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七章 关联(求月票)
方不为去美国不久,警察厅长就换了人,陈超转任海陆空军司令部总务厅厅长,另兼军统局副局长。
军阶也顺利的升成了中将。
宪兵司令部副司令和首都警察厅厅长换成了王固盘。
王固盘另外还有一个身份: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副主任。
这个班还有另外一个鼎鼎有名的称呼:军统局青浦培训班。
主任由原参谋本部第二厅厅长申听禅兼任,也就是现在军令部第二厅厅长刘裴的前任。
其实申听禅和王固盘都只是兼任,基本不过问培训班的事务,教务由郑介民负责,具体事务由马春风说了算。
主要教学课程,由原第二任上海特区区长余乐醒负责。
王固盘是谷振龙的亲信,在特务系统当中也兼有要职,自然清楚方不为的底细。
见了方不为称兄道弟并不奇怪。
拉了几句家常,缓和了一下这三人紧张的心情,方不为开始套话。
“这个朴志高,平时与兄弟们的关系如何?”
这个“兄弟们”,自然指的是警察厅的这一伙。
科长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来:“吃吃喝喝自然是有的,平时送一些小玩意,兄弟们看着不太贵重,也就勉勉强强收下了……”
科长知道方不为的身份,哪里敢隐瞒?
不过这是常态,国民上下均是如此,想来方不为也不会真的计较。
看不是太贵重,才勉勉强强的收了下来,要是送的是贵重的呢,是不是就不勉强了?
把受贿说的跟被强了一样,这位还真是天才!
方不为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夸赞的话来。
只怪自己没文化,只能用一句“卧槽”来表达!
“朴志高财力如何,生意做的大不大,平日里出手大不大方,交游广不广?”方不为又问道。
“能开的起洋行的外国人,钱财肯定是不少的……”科长赔笑道,“但既然有洋人的身份,兄弟们自然是不敢乱伸手的……”
老子是在查间谍,不是在查你蝇营狗苟,贪污受贿的不法之事。
和这些人绕弯子,纯属是在浪费时间,方不为决定开店门见山。
“朴志高和涤尘兄(赵世锐的字)有没有什么来往?”
科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警察厅谁不知道方不为和赵世锐是结义兄弟的关系,但现在方不为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查赵世锐?
琢磨了好一会,科长才回道:“听闻也是有过来往的?”
一听就是车轱辘话,方不为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要不是赵世锐现在不在南京,他何必和这几个王八蛋多费口舌。
“有什么就说什么!”方不为冷声说道,“再敢给老子嘴里打瓣瓣,咱们就换个地方说!”
方不为说翻脸就翻脸,三个警察吓了一跳。
换个地方,换到哪?
不是宪兵司令部的地牢,就是特务处本部的刑讯室。
反谍股又名肃谍股,本就有内肃之责,再加上此次又牵扯到了委员长遇刺这么大的案子,如果方不为愿意,甚至不用给王固盘打招呼,就能把这三个警察带回宪兵司令部审讯。
“是是是……卑职错了……”科长连连点着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道,“赵处长手握稽查之权,自然是朴志高这等商人争相巴结的目标,两人之间,自然是相熟的……我听稽查处的兄弟们说,赵处长一有时间,就会与朴志高相约去上海……”
去上海还能干什么?
南京可没有十里洋场那么多的游玩之所。
不用猜了,赵世锐与朴志高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方不为之所以问这个,是从这个朴志高,联想到了赵金山。
从朴志高能公开到福昌大饭店开房间这一点,方不为就可以断定,这个人是处在明面上的,而且财力也不低。
从事的无非就是搜集情报和收买官员的勾当。
这些原本是赵金山之前干的活。
当然,朴志高的地位肯定没赵金山那么重要。
做为收集情报的间谍,自然不会放过民国政府内的反谍情报部门。
几大特务系统中,只有警察厅不是军管部门,自然最好接触一些。
赵世锐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这一点让方不为诟病不已。
这也是赵世锐身上最大的破绽之一。
如果朴志高真是类似赵金山一类的角色,绝对不会放过赵世锐,所以方不为才有此一问。
还真让他给问出来了。
得想办法提醒提醒赵世锐这个王八蛋,不然什么时候被日本人拉下水都不自知。
方不为隐约记得,再过几年,赵世锐就会调任为军统西北区区长。
问到了想知道的信息,方不为挥手赶走了三个警察。
对于这种只知欺压同胞的祸害,方不为半点好感都欠奉。
三个警察刚走,冯家山又回来了。
方不为让酒店经理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他拿着须磨弥吉郎的照片,让酒店的服务人员挨个辩认。
第一个都是单独叫进去,又单独送出去的,所有人之间不得交谈。
方不为是怕本不知道须磨身份的服务生,知道须磨的身份后,会影响他的客观记忆。
须磨是日本领事馆参事,经常公开活动,说不定公开来过福昌大饭店会见过什么外交人士,前台的服务生八成见过他。
果不其然,一见照片,前台服务生就认了出来。
但他并不知道须磨是不是私底下约见过什么人。
方不为又叫来了楼层服务员。
还真有一个服务生见过他。
“我见过这个小胡子!”服务生指着须磨的照片说道,“就在三天前的夜里!”
三天前的夜里?
方不为心里一震。
刚刚已经通过这些服务人员的指认,可以确定,那天夜里,姚楚中,朴志高,械务科长,宣传股长都来过酒店,很有可能就是在密谋此次刺杀委员长的行动。
再加上一个须磨弥吉郎呢?
“你在什么地方见的他?”方不为又问道。
“在天快亮的时候!”服务生回道,“他个另外一个人一起下的楼,像是要离开酒店!”
第八三八章 物证(求月票)
“还有呢?”
服务生想了想,又指着宣传股长的照片说道:“他当时可能在这个股长的房间……”
方不为眼皮一跳。
“‘可能’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
太不应该了。
须磨是什么人?
和手下的间谍秘密接头,能被一个服务生给撞见?
“前天夜里,轮到我在四楼值夜班……”服务生努力的回忆道,“应该是两点多,有人在楼道里喊服务生,我出去一看,一个男人说是要一些稿纸……他拿了稿纸之后,又进了大套房……而两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十二点多的时候,我亲眼见到这个股长也进了大套房……”
服务生说的这“一个男人”不是须磨。
方不为眯了眯眼睛:“那你怎么知道小胡子可能也在套房?”
“天亮的时候,这个小胡子是和这个要过稿纸的男人一起离开的呀?”服务生理所当然的回道。
方不为被噎了一下。
想象力很强大,但完全附合逻辑。
这个要过稿纸的男人,很有可能是须磨的警卫或是随从。
终于查到日本人直接参与刺杀行动的线索了。
方不为又问了几句细节,让冯家山把人带了出去。
他把酒店所有的相关人员都问了一遍,但基本再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过多久,边从军回来了。
没出方不为所料,通兴商行早已是人去楼空,连个鸟影子都没有。
但并非没查到东西。
边从军掘地三尺,在商行后院的库房里,挖到了一个密室。
中央军校校场内出现过的炸弹和导火索,再一次出现在了朝鲜人商行的密室里。
除此外,还有部分武器,一部短频电台,几套中央军校的学员制服。
看着这些东西,方不为冷笑不止。
看来是早有谋划,日本人想利用中央军校的这次活动刺杀委员长,已不是第一天了。
日本人原本的打算,肯定是想让日谍刺客装扮成军校学员,混进军校后伺机而动。
但谷振龙的防范太严密,让日本人无机可趁,只好退而求其次。
“拍照,封存!”方不为大手一挥,“我去通知司令。”
经历的多了,方不为的心眼自然也多了。
案子太大,还是尽量谨慎一些的好。
若是冒冒失失的把这些证物带回去,说不定就会有人说酸话,说这些东西是方不为伪造的都有可能。
通知谷振龙只是一方面,方不为还是想让委员长的人看一看。
半个小时后,四辆小车开到了下关。
谷振龙,马春风,林尉,陈祖燕,还有陈超。
林尉代表的自然是侍从室,剩下的四位,则是军警宪特各个系统的领导人。
说白了,就是国民政府的四大特务头目。
谷振龙下了车就骂。
“你不是给老子说不好查么?”
方不为撇了撇嘴:“卑职说是不好查证据,没说不好查线索……”
线索和证据是两码事。
仅凭几个服务生的口供和商行密室的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指证刺杀事件和日本人有关。
谷振龙闷哼了两声,又虚点了一下方不为。
看谷振龙的脸色有些古怪,但天太黑,方不为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下意识的往前凑了两步。
谷振龙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眉眼间全都是遮盖不住的喜意。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长花了?”谷振龙故意冷着脸问道。
确实没长花,但也差不多了。
看林尉等人也走了过来,方不为转着圈的敬了一圈礼。
“东西在哪?”林尉问道。
“主任这边请!”方不为跑到前面引路。
三颗炮弹,上百米长的引线,最先进的单兵武器,肩章领花一样都不缺的军校制服……
不用方不为汇报,只看这几样东西,林尉就能猜到日本人想干什么。
“这么一点东西,威力竟然这么大?”陈祖燕盯着铜制的炮弹壳,疑惑的问道。
中日刚刚开战,陈祖燕还没经历过日本人的空袭,再加他本身就没上过战场,有此疑惑也不奇怪。
从坑里挖出的那一颗,方不为没敢乱动,但这里的三颗他倒是好好的研究了一下。
应该是飞机炸弹改造的,两颗是爆破炸弹,剩下的一颗应该是燃烧炸弹。
都在二十公斤以上。
“说说吧,还查到了什么?”林尉转过身来,看着方不为问道。
方不为一五一十的将如何查到福昌大饭店,又如何证实了日本领事馆参事须磨弥吉郎直接参与了刺杀计划的过程。
林尉盯着方不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林尉既叹日本人,也叹方不为。
日本人辛辛苦苦谋划数月,竟然连内奸都买通了好几位,但一朝之间,就被方不为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自己若是日本人,怕也是会气的吐血吧。
这还不算完。
不到一夜的功夫,方不为就将参与此次行动的重要人物查了个七七八八。
已经暴露了的内奸,除了做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外,又再能起到什么作用?
林尉担任铨叙厅厅长这么多年,任何人叙功晋升,都要过他这一关,各大特务机构,包括警察系统的叙功报告,他看的都快吐了。
哪一个办案,有方不为这么利索?
也不怪谷、陈、陈、马四人,人人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确实是个天才。
还别说,自己算是捡到宝了。
“辛苦不为了!”林尉对方不为点了点头,又给身边的副官交待道,“找人过来,把这些东西全带回去!”
不是他不相信方不为,而是这么大的三颗炸弹,万一一个不小心爆了怎么办?
还是稳妥一点,找专业的人来处理的比较好。
几位上了车,又赶往福昌大饭店。
方不为往自己的车旁走去,却不想陈超叫住了他。
“坐我的车!”
方不为自然无可无不可。
正好,他也想问问陈超,是有什么喜事,让谷振龙乐成了那样?
“厅长,好久不见了!”方不为说道。
方不为从美国回来的时候,陈超正被委员长派去华东各地视察,正好不在南京。
算起来,两人快有两年没见面了。
第八三九章 反常(求月票)
“是啊,两年没见,你小子也是个人物了!”陈超啧啧叹道,“比我都牛了?”
“厅长又开玩笑了!”方不为打了个哈哈。
他总感觉陈超的话中透出一股浓浓的酸味。
嫌自己钱赚的太容易了?
不应该啊?
过年过节,该有的孝敬一点都不差,每年的分红,给的绰绰有余?
再说了,陈超的心眼也没这么小。
在这几位大佬中,就陈超的性格最为平和,性子里多少有些随波逐流的意味,相处起来也最容易。
方不为和他关系一直很好,与陈超,比马春风和谷振龙相处时还要随便一些。
他下意识在想着是不是什么地方忽略了陈超,陈超冷不丁的一巴常拍在了方不为的肩膀上。
“知不知道司令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方不为正想问这个问题呢。
“是不是因为委员长刺杀案即将告破的原因?”方不为问道。
“有那么几分!”陈超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关键是你小子跟长了翅傍似的,说升就升……”
升?
升什么?
方不为脑子嗡的一下,呆呆的直着陈超:“升官?”
“你以为呢?”陈超讥笑道,“难道是生娃?”
“谁说的?”方不为下意识的问道。
“委员长啊,还能有谁……要不要亲自去证实一下?”陈超没好气的说道,“不止升官,还他娘的给你加了二等宝鼎勋章?
太没天理了……我和司令为党国出生入死,披肝沥胆,都还没捞到一块,倒让你小子捷足先登了……”
陈超这是第二遍说这样的话了。
第一遍是冲着谷振龙说的。
本想让谷振龙与他一起同仇敌忾,没想到被谷振龙和陈祖燕一顿挤兑。
方不为这少将,可是真正的拿命换来的。
而且不止拼了一次命。
到底有多少次,谷振龙一时半会也数不过来了。
两人一顿挤兑,羞的陈超无地自容。
还别说,真正算起来,他过往十多年,经历的风险还真没方不为的多。
也就与委员长私交好,再加他资历也够了,在去年的时候,正式晋升成了中将,不然方不为现在就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方不为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还真升官了?
这离谷振龙带他去见委员长时,遇见黎铁汉话里有话的夸赞了他几句,才过去几天?
还真让谷振龙一语成谶?
少将军阶,这是真正的将军,而且还是戴括弧的?
二等定鼎勋章!
以后不管自己本任或是兼任任何职务,级别都不会低于少将这一级。
方不为觉的像是在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嘿,高兴傻了?”陈超做势往方不为的头上扇来,本以为方不为会像以前那样,“嗖”的一下就躲过去,却没想方不为跟冻住了一样,动都不动。
陈超轻轻的在方不为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又正色的瞅着方不为:“悠着点啊,你可别学赵世锐那没出息的东西……”
陈超说的是方不为遥控侦破领事失踪案之后,却把功劳让给了赵世锐的那一次。
赵世锐知道的第一时间,竟然兴奋的让痰迷了心窍,差点昏过去。
为此事,谷振龙足足笑话了陈超有半年之久。
陈超以为方不为也成这样了。
方不为猛的打了个机灵,一脸惊恐的看着陈超:“厅长,这官不升行不行?”
这会轮到陈超懵逼了。
“你他娘的傻了?”
话说着,又是一巴掌往方不为的头上糊来。
他是想打醒方不为。
方不为飞快的一缩脑袋,陈超扇了个空。
“你给老子说清楚了!”陈超一脸正色的指着方不为,“到底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
陈超说他嫉妒方不为,只不过是开玩笑。
包括在谷振龙,陈祖燕面前说酸话,也不过是逗闷子,寻开心,其实陈超和谷振龙,陈祖燕一样,由衷的为方不为感到高兴。
现在猛然间听到方不为不想升官,他哪能不震惊。
活了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方不为欲哭无泪。
这官真要升了,百分之百是被和谐的命。
陈超让自己说清楚,问题是哪能说的清楚?
难道告诉陈超,这官现在升的越高,到日后哭的越惨?
“说话啊?”陈超吼问道。
方不为转了转眼珠,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不说?”陈超冷笑一声,冲司机喊道,“给老子加速,把司令的车别下来……”
自己对付不了这个狗东西,有的是对付他的人。
方不为一听就急了。
这要让谷振龙知道,怕是当场掏出枪来毙了自己的心都有。
“别别别……”方不为拦住了陈超,“我说还不行么?”
打不过就叫大人,你这算什么本事?
方不为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你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我这不是想,连处长都才只是上校么……”
原来方不为是在顾忌马春风?
马春风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人?
有没有这么夸张?
陈超狐疑的看了看成方不为。
方不为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真诚无比。
“就算你要报答知遇知恩,也没必要到手的好处都不要吧?再说了,你这次晋升,任的是侍从室的参谋,又没挡他马春风的路?”陈超问道。
方不为心思转的飞快,边想边说道:“不是挡不挡路的问题……厅长你想,我哪次立功,不是用特务处反谍股股长的名义?没道理我这小弟立的功劳都够升少将了,领导有方的处长却还在原地踏步,甚至比我还低一级?”
这句话说完,方不为心里都快把自己给夸死了。
真他娘的机智。
陈超不说话了,慢慢的品味着方不为刚刚说的这些话。
道理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但他总觉的哪里不对?
陈超又瞅了瞅方不为。
不对,这狗东西在避重就轻。
方不为说的这个道理,根本适用不到马春风的身上。
马春风晋升失败,是复兴社那一伙半路阻击的原因,和方不为有个毛的关系?
再一个,怕是马春风比谁都希望方不为能升官,能在委员长的身边扎下根。
但方不为究竟是什么用意,他一时半会根本猜不出来。
太反常了。
第八四零章 用意(求月票)
嗯,等会自己试试马春风就知道了。
陈超并没有点破,而是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嗯,等我待会下车后,再问问雨农的意思……”
我靠,不带这样的……
方不为眼睛往外一突,定定的看着陈超。
怎么一个比一个贼?
越来越难对付了!
话一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方不为索性不多嘴了。
就算陈超给谷振龙告了状,谷振龙问起来的话,自己也会说,之所以这么想,就是为了顾忌马春风。
方不为也算是知道,陈超为什么一上车,就对自己冒酸话了。
二十二岁的少将,正儿八经的民国第一例。
他估计,自己这次晋升怕是板上钉钉了,根本没办法让委员长收回成命。
除非自己不想在国党这边混了。
方不为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什么时候授衔?”
“委员长没提!”陈超回道,“但委员长亲自交待林尉给你加勋,当时我就在场……估计还得几天,这二等宝鼎勋章又不是大白菜,想发就能发出来?”
方不为也觉的是这个道理。
授衔加授勋,必须要经过侍从室,军政部,铨叙厅,还要委员长和林主席签字,程序不少。
委员长和林主席也不可能专门等着给他一个人办这件事。
想来得一段时间。
但这个官,是真不能当。
任个上校军阶,挂个少将的虚衔,也还勉强能往下混,但这少将真要坐实了,他要么立地投共,要么马上出走海外,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要不,试着故意犯点小错?
但这也不是那么好操作。
万一不小心,把小错捅成天大的篓子呢?
看方不为沉思不语,陈超也没打扰他。
正好让这小子想想清楚。
真让谷振龙知道他不想升这官,把方不为扒层皮都算是轻的。
两个人一路上玩着心机,不知不觉就到了福昌大饭店。
酒店专门空出来了一层楼的房间,用来关押知情人,每人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有冯家山的手下看守。
林尉也没一个一个的去提审,而是拿着方不为给的名单,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亲自进去问讯。
两个小时后,天都快要亮了,林尉才从房间里出来。
所有的口供都没问题,可以确认方不为没有在其中做手脚。
还真特么的是日本人干的?
虽然早有怀疑,但真有了指向日本人的线索时,林尉照样气的想骂娘。
亏委员长还心存幻想,想着以战求和。
日本鬼子早就处心积虑的想要他的命了。
“都先带回去,好好照料着!”
林尉硬是忍着心里的怒火,给方不为安排道。
“明白!”方不为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证人,而非犯人,怎么安排,方不为一清二楚。
他当即叫来酒店的经理,交待了几句,又当场给丁禄成打了个电话。
方不为没多提,只是说了说都有哪些长官现在到他酒店来了。
丁禄成一听,不但几大特务部门的首脑全在,竟然连侍从室主任林尉也来了,哪里还听不出方不为话里的潜意?
方不为在他酒店查的这案子,捅上天了。
他本要过来,但被方不为拒绝了。
想来这几位长官这会也没心情等着丁禄成来结交。
话带到就行了。
方不为这是想让丁禄成安安心,这案子虽大,但和他没多大的利害关系。
这案子这么大,丁禄成想必一时之间也打听不到有用的信息。
丁禄成惶恐之下,乱拜山头,花一些冤枉钱都没什么大不了,因为正丁氏兄弟钱多。
但怕就怕丁禄成进错了庙,上错了香,再传到委员长耳朵里,凭白无故给他自己惹麻烦。
方不为早有耳闻,委员长对丁氏兄弟的意见很大。
原因是国民政府上次经丁氏兄弟从德国进口的一批武器,价格有点高,连委员长亲自发话,丁氏兄弟都没把价格降下来。
其实这件事的个中原由,方不为也知道一点。
真不赖丁氏兄弟。
军政部械务预算处的那一伙,和丁氏兄弟谈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狮子大开口,要起了回扣。
丁氏兄弟骑虎难下,但不敢不给,但这些人要的钱又大多,他们兄弟也贴补不起,只能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方不为对这兄弟俩的处境倒不是太担心。
因为马上就会轮到国民政府求到他们的头上了。
英美各国马上就会应日本要求,对国民政府限售,列强各国中,就只有德国和苏联愿意卖军火给国民政府。
方不为这也算是利用先知,顺手做做雪中送碳的买卖,也好让丁氏兄弟源源不断的给他供应武器。
所有的有关人员都被带了回去,方不为也跟着一众大佬回了中央军校。
这一次,林尉主动上了谷振龙的车。
前半程,林尉有说有笑,还主动关心起了宪兵司令部未落实的几份升迁申请。
谷振龙当场就起了戒心。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更何况是林尉这样的。
林尉的名声如何,国民政府上下个个一清二楚。
四个字就能表达的明明白白:忠正严良!
不钻营,不朋党,不媚上,不欺下。
他现在的这个位子,放前朝就是吏部尚书,林尉能做到这一点,完全称的上空前绝后了。
这样一个人,主动跑来问自己:你手下的人要不要升官?
谷振龙那能不戒备。
“有话就直说,少给老子绕弯弯!”谷振龙瞪眼骂道。
两人相识也有十数年了,互相指着鼻子骂娘的事情也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谷振龙一点都不客气。
林尉沉吟了一下:“方不为放你手上,有些屈材了!”
“简直是笑话?”
谷振龙嘴上说着笑话,脸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冷的盯着林尉:“你想打什么鬼主意?”
“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林尉回道。
“说清楚了!”谷振龙冷哼道。
“这么好的料子,为什么不放他闯荡一番,非要拴在身边?”林尉又问道。
“吁!”谷振龙猛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林尉是不是和马春风一样,想让方不为做什么劳什子的督查官?
那真是嫌方不为死的不够快。
第八四一章 汇报(求月票)
谷振龙宁愿方不为不把自个的命当回事,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莽,也不愿方不为去当马春风手里的一把刀。
也就是方不为,这要换成别人,谷振龙非把大牙给笑掉了不可。
脑袋被驴踢了?
但林尉说的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到哪里,前线?”谷振龙反问了一句。
林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一天兵都没带过,一场仗都没打过,你是想让他带着手底儿的儿郎,一起去给鬼子送人头?”谷振龙翻着白眼说道。
林尉呵呵笑道,“纵观全军,未经实战,居于高位者大有人在,亲自掌兵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谷振龙刚要张嘴反驳,林尉又挥了挥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方不为年少而居高位,不能服众……再一个,我也没说要让他现在就要去带兵?
既然委员长都已同意了马春风的提议,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趁机将方不为放到军中厉练一番呢?
谁还能管到方不为去了军中之后,到底有没有督战?”
谷振龙转了转眼珠,狐疑的看了看林尉。
对啊!
这个道理他早就想到了,但问题是不知道方不为这个狗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一门心思的要去上海,问他什么目的,他也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实话。
谷振龙怕方不为跟着马春风一条道走到黑,所以才暗中动用手段,把方不为去上海的差事给压了下来。
要不然方不为一个月前就该动身了。
方不为和马春风都以为是钱大均突然调离,林尉促然接任,所以才导致方不为去上海的任命搁浅,谁都没想到,其实是谷振龙在中间捣的鬼。
看谷振龙不接话,林尉又说道:“已赴上海的各军当中,顾墨三(顾祝同),陈辞修(陈诚),朱一民(朱绍良)都是当世良将,就算让方不为在他们身边当个参谋,耳喧目染,也比被你攥在手中,困在南京的强……
螺蛳壳里做道场,能做出多大出息来?再一个,情报特务,终究只是小道!”
林尉也只以为,是谷振龙舍不得放方不为离开,所以才会这么说。
谷振龙听的眼晴一亮。
他何尝想让方不为一门心思的干特务?
一是这小子死心眼,就瞅准了日本人,不愿内讧打内战,所以一直不愿挪窝,二是自己身边委实再挑不出这么出彩的人物。
说白了,谷振龙是用方不为用顺手了。
林尉话中的潜意,他自然也能听的出来。
以方不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已不是马春风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就算方不为同意,其它人同不同意才是关键的问题。
林尉的意思是让谷振龙趁此机会,让方不为脱离特务系统这个浅池,立一番更大的功业出来。
看谷振龙有些意动,林尉又饶有兴趣的看着谷振龙:“至于能不能服众?你看看他的过往就知道了……他手下的部卒,现在哪个不对他心服口服?就连你们几位,也被他奉承的服服贴贴?”
林尉口中的“奉承”,和阿谀讨好没什么关系,说的只是方不为为人处事的手段。
谷振龙顿时默然。
熟悉方不为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他交口称赞,哪怕是他的对手。
比如特工总部的贺清南、吕开山之流。
论揣摩人心,方不为称的上有几分手腕。
连陈祖燕、马春风这种极难与人相处之辈,都被他折服的五体投地,更何况常日带兵,花花肠子相对要少一些的军将。
等了几分钟,林尉又问道:“纪常兄认为呢?”
谷振龙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
方不为不知道委员长是一夜未睡,还是本身就起这么早。
反正等他跟着一众大佬到官邸时,天色刚刚发亮,但委员长穿的整整齐齐,正等在议事厅。
虽然众位大佬都在,但主要汇报的,还是方不为。
谁让线索又是他查出来的呢?
站在委员长一侧的王世和暗暗的打量着方不为。
方不为这还没正式到侍从室任职呢,就成了委员长官邸的常客,等真正任职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王世和可是知道,委员长对方不为是越来越重视了。
想到这里,王世和又看了看站在稍后一些的马春风。
马春风来的比方不为更勤。
而这个人与方不为比起来,也奸滑无数倍,更好钻营。
马春风想要做什么,王世和比委员长还清楚。
在他看来,方不为这样的人才,还是尽量不要与马春风靠的太近的好。
方不为一五一十的将侦查的整个过程都叙说了一遍,林尉又将数份口供递给了委员长。
委员长扫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
看他默然不语,剩下的人谁也不敢主要开口询问。
“还是交由纪常去办吧!”
许久之后,委员长才说道:
“除恶务尽!”
方不为心里一喜!
没有直接的证据,想把日本人怎么样,那是不用想了。
但内部还是可以好好的整顿一下的。
比如中央军校。
他正想暗暗的赞一声,但委员长又说出了下半句:“但莫要牵联无辜!”
一丝窃喜,冻在了方不为的脸上。
特么的!
不怕“一定”,就怕“但是!”
自己还以为委员长一发狠,说不定会大查一场,但到头来,还是老样子。
谈不上什么失望,但方不为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爱咋咋地吧。
方不为没了心气,也懒得大费脑筋了。
而且就算他想掺合,谷振龙也不敢用他。
方不为之前撺掇着马春风告心状的心思,被谷振龙给留意上了。
谷振龙直觉方不为没安好心,哪里还敢让他继续往下查。
此次调查自然还是谷振龙为主,陈祖燕与马春风协助。
另外,委员长又命王世和一同参与调查。
军训部长白崇喜不在,由次长刘士毅同陈继承一起,驻中央军校,配合调查委员长遇刺一案。
方不为难得的清闲下来。
第八四二章 公干(求月票)
方不为本想好好的偷几天懒,但马春风却怂恿他,趁这几天有机会,尽快走一走林尉的门路,先把军阶和授勋的事情落实下来。
开什么玩笑?
林尉要是那种能走的通门路的人,还能得一个“铁面”的外号?
马春风莫不是失了智?
方不为直觉马春风这是看自己晋升在望,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果不其实,被方不为婉拒之后,马春风又给他出主意道:直接去找委员长。
汇报也罢,请示也罢,反正能多在委员长面前露脸,就要尽量多露脸。
这也是马春风一贯的媚上之道。
方不为心下了然。
马春风让自己找林尉是假,接近委员长才是真。
自己又不想幸进,做什么媚上之臣?
方不为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能不轻不重的得罪一下委员长,最好把自己晋升少将的事给弄黄了呢,又怎么会听马春风的主意。
方不为正自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却不想突然就接到了侍从室的委任令。
“去鄞县,鄞县在哪?”方不为看着手中的委任令,下意识的问道。
谷振龙的脸一黑,瞪眼骂道:“那是委员长的老家!”
说清楚么!
方不为汗了一把。
他只记得委员长是浙江宁波人,却忘了现在的宁波还叫鄞县。
“去委员长的老家?”
方不为一脸的莫明其妙,翻来覆去的把委任令又看了一两遍,还翻到背面看了一下。
上面只写了派他到鄞县公干,没提去干什么事,也没说他此去是什么职务。
更没提让他带多少人,和谁一起去,去了找谁等等。
这命令下的没头没尾,方不为根本看不懂。
“至少也得写清楚让我去做什么吧?”
方不为把任令递向谷振龙。
谷振龙没有接,只是骂道:“还带多少人去?我带你个七八?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叽叽歪歪的?”
方不为看着谷振龙,心里一跳。
这不对啊?
以往哪次离开南京,外派公干时,谷振龙没把自己叫到身边,耳提面命过?
这次为何一反常态,连让自己去做什么都懒得解释了?
难道和谷振龙有关?
但这任命书是侍从室下达的,和谷振龙没什么关系才对。
方不为还要追问,谷振龙却一个字都懒的解释。只告诉他:老老实实在宪兵司令部待着,等侍从室确定了时间,启程便可。
我启个蛋的程。
不是说好了去上海的么,这怎么一拐湾,又拐到宁波去了?
谷振龙的态度明显有问题,马春风又在忙着查案,也肯定没听到什么风声,林尉和侍从室那里,方不为又搭不上话。
他想找个人问一问都找不到。
方不为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侍从室派人来通知他,次日早上五点,会有专车来宪兵司令部接他,让方不为务必准备好行李。
方不为还能怎么办?
日子还得过,老老实实的照办吧。
这次出行,没让他带一个手下,方不为由此断定,他应该是跟着去跑腿的。
自己这样的,都成了跑腿的,负责的人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再一个,事先什么都不说,不说去做什么,不说由谁负责,一看就是要保密到死的架势,方不为估计办的不是小事。
凌晨四点半,外面还乌漆麻黑,方不为便提着一口箱子,等在了宪兵司令部的楼下。
五点差几分,一行三辆小车停在了楼门口,第二辆小车的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了王世和的脸。
“不为,上车!”王世和笑眯眯的说道。
带自己去宁波的,是王世和?
方不为有些发愣,只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了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小车的司机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他机械的坐到了王世和的身边。
“此次去鄞县之事,实属机密,不能泄露半分,所以没有提前知会你……”
王世和笑着说道。
这个原因其实只占一小半,此次去委员长老家办的事情,提前告诉方不为也没大碍。
是谷振龙坚持不能让方不为提前知道的。
主要是怕方不为和马春风又出什么妖蛾子。
“无妨,卑职知道分寸!”方不为机械的回道。
他还处在懵逼当中。
一见王世和,方不为就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了。
“你现在已和我平级,还自称什么卑职?”王世不和满的说道,“以后再万万莫要如此自谦了……”
方不为心里一跳。
“晋升令下来了?”
“哪能这么快?”王世和回道,“你此次晋升,虽然属于委员长特命,但需要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程序也不会减一个,所以还要等两天,等我们从溪口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方不为暗暗的缓了口气。
没下来就好。
他此时也完全反应过来了,自己跟着王世和要去办什么事。
为蒋太子补办婚礼。
听起来好像是美差。
但别忘了,还有宋夫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因素。
也是经这一次,王世和给委员长背了黑锅,却因此得罪了宋夫人,宋夫人一直对他不喜。
想到这里,方不为又看了看王世和。
因为经常为蒋太子和他母亲,在委员长面前说一些公道话,王世和夹在委员长和宋夫人之间,没少受气。
正因为如此,他最后被迫离开侍从室,去第三集团军做了副司令。
不过蒋太子一直感念这个表兄为他及为他母亲所做的一切,去台湾后,对王世和及他的子女很是照拂。
但对自己而言呢?
他就没打算在国党这条船上混到底,谈何得不得罪宋夫人?
方不为也没打算落蒋太子什么人情,上面怎么交待,他怎么办就是了。
但他对于此次的任务,还是存了几丝疑惑的。
委员长派王世和主办此事,自然是有原因的。
王世和自小就是蒋家盐铺的学徒,和委员长一起长大的,后来又当了委员长的大管家,这件事情交给他办合情合理。
但方不为和委员长没有一丝半点的私人关系,怎么也被派来干外威才干的活?
方不为越想越不对劲。
第八四三章 乌龙(求月票)
等王世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阵,停下了话头,方不为才适时的问道:“我此次去鄞县公干,是司令的主意吧?”
王世和猛的一怔,看了方不为一眼,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方不为怎么猜到的?
“不为哪里话,司令又怎么可能干预到侍从室的安排?你此次随我出行,自然是委员长口谕,林主任亲自交办的……”
此时天色依然全黑,车里光线极暗,偶尔才会有车灯照到路面上,反射回来的一丝亮光。
王世和甚至看不清方不为脸上的轮阔,他自然以为,方不为更不可能看情他脸上的表情,所以根本没有一丝防范和做伪,惊讶的神情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方不为的眼睛里。
方不为暗叹了一口气。
他全明白了。
之前王世和叫他谈话,他还以为是军中的哪些大佬听到了风声,请托王世和套自己口风的。
没想到,根本就是谷振龙安排的。
自己去上海的行程一拖再拖,绝对也是谷振龙的手笔。
还有这次,也是谷振龙动用了手段,把自己塞给了王世和,故意让自己躲出去了。
躲的自然是马春风。
不用猜,肯定是马春风私下里来给自己出主意,让自己单独去找委员长的事情,被谷振龙知道了。
方不为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不算是搬起了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他本想和马春风互相利用,但却让谷振龙以为,他这是要跟着马春风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
看劝不住自己,就动用了非常手段。
方不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乌龙搞大了。
要没谷振龙干预,自己说不定早在上海了,这会要么在八十八师的指挥部暗暗盯着宋元良,要么在跟着八十八师的兵卒,杀日本鬼子。
哪里可能发生破坏日本人在中内军校刺杀委员长这么一档子事出来。
没这么一出,自己升个屁的少将?
事到如此,愁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方不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个动作,像极了谷振龙感叹之时,摸着大光头的样子。
他和马春风都以为,任命迟迟不下来,可能与钱大均突然离任,林尉突然接任有关,也可能是哪位军中大佬看马春风不顺眼,更或是识破了马春风的心思,而在从中做梗。
但谁能知道,做梗的是谷振龙?
方不为又想了前两天,马春风私底下问他,他去上海的任命一直没动静,是不是谷振龙也在中间起了不好的作用?
还是马春风厉害,站的远,看的更清,早就怀疑到了谷振龙身上。
方不为在闲着的这几天,翻来覆去,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自己升官,并非全是坏事。
只要操作得当,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他之所以一心求去上海,就是想提前打个埋伏,等上海沦陷,南京会战时,能以督战特派员的身份留在军中。
到时候真有敢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者,方不为也不介意让这种人试一试,他腰间的这柄枪敢不敢打死人。
但真要走到这一步,肯定是大罪无疑。至少也要担个以下犯上,擅杀主将的罪名。
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那自然一了百了,事非功过自然由后人评说。
但要没死,麻烦就大了。
有宋子闻,谷振龙,陈祖燕等人奔走,再加上三番两次救驾的大功,自己不至于抵命,但被降好几级,或是一撸到底是肯定的。
说不好还得坐牢。
此时升的高一些,两个月以后被追罪的时候,也能多一层遮挡。
这样算起来,既便此时晋升,自己也就至多能当两个月的少将。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至少以后也能在儿孙面前吹吹牛:老子也是当过将军的人。
但也要先把去上海的事情搞定再说。
看来,只能彻底的让谷振龙相信,自己没想当马春风手里的刀之后,谷振龙才会放任自己去上海。
得好好表现了!
方不为给自己鼓着劲。
除了中途加油,车队就在长兴县停过一次,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再次上了路。
等接近傍晚,车队才到了杭州。
从南京到杭州,直线距离也就两百公里过一点,后世走高速,至多三百公里。
但在这时候,路程至少四百公里左右,但也整整走了十三个小时。
平均一小时三十分里。
这个时候的小车跑不快是一方面,道路不便也是一方面。
主要原因是上海正在激战,怕遇到日军的轰炸机,车队没有敢走经常州,无锡,苏州这一条靠近上海的北线,而是选择经宜兴,长兴的南线。
南线沿路相对落后,道路修缮比不上北线,有一半以上都是土路,小车根本提不起速。
王世和决定在杭州休整一夜,第二天天亮后再启程。
没有惊动地方,王世和安排随从,随便在坑州城开了一家酒店,草草对付了一顿,就早早睡下了。
方不为也没有和王世和深聊的心思,围着酒店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又是五点出发,到十二点的时候,才赶到了鄞县。
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要知会地方的。
不然天知道等补办婚礼的消息传出去后,会有多少人慕名上门,用讨一杯喜酒的借口跑来送礼。
民国承于清朝,这个时候,绝大部分的乡绅,认同的还是封建时期的那一套思想。
建丰同志是委员长的独子,妥妥的“太子”身份。
王世和带着方不为亲自上门,见了鄞县县长陈宝林,交待了一些细节,陈福林自然是无不应允,并主动提出,婚礼期间的一应开销,均可由他私下解决。
但王世和哪里会答应,严词拒绝了,并请托陈宝林,转告参礼的乡绅和鄞县大族,一律不得随礼。
路上的时候,王世和大概给他讲了一些,方不为知道临行前,委员长给王世和的钱不少。
足有五万法币,以三七年秋的购买力,完全抵的上后世的五百万。
这钱不是公款,而是委员长历年的薪水。
第八四四章 祖宅(求月票)
委员长做委员长,也有十个年头了,他一月薪水八百多块,一年就是差不多一万,算一算,怎么也有十万块了。
每年除了定期向建丰同志的母亲毛夫人寄一笔生活费,委员长的薪水就没怎么动用过。
委员长用私人的名义,动用这笔钱给建丰同志补办婚礼,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交待完之后,在县政府吃了一顿便饭,车队又启程,开往奉化溪口镇。
这一段路就好走多了,接近七十公里路,只走了一个多小时。
委员长的祖宅叫丰镐房,在溪口镇中街,占地近八亩,既便以方不为的眼光来看,修的也是富丽堂皇。
这祖宅的“丰镐”二字,是委员长的父亲过世后,叔伯长辈们给他兄弟几人分家时定的,那时的委员长才九岁。
只是这两个字,也是大有来头。
委员长父辈兄弟三人,其祖房分别名为夏房、商房和周房。
委员长之父行三,分的祖房便叫周房。
蒋父病故后的第二年,众长辈为委员长兄弟三人分家,议论将盐铺归为一家,祖房分为两家。
其实这个时候,委员长的弟弟早已早夭,家中兄弟只有他与同异母的大哥蒋介卿。
长辈之所以如此分,只是因为盐铺的价值最高,不太好分,有意多立了个名目罢了。
蒋氏族老从委员长父辈“周房”及委员长这一辈在宗谱中属“周”字辈,推及西周两位帝王的都城----丰邑和镐京,各取第一字定为房名,分给委员长的祖房故而名为“丰房”。
分给三弟蒋瑞青的祖房名为“镐房。”
因三弟早亡,便由同母兄弟委员长兼祧承袭。
同父异母的大哥蒋介卿则继承了蒋氏盐铺。
千万别小看这个盐铺,比蒋氏祖宅有价值多了。
蒋父逝世时,还是光绪二十一年,紫禁城里说了算的还是慈禧,清朝的江山相对还是稳固的。
盐是清朝的主要税收来源之一,不是谁都有资格开盐铺的。
蒋家能成为溪口镇十甲富户之一,蒋父能为兄弟二人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全是靠这个盐铺赚回来的。
蒋父逝世后,为了争夺这个盐铺的继承权,委员长的大哥蒋介卿还与继母,也就是委员长的生母王夫人发生过不小的纷争。
族老肯定是偏向已成家的长房的,最后盐铺归了蒋介卿,还从蒋父遗款中分了一大笔钱给他,让蒋介卿另修宅院,祖宅和田产归了委员长。
后人评说,蒋氏先辈取“丰”“镐”二字为房名,暗谕蒋氏有帝王之相。
其实只是为了讨个好兆头罢了。
后来,委员长给蒋太子和养子纬国取字时,依据的便是祖宅的房名。
蒋太子字“建丰”,养子字“建镐”!
这才叫有寓意。
小车停在蒋宅门前,路过的街坊只了瞄了一眼,便自行其事,并无多少好奇之意。
因为这样场景他们已见的太多了。
年节时,正逢西安事变,在镇上看戏的蒋介卿听闻委员长遇难,生死不知,惊吓之下,突发心脏病,不治身亡。
因委员长在事变中受了伤,再加事变首尾还未了理,所以等到四月份时,委员长才亲自赴溪口治丧。
国民党主要政要全来悼奠。
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均在其列。
光是小车,就排到了数里之外。
所以街坊已是见怪不怪了。
听到门外的动静,宅院的大门被打开,一个老妈子看到小车,喊了声“贵客登门”,便进去通报了。
王世和也没客气,让随从拎着行李,带着方不为进了大门。
刚过照璧,一位稍有些福态的老太太携一对年轻男女从内宅走了出来。
老太太自然是委员长的发妻毛夫人。
她比委员长要大五岁,十九岁时,与刚刚十四岁的委员长成的亲,但十年后,才生下了建丰同志。
算一算,今年已经五十六了。
男的有些瘦削,和委员长有七分相像,女的栗发蓝眼,颇为秀气。
还有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被老太太牵在手里。
这就是建丰同志和妻子蒋方良,还有他们的长子蒋孝文。
蒋方良和蒋孝文的名字,都是四月份回国之后,委员长亲自给取的。
“表婶!”王世和迎上去,扶住了老太太。
蒋王两家渊源极深,既是亲戚,也是主仆。
自王世和的曾祖起,就是蒋家玉泰盐铺的学徒。
到委员长的父亲这一代,盐铺的掌柜则是王世和的大爷王贤东。
当时蒋父丧妻数年,还是王贤东牵线,说合自己寡居数年的堂妹王采玉,做了蒋父的填房。
两年后,委员长出生,盐铺的掌柜又换成了王贤东的弟弟,也就是王世和的爷爷。
等委员长外出求学时,蒋家盐铺的掌柜则又成了王世和的父亲王良鹤。
王良鹤比委员长稍长几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委员长回国后,在沪军都督陈其美部任第五团团长,深感手下无亲信可用,便把表哥王良鹤召到了身边,任了勤务兵。
离开溪口之时,王良鹤把十二岁的王世和送到了盐铺,当了学徒。
蒋介卿虽然与继母不合,但孝义还是要顾的,委员长不在,家里只能由他来照应。
王世和便经常被派到祖宅这边,替王老夫人和毛夫人跑跑腿,久而久之,宅外的大小事情,老夫人都交给这个侄孙去办了。
王世和为人忠厚,深受王老夫人和毛夫人的信重。
十一年后,老夫人逝世,委员长回家奔丧,离开时,把王世和也带走了,让他接任了他父亲的职务,留在身边做了警卫头目。
这一干又是十六年。
算一算,王世和今年三十九岁,已整整为蒋家服务了二十七年。
蒋家上下,包括委员长在内,都已把他当成了蒋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表兄!”等老太太老泪纵横的和王世和叙完旧,建丰同志又叫了一声。
自成婚后,委员长在老家待过的日子屈指可数,在那个年代,出自这种门户的女人又怎好整日间抛头露面?
蒋介卿又不太上心,所以蒋家老宅这一摊子,一直都是王世和帮着照应的。
第八四五章 冷灶(求月票)
这一照应就是十一年。
自建丰同志记事起,王世和就开始帮忙带他了,一直到他十一岁时,王世和跟随委员长去了广州之后。
方不为估计,在建丰同志心里,见了王世和怕是比见了委员长还亲。
“建丰!”王世和握住了建丰同志的手,又看向了蒋方良:“这是弟媳?”
“对!”建丰同志点头道。
王世和暗暗的叹了一声。
若是父子和睦,此时建丰夫妇肯定会被留在南京,哪里会被委员长撵到祖宅面壁思过?
“表婶,咱们进去再说吧!”
王世和又挽住了毛福梅的胳膊。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前厅。
进去之后,王世和才开始介绍方不为。
“这是不为,现任侍从室参谋,少将军阶,几日前,委员长还特命授他二等宝鼎勋章……你可知道,不为年方二十二岁,称得上年轻一代的翘楚……”
听的这句话的时候,建丰同志的眼皮猛的一跳。
他看了看王世和,却没从王世和的脸上看到一丝调侃的神情。
方不为这少将,是真的?
此次到溪口,包括王世和在内,所有人都穿的是便装。方不为也穿着一身灰色格子西装,再加上长的帅气逼人,建丰同志之前只以为他是王世和的副官或是秘书。
哪里能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已和王世和的军阶平齐?
建丰同志虽然离国十二年,但回国已近半年,国民政府内的大致情况,他还是了解了许多的。
比这年轻的少将不是没有,但那全是关系户,都是虚职,跟明朝那种刚出生就有世袭罔替的爵位继承的官职是一个性质,根本做不得数。
方不为这一种,别说见,他听都未听过。
看王世和介绍时,明显带着一丝郑重,建丰同志顿时收了轻视之心,双手握住了方不为的手:“不为还真是年轻有为!”
“是侍卫长过誉了!”方不为谦虚的笑了笑。
在这种场合争辩现在还未授勋授衔,根本没什么意义,方不为索性认了。
“你们二人年龄相若,日后应当多亲近亲近!”王世和又笑眯眯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建丰同志和方不为同时心里跳了一下。
什么意思?
按王世和的想法,建丰同志是委员长的长子,百年之后,所建的这些功业,肯定是要传给建丰同志的。
建丰已二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思想也趋日成熟,也当是培植亲信的时候了。
方不为刚过弱冠,便已是如此的光彩夺目,称他一声年轻一辈的翘楚,怎么也不为过。
这样的天才人物,不早早的笼络在手下,简直就是犯罪。
方不为则想的是:原来谷振龙把自己塞给王世和,不单单是怕把自己留在南京,会不会和马春风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怕是也和王世和想到一块去了,想让自己趁建丰同志失意之时,先来烧烧冷灶?
把自己的路铺的这么远,真是难为谷振龙了。
此时的建丰同志,还真没有常人所想像的那么风光。
二五年的时候,他就被委员长送到苏联留学,当时国民党执行的还是国父留下的“联俄,联共”的政策,两国正是蜜月期,苏联给建丰同志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不久之后,国共决裂,中俄反目,建丰同志不但没有了以往的待遇,更是被控制了人身自由。
之后,甚至被送到了劳改农场,一度被苏联当局做为重点政治犯看管。
可能是迫于压力,也可能是委员长与母亲离婚,娶了宋夫人的事情,刺激到了建丰同志,建丰同志在苏联,很是发布了一些对委员长不利,甚至是仇视,狠绝的言论。
每次有批斗委员长的言论大会,建丰同志总是急先锋。
后来更是公开声明,断绝了父子关系。
包括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三六年春的时候,建丰同志都还在《真理报》上发表过给母亲毛夫人的一封公开信,信中直呼委员长其名,并称:我对他非但毫无敬爱之意,反而认为应予杀戮……
委员长知道后,将办公室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方不为怀疑,这些事情,肯定在委员长心里留下了芥蒂。
包括建丰同志与宋夫人一直不合的根源,也在这里。
此次国共二度合作,苏联终于同意建丰同志可以回国,建丰同志携蒋方良到南京求见委员长,委员长却一直避而不见。
建丰同志等了足足一月。
后来在陈布雷等人的周旋下,委员长才勉强答应在杭州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命建丰同志回祖宅面壁思过,并命浙江省各级地方,严禁以任何名义探视。
也就好在委员长只有他这一个亲儿子,不然就危险了。
可能在谷振龙认为,此时正是雪中送碳的好时候。
但谷振龙不知大势走向,不可能想到委员长还有二十多年好活,更不知道伟大的建丰同志虽然最终接了委员长的班,但能管的到地方,竟然只是中国最小的一个省……
对于建丰同志本人,方不为还是很佩服的。
能把小小的一个台湾发展到亚洲四小龙之例,没大能耐,没大手段,根本办不到。
冷灶肯定是没必要烧的,但方不为也不会清高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顺其自然就好。
虽然还不清楚方不为有什么事迹,竟能让他破了国民党晋升少将年龄的纪录,但不妨建丰同志能从王世和的语气当中,听出隐含的潜意:
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一定要抓住了。
建丰同志很是热切,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方不为也是人精,没说两句,就和建丰同志打的火热。
两人一度开始称兄道弟。
看建丰同志蕴藉却不失热情的态度,方不为还暗暗的感一声。
看来在苏联的这十二年,建丰同志真没少遭罪,现在给人的第一印像,就是沉稳内敛,丝毫看不出是一国元首之子。
还是有些含蓄了。
这要搁委员长的性格,说不定已经开始拉着方不为剁鸡头,烧黄纸了。
客气了一番之后,王世和开始和毛夫人商议补办婚礼的事宜。
第八四六章 陪太子读书(求月票)
毛夫人和王世和都认为,一应礼节,都应按照传统习谷办理。
当然,只是按照世家大族的规格,不提什么委员长不委员长。
而且委员长也不会让他们提。
虽然是补办,但蒋氏怎么说也是大族,肯定不会过于简单,而且还要请蒋氏族老拿主意。
两个人一条一条的商议着,王世和的秘书坐在下首奋笔书,将两人谈论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录了下来。
建丰同志出国时才十五岁,回国已近中年,哪能记得这么多的繁文缛礼?
方不为就更不用说了,跟听天书一样。
两人全都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但天知道心思不知都飞到哪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日头偏西,方不为的肚子都快饿的咕咕叫了,这一婶一侄才算是停下了话头。
离谈完还远呢,不过是两人都说累了。
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酒菜,建丰同志缴着王世和和方不为入座。
这两位哪能那么没眼色,硬是请着老太太坐到了首位。
明日还有事,王世和与方不为都没怎么饮酒,建丰同志劝了两杯,便做罢了。
晚饭后,老太太回去休息,建丰夫妇带着蒋孝文也回了小洋楼,王世和和方不为,还有十名警卫随从,被安排在了丰镐房的东厢。
回去之后,王世和又专程跑来找了一趟方不为。
无事不登三宝殿,方不为知道,王世和这会过来,肯定是挑明来意的。
这次带自己来溪口,总不会是让自己查间谍的吧?
“委员长命建丰回老宅读书,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中日大战在既,不出数月,建丰就会被委以重任……”
王世和自信满满的说道。
方不为暗暗的撇了撇嘴。
高兴的太早了吧?
王世和的自信,来自于他对委员长的了解。
委员长的性格,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厚的,既便建丰同志说过一些有违父子人伦的不当之言,但并不是没有苦衷,委员长应该能理解,更能想通。
委员长确实想通了,之后也确实准备好好培养建丰同志。
但不管是委员长,还是王世和,都忽略了建丰同志这十二年来的经历。
十五岁,正好是一个少年准备明白人生的大道理,建立三观的最关键的时期。
委员长可倒好,直接把儿子扔到红色**的大溶炉里,一炼就是十二年。
若非大奸之辈,一个人成年人用整整十二年的时间,形成的价值观念和是非观,怎么可能是用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能扭转过来的?
方不为依稀记得,三八年春,建丰同志闭门思过近一年之时,委员长确实准备重用他。
原想是想把建丰安排到重庆中枢,历练一段时日后,再派往各大战区,不管是积累资历,还是结交关系,都要方便一些。
但没想到,包括宋夫人在内,委员长的众多亲信竟然都不同意。
具体原因是,建丰同志身上的红色烙印太深,根本没有能扭转过来的迹像。
最典型的是,他公开称孔祥西和宋子闻是“中国最大的资产阶级”,是“依附在人民身上吸血的吸血鬼”……
而在这一年之间,与建丰同志接触过的国民党人,无一不说,建丰同志身上带有明显的“**”作风。
这个时候,建丰同志已称呼宋夫人为“母亲”,称孔祥西和宋子闻为“姨夫”和“舅舅”。
连自家人的命都要革,谁不担心?
以前没人向他提过,委员长此时才知道建丰同志干过些什么,气的暴跳如雷。
蒋宋孔三家同气连枝,宋孔两家,已成了蒋氏这条大船上最大的两根龙骨,要是断了,船也就沉了。
委员长决定,必须要让建丰同志明白为人为官的道理,痛定思痛后,同意了宋夫人的建议,把建丰同志丢给了颇有治理地方之能的江西省主席熊式晖调教,这一调教,就是七年。
后世评说,建丰同志之后审时度势,性格确实转变了。
但方不为认为,变是变了一些,但变的也有限。
建丰同志最爱看的是马列,最爱喊的口号是“打倒官僚主义”,最爱干的事情是整顿吏治,打“大老虎”。
委员长穷尽半生之力,也没把这一点给扭转过来的,后来索性不管了。
不过在委员长的干涉和调解之下,建丰同志对孔宋两家的敌意没那么深了。
四六年的时候,建丰同志到上海“打虎”,打的就是孔家的扬子公司,宋家的建设银公司,还有宋孔两家联合经营的孚中公司。
最后孔令侃被迫吐出了六百万美元,出走美国。
要按这个时候建丰同志的性格,不查个水落石出,不赶尽杀绝才怪。
方不为也在想,如果建丰同志稍稍妥协一些,如果委员长能早些看清国民政府的症结所在,早些对建丰同志委以重任,国民政府不知能不能再多苟延残喘几年?
估计也拖不了几天。
不看到台湾之后,为了能让建丰同志顺利接权,上上下下死了多少人?
这还是国民党偏安一隅之下的情况。
方不为自然没有提醒王世和和建丰同志的义务,他就算提醒了也没用。
连亲老子拿一国重器,都没能让他做出改变,仅凭旁人的几句话,能点醒他?
做梦呢吧?
方不为只是顺着王世和的话道:“想必也是如此……既然司令能安排我陪同侍卫长来此,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这等于是在告诉王世和,他已经知道了谷振龙和王世和等人的想法。
方不为的话说的有些露骨,但王世和却很是高兴。
他就怕方不为少年得志,过于清高,不愿和建丰同志靠的太近。
在南京,方不为的人品可是有口皆碑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王世和略有些兴奋的看着方不为:“不为能明白司令的一番苦心就好!”
“侍卫长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就是!”方不为又豪气干云的说道。
“能有什么安排?”王世和高兴的说道,“也没你能帮忙的地方……”
这倒是实话。
用方不为跑腿,实在是太奢侈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世和又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建丰……他出国太久,对国内的一切都还很陌生,你正好给他介绍介绍……”
“明白了,谢谢侍卫长了!”
方不为笑着回道。
他脸上笑着,心里却暗叹不止。
这还是想让自己和建丰同志尽快的互相了解,最好能建立一定的信任,也好为将来的合作打好基础。
这是真把自己当东宫侍读来培养了?
自己这算不算陪太子读书?
陪就陪吧,反正再过几个月,建丰同志就会派到江西当县长,总不可能让自己一个堂堂的侍从室少将参谋,跑去给一个县长当跑腿的吧?
简直是暴殄天物!
第八四七章 陪太子读书(下 求月票)
婚礼的事情根本不用方不为操心。
王世和本就是溪口人,各色礼节一清二楚,况且还有蒋氏族人帮着张罗,根本用不到方不为。
建丰同志的事情也不多,基本上等着补办婚礼就可以了。
两人躲在小洋楼,每天除了聊一些趣闻典故,就是看书。
五月分,建丰同志在杭州见过委员长后,委员长给他列了长长的一串书单,命他在老宅闭门思过,好好洗一洗身上的红色烙印。
方不为印像比较深的有:《曾文正公家书》《论语》《王阳明全集》《近思录》《孙文学说》……
不止让建丰同志读完就完了。
委员长要求建丰同志定期给他写信,详细阐述观后感。
看到这些书目,就连方不为都有些头皮发麻。
这可不是前世,上网一抄就完了,要什么样的思想都有。
就算建丰同志有地方抄,方不为估计抄了也没用。
委员长要的不是标准答案。
如果不符合委员长的预期,说不定建丰同志得一直读下去。
由此可见,委员长对建丰同志的期许还是比较高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方不为不想跟着王世和去应付蒋氏亲族,索性陪着建丰同志一起读书。
但他对深研儒家思想也没什么兴趣,《王阴阳全集》之类的书,给他他也看不懂,方不为便挑一些《儒林外史》,《一拍》《二拍》之类的小说看一看。
两人都是刻意结交,关系一日比一日深,已能算的上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了。
暗暗留意之下,方不为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还真没有错。
建丰同志的思想,不是一般的激进。
读到一些类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句子时,恨不得把书撕着吃了的样子。
除此外,对眼前的事物,大都看不惯。
看不惯政府,看不惯时局,看不惯身边的人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也看不惯委员长和他母亲给他安排的这场这场旧礼繁俗。
所他向边的一切相比,建丰同志都显的格格不入。
这不是建丰同志说出来的,两个人还没有交浅言深到这个地步。
这是方不为观察建丰同志的言行举止,自行推断出来的。
方不为自然不会说什么,他至多就是冷眼旁观,当一位看客。
这是委员长才应该操心的事情。
这样混了十多日,多日不见面的王世和突然来到小洋楼,告诉建丰同志和方不为,举行婚礼的日期定下来了,所有宾客的请柬已全部发完,就等着行礼了。
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地点就在丰镐房。
虽然举办的是传统仪式,但现在毕竟不是清朝,再加蒋方良的娘家人不在,好多环节都免了。
没有迎亲,没有送新,连洞房都省了。
只有祭祖,合卺,拜堂,宴客。
方不为也被分派了一项差事:做傧相。
这个可不是迎亲接女的傧相,而是专们负责迎客的傧相。
一般都有男方家的至亲或好友充任。
其实方不为也就是跟着打打酱油,蒋氏的亲朋至交,他认得几个?
是王世和觉的,既然方不为和建丰同志都成了好朋友,那建丰同志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方不为怎么也要参与一下才对。
王世和是什么心思,方不为心里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在自己身上,打上建丰同志这一派的烙印。
也真难为王世和了,考虑的这么深远。
方不为自然无可无不可,跟着建丰同志的一位堂叔,专门接引宾客。
建丰同志的婚礼,自然没有人会有意来迟。而王世和也提前给地方打过招呼,更不会有人不请自来。
众位迎客的傧相只需问清来客的身份,照着名单安排到定好的席位上就可以了。
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仪式开始,方不为也落了座。
他和王世和坐的都是上席,就在主桌的旁边。
新人准备拜堂,毛夫人正坐到了主位,另外几位与委员长同辈的蒋氏叔伯,坐到了左右两侧的座位上。
负责唱礼的傧相正给建丰同志交待着一些细节,酒楼的伙计开始上菜,一只大号的红漆托盘里,托着六荤四素十样冷拼,先摆到了主桌。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看着菜色就有食欲,味道也是极香。
王世和跑完了鄞县数的着的大酒楼,才定下来的这一家,想来也不会差。
一位伙计托着一盘酒坛,后面还跟着一个,托的是银酒壶,开始挨桌送酒。
九月末的正午,气温还是很高的,今天日头更大,晒的人头上冒汗。
王世和早就想到了一点,专们交待伙计放到深进里冰好后,才送上来的,酒坛放到桌上的时候,通体冰凉,还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珠。
原本先送的是主桌,不过主桌上的人全坐在台上,等着新人磕头呢,伙计便将酒坛酒壶送到了王世和和方不为这一桌。
这一桌现在就王世和与方不为两个人,剩下的人也去观礼了。
王世和直接接过了酒坛,拍开了泥封,灌到酒壶里,给方不为倒着酒。
方不为本想接过酒壶自己倒,但被王世和拒绝了。
“你远来是客,硬拉你做傧相本就不该,怎能让你再动手?”王世和一副主人家管事的模样,硬是把方不为按了下去,给他倒满了酒杯。
“今天辛苦了,我先敬不为一杯!”王节和放下酒壶,端起了酒杯。
方不为往外瞅了一眼,建丰夫妇已拜完了天地,正跪在地上给毛夫人磕头。
“这会就喝,合不合适!”方不为往建丰同志那边使了个眼色。
“无妨的!”王世和说道,“溪口的规距没那么多,不一定等到礼成才能开席……”
王世和说着还指了指下席。
方不为扭头一看,果然看到好几个桌子都已开吃了。
但送酒的伙计还没轮到那边,暂时还没酒喝。
入乡就要随俗,方不为端起了酒杯,和王世和碰了一下,端起倒进了口里。
这叫先干为敬。
酒刚入口,方不为就尝到了一丝淡淡的怪味。
有点凉,舌头有点微麻,像是吃了薄荷叶一样。
第八四八章 有毒(求月票)
也就是方不为的身体异于常人,五感极强,搁一般人,根本尝不出来。
就算酒被冰镇过,也不该是这个味道?
方不为抬眼一看王世和,王世和已经将酒喝干,还朝方不为亮了亮杯底。
方不为“噗”的一口将酒吐到脚下,又咂吧了咂吧舌头。
看到系统给出的提示,方不为惊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糖蛋白毒素。
说通俗一点,就是蓖麻毒素。
方不为惊恐的看了王世和一眼。
看方不为将喝到嘴里的酒又吐了出来,王世和疑惑的问道:“不为喝不惯?这是上好的绍兴花雕,入井冰过后,正好拿来解燥,端的是沁人心脾……”
我沁你个肺?
命都快没了,你他娘的还在这里咬文嚼字?
方不为闪电般的一把拉过王世和,一拳捣在了王世和的小腹上。
王世和胃部一缩,“呃”的一声张开了嘴,一股酒液喷了出来。
邻桌上的人正看着建丰同志夫妇在拜堂,没人注意方不为和王世和在做什么。
“你……你干什么……”
方不为这一拳,打的王世和差点没喘上气来。
“酒里有毒!”方不为咬着牙,在王世和耳边说道,“把你的人全叫过来……你先自己想办法往外催吐,然后去找郎中,熬一锅甘草水灌下去……”
说完了,方不为又砸吧了砸吧嘴唇。
那一杯酒中的所含的毒素很低,基本对方不为的身体构不成什么危胁,所以系统才没有发出警示。
但方不为不敢拿王世和的身体状况和自己比。
这玩意和氰化物不一样,发作较慢,这会根本看不出什么,方不为也不敢说王世和就一定会没事。
而且蓖麻毒素根本无解,方不为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王世和惊恐的问道。
“我吃过的毒药,比你见过的都多……”
看王世和还有心情管这个,方不为气的想骂娘。
他还真不是故意糊弄王世和。
救了于二君,回到南京之后,方不为还把剩下的氰化物和那一串鸡母珠送到特训科,与特训科一起研究过。
之后的吐真药,失忆水,方不为也是借助特训科的设备调整比例的。
特训科一发明出什么新毒药,方不为是最关心的一个,总会跑过去研究研究。
特训科上下都知道,方不为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习惯:尝毒!
马春风怕他成为了二个王世襄,还骂过他两次。
他这会没时间给王世和解释,把王世和提溜起来之后,方不为又拿起筷子,飞快的夹着凉菜往嘴里送。
王世和再迟顿,也知道方不为这是在尝毒。
不管方不为说的是不是真的,王世和都不得不防。
方不为的名声响彻南京,不是没几分道理的。
王世和蹲了下去,两根手指伸进了嗓子眼,用力的扣了两下。
等他吐的差不多了,站起来以后,方不为已将桌上的十道凉拼和荼水尝了个遍。
“怎么样?”王世和问道。
“菜里没毒!”方不为回道。
还好,毒没有下到菜里,不然已经动了筷的那几桌下席,能活下来几个还真说不准。
方不为有九成的把握,这毒还是冲着建丰同志和毛夫人来的。
毒下到菜里,先吃的人若是提前发作,后面的人哪里敢吃?
扔下了筷子,方不为又在场内扫视了一圈。
两个送酒的伙计还在上席派着酒,但上席的客人自恃身份,没想像下席的乡邻一样开始动筷,酒自然也没动。
场内唯一喝了酒的,可能就方不为和王世和。
但再要不阻止,马上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方不为又看向了台上。
建丰同志夫妇已拜完了堂,刚刚起身。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端着一只酒壶和四个酒杯等在台下。
方不为知道这一环。
这杯酒是毛夫人,溪口蒋氏辈份最高的一位叔公,还有建丰夫妇喝的,代表礼成。
“叫你的人把酒收了,另外把派酒的两个伙计先控制起来……”方不为拍了拍王世和,低声交待了一句。
谁能想到,在老家给建丰同志补办个婚礼而已,还能生出这样的事情?
此次来溪口,方不为一个手下都没带,就王世和带了十个随从,大部分都还是用来跑腿的文职。
人手太少,而且还不怎么合用,方不为只能小心行事,甚至不敢声张。
好在是在事态未发之时就控制住了,最多也就死一个王世和。
有没有毒都是方不为说的,王世和无法验证,现在只能当方不为说的是真的。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跑去找自己的那几个手下了。
方不为心里边大骂着,边走向了礼台。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事儿逼,走到哪里,哪里就会生出祸端。
同时,他也感叹着委员长的运气。
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
这次要是自己没来,这场中不知会倒下几个?
也是奇了怪了?
前一世怎么就没听过建丰同志补办婚礼的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这些念头在方不为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方不为已经走到了台下。
察觉到身后有人碰了自己一下,婢女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是方不为,下意识的红了一下脸。
她是毛夫人的贴身丫鬟,知道方不为是从南京来的大官,也是少爷的好朋友。
这么年轻,还长的这么帅?
方不为看着婢女,笑眯眯的说道:“不好意思,走的太急,撞到你了……”
“没事!”婢女低声应道。
是没事!
但酒壶都跌到地上去了,犯花痴的丫鬟竟然没发现?
顺着方不为的手指一看,丫鬟才慌了神。
这可怎么办?
台上已经礼毕,就等着自己把酒端上去呢。
方不为捡起了酒壶,又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托盘,笑着说道:“别慌,去后厨再拿一壶就是了,我予建丰兄解释……”
丫鬟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慌里慌张的往后厨跑去了。
厨房已经被王世和派去的人控制住了,丫鬟去了能要到酒才怪。
礼已成,台上唱礼的傧相正转着圈的找端酒的丫鬟,却看到方不为一手酒壶,一手酒杯,凑到了台前。
第八四九章 预防(求月票)
“怎的能劳动方参谋做这等琐碎小事?”
傧相快步的迎了过来,伸出双手,来接方不为手里的酒壶和酒杯。
方不为躲过了傧相的手,笑着说道:“都怪我,走的太急,撞到了秀茶,酒全洒掉了……换酒也来不及了,让建丰兄行个礼,开席吧……”
唱礼的傧相也是蒋氏的一位长辈,认得方不为,也更知道秀茶是谁。
听到方不为建议“行个礼就开席”,傧相明显的愣了一下。
这是哪门子的礼数?
蒋家连壶酒都供不起么?
他正待反驳,却见方不为直接上了台,走到了建丰同志身边,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酒有问题,不能喝了,赶快开席吧!”
建丰同志的脸色变了一变。
洒能有什么问题?
建丰同志飞快的往台下扫了一眼。
王世和的几个手下正在挨桌收着酒坛,不知是怎么解释的,席间的宾客表现的很正常。
正席摆在丰镐房的后花院,只有二十多桌,但前街的流水席,至少还有四十桌。
这么大的摊场,出点差错和问题再正常不过了,负责酒席的厨师班子上错菜,上错酒都很常见。
一点问题都不出,才真叫稀奇,乡邻和乡绅早都习惯了。
下面的人都看到一个年轻人上了台,不知和建丰说着什么,婚礼就不往下进行了?
众人猜测,肯定是因为酒上错的原因。
“什么问题,有毒?”建丰同志低声问道。
方不为点了点头:“对!好在只有我和侍卫长喝了酒,暂时都无大碍,为免引起骚乱,也为防刺客狗鸡跳墙,暂时先不要声张……”
建丰同志猛松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方不为说的是老成之言。
还好,没毒死人。
他是无神论者,不信鬼神那一套,自然也不会在意喜事变丧事,会不会晦气。
建丰同志考虑的是后续影响等更深层次的问题。
只要没死人,事态就可以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也更好解决。
“我知道了!”建丰同志应了一声,快步的走到毛夫人面前。
现在不是细究的时候,而是要先把眼前的场面应付下去。
方不为说酒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
在建丰同志眼里,方不为是顶尖的特务,在场的这些人全加起来,可能都没他懂的多。
这些天来,建丰同志没少听王世和给他讲方不为的过往,他听了后,总感觉神之又神。
但他至少知道,王世和不会对他说假话。
方不为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方不为没有下台,而是紧紧的跟在了建丰同志身边,并密切的注意着台上及台下的所有动静。
唱礼的傧相本想靠过来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被有方不为有意无意的挡了下来。
天知道除了下毒,刺客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
方不为知道轻重分寸,更知道现在谁最重要。
说句不好听的话,包括毛夫人在内,场内所有人加起来,都没一个建丰同志重要。
建丰同志凑到毛夫人的耳边说道:“下面的人不仔细,把酒上错了,先不敬酒了,直接开席吧!”
毛夫人也看到台下有人把刚刚上桌的酒坛收了下去,猜到可能是上错了酒。
台下客人手中无酒,台上的主家还有什么必要敬酒?
这就有些失礼了。
毛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又叫过傧相交待了一句。
建丰同志和蒋氏的老太公做了个揖,又说了几句致谦的话,说好酒马上就到,算是开了席。
“先回房,等确认了安全再说!”方不为又对建丰同志说道。
建丰同志点了点头。
他也能想到,不管下毒的是什么人,肯定是先冲着他来的,场中数百人,最危险的就是他。
他抓着蒋方良的手,刚刚下了台,王世和又迎了上来。
“酒已全部收了回来,我派了两个人专门看着……另外,我已给陈宝林打了电话,保安团马上就到……”王世和说道。
这是应有之义。
就凭王世和手里的这点人,根本没办法查。
再一个,谁也不敢肯定刺客是不是还隐藏在宾客当中,武力太少,根本无法预防。
建丰同志点了点头,又肃声问道:“表兄也喝了酒,现在感觉怎么样?”
方不为已经告诉过他,两人当时喝酒的情形。
方不为的那一杯入口就吐了出来,但王世和的这一杯可是直接下了肚了。
“多亏了不为提醒的及时!”王世和皱着眉头,按着小腹,对方不为说道,“就是不为催吐的那一拳力道太重,到现在胃都还在疼……”
建丰同志舒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但方不为的神色却有些郑重。
自己用了多少力道,方不为自己还不清楚么?
这九成九是毒素到了胃里,破坏了胃粘膜。
“是不是还有些恶心?”方不为又问道。
“你不说不觉的,你一说,好像还真有一点!”王世和回道。
没错了,这就是轻微中毒的现像。
方不为心里有些发沉。
口径不过一寸的小酒杯,一杯酒能有多少?
半两顶天了。
而且还是刚喝下去,就被吐了出来。
但王世和依旧有中毒的症状,可想而知这酒里下的毒有多重。
王世和的症状看似不太明显,但关键是这玩意潜伏期有点长,多数都在三个小时以后才会毒发,方不为现在也不好判定,王世和的症状会不会加深。
“还是去看一下郎中吧!”方不为劝道。
“已经命人去请了……”王世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猛的察觉方不为的语气不对,心里一沉,忐忑的问道,“不为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毒?”
方不为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应该是从大麻子中提炼出来的……”
王世和猛的一愣,“唰”的一下,脸色变的比雪还白。
他从小长于乡间,怎么不清楚大麻子是何物?
毒死头牛,最多也只需要一两的大麻子就够了。
关键是,这毒无解。
那请不请郎中又有什么区别?
建丰同志脸色也是一变。
要不是方不为,他铁定也会喝下毒酒,最后能不能活得下来?
第八五零章 护卫(求月票)
还有其他人又能活下来几个?
毛夫人,蒋方良,孝文,以及这满场的宾客……
几秒之间,建丰同志的脸变的比王世和的还要白!
蓖麻毒素是什么东西,他可能比王世和更要清楚一些。
苏联除了契卡会用这东西,其它部门也会用,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毒罢了。
王世和的身体微微的晃了几下,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稳。
但谁都没觉的王世和贪生怕死。
濒临生死之前,哪个人能做到波澜不惊?
“我现在就给南京打电话!”王世和嘶声说道,“若我有了意外,这里的一切,就暂时拜托不为了!”
护卫安保,本就是自己的长项,方不为自然义不容辞。
南京肯定也要通知,宜迟不宜早。
方不为点了点头,又安慰着王世和:“侍卫长也莫要自己吓自己,你我都是把酒喝进去,又吐了出来的,我此时无任何不适,侍卫长也定然不会有事……”
方不为说的基本就是事实。
他也觉的,王世和中毒的程度不深。
那一拳,应该把八成的毒酒给打了出来,稍后王世和又自个抠着吐了一阵,胃里基本上没多少残留才对。
听方不为这样一说,王世和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一些。
毕竟方不为也算是半个专家,而且听说他祖上世代行医,至少见识还是有的。
“此地不能久留,先回洋楼再说!”方不为又提醒道。
“那宾客怎么办?”建丰同志皱眉问道。
“放心,只要你不在这里,他们就是安全的!”方不为劝道。
“那如果刺客早就在菜里下了毒呢?”建丰同志指着一盘盘往上端的菜品问道,“为何不直接把酒席停了?”
方不为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建丰同志,离枭雄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但他不得不解释。
建丰同志在公众场合停留的时间越长,遇险的可能越大。
用不着来自己这么变态的刺客,随便派个枪法和心理素质好一些的,二三十米之外,几枪要了建在同志的命,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酒已经换过了,凉菜里也没毒,由此可见,剩下未上桌的热菜里被下过毒的可能性就不大……”方不为说道,“再一个,蓖麻毒素有一个缺点,温度一高,就会失效……”
建丰同志刚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却被王世和拉了一把,“先回去再说!”
建丰同志不知道特务处有专门研究如何用毒搞刺杀的特训科,但王世和是一清二楚的。
马春风在其中设了一个股,招罗了一些医药方面的人才,专门在研究这个,方不为懂一些丝毫不奇怪。
抛开这几个前提不谈。
那怕在场的所有人全毒死了,也抵不上一个建丰同志重要。
正如方不为所说,如果现在就通知散席,万一引起骚乱,刺客乘乱行刺,就凭方不为和自己那几个手下,能不能保证建丰同志的安全?
“建丰,你要相信不为……”王世和拉着建丰同志往小洋楼走,“其他的你一概都要管,交给不为就可以!”
建丰同志也明白方不为和王世和在担心什么,如果换成他是刺客,只要盯着主要目标就行了。
他当然没有那么迂腐,哭着喊着让方不为和王世和一定要保证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他觉的这样走了,万一出事,他心下难安。
更何况,毛夫人还在花园呢。
“已经派人去接老夫人了!”方不为抓起了建丰同志的另一条胳膊。
建丰同志再要不听劝,他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打晕他也只需要一掌刀而已。
王世和与方不为一左一右,护着建丰同志一家三口,离开了丰镐房。
出了花园,就是乐亭,再往前不到三十米,就是小洋楼。
这里是委员长第二次下野时,回到老宅后专门修建的,独门独户,上下三间,两间卧室,一间书房。
除了正门一道,再无出口,防守起来也方便一些。
方不为让建丰同志一家进了书房,拉上了窗帘,他则站在二楼的阳台,观察着小洋楼附近的动静。
毛夫人也被王世和的手下接了过来,院里院外的宾客,都由蒋氏叔伯招呼。
负责酒菜的是建丰同志的族叔,王世和派人告诉他,原来的酒是假的,不能喝了,他便赶紧让镇上的一位商家重新运来了酒,宾客们正喝的开心。
一盘盘的菜品被托运上桌,阵阵的香气扑鼻而来,就连方不为也闻的有些饿了。
“侍卫长,派个人弄些饭菜回来吧!”方不为说道。
王世和正靠在椅子上疑神疑鬼,窜得窜失,听到方不为的话,猛的惊坐起来:“你就不怕刺客再次趁机下毒?”
“放心,有我在!”方不为回道。
王世和不知道想说什么,张了半天嘴,才沉吟道:“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王世和原本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方不为哑然一笑。
王世和肯定认为,自己之前在楼下说的那番话,是在诳骗建丰同志。
这个时代科技落后,王世和和建丰同志自然不知道,高温还真的可以杀“毒”!
蛋白毒素都有这个缺点,特别是从动物体内分泌出来的,一遇高温就歇菜了。
绝大部份的蛇毒,一超过四十度,就会**分解,毒性百不存一。
因为蛇毒当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毒素都是蛋白毒素,剩下的才是生物碱和酶。
河豚毒素的毒性之所以用高温灭不掉,就在于河豚毒素的成份是生物碱,而非蛋白。
也不知道这次下毒的刺客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毒药,可能提纯工艺不对,酒里的毒素成份主要便是毒蛋白,没多少蓖麻碱,别说油锅里炒,放开水里滚一滚,毒效就会失去百分之九十。
之所以把毒下在酒里,原因之一就是温度。
其次是口感。
蓖麻毒味辛,有发散之效,入口后有发凉的感觉,放冰镇的酒里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放在辛辣的菜品中遮盖效果更好。
但宁波人基本不吃辣,而且能用到辛香料做的菜,哪个不经过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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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一章 排查
不见主家来敬酒,就只有几个本家叔伯在这里招呼,宾客都有些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并没有人没眼色到去问一问原因。
也有的客人在想,既然是补办的婚礼,连娃都两岁多了,缺一些礼数,也没什么可怪罪的。
更何况,谁敢怪罪?
该吃菜的吃菜,该喝酒的喝酒,谁也不知道在他们眼中看似稍稍有些怪异的地方,却藏着莫大的凶险。
约摸快一个小时后,前街传来一阵喧闹,正席上的宾客不明所以,正猜测着出了什么事,一个负责迎客的年轻人快步了跑进了花园,给主事的一位族叔说道:“陈县长来了!”
陈县长?
不是说不来了么?
按理说,今天这样的喜事,一县父母官是肯定要到场贺礼的。
但王世和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今天来参加建丰同志的婚礼的,都是奉化的世族和乡绅,没有一个官面人物。
但人既然来了,肯定不能不理不睬。
几位族老迎出了门,看到流水席的尽头停着三辆小车,二十几个高壮的汉子簇拥着陈宝林往丰镐房这边走来,看起来神色很是匆忙。
能不匆忙么?
蒋太子只是回家补办个婚礼,却差点被人毒死在婚礼上,不管下毒的人是谁,他这个父母官都逃不了干系。
还好,有人提前察觉,蒋太子算是暂时逃过了一难。
等走近了一些,几位蒋氏叔伯看出了不对。
参加个婚礼而已,怎么带这么多人,而且个个还挎着枪?
出事了?
正自疑惑着,王世和的一个手下快步的迎了上去,在陈宝林的耳边一阵嘀咕。
蒋太子没事!
但王世和却中毒了?
陈宝林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带来了县城最好的大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还请带路!”陈宝林肃声说道。
看几位蒋氏族老迎了上来,陈宝林边走边拱了拱手:“有劳诸位乡贤远迎,有紧急军情,需向侍卫长汇报,请恕陈某失礼了……”
“哪里哪里,军务要紧……”
蒋氏族老拱着手,目送陈宝林往小洋楼的方向去了。
“怪不得陈县长带了这么多人!”有人恍然大悟道。
“也不知是什么军情,看县长的脸色,好像不是好事!”又有人说道。
“上海打了快一个月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利的战况……”有人揣测道。
几位族老议论了一阵,又进了花园,继续招呼宾客,没有一个人将陈宝林带人来此的事情与今天的婚礼联系到一起。
二十多个大汉被留在了小洋楼底下,王世和的手下带着陈宝林上了楼。
建丰一家三口,毛夫人,还有王世和都被方不为集中在了建丰同志的书房里。
这是怕被刺客逐一击破。
陈宝林上去的时候,正好听到王世和在大骂。
听到王世和中的毒是大麻子,溪口镇的郎中竟然边药方都不敢开了。
这毒就没解,根本没有对症的药物。
郎中至多也就是能开一些催吐,利尿的排毒之药。
王世和却非要逼着郎中开一副解毒的方子,郎中哪里敢开?
还是方不为给郎中使了个眼色,背着王世和,偷偷的在桌子上写了“大黄”两个字。
郎中猛的反应了过来,开了一张利尿通便的方子,王世和才算是饶过了他。
郎中下楼的时候,陈宝林刚好上楼,向后带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还提着一口箱子,显然也是个大夫。
两个郎中显然是熟识的,站在楼梯口,还嘀咕了几句。
肯定是先要救人,陈宝林先是让大夫先给王世和诊着脉。
大夫把着脉,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都是被刚刚下去的那个溪口镇的郎中给吓的。
方不为最清楚,就算是把委员长的专职医生请来,也绝对是这样的表情。
没有对症之药,病人的身份还不一般,那个大夫不发愁?
不知是服毒之后,王世和继续奔走,致使气血快速运转,或是他体质与常人不同的原故,反正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王世和已经有点毒发的迹像了。
口喉灼炙,胃肠刺痛。
脑中稍有些有些昏沉,但意识完全是清醒的。
方不为用他有限的经验推断,王世和其实中毒不深,并无什么大碍。
不然早就吐的天昏地暗了。
方不为说了自己的判断,奈何王世和压根听不进去。
你一个特务,在这里装哪门子的神医?
溪口镇的郎中经验不足,一听中的是大麻子,先自己吓了自己三分,把脉的时候脸色不太自然,被王世和看出了端倪。
再加上郎中怕担责任,连个利尿通便的药方都不敢开,致使王世和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挨骂也是郎中自找的。
县城的大夫把完了脉,神情反倒自然了。
“中毒不深,没什么大碍,服几剂养补的汤药,卧床休养三两日,就没什么大碍了!”
王世和半信半疑的盯着老大夫,方不为在旁边劝道:“我说的没错吧?都说了没事……”
“世和兄放心,刘三剂的名头,你总应该信的过的……”陈宝林又在一旁说道。
可能这老大夫名头不小,一听“刘三剂”这个名号,王世和紧张的神色突然就缓和了下来。
应付完了王世和,陈宝林才开始说正事。
王世和都成这样了,护卫安保,缉捕追凶的事情,只能由方不为来负责。
陈宝林自然认识方不为。
来溪口的那天,王世和还专程带着方不为,到鄞县县政府拜会过陈宝林。
陈宝林不知道方不为的具体身份,但不妨碍他能猜测到方不为的份量。
王世和当日介绍的时候,可是全程都是一副平等对待的姿态。
抛开这一点不谈,方不为这么年轻,竟然就是少将,都与王世和平起平坐了,陈宝林哪里敢拿大?
而且蒋太子就在一侧,明显更信重方不为,陈宝林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定好了主次。
陈宝林带一半的人手,护卫建丰同志一家,方不为带剩下的人查找线索,排除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