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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行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离月上雪     投行之路txt下载     投行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1章 费曼的技巧

    “来!”曹平生将一杯黄褐色的酒放到王暮雪面前,“迟到40分钟,你至少给陈老爷子一点诚意。”

    “曹总,我酒精过敏。”王暮雪脱口而出。

    “得了吧!这几年谁特么见你过过敏?陈老爷子是你老乡,又不是客户,给点面子!”曹平生命令道。

    见王暮雪面露难色,一脸慈祥的陈老爷子咧嘴一笑:“姑娘,这不是市面上的酒,是我们家自己酿的,药酒,是药,不是酒,有美容养颜功效的。”

    陈老爷子是辽昌一个地产商,脸方方的,满面油光,近六十岁,头发基本都白了,穿着一件很朴实的泛黄衬衫,总是一脸笑呵呵。

    王暮雪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特别呛人。

    一杯下肚,又涩又苦,不过确实有一股中药味儿。

    王暮雪憋着气喝完后立刻狂吃菜喝茶,她的体质确实对酒精过敏,主要是她体内没有足够的乙醛转换酶,酒精积在血液里排不出去,但也不至于一杯就过敏,多吃食物消化还是能完全排出去的。

    “平生啊,你现在也算混得风生水起了,不能对不起小玲啊!”陈老爷子哈哈道,随即对王暮雪讲起了曹平生的故事。

    “我跟你说小姑娘,当年你们曹总还是个小小会计师的时候,他老婆可是我们公司最漂亮的妹妹,财务部的,跟你一样漂亮。”

    “哦?”能听曹阎王的八卦,王暮雪当然来了兴致,她坐直了身子,一脸期待陈老爷子接着往下说。

    “你们曹总追她可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当年我说什么,我们公司《审计报告》出来那么慢,是不是都因为你们俩不务正业谈恋爱去了?”陈老爷子说着用手被拍了拍曹平生的肩膀。

    “怎么可能,我们约会都是在办公室翻凭证。”曹平生反驳一句。

    陈老爷子仰头一笑,“得了得了,陈年旧账我也不翻了,不过现在政策似乎完全放开了,你不考虑生老三么?”

    曹平生闻言立刻摇了摇头,“不生了,她生老二的时候命都快没了。”

    “就为了给你生儿子?”

    “嗯。”曹平生的面容逐渐沉静下来,好似回忆起儿子出生时老婆在床上躺着的场景。

    “那你要对人家好啊!四十岁了还给你生!”陈老爷子提声一句。

    “怎么不好,现在她什么活都不用干,家里两个保姆伺候她。”

    陈老爷子一听不高兴了,“那也不行!平生你不能把她惯坏了!都全职太太了还请两个保姆,至少辞掉一个!今年过年我去你们家吃饭,让小玲亲自给我下厨!”

    “哎呀得了吧,她煮菜那不能吃!”曹平生笑着摇了摇头。

    几杯酒下肚,陈老爷子的酒杯又朝王暮雪敬过来了。

    “你不是整天健身么?代谢很快的,怕什么!”在曹平生这句话的压力下,王暮雪又不得不喝了一杯,喝完后瞬间觉得一股热气烫到脸上。

    “平生啊,我最近也玩股票了,但我听说那种上市三年左右的企业都不能投,说风险很大,为啥?”

    曹平生一边吃菜一边淡定道:“因为企业上市后两至三年是我们券商督导期,主板督导期是两年,创业板是三年,三年后没我们督导了,他们就容易自己乱搞。”

    陈老爷子恍悟地点了点头,进而问道:“那上市三年左右的公司,一般都容易出哪些风险?”

    曹平生回答时王暮雪都在心理默默的做着笔记,她其实并不抗拒工作中的饭局。

    因为饭局看似与项目无关,甚至今晚的对象与直接客户也无关,但好像总能学到些新东西。

    针对没了券商督导,上市公司就容易问题,曹平生主要说了四点:

    1、出现股东或高管占用上市公司资金;

    2、信息披露不到位,比如专利过期了也不披露等;

    3、公告内容存在低级错误;

    4、私自引入一些不合格的投资者,瞒报违规户。

    “一些董秘不专业,发个公告连股东身份证都弄错,还有很多对接资本市场的工作,关键节点他们也没弄懂,整天自己瞎搞。”曹平生逮到董秘这个职业就一顿吐槽,“那帮人参加董秘培训大多都在玩手机,考试就稍微看看题库,死记硬背,考完就忘。”

    曹平生说完又把王暮雪面前的酒杯倒了满,示意她喝。

    王暮雪连忙推脱道:“曹总,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哎呀没事的!”曹平生皱眉一句,“你吃了那么多东西可以开喝了!这不还有茶么?你喝完就多喝喝茶,多去几次厕所就行了!这可是陈老爷子特意从你老家辽昌给你带的酒,今晚怎么样也要喝完再走!”

    王暮雪转头看了看陈老爷子,见他并没有任何要帮自己解围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又喝了一杯。

    “这才对嘛!等下让小阳送你回去,怕啥?!”曹平生说完朝司机小阳使了一个颜色,小阳立刻点了点头。

    “那你们要多给公司董秘上上课。”陈老爷子接着刚才的话题道。

    曹平生往嘴里塞了块油腻腻的小炒肉,满脸嫌弃:“聪明的董秘,自学,自己成才,灵光得很,比你考虑得还细;不聪明的都是猪脑袋,教不会。”

    陈老爷子闻言笑了,“平生你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了昨天接触的费曼技巧,说的一个人学习新事物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把学的东西教给一个8岁的小孩,如果把小孩讲会了,这个知识点也就会了。”

    “那如果身边没有8岁小孩呢?”王暮雪好奇道。

    “想象啊!”陈老爷子道,“你想象你面前就站着一个8岁小孩,你拿出一张白纸,试图用你觉得他能听懂的方式讲一个知识点。”

    王暮雪听后沉思片刻,“那为什么一定是8岁呢?”

    “因为研究结果显示,8岁的小朋友刚刚掌握足够的词汇量和注意力范围,刚好能够理解基本的概念和关系。其实你们没发现么,当我们不了解一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就习惯于用那些很生涩、复杂和专业的词汇来表述,其实这是一种掩饰,就是在愚弄自己,说明我们自己都没真的了解。”

    王暮雪点了点头,她突然回忆起高中大学那些很有名的老师,总能把复杂的问题说的特别简单,特别形象也特别好理解,至少说明,这些老师对于他们所讲述的所有知识点,是真懂。

    “费曼技巧说的就是,当我们尝试用一个孩子都能听懂的最简单的语言从头到尾讲清楚一个概念,我们就会强迫自己深入理解这个概念,并简化与之相关的概念之间的关系与联系。”

    听到这里,王暮雪如获至宝地点了点头,曹平生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道:“你看人家陈老爷子在教你干货,赶紧敬人家一杯!”

第422章 焦急的等待

    (晚上9:30)

    “只要你不叫,排骨就是你的。”书桌旁的蒋一帆将水煮排骨在小可面前晃了晃,而后放回了碟子里。

    蒋一帆查到阿拉斯加比较笨,一次动作大约要重复20次以上才能学会,故特意准备了30块排骨。

    嘱咐完后,蒋一帆开始“劈里啪啦”在没开机的电脑前假装打字,听到打字声,小可神色一灰,过了两三秒,忍不住一声狼叫。

    蒋一帆立刻用手背敲了敲它的鼻头,这是训犬师专业训狗方法,狗狗的鼻头是最敏感的,对狗而言,你敲一下鼻头,比你用力打屁股疼多了。

    被敲一下后,小可不敢叫了,蒋一帆立刻奖励了它一块排骨,心想这网上训狗课程还真管用。

    小可吃完后,蒋一帆接着打字,这次小可忍了二十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随后它又被蒋一帆敲了鼻头,闭嘴后再次得到了一块排骨。

    小可是什么狗?

    它小时候就被系统训练过,知道训犬师这一套,于是三次后,它就领悟了蒋一帆传达的要求。

    这个要求是:以后我打字,你不许叫,只要你不叫,我就给你好吃的。

    蒋一帆惊讶于自己第四次装模做样地打字时,小可再也不叫了,它最后直接趴在蒋一帆脚边可怜巴巴地等排骨。

    “可以啊,不愧是小雪养的狗。”蒋一帆摸了摸小可的头,又奖励了它一块排骨,同时他拿起整盘排骨对小可说:“我现在真的开始工作,如果直到你主人回来你都不叫,整盘都是你的。”

    (晚上11:30)

    蒋一帆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随即打开车库监控,王暮雪开出去的那辆车位置到现在还是空的。

    蒋一帆立刻站起身推开椅子,来回走了两步,才发现小可还趴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于是他将整盘排骨直接放到了地上。

    在狗“嘎嘣嘎嘣”啃骨头的声音里,蒋一帆打开了王暮雪的微信对话框,绿色光标在输入框里持续闪动着,但蒋一帆的手指却停在了半空。

    还没超过12:00,现在就问会不会太急了?而且她是自己开车,不需要打车回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吧?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蒋一帆想到这里,打开了手机倒计时,时间设置30分钟,躺床上闭目养神,大概因为这一周太累了,致使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手机在午夜准时响起,蒋一帆揉了揉眼睛,打开电脑看到监控中那辆车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于是蒋一帆直接下到二楼,王暮雪的房间开着门,漆黑一片,很明显她依旧没回来。

    但蒋一帆还是敲了敲门,见确实无人应答后,才打开灯走进去环顾一圈,东西都没拿走,尤其是落地窗边那三个行李箱,一个没少,这让蒋一帆舒了一口气。

    他在二楼走廊上来回转了几圈,决定给王暮雪打电话,但就在电话要拨出去的瞬间,他又犹豫了。

    当然,最后电话还是拨出去了,还拨通了两次,只不过接电话的都不是王暮雪,而是柴胡和杨秋平。

    柴胡:

    “我还在天英啊,悲催赶材料,天英现在又决定两条腿走路,因为IPO过审有一定的不确定风险,所以我们借壳的材料一起准备,借壳容易一点,发审委过不了就走重组委。”

    “现场……就我们四五个同事在,律师会计师都走了。”

    “啊?暮雪?她不是在山荣光电么?”

    杨秋平:

    “我在家,还没睡,这个点怎么可能睡,我在整理走访的材料,室友在撸猫,一帆哥你不知道,现在猫粮可贵了,比我们人吃的都贵。”

    “我家……就我跟我室友两个啊,室友是个律师。”

    “嗯嗯好好,一帆哥你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已经是12:10,蒋一帆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这么晚了为什么王暮雪还没回来,这大半年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现在又没项目要申报,不太可能在公司。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下午对她态度不太好,所以她生气干脆不回来住了?

    正当蒋一帆想到这里,小可突然耳朵竖了起来,随后就是“呜呜”地冲下了楼。

    蒋一帆精神一振,他知道十有八九是王暮雪回来了。

    果然,蒋一帆在二楼走廊上看到大厅门被打了开,走进来的正是王暮雪,小可凑上去摇着尾巴,但王暮雪看上去一脸疲态,走路也有些晃。

    她没有选择直接上楼,也没往楼上看,而是径直去了一楼卫生间,门关上以后,楼上的蒋一帆依旧能清晰地听到接连不断的呕吐声。

    “看你喝半天脸都不红啊,说话也清晰,根本就是能喝!”

    “不要跟老子提甲醛转换酶这种东西,这什么酶啊,就是蛋白质!你以为老子没学过生物?!蛋白质都是机体产生的,你喝,它就分泌,你多喝,就分泌得多,你不喝,它就永远不够!”

    “你要相信你身体的自我保护功能!看看王立松,那小子之前不是照样一喝就趴,现在随便干!”

    “王暮雪,你总要学着喝的,不喝以后怎么拉项目?你前三年舒舒服服在项目上混日子,难道还想以后三十多岁了求着别的保代赏饭吃么?”

    “老子不可能养你一辈子,总有一天老子也会走的,你要学会自己养自己!学不会就不要在投行混!”

    一想到曹平生的这些话,王暮雪吐得更厉害了,全部吐完之后还干呕了很久。

    她大概在地上跪着反思了十多分钟,才将卫生间和自己都收拾干净,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面色严肃的蒋一帆与吐着舌头哈热气的小可。

    “你怎么能去喝酒?你不是酒精过敏么?”蒋一帆道,他确实能闻到王暮雪身上的酒气。

    王暮雪垂下视线没理蒋一帆,而是上前摸了摸小可的头,淡淡一句:“我们上楼。”

    就在王暮雪踏上第一层楼梯时,她听到了蒋一帆突然一句:“下午是我态度不好,我也不应该骗你,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雪。”

    王暮雪顿了一下,随意道:“你没错,错的是我工作水平太差了,我喝酒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曹总的一个饭局,不能不喝,很晚了,早点休息。”

    “你身体没事么?你不是……”

    “我没事。”王暮雪打断了蒋一帆的话,“我的过敏原在血管壁上,按照以前的经验,从我喝酒到起反应,至少要8个小时,如果真有事,我明天一早自己去医院打点滴就好了。哦,还有你的车,我不放心找代价,小阳哥答应明天帮忙开回来。”说完,她便上楼关上了房间门。

    王暮雪以为,她身体对于酒精的反应还停留在大学阶段,她以为今晚喝的就是一般的酒,于是她洗漱完后倒头就睡。

    直到大约半夜四点,蒋一帆被一阵犬吠声吵醒。

第423章 像针扎一样

    “有些患者的过敏原只是在双臂或者背上,她是全身血管。”一个大约50来岁的主任医生道。

    “可为什么她已经不太能走路了,说膝盖很痛。”病房外的蒋一帆一脸焦急,他永远不会忘记王暮雪穿着睡衣,倒在地上呻吟的画面。

    她疼成那样想着的居然还是自己走下床,自己去医院。

    “我们初步判定是血管性荨麻疹,这个病有些病人是会伴有关节疼痛症状的,她算是比较严重的那一类,血液检测显示酒精浓度很高,而且从你说的喝酒时间看,她应该还有部分酒精在肠道中没进血液,所以这个症状还会持续,也不排除加重的可能。”

    “加重是什么反应?是膝盖更疼么?”蒋一帆道。

    主任医生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病最难受的不是关节疼,那是附加的,最难受的是血管的反应,会让她全身刺痒,病症轻的,一般是刺痒,重点的,就是痛了。”

    见眼前的小伙子愣住了,一旁的小护士看不下去跳出来道:“我来形容吧,这病我自己以前也得过,也听很多病人形容过,你就想象把针头烧烫,然后不停扎你的血管,因为是血管,在皮肤之下,所以你抓不到,皮肤表面也不会有红斑,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但只要你一抓,血痕好几天都去不掉,甚至可以在手上写字!病症轻,扎的针就少,是刺痒,如果多,那浑身简直痛到发麻,不仅发麻,还发烫,简直就要被烫死了,又烫又痛,以前有几个病人直接痛晕过去。”

    小护士说到这里,才发现主治医生瞪着她,示意她说太多不该说的了。

    “小伙子你也别过多紧张。”主治医生朝蒋一帆安慰道:“现在她还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已经打着点滴了,肯定会有所缓解,但如果有突发情况,比如咽喉堵塞、胸闷、气促、恶心或者呕吐这些症状,就马上跟我们说,当然,血压我们会定时测。”

    “为什么还要测血压?”蒋一帆问道。

    医生没料到眼前的小伙子会问这么细,她原本不打算说的,不过她沉默片刻还是道:“因为血压如果突然降低,有可能出现过敏性休克,严重的,还是会危机生命的,所以要重视,不要以为过敏吊个瓶就没事,彻底没危险的方法就是不能再让她再碰酒,任何酒都不行,度数低的啤酒都不可以。”

    “好的医生,我明白了,我可以进去了么?”

    在医生点头之后,蒋一帆终于进入了病房,但当他看到王暮雪此刻躺在床上的样子,眼眶立刻就红了。

    王暮雪双眼禁闭,嘴里咬着一块白毛巾,额头、脖子全是汗,黑色长发散乱在病床上,有些湿,脸色白得吓人,眉心锁得死死的,左右手臂居然被护士用白布绑在了病床两旁的铁扶手上,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地发出疼痛难耐的呻吟声。

    大概是她感觉有人进来了,立刻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是蒋一帆后立刻停止了呻吟,但面部痛苦的表情始终无法烫平。

    “小雪你喊出来,喊出来才不会那么痛。”蒋一帆坐在病床旁对王暮雪说,他突然感觉眼前王暮雪的脸有些模糊。

    “嗯……嗯……”咬着毛巾的王暮雪好似试图想跟蒋一帆说话,蒋一帆马上主动拿开了王暮雪嘴里的毛巾,发现她的双唇因为刚才咬得过度用力,再加上干燥,已经泛出了一两缕隐约可见的血丝。

    “一帆哥……帮我拆掉……好紧……”王暮雪的语气是祈求,她眼神看着自己手臂上捆着的布条。

    “不行,拆掉你会乱抓的。”小护士推着一个医用物品的推车走了进来,“之前有病人抓得皮肤都破了,我告诉你抓没用,你的过敏源在皮下血管,抓不到的,抓伤了只会更痛。”

    蒋一帆听到这句话两手默默抓紧了被单,他看着护士帮王暮雪测完血压出去后,直接上前关上了病房门。

    “一帆哥……”

    听到王暮雪只是再次叫了一声自己名字,蒋一帆就转身迅速回到床边将她双手的白色布条利落地拆了下来。

    在把她打着点滴的右手放平后,蒋一帆握着王暮雪的左手道:“痛你就抓我,但只能是这只手用力,那只手越放松点滴才能越快打进去。”

    “我用力,一帆哥你会骨折的。”

    听到王暮雪这句话蒋一帆笑了,“小雪你原来还有力气开玩笑。”但他说完后,发现王暮雪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眼睛里似乎有水波闪动,于是他也收起了笑意,认真道:“骨折也没关系,接回去就好了,我从小到大都没骨折过,你让我感受一次也挺好,我……”

    正当蒋一帆说到这里,他发现王暮雪因为疼痛,突然用力咬着嘴唇。

    “小雪别咬,会出血的!”说完蒋一帆将备用毛巾迅速叠好放到王暮雪嘴里,而后他也不说话了,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擦着额头和脖颈上的汗。

    蒋一帆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但小护士第二次进来测血压时,数值比原来低了很多,而王暮雪好似也不太能听到蒋一帆对她说话了,最后连睫毛颤动的细微动作都停止了。

    于是主治医生被叫了来,蒋一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医生和护士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最后蒋一帆被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空旷的走廊上,绿色的塑料长椅让他觉得格外冰凉,就连走廊上的空气都没有一丝温度。

    他握紧了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深呼几口气后,蒋一帆拨通了曹平生的电话,现在已是上午5:50。

    “喂,曹总,你认不认识比较有名的皮肤科医生,治过敏的,尤其是血管性荨麻疹。”

    曹平生不傻,蒋一帆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而且一上来就提这句,肯定是王暮雪出事了。

    他光着膀子猛地坐了起来,难以置信道:“那丫头真过敏啊?我还以为她就是不想喝酒而已。”

    “我们现在在医院,小雪的情况很严重,已经有休克迹象了,曹总你认不认识相关的医生。”蒋一帆手抓着塑料椅的边缘,那塑料割得有些不太平整,蒋一帆感觉手指指腹刺刺的,似乎因为抓得太过用力,磨出血了。

    “你别急啊,我现在马上联系!”曹平生刚要放下电话,想到什么又立刻拿了起来,“别挂别挂,一帆你这样,医生现在给她开的方子你拍给我,我帮你问问专家还差什么,或者还有什么更好得药,这样快!”

    “好。”蒋一帆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没有责骂曹平生,他知道这通电话足以让曹平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以后也不会再强迫王暮雪喝酒了,如果说这通电话蒋一帆与以往态度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在电话的末尾,他只说了一个“好”字,并没有说任何答谢的话。

    蒋一帆以为他可以很冷静,但当他把医院的方子发给曹平生后,在曹平生没有回音,面前病房的门也没有打开的那段时间里,他的泪水逐渐绷不住了,一滴一滴打在睡衣衣领上。

    像王暮雪这样漂亮有气质的女人其实不少,高学历且家世好的也不少,这些都只是王暮雪吸引蒋一帆的一部分,这部分是可以让蒋一帆对她产生好感并喜欢她,但不能让蒋一帆非她不可。

    自己究竟为什么一定非她不可呢?为什么如果她死了,自己好像也会死呢?

    泪流满面的蒋一帆此刻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424章 独特的感情

    五月的青阳早晨是宜人的,大地舒服地从沉睡中醒来,就跟疼痛感已经消退大半的王暮雪一样。

    她看到暖暖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暖如耳边突然响起的蒋一帆的声音。

    “要吃东西么?”蒋一帆道,他见王暮雪摇了摇头,继续问,“那要喝水么?”

    “你没回家换衣服么?”王暮雪记得昨晚蒋一帆就穿着这件深蓝色丝绸睡衣,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他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蒋一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冒出的一句话居然是:“我……昨晚洗过澡了啊。”

    王暮雪忍不住笑了,她此时的笑容在蒋一帆看来像麦田里的青苗,代表着一种新生。

    “你知道昨天你喝的是什么酒么?”蒋一帆这句话听上去是问题,但王暮雪看他的表情,似乎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鹿鞭酒,自己调的,72度。”蒋一帆语气平静。

    王暮雪闻言睁大了眼睛,鹿鞭……

    “你以后都不能再碰任何酒精类饮品,不管对方是谁,以什么理由逼你喝,都不能碰,一滴都不可以。”

    王暮雪不以为意地转过脸,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觉得喝酒这种能力,还是可以慢慢练的,曹总说的没错,甲醛转换酶可以越练越……”

    “你说什么?”蒋一帆难以置信,“你昨天晚上差点没命了知不知道?”

    “哪有,就是痛一点,打了点滴不就好了。”

    蒋一帆咬紧了牙关,“要不要我让医生把你昨晚各项身体指标打印出来给你看?如果你昨天再多喝一点,送来医院再晚一点,再多再好的抗过敏药都救不了你!”

    王暮雪对蒋一帆突然提高的音量显然没有准备,只见蒋一帆直接站起了身,走到窗前双手搭在窗台上,深呼了几口气继续道:“小可12岁了,换成人类的年龄已经是七旬老人了,它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如果昨天不是它叫得那么大声,我也没权力在不敲门,不被你允许的情况下进你房间,甚至……甚至你回来晚了,我连打电话问你在哪里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为何,王暮雪听到蒋一帆这么说,眼泪就直接从眼角流了出来,一点预兆都没有。

    她不知道是因为蒋一帆道出了小可的年龄,还是他说的那句“没权力”与“没资格”。

    “小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昨晚我还在出差呢?如果小可没有被你从辽昌接来呢?你要怎么办?”

    “我可以自己来医院啊!”王暮雪突然喊道。

    蒋一帆听后回身朝王暮雪质问一句:“你昨天那个样子你怎么……”

    “我可以叫救护车啊!人没那么容易死!”王暮雪没等蒋一帆说完就驳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无缘无故生起气来,并且满腹委屈,哽咽道:“我总要练,我现在可以在项目上专心弄材料不去拉业务,但我不可能以后三十多岁了还让别人赏饭吃。”

    “这是曹总跟你说的?”蒋一帆问。

    王暮雪吸了吸鼻子,“不是谁跟我说的,这是事实!我选这条路我就要走下去,我不能越走越窄。”

    “谁跟你说干投行就一定要喝酒的?”蒋一帆走近了病床,他的影子盖在了王暮雪憔悴的脸上,“小雪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客户选择券商,绝不是看你能不能喝,而是看跟你交谈几句后,你能不能点到他们企业的核心问题,并且说出可行的解决方法。”

    “但是总有企业老板就是看喝酒。”王暮雪倔强一句。

    “那这些企业的生意不做也罢,作为公司高层如果不懂抓核心,只看表面功夫,这样的企业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前途。”

    “可是……可是……”王暮雪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出来,“可是很多人其实也都意思一下喝一点,我这种一点都不能喝的以后去拉业务,肯定很扫兴。”

    “那就别去拉!”蒋一帆直接坐下来握紧了王暮雪的手,“你要做多少项目,我们金权集团多的是,所以你不需要去应酬,也不需要求其他任何人。”

    本来以为王暮雪听到这个一定会开心,谁知她直接把蒋一帆的手甩了开,骂道:“一帆哥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点!我不需要靠你!我也不想靠你!我现在看到你就烦!”说完她直接扯起被子把自己完全蒙了起来。

    王暮雪这句气话说的时候很爽,说完她就后悔了,被子外面一片寂静,她知道她又伤害蒋一帆了。

    王暮雪躲在被子里抓紧了枕头一角,她想赶紧跟蒋一帆道歉,但又拉不下面子,她认为蒋一帆就是自带受虐属性,别人一瞅见他那个好欺负的样子就想虐他,连自己都没忍住成为了恶人军团的一份子。

    但也是因为今日,王暮雪才终于想明白了以前她完全没头绪的问题:她为什么要躲着蒋一帆。

    她一点不喜欢蒋一帆么?

    应该不是。

    否则她不可能在办公室偷看蒋一帆的睡脸足足能看一分钟,那晚就是她送蒋一帆水杯的前一晚。

    有次监控保安路过等电梯的王暮雪,跟她笑着说蒋一帆其实查过监控,让王暮雪脸烫了好久;

    如果王暮雪一点不喜欢蒋一帆,她也不会在蒋一帆快死的时候近乎崩溃,甚至于在心里留下永恒的阴影。

    但只要蒋一帆稍微靠近她她就会躲,她的行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她认为自己对蒋一帆的感觉与对鱼七的完全不同,对鱼七她是热烈的,坦诚的,没有丝毫犹豫的,甚至于是主动的,这样的对比让王暮雪坚信,自己跟蒋一帆之间,怎么样都不应该是爱情。

    但人是复杂的,感情本身也是复杂的,人的每个阶段都会变,就如同感情一样。

    没有人可以下一个绝对的结论,这世上的爱情,只有一种。

    或许这最独特,最罕见,最耐人寻味的爱情被王暮雪撞上了。

    只是此时的她,现阶段的她还没有能力跟蒋一帆非常精准地表达出来,她只能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继续做着矛盾的事情。

    直到最后她听到蒋一帆对她说:“还有三个半小时你需要输第二次液,观察一天,如果没其他问题,明早就可以出院了,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按床边这个白色按钮,护士会马上过来,我明天来接你。”

第425章 流泪的理由

    听到病房门关上后很久,王暮雪才小心探出了脑袋,蒋一帆确实走了。

    王暮雪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点小失落,她觉得蒋一帆这种数理男其实真的不聪明,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把女人的气话当回事。

    全身疼痛感还没完全消失的王暮雪,瞬间觉得自己躺在空无一人的病房内有些可怜,于是她拼命回想刚才蒋一帆跟她说的话。

    “客户选择券商,绝不是看你能不能喝,而是看跟你交谈几句后,你能不能点到他们企业的核心问题,并且说出可行的解决方法。”

    “作为公司高层如果不懂抓核心,只看表面功夫,这样的企业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前途。”

    蒋一帆其实说的一点都没错,但王暮雪只是不想自己的投行之路比别人窄而已,窄的原因还跟努力与否毫无关系。

    有时候她也想如一些独立人士说的那样,别去讨好世界了,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应该穷极一生地取悦自己。

    可目前能让王暮雪热血沸腾,取悦自己的事情,居然依旧是投资银行。

    王暮雪想象着自己有一天可以如曹平生那样成为全国十大金牌保代;可以如王立松那样又能拉项目又能深入研究行业;可以如蒋一帆那样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项目上的棘手问题;甚至于如柴胡那样,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迅速成长。

    或许此时王暮学深深爱上的不单单只是投资银行这个机构,这份工作,而是在工作中遇到的这些能领着她,逼着她不断往前跑的人。

    王暮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梦想其实特别简单,不过就是看到自己微笑着在阳光下奋力奔跑的样子。

    也不知这样思考了多久,护士进来给她开始输液,抗过敏药让王暮雪特别的困,于是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2:18,吊瓶杆上的吊瓶已经消失了。

    王暮雪翻了个身,按下了床边那个白色按钮,不一会儿,值班护士果然进来了,这个护士就是昨晚不给她松绑的那个小护士,看来她只守夜班。

    “请问洗手间怎么走?”王暮雪问道。

    “出门右转再右转。”小护士道,“你下床看看膝盖还疼么?”

    王暮雪双手撑着床边站了起来,觉得站立没什么问题,但疼痛感还是存在,于是她走得有些慢,洗手间离病房其实只有20多米,但王暮雪来回足足用了18分钟,中途还扶了几次墙。

    小护士见王暮雪回来了,指着旁边的空床道:“今晚没有病人预约住院,其实你们可以用,让你男朋友睡进来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半夜还是很凉的,他又没东西盖。”

    王暮雪听了一头雾水,“男朋友?我没男朋友啊……”

    小护士歪头一句:“睡外面那个不是你男朋友么?昨天带你来的那个。”

    “外面?外面没人啊……”王暮雪说着直接一瘸一拐地走到病房门口往外看了看,走廊上跟刚才她进来前一样,空无一人。

    “不是这里,是更外面,我带你去。”小护士扶着一脸懵逼的王暮雪向左走向走廊尽头的前台大厅,边走小护士边说:“他睡那里很久了,还跟我说如果你有什么突发状况就马上叫他,昨晚你过敏性休克,要不是我们主任在,你命都没了,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哭成那样,我都心疼。”

    正当小护士说到这里,王暮雪远远就看到大厅拐角摆着的几排铁椅子上,最后一排躺着一个穿着深蓝色睡衣的人。

    椅子一排只有两个,所以那人是侧身勉强让上半身躺下,头搭在手臂上,双腿仍旧呈半坐着的姿势。

    这样的睡姿肯定很难受,王暮雪视线突然间模糊起来,从她的角度其实没法看到男人的脸,因为被前面的椅子完全挡住了,但只看身子王暮雪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蒋一帆。

    “不是你男朋友的话,就是追你的吧?”小护士眯起眼睛小声道,“我跟你说啊……”

    小护士怎料自己还没说完,就见原本扶着自己的长发女人直接朝那个男人颠簸地快步走过去,那大概已经女人这时最快的速度了。

    “一帆哥,进去睡。”王暮雪双手抓着蒋一帆的手臂,摇了摇。

    蒋一帆的手很冰,这让王暮雪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也不擦了,继续摇着蒋一帆的手臂哽咽道:“一帆哥,进去睡……”

    王暮雪重复说了两次蒋一帆才醒过来,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第一个动作是找眼镜,但他才意识到之前送王暮雪来得太急了,根本没带眼镜。

    王暮雪站了起来,拖着蒋一帆的手,重复着那句话:“进去睡。”

    蒋一帆近视不是太深,右眼350度,左眼250度,所以他还是可以看清王暮雪哭了。

    他没说话,很乖地跟着王暮雪往病房走,两个人路过小护士的时候,小护士果断被当成了空气。

    王暮雪忍着疼尽量不让蒋一帆看出她走路有问题,最后她强行把蒋一帆推上床,让他躺好后用被子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蒋一帆一万个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王暮雪直接隔着被子抱着蒋一帆,抱得很紧。

    “小雪……”蒋一帆心跳加速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了这两个字。

    “捂热了我就走。”王暮雪的话音还是带着一些哭腔命令道,“你不要说话,赶紧睡!”

    王暮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了,眼泪一直一直流,止都止不住,几分钟不到,被单外层已经全湿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很杂很碎。

    她想到那排铁椅子有多冰,比走廊上的绿色塑料椅子还冰,蒋一帆睡在那个角落,还特意选最后一排的位置,是不是因为自己早上对他说看到他就烦;

    她想到蒋一帆没走,会不会还是因为他问了医生自己还会不会痛,会不会还有突发状况,会不会想下床像现在这样不方便,所以不放心才留了下来;

    她想着蒋一帆今天是不是都没吃饭,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到处奔波,晚上喝酒,昨夜又整夜没睡,才会在那么不舒服的椅子上睡得那么沉;

    王暮雪此时哭理由似乎有千千万,她甚至想到蒋一帆跟她说小可已经12岁了,想到曹平生骂她如果不能自己养自己,以后就别在投行混……

    她越是难过,抱着蒋一帆的力度就越紧。

第426章 我不要答案

    第二天当蒋一帆醒过来时,王暮雪正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喝着一碗白粥,她朝蒋一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拿起桌上一个水煮蛋走过来递给他。

    “一帆哥你买这么多我吃不完的。”王暮雪道。

    蒋一帆有些诧异,他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有白粥、白馒头、水煮蛋和牛奶,这些东西明明是姜俞期拿来的,难道在昨天姜瑜期逗留的那两小时里,小雪都没醒过来么?

    难道不是小雪自己叫他来的么?

    昨日,当蒋一帆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后,他就坐在了前台大厅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白天排队就诊的病人多,吵嚷的环境让蒋一帆无法休息,所以他只能坐着跟其他病人一起勉强看了看挂墙电视。

    说来也巧,就在蒋一帆盯着屏幕那不长的几分钟里,他看到姜瑜期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就算蒋一帆没有超强记忆力,情敌的身形样貌只需要看一秒,他就可以永远记住。

    蒋一帆看见姜瑜期跟前台护士交谈了几句,就被领到了王暮雪的病房门口。

    过了20分钟蒋一帆都没见姜瑜期出来,于是他实在坐不住,走过去从门上长方形玻璃往里看,他看到姜瑜期背对着门,坐在王暮雪的病床前静静看着熟睡的她,当时桌上放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吃啊!”王暮雪说着又给蒋一帆递来了牛奶,“我很好奇,一帆哥你手机没电了怎么买的?我可没看你带钱包。”

    蒋一帆听后一愣,赶紧拿起床边的手机按了按,果真没电了。

    于是他非常自然的说出了一句:“昨天买的时候还有电。”

    在两个人开车回去的一路上,蒋一帆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姜瑜期是怎么知道王暮雪在这家医院的?

    最可能的就是王暮雪自己告诉他的,但王暮雪的手机根本还在家里,她想联系也没工具。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王暮雪在自己出去后,叫护士帮的忙。

    但如果王暮雪知道姜瑜期可能来过,怎么还那么肯定那些东西是自己买的呢?

    正当蒋一帆想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因为手机在车里充了十几分钟电,已经开了机,来电提示:曹平生。

    王暮雪见蒋一帆在开车,直接就帮他接起了电话,但她没想到,电话自动连通汽车蓝牙音响,公放了出来。

    曹平生没等王暮雪说话,就火急火燎地问道:“怎么关机了?!那丫头怎么样了?我发的方子用了没?”

    王暮雪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听蒋一帆平静道:“已经醒了曹总,点滴打了两天有好转,但她现在药还要吃一周,关节痛行动也不方便,您看是不是可以……”

    “可以可以!请一周都没问题,那你好好照顾她!”

    “好的曹总。”

    王暮雪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哪里行动不方便了?哪里需要请一周假了?

    但这是蒋一帆的手机,她又不好随便插嘴,于是只能憋着听曹平生继续道:“哎呀一帆,我也是不知道她真过敏,这样,改天找个时间,出来吃个饭!地点你定!好久没见你了!”

    王暮雪抓着手机的手都微微有些出汗,曹总……这是在请客赔罪么?如果是,为什么赔罪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蒋一帆?!

    蒋一帆还没回答,又听曹平生突然话锋一转,笑道:“我听小阳说你们住一起了,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这句话一问出来,车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蒋一帆转眼看了看王暮雪盯着手机屏幕吃惊的脸,随即将视线收回看向前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曹总,我们没在一起。”

    这回,轮到电话那头的曹平生沉默了。

    为了避免尴尬,蒋一帆赶紧道:“曹总我在开车,先挂了。”而后他没等王暮雪反应,就直接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挂断键,并开启了市内广播。

    有人说话的白噪音让车里的气氛至少不显得那么僵,车子在车库停好后,蒋一帆正要下车,却被王暮雪叫住了。

    “一帆哥,我觉得我们这样,也不好……”

    蒋一帆闻言,将已经打开的车门又轻轻关了上,“什么不好?”

    王暮雪咬了咬嘴唇,“就是……你放心,我会尽快想清楚,一周之内给你答案。”

    “我不要答案。”蒋一帆脱口一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灰白色的墙,“小雪你什么都不要想,因为我什么都不要。”说完他正想再次打开车门下车,手臂就被王暮雪一把拉住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听到王暮雪这句话,蒋一帆左手默默握紧了车把手,平稳了下心绪后淡淡一句:“对,我要一些东西,我已经逐渐喜欢上小可了,而且我也喜欢每个月有一笔非常可观的房租,就这样。”说完他直接下了车,独自打开了车库内门,进了房间。

    有人说,探索之旅的尽头,就是回到最初的.asxs.,重新了解一个地方。

    此刻的王暮雪仿佛好像回到了认识蒋一帆的第一天,以另一个视角重新了解这个男人。

    王暮雪希望自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她也深刻地明白他人对自己的善良和喜欢虽然都是免费的,但不是廉价的。

    “大姐,拍拖就是各取所需,一个人的优缺点从来都是捆绑销售。你不可能只挑走好的,留下次的。你身为女人,喜欢上小鲜肉,就得收下他的幼稚;爱上霸道总裁,就得忍得了他的强势;看中他老实,就请接受他的木讷;爱慕他多情浪漫,就得习惯他风流倜傥。”

    看到狐狸微信中这一长串字,王暮雪撅嘴回了一句:“大哥你又是抄哪个电视剧的?”

    狐狸:你要是真决定跟蒋一帆在一起,就要受得了他的完美。

    王暮雪:楼歪了吧?大哥你这句话跟上面的不排比。

    狐狸:我想说的是,你要是真决定跟蒋一帆在一起,就要受得了在他面前,你的一无是处。

    王暮雪盯着狐狸这句话足足盯了30秒,而后她坚定地回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王暮雪没想到,就在她在二楼跟狐狸浪费口舌的时间里,蒋一帆已经在三楼看起了红水科技的市场资料。

    电脑前时不时给小可丢零食的他,对这个万人追捧的医疗器械公司的状况,似乎看出了一些猫腻。

第427章 大胆而松弛

    “你每次都说有课,就不能推掉一次么?今晚这电影评分很高。”

    王潮刚走进健身房,远远就看到一个身材高瘦、二十来岁的短发女孩朝他的健身教练埋怨道。

    这家健身房开在金权大厦旁边,器材全是意大利原装进口,装修豪华,客户定位也均为高端VIP客户,会员卡最低起步价为5万元。

    这位健身教练工牌叫Seven,王潮几个月前在金权大厦楼下碰到他很多次,Seven说很多华尔街投行精英都很注重健身,如果没有一个可持续能大打仗的身体,怎能把同行的竞争对手都干趴下?

    王潮起初很反感这种传单营销法,但碰到Seven的次数多了,他手提包里也不经意留下了一两张忘记扔的传单,随着年岁的增长,王潮逐渐发现自己酒量有下降趋势,且确实也越来越熬不动夜了。

    在一次清理手提包文件时,王潮无意中翻出了健身房的传单,一时兴起就去了。

    王潮跟健身房老板指明要健身房最受欢迎的私教,因为他认为健身教练跟投资项目一样,越多人抢的,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于是健身房老板就把Seven介绍给了王潮,王潮对Seven的专业度很认可,至少自己健身三个月下来,身型和体力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只是Seven有两个小细节引起了王潮的注意。

    第一,Seven左手手腕处总绑着一根红布条,棉质的,有点类似红领巾;

    第二,Seven每次搬器械给时总用右手,重点的杠铃片,他宁愿分次拿也从来不用左手。

    Seven看到王潮进来,朝那个短发女孩示意他的下一位客人到了,他真的没法看电影。

    短发女孩插起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可我就想今晚看啊!我报你三百节课,你跟我去看一场电影都不行?”

    Seven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收拾着姑娘用的器械。

    王潮走近了些才看清那短发女孩的样貌,皮肤白白净净的,鼻子很翘,樱桃唇,属于典型的可爱系女生。

    短发女孩见Seven没理自己,直接走到王潮面前道:“大叔,今晚你能不能取消课程?我给你卡里充五节课。”

    “呵呵,小姑娘真有钱。”王潮说完直接朝更衣室走去,短发女孩愣了一下后立即追了上去,“大叔你别换衣服了,要不这样,补十节课给你?”

    王潮闻言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这么花钱,说明钱肯定不是你自己赚的。”

    “少罗嗦,你就说你愿不愿意?”短发姑娘一脸不悦。

    “不愿意。”王潮说完走进了男更衣间,甩下一句:“我的时间也很贵。”

    王潮出来后,那个女生不在了,而Seven已经在跑步机旁边等着了。

    王潮边用爬坡模式热身,边与Seven随意聊着天。

    “怎么,不喜欢那款?”

    “嗯,刚才谢谢你。”Seven简短一句。

    “小事,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这号帅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王潮笑问道。

    Seven手搭在跑步机的扶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怕死的。”

    “啊?”王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还头一回听一个人用‘不怕死’来形容喜欢的女人类型。”

    Seven淡淡一笑,他想起了王暮雪那晚与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混混对峙的场景,她完全可以不管自己的,但她没有。

    人体出于自我保护,会逐渐把痛苦的记忆都忘记。

    如今Seven记得的,是王暮雪在中心广场上突然给他的吻,是在他胃难受时递给他的热水袋,是花大价钱给他买的舒服无比的床,是出租车后座上躺在他怀里流泪的侧脸……

    Seven记得王暮雪说: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喜欢你,只要你在我面前出现,哪怕只出现了一次……”

    “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给的,我爱的人不管光环多大,我都有足够的信心与之匹配;反过来,就算他如尘埃一样平凡,我也可以挺直腰板告诉他:‘钱,我自己赚,你给我爱就好’”。

    “我不想很多很多年后,心里不停对自己说,王暮雪,你年轻时本可以和那个你非常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你没有……”

    这个女孩勇敢、阳光、有主见、对自己的爱纯净透明,炙热浓烈,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当彻底失去她之后,才会变成锋利的刀子,一夜又一夜割着心脏。

    Seven自然是姜瑜期在健身房用的英文名,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是意大利人,所以每个入职员工都必须用英文名。

    姜瑜期一开始显然不是这家健身房最受欢迎的教练。

    其一,他是这家高端健身会所的新人;

    其二,由于他左手不能提太重的器械,故他的客户群体仅限女性或者像王潮这样基本没有多少锻炼史的职场男性。

    王潮之所以被健身房老板直接推荐给姜瑜期,是因为姜瑜期说如果有个叫王潮的四十来岁男人过来找私教,一定要分给他,作为报答,他愿意将王潮报私教课的收入多分15%给健身房。

    只要钱到位,理由健身房老板是不会问的,不仅不问,他还在王潮面前把姜瑜期吹到了天上。

    不过姜瑜期之后也没让老板失望,他的外形以及专业能力吸引了不少女性客户,而王潮下班时间正好是健身房最热闹的时候,所以每次王潮过来都能看到Seven在帮别人上课,与他是“健身房头牌”的虚假标签并没有任何相悖之处。

    姜瑜期知道王潮这条大鱼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团,这个集团做事向来干净,所以去翻陈年旧账,意义已经不大了。

    姜瑜期不急,他明白既然是常年赌徒与连环罪犯,就一定会有忍不住再次出手的瞬间,只要抓住一次这种瞬间,就够了。

    如今姜瑜期的目标不再是阳鼎科技,身边没有了王暮雪,且赚钱还债已经不是危及生命的首要任务,所以他更大胆,也更松弛。

    他不再需要同时打两份工,他有时间研究王潮的行踪,有时间在时机恰巧的时候给他发传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接近他认定的目标,抓到机会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毕竟做了很多年警察,姜瑜期明白金权投资集团必须掀开来看一看,因为父亲不会是唯一的受害者,金权也不会只用一种方式害同一类人。

    可能如今姜瑜期活着的目的,正如很多年前他跟王暮雪说的那样:“人这一辈子,除了赚钱,也应该为自己的信仰做些什么。”

第428章 有多少能信

    “一帆,红水科技真可以,你看近一年营业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了65.46%,一下子飙到1.7亿,我记得它2012年的时候100万都没有。”山恒证券办公室内,黄元斌跟蒋一帆兴致勃勃道。

    蒋一帆将视线从电脑前移开,“你是不是想说,这种高成长性是创业板的最爱?”

    “何止创业板,哪个板都爱!一帆你想想,如果今年全年,营收能冲上三亿,净利润六千万以上,报上去数据就很漂亮了。”

    六千万净利润的企业,对于明和证券来说算不得新鲜,但对于山恒证券这种第二梯队的券商而言,已经是一条大鱼了,故蒋一帆明白黄元斌的兴奋点来自何处。

    “可是元斌,曾总之前跟我们说的国内外几家竞争对手,我仔细查了下,大部分都可以做胃部检查。”

    曾总即为红水科技的董事长,曾志成。

    黄元斌一听蒋一帆这话,喜悦的情绪一扫而空,立即凑到他电脑前,蒋一帆也很自然地把自己查的资料打开,大致给黄元斌概述了一遍。

    黄元斌看后眉头皱得很紧,“不对啊,之前曾总说这些公司只能做小肠疾病的普查和部分大肠部分的检查,没提到胃啊……”

    “但事实是它们都可以做。”蒋一帆说着,打开了日本、韩国以及国内共三家公司的胶囊内镜产品应用图片,均为在医院临床诊断的图片。

    黄元斌放在桌上的五根手指轮流敲打着桌面,而后想起了什么,道:“这些公司会不会是之后才做的,曾总说红水是首家……”

    “首家获得磁控胶囊胃镜系统机器人三类医疗器械注册证的企业”蒋一帆接话道。

    “对对对!”黄元斌连道,“不仅是国内首家,还是全球首家。”

    “但我查了下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网站,有公司比他们还早。”

    蒋一帆说完又打开国家药监局网站,当着黄元斌的面,输入了国内一家公司的信息。

    结果弹出来一条关于由永磁体和外壳组成的胶囊内镜姿态控制器,从而实现胶囊内镜由被动蠕动升级为主动控制的胶囊产品。

    该产品适用范围为:与胶囊胃镜系统及胶囊结肠镜系统配套使用,在患者进行胶囊胃镜系统及胶囊结肠镜系统检查时控制胶囊内镜之用。

    “这还只是国内的。”蒋一帆接着道,“进口产品还要早更多,有的2008年就已经获批了,我仔细分析了下这些公司的产品,其基本原理与红水科技的一模一样。”

    蒋一帆说完很认真地看着黄元斌吃惊的表情,见他哑了大约四五秒才道:“所以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曾志成,其实在忽悠咱们?!”

    “至少在这一点上,是的。”蒋一帆说着站了起来,拿起烧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可怕的是,我们之前去他们下游客户那里走访,他们对于‘全球首家’这个说法没有任何异议。”

    黄元斌轻哼一句:“这老狐狸,还用说,肯定早都串通好了!”说完他也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

    蒋一帆此时直接将一整杯白开水都喝了下去,放下杯子后,一脸严肃:“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说假话,你觉得刚才他们发过来的财务数据,还有多少能信?”

第429章 他所有缺点

    当蒋一帆下班回家一推门,便看到大厅沙发上两个保姆面对王暮雪坐着,三人齐刷刷用惊恐的表情望着自己,跟做错事一样,手上都握着手机。

    “那个……今天地主就斗到这里,阿姨们陪我玩这么久!辛苦了!”王暮雪说完居然一鞠躬,而后起身直接跳上了楼。

    斗地主?

    蒋一帆听过这个游戏,他一次都没玩过,不过如果王暮雪喜欢玩,那自己就别碰,最好连了解都别去了解。

    两个阿姨一个尴尬地笑着迎到蒋一帆跟前,帮他放好鞋子,另一个阿姨直接进厨房给蒋一帆端冰糖雪梨了。

    “没事张姐我自己放就行了,游戏好玩么?”蒋一帆随意问道。

    “好玩好玩!”阿姨藏着忐忑道,她当然不能告诉蒋一帆刚才三人究竟在做什么。

    “小雪最近在家好几天,可能会无聊,你们有空就多陪她玩,没事的。”蒋一帆边说边上了楼,他认为阿姨们的反常大概是因为在家玩游戏不做家务,被自己发现造成的,故没有多想。

    不过蒋一帆确实说中了一点,王暮雪快无聊死了,因为曹平生史无前例让她这一周都不准去现场,否则以后哪个项目都别参与了。

    王暮雪熬了五天实在熬不住,于是今日她把家里的两个阿姨都叫了过来,硬让阿姨们坐沙发,自己坐在红木茶几上。

    “张姐,王姐,你们是从小就开始照顾一帆哥的么?”

    张姐王姐同时摇了摇头,表示这幢房子是蒋一帆来青阳后才买的,她们也是那时候被请过来打理的。

    “其实算来不短,也有七年了。”王姐说,“一帆那时候才刚毕业,可水灵了。”

    王暮雪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也有七年了,那我能不能问你们一些问题?”

    “你问。”两个阿姨聚精会神地等着。

    王暮雪双手抓紧了茶几边缘,“嗯……就是……你们觉得一帆哥有什么缺点?”

    阿姨们一听是要说雇主坏话,马上条件反射道:

    “俺们家一帆很好的。”

    “对啊对啊!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了,总是彬彬有礼,从来不命令俺们做家务,对我们跟朋友一样的。”

    “上次俺生病,他亲自送俺去医院,医药费都是他出的,俺出院后那一个月,他看到俺就让俺别干活,多休息。”

    “俺也记得有一次我做菜盐放多了,自己没注意,咸到苦,他吃完也没说什么,俺自己扒剩菜剩饭才尝出来的,后来俺跟他道歉,他说以后俺别吃剩菜,可以重新给自己做一顿,当时俺眼泪都下来了。”

    王暮雪就知道会这样,于是她赶紧在脑中思考着逼口供的对策。

    此时张姐朝王暮雪苦口婆心道:“小雪啊,你可是俺们一帆头一个带回来的姑娘,他虽然不说,但俺们都知道那孩子很喜欢你,出门了叮嘱俺们的全是跟你有关的,说什么虽然你爱吃辣,但是这段时间做菜还是要尽量清淡,不然不利于恢复,他真的是很善良很温和的孩子,又细心又周到,你跟他在一起,阿姨保证他绝对会很疼你,绝对不会欺负你。”

    王暮雪眼睛一亮,立马道:“对对,说到这个!要不这样,你们告诉我一帆哥十个缺点,我就正式考虑跟他在一起。”

    两个保姆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姑娘究竟啥逻辑。

    王暮雪索性拉着阿姨们的手,非常认真道:“张姐、王姐,我是认真的,虽然我也有点怕知道,但只有当我知道了他所有的不好,将来跟他在一起了才能更好地包容他,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姐抿了抿嘴唇,为难道:“可是小雪,俺们家一帆,真的没有任何不好,他又听话又……”见王暮雪已经对自己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王姐只好闭嘴了。

    “这样,你们拿出手机,谁说一个一帆哥的缺点,我立刻给她发满额红包。”

    为了不让阿姨们觉得这样收红包搁不下面子,王暮雪紧接着道:“我们都是女人,我是认真在选未来老公的,就算你们帮帮我,让我更立体更全面地了解一帆哥好不好?红包代表的是一种答谢,答谢你们帮我指明幸福之路。”

    这样的话让两个阿姨心理听着顺坦多了,正当她们犹豫之时,王暮雪摇了摇她们的手,“帮帮我嘛……不然我就真的不考虑他了,我可能下周就搬走。”

    张姐一听这话急了,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姑娘走了,一帆还不得伤心死啊?于是她立刻道:“那个那个小雪你别冲动……我说我说,你让我想想啊……”

    王暮雪神情亮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姐揉搓着手指,“一帆他,不跑步,这算吧?”

    “嗯!就是不健身,算。”虽然这个缺点王暮雪早就知道,但为了鼓励阿姨们继续说,直接给张姐转了200元满额红包,同时在手机备忘录里迅速记下了“不健身”三个字。

    王姐看到张姐真收到了红包,于是赶紧也道:“那孩子很爱工作,回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经常熬夜。”

    “这个是。”王暮雪立马给王姐转了红包,同时记下“工作狂”三个字。

    “还要说么?”张姐试探地问道。

    “当然要啊!我说了!至少十个!”王暮雪提高了音量。

    张姐低眉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料被王姐抢了先,只听王姐道:“有一个缺点你以后晚上和他睡觉要多注意,一帆他……踢被子!经常早上我进去看到他被子都在床尾。”

    张姐听到这儿,立刻朝王姐使了一个责怪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这个都说?!

    王暮雪偷笑着又给了王姐一个红包,王姐喜滋滋地点了确认,眼睛都没跟张姐对视。

    张姐见王暮雪的眼神已经盯着自己了,才郑重:“俺们一帆确实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就是他自己有事从来不跟别人说,生病了不说,受委屈了也不说,跟我们不说就算了,跟夫人也不说,每次都是夫人和我们自己发现他感冒发烧身子难受的。”

    王暮雪听到这里一脸汗颜,这貌似不算什么缺点吧?!但她还是点着头,表示张姐说得很有道理。

    伴随着红包发出去的声音,王姐接着道:“小癖好算不算缺点?”

    “算!”王暮雪坐直了身子。

    “呃……就是,一帆他晚上一定要跟猫睡,就是小爱,没猫他睡不着。”

    “啊?”这点是王暮雪没想到的,她听王姐继续道:“小爱其实每次半夜12:00就会从后院直接爬墙到一帆三楼的卧室,有次小爱自己贪玩,被卡在后院树杈上,一帆大半夜找它都找疯了,找到了才睡的。”

    “一定要跟猫睡”,王暮雪贼笑着将这五个字记在了备忘录中,而后红包也发了出去。

    王姐也不看红包了,直接又问道:“饮食上不太好的算么?”

    “当然啊!”王暮雪兴致盎然,心想这个王姐还真能爆料,一看就是见钱眼开的主儿。

    王姐清了清嗓子,道:“一帆不吃洋葱,挑食。”

    “不是挑食好么?”张姐立刻反驳,“他是吃洋葱会吐,这是身体反应,不是他自己想挑食,你这不算。”

    “算算……都算。”王暮雪为了不让两个阿姨彼此吵起来,立刻出面调停。

    她也知道不能一直都给王姐红包,于是转而问张姐,“张姐你也再说一两个呗。”

    张姐死命想了想,此时她看到了餐桌上的烧水壶,然后道:“有一点小雪你应该也知道吧,俺们一帆很爱喝水,一天可以喝好几壶。”

    “不行不行,这个不算!”王姐立刻打断,“爱喝水是好事儿,医生都说要多喝水。”

    “可是一帆喝得特别多,如果是矿泉水瓶那种,大瓶的,他一天能喝十瓶。”

    蒋一帆水牛的功力王暮雪在项目上就见识过,直接体现形式就是企业给项目租配的一箱矿泉水,一天就差不多见底了。

    如果是桶装矿泉水,每天都要换新桶,这个场景也似乎只有跟蒋一帆做项目才有。

    王暮雪笑着记下了“水牛”两个字,跟张姐发了一个红包。

    “还有吗?”发完后王暮雪朝着两位阿姨问道。

    张姐猛地摇头,表示自己再也想不出来了。

    王姐偷偷瞟了一眼王暮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暮雪的身子不禁往王姐那儿挪了挪,小声道:“说吧!”

    “呃……这个……有点难为情。”王姐说到这里居然自己脸都红了。

    这让王暮雪更按捺不住了,“快说快说!”

    “就是……我发现一帆洗澡洗很久,不过不过!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了,估计他就不会洗那么久了!”

    毫无疑问,王姐爆出的这个点让王暮雪瞬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洗澡洗很久?!这难道是……

    王姐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道:“你要理解,他也是一个正常男人,我估计他……”王姐正说到这里,大厅的门就被蒋一帆打开了……

第430章 可疑的业绩

    “你仔细看过人家的获批产品名称了么……看过?看过你背出来。”王潮一边坐在器械上练着大腿前侧肌肉,一边跟蒋一帆打着电话。

    王潮业务繁忙,健身时接电话是常有之事,但他不会浪费私教课宝贵的1小时,所以只要他接起电话,动作就自动且换成下半身。

    姜瑜期帮他数个数,需要停的时候,姜瑜期会通过手势告诉他。

    “对嘛,你也说了,请问这些所谓竞争对手的获批产品名称里有‘胃镜’两个字么?是不是都是‘肠道’、‘小肠’这些词?”

    王潮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突然眉头一皱,提高音量道:“你别讲适用范围,其他人的产品能不能做胃镜检测我们不需要管,我们管的就是你说的那些国际国内公司,在药监局获批的产品名称,注意,是产品名称本身,有没有‘胃镜’两个字,既然它们没有,只有红水科技有,就够了!”

    姜瑜期刚做完手势让停下,王潮就发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帆,我的好师弟,你现在已经不在明和证券了,不能拿以前明和的标准来要求红水,适用范围是适用范围,产品名称是产品名称,咱们官网上获批名称查不到明显冲突,查不到还有谁的产品有‘胃镜’两个字就行了,说它首家获批的胃镜检测产品,我觉得没问题。”

    关于红水科技这家公司,姜瑜期当然也从蒋一帆那里了解了不少,要知道蒋一帆的手机、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以及卧室桌子内角贴这的装置,都是姜瑜期的窃听设备。

    姜瑜期前几年并非一无所获。

    其一,姜瑜期知道通过阳鼎科技这条线是没办法伤到金权集团的。

    可能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也可能是金权做的太过干净,至少经侦支队和资本监管委员会稽查总队通过常用办法都没找到突破口。

    其二,姜瑜期这些年通过与王暮雪和蒋一帆的接触,从这两个人与其他人的日常对话和手机所有相关文件中,比较深入地了解了投资银行,无论是投行项目还是专业知识,作为行外人的姜瑜期都很用心在学,现在他也能够无障碍听懂王潮说的话。

    人生道路上,其实没有弯路,所有我们走过的路,都是必须经过的路。

    姜瑜期知道红水科技这家公司主要产品就是一种检测胶囊,吃了这个胶囊,就不用忍受传统胃镜检查的痛苦。

    这样的产品对姜瑜期而言,确实足够有吸引力,因此他周末特意抽了个时间去三甲医院调查了一番。

    红水科技的胶囊产品质量先不说,单从价格上看姜瑜期就表示不太能接受。

    由于目前胃镜、肠镜技术已十分成熟,不仅检查时间短、不适症状轻,费用也不高。

    如果担心检查有痛苦,姜瑜期可以选择无痛胃肠镜检查,费用才几百元。

    而红水科技的胶囊胃镜检测一次就需要几千元,存在一定的检测盲区,检测的时还不能像传统胃镜那样检查时同步治疗,故其在食管、胃、结肠病变的检查中,并不具备十分明显的优势。

    姜瑜期当时在医院遇到一位病人,他特意假装自己也是来看病的病友,随意询问了下对方做胶囊胃镜的意愿。

    “如果我不是有钱人,不是胃出血疼得快死,只是胃胀气或者一般胃痛,我不可能掏几千块吃这玩意儿,何况普通胃镜我忍忍也不是说忍不了,才三四百块!”这是对方的回答。

    调查回来时姜瑜期想不明白,如此一个准确率达不到100%,且比市面上已有的传统检测方法贵出几十倍的产品,怎么会有竞争力呢?

    怎么可能让红水科技一年营业收入复合增长率达到65.46%?

    谁会大幅购买红水这种胶囊产品呢?

    就算一些医疗机构真的买回来了,用得出去么?

    有多少病人会买账?

    姜瑜期虽然有很多问题没挖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跟王潮讨论。

    姜瑜期推断王潮这样的老狐狸应该极其敏感,他之所以觉得在健身教练面前聊项目上的事情足够安全,是因为他断定做健身教练的人学历一定都不高,至少不可能是学金融的,更加没兴趣了解投资银行这一套。

    所以他只是默默指导王潮切换不同动作,从大腿前侧肌肉,练到大腿后侧,再然后是小腿和臀部。

    姜瑜期的神态十分自然松弛,他专心数着王潮每个动作的个数,看上去对于王潮聊天的内容毫不关心。

    他当然不急于分散注意力,因为王潮跟蒋一帆聊的内容,只要姜瑜期回去想听,他都能再听无数遍。

    王潮绝对想不到,他每次练完就直接进更衣室洗澡,总是把手机忘在外面的空挡,手机早就沦陷了。

    蒋一帆和王暮雪的手机如何沦陷的,王潮的手机亦然,因为这些金融人士输入手机密码从来不背着人。

    虽然2018年的手机大部分都是指纹解锁,但王潮健身时手汗比较多,指纹偶尔会识别不出来,这时候,姜瑜期的目光就会变得异常锐利。

    拜王潮所赐,姜瑜期知道了金权集团幕后最可疑的人居然不是一把手,而是副总裁刘成楠,那个《财经时报》上的投资界大红人,时代标杆女性。

    “蒋一帆不是跟你一样是曹平生交出来的么,这么没弹性?曹平生如果没弹性,是怎么把事业做这么大的?”

    “上次不是让你的好师弟上一课么?过了些日子了,上了么?”

    “我们金权不需要神童,只需要识大局的人。”

    刘成楠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经常出现在王潮手机定期传回来的资料中。

    讽刺的是,有次与王潮的对话中出现了与蒋一帆对话的同一个男性声音。

    这个男性就是蒋一帆在山恒证券的“好同事”黄元斌,那个当蒋一帆发现猫腻后,他假装跟着蒋一帆一起干着急,但转头就跟王潮告状,说:“我劝过一帆,他不听,他觉得招股书绝对不能这么写,不能写首家,而且公司的业绩他也还是很怀疑。”

第431章 世界的转变

    宝天钢铁借壳新城集团的公告正式发布后,市场一片叫好。

    蒋一帆一边开着车,一边听广播里的男主播用非常标准的官方腔调播报道:

    “新城集团与宝天钢铁两家大型钢企的合并,符合国家政策,工信部《钢铁产业调整政策(2015年修订)(征求意见稿)》提出‘进一步组织钢铁行业结构优化调整,加快兼并重组,到2025年,前10家钢企粗钢产量全国占比不低于60%,形成3到5家在全球有较强竞争力的超大钢铁集团’。新城与宝天合并之后,无疑会带动更多钢铁企业的重组合并。”

    “我国钢铁行业目前仍处于周期性低谷,新城和宝天合二为一,有助于完成不良资产剥离、削减债务、人员合理安置等任务,有助于双方破除经营困局,从而加快钢铁业供给侧改革的进程。”

    “新城宝天重组后,有助于新陈品的研发和推广,加速产品升级,扩大我国钢铁产品的国际影响力,从“廉价、走量”,向“高精尖”靠拢,将进一步使我国从钢铁大国走向钢铁强国。”

    “新城与宝天的重组后,将诞生我国最大的硅钢生产基地,有利于缓解行业内钢价的无序竞争。”

    ……

    电台主持人的赞歌唱了很久,但蒋一帆开车的神情却很平静。

    虽然这次借壳,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两家企业在争抢原材料、争夺销售客户以及抢占市场份额等方面的投入成本,但市场竞争仍然存在。

    从原材料来看,新城还是要和诸多国际大公司谈判,在产品销售市场上同样会面临国际、国内市场的竞争。

    即便自身体型扩大后,话语权增大了一些,但盈利基础仍取决于市场。

    原材料和产品的价格很大程度仍然由市场决定,除非本次合并能形成完全垄断,否则利润的增幅也是有限的。

    当然,蒋一帆也明白,销售成本的降低可能是合并最直接的收益,新城和宝天合并的同时,广告费用和营销团队支出显然可以同比例下降。

    正当蒋一帆思考到这里时,他的手机铃音响了。

    因为开车,蒋一帆没看是谁的来电,直接按下了方向盘的接听键。

    “帆仔,新进驻的董事,要求裁掉至少2300人,我们1500,宝天800。”母亲何苇平的声音从公放音响中传来。

    母亲的这句话让蒋一帆险些踩了急刹车,令他失望的是,他听不出母亲声音所带的情绪,似乎这不是告急,也不是商量,而仅仅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通知。

    借壳前,由于继承了父亲蒋首义的所有股份,蒋一帆个人持有新城集团53.49%的股权。

    借壳后,由于宝天钢铁已将旗下所有核心资产注入了新城集团,故蒋一帆也同时把51%的控股权出让给宝天钢铁的股东,目前虽然蒋一帆持股仅剩2.49%,但他仍是新城集团董事会换届后的成员之一。

    蒋首义去世后,新城集团董事会因不足五人而不得不进行重新选举。

    新一届董事会除了蒋一帆、何苇平以及原先的三名老董事外,金权集团与宝天钢铁各派了两名董事进驻董事会,董事会成员目前共9人。

    宝天钢铁的高层在蒋一帆看来,早已是金权的说客,说难听点也可以用“傀儡”来形容,毕竟金权集团是宝天的控股股东。

    此次借壳后,金权集团通过“卖掉自己儿子”(宝天钢铁),换来了新城集团这家上市公司的绝对控股权。

    众所周知,公司董事会成员的提名是由股东会决定的,从而这四名新进董事实际上全是金权集团的人。

    解聘员工这个议案上升不到股东会层面,即便是解聘1000名以上的员工,按照借壳后新公司的《公司章程》,由董事会表决通过即可。

    “帆仔,我知道你心理有想法。”没等蒋一帆开口何苇平就继续道,“落后的生产线,产能低的工人必须淘汰,不是重组就能救得了的,已经很好的,才1500人,你爸当初说裁5000也不心疼。”

    蒋一帆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个意见具体是哪个董事提?”

    “是宝天的那两个董事……其实也可以说是金权。”

    “它们是不是名单都列好了?”蒋一帆一手开着车,一手手指背轻轻擦了擦嘴唇。

    “就是你爸原来的那个名单,它们把年轻人留下来了,说这次就给个机会,老的还是要裁掉。”

    虽然蒋一帆看不到母亲的脸,但他能想象母亲此时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

    “帆仔啊,我知道你做这么大牺牲,家业都让人了,就是为了保住那些工人,你也确实保住了很多人了,我们也让一步……”

    “妈,我在开车,晚点聊可以么?”

    “哦哦好,那你小心。”何苇平利落地挂了电话。

    雾霾的影响让蒋一帆看不清前方的路标,他面无表情地将车转到一个支路上,靠右停下后打了双闪。

    路旁的小卖部老板被这辆刚刚停下的百万豪车突然传来的喇叭声吓了一大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喇叭声,空气的震动吹起了老板摊前茶叶蛋上那层轻轻盖上的保鲜膜。

    “咋地啦这是?!”老板站起了身,双手顶着后腰,朝那辆保时捷探出了身子。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白衬衣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戴着斯文的眼镜,目光盯着前方某处有些涣散,保时捷周围没有任何车。

    老板虽然开不起豪车,但他也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喇叭声肯定是车里那男人朝方向盘猛捶的结果。

    而此时蒋一帆脑子里想的居然是:

    青阳曾经是一个只有蓝天白云的城市,为什么也会出现雾霾?

    为什么这雾霾让自己连路标都看不见……

    世界似乎越来越不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世界多简单,除了被曹平生骂,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不好的公司就不接,时候未到的公司就等,家里的事情也总是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挡在自己面前。

    蒋一帆心里的蒋首义,如果不是真的山穷水尽,他不会裁人;如果借壳成功了,父亲也不会裁人,至少肯定不会像这样大面积裁人。

    因为父亲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他对于资本市场那套向来嗤之以鼻。

    蒋一帆至今还记得父亲生前给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去他妈的估值!

第432章 黑夜与白日

    “现在刚重组完,过不了多久就得公布财报,这点不用多说吧?”宝天钢铁派来的一名董事双手交叉在肚子前,语气有些傲慢。

    他跟另一名代表宝天的董事一样,大致五十岁上下,头有些秃,身材干瘦。

    “我听说金权原先是有护盘资金的,但不知为什么钱还没进去,借壳的预案就被公告了。”此时另一名新进董事装糊涂道。

    蒋一帆明白他在责怪自己当初一意孤行,提前公告并停牌的事。

    实际上,蒋一帆那次不仅是想帮阳鼎科技扛舆论压力,更是为了新城集团本身,他不允许自家企业也卷进内幕交易的漩涡中。

    所以那次的提前公告,是他有意为之。

    蒋一帆自己明白这点,他也知道王潮明白这点,在坐的代表金权集团行使投票权的四个新来的老狐狸也明白这点。

    既然新城集团重组后,价格调整空间仍然有限,那么快速提高净利润的手段就是尽最大可能压缩成本,这样才能在短期内让市场上的投资者看到两个大型集团重组之后的利好。

    而那些生产力低下的大龄员工,自然就是资本“刽子手”的首要射杀目标。

    这些“刽子手”有十分正当、合理的理由:

    “一帆,我们董事会就是为股东服务的,我们得让公司赚钱。”

    “我听说你以前的明和证券,业务部门也不要老人,我一朋友,42了,合同到期也就不被续签了,所以你看,在投行没本事转内核,当不上总经理,到国企也是死路一条。”

    “对啊一帆,如果是财务部,行政部,留些年纪大的倒也无妨,生产线拼的就是体力,你要说有经验的,我认为40岁上下经验足够了,我们留了不少这样的骨干,像你说的那个梁姐,都50多了,在生产线上还能站几个小时?”

    这个世界的可怕之处在于,对一方而言是绝对的黑暗,对另一方居然是绝对的光明,就跟黑夜与白日总在地球的东西半球同时出现一样。

    站在这些董事的立场,他们的观点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他们此时穿着松垮但昂贵的衬衣或T恤的模样,看上去只不过都是资本的工具人罢了。

    昨日,当蒋一帆的车开到三云市的家门前时,看到一个背有些驼的年轻人站在黑色铁门前看着他,两手插在裤兜里。

    蒋一帆一下就认出了那个人是梁姐的儿子,小时候常跟自己在工厂玩的小罗。

    蒋一帆立刻将车停下后下了车,小罗没动,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等着蒋一帆走近他。

    当蒋一帆问他有什么困难时,小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真的要裁掉这么多人么?”

    蒋一帆听后轻轻叹了口气,鞋底在地面上擦了擦,而后安慰小罗道:“明天董事会我会尽力阻止的。”

    小罗低下头看着地面,突然一句:“如果真不行,至少让我换我妈,可以么?”

    小罗的这句话告诉蒋一帆一个信息:那1500个即将被解聘的员工名单,应该已经公布了,且其中肯定有梁姐。

    “我才30岁,又是男的,去别的厂找活儿肯定比我妈容易。”小罗抬起头,眼神认真得让蒋一帆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想到了小罗说自己哪里都可以睡,但妈妈不行。

    “好,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蒋一帆这么对小罗说。

    小罗一定无法想象,蒋一帆作为堂堂新城集团前董事长蒋首义的独子,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还曾经是最大的股东,现在也是集团董事会成员,居然连一个董事会议案都否决不了,不仅如此,在场的董事大多也不支持他换人。

    “我们卡的是年龄,如果你搞特例,那其他人跳起来怎么办?”

    “对啊,不能服众。”

    “一帆,我们知道你善良,但是咱们做重大决策不能从善良出发。”

    “这绝对不行,标准要一致!”

    蒋一帆当时面对小罗的压力,来自于他早就预料到董事会现场会遇到此类阻碍,毕竟这个开小道的方式,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保一个人的效果,肯定不及一个都不保。

    蒋一帆大概不知道,由于上次工人集体上他家闹事,蒋首义就突然去世,而后新城集团公布重组借壳,工人们的热情达到了最高潮。

    在梁姐的鼓吹下,大家都认为这是蒋一帆的功劳,口口相传蒋一帆是唯一的大好人,不是富家吸血鬼。

    所以此时的新城大厦楼上开着董事会,楼下那即将被裁掉的1500名工厂工人及家属全聚集在楼下,等着蒋一帆的出现能给他们带来第二次奇迹。

    “如果一定要裁,能不能将那些对公司有卓越贡献的人留下?”

    “人员名单我看过,有413人还在公司内部拿过骨干荣誉的,这些人我建议留下。”

    “如果只要到了48岁就被辞退,那么生产线上40岁以上的员工,甚至更多年轻员工都不会卖命,也不会忠心。”

    蒋一帆的观点确实说动了一些人,尤其是母亲何苇平以及原先新城的两名老董事,金权和宝天派来的那四名董事最后也都不说话了,蒋一帆原本以为裁人的议案可以暂时被否掉,谁知最后的投票结果是5票赞成,4票反对,议案顺利通过。

    5票赞成票中自然有4票是金权集团的人,还有1票是新城集团自己原先的董事,蒋一帆称其为李叔。

    “一帆啊,我也希望我们新城重组后利润可以有比较明显的改观,裁人只是其中的一个措施,况且对于大型生产型企业而言,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李叔说的掏心掏肺,但蒋一帆听母亲说过李叔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想在新城股价被抬升后,减持股份套现罢了。

    那些投了反对票的老狐狸没一个敢下去面对工人,全部从地下车库开车逃了,最后还是蒋一帆独自下去承担遣散工人的任务。

    工人们看到蒋一帆先是屏息凝神,而后从蒋一帆脸上的神情,他们也看出了结果。

    大多数人比较理智,沉默地站在原地没动,但有少部分人开始朝蒋一帆骂脏话,还回头鼓动大家说蒋一帆人面兽心,跟他爸就是一类人。

    正当人群开始越来越骚动时,一个男人疯一样地拿着根铁棍就朝蒋一帆冲来,蒋一帆下意识躲开了,但随即他两手直接被两个从后面上来的男人拽住了,拿铁棍的男人一看蒋一帆被同伴所困,当头就想给他一棒。

    怎知就在他要挥下去的时候,手被一个男人死死拽住,蒋一帆也是这时才看清,那个男人是小罗。

    “他是好人。”小罗冷冷道。

    那男人张嘴大喊了一声,“你给我滚!”直接一脚朝小罗的膝盖踢了去,在小罗倒地的瞬间,他的铁锤又朝蒋一帆砸了过去。

第433章 没有选择权

    蒋一帆被人固定死了,他透过镜片看到那铁棍由远及近,那角度与力度似乎可以把自己的脑颅彻底敲碎。

    蒋一帆下意识将头低下,阳光下铁棍的阴影已经盖住了他头颅的影子。

    只不过,蒋一帆没感到任何疼痛感,铁棍的影子就重新变短,再变长,最后“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蒋一帆抬起头看到的画面有些凌乱。

    他看到原先人影都不见一个,但这时才匆匆朝自己冲来的两个老保安;

    他看到那个要打自己的疯男人跌倒在地,手还被一个身穿工厂灰色制服的女人死死抓住,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姐。

    梁姐的脑颅撞在了大门的石台上,她此时双眼紧闭,除了双手死死抓着那个疯男人,脸上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妈!”小罗瘸着腿踉跄至母亲身边,摇着母亲的身体。

    这个场面似乎让抓着蒋一帆的两个男人都有些犯愣,跌倒的疯男人被老保安们勉强控制住了,而后众人看见蒋一帆冲上去抱起梁姐,就朝大厦前广场上他那辆保时捷车的方向跑去。

    大家知道蒋一帆这是救人,也知道这次把事情闹大了,所以没人阻拦,并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但人群中有不少人,他们从头至尾没有起哄,没有上前与蒋一帆抬杠,没有参与打架,当然也没有救人,只不过全程都在举着手机拍照罢了。

    手术室的灯还没灭,一个护士就过来告诉蒋一帆,小罗的膝盖粉碎性骨折,需要三到五个月才能基本恢复,也有可能长时间无法愈合,因为粉碎性骨折有很多节段,生长和愈合的时间比单纯骨折愈合的时间要长。

    也不知多少个小时过去,小罗都已经拄着拐杖坐在了蒋一帆对面,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

    主治医生就说了一句话:“我们尽力了,安排后事吧。”

    蒋一帆在那一瞬间是没有情绪的,正如他对面坐着的冷静无比的小罗一样。

    蒋一帆在原地站了一分多钟,才慢慢走到小罗面前,双膝跪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这个世界永远照着它的规则运转,时间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生命的消逝而停止。

    属于病房走廊里两个男人哀悼的场景被蒋一帆裤兜里的电话不停地打断。

    有很多号码蒋一帆根本不认识,唯一一个让他最后拨回去的,就是直属领导:王潮。

    蒋一帆给王潮拨通这个电话时,已经是晚上11:30,他静静坐在驾驶座前,车子依旧停在医院停车场。

    “为什么搞成这样?!”王潮一接电话就朝蒋一帆吼道:“你派谁去遣散工人不行,自己去?!你知道今天捅了多大娄子么?!”

    王潮随即将今天下午的新闻截图发到了蒋一帆的手机上,第一张截图是一则新闻,标题为:《新城集团董事蒋一帆当众殴打工人》。

    随后几张截图均为新城集团的工人自己发的朋友圈和微博,配图均是现场棍棒和血迹并存的画面,画面里有小罗,有梁姐,也有蒋一帆。

    “这件事情半小时内已经摆平了,现在所有的信息你在网上都搜不到,你知道如果扩散出去,股价会滑铁卢到什么程度么?!”

    蒋一帆听王潮说到这里,居然平静地开口一句:“他们不提那个议案,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你他妈当初不提前公告,让护盘资金进去,股价抬升有保证,压根那些人也可以不被裁!”

    王潮当初跟了曹平生六年,气头一上来竟然有些曹平生的味道。

    蒋一帆又沉默了很久,才对王潮生冷一句:“梁姐死了。”

    “所以呢?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么?!”王潮似乎并不为一个生命的逝去感到惊讶,只听他跟机关枪一样骂道:“师弟你现在应该明白,金权不是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这里有这里的规矩,破了规矩,代价只能更大,这次的结果就是给你上的一课!”

    “涉及新城,必经是你们自己家,这次就算了,但别的项目,你最好收起一些小心思,收起你那钻牛角尖的劲儿,红水科技是刘总的项目,这个项目必须报,而且要报得漂亮,明白么?”

    听到这里,蒋一帆深深呼了一口气,他知道王潮嘴里的刘总,就是金权集团副总裁刘成楠。

    蒋一帆握紧了手机,看着没有任何月光的天空,一字一句的说道:“师兄,红水我签不了,我辞职吧。”

    这句话说出后,电话那头一时间哑了,最后王潮让蒋一帆告诉此时此刻他所在的位置,并让他原地不动,一个半小时后,蒋一帆车的副驾驶座就多出了一个人。

    “师弟,恐怕你现在还走不了。”这是王潮上车后跟蒋一帆说的第一句话。

    “以前很多事不太方便跟你说,觉得你不知道最好,但是我告诉你,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欠他们的,你上次提前公告,让集团损失了几个亿,就算我按最保守的股价估算,至少3.2亿。”

    “所以是要我赔这笔钱么?”蒋一帆道。

    “他们当然不要你直接赔,你一个自然人,无端给公司打几个亿现金,对外怎么解释?”

    蒋一帆听到这里居然轻笑了一声,他明白了,金权集团是让他以保荐代表人的名义,签高风险项目。

    这些项目一般大券商内核过不了,就因为公司问题多,所以给投资银行的费用自然会高出行业平均值很多,比如红水科技,它承诺给山恒证券的承销费居然是8000万。

    “你本来不用这样,是你自己造成了你现在没有选择权。”王潮道。

    “师兄,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蒋一帆定定看着前方的样子让王潮觉得异常的冷,但他并不怕冷,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王潮将手搭在车扶手上,单手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上次在曹总办公室,你似乎很袒护王暮雪,而且有次你喝醉,我跟元斌都看到了你的钱包照,趁你现在还在三云,你应该回家看看你父亲的手机,如果你还留着的话,看完之后,仔细想想,我相信你会改变主意的。”

第434章 这算杀人么

    何苇平从来没见过儿子这般着急,蒋首义书桌下的抽屉几乎是被他一个个拔下来的。

    “帆仔别急,慢慢找,我确定我收在这里,一定找得到的。”

    见蒋一帆没回答,一直把无关的东西往外丢,何苇平忍不住问:“干嘛突然要找你爸手机?你要什么资料说不定我这里有。”

    蒋一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一言不发地翻箱倒柜。

    最终,他找到了父亲的手机。

    充电开机后,蒋一帆试了很多密码,最后打开蒋首义密码的数字是新城集团成立的那天,1997年1月8日。

    他翻了父亲手机里几乎所有通讯软件,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蒋首义死亡当晚的一个可疑电话上。

    这个电话号码是一串数字,很显然蒋首义之前并未将之存入通讯录。

    该号码给蒋首义连播了3次,蒋首义最终在第4次接起了电话,通话时间18分32秒。

    “这个是去年的通话了,肯定查不到内容。”蒋一帆警局里一个熟人朋友跟他说。

    “那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个机主的名字?”

    随后不久,蒋一帆得到了结果,该号码的机主是一个蛋糕店女服务生,其2017年来青阳打工,期间一直在蛋糕店工作。

    蒋首义死亡的第二天,该服务生曾主动打电话给运营商停机,称自己昨晚手机被盗,为了网银和支付宝的安全,申请废掉之前的手机卡,新卡办理后,号码仍旧保留。

    蒋一帆特意去找过那个女服务生,也派警局的朋友对其做过背景调查,该名女子人际圈与新城和金权毫无交集,也没有任何杀人动机,且在该次通话之前,该女子从未向蒋首义拨打过电话。

    “这个号码还是外地的,跟那女孩老家一个户籍,用了8年了,她通讯录里的同学朋友我们抽查了几个,都知道这是她的号码。”警局的朋友跟蒋一帆说。

    蒋一帆知道朋友的意思无非就是:凶手不太可能是这个女孩。

    结合王潮在车里跟自己说的话,真相已经很明显了:金权集团为了拔掉蒋首义这颗阻碍借壳的钉子,当晚在电话中通过言语刺激使其心肌缺血缺氧而猝死。

    “他们之前肯定对你爸做过调查,知道他有心脏问题,甚至知道他和你母亲分房的生活作息,所以才挑深夜下手,他们盯上你父亲很久了。”

    “这样难道不算故意杀人么?”蒋一帆反问一句。

    “如果你父亲在医院有心脏病诊断记录,有证据可以证明对方确实知情,且当晚的通话内容可以被还原,那么的确构成故意杀人,属于激怒对方间接致其死亡的故意杀人。”

    蒋一帆听后咬紧了牙关,想着就算父亲有心脏病诊断记录,又拿什么证据证明对方知情呢?

    何况最重要的通话记录已经不可能还原了,根本无从定罪。

    更何况,那个手机号码的主人,蛋糕店女服务生与这个案子并没有直接关系,盗用她手机打电话的主谋也不知道是谁,怎么追查呢?

    是王潮么?

    是刘成楠么?

    当然不。

    蛋糕店女服务生手机失窃的发生地在青阳,王潮和刘成楠出行记录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魔都,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一点公案系统一查飞行记录就可以证明。

    蒋一帆也明白做这种勾当,不可能是金权内部这些西装革履的金融人士亲自干的,他们背后肯定有一个团伙,这个团伙为了资本市场上的既得利益,视人命如粪土。

    “能不能从那个蛋糕店女服务生周边的关系开始调查?比如她的同事、朋友和情人,万一她也是这个团伙之一呢?”蒋一帆仍抱有一线希望。

    “这个我们会查的,也会对那个女生进行必要的跟踪和监视,但我可以比较诚恳的告诉你,别抱太大希望,他们这种做案手法,我推断绝对不会用自己人的手机,要不就是用无名卡,要不就盗一个路人的手机,这样安全太多。”

    蒋一帆离开警局后回到这里,久久都没有将车子发动。

    他还记得父亲闭着眼睛像睡着了的那个早晨,他记得父亲说:

    “只要我蒋首义还活着,他们金权永远别想多吃一口!”

    然后,父亲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父亲是个伟大的实业家,在新城集团这个钢铁帝国中,父亲是至高无上的王。

    父亲的形象在蒋一帆心中一直都是伟岸的,强大的,不屈不挠的。

    但也正是因为有一个如此强大的父亲,蒋一帆觉得自己在这个帝国中会迷失自己。

    所以他逃了,蒋一帆曾经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直到父亲倒下的那刻,他才意识到那个众人眼中完美的自己,只不过是个懦弱的逃兵罢了。

    讽刺的是,这个懦弱的逃兵最后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父亲的作为。

    狭路中的冲锋,自己是不会的,因为自己从小到大走的就是康庄大道。

    借壳这个决定,真的是自己错了么?

    蒋一帆将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整个人瘫软无力,他望着没有白云的天空,很久很久。

    蒋一帆在脑海中勾勒出凶手的样子,甚至他都可以重现当晚凶手跟自己父亲对话的内容,他直到凶手的目的,但是他却拿凶手毫无办法。

    也就在这时,他才想起了姜瑜期,他想起王暮雪曾经告诉他的那个关于姜瑜期的故事。

    于是蒋一帆猛地坐起来,用手机查着当年姜瑜期父亲跳楼的新闻,那则新闻年代久远,“杠杆配资”、“桂市商人”、“勿扰妻儿”这样的关键字出现在蒋一帆的眼前。

    于是蒋一帆详细搜索了金权集团相同时间段内,旗下私募基金持股情况。

    搜索结果显示,金权私募1号在姜瑜期父亲死前的大半年前,就吃进了不少阳鼎科技的股权。

    而在那年股价集体滑铁卢的期间,私募1号不断低价吸纳阳鼎股份,致使其成为第一重仓股。

    而后戏剧性的情节上演了,私募1号吃进股权后,一直按着没动,一按就是数月,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市场上卖单远远高于买单,跟一座大山一样压走了不少“韭菜”。

    千股跌停,低价买进,极为合理;

    股价不涨,按兵不动,也没任何毛病。

    由于金钱可以抵抗风险,所以在股价滑铁卢一滑就是大半年的时间里,被榨干的全是杠杆配资或者家庭经济不宽裕的小股民。

    我明知这么逼你会死,但我还是这样做了,这算杀人么?

    想到这里,蒋一帆认为自己没有时间去愤怒、悲伤与无助了,因为他想到了王暮雪。

第435章 精神的食粮

    今天从山荣光电回家,时间还早,因为今日是王暮雪顺利完成财务核查工作的日子。

    由于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人在项目现场,致使她相信了一句话:孤独使人优秀。

    吃午饭没人说话,在办公室工作放松时也没人聊天,傍晚也没人陪着散步,致使王暮雪整天对着那几十张财务核查表翻来覆去的看,说来也巧,她居然自己研究出了一些门道。

    王暮雪认为以前投资银行找关联方的方式太过老土,基本就靠肉眼搜寻,能否找到全凭记忆与“大家来找茬”的功力。

    于是王暮雪自己发明了一个EXCEL自动筛选对比系统,系统包括两大块:关联法人核查与关联自然人核查。

    关联法人核查主要是将山荣光电的所有关联法人与其客户、供应商、外协厂商、广告商等进行穿透核查,看看有无重名情况。

    关联自然人核查主要是将山荣光电的所有关联自然人,与其客户供应商、外协厂商、广告商的股东、董监高、历次历史沿革中出现过的出资人进行穿透核查。

    为了更全面地找出利益相关方,王暮雪甚至把山荣光电五年之内所有离职员工与现任在职员工全部纳入了这个核查系统。

    而后她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重名现象。

    现象1:山荣光电2016年离职的某员工,居然是公司现在主要供应商的董事;

    现象2:山荣光电高管的妻子,是某外协厂商曾经的监事;

    现象3:山荣光电董事新投资的某家公司,成为了公司的新客户。

    除了第3点,前面两点单靠以前的投行传统核查手段,几乎不可能查出来。

    如果投行人真有耐心一个一个看,小点的公司还能看清楚,公司一大,像天英控股这样,涉及上万名员工,几十家子公司,不依靠王暮雪的这个自动核查系统,极难找出这种潜在的利益相关方。

    这些利益相关方若真仔仔细细查个人银行流水,看看有没有拿山荣光电的好处费,吃回扣,真不好说。

    当然,这里面存在一些名字相同,但人不同的情况。

    如果真是重名,王暮雪就会要求公司提供这两个人的身份证以及与各自公司签定的《劳动合同》作为底稿支撑,以示区别。

    今日,王暮雪自主研发的这个关联方筛查系统得到了内核委员黄景明的肯定,黄景明到现场检查时,发现只有王暮雪一个人,尤为吃惊。

    当他看到王暮雪一步一步给他演示这套万能关联方核查系统时,他愣住了,因为这是他在投资银行做内审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东西。

    “这么智能,这是你自己做的?”黄景明问王暮雪道。

    “对,这样以后多大多复杂的公司,我们都不怕了!十个天英控股都不怕!”

    于是,王暮雪受到了黄景明的邀约,让她下周在新、老员工的半年度培训会上,普及这个核查系统的使用方法。

    王暮雪接到这个任务当然是开心到飞起,她从没想过自己如今也可以给同行讲课。

    刚才她近乎是一蹦一跳地进了家门,跟两个保姆都打了招呼后,钻进了蒋一帆三楼的书房。

    三楼总共有四间房,其中一间是蒋一帆的卧室,其于三间全是书柜,里面装满了十八世纪至二十一世纪的各类经典书籍。

    在其中的一间书房中,王暮雪还翻到过一本蒋一帆的读书笔记,笔记本第一页写着:用时间和生命阅读一流的书。

    蒋一帆收藏的书跟他的饮食一样,除了吃洋葱会吐外,几乎不偏食。

    书柜上的书类不仅有哲学、历史、心理学、诗歌、散文、小说、自然科学,经济学,还有宗教和神学。

    蒋一帆说读神学可以帮助他理解宇宙的奥秘,以及一些超越人性的东西,获得上帝的眼界。

    大概也就是看到这些书,王暮雪才明白为何蒋一帆总给她一种大海的感觉。

    你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海里,对海而言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海依然是海。

    一块石头之所以影响不了大海,是因为石头窄而轻薄,而海宽而厚重。

    王暮雪当然也想变成海,所以只要她工作稍微闲一些下来,就喜欢泡在蒋一帆的书房里,逼自己看一些往常不会涉猎的自然科学和神学的书籍,让精神饮食也不挑食。

    读了大约两小时后,天已全黑,王暮雪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边吃着张姐半小时前端上来的可口饭菜,边拿出了蒋一帆的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看蒋一帆的笔记对王暮雪来说是一种放松,就好像看高中语文老师逼大家摘抄的名言警句一样。

    任何一次机遇的到来,都必将经历四个阶段: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懂、来不及。

    重要的人越多,就是越是不安。

    这是蒋一帆笔记本中经常出现的句子类型,关于爱情的,王暮雪目前只看到一句,这句是:即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也不知为何,王暮雪突然有种偷窥儿子日记的快感,看到这里她边吃边笑,直到房间的门被瞬间推了开,她才鼓着腮帮子,一脸尴尬地看着门外的蒋一帆。

    蒋一帆脸色看上去很憔悴,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的样子,这让王暮雪吃了一惊。

    她迅速将饭菜咽下,起身朝蒋一帆走去,“怎么了一帆哥?”

    王暮雪刚问出这句话,身子就被蒋一帆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蒋一帆一身的酒气,抱着王暮雪的力度让她有些喘不上气,但她不笨,蒋一帆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蒋一帆见王暮雪没有任何推开自己的迹象,索性将头埋在她脖颈后的长发里,好似这一刻闻着她头发的味道,才能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小雪,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蒋一帆越说越哽咽,让王暮雪不禁双手抱住了他:“你书那么多,我没看完不会走的。”

    “那你快看完了跟我说,我……我再去买。”

    听到这里王暮雪笑了,但她笑的有些苦,她也不知道这种苦从何而来,似乎是从蒋一帆的身体传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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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行之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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