直接问他来此的目的。

    本来起身的江震阳又坐回沙发上,之前脸上挂着的一丝笑意也被严肃吞没。明明是好意的话,说起来十分生硬。

    “明天来公司上班吧。”

    江时易很惊讶,因为这是江震阳第一次正式地邀请他去江氏的公司上班。

    他不知道江震阳是如何考虑的,据他了解江时唤最近也去江氏上班了,他可受不了勾心斗角,不是斗不过,而是不想自己活得那么类,那么水深火热。

    况且他根本不缺工作,所以他拒绝道:“谢谢你的好意,以前我不会去,将来也不会。”

    江震阳急了,站起了身来:“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自己家有公司不去,非要去别人那里受委屈。”

    “你如何知道,我去了你那里就不受委屈?”

    “你是我江震阳的儿子谁敢欺负你?”

    “大有人在。如果你就是为这事过来的,你可以走了,我不愁找工作。”

    “你确定不去?”

    “不去。”

    “那简儿呢?”

    一直站在旁边吃瓜的顾简,没想到自己突然也入了角色,很是疑惑。

    “我…我如何能去?”

    “你是我儿媳份,你怎么不能去。再说,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做兼职没有正式工作吗,就不想过得稳定点?”

    啊,顾简现在才明白为何江时易不在江震阳也要见她。

    江时易失业,她又没稳定工作,定是让老爷子着急了吧。

    “我是故意没找固定工作的,觉得时间上太死板,习惯了做兼职,很享受工作之余还有时间做些别的事。”

    “我也可以派给你一个时间相对自由的工作啊。”

    顾简没想到江震阳如此执着,更没想到他如此不把她当外人。

    简单的理由好似不能说服他,而她又不能像江时易那般冷冷回绝。正思索时,江时易却替她开了口:“行了,你就别逼她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步调,你不要总想着让别人按照你的步调来。”

    可谁知江时易这句话引出了江震阳真正的心思。

    “我这样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担心你,你一个大男人没工作,还要自己的老婆来养。我给简儿一份工作还不是想让你少丢些人。”

    江时易差点被江震阳这套思路逗乐,他今天才刚失业啊,就算不知道他身后有多大的势力,再怎么样在英豪公司工作这些年也有些积蓄吧,怎么就沦落到要顾简养活了。

    “不用你操心,我怎样也能养活她。”

    “你怎么养活她,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江震阳的儿子,敢动你的人,定是没把我江震阳放在眼里,你以为你还能那么容易的找到工作?”

    “我说了不用你管。”

    可是江震阳还是要面子啊,知道拗不过江时易,撂了句狠话,匆匆走人了。

    “反正你们自己选,要不俩人同时来上班,要不必须来一个,没有其他选择。”

    “这……”

    顾简一脸为难,江时易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跟顾简说:“你不用理他,我来处理。”

    “那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有人冒充我,替我写了辞职信,被辞了呗。”

    “那你就这样走了?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

    “一会儿我给阿龙打电话问一下,之前说到半截,手机没电了。”

    “喔。”

    “你今天是不是也有别的事,方才北野长生提了一句说,在我之前你本来……”

    “没什么,你赶紧处理你自己的事吧。”

    看顾简那表情,江时易知道不会是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但她不说,江时易也不敢强逼她。

    江时易回了书房,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拨通了阿龙的电话。

    阿龙知道江时易是因为手机没电才跟他断了通话,不禁吐槽他:“九哥,你对我们大大方方的,怎么对自己那么抠索,你就不能换个电池好点的手机。”

    江时易冷峻回他:“说正事。”

    “那你现在方便吗?要不要出来见我一面,咱俩通话断了后,我以为你出事了呢,找了你好久,才跟着你回老宅了。”

    “你现在在老宅外面?”

    “嗯呢。”

    “好,你等我一下。”

    江时易匆匆下了楼,找到阿龙说得地点,一猫身钻进了阿龙的车里。

    一边听阿龙讲着,一边翻看阿龙查到的资料,结果刚看不多会儿,总觉得车前晃着一个人影。

    阿龙先抬了头,看见车前真站着一个女人时,赶紧低下头碰了碰江时易的胳膊,并说道:“楚慈。”

104.蓦然回首

    江时易闻言没有抬头看一眼楚慈,直接先关了车内的灯,然后小声地对阿龙说:“一会儿你就先走吧,我来处理。”

    随后,江时易下了车,阿龙的车紧接着拐了个弯飞驰而去。

    楚慈就站在前面,还没离开。

    江时易淡定如故,走到楚慈那时也没有停下。

    被无视的楚慈猛地拉住他的胳膊,语气起初还算温和:“你就没有什么要说得?”

    江时易没有回头,冷冷回应:“没有。”

    “刚刚那个人的样子我可看到了。”

    “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我查到点什么,又或者胡乱给你报出去点什么?”

    “随便。”

    “呀……”

    楚慈知道他被逼辞职,本是好心好意来看他,谁知好巧不巧的撞上他正好从老宅出来,兴奋地刚想叫住他,结果发现他却是来见别人。

    付点钱,让人帮忙做调查的事她也常干,与那种人现实中见面更是不在少数,可是没人给她的感觉能像刚刚那个人与江时易之间那般熟络。

    江时易这是也经常背地里派人做调查吗?还是他与那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楚慈觉得她这算是抓住了江时易的把柄,本想作为威胁,让他对她好一点,可没想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江时易居然毫不在意。

    她不禁松开江时易的胳膊,走到江时易前面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就不敢对你做什么?”

    “从未。”

    “那你对我这么不屑一顾。”

    “那我该对你怎么样?”

    江时易突然逼近楚慈,目光凶狠,一步一言。

    “算算你绑架顾简,让人先奸后杀的账?”

    “还是你派人往北野庄园饭菜里下药的事?”

    “又或者你冒充车晨晓之事?”

    把楚慈逼到墙边的时候,江时易突然掐住了楚慈的脖子,声音威严残暴:“像这样找你讨债吗?还是说要更直接的要了你的命。”

    江时易力气大到楚慈根本支支吾吾说不出一点话来。

    江时易本也不想听她那聒噪不堪的声音,他已经容忍她够久了,不对她凶狠些,怕她永远都无法对他死心。

    直到楚慈看起来真快被他掐断气了,手也已经没有力气拍打他,江时易才把她甩到地上。

    楚慈还未见过江时易这副模样,刚刚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结果她还没怎么缓过来,江时易那张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并抬起她的下巴,又是一声恐吓。

    “说,你为什么知道车晨晓那么多事?”

    江时易对她这样,楚慈心里也微微凉了,既然车晨晓对他重要,那她偏不告诉他。

    她用她仅能呼出的力气,哈哈笑了两声,才说:“这不你也有想从我身上知道的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不信我是车晨晓,但你越想知道啊,我越不说。我看咱们谁先跟谁妥协。”

    “你是不是觉得我耐性太好?”

    江时易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但楚慈也豁出去了。

    “有能耐你现在杀死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来人啊,要杀人了。”

    楚慈突然喊叫起来,而恰巧那时远处出现了渐行渐近的车灯的光,江时易不得不先放开了楚慈。

    而他想要走掉时,楚慈哈哈大笑又来了句:“我等着你来找我。”

    江时易回到老宅,一楼客厅里,顾简和林嫂都在,而顾简那时正坐在餐桌上吃面。

    见他进来,顾简抬起了头,林嫂迎上来说:“少爷,你饿了吗?刚才去书房找你,你不在,不过以防万一,我多做了点,要不要给你盛一碗?”

    今天跟科长吃饭,吃了很多,现在还没一点饿的感觉,但看到顾简在一个人吃饭时,还是跟林嫂说了句:“来碗吧。”

    他在顾简对面坐下,轻言出声:“你还没吃晚饭?”

    顾简怕说没吃让他多心,简单回了句:“夜宵。”

    江时易心里嘀咕,好一个夜宵,居然比她平时的饭量还大。

    顾简察觉到江时易在盯着她用的大碗,知道他怀疑,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你刚刚出去了?”

    “恩。”

    “前一刻仿佛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女鬼吗?”

    还能不能聊天了?顾简蹬了他一眼,这时林嫂也给江时易端来一碗面条,嘴里念叨着:“还好你回来得及时,再晚点啊,这面条都要陀了。”

    “没事,软点,晚上好消化。”

    江时易本来也就是想做做样子,吃不了几口,结果看到碗里的鸡蛋时,不禁诧异。

    这是单煮的,把皮包了,再放到了碗里?

    他忍不住问道:“林嫂,今儿这鸡蛋怎么这么煮的?”

    “喔,少奶奶这样要的,你要是不愿意吃这样的,我去再给你重做,你是要飞个整鸡蛋,还是散的?”

    居然是顾简要的?江时易蓦地看向顾简。

    顾简那时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看见江时易满脸思疑地望着她时,顾不得擦嘴,反问了句:“怎么了?鸡蛋不能这么吃吗?”

    “不是……”

    “那你这么惊讶?”

    “只是觉得大部分人不这么吃。”

    顾简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或许是今天脑海里出现小男孩给小女孩用鸡蛋过生日,让她突然想吃这种鸡蛋了吧。

    于是她说:“有人都能想得出用鸡蛋当生日蛋糕,我这样吃鸡蛋有什么稀奇的?”

    鸡蛋当生日蛋糕?这是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曾经做过的荒唐事啊,顾简竟然知道?

    “你……”

    想问问顾简时,察觉到林嫂还在旁边,他赶紧闭了嘴,但拿鸡蛋当生日蛋糕这么稀奇古怪的事,还是吸引了林嫂的参与。

    林嫂十分惊讶地望着顾简,问道:“什么?拿鸡蛋当生日蛋糕?谁啊,这么有想法?”

    顾简就是想看看江时易的反应,所以很堂堂正正地望着江时易说:“喔,有那么个小男孩。”

    “小男孩啊,不会是恶作剧吧?”

    “不是,那时候穷,鸡蛋都是好东西,您知道蜡烛是用什么替代的吗?”

    “蜡烛还能用东西替代呢?我想想啊,不会是喝奶用的吸管吧?”

    “鸡蛋都吃不上,哪里有奶,蒲公英。”

    “蒲公英?蒲公英?”

    林嫂惊讶坏了,重复了好几遍,见顾简点头时,她不禁“哇”了一声:“这孩子的脑洞够可以啊。”

    “是啊,我也觉得……”

    顾简还没说完,明明刚刚还坐在她眼前的江时易,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一直走到她们的婚房,开门关门,相当利索。

    江时易把顾简推到墙上,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拄在墙上,眉宇涌动,内心更是波澜不停。

    盯着顾简看了好几瞬才说:“今天你脑海里又出现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了?”

    “是。”

    “什么时候?在归人院我叫你好几遍你才理我的时候?”

    “对。”

    难道顾简是因为看到,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小块蛋糕,上面插着一株蒲公英祝小小生日快乐的时候,她脑海里有同样的意象才又出现他与车晨晓曾经经历过的事吗?

    可是小男孩为何想到在蛋糕上放一株蒲公英呢?

    当时没看两眼就接了成河的电话,后来也没顾着想这事。

    还有那片蒲公英,听刘奶奶当时那意思,应该也是顾简种的,莫不是顾简没失忆前,早早就知道鸡蛋蒲公英的事?

    难道顾简真是车晨晓?

    江时易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顾简的邮箱域名,或许当你想证明一个人是你想要她成为的那个人时,会拼命找出各种合理性,不合理的,也会想尽种种理由让它们变得合理。

    江时易看着看着顾简,也不知怎地目光就移到了她的嘴唇上,当看见她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汤汁时,不由地伸出手帮她擦了擦。

    如此敏感的位置,还是他曾经碰触过的位置,难免不让人想起结婚那天发生的事。

    倏忽间,心里风起云涌,空气阴阴绵绵。

    却突然随着林嫂一声:“少爷,那面你还吃吗?”,戛然而止。

    江时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腻想了什么,有多唐突,赶紧松开顾简的手,打开了房门出去。

    林嫂见江时易出来的如此慌张,有些抱歉地说:“我不会是打扰到你们了吧?”

    “没有,没有,我正有事要去书房。面条就不吃了。”

    “好,不过别天天在书房一待就待到十二点,有哪个妻子能等你到那么晚啊,这就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闹别扭呢。”

    “我知道了。”

    江时易麻溜地钻进书房,缓了一会儿还是给刘奶奶打了个电话。

    “哥哥啊,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不会是姐姐还没回去吧?”

    “不,她回来了,有点别的事想问您。”

    “你说。”

    “那片蒲公英是姐姐种的吗?”

    “她没跟你说啊?难道是担心你吃醋或者误会她才没说吗?”

    “是有什么事吗?”

    “这,她要是选择没对你说,我替她说也不好吧。”

    “她是不是跟你讲过一个小男孩拿着鸡蛋跟蒲公英给一个小女孩过生日的故事?”

    “你…你这不已经知道了。”

    “真是她讲得?”

    “恩,她当时讲得时候没明说,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就是那个小女孩。还有归人院这个名字,多少也有她自己的寄托,她应该是想再遇到那个小男孩的。”

    江时易一时没了声音,刘奶奶很是担心她这些话,给顾简带来不利,赶紧又替顾简说道:“姐姐人真的挺好的,我敢保证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只是那个小男孩曾经对她太重要了,她才会记挂于心。你可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她抨击满满,怀疑连连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好好待她的。”

    “她嫁给你我其实挺放心,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挂了电话,江时易瘫在了椅子上。

    他不可置信,有一天他也要用此来形容自己。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真是差一点亲手把她推给了别人。

    江时易猛砸自己的脑袋,悔恨自己,曾经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

    他回到房间时,顾简已经睡下,他轻轻地在她床边坐下,看了她良久,直到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出了一层汗,好似又在做噩梦,他才起来转回书房给阿龙打了个电话。

    “林杨街的事后来有没有进展?”

    那时早已进到睡梦中的阿龙,脑袋哪能那么快转过来,能把电话接起来已经不错。

    迷迷瞪瞪地说道:“什么林杨街啊,我只知道《你好旧时光》里有个林杨,现在公司里的小女生们都在讨论。”

    “陈威龙。”

    “到。”

    阿龙猛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发现自己耳边放着手机时,一瞅居然在跟江时易通电话,赶紧揉了揉眼睛说:“九…九哥,我是做梦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好久没去公司,你们是不是天天都在刷剧不好好干活?”

    “没,没呀。您吩咐的哪件事没帮您办啊。”

    “那我明天去了公司可要好好查查了。”

    “你明天要来公司?”

    “怎么,平时总嘟囔着叫我过去,现在不欢迎了?”

    “没没,刚才没想起来,您现在没工作了,是该过来了。”

    江时易揪了揪眉心,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实诚。

    阿龙打了个哈欠,见江时易一直没回应,问他:“我…是不是能睡觉了?”

    “不能。”

    “啊,九哥呀,这都几点了,你跟我这么嚷嚷就不怕吵到嫂子?”

    “不怕。”

    “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单身的时候折磨我,结婚了还这么折磨我。”

    “陈威龙,你今晚说得话我都录下来了。”

    “录啊,怕你啊。”

    “你够可以。”

    江时易再也听不下去,把电话挂了。

    他本还想跟阿龙讲讲顾简的事,结果那家伙就跟醉酒了一样,直想让人暴打一顿。

    第二天一早,顾简就收到了江震阳的短信,说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职位,让她务必过去。

    顾简本想再跟江时易商量一下,结果家里根本没有江时易,而一大早就起来的林嫂,也说没看到江时易什么时候出去的。

105.从不反悔

    给江时易打电话,江时易也不接,不由地让顾简心里不踏实,担心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干等也不是办法,而且北野庄园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顾简收拾了收拾还是出了门。

    结果老宅门口停着一辆超长的车,她对车子没研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真是空荡浪费,因为车里没有坐着一个人。

    车前倒是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见到她后非常礼貌地伸出一只胳膊说:“少奶奶请,老爷让我来接你去公司。”

    江震阳还真是不给退路呢?江时易是不是就是猜到江震阳会用这个招数提前躲了起来?

    昨天说得那么好听,你不用理他,我来处理,结果呢?连他人影都找不到。

    执拗不过,想着还是亲口再跟江震阳表明一下立场,于是最终不得已地上了车。

    司机除了来接她,其他一概不知,顾简想问些别的什么也问不出。

    江震阳名下的企业有很多,总部屹立在静安的市中心,排面很大,独霸一隅,旁边没有任何其他相连的企业。

    而江震阳给她安排的职位就在此,还没下车,从车窗里只是望着那高耸的楼宇,顾简心里就感受到了浓浓的不自在。

    下了车,再望时,那种感觉更甚。

    楼宇前,一直有匆忙而入,急促而出的人群,一看就是个节奏相当快的地方。

    旁边的司机一下车就在给江震阳汇报信息,后告诉她江震阳本来是想亲自来迎接她,刚刚临时有事分不开身,于是派了她部门的总监过来。

    此时再看,公司门口处确实站着一个一直在东张西望的英气男人,好似刚刚看到了她这边,正紧忙跑来。

    “您是顾简小姐吧,抱歉刚刚就看到了您,但是之前没见过您本人,一时没认出。”

    那个男人一跑过来,顾不得缓缓,一副歉意满满的姿态,飞速而语。

    顾简待他喘了几口气才说:“您好,我是顾简。”

    “您,您不用这么称呼我,我还……”

    “那你也把您字换了。”

    男子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咱们设计部的总监,莫青。”

    见有人来接顾简,司机跟顾简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顾简不想与莫青来来去去地你一言我一语,毕竟她不想在这待,也不想浪费人家的热情,直接阻断他说:“你老板在哪?我去找他。”

    莫青略有为难,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现在开会呢,你放心他都跟我交代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

    “没事,我可以等他。”

    “可是……”

    知道莫青还要兜兜转转给她讲一堆,顾简不得不装出冷漠的样子说:“我并没有决定来这工作。”

    莫青顿然有丝惊讶,在他的意识时,几乎没有人不愿意来江氏工作,像他们这种人当初可是经过一轮一轮的选拔才能应聘上,而且爬到总监的位置,更是不易。

    传言不都说,江家的两个儿媳妇都没工作吗?尤其是大儿媳妇一直靠兼职为生,今年才刚刚大学毕业,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会拒绝。

    莫青百思不得其解,而又不能多嘴问,顾简也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说:“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他电话,一会儿我自己联系他就行。”

    来公司这么久,这是老板安排给他的事中,他第一次没有完成,莫青站在原地正发愁,却见江时唤的车突然停在了他们眼前。

    江时唤从车上下来,很是惊喜地望着顾简说:“看着就像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顾简万万没想到来这儿这么会儿,还能碰到不想见的人,很不想理他,出于礼貌刚想回一句,莫青忽地替她说:“江董找她,要我尽快带她过去。”

    莫青都替她说好话了,顾简怎么能不配合,只是她刚要跟着莫青走,江时唤挡过来,冷眼瞅着莫青说:“哪个部门的?”

    不等莫青回话,江时唤看到莫青脖子上挂的工作证,直接挑起来一看,自言自语道:“设计总监,莫青。”

    然后甩开,又来了一句:“区区一个总监就敢无视我了?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是谁啊?”

    江时唤气得猛地拎住莫青的衣领,同一瞬间又发现不对劲,刚刚莫青好像根本没张嘴,他才后知后觉到,方才的声音那么像他父亲的,他惊慌地转身,看到父亲那张脸时,赶紧松开了莫青。

    “爸,您…您怎么出来了?”

    江震阳走近他,眉目清冷,言语犀利。

    “我不出来,能看到这场戏吗?几点了才来上班,还这么不着急,是不想干了吗?”

    “怎么会,我这不是看见嫂子了,打个招呼吗。”

    “那你动他做什么,以后不管是不是你干的,若让我听闻有人动他,我都会怪在你头上。还有,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这么松松散散的,你就还给我滚回家去。”

    从前父亲鲜少会训斥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突然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不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居然还是为了一个外人训斥他,江时唤心里燃着熊熊烈火,拳头紧握,发誓今日的仇,他来日一定会报。

    可他面上还要笑着跟父亲说:“我现在在您眼里还不如个外人,什么都没有,哪有能力动他。”

    “没能力还总想欺负这欺负那的,给了你,你还不上天。”

    “行,我知道您现在看我不顺眼,我现在就走。不过你让嫂子来这做什么?”

    “上班。”

    “什么?嫂子要来这儿上班?”

    江时唤起初惊讶,后一想这也算给他创造了接近顾简的机会,心里又乐呵了,转而说:“嫂子要去设计部?”

    “你天天就是这么给我混水打鱼的?”

    “她不去。”

    两个声音同时而出,他们这才发现,又新加入了一个人,江时易。

    江时易匆匆走过来,搂住了顾简的肩膀,又对着江震阳重复了一遍:“她不去。”

    江震阳心想,就差一点,他若不是临时开了个会,或许都让顾简办完了入职手续。

    他也不想逼他们,可是这两天看了江时唤的工作状态和能力,实在不是将来能撑起江氏的人。

    昨天江时易突然被人陷害离职,他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机招江时易进来,谁知江时易如此不领情。

    可是为了江氏,他如何能让步,顾简怕是唯一能刺激江时易来江氏的人,所以他说道:“她都来了。”

    “那还不是你逼着来的?”

    “我再如何逼迫,她若真心不想来,也不会上车。”

    “不要把她对你的尊重也拿来当理由,而且你还不够资格聘用她。”

    本来只是想在旁边弄清怎么回事的江时唤,听到江时易这些话,忍不住出头:“你怕不是想讲笑话给大家听,她一个哪儿都能去做兼职的人,居然说江氏没资格聘用她?”

    “对,没资格。”

    江时易回地慷慨激昂,可是又把江时唤气坏了。

    本来就对江时易不屑一顾的江时唤,正好借此出出气。

    “难怪你这种人会被辞退,就你这眼光,是我,我也不要你。”

    “是吗,你不提我都忘了,多谢你也出了点力,让汪海把我辞了。”

    “你说什么呢,自己没本事留在公司,就想诬赖到我头上?你别想借刀杀人。”

    “我只是听说,汪海还有ceh的王总,以及你和顾深,前天晚上在一起吃了顿饭。”

    “那…那能说明什么?我是陪顾深去的,那俩老板都曾经投资顾深要演的电视剧,顾深要谢谢他们,才凑局请的客。”

    “只是如此吗?据我了解,顾深的现女友可是王总的女儿。而他们前不久刚刚被我抓住了点把柄。”

    “那…那估计是他们对你动的手脚吧。”

    怕越说越露馅,江时唤适时地又说了句:“浪费太多时间了,我赶紧去工作了。”

    然而他才跑没两步就被江震阳喊了一声:“莫青抓住他,先带到我办公室。”

    莫青不敢不听从命令赶紧上去拦截江时唤,而江震阳走到江时易身边来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恩,不过我自己会来处理,不用你插手。”

    “我可以不插手,但你是不是也重新考虑考虑,来我这里上班。”

    “有他在,你觉得能安生?况且从你把我找回来,除了给我吃穿,你就没管过我,现在我都翅膀硬了,能自己飞了,你再想管我,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我……”

    “以后对我怎样无所谓,既然她是您钦点的儿媳妇,请您多尊重她一点。别自己毁了自己的眼光。”

    江时易牵过顾简的手,没再理会江震阳,直接朝他的车走去,毫不留恋,毫不心疼。

    坐到车里,先前顾简还想若见到江时易一定好好埋怨他一顿,但此时车里的气氛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车开出去有一段路,江时易才想起来问她:“今天有事吗?”

    “恩,庄园里有点事要去处理。”

    “大概什么时候能忙完?”

    “大概,怎么也要晚上了吧。”

    “那我晚上去接你。”

    “你爸才去过老宅,今晚应该不用再回老宅了吧?”

    “小万生日。”

    “小万?”

    顾简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江时易确实跟她提起过他有个兄弟过两天要过生日,那时她还猜测他所说的兄弟是谁。

    小万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太多印象,江时易似是也看出她的疑惑,跟她解释:“我们结婚那天,一直载着你的那个男孩。”

    “喔喔,是他啊。”

    “恩。”

    “是为了顺便谢谢他当初的帮忙吗?”

    “不是,自我认识他以来,每年都给他过。”

    “看不出来你这么义气啊。”

    “那能赏脸吗?”

    “答应过的事,我从来不反悔。”

    “好。过几天要不要再跟我去个别的地方?”

    “你又想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这个词太容易让人想到别处,江时易笑笑说:“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其实是昨晚一直睡不着,想到能跟他聊聊车晨晓的人也就只剩下毛大雨,于是深夜给毛大雨打了电话,知道毛大雨没值夜班,他火速赶往了毛大雨家里。

    一聊起从前,总是有太多的话题,所以两人聊到了快要天亮才睡着,因此早上醒的很晚,任何电话都没听到。

    他拿起手机,先看到了林嫂给他发的信息,说江震阳派人把顾简接去了公司,他这才直接赶了过来。

    还好,还算及时,没让顾简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昨晚与毛大雨聊了很多很多,细枝末节的已经忘了不少,但毛大雨说过几天想回微山岭看看的话,他记得尤为清晰。

    他想着顾简脑海里总是想起他和车晨晓小时候的事,去一趟那里也许对她恢复记忆有帮助。

    傍晚的时候,他给顾简打了电话,顾简说她已经把紧要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让他可以出发来接她,他没忍住直接告诉了她:“我已经在庄园门口了。”

    “你…你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吧?”

    “我确实想那么闲在,但你觉得我是那么闲在的人吗?”

    而实际上,江时易虽然没有一直闲着,看了很多资料,也处理了很多事,但这一天他几乎是一直在车上度过的。

    车没停在庄园门口那么显眼的位置,却在附近。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北野庄园附近的黄昏,直观感觉要比市区更加宏大一些,红黄的彩霞遍天,一眼不见边缘,美丽极了。

    他甚至想,能跟顾简一起靠在车上欣赏一会儿黄昏再走。

    然而突然有一道身影闯进了黄昏中,让江时易瞬间觉得,黄昏只能给她当作背景。

    今晚的顾简其实穿得很素雅,一袭丁香紫长裙,没有过多修饰,但还是可以看出有精心打扮。

    蓦地,在她走近时,江时易心里有点嫉妒,顾简何曾为了见他,有如此用心打扮过。

    她手里还抱着一捧各种淡紫色的花搭配而成的干花花束,他更是嫉妒的要命。

    不由地,他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了自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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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黄昏忽地又黄昏……是归人却不识归人……归人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人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人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