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雪上加霜
看到徐尔路一脸好奇的样子，孔有德笑着把这封信递给了他，徐尔路也不客气的扫视了一遍，然后略带紧张的问道“孔大哥，难道你要跟这个王好达联姻，娶他妹妹吗？”
孔有德开玩笑地说道“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妹妹这么漂亮，娶过来当老婆也不错啊！”
“不行！”没想到徐尔路急忙说道。
看到徐尔路这个样子，孔有德有些莫名其妙，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头不大，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徐尔路，孔有德继续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居然也对女人感兴趣啊！怎么，听说他妹妹长的漂亮，难不成你想娶他妹妹啊？
你想要就直说，这个做大哥的帮你牵线，你可比我俊秀多了，这事一准能成！”
“额，不是的！我不是想要娶她妹妹！我只是……只是……”徐尔路空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
看着他的窘态，孔有德直接没继续逗他，直接说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的确是打算跟他们联姻，不过这个人选嘛，不是我！而是……”
“而是谁？”徐尔路有些急切的问道。
孔有德指了指李养性，后者发现居然扯到自己了，有些疑惑，不过搞情报这几个月来，动脑的次数多了，脑筋也转的快了，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然后开口询问到“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跟白莲教联姻？”
“没错，这个王好达可是把他妹妹好一通夸奖，看样子就算不是貌若天仙，但也不至于太差，配你这个大老粗算是下嫁了！李养性，这可是件美差啊，这个任务你愿意接受吗？”
“只要是大人的吩咐，无论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属下一定完成！”李养性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看着李养性坚定的样子，孔有德也不由得发笑，看来这货是真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任务了，果然是最忠心可靠的人。
说完之后，李养性又开始琢磨这个差事，发现任务的本质不就是娶老婆么，这么样的好事要是自己还不愿意的话，自己不就成真的傻子了。虽然大人总是嫌弃自己脑袋不灵光，但也不至于蠢到这些事情都闹不明白啊。
孔有德正准备看剩下情报的时候，却听到李养性开口了“大人，这王好达的妹妹，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漂亮吗？比起孙军门的千金如何？”
听到李养性居然那自己的嫂子说是，徐尔路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后者被这个眼神下了一跳，发现自己说话没过脑子，连忙跟徐尔路告罪。
“可以啊，李养性！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好色之徒啊！”
孔有德笑呵呵的盯着李养性，搞得后者有些不自在，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大人，属下就在想，如果这王好达的妹妹真的那般漂亮，理应归大人所有啊！如果属下娶了她，到时候比大人的夫人还要漂亮，岂不是让大人脸上难堪！”
孔有德顿时就想捂脸了，还以为他心思活络了，没想到还是榆木脑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好了，知道你一片忠心了！不过这事现在也不着急，两边都在打仗，哪还有闲工夫管这些啊！这都是干掉范景文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仔细合计合计，看看怎么来做这件事！“
“全凭大人安排！”
看着李养性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孔有德也有感慨，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货看起来忠厚老实，像是不近女色的样子，居然也这么不正经。
这件事情孔有德还是决定做的，毕竟白莲教的势力不弱，虽然经过天启二年那一次巨大的打击，但现在十年时间过去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如果善加利用，肯定能带来不小的收益。
暂时将这件事情暂时抛开一边后，孔有德又拿起了第二封信，是秦致远亲自动笔写的，能够让他些亲笔信，必定是发生了大事，很有可能就是黄龙打过来了。
打开一看，孔有德略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缓了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黄龙这厮整顿好旅顺之后，就派出了刚刚晋升参将的尚可喜，还有两个游击将军李维銮，金盛恒两人，兵分两路，同时进攻登州。
尚可喜和李维銮率领三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搭载千余登州水师和东江水师的明军，直接从旅顺杀往登州北边二十多里的沙门岛，休整一日后，于昨日清晨，大张旗鼓的向蓬莱水城展开进攻。
而登州方面负责迎敌的，则是水师统领徐文仪和他一手组建的新登州水师。
当初他在张华的帮助下，一手将水师从无到有组建了起来，而且平时还负责水师的操练，战船的督造，甚至威海卫军港的建设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而新登州水师的驻地，还是和原来一样，设置在登州水城，
当新的登州水师组建完毕后，蓬莱水城一直都是他们的驻地，虽然三艘风帆战列舰还没下水，但普通的货船还是有不少的，徐文仪居然还想法子，从南边弄回来一艘五号福船，用作水师官兵的前期训练工作。
平时水师营都是一分为二，一部分协助战船的督造和船厂的防卫，另一部分就在水城内的小海上进行操练，有水城的庇护，港内没什么大风大浪，刚好适合训练。
而那七门红衣大炮，四门放在登州城的四个拐角，另外三门都放置在水城的水门，防备敌人的突袭，同时以后的海战主要有炮战为主，水师营的官兵们也对红衣大炮的使用进行了训练。
当时有渔船在海面警戒，发现敌人的战船之后，徐文仪果断率领水师营上城防守，与来犯的尚可喜部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最终以胜利告终，杀伤敌军接近两百人，击沉敌船两艘，自身的损失不到五十人。
就在徐文仪和尚可喜在水城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秦致远接到南边的情报，说是另外一股明军战船，正准备从沙河盐场登陆，然后从陆路奔袭登州城。
得益于当初抽丁巡逻，这股敌人也早早的就被发现了，秦致远和黎贤能一合计，直接率领骑兵出动，感到的时候，没想到盐场已经被敌军占领。
根据秦致远的推测，应该是盐场内的部分囚徒和俘虏，对天策军不满，在敌人登陆的时候奋起反击，导致当地的少部分兵马，没能坚持到援军抵达。
不过随后的战斗就很轻松了，敌人第一批登陆部队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而且因为是登陆作战，基本带不了什么战马，也许是等待第二批再运送战马，当黎贤能感到的时候，他们才刚刚登陆完毕，一部分明军还准备从盐场往船上运盐呢。
战斗结束的很快，一千全副武装的骑兵，对战一千五百步兵，不到一个时辰，这股明军就被赶回了海里，最终黎贤能率军斩杀了四百余明军，俘虏了三百多人，其余的跑掉了。
可以看得出来，尚可喜这波操作的目的，其实就是以进攻水城打掩护，沙河盐场登陆的兵马才是主力，然后趁着守军主力已被尚可喜吸引的时候，直接突袭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还没站稳脚跟，黎贤能就率军杀到了，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等待后续兵马的抵达，就被彻底击溃了。
整件事情的发展，都在孔有德的预料之中，登州城防御兵力不充足，现在自己的主力又被范景文牵制着不能动，黄龙这个时候还不乘虚而入，也就不配混到总兵职位了。
不过孔有德早就安排妥当了，黄龙想要攻陷登州城，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它能够孤注一掷，将东江大部分的兵马，分批次在一些隐蔽的地方登陆，然后以压倒性又是，直扑登州城，不过看样子，黄龙没这个魄力。
虽然盐场的俘虏和囚徒叛变了不少，留守的兵马也损失了不少，但这些损失都是暂时的，等到战事结束，很快就能补充回来，而且现在也不止沙河一个盐场，就算暂时不开工不打紧。
随后，他有拿起了第三封情报，从文登过来的，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看完之后，孔有德顿时就破口大骂了了“张东和这个废物，这点么事情都补办不好，要他何用！”
旁边的李养性和徐尔路都被吓了一跳，随后都是微微一愣，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孔有德把情报递给他们，然后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徐尔路先抢了过来，很快就看完了，然而看完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反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孔有德，生气可以理解，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
其实这还是因为他不懂打仗，尽管他已经参与了几次战斗，但完全都是拿着天策枪射击敌人，就跟玩游戏一样，对于战争方面的东西完全不明白，所以并没有觉得事情又多严重。
随后李养性接了过来，经过四个多月的学习，再加上时刻跟文字打交道，他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地阅读了，很快就看完了。
虽然他之前一直是亲兵头子，现在是情报头子，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战事指挥之类的，了解的还挺多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孔有德会破口大骂张东和，在他看来，张东和被骂的一点也不冤枉。
因为，靖海卫，居然被攻陷了。
而且，成山卫也差点被攻陷，真的只差一点。
攻陷威海卫的敌人，恰恰是东南沿海的那群鞑子，海盗，汉民的集合体。
他们在两天之前，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早晨，对靖海卫和成山卫发动突袭，并且不到中午就一举拿下靖海卫。
由于成山卫距离张东和驻守的文登较近，而且成山卫的守备力量更强，所以敌人没有短时间内攻下，成山卫也等到了张东和的援军。
不过当时的情况也很玄，敌人已经攻占了一个千户所城，而且进攻成山卫城的兵马，已经攻上城墙了，如果张东和再慢上一刻钟，估计成山卫城也要落地敌人手里了。
这个时间点，发生这样的事情，孔有德始料未及。
如果发生在十天之前，对孔有德来说并没有什么，那个时候范景文还没出动，完全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过去，将靖海卫夺回来，可偏偏发生在现在这个时候，对于孔有德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孔有德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伙以鞑子为主导的贼寇，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发起进攻，而且一次性展开对两个卫城的进攻，有些出乎意料。
愤怒后，孔有德稍微平静了一下内心，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根据目前掌握的这伙贼寇的消息，他们的人数应该有一千出头，手里头有三条四号福船，每艘船上有两门佛郎机，重量在五百斤左右，据说还有两条三号福船，不过没有确切消息，也没人看到过。
他们盘踞在成山卫到鳌山卫之间的大片海域，主要分布在险岛，三平岛，田横岛几个大的岛屿，来到登州地界已经有四五年了。
基本都是假扮海盗，上岸劫掠村寨或者普通的百户所，屯堡，还有就是打劫过往船只，自己也会在岛上种植一些粮食，大的动作只有两次。
一次是崇祯二年，白莲教在莱阳起事的时候，他们打着白莲教的旗号，直接把鳌山卫和即墨县城给攻破了，劫掠一番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当时即墨知县为了自己的官帽和脑袋，并没有向布政使司报告，只是加强了即墨县的防卫。
第二次则是在两个月前，打着孔有德的旗号做掩护，进攻东南沿海诸城。
当时孔有德率军沿着福山，宁海，文登的路线进攻，白云龙带着另外一支兵马，沿着栖霞，莱阳的路线进攻。
打到莱阳的时候，发现莱阳城已经被这货贼寇给占据了，大战一番之后，终于将这一股三四百人的贼寇，歼灭大半，只有少数利用山林的掩护，逃脱了。
第441章 造反专业户
他们在打莱阳的时候，同时分兵进攻鳌山卫，即墨县，浮山所，雄崖所，海阳所，大嵩卫等地，并且都和莱阳一样成功了，洗劫屠杀一番后，扬长而去。
仔细分析就会发现，虽然这股贼寇每次都能攻陷不止一个城池，但都是趁着防务空虚的时候，乘虚而入。
第一次攻陷即墨的时候，邻近的鳌山卫主力兵马都被调派到莱阳，用于对付围攻莱阳城的白莲教了，鳌山卫城和旁边的即墨县城都没有多少兵力。
第二次也是一样，这些地方的兵力都被抽调一空，分配到莱州城，平度城，宁海城等地加强这些地方的防御能力，这些卫所和城池同样防务空虚。
但这一次可是截然不同的，靖海卫和成山卫的防御能力绝对不弱，这股贼寇就算集中全力进攻一处，都不一定能拿下，结果分兵两路，差点两路都得手了，很不寻常。
目前镇守靖海卫，成山卫一带的是张东和的步兵二营，福山之战后经过补充和扩编，已经有着一千七百多人，再加上程希孔留下的三百多人，已经超过了两千人了。
他的职责就是负责成山卫，靖海卫，文登县城，宁海州城的防务，防止下面的卫所军官搞事情，同时以武力保障土改的完成，还有肃清昆嵛山残存的那一丢丢的响马贼，至于海防，其实并不算主要任务。
而威海卫有专门的防御部队，必要情况下，张东和也需要派军支援，虽然张东和负责的地盘挺大的，但这两千兵马，外加消灭吴安邦之后的威慑力，震慑那些有小心思的人是足够的。
正常来说，张东和安排兵马应该是比较平均的，也就是说驻守的成山卫和靖海卫兵力都不应该低于四百人。
而且福山之战结束后，俘虏的卫所兵都被放了回去，平时就在张东和的指挥下，进行一些例行的操练，虽然战力还是远远比不上天策军，但比以前的时候还是要强很多的。靖海卫和成山卫都能各自拉出上千精壮卫所兵出来。
拿被攻陷的靖海卫来说，以不低于四百天策军，还有上千卫所兵的防御力量，对付可能只有五六百人的贼寇，居然半天的功夫就被攻陷了，怎么看都怎么不正常。
虽然这股贼寇的核心，是一百多个鞑子，但鞑子他们又不是没打过，说实话实力也就那样，欺负一下营养不良，基本没有训练的卫所兵，的确能一个打十个，但对上天策军，就算是贴身肉搏，两个打三个都够呛。
张东和所部只装备了少量火铳，但就算是野战中和这些鞑子短兵相接，四百个人收拾两百个鞑子绰绰有余了，何况这不到两百个鞑子，还要分到两个地方进攻，应该更不是问题。
然而事实上却是，不到一百个鞑子，带着四五百个海盗和投靠他们的汉人，居然成功的拿下了靖海卫。
四百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天策军士兵，加上上千卫所兵，依靠着虽不算很高大，但防御能力不弱的卫城，居然连半天都没撑住。
所以这件事情就显得格外的蹊跷，孔有德百思不得其解，靖海卫究竟是怎么被攻破的。
思考了半天总算有了点头绪，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内奸，前天金声桓从沙河盐场登陆的时候，就是因为盐场内有人趁机闹事，搞得当地的两百驻军没能成功抵挡住明军，在黎贤能率领骑兵赶来之间就被击溃了。
而盐场闹事的那些人，有当初被俘虏的海盗，有誓死不从的明军，有牢狱中的囚犯，也有暴力抵抗清查田亩的乡绅家属，总之都是自己的敌人，对自己恨之入骨。
明军一来，天策军的士兵们忙于迎战，没有充足的人手管理他们，这些人就趁机开始闹事，袭杀守卫，导致盐场被快速攻陷，敌人成功登陆。
那么会不会是靖海卫和成山卫内也出现了内奸呢？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虽然在各个卫所也实行了土改，比其他地方更为彻底，这些军户们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和自己是一条心，当初与吴安邦的战斗，可是死了不少卫所兵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估计得有四五千人。
尽管这些卫所兵中的大部分，都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上，诸如营啸，内乱，和他们本部骑兵的内斗等等，但跟自己这个战争发起人脱不开干系。
虽然不至于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仇人，但肯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不少，一旦有人收买他们，许诺给他们更大的利益，难保他们不会做出反水的事情。
那股以鞑子为首的贼寇里面，可是有着不少汉人的，虽然有一些是被逼迫的，但肯定也有自愿加入的，而这些汉人基本都是周边陆地上的人，肯定也有原本属于靖海卫和成山卫的军户，有他们联络当地的军户做内应，先在内部引起动乱，然后鞑子趁机攻城，未必不能成功。
至于第二个可能，就是海盗了，并不是指那货鞑子手下的海盗，而是东南沿海的大海盗头子--刘香。
当初徐文仪给刘香造成了那么大损失，刘香愣是从福建海面，一路追击到登州海面，可见他对徐文仪的仇恨有多大。
当时自己救下徐文仪，他们还试图上岸继续追击，刚上岸就被一个骑兵冲锋给干趴下了，一部分被当场斩杀，一部分被发配到盐场干苦力，只有少数逃了回去。
最后，残余的海盗眼看任务没法完成，继续耗下去也没有好处，只得拖着徐文仪那条卡拉克大帆船回去了，可以说刘香这次行动是赔本的买卖，而且赔大了。
作为一个心狠手辣，眦睚必报的海盗头子，刘香不可能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肯定会想办法报仇，说不定这次是刘香派人吞并了这股贼寇，或者是暂时结成了联盟，趁着自己主力不在的时候，发动突袭。
目前来说，也就这两种可能性最大，当然也存在其他的可能，不过张东和这封信的内容并详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所以只能等更详细的情报来了再说。
“李养性，派人去告诉张东和，靖海卫的丢失我可以不怪他，毕竟敌人是突袭的！不过要尽快搞清楚敌人到底是谁，兵力有多少，这次行动的目的等等！一旦有新的消息，立马汇报！”
“至于目前的军事部署，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求他立马收复靖海卫，但绝对不能再失陷一座城池！如果否则他这个千总也别当了！”
孔有德之所以这么安排，就是担心这些敌人有后招，万一张东和收复靖海卫的时候，他们突袭文登，宁海甚至威海卫，岂不是亏大了，真要是刘香来了，利用战船运送兵力发动突袭还是很容易的。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便出去了。
“孔大哥，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是接下来要打仗了吗？”
此时徐尔路已经没态，
“是啊，估计明天或者后天，最迟大后天吧，敌人主力就要进攻了！到时候我可要看看你的成果，别让我失望啊！”
“放心吧孔大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你接着去忙活吧，我看你这两天也忙活的挺开心的！”
“那我走了！”
看着徐尔路出去的身影，很有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老徐家果然不出不能之辈啊，有徐光启这么个大能，下面的几个孙子也都是有些本事的。
三天前被范景文摆了一道，损失了上百支燧发枪和天策枪，死伤了一百三十多精锐士兵，损失相当大，而且还让明军把那些遗失的武器捡去了，有了足以对抗自己的手段。
为此，孔有德在之后专门组建了一支狙击兵队伍，从两个火器营和毛承福的枪骑兵营中挑选出五十个，配上天策枪，用于战斗的时候，精准射杀敌人的高价值目标，以及那些同样手持天策枪和燧发枪明军士兵。
然后这批人马就交给徐尔路统领了，这也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当时他干掉敌人一个参将，自己因为高兴就随口答应了他要统领一支兵马的要求，这么一来，一举两得。
这支狙击兵小队成立的时候，孔有德对他们进行过一次训话，让他们明白狙击兵的作战任务是什么。
狙击兵的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小的成本，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打击，取得最巨大的战果，目标通常不光是敌人的人员，更多的是车辆、直升机、通讯设施与油槽、水塔等往往是更重要的狙击目标。
现在的条件不像后世那么好，而且战斗也完全不同，所以孔有德的这支狙击手，并不需要负责其他的，只需要狙杀敌人的军官即可。
孔有德还打算，等以后天策枪的精度和射程进一步提升，无色玻璃也研制成功，就对这支狙击兵小队进行改组，每一个狙击兵配备一个携带望远镜的观察手，向着后世的狙击手部队靠拢。
训话完毕之后，孔有德就完全把他们扔给了徐尔路，无论徐尔路怎么操练，都由他自己负责。
徐尔路虽然并不是军人，但军队一支都是尊崇强者的地方，徐尔路干掉两个参将，一个千总，还有五六十个普通敌兵和低级军官的战绩，目前天策军之中还无人能比，所以别看他年纪不大，但这支狙击兵小队，对他都格外的恭顺。
根据黄桂中的观察，徐尔路两天来的训练貌似很有成效，这些狙击兵的训练热情高涨，而且射击准度也有明显的提升，孔有德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满意。
等到与范景文开战的时候，这支狙击兵小队，必将成为他们的噩梦。
接下来孔有德也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先是给王好达回信，既然这货表现出了善意，自己也没必要与他结怨，而且徐诗铭王林一家独大也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白莲教这种组织，当盟友的时候的确不错，能为自己提供情报，能给敌人捣乱，但如果反目之后，那就是个头疼的敌人了，毕竟他们扎根已久，而且分布广泛，行事隐蔽，想要彻底铲除相当困难。
要知道他们从唐宋就开始流传，宋朝开始就不断地起事，造反，对抗官府，明清时期不断组织大规模造反，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才逐渐被消灭掉。
白莲教堪称造反专业户，持续造反一千年。
宋朝的时候他们致力于推翻老赵家，元朝又想着推翻孛儿只斤家。
说起这大明朝，其实也跟白莲教有关系，明太祖朱元璋起家依靠的韩山童，刘福通等人，其实就是白莲教的人，甚至有传言朱元璋也是白莲教徒，朱元璋最终坐上皇帝位离不开白莲教的支持。
但他老人家成事之后，就把白莲教抛开一边了，不带着他们玩了，全面白莲教的传播，而且镇压手段比宋元都要严厉，
随后，整个大明朝，就不断地有白莲教起事造反，从唐赛儿到徐鸿儒，这种超大规模的白莲教造反虽然不多，但一些规模较小，只有几万甚至几千人参与的造反，可以说是年年都有。
但到了鞑清之后，白莲教居然又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造野猪皮家的反。
总的来说，无论是谁当皇帝，白莲教都要造反，说不定自己统治登莱之后，他们又想回到自己的地盘搞事，这种事情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对此不得不防。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子，王好达兄弟不行，王林和徐诗铭更不行，需要利用他们相互制衡，至少短期内没法给自己找麻烦。
而在给王好达的回信中，孔有德先是高度赞扬了他现在取得的成果，而且衷心的祝愿他能够更快的攻城略地，将青州府收入囊中，然后与自己一同夹击敌军。
对于联姻的提议，孔有德表示认可，不过需要等到战事结束再从长计议，而且他提出的另外购置一批武器，这个没问题，不过暂时还不行，因为自己手头并没有多少富余的武器。
第442章 明军终于来了
派人将这封信送往青州之后，孔有德又通知秦致远和黎贤能徐文仪等人，让其一定要小心戒备，谨防敌人再次偷袭。
敌人虽然失败了一次，但并未受到多少损失，千把人的伤亡，对于两万多人的东江镇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战船方面几乎没什么损失，兵力也很充足。
而且黄龙好掌握着沙门岛，长山岛等一大串岛屿，这些都是距离登州不远的桥头堡，随时可以再次发动突袭。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他要开始着手对付范景文了。
只要将范景文消灭掉，无论是耿仲明那边，还是登州，东南边的卫所，他都可以解放手头的兵力，向各个地方增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原本计划再等两天，看看范景文会不会主动进攻，现在看来，已经没那么多时间继续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招，迫使他们发动进攻。
刚才在思虑文登那边情况的同时，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够使得范景文尽早主动出击。
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的话，最迟后天，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范景文就该率军发起进攻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招远县衙人来人往，都为着孔有德谋划做着相关的努力。忙活了差不多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将这件事情完成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整个招远所在的盆地内，此刻是一片寂静，除了少数巡逻的士兵，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百总着装的将领，带着一百来号兵马出了城门，打着火把朝着西北方向的山口去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明军营地外面，放哨的明军很快就发现了这支兵马，顿时这一片的明军就上寨墙戒备，并且将火炮装填好，只要命令一到，就可以开炮轰击了。
不过这一支一百多人的兵马，并没有表现出要攻击的意图，而是然后派出一人打着白旗上前，与负责防御的军官交谈一番，然后便回来了。
随后这一百多人，便一个接着一个，来到了明军营寨前面，随即就被等候的明军控制起来，然后押解到营中，控制起来，这一队天策军士兵全程都没有做任何抵抗行动。
不久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明军将领接到命令，要求他们巡抚大人的帐中议事，基本上千总以上级别的官员都得到相关命令，于是这些将领都将手头的任务交代下去，便急匆匆的来到了中军大帐大。
这一夜，范景文的营帐内，争论之声不绝于耳，持续到天亮。
第二天，孔有德一直在等待着明军方面的消息，虽然对自己的计策很有把握，但他心底并不踏实，没有什么计策是百分百能够奏效的，只有等他真的发生了，才能安心下来。
“大人，敌军主力出动了！”
五月二十四日午时快结束的时候，孔有德总算得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是孟有才派人从云顶传回来的，在此之前，他已经接连发射了三发信号弹，也就是说，敌人出动的兵马超过三万人。
“终于来了！走，去北门看看！”
等待已久的对手终于出现了，孔有德此刻已经是摩拳擦掌，率领着一众将领来到了北城楼。
来到城头之后，孔有德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北方的原野，没过多久，视线中就出现了明军巨大的旌旗，随之就是大片的敌人。
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一大片，不久以后，几乎全部的敌人都出现在了视野中，具体人数不好判断，但三万人肯定是有的。
此时此刻，距离找远程差不多两里的位置，作为明军统帅的范景文，正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面，眺望着不远处的招远城。
经过一番观察，他招远县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经过加固，但依旧显得很矮的城墙，还不到三丈高，城墙也极为破旧，还能从中看出经历过战斗的痕迹。
这样的城池，在大明朝相当普遍，只要是承平已久的地方，城池都显得比较破旧，与莱州城，青州城这样的府城完全没有可比性，感觉随随便便都能攻破的样子。
但范景文知道，他看到的这些都只是表象，想要拿下招远城，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当初刘国柱和徐元永，两次率军攻城，结果在这个又小又破的城池面前，折损了两千多兵马，当时城内的叛军只有千余人，现在更是远远不止。
拿下招远。将叛将孔有德和一众叛军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就是范景文这次行动的目的。
为此，将招远夷为平地也在所不惜。
经过这些天，斥候们从各个途径得出的情报，对于叛军的兵力情况，范景文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叛军在城内的兵力只有六千多人，两侧的架旗山和罗山各一千人，其中火器部队数量很多，佛郎机火炮的数量更是和范景文带来的火炮数量不相上下，不过好消息是，并没有红衣大炮。
招远城内还有一些百姓，但只有两三百人，而且多是老弱病残，没法逃难的，所以范景文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干，不用顾忌百姓的损伤。
而关于城内布防的情报，大部分的消息，都是来源于刘宇。
没错，前一天夜里，从招远城出发，前往明军营寨的天策军百总，正是在牙山上归降的那个明军千总。
而他奔赴明军营地，并非是叛逃，而是按照孔有德的命令行事，这就是孔有德的的计策。目的就是利用他，逼迫范景文尽快出战，很明显，这个计策已经奏效了，明军真的来了。
当初在牙山利用‘猜疑链’使得响马贼发生了大规模内斗，整个响马贼聚集的营地都被波及，死伤惨重，而刘宇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曾试图镇压，但折损了一些兵马之后就放弃了，然后率领参与的一百二十来个明军退守山顶。
后来孔有德率军进山收拾残敌，视为依仗的两千响马贼已经分崩离析，大部分都在内斗中被杀死，靠着手头的一百多兵马，刘宇知道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最后选择了投降，而孔有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也就同意了。
然后刘宇就被任命成为了一个百总，其所部剩余兵马被打散充足，暂时编入骑兵一营。
随后孔有德回了一趟登州城，刘宇则率部跟着大部队来到了招远，不过孔有德对于这个降将并不是很放心，提前叮嘱过，让他进驻架旗山，并没有进驻招远城，所以他对这几天，招远城内发生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
孔有德思虑靖海卫为何会被攻破的时候，就考虑内奸这个可能性，所以就想到了刘宇，这可是当内奸的合适人选。
当初刘宇的投降并非真心实意，而是已经走到绝路，不投降只有死的份，迫于无奈的选择罢了。
而且从后来他的表现能看得出来，只要有一丝存活下去的机会，那么他就不会投降，现在对自己更是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那么就可以利用他，来把一些自己想让范景文知道的东西，传达过去，干扰范景文的判断。
于是孔有德就下令将刘宇从罗山上喊了回来，开门见山的告诉他，要分派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率部重新投靠明军。
刚开始刘宇还以为孔有德怀疑他图谋不轨，是在试探他，还一直表忠心，表示将军大人饶了自己一命，自己绝对不会做出背叛的事情。
看到他声情并茂的表忠心，孔有德并没有当回事，没有这么简单就相信他，还得假装被他的行为大东海，先是表示自己绝对信得过他，相信他的忠心。
不过这个任务还是要他去做的，也只有他能做，毕竟其他人很难轻易取信明军。
他是徐元永的得力干将，徐元永一定会相信他的，只要取得明军的信任后，他就需要就按照孔有德交代的，在明军之中散布消息。
具体来说就是一大早孔有德获取的消息，然后进行夸张化处理，比如说黄龙率领东江镇明军偷袭登州城，被打的大败而归，总兵黄龙被红衣大炮炸死，战船被击沉了一半，死伤的明军尸体飘满了整个大海，海水都被染红了。
同时白莲教也在青州府举事，起事第一天就攻陷了四座县城，第三天内就把青州城攻破了，衡王和青州府的高层全部被绞杀，青州的守军全部被屠杀一空。
而且白莲教还将衡王府和青州城的达官显贵搜刮一空，获取了三百万两白银和五十万石粮食，还有从孔有德这获取的大批精良武器，很快就可以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然后向莱州进军，合围登州和莱州之间的明军部队。
还有平度方面，天津总兵王洪眼看战局不利，再次甩下蓟门总兵邓，临阵脱逃。而后者已经被彻底包围，正在艰难抵抗，现在军中所剩粮草粮草不垛，随时都可能被消灭
孔有德让刘宇散播的这些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刘宇都搞不清楚真伪，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让他去投靠明军即可。
孔有德相信，刘宇大概率会和他的老上司，也就是徐元永和盘托出，并且将他在招远城内的看到的，了解到的情况，同时也是自己希望明军知道的情况，全部汇报上去，足以催动范景文出兵。
如果刘宇选择继续忠于孔有德，效果也是一样的，只要将这些消息弄得明军中尽人皆知，范景文同样会出兵。
让刘宇散播的这些消息，虽然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假的，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就像后世那些缺德的自媒体，编造的用于吸引眼球的谣言一般，如果全是假的就会被一眼看穿，假的里面掺点真的，就有很多人奉为真理了。
普通士兵基本都没有受过教育，很难分辨哪些真的哪些假的，就比如山东的白莲教很多，当初攻陷了大半个兖州府，很多人都是知道的，青州兵力空虚他们也知道，那么这个时间点，白莲教再次举事，攻陷青州城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再比如，王洪有过两次临阵脱逃记录，这次在逃跑也很正常，尤其是明军中还有一部分天津兵，对于他们总兵的习性格外的了解，自然会身心不疑。凡此种种。
只要这些消息散播出去，那么范景文只要不是蠢到极点，就一定会率军出动，否则的话，时间一长，军心就会被这些信息弄散了，不攻自破。
至于倒地是哪种情况，孔有德有了大致的猜想，一天的时间都不到，范景文就率军出动了，那么也就是说，刘宇很可能如同猜测的那样，直接重新归顺明军，将事情跟范景文和盘托出了。
毕竟传播谣言需要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生效，同时孔有德也在庆幸，及时的将这个定时炸弹扔了出去，否则到了关键时刻，指不定这货会不会临阵倒戈。
事情的发展正如孔有德猜想的那样，昨晚刘宇率军抵达明军营寨后，直接表明自己是徐元永的手下，要求见徐元永。
见到老上司之后，他就将当初抵达牙山之后的一切情况，全部汇报了一遍，并且将孔有德的计划也详细的说了出来，同时表示自己当初投降，全都是权宜之计，希望徐元永能够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徐元永选择了相信他，毕竟共事两年，对于他的品性颇为了解，而且现在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有自己这个上司罩着他，他没必要继续为叛军效力。
随后徐元永就拖着受伤的身体，面见范景文，将这些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并且为刘宇求情，希望能饶过刘宇当初投敌的罪行。
范景文当时并没有表态，而是下令，召集所有千总以上的将了，来到他的大帐议事。
主要还是因为，刘宇带来的情报，比如白莲教在青州举事，东江镇进攻登州不顺利，范景文都得到了相关的消息，只不过叛军将这个消息夸大了罢了，至于其他的，消息大多是假的。
第443章 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但这不代表范景文就可以安心等待下去，确实，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等耿仲明被消灭，调派刘泽清驻守山口，然后他率领麾下主力，直奔登州城，和黄龙两面夹击，先破登州城，再回过头了收拾招远。
至于当初孔有德的回信，其实他也拿不准，孔有德是不是打算投诚，或者只是拖延时间，所欲他决定观望一两日。
现在看来，观望一两日都不行了，白莲教的发展势头极为迅速，当初横扫大半个兖州府，也不过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知道当时的情况可不比现在。
那个时候，朝廷在兖州府和济南，青州府都有不少兵马，他们都差点攻陷兖州城，现在山东的精锐兵马，要么折损在了叛军手上，要么集中在了莱州府，其他四个府已经没多少可用之兵了。
不过好在青州方面的防务加强了一些，年前叛军与王道纯在青州城外大战一场，老衡王因为惊吓过度，年初就一病未起，驾鹤西去了，衡王士子朱由接替老衡王之位。
新衡王不像老衡王那么抠门，深知只有坚固的青州城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于是一狠心，拿出了十万两银子整修青州城，又投了不少银子整顿衡王府仪卫司，以及青州卫，再加上后来青州作为后勤基地，也得到了一定的加强。
但就在当天早晨，范景文获知，白莲教从孔有德那买了一批武器，其中有不少精良的鸟铳，还有佛郎机火炮。
当时邓收复诸城后安排了一支两百人的兵马，其中一什士兵在设卡的时候，与一支两百来人的白莲教叛匪遭遇，白莲教叛匪人多势众，他们被击溃，然后回诸城求援，大部队抵达后，因为白莲教有火炮，所以依旧没有打赢，只得继续退守诸城。
根据后来调查，这支运送武器的白莲教叛匪，是朝着青州城方向去的，所以青州城能够支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刘宇的到来，更是提供了一些重要的消息，比如孔有德有十个营，而招远城只有不到五个，其他的分别驻守在平度，莱阳，文登，黄县和登州城，也就是说，孔有德如果想要增兵，难度并不大。
登州境内的响马基本被肃清，孔有德无需太多兵马镇守，孔有德完全可以从黄县，莱阳，文登这三个地方抽调兵马。
而且孔有德在分派给他任务的时候，不断地有传令兵汇报，报告各支增援兵马的进度，招远城内的防务，刘宇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在它看来，孔有德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九十来们佛郎机火炮。
随着第二批军队抵达的刘重庆，也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同，最终听取了诸将的意思后，他才下定决心，不在继续观望局势的发展，直接率军出击。
看着招远城头戒备森严的叛军，范景文能感觉到，这事一支强大的军队，至少比他手下，除开通州兵外的兵马都要强得多。
对于孔有德这个对手，范景文是绝对不会轻视的，对于他的才能其实范景文很是钦佩，一介武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训练出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许多文官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倘若他当初没有在吴桥起兵，没有将自己的父亲杀死，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与他把酒言欢，共同在战场上杀敌，将东虏，套虏，流寇这些，通通消灭干净，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但现在，这些已经是不可能了，两人走到了绝对的对立面，接下来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
与此同时，孔有德此刻也在紧紧地盯着城外的范景文，虽然他已经做了一切战斗的准备工作，但还是要等到战斗真正打响的那一刻，才能见分晓。
大战，即将开始了。
这是一场，决定自己命运的大战。
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一战战败，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范景文观察招远的同时，身后的兵马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按部就班的向其他地方展开。
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而是很平稳的行动，先是朝着招远另外三个城门移动，将整个招远县城都包围了起来。
这次他除了留守大营的一千余兵马，剩余的兵马都带来了，一部分直接堵住了架旗山和罗山的路口，防止这两个地方的叛军与城内的叛逆配合。
另一部分，则继续向着更南边的路口前进，哪里有一条通往莱阳的山路，好在那条上路并不算宽大，只需要三四百兵马就足够了，就算叛军驻守在莱阳的兵马前来增援，也一样能够堵住他们。
而在招远城外，原本驻扎的少部分天策军枪骑兵，也早早的撤回到城墙之内了，招远城四面环山，无论在哪个方向，中间最多也只有七八里的空旷地带，想要继续用枪骑兵袭扰，基本就送死行为。
当得知叛军的那支骑兵撤了回去，范景文还有些许的失望，他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就等着叛军的那支骑兵来攻，他就可以获取更多的新式火铳了。
说实话，他对孔有德开创的这种战法，还有这种新式火铳，都很是钦佩，如果这个战术训练成熟，对付鞑子效果绝对会很不错。
大明朝廷在防御作战上面还不错，关宁防线成功的阻止了鞑子的进攻，至于两年前的己巳之变，完全可以说是一场巧合。
当时奴酋黄太吉刚刚收服北边的一部分蒙古部落，有了绕道入关的可能，恰好东江总兵毛文龙被斩杀，东江镇内部被刘兴治搞得一团乱麻，没法组织对辽阳和沈阳的偷袭，使得鞑子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冒险绕道入寇。
现在东江镇趋于平稳，鞑子想要再次入寇，基本上是不现实的，如果再解决掉等来的叛军，将东江和登州整合到一块，完全可以从旅顺，朝着鞑子的老巢进攻。
但问题就在这，明军的防御能力确是很强，但再强也没法将东虏这个心头之患消灭掉，能够解决掉他们的，只有在野战中击败他们。
而这个战法，就是对付鞑子的利器，鞑子的骑兵很厉害，但再厉害，对付刘国柱那样的兵马，也没法做到以绝对弱势的兵力，造成极大的伤亡，自身的损失还不到对方一成的程度。
如果当初只有几百个鞑子的骑兵，刘国柱再怎么样也不会六天才从莱州走到黄县，估计鞑子就算是全军覆没，也顶多给他们造成千把人的伤亡，毕竟他们的人数优势摆在那。
然而，眼前的叛军却做到了。
范景文已经决定了，只要拿下招远城，对于叛军中那些使用火铳的骑兵，都可以暂时赦免，然后利用他们的丰富作战经验，组建一支更为强大的火铳骑兵。
等到对叛军的那种新式火铳摸清门道，可以大规模仿制了，就能建设起来一支无敌的火铳骑兵部队，然后开赴辽东战场，用于对付为祸大明的东虏。
至于作战安排，他决定使用稳扎稳打的策略，北门作为重点攻击对象，在这里，他安排了七千通州兵，还有三千多其他的兵马，他将亲自指挥这一支兵马，对叛军展开进攻。
当然，其他的三个方向也要发起进攻，他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足足右三万多兵马，如果全部集中在北门，肯定会施展不开，白白浪费了。
他手下三万多兵马，城内的叛军只有六千多人，兵力上面，他们有着绝对的优势，到时候叛军肯定也要分散兵力防守，也就是说，任何一面城墙，他们的兵力都是叛军的四倍以上。
这一场绝对是硬仗，预计损失最少也在五千人，不过范景文并不在乎，为了尽快平定登莱，回头收拾那些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白莲教叛匪，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
“大人，现在时辰还早，咱们要不要先小规模的进攻一次，试试敌人的虚实？”
看着城头的叛军并不算很多，杨御藩有些忍耐不住了，从抵达山口外面的营地到现在，他还没能正面和这支叛军交过手呢，所以很想试一试。“
“万万不可！”
“玉泽，你要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叛军防备森严，而我军现在准备不足，如果以小股兵马进攻，定然会以失败告终！必然会对士气造成影响，再行进攻的话，难度就会变得更大！”
范景文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在它看来，杨御藩还是缺乏大局观，还以为和以前的作战一样，双方开打之前，先以小股兵马互相试探，再行决战，就像当初在新城镇和耿李二贼作战一样。
“属下明白了！”
杨御藩对范景文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虽然跃跃欲试，但他打算留到展开总攻的时候再发力，到时候绝对要让叛军知道他的厉害，居然那么轻易的，就歼灭了自己一个火铳营。
他能有这股子傲气，还是因为他确实有真本事，他能年纪轻轻当上总兵，虽然有父亲的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源于自己的打拼。
他们兄弟五人，杨御荫、杨御芳、杨御藩、杨御庄、杨御华，二哥早早的接替了父亲的沂州卫指挥使的位子，五弟杨御华痴迷于读书，一心要考科举，剩下他们三个兄弟都跟着父亲在外征战。
到现在，就他的成就最高，其次是大哥杨御荫，现在是大同镇参将，至于四弟杨御庄，现在还只是个守备，其实当初他父亲还是着重培养他大哥的，但他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超越他大哥，少不了真本事。
虽然现在太阳还在头顶，离落山差不多还有三个时辰，但范景文今天是不打算进攻了。
首先是各种攻城器械还不够充足，虽然在山口外面的大营携带了一些，但攻城车之类的大型器具，还是要就地选材的，否则行动速度就太慢了。红衣大炮也还没有到位，三四千斤的东西，可没法像人一样行动便捷。
还有就是时间不充足，他打算一鼓作气攻破招远城，但这可是需要时间的，根据刘宇带来的情报，叛军基本都可以在夜间作战，一旦战斗持续到夜晚，将会对他们大大的不利。
“传本抚命令，今日全军安营扎寨！”
“除通镇兵马外，其余各部都分出一部分兵马打造攻城器械，负责各营地巡逻，放哨，侦查敌情！”
“今夜都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攻城，擅自进攻者斩！”
……
范景文一条接一条的下达着命令，三万大军也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按照命令行事。
尽管一些比较累的工作，比如修建营寨，巡逻放哨等等，都没有通州兵什么事，但其他的兵马并没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是小妾，不，丫鬟养的呢，人家通州兵才是巡抚大人的亲儿子。
不过他们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怨言，人家通州兵的实力摆在那，军中一向是强者为尊，实力不如人，连与人家争论的勇气都没有。而且，看巡抚大人的意思，通州军才是攻城的主力，他们
“大人，看样子敌人是准备安营寨扎寨啊，不会是准备玩围城战术吧？”
看着整个明军营地都在忙碌，但并不是准备进攻的样子，毛承福有些担心的说道。
“他们要是准备围城，就没必要把兵马拉到城下了，在山口外面堵着咱们，不是一样能围困么！”
毛承福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看着正在忙碌的明军，眼冒精光的说道“大人，那他们这是做什么？要不要我率军出城，去偷袭他们一波？”
程希孔嘿嘿笑道“大人，既然毛老弟这么想作战，你就让他去嘛。看来毛老弟要为我们表演一出好戏--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啊！”
“你们两个是不是皮痒痒了？”孔有德目不转睛的拿着望远镜，盯着城外的明军，接着又说道“以我估计，敌人也知道咱们不好对方也，肯定是打算一口气拿下招远。”
“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有战事了，估计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发动进攻！”
“传令下去，今天该干嘛干嘛，除了增派三倍的巡逻人手，晚上照常休息，明日有大战等着你们！”
“记住，今晚都给我睡地道，谨防敌人夜间炮击！”
孔有德也下达了相关的命令。随后便带着人下城墙去了，而这些命令，也都被迅速的传达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也在一点点的向西移动，渐渐的落了下去，最终消失在架旗山后面。
第444章 大战开始
天策军的将士们都吃饱喝足之后，于是纷纷进入早就挖好的地道，穿着衣服就开始睡大觉了，没过多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大部分的战事已经进入了睡眠。
尽管城外有着三万多人的大军，但这些士兵睡得格外的踏实，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对孔有德的信任，自从吴桥起兵以来，孔有德从未遭遇过战败，顶多有一些小的挫折，但大仗从没输过，对于孔有德的命令，他们都奉为真理。
而且这些士兵都是经历过战场的，虽然还不到处变不惊的地步，但有着必胜的信念，还有城墙和地道这双重防护，他们基本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与其担心明天的战斗，还不如养精蓄税，明日好奋勇杀敌。
随着一缕残月挂在了天空，招远城内已经是寂静无声，除了少数巡逻士兵的灯笼火光，基本就是漆黑一片了。
而孔有德此刻也还没有睡，吃过晚上之后，也简短的商议了一下明日作战的事宜，分配各个将领负责的区域，然后就在全城内巡逻了一遍。
当他来到城墙上面，发现明军营地内此刻还有不少火光，很明显，他们也在筹划着明天的进攻行动，为第二天的攻城行动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孔有德还是挨个叮嘱放哨的士兵，一定要提高警惕，谨防敌人夜间偷袭，千万不能大意。
为此孔有德还安排了一部分士兵，进入城外的地道睡觉，就算敌人成功的躲过了哨兵的视线，脚步声也能很轻松的传到地面下的士兵耳中，起到预防作用。
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只要明军全力进攻，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失败。
至于出城袭扰明军，孔有德也不打算这么做，现在明军有的是火炮，而且范景文也极为狡猾，肯定准备好一堆损招等着他，真要出去袭扰，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该巡视的地方都看了一圈，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之后，孔有德也从本门旁边的一个入口，钻入了地道。
打着灯笼，来到了预定的位置，孔有德发现徐尔路已经进入了梦想，脸上虽然有一丝疲惫，但格外的安详，看到他这个样子，孔有德的心变得格外的平静。
然后就熄灭了灯笼，躺了下来，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这个夜晚很快就过去了，整个夜间都格外的寂静。
明军并没有趁着夜色进行偷袭，而天策军除了放哨巡逻的士兵，也都在地道中踏踏实实的睡觉，休息的很好。
天色微亮的时候，这个时候还没有到起床的时间，起床的号声还没有响起，但天策军的将士们都纷纷醒来，因为一股浓浓的肉香，已经飘满了整个招远城，并且随着通风口进入了地道，钻入士兵们的鼻子中，将他们唤醒。
“张老哥，早啊！你们这么早就起来做饭啊？”
一个年轻的天策军士兵，来到一处炊事兵的锅炉旁边，看着一群炊事兵不停地忙活，跟一中一个比较熟识的打了个招呼啊。
“这不还没到起床时间吗？你小子怎么就起来了？”
“这不闻着香味醒的嘛，张老哥，你们这是杀了多少头肥猪啊？”
“这次梁知县运来了两百头肥猪，一百只羊，够你们这些西小崽子吃的了……诶，诶，李明你小子给我离远点，哈喇子都流进锅里了，你们三五天就能吃到一次肉，用得着这么馋吗？等会都弄好了，让你们吃个饱！”
这个叫李明的士兵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知道自己确实出洋相，主要是这味道太香了，本能地向前靠。
说起来，他也是辽东人，而且当初在辽东的时候，还跟这个姓张的炊事兵是同一个屯的，很是熟络，不过后来鞑子来了，这个炊事兵去了东江，而李明跟着家人到了旅顺，后来旅顺也待不下去了，就来到了这登州。
“张老哥，你们以前在东江的时候，也像这样，经常吃到肉吗？”
“哎，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么好的伙食啊！想当初我们跟随毛帅作战的时候，哪有这些肉吃啊，当时的条件真是艰苦啊！”
“那时候东江的难民可比登州多得多，东江镇又都是贫瘠之地，地里产不了多少粮食，主要还是靠毛帅和朝鲜做生意赚的银子，买的一些粮食，还有朝廷下拨的一些粮食为生。
普通百姓能不饿死就不错了，就连我们这些给毛帅卖命的，都吃不保，也只有遇上鞑子，拼了命砍掉一两个鞑子脑袋，侥幸火了下来，朝廷的赏银发下来了，才能从朝鲜人手上买点肉。”
“现在将军大人对你们这么好，隔三差五就有肉吃，而且大战之前，都有不限量的肉食供应，你们可得好好奋勇杀敌，不然可就对不起将军大人的一片苦心了！”
“张老哥，听说你当初在东江，可是杀了不少人，能跟我讲讲这些吗？”
“想当年……”
这个姓张的炊事兵，就一边忙活手头的事情，一遍跟这些同乡讲述以前的种种过往。
并且还告知他一些战场上要注意的事情，并且不断地叮嘱他，上了战场一定不要怕，就算是缺胳膊断腿，将军大人也不会抛弃他们的。
其实这个伤残士兵安置政策，是孔有德最为得意的行动之一，效果相当的不错。
当初攻陷登州之后，孔有德手下已经有了近万人的兵马，但有不少士兵都又伤残或者年龄因素，无法完成接下来的战斗任务，同时为了填充新的青壮年兵源进来，就让这些伤残和老弱士兵退出战斗序列。
不过孔有德并不是就这么不管他们了，而是在裁撤他们之后，都给他们安排了新的岗位，一部分就成了炊事兵，一部分协助对新兵的训练，还有的则安排到了其他的位置，比如治安队，盐场矿山船厂这些地方的监工等等。
这么做目的，一是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避免他们没有稳定收入来源，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更重要的，就是让其他的战士们明白，只要他们还有一条命，哪怕成了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孔有德都不会抛弃他们，都会养着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作战的时候没有了后顾之忧，更加无所畏惧。
事实上，这些老兵即使成了炊事兵，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他们大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吃饭的时候，总能给新兵们传递一些有用的经验，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策军的士兵们都纷纷从地道里面出来了，先是大口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活动活动筋骨，地道空间有限，人又多，虽然有很多通风口，但空气肯定没外面的好。
随着一锅一锅的肉被抬了上来，等待已久的战士们，纷纷大快朵颐起来，这些都是昨天杀的猪和羊，味道格外的鲜美。
马上就要开始大战了，敌人有三万多人，估计一天的时间都会在战斗中度过，所以必须要让战士们有充足的体力，肉食是最能补充体力的，所以不限量的供应，战士们也吃的格外的尽兴。
辰时才过一半的时候（早晨8点），天策军的战士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纷纷来到了城墙上面。
此时，明军的临时营地内传出一阵阵鼓声，巨大的军鼓声响彻云霄、排山倒海、气势磅礴。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战了。
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鼓声，明军开始蠢蠢欲动，最先奔出营地的还是明军骑兵，他们迅速向两侧分散，为后续部队提供掩护，看样子是防止自己的骑兵出城袭击。
在孔有德看来，他们这样的行动是多余的，只要自己脑子没坏，这个时候都不可能主动出击，不过这也侧面的反映出，范景文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即使有着四倍的人数优势，依旧不留丁点破绽。
在范景文的眼里，这是一场能够决定很多人命运的战斗，将会影响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登莱，山东，甚至大明北方大地的事态走向，这样至关重要的战斗，一点也不能马虎。
只要攻陷招远城，将城内的叛军一网打尽，那么只有三四千人防守的登州城，将会唾手可得，登州府其余地方散落的叛军都将被各个击破，而被围困的叛军耿仲明部也撑不了多久，然后大军携大胜之威，回头一举剿灭青州府境内的白莲教叛匪，整个山东又将恢复往日的宁静。
但如果叛军撑住了，那么随着叛军援军的抵达，到时候自己士气衰竭，不得不得选择撤退，接下来很可能又是一场持续数月的消耗战，双方打来打去，最终将登莱打成一片白地。
届时，青州府也将被白莲教祸祸的一团糟，然后向山东西三府蔓延，甚至会波及到河南，北直隶这些地方，朝廷势必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大量兵马，应对这些白莲教叛匪，从而又会引发新的变数。整个大明的北方，都会变得千疮百孔。
这场战斗，对双方的重要程度都一样，都输不起。
没多久，明军骑兵就部署的差不多了，紧接着，明军开始搬运火炮了。
先运出来的都是些佛郎机，型号比较统一，都是千斤佛郎机，看不到其他规格的，孔有德依次数过，足足二十五门，看样子明军是将这些佛郎机都按规格分组，分配到不同得方向了。
随后，明军二三十人一组，配合着三四头公牛，将一门门巨大而且笨重的搬运出来。
这些大炮自然是红衣大炮，他们代表着这个时代，热兵器的巅峰。
接近一丈长的炮管，数千斤重的庞大身躯，彰显着其巨大的威力。
透过望远镜，孔有德还敏锐的发现，明军搬出来的十三门红衣大炮中，并不都是一样的，其中五门和登州城内的那些差不多，很明显是在孙元化的督造下，铸造出来的。
而另外的八门，看起来明显更加精良一些，而且样式和规格都有所不同，明显更重一些，应该就是情报上所说的，崇祯皇帝特地调拨范景文的那八门‘红衣大炮’，这八门炮原本安放在北京城头上。
其实说起来，这八门炮应该叫‘英格兰炮’才对，据说这是当初英国与西班牙发生海战，沉了一艘战舰，然后葡萄牙人就把沉船上面的火炮捞了起来，大明派人去购买，他们就撒谎说是原装红衣大炮，卖给大明朝廷。
十三门红衣大炮依次排开，前面是两排前进佛郎机，一共三十八门火炮，那黑洞洞的炮口，都整齐的瞄向招远城，后面摆着一箱箱的炮弹和火药，气势宏大，连孔有德都不由得有些发颤。
这些火炮的排放也很有技巧，这些火炮都被安放在距离北城墙差不多一里地的位置，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散弹的有效射程，孔有德的佛郎机想要对敌人炮兵造成威胁，只有发射实心炮弹。
这么远的距离，实心炮弹的命中率相当低，而明军的红衣大破却能利用散弹，对己方造成大面的打击，一片散弹能够覆盖一大片地方，对炮只有找死的份。
看样子范景文是不打算慢腾腾的打，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招远啊。
“传令下去，除了留下一些观察敌情的人手，其余的人都给我地道！”
看到明军的部署已经差不多了，快要开始炮击的时候，孔有德果断下令，尽量减少人员损失。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城墙上本就不多的天策军士兵，都迅捷有序的撤下城墙，然后顺着城墙根的地道入口，依次钻进了地道，整个招远城的地表，能看到的只有三十来个天策军的哨兵。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敌人炮击的时候，坚守在城墙之上，关注敌人的动向，一旦敌人停止炮击，发动进攻，便吹响号角，然后地道中的士兵就再次登上城墙，迎战敌军。
为了尽可能的避免伤亡，每个人身上都套着四层盔甲，而且还有铁皮，浸水的棉花，木板重复叠加好几层的防护板，只要不是非酋附体被实心炮弹击中，就算是受伤也多半不会有性命之忧。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片刻之后，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敌人开始炮击了。
红衣大炮开火的声音就是威猛，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格外的震撼，即使隔着一里远的距离，耳膜仍旧传来震感，地道中也不断的有泥土，被震得掉落下来。
随着一阵密集的炮响过去，招远城内传来了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宛如一大片黄豆被撒到了地上。
第445章 单方面屠杀
很明显，这是明军打出来的散弹，击中了城内的建筑发出来的声响，一门五百斤的佛郎机发射散弹的话，一次就能发射上百枚散弹，以红衣大炮这种吨位，打个四五百百发轻轻松松。
十三门红衣大炮一轮齐射，就是五六千发，顶的上两三个火铳营的齐射了。
不过红大炮的装填却比火铳慢得多，不像佛郎机那样，是子母铳结构，可以预先装填好很多子铳，轮换开炮。
红衣大炮每次发射完毕后，需要将炮口拉下来，这么大的重量，可不是个轻松地活，需要十多人配合，然后将火药残渣倒出来。再用沾水的抹布用棍子伸进去清洗，持续数次，一是清理没倒完的残渣，二是给炮膛降温。
然后装入三斤多火药，再倒入一大堆弹丸，再用棍子捅严实了，前面塞上一块布，才能开下一炮，这么一套操作下来用的时间，佛郎机都能开出十炮了。
而且这些工作都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不像佛郎机的子铳，一个人就能操作，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红衣大炮的气密性更好，打实心炮弹的话，威力比佛郎机高出五倍不止。
就这样，红衣大炮不断地喷射着散弹，二佛郎机不断快速发射着实心炮弹，与此同时，其他三个方向的明军佛郎机也都跟着开火，整个招远城都陷入一片弹雨之中。
“这火炮的威力真大啊，我都听见了房屋倒塌的声音，肯定有不少房子被打坏了！敌人又有这么多炮弹打到城墙上，这城墙不会也被轰塌吧？”徐尔路一脸紧张的说道。
此刻他正和孔有德黄一起，躲藏地道之中，这里离着北城墙只有四五丈的距离，对那些砸在城墙上炮弹声响，听的格外的真切，他没有经历过这么大阵仗，不紧张才怪。
“放心吧，城墙已经加固过了，敌人就算集中所有的大炮，也要半天的时间才能轰塌！而且敌人肯定料不到咱们都藏身在地道中，估计轰上一两个时辰，就会发兵来进攻了！”
“孔大哥，你真有先见之明，要是咱们不躲在这底下，估计都被打成筛子了！”
“那是，你大哥我要是不聪明，能把敌人诱骗过来攻城？”
“那敌人真的会只打一两个时辰吗？”
“放心吧，他们最多打到午时结束，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想打，大炮也撑不住了！”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在这隆隆的炮声中等待，战士们此刻也都憋着一股劲，等着敌人停止炮击，率军来攻。
明军打出的散弹和实心炮弹，依旧如同雨点般撒向招远城，大部分房屋的瓦片都被打破了，有些被佛郎机的实心炮弹击中，受到到的损伤更大，甚至有些房屋，被炮弹连续击中后，倒塌下来
不过对于孔有德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能赢得战斗，这些损失只是毛毛雨。
至于城内残存的那两三百个普通百姓，也被他放入了地道，反正空间足够大，他们也都很老实，放进来也不会惹事。
唯一让孔有德有些担心的，就是那些放置在城头的火炮，为了能够在敌人炮击结束后发动攻击的时候，快速进入战斗，他下令将九十门佛郎机全部安置在城头。
虽然做了一定的防护措施，但敌人的炮击这么猛烈，肯定会有一些损伤。只希望损失不会太大。
随着明军不停歇的炮击，时间很快就过了半个时辰，整个招远城内，几乎已经看不到一间完好的建筑了，而且那些散弹砸在地面上溅起来的灰尘，也弥漫在沉重。
当初苏凯风主张建造藏兵洞，用于躲避敌人的炮击，孔有德又据此想到了后世的地道，就花费大力气，修建了贯穿全程的地道网络。
现在看来，效果是真的木不错，至少在北门这附近的一片地道内，还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其他地方暂且不知道，但估计就算有伤亡，也不会很多。
如果没有地道防护，全部驻守在地面上，估计这个时候的伤亡起码得有两三百人了，这么大的人员密度，散弹落下又是毫无规律，而且还有跳弹的存在，安全的地方没多少。
原本士兵们对红衣大炮还有些畏惧，毕竟动静太大了，尤其是这些大炮是朝着自己这边开火，南面担心会被打死打伤，现在发现，敌人炮击了这么久，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敌人也不过如此嘛，畏惧之心烟消云散。
就是这炮击震得泥土不断的掉落，掉进嘴巴或者眼睛里，搞得人特别难受，这些不爽的情绪，也转变成对敌人的仇恨，等待着在交战的时候释放。
在徐尔路看来，孔有德此刻格外的轻松，坐在地道里面闭目养神，甚至还有心情哼一哼不知明目的小调，虽然从来没听过，但感觉还是蛮好听的。他原本还有一丝担心，现在也放心了。
其实孔有德之所以不担心，主要还是他已经准备好了退路，战败之后的退路，招远的地道很多，除了城内和城墙外用于引爆地雷的地道，还有三条地道，通向了罗山脚下。
这是孔有德给自己准备的退路，虽然他有胜利的把握，但范景文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万一出现突发情况，自己最后没撑住，这三条地道就是逃生之路。为此，东门的地雷都是避开这条地道埋设的。
“轰轰轰……”
城外的火炮在不断地开火，而范景文也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看着成片的弹丸飞向招远城。
作为兵部左侍郎兼山东巡抚，他虽然对兵事了解甚多，对于战阵之道也颇有研究，但心头从没有这样震撼的感觉。
此战之前，他并没有见识过红衣大炮的威力，哪怕当初的沙河之战，崇祯皇帝拨付给自己的八门红衣大炮，并没有用到，就把李九成给消灭了。
虽然知道红衣大炮威力惊人，但亲眼看到的时候，才明白威力究竟有多么巨大。
怪不得徐阁老和周阁老这么执着于这东西，还专门派徐阁老的大弟子孙元化在登州铸炮，朝廷还为此每年投入四五十万两银子，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若不是孔有德掀起这场叛乱，这些弹丸肯定不会落在大明的城池内，都将会落到鞑子头上，相信只需要三五年，辽东的鞑子，都将会丧命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下。现在，还是先把叛军消灭再说。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顶，炮击也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了，炮兵们此刻都有些疲惫不堪了，毕竟这些都是体力活，虽然是很多人分工协作，但时间久了一样会疲劳。
这个时候，一员将领从前方回来，单膝跪地道“抚台大人，已经轰击这么久了，敌人应该损失不小，将士们也都快无力了，是否可以停止炮击？”
此人正是指挥炮兵的游击将军颜曾，他也是早年就追随杨肇基的老将，后来又追思杨御藩，进入通州军中任职，负责通州军的炮兵。
当初在新城镇，就是在他的指挥下，杨御藩才和李九成打的不分上下，退如莱州城后，又指挥当时留在莱州城的通州炮兵，与耿仲明对炮，经验相当之丰富，所以范景文把他安排在北门，负责炮群的攻击。
范景文面无表情的“颜曾，依你之见，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炮击，叛军的损失有几成？”
颜曾对于敌人的情况，也判断不准，有些迟疑的说道“大人，属下也说不准，毕竟现在看不清城内的情况，但依照属下的估计，叛军的伤亡应当超过三成了！”
听到颜曾的说法，范景文摆摆手“三成？还不够，给我接着轰，再轰他一个半时辰！”
“传令下去，就说本抚说的，消灭城内的叛军之后，四成的功劳归你们炮兵，而且本抚每人再发五两银子的赏银！”
“属下遵命！”
当颜曾回到炮兵阵地，将范景文的赏格宣布之后，本来因为炮兵的疲惫，节奏变慢的炮声，再次密集起来。
这些炮兵又不傻，他们只需要操纵火炮，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冲锋陷阵，就能拿到更多的赏银，这个时候在不卖力干活，万一抚台大人责怪下来，这些赏银没了可划不来。
就算普通炮兵想偷懒，军官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只得加紧干活。
“嘭！”
“嘭！”
差不多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两门佛郎机在点燃引线之后，没有射出炮弹，反而是炸膛了。
旁边的士兵无一幸免，非死即伤，甚至有其他炮位的炮兵被波及到，颜曾赶忙派人处理这些伤员，暂时下令剩余的佛郎机停止开炮后，就朝着范景文的方向奔去。
“末将恳请抚台大人下令停止炮击！已经有两门佛郎机炸膛了，其他的佛郎机也到了炸膛的边缘，如果继续打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佛郎机炸膛！其他几面城墙的佛郎机，想必也多多少少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范景文扫视了前方的情况，皱着眉头说道“也罢！既然火炮已经到极限了，那就停止炮击！”
随后，传令兵朝着兵分两路，朝着其他几面城墙去了，招远盆地内的炮声，渐渐停息了下来，归于平静。
然后，在范景文的命令下，一千明军，开始朝着招远城进发，试探性的查看城内的情况。
这些明军都是刘国柱的保定兵，范景文之所以没有派本部通州兵上前，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反正他们的作用就是承担叛军第一波打击，损失了也影响不大。
由于之前在招远城吃过太多亏，这些明军都有点畏惧，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总担心城头会突然响起火铳的声音，相比于火炮，他们对这些精准的火铳更为恐惧。
“敌人进攻了！”
“人数在千人左右！”
“都是步兵！”
城头的哨兵，不断地向城墙内侧呼喊，现在炮声停止了，地道里面的孔有德听得很清楚，随即下令上城墙，天策军的士兵们鱼贯而出，拿起堆放在城墙根的火铳，来到了城墙上面。
稍微清点了一下损失，北侧的三十门佛郎机被打坏了四门，不过其中两门简单修理下还能用，留守城墙的哨兵还是出现了一些伤亡。
一个倒霉蛋，脸部被弹丸击中，看样子应该是跳弹，以内他死的时候是背向敌军，另外有两人被击中了火或者脚，据说也都是跳弹。
而这个时候，千余明军步兵距离城墙差不多还有一百来丈，正在慢腾腾的向前挪动。
“传令下去，等敌人接近到三十丈再打！”
“在此之前，都不要露头！”
孔有德已经绝境，要全歼这一支明军部队。
天策军的战士们也都很好的执行了这个命令，于是在城外的明军看来，城头上什么都没有，他们还以为叛军不敢守城了，于是加快速度，很快就接近到三十丈的距离。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鸟铳，燧发枪，天策枪不断地喷射着弹丸，发出巨大的响声，在明军的耳中，仿佛就像是索命的厉鬼在嚎叫一般。
明军的阵型很密集，而且距离也只有三十丈，这一轮近千发弹丸射击下去，差不多有一百三四十人被击中，或死或伤，活着的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而天策军士兵对此熟视无睹，继续按部就班的射击，装填，再射击，发泄着心头的怒气。
随着鸟铳完成第二轮射击，手持燧发枪和天策枪的战士们都打出了第三轮，城墙外面的明军死伤已经超过了三百人，剩余的明军都反应过来了，知道再不跑就是等死的份了。
于是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扭头就跑，然而天策军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刚刚在地道里面吃了那么多泥土，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候，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尽可能多的射杀敌人。
“轰轰轰……”
与此同时，城头的二十多们佛郎机，也喷射出了成片的散弹，落入逃跑的明军之中，炮口早就瞄准了四十到五十丈这个区域，所以这一轮炮击下去，效果相当的显著，又是接近两百明军被散弹击倒在地。
这些明军逃跑起来仿佛很有经验一般，佛郎机才打出两轮散弹，他们就跑出了火铳的射程，无奈之下，炮兵们只得装填实心炮弹，继续轰击敌人，不过距离远了，敌人密度小了，实心炮弹的命中率很低，战果了了。
整场战斗，明军并未有任何还击行动，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最终，这一千试探情况的明军，活着回去的还不到三百人，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了。
第446章 千军万马一波流
天策军在孔有德的指挥下，对试图接近城墙的明军进行屠杀的时候，范景文一直在后面观望着前面的局势，离着战场差不多两里的距离，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他只看到，叛军一直在射击，而且速度很快，火力极为密集，派出去的兵马不断地有人倒下，当叛军只射击了两三轮的时候，这些保定兵居然就开始掉头逃跑，当时范景文就大骂一声废物，这么快就败退下来了。
溃兵在逃跑的路上，仍旧不断地承受着叛军的攻击，不断地有人倒下，范景文知道这一次试探是失败了，但这些保定兵这么胆小，想必损失不会很大。
然而，当残余的溃兵，越跑越近的时候，范景文的心越来越沉，因为他看到，出去的一千明军，回来的还不足三成，这也就意味着，就在这短短的三四十个呼吸的功夫，就有六七百人倒在了招远城下。
他从未如此震惊过，即使当初周世锡的火器营被全歼，那也是打了差不多一炷香，而且他们还给敌人造成了不少的杀伤，哪像现在这样，敌人基本没什么损失。
剩下的两百多明军溃兵，正试图穿过炮兵阵地，周世锡眼见这个情况，立马率领骑兵阻截，虽然没有敌人追来，但如果让他们肆意冲撞炮兵，一定会对之后的战斗造成影响。
然而这些明军已经被吓傻了，只知道本能的远离那座城墙，远离那些可怕的敌人，对于眼前的骑兵不管不顾，周世锡也极为果断，直接将冲的最快的十几个溃兵砍杀，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随后，这剩余的两百多人，就被骑兵押送着从侧翼绕到后方，进行安置。
而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天策军战士，已经在孔有德的命令下停止了开火，敌人已经逃跑了，就没必要继续射击了，虽然火药很充足，但他不想让战士们白费力气，预计接下来一整天都是战斗，必须要留着体力。
城墙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七百来号明军，延伸到了很远的距离，不过并没有全部死掉，有些是受伤了没法移动，有些可能是在装死，但尽管如此，只要他们不站起来，孔有德还是不打算补刀。
这些明军伤兵的惨叫，在天策军的将士们听来，宛如曼妙动听的曲子，听着极为舒适。而敌人如果继续发动进攻，这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无力的呻吟，必然会对他们的心理产生影响，更利于己方交战。
不过在尸体堆中，仍旧是不是的会爬出一两个明军，试图朝着北方奔逃，估计是伤势稍微缓过来一些，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就想着逃命，又或者是装死的明军趁机逃命。
孔有德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安排了二十多个手持天策枪的士兵，专门对付这些明军，不过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打死，而是打伤，基本都瞄着腿打的，效果相当不错。
另一边的明军统帅范景文，看着眼前的情况，呆呆的有些说不出话，他不明白，敌人在承受了如此猛烈的炮击之后，为何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旋即他也想到了藏兵洞，应该是有藏兵洞的保护，敌人的损失才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范景文看来，从他到招远北城墙之间的这段旷野，已经是空无一物了，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那些明军的伤员和尸体，也基本上看不清楚了。
偶尔还有一两个士兵站起来往回跑，然而随着招远城头冒起几股白烟，旋即又倒了下去，半个呼吸过后，一阵零零星星的枪声传入耳中，重归平静。
一时之间，不光就连通州军的这些将领，都感觉如坠冰窟。
眨眼之间，一千士兵就剩下不到三成了，如果不是这些保定兵胆小如鼠，一看情况不对就逃跑，说不定这两百多人都活不了。
这些叛军，竟恐怖如斯，他们也早就知道登州城有很多火器，而且叛军也有一部分极为精锐的新式火铳，然而谁也没料到，他们居然这么凶残。
同时，他们看向周世锡的言寡路通了，之前还以为他是大意轻敌，或者指挥才能退步才折损了一个火器营，现在看来，按照叛军这样的火力，他们能撑住那么久已经算很强了。
而通州总兵杨御藩，这个时候更是手脚冰凉，他一直都是个极为高傲的人，而且作战起来也是悍不畏死，哪怕当初被王洪卖掉，面对接近十倍敌军的围攻，面对奴酋阿敏那凶命呵呵的鞑子军队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现在，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他咽了咽口水，不禁发出了疑惑“大人，叛军如此犀利，咱们真的能拿下招远吗？”
范景文冷冷的说道“玉泽，这才刚开战，你就萌生退意了？你之前的那股猛劲都去哪呢？”
看到上司发怒，杨御藩连忙单膝跪地，说道“属下知错了！不过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大人明示！”
范景文并没有说话，而是开始沉思，寻找最稳妥的消灭叛军的办法。
首先便是叛军的战力，超过了预期，尽管之前拟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叛军的实力往高处想，但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于孔有德这个头号敌人，范景文早在从通州出发的时候，就对他的底细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基本上能查到的都查到了。
从他在东江镇的表现来看，算得上一个能人，毕竟东江数十万人，投身毛文龙军中的也有几万，能从中脱颖而出，没点真本事可不行。
佘五化，耿仲明，李九成，金盛桓，袁安邦，陈继胜，沈士魁，王廷瑞等等，这些都是和孔有德一样，脱颖而出的人才。
在东江镇的时候，他也算是领兵有方，作战比较勇敢，但从没有显现出治军方面特别高的天赋。
原本以为，他只是利用登州城缴获的海量物资，装备起来一支精锐的兵马，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同样的李九成和耿仲明，都没有他这个实力。很有可能，他有一套额外的练兵之法，但以往都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朝廷所用，必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所以一定要除掉。
这个招远，范景文是一定要拿下的，否则任由孔有德继续发展，就更加难以对付，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他也明白，如果像以往攻城一样，一波一波的进攻，只是给叛军送人头，刚才的战斗已经很明显了，一千人上去，这么点功夫就死伤殆尽了，就算再上一千人，估计也是一样的效果。
如此一来，叛军会越大越勇，自己这边则会士气越来也低，最后崩溃，以往的进攻办法并不可取。
思虑片刻后，范景文开始下达命令“传令下去，之前拟定的作战计划全部取消！”
“此次作战全军压上，除了留守各个路口和山口的兵马，其余兵马全部参与进攻！”
“就是炮兵，跑即位后也给我拿刀子进攻！”
“传令各将领，只要英勇作战者，战事结束后，本抚亲自向陛下请功！”
“哪怕麾下士兵全部战死，战斗本抚都会下拨足够的钱粮，重新招募兵丁！”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下来，传令兵开始奔向其他三个方向，传达范景文的命令。
没错，范景文就是打算直接总攻，将这三万多人，全部投入到一次总共之中，用绝对的兵力优势，攻下招远城。
而且为了避免将领们保存实力，不好好作战，他还特地给了他们保障，让他们不要把人命当回事，只要是胜利了，死再多人都没关系，都能补充回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既然你孔有德的火铳如此犀利，添油战术只是白白送人头，那我就让你一次打个够，等你打够了，就该我登场了，接近五倍的兵马，就算你再厉害，总不可能在我率军抵达城墙之前，就把这三万人消灭掉吧。
“周世锡！”
“属下在！”
“命你率六百骑兵，组成督战队，一旦总攻开始，胆敢有畏缩不前者，当场格杀！”
“属下遵命！”
“俞有光！”
“属下在！”
“命你……”
……
安排完北面的进攻事宜后，范景文回到了后方的营帐，刘重庆看到后立马起来相迎，问道“梦章，前方战事如何？”
说起来，刘重庆和范景文地位相当，即使他现在担着山东督粮道的差遣，但本职还是户部右侍郎，和范景文的兵部左侍郎都是正三品，当初范景文率领通州兵万余人先行出发，他则带着剩余的兵马随后赶到，到了这招远之后，基本都在忙着粮草的事情，反正这事他的老本行，干的得心应手。
“不顺利，叛军不好打了啊！”
“啊？怎会如此？”刘重庆失声道。
随后范景文就跟他讲述了前方的战况，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耳枝，新的作战计划我已经拟定好了！但我担心其他方面出岔子，所以想请老哥你到南门坐镇！”
刘重庆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虽然他对兵事并不是很懂，但他了解范景文，肯定是已经考虑清楚才这么安排的，而且他的任务只是坐镇，并非指挥，需要用到的仅仅只是他正三品文官的身份。
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拒绝，莱州是自己的家乡，被这些叛军祸祸了这么久，家人也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三个多月，他早已是满腔怒火，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如何能够放过。
一番交代之后，刘重庆便带着范景文的叮嘱，以及誓要将叛军全部消灭的信念，朝着南门出发了。
刘国柱负责南面的进攻，彭友谟率领神武左营和天津兵进攻东门，徐元永率领本部以及莱州兵马进攻西门，杨御藩则负责北门的主公，周世锡负责督战队，范景文本人和刘重庆一南一北，总管全局。
各方面都安排的差不多之后，范景文喊来颜曾，问道“火炮都已经处理好了吗？现在能否继续发射？”
“回大人，已经处理完毕，随时可以开火！”
“恩，很好！半刻钟后，给我继续开火轰击招远，以最快速的速度轰击！”
“属下遵命！”
随着明军各部都接到范景文新的命令，整个大军都开始动了起来，进行着战斗开始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恰好在这个时候，一片不知从哪飘来的云层，突然挡住了太阳，整个招远盆地，都变阴暗起来，招远城头的孔有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因为明军的调动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光北边的敌人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其他三个方向，明军也开始大量的调动。
原本明军的步兵大部分都留在临时营地内，外面的只是炮兵和掩护炮兵的骑兵，现在步兵和火铳兵也都开始从营地内出来，在炮兵阵地后面开始列队。那些用于攻城的器械，也都被组建或者拖出来了。
敌人的意图相当明显，孔有德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范景文这是准备孤注一掷，玩‘千军万马一波流’啊。
本来还准备跟他们打消耗战，等着明军一波一波的来进攻，看样子是不行了，敌人根本不打算给自己这个机会。
随后，孔有德也传令给各部，敌人应该是准备总攻了，一定不要大意，只要敌人开始进攻，所有战斗成员都要上城墙，此战关乎到天策军的未来，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
“轰轰轰……”
差不多半刻钟后，红衣大炮和佛郎机的轰鸣声，再有再一次在招远盆地内响起，又是一大片散弹夹杂着实心炮弹飞向招远城。
不过天策军的士兵们，此时已经躲进了地道之中，敌人的这些炮弹，和上一次一样，基本都落空了。
天策军的战士们此刻都很淡定，前一次可能还有些担心地道能不能防住，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担忧了。
第447章 神火飞鸦
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他们面临的最惨烈的战斗，没有人能不担心，包括孔有德。
当初打吴安邦，虽然也是两岸多兵马，不过那里面只有六七千战兵，其他的都是充数的卫所兵和青壮，这一次除了两三千卫所兵，绝大部分都是战兵，足足五倍的战兵，而且其中还有能够正面硬刚鞑子的通州军。
最关键的是，明军这次作战准备的相当充足，从他们准备的那些攻城器械，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招远是志在必得。
现在，就连大大咧咧的徐尔路，都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不断地和孔有德扯东扯西，通过聊天的方式来缓解压力，孔有德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着。
没过多久，地道内沉闷的气氛就被大破，甚至有一些欢声笑语，抬头就能发现，炊事兵们已经开始在地道中穿梭，挨个分发肉块和其他的食物了。
现在已经是末时两刻左右了，敌人的炮击起码还要一个时辰，趁这个时间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就显得很必要了。
士兵们拿到属于自己的食物后，开始大快朵颐，肉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美味，他们永远吃不腻，而之前萦绕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了。
这样的效果是孔有德开始没有想到的，不过他也感到欣慰，只要战士们有必胜的信念，他们的胜算就会更大，就更有机会将敌人击败。
不过纵然如此，孔有德也没法和战士们一样，放下这些担忧，毕竟战士们不需要操心太多，他们都很相信自己这个统帅，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工作完成，等待胜利就好了。
身为这场接近四万人规模战斗的指挥者，孔有德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甚至包括对战败的担心，不过他也在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
作为军队的统帅，只有在极度冷静的状态下，他才能够将有条不紊的指挥战斗，让天策军的实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才能获得胜利。
他自己和天策军，还有很多人的命运，都取决于接下来的这一场战斗中，而且这场战斗将会进行得很快，最多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
只要这一仗打赢了，那么半年前从吴桥开始的谋划，就能大功告成了。
只要范景文溃败了，自己绝对不会给他重整兵马的时间，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将其彻底击溃，让他们没有一丝机会收拢溃兵。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不能将其全歼，也能将他们赶回莱州城，然后耿仲明的围可以解了，利用数量庞大的兵力点，就可以再一次展开对莱州城的围困，然后趁机攻略整个莱州府。
等到登莱两府平定，就能掉过头来进攻莱州城，然后分出部分兵力，向着南直隶或者北直隶方向进发，做出要继续进攻的态势，然后就能在此基础上，与朝廷展开谈判。
达成第一个重大目标--割据登莱。
而一旦输了，基本可以说是满盘皆输，翻盘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
虽然在东边留了几条逃跑的地道，但就算自己带着罗山的千把人逃回登州城，也无济于事，登州和黄县的兵马加起来也才四千多人，剩余的兵马都散布各处，范景文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还有大胜之后高昂的士气，可以从容地各个击破，将自己部署在这些地方的兵马消灭掉。
耿仲明缺乏骑兵，粮草也严重不足，虽然还有至少一万三四千人，但根本撑不住多久，都不用范景文回师，刘泽清就把他们解决掉。
至于白莲教，他们的战斗力不值一提，现在青州府兵力空虚，他们才能利用人数优势攻城略地，就像十年前的徐鸿儒一般，趁着兖州府武备废弛，短时间利用白莲教的影响力，聚集了二三十万兵马，碾压那些战五渣的卫所军。
但他们一旦对上精锐的战兵，就只有被动挨打了的份了，只要范景文腾出手来了，就可以集中一部分精锐战兵，不需要太多，三五千即可，进入青州与白莲教作战，只需要几次大规模的胜仗，这些白莲教组织的兵马就会做鸟兽散，如果徐鸿儒一样被绞杀一空。
然后，范景文就能集中全部兵力，进攻登州城了，自己就只能依靠仅存的四五千人，抵挡海洋和陆地两个方面，差不多七八万明军的进攻，这可比原本历史上的情况，还要糟糕。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自己能做的，估计就只有带着三条刚刚下水的风范战列舰，在两支明军水师中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带着不多的一些资本，去投靠东南的郑芝龙了，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接纳自己。
所以，孔有德不希望那三条地道派上用场。
“敌人停止炮击了！”
“敌人准备进攻了！”
“好多敌人！”
“敌人全上来了！”
随着炮声消失在耳中，上面不断的传来哨兵的大声吼叫，显得格外焦急和惊恐，孔有德也不嗦，直接下令全部出地道，上城墙。
天策军的战士们的纪律性很强，并没有发生争抢的行为，很快就依次从各个地道出口上来，然后拿起放在城墙根的武器，来到了城墙上面的阵地，迎击来自敌人的进攻。
当孔有德来到城墙上面，看着原野上的明军进攻队形，孔有德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差不多一万人的明军，正在向着城墙逼近。
这些明军犹如汹涌的洪水一般，滚滚向前，在城头上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头盔，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东西，这种震撼的感觉从未有过。
孔有德不是没见过上万人的队伍，但当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军队，一起前进的时候，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就连一旁喜欢说话的徐尔路，此刻也长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进攻的明军，说不出话来。
孔有德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范景文的布阵和预想中的不一样，最前面的并不是充当炮灰的其他兵马，而是范景文的本部通州军。
通州军是朝廷的亲儿子之一，无论从兵员，装备，粮饷还是士气，都与其他小妾养的军队迥然不同，就拿盔甲来说，普通的明军能够装备铁质盔甲的最多两成，而通州军各个都有盔甲，其他方面也都好得多。
这些通州兵推着三四十个小推车一样的东西，不过前面都高高翘起，看不清后面是什么东西，孔有德猜想，这大概是一种简易的攻城车吧，应该能够抵挡一定程度的火铳攻击。
“传令下去，等敌人进入六十丈，佛郎机开火，进入四十丈，火铳再射击！”
“都别给我提前开火！”
孔有德已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了，开始冷静的下达命令，敌人的数量很多，但也不能让战士们慌乱。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前排的那些小推车却停了下来，让孔有德有些纳闷，随后就看到这些小推车后面，一阵阵烟雾升腾而起，一个个像鸟一样的东西飞上天空。
然后这些东西发出尖锐的呼啸，朝着孔有德的方向飞来，那场面，犹如一枚枚导弹在飞翔，孔有德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大人小心，敌人的神火飞鸦！”
正在孔有德疑惑的时候，一旁的李养性大喊道，同时试图将孔有德拉下，孔有德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顺势蹲了下来，躲在了垛墙后面，其他的士兵也都纷纷照做。
与此同时，这些李养性口中的‘神火飞鸦’正快速接近招远城，片刻之后，这些鸟一样的东西就抵达了招远城，一些落在了外面的空地上，一些撞在了城墙上，一些飞进了城中，只有区区两个落在了城墙之上。
其中一个就落在距离孔有德六七丈的位置，只见这些‘神火飞鸦’在不断的冒烟，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
“轰轰轰……”
孔有德刚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阵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吓得孔有德差点瘫坐在地上，只见离他最近的那一枚神火飞鸦，轰然爆炸开来，旁边的战士们无一幸免，被这爆炸击倒。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孔有德发现，那个‘神火飞鸦’旁边的天策军士兵，已经倒了一片，有些人正在呻吟或者嚎叫，有些已经没有了动静，一下子十多人失去了战斗力。
孔有德才开始重新审视这些‘神火飞鸦’，其实这东西他之前知道，不过登州并没有。
孙元化对火铳和火炮情有独钟，对其他的火器并不是很上心，所以很多其他的火器登州都没有制造，而孔有德也只是知道，还是让工匠们把重心放在了燧发枪和天策枪的打造上面。
这个神火飞鸦，其实是一种军用火箭，因其外型如乌鸦得名，一般用用细竹或芦苇编成，内部填充火药，鸦身两侧各装两支火药桶，通过引线与鸦身内的火药相连。
作战的时候，点燃前端的引线，从而引燃火药筒内的火药，然后利用火药的推力将飞鸦发射出去，当火药铜燃烧完毕之后，基本也到达了预定地点，这个时候火药筒前端的引线开始燃烧，引燃鸦身内的火药，通过爆炸对敌人造成杀伤。
而且神火飞鸦的型号投很多，‘火龙出水’就是其中一种，专用于水战，竹筒制的龙内装火箭，外装火药筒，然后将龙身射至空中，又点燃龙身内的火箭，于是火箭再次射出。这已经相当于一种两级火箭了。
看到神火飞鸦的攻击场景，孔有德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东西--火箭炮。
这些‘神火飞鸦’，可以说就是原始版的火箭炮，通过火药燃烧产生的反推力，将这些‘神火飞鸦’推送到敌军营地，而后引线继续燃烧，点燃内部装填的火药，然后爆炸杀伤敌人，和火箭弹的原理一模一样。
不过原始版就是原始版，明军发射神火飞鸦的距离到城墙只有一百丈，但还是有一些没能抵达城墙，落在前面的空地上就爆炸了，虽然也有一些飞越城头落入城中，不过数量不多，只有十来个。
而且威力也不算很大，这神火飞鸦个头这么大，杀伤力才这么点，虽然一发就造成了十多人的损失，但这是在城头，天策军的密度极大，正常情况下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孔有德已经有了想法，如果这一战能赢，就在神火飞鸦的基础上进行改进，然后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火箭弹给弄出来。
一想到二战末期，苏联在东北战场那成排齐射的‘喀秋莎’，对小鬼子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孔有德就激动得不能自已，要是这些东西落在鞑子头上，那么该多么美妙啊。
随后，孔有德又探出头瞄了一眼，明军有开始安装神火飞鸦到发射架上，准备第二轮齐射。
片刻之后，又一轮神火飞鸦腾空而且，不过和前一次一样，准头依旧不行，还是只有两枚落在了城墙上面，给天策军的战士们造成了二三十人的伤亡。
之前战士们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孔有德已经回过神来，赶忙下令让其余的战士们，将手上的士兵，背到城墙下面去救治。
下面有专门的急救人员，都是由退出战斗序列的老兵组成，孔有德专门找了一些大夫，对他们进行简单的训练，然后组成战场急救小组，不过更多的治疗还得等战事结束再说。
看到伤兵都被抬了下去，明军也没有继续发射神火飞鸦，孔有德才将目光投向了战场，明军又开始前进了，不过没多久又停了下来，又是一排上面蒙着布的车子被了上来。
孔有德估计，这可能又是其他的火器吧，大明朝火器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什么奇奇怪怪的火器都有，研究起来并没有什么侧重点，所以搞得没法形成体系。
目前也就孙元化在登州搞得火炮和火铳比较多，但也纯粹是个人喜好问题，换个其他的官员来负责此事，指不定又会大量生产什么其他的火器。
第448章 疯狂的敌人
“大人，是一窝蜂和百虎齐奔！”
当明军把蒙着的黑布掀开之后，李养性一眼就认出来了，直接开口说道，不过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畏惧。
这东西孔有德也知道，就是在箭杆上绑一截火药，然后利用火药的推动力，推进箭矢飞行前进，达到杀伤敌人的目的，如果一箱箭矢有一百支的话就被称为百虎齐奔。
其实百虎齐奔和一窝蜂没有本质区别，也就是箭矢的数量差别，而且每一种数量都有一个单独的名字，比如五支装的五虎出穴，二十五支的群鹰逐兔，三十支的长蛇破阵，四十九支的群豹横奔，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有了第一次神火飞鸦的教训，士兵们还是紧靠着垛墙或者蹲下，避免再次到来的打击，没过多久，又是一片烟雾升起，孔有德看到，一支又一支的箭矢从箭箱中飞出来。
这场面，完全就是‘喀秋莎火箭炮’发射的场景啊，一支接着一支的箭矢后面拖着烟雾，从箭箱中飞奔而出，伴随着呼啸着声朝城墙飞来。
这百虎齐奔和火箭炮的区别，也就是箭矢不会爆炸了，如果把这些箭矢换成能爆炸的弹头，妥妥的就是火箭炮了。
半分钟的时间不到，就有数千支箭矢飞向招远城，尽管战士们已经进行了规避，但这么庞大的数量，依旧有部分战士中箭受伤，不过大多不是致命伤害。
孔有德也发现了这百虎齐奔的缺点，准头和神火飞鸦一样不靠谱，完全就是依靠数量来弥补这方面的不去。
虽然射程比一般弓箭手的射程更远，但在这么远的距离，威力已经削弱了很多，有个战士胸口中了一箭，但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还想自己动手把箭矢拔出来，不过被其他士兵阻止了，然后扶着下去救治了。
紧接着，明军又发射了两轮飞箭，不过战果并不算很大，三轮近万支利箭下来，天策军伤亡的士兵一共也才五十多人，但如果加上之前神火飞鸦的那两轮打击，伤亡已经破百了。
孔有德心头更加沉重了，这通州军不愧为朝廷亲儿子，一上来就这么大手笔，还好自己当初没有贸然去进攻明军营寨，否则没有城墙的防护，就这么几轮打击，伤亡恐怕就要破千了。
随后明军没有再进行远程打击，而是继续前进，只见数不清的明军士兵，就像是蚂蚁一般，朝着招远奔涌而来。
这里面有着七千人的通州军，还有三千多其他的明军，整个北面的空地，此刻都被这些明军给挤满了。
终于，敌人接近到了六十丈，进入了佛郎机散弹的有效射程。
“命令所有佛郎机，给我全力开火！”
孔有德大吼一声，随即命令被传达下去了，炮手们纷纷用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随着引线燃烧完毕，密集的火炮声，开始响彻在整个招远盆地。
一般情况下，佛郎机射出的都是火铳的弹丸，一枚单单大概三到四钱的重量，一次能装填一百多枚，如果是大号佛郎机，甚至能装上两百枚。
但这一次，敌人普遍装备有盔甲，火铳弹丸的威力不一定够，于是孔有德特地让他们换上了更大的弹丸，一枚就有一两重，虽然能装填的数量少了一些，但威力更加巨大，能够轻易的破开敌人的盔甲，对敌人造成致命打击。
每一声火炮的巨响，便有差不多四十枚大号弹丸落地人群之中，这二十多门佛郎机，一次齐射就能射出接近千发的弹丸。
虽然敌人都佩戴有盔甲，甚至可能不止一层，但在六十丈之内，面对着佛郎机喷射出的，携带者巨大动能的弹丸，依旧是不堪一击，不断的有明军被弹丸击中，随即不甘的倒下。
这一轮炮击下去至少一百四五十个明军中弹倒地，但明军的数量是如此的庞大，倒下明军所出现的短暂空缺，很快就被其他的明军填上了，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损失。
“都给麻利点！敌人就要冲上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射击！”
“敌人的数量这么多！不用瞄准，打出去就行！”
“快快快，都给我快点！”
作为炮兵的指挥官，苏凯风此刻正在不断地吼叫，催促着炮兵们加快开火速度，以最高的效率，杀伤眼前数量庞大的敌军，甚至都不管炮管会不会因此而损坏。
尽管他不断地下令，但射速依旧有限，毕竟佛郎机的极限速就这么高，想要再快也快不起。
火铳兵们此时还没有开火，他们都按照孔有德的命令，静静地等待着敌人进入四十丈的范围，以便最有效的发挥出手上兵器的威力。
佛郎机喷射出的散弹，一片接着一片的落入明军之中，明军之中不断地有血柱飞起，但剩余的明军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前进。
一两重的弹丸，只要被击中，就没可能完好无视，就算只是击中手臂，那剧烈的疼痛也能让人无法继续前进。
“啾！”
随着孔有德一发信号弹升空，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北面城墙上的火铳兵们都知道开火的时间到了，于是纷纷扣动手中的扳机，将早已准备好的子弹猛烈的发射出去。
“砰砰砰……”
激烈的枪声顿时响了起来，近千支鸟铳，燧发枪，天策枪一起，朝着敌人喷射着弹丸，顿时又是一片敌人到了下去，然而并看不到什么效果。
就算前排的敌人被击中倒下，后面的敌人也还在继续前进，填补空缺，阵型依旧严整，整齐的向前推进着。
“快快快，给我枪！”
毛承福朝着旁边的一个战士大吼道，然后从后者手中直接抢过刚刚装填好的天策枪，稍微瞄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一个明军的什长被击中脑袋，只继续跑出两步，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但毛承福并没有管太多，而是将已经发射完毕的天策枪递了出去，然后又从另外一名战士手中接过另一支天策，稍微瞄准了一下一个冲的最猛的明军士兵，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但他并没有关注自己的战果，而是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不断地射杀着敌人。
本来作为骑兵营千总，孔有德是打算安排毛承福坐守城内，负责以骑兵为主的预备队的，但既然是预备队，那就是说哪边压力大就去增援哪里，作为负责人没法有效的参与战斗。
这样一来，毛承福就不大乐意了，于是他就请求参与北面城墙的防守，毕竟有一部分枪骑兵也在城墙上面，刚好他可以指挥这些枪骑兵，顺便协助杀敌。
软磨硬泡了半天，孔有德才同意了他的要求，然后指派了其中一个骑兵把总负责预备队的事情，毛承福和苏凯风都和他一起，负责北边的防御事物。
另外三个千总，孟有才，程希孔，苏凯风则各自负责一面城墙。
毛承福的射击相当快，自从当初跟刘远航的第一战，他用那把短管燧发枪尝到了甜头，他就打心底里面喜欢上了用枪杀敌。
随后的日子里，他只要闲下来就不断地练习射击技术，而且长进很快，不断射击速度快，而且准头也提升了很多，当然，比起徐尔路来还是要差很多。。
敌人抵达射程之后，毛承福就在极为亢奋的心情下，快速的超敌人射击，再加上有两个专门为他装弹的士兵，他的射击速度相当之快，想一枚又一枚圆锥形的弹丸，射入敌人的身体内。
敌人的阵型很密集，只需要大致瞄准一下就好，就算有所偏差，也多半会射中后面的敌人，片刻之间，他就射杀了将近十个敌人。
尽管敌人再不断地倒下，但并没有成功的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前面一排敌人倒下了，后面一排的敌人就会继续冲上来，尽管天策军的战士们在不断的开炮，开枪，但敌人还是犹如洪水一般，在不断的接近。
这样的场面，给了天策军的战士们很大的压力，尽管城内有六千士兵，但城墙上面的位置有限，两里出头的城墙，安排一千七八百人已经是极限了，而敌人的数量却不止五倍。就连孔有德也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尽管战士们内心丢有些恐慌，有些人拿着枪的手都在颤抖，但没有一个人擅离职守，临阵脱逃，他们知道，只有坚守下去才有活路，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自己的家人也将再次陷入以前那种穷困的生活，甚至会被朝廷直接处死。
而与毛承福不同的是，徐尔路这个时候正在静静地凝视着前方，枪口指向正在逼近的敌人，没有急着开火，眼睛正在人群之中不断地扫视，仿佛是一个猎人正在搜寻猎物一般。
跟他一样的，还有二十来个人，这些都是狙击兵小队的成员。
当初孔有德组建他们的目的，就是狙杀高价值的敌军目标，比如敌人的军官，旗手，还有，同样是使用天策枪的敌人。
之前两次作战行动，一共丢失了差不多一百多支燧发枪和天策，范景文那么聪明的人，必然会有效的将这些尽量的武器利用起来，组织射击技术最好的士兵，然后在进攻的时候对天策军的战士们进行精准打击。
而这些手持燧发枪或者天策枪的明军士兵，必然藏身在这近万人的名郡当中，利用人数优势进行掩护，狙击兵小队的任务，就是将这些敌人找出来，然后消灭掉，与徐尔路一样，没人都配备了两个装填手，以便随时都有装填好的枪支进行射击。
“嘭！”
孔有德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知道这事徐尔路开火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枪，然后将目光投向徐尔路瞄准的方向，刚好看到差不多五十丈的距离，一个明军士兵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了下来，然后朝着举枪瞄向自己这边。
透过望远镜能看到，这这个明军手持的火铳明显与鸟铳不同，至于是燧发枪还是天策枪并不好说，不过看得出来，他正将枪指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这一刻孔有德感觉他就在瞄准自己。
就在这时，这个明军士兵的身体往后退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然后到了下去，如果足够近距离的观察，就能发现他眼中充满了不甘。
他可是巡抚大人精选挑选出来的，不光被分发了这精良的火铳，赐予神枪手的称号，而且开战之前还提前发放了十两赏银，让他们安心作战，而且言明战斗还有更多的赏赐。
交给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射杀敌人的军官，刚刚他已经瞄准了叛军的一个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叛将孔有德，他已经准备扣动扳机了，没想到敌人却先发制人。
尽管有万般的不服，此刻都无处诉说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然后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同样情况，发生在战场的各处，然而范景文安排的这些神枪手很多，孔有德组建的狙击手虽然有五十人，但每一面城墙都需要防守，北面也不过只有二十人。
尽管不断地有敌人的神枪手被找出来，然后被精准的狙杀，但仍旧有很多人藏身在人群之中，对城头的不断开火的天策军士兵进行射击，伤亡开始不断地出现，片刻功夫，就有十多人被击中，其中有一半都是各级军官。
而且敌人的距离更加的接近了，一部分敌兵已经靠近了拒马枪，正准备搬开这些东西，然后继续向城墙冲锋，孔有德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等下去了。
孔有德来到城墙内侧，朝着下面待命的黄桂中吼道“黄桂中，传令下去，一到二十四号地雷给我全部引爆！”
李九成败在这群通州军手上，孔有德现在是一点都不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通州兵的伤亡已经个超过了千人，但仍旧不管不顾的继续冲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足以看出他们的战斗意志有多么的强烈。
第449章 把敌人炸上天
这个时候单纯的依靠枪支和佛郎机的散弹，根本无法压制他们的攻势，
而且这个时候，敌人的火铳和弓箭都能对城头造成杀伤，又有一些战士被敌人打死打伤，导致其他的战事因为紧张，忙中出错，还发生了几次炸膛事故，火力比开始减弱了一些。
如果不能将他们抵挡住，那么明军很容易就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到时候敌人有着巨大的数量优势，悍不畏死的势头，还有精良的盔甲防护，还有那高到四成的伤亡承受比，想要在近身战斗中将他们赶下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到二十四号，引爆地雷！”
“给我炸翻他们！让这群该死的敌人都被炸上天！”
得到孔有德的命令之后，黄桂中也朝着地道内大吼道，向里面传达命令。
他的脸色也不好，虽然不知道上面打成什么样子了，但看自己大人焦急的样子，还有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以及猛烈的枪炮声，他就知道现在战斗一定进行的相当猛烈。
现在必须要尽管的将大人的命令执行到位，引爆地雷，从而减轻上面的压力。
地道内有等待已久的三十名天策军战士，并且早就对他们进行编号了，他们不需要管太多，只需要在命令抵达的时候，点燃自己眼前的这一根引线即可。
在地道内坚守的这段时间，对他们一直都是煎熬，上万敌军奔腾的动静，通过地面传导过来，他们听得清清楚楚，那如雷的震动声，打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他们都迫切希望命令能够尽早到来，好让他们能够完成任务，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一号，点火！”
“二号，点火！”
“三号，点火！”
……
三十个人，每人之间的间隔都不算短，为了防止他们听错，地道内专门组织了人手，从西向东奔跑，每到一个士兵后面，就挨个按照序号下达点火的命令。士兵们只需要负责点燃自己面前的引线，就算完成任务了。
“轰隆！”
在孔有德焦急的等待许久知州，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的声响传来，靠近西侧的一枚地雷被率先引爆了。
一股巨大的烟雾升腾而起，伴随的还有飞上天空的明军士兵，各种武器，不一而足。
因为动静太大，就连在城墙上的天策军战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们又投入到了对敌人的射击中，尽管他们不知道地雷的存在，但这爆炸对敌人造成了杀伤，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
这个地雷里面一百斤火药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直接把在地面上炸开了直径接近两丈的大坑，里面装着的近百斤铁屑，碎石，瓦片飞向四周和天空，然后对周围的明军造成更大的伤害。
原本位于这个大坑上面的明军大概有十多人，但此刻全都已经不见了，有些人已经被炸飞到了天上，有些人被炸开后又被掀起的泥土所掩埋，无论是哪种情况，基本都是当场死亡。
根本没有保存完好的尸体，基本都是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掉了一地，甚至有一条手臂飞到了二十丈之外的地方。
稍远一些的明军，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所击倒，运气好的只是皮外伤，运气不好的直接就震出了内伤。
至于更远一些的明军，虽然没有被爆炸本身所波及到，但地雷内部的各种碎石，铁屑，瓦片之类杂物组成的弹片，被火药的巨大能量推动，飞向四周，不少明军都被这些东西所击中，轰然倒地。
看着这一枚地雷爆炸后的场景，连孔有德都感觉震撼不已，一百斤的火药，就是这么给力，给敌人造成的伤亡有多大，孔有德并不清楚，不过从望远镜中观察到的情况，起码有五十人失去了战斗力。
“轰隆！”
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离着刚才那枚地雷十丈所有的位置，又一枚地雷被引爆，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前一枚地雷的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响声，让处在爆炸圈之外的士兵也愣住了，虽然他们幸运的夺过了飞溅各种弹片，没有因此受伤或者死掉，但巨大的响声和震动感，也让不少人懵住了。
他们搞不清楚发生了状况，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前进，而后边上来的明军士兵又被挡住，聚集成了一团。
结果第二枚地雷上面，聚齐起来了大量的人群，使得爆炸所产生的效果更加巨大，有些人被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推上了天空，然后又重重摔下来，不过躯体已经变得残缺，散了一大片。
更多的明军倒在了这一枚地雷的爆炸之下，场面一片狼藉，哀嚎，惨叫，呻吟的声音不断，而更多的敌人则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已经当场死亡了。
此时，孔有德没有继续利用手中的枪支射击敌人，而是在关注引爆地雷的效果，以便根据效果作出新的调整。
依据他的推算，第二枚地雷的效果远比第一枚要少，最少有七十名敌人被炸死炸伤，甚至能达到一百人，主要是场面太过混乱，火药爆炸还是扬起的烟尘没有散去，看不清楚具体的效果，不过足以说明，这地雷是相当成功的。
“轰隆！”
“轰隆！”
……
前面的两枚地雷只是正餐前的点心罢了，随之而来，便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依次在明军进攻部队的脚下响起。
从孔有德的视角来看，每一次爆炸，都会掀起大量的尘土和黑烟，以及被炸上天的明军，这个场面很像当初奥运会时，那二十九只由烟花构筑起来的脚印。
虽然没有那么的华丽，但一样充满了暴力的美感，每一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碎片，都能使几十名是去战斗力，或死或伤。
由于身处战场之中，大部分明军士兵都离着地雷很远，再加上视野比较局限，并不能清晰的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除了身处爆炸点旁边的明军，其他明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的一部分明军，依旧在军官的指挥下，稳步向前推进，仿佛这爆炸声与他们无关一样。
不过后面的明军，清晰地看到了爆炸的经过，还是有些比较精明的明军士兵和军官，已经发现事情有些蹊跷。
在他们看来，这些巨响很可能就是敌人预先埋设在脚下的火药爆炸所引起的，并没有停歇样子，而且爆炸相当的有规律，基本上都是由西侧向东侧推进的，位于东侧的，而且基本都距离城墙在五六十丈左右。
于是后面的便在军官的指挥下，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准备等着这一片地雷爆炸之后再通过，试图躲开这一片死亡地带。
但爆炸来的是如此之快，有些明军刚刚准备停止前进，或者打算往后退一些的时候，脚下的地雷却轰然炸响，将他们送上了天。
不过明军军官的指挥，还是有些效果的，虽然还是没法避免被爆炸所伤，但后续的地雷再也没没能像第二枚一样，造成那么大的战果，基本上只有四五十人的伤亡。
随着一枚枚地雷一次爆炸，越来越多的明军被炸翻，他们的伤亡正在节节攀升，战场上的哀嚎声越来越大。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孔有德口中不断地念叨着，最终在二十二这个数字停下了，他念叨的正是爆炸的地雷数量，前面两排一共二十四枚，看来还是有两枚没能成功引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过这二十二没地雷，依旧是给敌人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保守估计也让敌人损失了上千兵力，甚至更多。
虽然冲过雷区的敌人依旧是不顾死活的前进，但这些地雷还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进攻中的明军集团成功的被切割为两部分，前面有差不多两千来人，其余的都在后面，中间隔着刚才爆炸所产生的一个个大坑。
但后面的明军并未迟疑多久，在军官的组织下，不断地利用手中的工具，将泥土，还有战死士兵的残躯推进坑内，填出一条继续进攻的道路。
前面的一部分明军，此刻也不好过，一地的铁蒺藜，一不小心就要被扎到，而且头顶上不断的都弹丸飞下来，手上还要忙着拆除路障，拒马桩，以便能够将云梯搭上城墙。
好在他们的人数很多，能够分出一半干这些，另外的千余人，则拿着迅雷铳，五雷神机，斑鸠脚铳，鸟铳，弓箭等等，对城墙上的天策军战士还击。
二十丈的距离，燧发枪和火绳枪的区别也就只剩下准头了，尽管明军的火器并不如天策军的精良，但数量上却有着明显的优势。
“彭彭彭！”
“彭彭彭！”
“彭彭彭！”
……
天策军的将士们在开火，城外的敌人也在开火，不断地有天策军的战士中弹，然后被暂时没有作战任务的步兵抬下去，进行紧急救治。
而且手持天策枪和燧发枪的敌人，并没有被清除干净，他们不断地利用自己高超的射击技术，还有手中精良的武器，对天策军的战士们造成杀伤。
他们优先打击的，就是天策军的各级军官，以及炮兵们，由于不断地受到敌人的打击，天策军的火力，正在慢慢地变弱，渐渐有了被敌人压制的势头。
从开战到现在，天策军的伤亡已经攀升到三百五十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继续增加当中。
但即使是这样，依旧没有任何一个天策军的战士后退，他们都在竭尽全力的射击，直到自己倒下为止。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不守住城墙，自己，还有家人，新的家园，所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他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只有将敌人都消灭掉，他们才能保住这得之不易的一切。
尽管他们以及在坚持，但伤亡的攀升，以及不断射击所产生的体力消耗，战士们的准头不断地降低，导致火力在不断地减弱，前面敌人也在不断的清除障碍，继续前进。
更让人揪心的是，后面的那一部分，被地雷爆炸形成的大坑所阻断的明军，此刻也已经将地雷爆炸所产生的大坑填好，然后率军杀了过来。
“黄桂中，剩下的地雷全部给我引爆！”
“引爆之后，地道全部给我毁掉！”
“把万人敌和没良心炮，全都给我抬上来！”
孔有德脸色铁青的朝城墙内侧吼道，必须要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了。
他此时头皮都在发麻，这些明军太能扛了，而且也太不要命了，光是刚刚那一轮地雷，就让他们折损了一千人以上，再加上将士们不断地开火射击，还有佛郎机不断的喷射散弹，明军的伤亡早已突破了两千五百人。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伤亡，仍旧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他们仍旧在不断地前进，佛郎机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
而且因为地雷爆炸形成的大坑，被隔断的敌人大部队，也填平了爆炸所产生的坑洞，马上就要与前面的敌军汇合了。
前几天与敌人火器营的交战，用排队枪毙战术，互相对射了那么久，打出了几千发弹丸，一千明军火铳兵死伤了四百多才开始崩溃，高达四成的伤亡承受比，远比其他明军高得多。
这一次范景文打定主意要一波拿下招远，那么必定采取了更多的措施，尽可能的提高他们士气，孔有德估计，如果不能在他们攻上城墙之前，再对他们造成两千人的伤亡，他们是不会溃退了。
只要他们在崩溃之前，能够顺着云梯攻上城墙，天策军在近身战斗中并不占又是，让后明军就能够通过巨大的人数优势，将招远城拿下，自己就再也没有逆转的机会了。
所以，一定要让他们在他们攻上城墙之前，将他们击溃。
“轰隆！”
焦急的等待之后，又是一声巨响，城门正前面的一枚地雷被引爆了。
由于距离太近，孔有德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震动，要不是早有准备，估计又会被吓一跳，不过这巨大的声响，还让他的耳膜一阵刺痛。
紧接着，剩余的五枚地雷也全部被引爆了，这六枚地雷的摆放是很有讲究，恰好是敌军人员最密集的地方，一连串的爆炸过头，又有敌人造成了起码四百人的伤亡。
第450章 没良心炮
被杀伤的敌人，大部分都是驻足射击的火铳兵或者弓箭手，其他还在射击的敌人也被这爆炸声所影响，准头和装填速度也大大降低，城下明军的火力顿时减弱不少。
刚刚被压制的有些抬不起的天策军战士们，此刻终于得到了发泄的机会，不断地朝着刚才城下剩余的敌人射击。
每个人身边都有战友被敌人击中，他们已经充满了仇恨，他们射出的每一个子弹，都包含这对敌人的憎恨，只有杀掉敌人，才能消除他们愤怒。
“大人，预备队上来了！”
“没良心炮和万人敌也都带上来了！”
在这紧要关头，黄桂中带着两百多预备队的战士，还有其他的一百多名士兵，来到了城头上面。
本来留有七百人的预备队，现在只来了两百多，看来其他几个方向的战斗同样激烈，需要预备队支援啊。
预备队的战士们很快就加入了战斗，利用手中的武器对敌人展开攻击。
而另外一百多名战事，则开始忙活起来，他们手中并没有强制，而是带来了另外一些东西，其中一部分是装在木框中的圆球，以及一堆像是迫击炮的东西。
这些像迫击炮的东西，就是孔有德口中的‘没良心炮’了，不光是看着像，其实功能方面，还有某些类似的地方。
其实，‘没良心炮’原本的名字应该叫炸药包投射器的，‘没良心炮’这个名字，其实是在淮海战役中出现的。
其发射的巨大炸药包，产生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碉堡，人马都会被炸飞。许多被炸倒的敌人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却七孔流血而死，基本都被巨大冲击波震成内伤而死。于是‘胜利转进台湾的王师’就将其成为‘没良心炮’。
这东西和臼炮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大仰角使用，射程较近，但威力惊人。
最初是用来对付敌人堡垒的，进而用以攻城，最后在淮海战场上大显神通，攻克敌人无数碉堡，弥补了缺乏重炮的不足。
这‘没良心炮’就是孔有德的秘密武器，平山兵工厂内的火炮局，在开战之前的站段时间，一部分精力用在研发钢制火炮上面，另外就是按照孔有德的意思，制造这种‘没良心炮’了。
由于钢制火炮的技术还不成熟，现在还处于实验阶段，功能和可靠性都没有保障，孔有德也不敢将那些试验品搬来作战，而且数量太少了，根本不顶用。所以必须要找一些简单好用的武器，来对付明军。
没良心炮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它的制造原理相当简单，其实就是一个铁桶，再加上支架，保证气密性完好即可，比制造佛郎机的难度都要小。
眼前的这一批，就是经过数次实验，最终定型的一款，发射的十五斤重的炸药包，但射程只有三十五丈到四十丈，但只需要装填六两火药就行。
而发射十斤实心炮弹的红衣大炮，能够将炮弹打到四里之外的地方，射程是‘没良心炮’的十几倍，但同时装药量也是十几倍，炮膛内承受火药的压力也是十几倍，炮膛就必须做的足够的厚实，以免炸膛，格外的笨重。
没良心炮所需要的发射药极少，对炮膛的压力也就相当小，所以不需要那么厚的炮管来承受压力，并不笨重，加上支架一起，也不过五十来斤，一个人就能扛起来跑，就像迫击炮一样方便。
将这些没良心炮和万人敌依次安放到位后，黄桂中才有功夫靠近外墙，准备看看敌人的情况如何了。
之前他一直在负责地雷和管理伤员，对城外的战斗情况并不清楚，只知道打的很理解，但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才算有机会瞧一瞧。
当他刚刚接近垛墙，一枚敌人的弹丸就呼啸而至，还好他运气不错，这一枚弹丸在离他一寸的位置飞过，如果再偏一点，他的脑袋恐怕就要开花了。
再次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城北的原野上，几乎全被敌人给占据了，密密麻麻的敌人就像是蚂蚁一般，朝着城墙涌动，而且有一部分敌人，已经来到了城墙下面，正准备将云梯搭上城墙，然后顺势爬上来。
敌人的数量很多，但伤亡更多，根据常年的作战经验判断，敌人的伤亡，恐怕已经接近三千人了，甚至更多，根据站前的侦查，敌人的总人数也不过万人出头
这么大的伤亡，换做其他的明军部队，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但这些通州军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般，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有一股誓要将招远城夷平的气势。
这样的气势，他只在辽东的鞑子身上见到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勇猛的明军。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投放万人敌，发射炸药包啊！”
看到黄桂中愣在那不动，孔有德大声催促道，才将黄桂中从震惊中换新过来。
“属下遵命！”
“我问你，地道搞定没有？”
黄桂中回答道“回大人，已经处理完毕了，响马马上就有效果了！”
这些事情原本不需要他这个亲兵头子去做的，但这些东西需要严格保密，现在局势对天策局不利，孔有德担心有些人接触到这些秘密之后，会拿来当投名状，去投靠明军。
这样一来，自己的谋划就打水飘了，所以无论是当初埋设地雷，还是管理这‘没良心炮’，都是交由黄桂中一人负责，连手底下那些军官们都不知情。
“咚咚咚……”
就在黄桂中说完之后匹，城墙下面传来了一阵闷响，声音并不算大，而且很是沉闷，但在城墙上面，依旧有些震感，仿佛什么东西在底下爆炸了一般。
如果伸出头朝着城下望去，就能看到原本比较平坦的地面，突然多出来了一条壕沟，仿佛突然间出现的一样，原本在上面的明军，毫无意外全掉沟里了。
原本通州军已经源源不断的抵达了城墙外面，他们已经将小型的攻城车推到位，然后支撑起来严密的盾牌，减少来自城头的攻击。
后面担任辅助工作的保定兵，也趁着前面通州军承受攻击的时候，抬着云梯抵达了前面，将这些云梯传递到通州军的手中，以供他们通过云梯爬上城墙。
这个时候，城墙三丈之内，聚集着大量的明军士兵，他们就像没有看到旁边不断倒下的友军一样，正井井有条的架设云梯，然后开始顺着云梯，朝城头攀爬。
但这突然出现在他们脚下的壕沟，让这些没有丝毫防备的明军吃了大亏，而且这个壕沟并不浅，有些人摔下去之后直接就摔死了，就算没死了，也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半会也爬起不来了。
这突然出现的壕沟，正是孔有德的安排，对付敌人的另一个损招。
当初确定用地雷伏击明军之中，为了能够顺利而有效的引爆地雷，孔有德在安排人城墙外面挖了一圈的地道，和城内的地道连通在一起，开战之后直接派士兵进去手动点燃地雷的引线。
后来觉得如果单纯的引爆地雷，那就太浪费，这些地道还能派上其他的用场，比如还能做成一个陷阱。
于是孔有德就下令，在原本的设计基础上，将地道进行拓宽和加深，宽度和深度都差不多有一丈，施工的时候也放置了少量的火药，等到埋设的地雷都被引爆之后，引爆地雷的战士全部撤出，然后顺手点燃这些火药。
刚刚这个位置本身就站着不少的明军士兵，地道上面的土层已经承受了重压，再被火药这么一炸，很自然的就塌陷下去了，敌人都掉落到这个壕沟里面。
粗略估计，明军这一下至少又有三四百人掉进去了，损失不小，而且有不少云梯也跟着滑落进去，导致顶端搭在城墙外面，离着城墙垛口还有起码六七尺，根本没法攀爬上来。
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效果，更为重要的是，这条成为壕沟的地道，并不是紧挨着城墙的，离城墙的距离有一丈多点。
在壕沟和城墙之间，还有两三百孤立无援的明军，他们在这个时候只能努力的举着盾牌，承受着来自城头的打击，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壕沟还将明军进攻的道路阻断。
壕沟的远侧距离城墙两丈多，城墙高度接近三丈，起码要四丈长的云梯，才能直接横搭到城头，很明显明军并没有准备这么长的云梯。
也就是说，在明军填平这道壕沟之前，他们根本没法朝城墙攀登，天策军的战士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阻挡敌人。
看到敌人吃了这么大亏，而且暂时也不需要与敌人近兵相接，天策军的战士们更加的兴奋了，纷纷朝着城墙下面，那些彷徨无措的敌人倾泻着子弹。
然而，这样的效率还是不够，要是一般的明军，经历了这么大损失，又面临这样的情况，恐怕就已经崩溃了，但通州军就是不一样，尽管现在没法通过壕沟，但他们依旧利用手中的火器，朝着城头还击。
而且明军临阵指挥的将领，也不是什么笨人，尽管现在挖土填坑已经来不及了，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填平壕沟的办法，那就是用已经阵亡的明军尸体。
既然这些士兵已经死掉了，那他们的尸体，就应该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大不了等拿下招远之后，在将尸体都挖出来，好生安葬即可。
至于掉下壕沟的明军，基本上都是非死即伤，就算是活着的也没法救起来，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于是，一部分明军开始拖着战友的尸体，往壕沟里面扔，不一会，壕沟里面就堆满了明军的尸体，而且很快就达到了半丈的高度。
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多久，明军就能够将壕沟填平，然后顺着冲过来，搭建云梯继续爬城了。
但天策军的战士们，此时的损失越来越大，而且战场上的硝烟越来越浓，可见度也越来越低，更加的不利于他们的瞄准，对敌人的杀伤效率一步步的降低。
“传令下去，全部自由开火！”
随着黄桂中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将炸药包的引线点燃，然后塞入炮筒之内，紧接着又点燃了炮筒后面的引线。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真正的大杀器--没良心炮，终于发出了自己的怒吼声。
一个个巨大的炸药包，从没良心炮的炮口中喷出，朝着城外的敌军飞去。
当看到这些巨大的东西从天上飞过来，后面的负责指挥的杨御藩和颜曾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叛军搞出什么新式大炮呢，看着这比红衣大炮的炮弹还要大几倍的东西，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看到这东西飞出不到四十丈，就摔落到地面上，原来这只是吓唬人的啊，这炮弹看着很大，但射程只有三十来丈，连鸟铳都不如，就是个样子货嘛。
“轰隆！”
“轰隆！”
“轰隆！”
……
杨御藩和颜曾并没有高兴太久，这些疑似炮弹的东西，突然发出了巨大爆炸声。
炸药包不同于火铳，这东西是范围性伤害，只要在爆炸范围之内，绝对无法避免损伤，敌人这么多，不担心会出现没法命中的情况。
每一个炸药包的爆炸，都能掀翻一大片敌人，这一轮三十个炸药包下去，敌人的损伤起码得有两三百人，只不过视野受限，孔有德也没法推断他们的具体损伤。
虽然黑火药算是最原始的火药，但一旦充分燃烧，就会释放出大量的气体和热量，体积瞬间扩大千倍以上，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形成威力强大的冲击波。
通州军的装备是很精锐，但也没法抵挡火药爆炸所产生的威力，可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害，但他们体内的脏器，很可能已经震碎，最后口鼻流血而亡。
十斤的装药量，威力绝对不是不可小觑，被爆炸波及到明军，要么已经没有了呼吸，要么勉强坐起来，但也只是愣作者，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无论别人怎么喊他，拍打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451章 终于，结束啦！
而此刻，城头之上，黄桂中也在不断地忙活着，组织着战士们将一个个黑球抬到城墙边上。
“万人敌，都给我扔！”
随着黄桂中一声令下，战士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木框，里面装着黑色的巨大泥球样东西，点燃了上面的引信，然后扔了下去。
落地之后，这些黑球一部分爆裂开来，然后大火怦然而起，有一些则停了下来，开始朝着四周喷射火焰，毫无防备的明军，顿时陷入了一片火焰之中。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黄桂中口中的这万人敌，其实并非是孔有德搞出来的东西，而是大明朝就已经有的武器，算是一种比较原始的燃烧弹，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十年，还没有在战争中得到广泛应用。
所以孔有德这次拿出来，给明军来了个出其不意，效果相当的不错，敌人压根就没有料到这东西的存在。。
其实这万人敌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用泥土做成空心的球状物，上面留有小孔，晾干后装填火药，并掺入有毒物质，平时为了运输和储藏的方便，防止出现还没用就破裂的情况，就用木框装起来
当敌人攻城时，点燃引信，抛到城下，火焰会四面喷射，并不断旋转，烧灼敌军，而且这个火焰石喷射出来的，打击范围广泛，被喷射到的基本都会被灼伤。
因为它制作简单，取材又方便，又有杀伤功能，所以才有此称号。
孔有德制作的这一批万人敌，里面并没有装填毒药，主要是他担心这东西会误伤自己人，而他用这个东西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迟滞敌人的进攻罢了，单单燃烧的效果就够了
而且孔有德为了投射方便，还特地根据深水炸弹投放期，制造了一些简易的木质滑轨，使得这万人敌可以被投放处更远的距离。
当这些原始的燃烧弹掉下去之后，顿时在下面烧成了一片，明军死伤惨重，尤其是壕沟和城墙之间的那三四百个明军。
原本火炮打不着他们，用枪打的话需要探出身子，危险性极高，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威胁，天策军的战士们都把目标选定为壕沟另一边的敌人，他们又有这厚重的盾牌防护，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这燃烧弹来了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就像小时候玩的一些小型烟花玩具一样，是会旋转喷火的，
而且燃烧起来的火焰，也成功将明军填平壕沟的工作打算，就算意志力在强大的人，也无法抵挡火焰的灼烧。
同时，又有几个战士，抬着两个万人敌，来到了城门的正上方，点燃引线之后，直接丢了下去，原本有一部分明军，为了躲避攻击，进入到了城门洞子里面，同时用手中的武器劈砍城门。
这两个万人敌下去之后，下面顿时穿出撕心裂肺的吼声，听的人心头发颤，没过多久，惨叫声渐渐减弱，被战场上其他的声音掩盖，应该已经死绝了。
这些原始版的燃烧弹，又为天策军争取了大量的输出时间，虽然明军依旧是不要命的往前冲，一排接着一排的前进，但又在火铳和火炮的攻击下，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这个场面，犹如一浪接一浪的江水，拍打在江边一样，最终只有消散的结局。
孔有德估计，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打击，明军的伤亡应该突破三千五百人，甚至离四千人也不远，但他们仍旧是没有退却的意思，这不得不让他感觉震撼。
还好当初自己做了不止一手打算，数量中的枪支和火炮，超大号的地雷，宽而深的坑道，简易版燃烧弹的万人敌，效果显著的没良心炮，这么多东西加起来，才勉强地挡住他们的进攻。
如果随便少个一两样，估计现在就要在城头和敌人肉搏了。
同时心中还有一丝内疚，这样的军队，如果拉到辽东前线去，肯定能再创当初干翻阿敏的辉煌，起码能消灭几千甚至上万个鞑子，然而就这样，即将要全部折损在自己手上了。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双方都打红眼了，只有将敌人彻底击溃，自己才有在大明立足的可能。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这个时候，没良心炮有发射了一轮，二十多个炸药包，再次落在了敌军之中。
片刻之后，一声声巨响传来，这些炸药包剧烈的爆炸，周围的敌人都被镇倒在地，但就像是石头入水一样，只泛起阵阵涟漪，转瞬时间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剩余的五十来个万人敌，也被陆续点燃引线，然后投射下去，使得原本燃烧着的火焰，变得更加的炙热，更多的明军因此被烧伤，同时也使得他们的灭火行动变得更加的艰难。
“砰砰砰……”
“轰轰轰……”
“嗵嗵嗵！”
各种鸟铳，燧发枪，天策枪，佛郎机，没良心炮，都在不断地发射，声音犹如一支乐曲，勾魂夺命的乐曲。
随着这动听的乐曲不断演奏，越来越多的明军倒下，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些人还大大的瞪着眼睛，但口鼻中已经没有了呼吸，甚至流出鲜血，标新极为恐怖，很明显就是被炸药包震死的。
战场上的双方，都是用了大量的火器，无论是神火飞鸦，百虎齐奔，鸟铳，迅雷铳，五雷神机，还有天策局的装备，都需要燃烧大量的火药。
而黑火药的燃烧，总是伴随着巨大的烟雾，偏偏招远盆地内群山环绕，今天有没有什么风，这些烟雾没法快速被吹散，于是不断地聚集起来，使得能见度越来越低，二十丈，十丈，八丈，五丈……
在后面总览战局的范景文和杨御藩，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以往任何一次作战，都没有使用这么大的规模的火器，他们在后面，基本上都看不清前方的状况，整个战场都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但听着声音，确是格外的剧烈，双方打得相当的热闹，范景文和杨御藩都有些揪心，毕竟叛军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虽然对麾下的通州军很有自信，但到底能不能顺利占领招远城池，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现在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战局的发展，或者等着前方的士兵回来汇报情报，以便做出决策。
突然，他们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吹来，随即发现，天空也变得有些阴沉沉的，仿佛有暴雨来临的样子。
而这一阵凉风并没有停歇，继续向前吹去，而且还越来越大的样子，渐渐地，这些凉风递到了招远城墙，将这一片的烟雾，渐渐吹散。
范景文和杨御藩此刻都打起精神，烟雾快散了，他们就能看清楚前方战况到底如何了。
两人都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最先看到的是地上成片的尸体和伤员，再往前就是熙熙攘攘的军队，而城头上不断地飞下各种弹丸，还有那巨大的’炮弹‘。
这些‘炮弹’落地之后，立马就能掀翻一大片人，战场上的明军人数，尽管看起来还是很多，但范景文知道，站着的明军人数，估计连一半都不到了。
范景文直接就愣住了，不知道叛军使了什么妖法，这才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一万兵马就折损了一般，也就意味着，差不多有五千人的伤亡。
叛军，究竟是如何做到？
“抚台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啊？”杨御藩先清醒过来，有些颤抖的问道。
饶是他这么个久经战阵之人，也从未打过这样的仗，以往的战斗中，除非是大溃败，否则最多伤亡个两三千就是极限了，而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引以为豪的通州军，就死伤过半，这让他如何能不害怕。
“撤退！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范景文歇斯底里的大吼道，表情犹如要吃人一般。
“传令给其他几个方向，全部率军撤退！”
范景文知道，这一场已经彻底失败了，这样的伤亡，早就突破了通州军的承受极限，他们只是没有溃退，就是因为战场上的烟雾，让他们没法清晰的了解战局，不知道伤亡有多大，仍旧按照当初的命令，强攻城墙。
现在能做的，就是保存兵力，退守莱州，连山口外面的营寨都守不住。
就算是他不下令撤军，这些士兵肯定也要崩溃的，一旦演变成溃败，在想在敌人的追击之下，将溃兵组织起来，基本就不可能了。
在莱州坚守，等待朝廷新的兵马增援，继续进行当初徐从治做的事情。
于是，在明军撤退的鼓声中，前方的明军，也停止了进攻行动，开始拖着受伤的队友，缓缓撤退。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撤退了，有些人的耳朵，已经被巨大的爆炸声震聋了，根本听不清楚声音，仍旧是呆呆的愣在哪里。
而有些受伤的，或者被炸懵的士兵，别人就算想拖走也拖不动，拉了几下没拉动就自己跑了，这个时候还是管好自己要紧。
其实就算没有撤军的命令，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撤退，周围遍地的尸体，而且战友也在一排排的刀下，已经让他们吓快失去了理智，尽管他们悍不畏死，但也不想就这么如同稻草一般，被柴刀一排排的割倒。
这种仗个根本不是人打的。
“大人！敌人……撤军啦！”黄桂中呆呆的说道。
看着明军开始撤退了，孔有德总算是松了口气“是啊！终于，结束啦！”
与此同时，招远城的南门方向。
明军士兵们也在不断的朝着城墙前进，枪炮声同样不断。
负责南门进攻任务的，主要是刘国柱的保定兵，还有七八百通州军，以及近千人的莱州各地兵马，加起来也有八千多人，他们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正在不断的朝着城墙前进。
作为主力的保定兵，无论是士气，战力，组织度，还是武器装备，都远远不及通州军那么强大，再加上这半个月来，他们在天策军手上几乎没占到便宜，而且折损了大量的兵马，对于天策军很是畏惧。
这样一来，当北边的明军已经抵达城墙周围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发动进攻，现在北门正打的热火朝天他，他们才刚刚进入佛郎机的射程。
与北门的安排不同的是，南门的进攻队伍，通州军是被安排在中间位置的。
范景文早就料到，这些保定兵不怎么靠得住，叛军的火力强大，而作为压阵的通州军并不多，如果在进攻的路上损失太多，这些保定兵很可能就会直接溃败。
所以还不如让他们担任前锋，承受敌人的攻击，担当人肉盾牌，等他们损失的差不多了，压阵的通州军估计就能攀爬上城墙了，到时候就能顺利的夺取城头的控制权，为攻占整个招远做好基础。
为此，他们也都按照范景文的作战部署，将所有的兵马一起压上，哪怕是骑兵和炮兵，也都要拿着刀子冲锋，不留下任何人手。
负责南门防守的是火器一营的千总程希孔，他算是军中资历比较老的人了，根据侦查获知，南门的防守压力要仅次于北门，所以孔有德就把他安排在这了。
程希孔这个时候正在扫视着前方，同时关注着其他几个方向的战场，听动静，不光是北门打的热闹，东门和西门都已经打起来，唯独他这南门没啥动静，让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在，这股子明军总算是上来了，尽管他这里只有一千三百人，但他内心的压力并不算很大。
他知道对阵的都是刘国柱的兵马，而刘国柱的保定兵什么水平自不必说，尽管敌人数量是他的六倍，他仍旧坚信自己能守住城墙，取得最后的胜利。
“轰轰轰！”
随着明军进入射程，南城墙上面的佛郎机，也都纷纷开火，一轮下去就有接近百人被击中倒地。
这个时候，已经有明军想打退堂鼓，扭头逃跑了，但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友军，他们就算跑也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推着的攻城车和举着的盾牌，能够保护自己的性命。
第452章 上当了
突然，几声巨响传来，正在朝着南城墙前进的这些明军都被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准备扭头就跑，但迟疑了一会，发现好像没什么事情，停顿片刻，又开始前进了。
其实这是东西两个方向的地雷被引爆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太大，惊吓到了他们，没过多久，又是一阵巨响，但他们依旧没什么事，于是胆子就大一些了，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传令下去！第一排地雷，给我全部引爆！”
程希孔看着明军已经接近到四十丈的距离，这个时候引爆地雷的效果最好，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轰隆……”
“轰隆……”
“轰隆……”
随着一声声巨响传来，原本发生在北城墙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了这里，地雷周围三丈之内的明军，全部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无一幸免，非死即伤。
这个时候，战力和作战意志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尽管北边的通州军也承受了巨大的伤亡，但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依旧是勇往无前。
而南边的这些明军，在承受了这一轮地雷的攻击后，都止步不前，犹豫观望。
程希孔看到他们停滞不前，并没有懊恼，反而是端起了自己的天策枪，和那十来个狙击兵一起，还有其他一部分手持燧发枪的战事，对这止步不前的明军进行射击，火炮也在不断地开火。
而明军们也因为过度的恐惧，纷纷开始拿着手头的鸟铳，朝着城头攻击，然而到城头的距离，远远超过鸟铳的射程，结果可想而知，大部分弹丸都在城墙前面失去动能，坠落带地上。
尽管天策枪的数量不多，对敌人的杀伤效率并不算很高，但只要这么打下去，敌人就会受到持续不断地伤亡
但明军的迟疑并没有停止太久，因为周世锡带着督战队上来，尽管范景文让他负责东南西三个方向的督战，但他知道东西两面的将领分别是彭友谟和徐元永，都还是比较可靠的人。
于是在两个地方，就各留下一百兵马，带着剩余的兵马来南门了，亲自督战。
督战队上来之后，直接就砍掉了十几个试图向后溜的士兵，尽管他们只是想朝后挪动一步，以免呆在前面承受攻击，但周世锡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并且下令他们继续前进，再有止步不前者，地上的人头就是他们的下场。
于是停滞的明军队伍，开始挪动，继续朝着前面进攻了。
而后面的总揽全局的刘重庆，也被这巨大场面给震撼到了，他身为户部的官员，对兵事基本上没有接触过，无论是沙河之战，还是昨天的试探性进攻，他都没有看到。
他呆呆的看着前面的战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并且他也不知道怎么指挥，只有愣愣的看着刘国柱调兵遣将。
他也想得很清楚，范景文让他来这，不是让他亲自指挥作战，而是利用他的身份，给这些明军施加压力，让他们英勇作战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一尊大佛比较好。
刘国柱此时也是豁出去了，他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半个月前莱州城出发到现在，他麾下的兵马已经折损过半，但却没有取得什么效果，眼前这几千人马，就算拉出去也定不了什么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剩余的兵马博一次大的，反正范景文承诺过，有功者赏，并且损失的兵马，战后都由他这个山东巡抚出钱出粮，负责补齐。
刘国柱思虑着，只要他率军英勇作战，无论他这里能不能取得突破，只要拿下招远，他的功劳是跑不了的，战后不但能获得封赏，还能将这些损失的兵马全部补充回来。
他在莱州城内和杨御藩共同坚守了三个多月，通过杨御藩了解到范景文是个重承诺的人，值得赌一把。哪怕变成光杆将军，最后依然能再次手握万人的大军。
于是他也派出身边的一部分亲兵，加入到督战的行列，催促这前面的这些兵马继续前进。在他眼里，这些士兵的生命不算什么，不过是他升官发财的阶梯罢了。
终于，在周世锡亲自率领督战队，以及刘国柱的亲兵驱赶下，这七八千兵马，开始缓缓地接近城墙，尽管不断地有人倒下，但始终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往前冲有可能死，但也可能活下来，但回头的话一定会被当场斩杀，他们又打不过这些督战队，还不如搏一把，万一侥幸没死，说不定还能捞点战功。
就在局势好转的时候，一队骑兵却急匆匆的赶来，见到刘重庆和刘国柱后，直接下马半跪到“刘大人，抚台大人有令，全军撤退！”
而就在说话的时候，前方又传来一连串的巨响，又是一大烟尘冲天而起，搞得两人都没有听清楚。
“你刚说什么？”刘重庆也管不得前面的战况了，急切的问道。看这个传令兵焦急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抚台大人有令，全军撤退，从北边的山口撤退，直接撤回莱州城！“
听到这个消息，刘国柱和刘重庆直接就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范景文居然下令要他们撤退。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是说来！”
这个传令兵有些惊慌的答道“刘大人，抚台大人率军进攻北门，所部损失惨重，于是下令率军撤退，同时传令其他三个城门也率军撤退，直接撤回莱州城！”
刘重庆仍旧有些不相信，再次确认道“从开战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为何就突然损失惨重，要下令撤军了？”
“大人，属下也不知道为何会损失惨重啊。只知道开始进攻的时候，叛军就使用了大量的火器，而且底下还埋着火药，敌人准备了很多东西对付我军，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因为战场被硝烟遮蔽，等到风吹散硝烟的时候，才发现伤亡已经接近一半了，城墙外面躺满了尸体和伤兵！”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重庆和刘国柱心中，同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三万大军，攻打区区六千人驻守的招远城，而且还有上万远胜于其他军队的通州军，以及那些威力巨大的红衣大炮，数量和种类繁多的其他各式火器，怎么看都是稳稳的拿下啊，会什么会败？
当初叛军李九成不也是那么厉害吗？打的刘泽清和王洪根本不敢过胶莱河，还不一样被消灭的干干净净，怎么到这孔有德面前，就败的这么快？
看到两人愣住了，这个骑兵急忙喊道“两位大人，赶快下令撤军吧！属下还要去通知更南边的兵马呢！”
“传令下去，全部撤军！”刘国柱歇斯底里的大吼道。
刘重庆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刘国柱已经明白了，这场仗他们已经彻底输掉了，无论如何也贡献不了招远城了。
虽然刘国柱打仗的能力不怎么样，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连那么强悍的通州军，都败在了叛军手上，他们这些远远不如通州军的兵马，想要从南边攻进招远城，更加的不可能。
不光是他们不行，东边的徐元永和西边的彭友谟，也都没那个能力，他们麾下的兵马不如通州军不说，而且还有很多杂牌兵，比如王洪的那三千天津兵，莱州城的部分驻军，更是有一些山东各地的卫所军。
总而言之，通州军完不成的任务，他们也一样完不成。
既然这样，还是老老实实的遵从命令，撤军吧。
此刻刘国柱的心头真的是在滴血，他带来的一万多兵马，现在估计连一半都没有了，撤退的时候敌人肯定会出城追击，可能还要损失一些兵马。
作为以实力立足的武将，兵马的多寡，直接关系到武将的话语权，他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
而北城墙上面，孔有德放完了一枪之后，看到一个逃跑中的敌人应声倒地，孔有德便就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装填。
“都歇歇吧，别浪费弹药了！”
看着敌人已经撤退出极限射程之后，孔有德下达了停火的命令，刚刚的战斗中，战士们可以说是费尽全力在作战，没有一刻的停歇，此刻都有些累得不轻，既然敌人逃跑了，就没必要继续浪费力气了。
这个时候，他总算有时间，仔细的看一看这犹如地狱般的战场。
原本还算明朗的天空，从那阵吹散战场硝烟的凉风刮过之后，便开始变得有些阴沉沉的，犹如要下雨一般。一阵凉风吹过，有些不由自主的发抖。
尽管硝烟已经散去，但眼前的这一片原野上，已经满是支离破碎的残体，还有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没有被明军带走的伤兵，不断的发出呻吟或者惨叫。
甚至有一些原本不知道在哪里的乌鸦，也出现在了天空，不断的在低空盘旋，‘呱呱’的叫着，格外的渗人。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孔有德没有回到，而是开口问道“其他几个城门的情况，怎么样了？”
黄桂中说道“东门和西门的敌人，此刻正在朝着北边集中，虽然也死伤了不少兵马，但过程的还算有序，南门的敌人也正绕着西边飞过来！”
听完黄桂中的汇报，孔有德并没有朝着敌人全军撤退上面想，只是以为敌人工程不顺，遭受重大损失，先放弃进攻，整顿兵马，以图再战。
而且其他三个方向的明军，这个时候也在朝着北门集中，范景文多半是认为全面进攻没有胜算，打算集中兵力，突破一点。
不过看样子，明军肯定需要整顿兵马，再次打造新的攻城器械，今天是不会再有战斗了。
孔有德想了想，说道“敌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还会展开第二次进攻，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敌人接下来的进攻！”
“首先就是要搞清楚，敌人的伤亡和剩余兵力，同时将其他几面城墙的守备兵力，调集一部分到这来，与此同时，统计好伤亡，对伤员进行救治，阵亡战士的遗体先收敛好！”
“其次，加紧赶制一批万人敌，我发现这东西在守城的时候很好用，制作也简单，现在时间不早了，敌人想要进攻也是明天的事情，趁着夜里的空档，起码要再赶制出五十枚万人敌！”
“然后趁着夜间派人出城，将城外敌人的攻城器械全部烧掉，伤兵全部杀掉，同时将壕沟内的尸体全部搬出来……”
黄桂中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吧大人，咱们手头的炸药包还有很多，只要他们敢来，属下就用这没良心炮，把炸药包统统打到他们的头顶，让他们好好地喝一壶！”
然后他又补充道“大人，还有个问题，其他三个方向，地雷并没有全部引爆，都还有一些剩余，咱们要不要都挖出来，然后再埋放到这前面？”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正在孔有德考虑要不要这么做的时候，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响起来，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红衣大炮开火的声音，孔有德本能的蹲了下来。
“大意了！”
孔有德暗道一句，他压根没想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炮击。
虽然战士们都跟机警，但敌人这一手炮击来的猝不及防，还是有不少战士没来得及躲避，被弹丸击中。
看着不断地有战士倒下，孔有德也为自己的大意轻敌而懊恼不已，但现在只能白白的挨打，没法还击，红衣大炮就是这么霸道，自己手头并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武器，除了尽量减少伤亡，别无他法。
好在，这一场炮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两刻钟之后，炮声渐渐停息，天策军的伤亡，也没有再增加了。
等了好一会，确定没有敌人再开炮的声响，孔有德和一些战士们，才谨慎的抬起头，看看敌人的情况。
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敌人啊，能看到的敌人，也只有那些炮手了，敌人的大部队早已消失不见了，只能看到后面还有一些零零散散敌军，正在朝着山口的方向前进。
“卧槽，上当了！范景文这狗日的，居然要跑！”
孔有德不由得大骂一声，他原本以为敌人的撤退只是重整旗鼓，以图再战，搞了半天，原来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机逃跑，而这红衣大炮的轰击，刚好替他们的逃跑行动提供掩护。
第453章 撤退变溃退
孔有德之所以会误判，主要是明军撤退的时候还算是井然有序，没有表现出溃败的迹象，而且撤出射程之后，明军又开始整顿兵马，整个过程真的很像是准备再来一次。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就算之前猜出了范景文的真实意图，也不能追上去扩大战果。
明军并没有彻底崩溃，阵型又重新组织起来了，而且那些红衣大炮都还在，就算上去也会损失惨重，甚至范景文看到这种情况，放弃逃跑计划，再次攻城也不一定。
然后，孔有德开始安排剩下的事情。
和之前的安排差不丢，先是打扫战场，统计伤亡，救治伤员，至于城外的那些攻城器械，就先不烧了，万人敌的制作也不在进行，敌军的伤员，
而毛承福，贼被派遣出去，尾随明军撤退的队伍，进行袭扰，明军虽然撤退的还算有秩序，但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在外部施加一些压力，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崩掉了。
同时派出一千步兵和火铳兵，押送一些粮草紧随其后，虽然范景文肯定会直接撤退回莱州城，刘泽清和王道纯也会紧跟着陈军，但耿仲明那边粮草应该不多了，必须尽快将粮草送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而且明军一旦崩溃，肯定会出现掉队的士兵，这些都是上好的劳动力，白白杀掉太浪费了，步兵跟过去刚好处理这些俘虏，然后用于接下来的工程建设之中。
毛承福和苏凯风接受命令之后，就带着兵马从东西两座城门出发了，北门的明军尸体都堆成山了，根本没法顺利通过。
架旗山北面的原野上，明军的大部队，正在朝着西边进发。
这个时候，作为范景文，也是在苦苦支撑。
虽然他对兵事了解甚多，但日常的事物相当繁杂，根本不能和武人一样，经常性的锻炼身体，再加上父亲的意外身亡，让他伤心过度，紧接着又为父亲守孝了三个多月，可以说是身心俱疲了。
尽管感觉头晕眼花，但他仍在坚持，不让自己晕倒过去，他要出事了，这剩余的兵马，就凶多吉少了。
这倒还在其次，一旦他不能顺利的将这些军队带回莱州城，孔有德兵临莱州城下，和耿仲明一起围攻莱州城，兵力空虚的莱州城，必然会被攻破。
攻占莱州城这座堵住叛军西进的要塞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叛军的脚步了，他们就可以配合青州府的白莲教，一路向西扫荡，甚至能够截断漕运，威胁京师和南直隶。
这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必须撑住。
虽然因为自己的一番巧妙布置，残存的兵马大部分都已经出了山口，但他们现在并不算彻底安全。
而且经过粗略的统计，现在手头的军队还不够两万，就算加上外面营地内的两千守军，也才勉强凑够两万人。
也就是说，一天的战斗下来，他麾下兵马的损失高达一万三千人，虽然有一些暂时失散了，或者是掉队了，但他能够掌控的兵马，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这样的伤亡，根本不是他能预料到的，虽然为了拿下招远，全歼叛军，他已经做好了损失七八千兵马的准备，但绝对不会想到是这么多。
即使当初打李九成，损失的兵马也不过才千人，而且其中五百还是为了让李九成产生轻敌之心，故意假装溃败，被李九成干掉的。
莱州围城战，打了三个多月，守城军民的伤亡也没有突破万人，而在这招远，一座低矮的县城面前，他却损失了足足一万三千人，这些伤亡的出现，只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战败？
明明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刘宇带来了关于招远城内，叛军兵力，士气，部署之类详细的情况，而且又不断派出斥候，对这些消息进行确认。
自己又和诸将商议了许久，而且在进攻之前，足足用手头的千斤佛郎机和红衣大炮，对招远城轰击了足足两个多时辰，还有诸如神火飞鸦，百虎齐奔之类，诸多的火器，单单在接敌之前，就应该已经对叛军造成了重大杀伤。
在此过程中，他还安排了诸多鼓舞士气的措施，让将士们放开手脚作战，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但结果就是这么残酷，他们就是败了，折损了近半的兵马，都没有一个人爬上那低矮的城墙，被敌人阻击在城墙之下，
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果断的下令撤军，估计要不了多久，剩余的兵马就会溃败，到时候想把溃兵组织起来都不可能，这剩余的两万兵马，估计都得留在这了。
尽管弄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也没那个功夫去细致研究了，他不是个轻言失败之人，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抵御叛军的进攻，如何与叛军再战，
“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杨御藩一脸苦涩的问道。
尽管这场战斗的失败，他并没有什么责任，但他麾下的将士，可谓是损失惨重，很多从父亲时代就与自己一起共事的将领，都在这次攻城的行动中阵亡了。
“玉泽，你从麾下剩余的兵马中，挑选出三千人，再带着彭友谟的残兵，先行一步，赶赴刘泽清处！”
“抵达刘泽清处之后，先修整一段时间后，直接与王道纯，刘泽清部一起，对耿仲明部叛军发动总攻！”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伤亡有多大，一定要在一天之内，将其彻底消灭，注意，是一个不留，除了临阵倒戈的，全部斩杀！”范景文恶狠狠的说道，这个是时候可不是仁慈的时候。
“还有，派人回莱州传令，命谢琏，朱万年，让他们加紧储备粮草，修缮城池，务必敢在叛军抵达之前，将一切城防工作做好，同时肃清城内的奸细！”
“你再派出一员得力将领，率领八百骑兵和部分佛郎机，在后方布防，阻止叛军的追击!”
“传令周世锡，让他的督战队继续维持秩序，防止骚乱的出现！”
范景文的安排很有条理，首先便是尽可能的削弱叛军的实力，现在耿仲明部粮草所剩无几，又没有突围的希望，必定士气低落，趁机将其歼灭，以免孔有德率军抵达之后，帮其解围。然后要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
以前是为了避免伤亡过大，才没有直接强攻，准备先收拾孔有德再说，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不将其消灭掉，手驻莱州城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属下遵命！”
看到范景文还是那么的沉稳，没有乱了手脚，杨御藩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是一个不大愿意动脑筋的人，而且现在的局面如此复杂，让他来处理他也没这个能力，从军以来，他一直在父亲的庇护之下，基本上父亲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后来守莱州的时候，也是徐从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徐从治战死，范景文主政山东，又是他的老上司，他自然也是按照命令行事。
眼前的这些事情，既然上司已经安排好了，那自己照做就是。
随后，杨御藩便行动起来，抽调兵马完成范景文的任务。
虽然撤退的时候队伍还算是有序，但他麾下的通州军损失着实不小，北门的七千人剩余三千出头，其他几个城门的损失也有一千多，一万大军剩余不到五千人，挑选三千人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杨御藩便带着彭友谟，两军合计四千出头，朝着莱州城的方向撤退了。另外一批骑兵，则来到队伍的后方，开始组织防御，迎接敌人的追兵。
虽然天色变得很昏暗，山口外面的原野上风更大，但剩余的一万多明军，也没有停止脚步，尽可能的加快自己的步伐，向西撤退。
尽管战斗结束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战斗时候的惨烈场景，那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些被炸天上的残肢断臂，战斗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战友被敌人击中发出的惨叫和呻吟，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仍旧像是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们不断，不断的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萦绕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想到开战之前，自己也如同那些永远倒下的队友一帮，不顾一切的向前冲锋，他们也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么疯狂的事情。
现在自己能安然无恙，纯粹只是运气好罢了。
而且他们对招远城内的叛军，也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些叛军根本不是人，简直就是吃人的野兽，是勾魂的厉鬼。
于是，在这些心理的作用下，原本还算有序的队列，开始出现了一些混乱。
刚开始的时候是浑浑噩噩的，现在稍微清醒了一些，就开始想到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在叛军手上死了不少人，但叛军却还在，而且叛军那么的强大，如果他们追过来，自己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躲掉叛军的追杀吗？
这样下去不行，得赶快跑才行！不求跑的多块，只要比其他人快就行！
这些明军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想法，于是他们纷纷加快了脚步，甚至跑了起来，每个人想到这一点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于是有些人很快就到了前面，有些人海落在后面，队伍不再那么的完整。
于是后面的人，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狂风吹起的尘土，对远处的景象看的并不清晰，他们心底总有一种感觉，后面有叛军的骑兵追上来了，仿佛在那烟尘之中，随时都会有一直骑兵冲出来，将他们斩杀殆尽。
虽然巡抚大人派了一队骑兵断后，但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安全感，叛军那么厉害，这些骑兵真的能挡住吗？
而且骑兵要是打不过，可以骑着战马快速逃跑，他们这些步兵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也都经历向前追赶，但前面的那些士兵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于是，他们就将一切拖累行军速度的东西，武器，盔甲，口粮等等，甚至有人把衣服都扔掉了，就是为了获得更快的速度。
很快，范景文花费了大量的心思，进行的一场组织有序的撤退行动，演变成了溃败，某些区域变得一片混乱。
“轰轰轰！”
正在这个时候，明军又听到了让他们胆寒的声响，这声音太熟悉了，是佛郎机开火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有几发炮弹落地人群之中，好几个倒霉蛋被弹炮击中，当场毙命。
这些炮弹，正是从云顶上面发射而来的，当初孔有德在这安防五门佛郎机，是为了在明军攻山的时候，退敌用的，结果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直到现在才有了作用。
云顶高度在三百米左右，原本射程只有两里地的佛郎机，居高临下射击，自然射的更远，随便就能达到三四里，有些炮兵还把佛郎机仰起来射击，甚至能够达到五里的射程。
山下是大片的明军，用不着瞄准，随便打就是。
明军还没来不及分辨这炮弹是从哪打过来的，就听到持续不断地炮声响起，不断的有人伤亡。
于是乎，原本只有一部分混乱的明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秩序。
在他们看来，这些火炮既然是拿来打他们的，那就意味着叛军追上来了，而且后面的骑兵，估计也被击败，甚至消灭干净了，稍微慢点，就是个必死的结局啊。
局面变得越来越混乱，原本他们还比较克制，没有对自己人下手，但现在性命攸关，一个个都将战友扯到后面，然后再往前跑。
然而别人怎么甘心被拿来当替死鬼，双方就开始撕扯起来，然后又演变成互殴，最后打出火气了，有些刀子还没扔掉的明军士兵，直接就上刀子了，你想让我当替死鬼，那我就先让你当鬼好了。
尽管周世锡不断地在维持秩序，但效果并不怎么样，因为整个明军队伍都成了这个样子，他是顾得了东，顾不了西，根本没法控制住局势。
原本好好的撤退大军，已经变成了一片散沙。
第454章 追击
甚至有些会骑马的明军，将心思打到了周世锡的督战队上面，他们都是有马的，如果将这些战马抢过来，岂不是跑的更快？
恰好这些督战队的士兵，此刻都是分散状态，他们动起手来并不算太难，不断地有落单的督战队士兵，被这些求生**强烈的步兵拖下来，然后骑着战马扬长而去。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少部分起了这样的心思，但随着这样的事情不断地上演，越来越多的人这么做了，而且还出现了合作的情况，但在合力把督战队拉下马之后，这些人立马反目，为了谁能骑马大打出手。
不久之后，这些明军溃兵，就听到后面也传来了隆隆的炮声，不过由于狂风掀起的烟尘，他们看不清楚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这声音，感觉不算太远，也就一里多的距离。
没过多久，原本被派遣到后面地方叛军追击的通州军，居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此刻这些骑兵，比起他们这些步兵还要浪北，不少人都是空着手的，而且有些人身上还沾满了鲜血，头盔也掉了，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飘荡。
这些通州军就像是压根没看到他们一样，急匆匆的饶过他们，然后一去不回头。这些溃兵明白，这些通州军没能挡住敌军的追兵，接下来要面对敌军追杀的，就是他们这些步兵了。
明军明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没死在叛军的追杀上面，就先死在自己人手上了。
又联想到之前并不在意的各种小道消息，说叛军并不嗜杀，一般投降的都能活命，反正已经跑得快没力气了，索性就丢弃手中的武器盔甲，然后蹲在或者趴在地上，等待叛军追上来，他们投降。
……
“这群敌人真他马能跑，这么一会功夫就全跑不见了！”
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明军骑兵，在后面追击敌人的毛承福恨恨的说道，他麾下士兵的伤亡很大，所以对敌人充满了恨意。
他的部下全都是骑兵，但基本都参与了射击训练，只要拿起枪就能开火，所以很大一部分都被派上了城墙，参与战斗。
虽然这场战斗成功的击退了敌人，但自身的损失一点都不小，他的骑兵一营满编是两千人的，但有一部分被白云龙带去了平度，手头的兵力只有一千五百人。
从五月十号到现在，他麾下的骑兵一直没有停止作战，截住目前为止，手头的兵力，只剩下九百七十人左右了，其中还有一百多的伤员。
也就是说，连番的交战下来，已经在敌人手中伤亡了差不多七百人，相当的惨重。
这次出来，他只带了六百人，伤员一律留在后面养伤，
“是啊，才抵挡了这么一会就跑了，一点都不过瘾！他们一定被吓破了胆子！”孟有才也附和道。
当两人率军追过来的时候，沿途确实抓到了不少溃兵，这些都是受伤或者体弱，亦或是比较晚接到命令撤退的，前方的明军大部队不可能专门留下来等他们，这些被抛弃的明军，仍旧是艰难的朝着莱州城挪动。
有些明军看到追兵来了，仍旧是拼死抵抗，多半是相信了‘叛军嗜杀’的谣言，觉得投降了也是个死，天策军的将士们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骑兵对步兵就是碾压，直接顺手就杀掉了。
但更多的明军士兵知道，反抗或者继续逃跑只有死路一条，放弃挣扎投降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就干脆利落的等着投降了。
于是这一路上，尽管有抵抗的，但他们抓到了三百多俘虏，还算是收获不错。
刚刚遭遇明军骑兵的阻击，虽然敌人有几门佛郎机，这样的大风和烟尘天气，火器的作战效率远不如冷兵器是在，毛承福根本就没有用枪，直接抄起马刀就冲过去了。
虽然也受到了一些损失，但并不算很多，只伤亡了二十来号人，就冲到了明军面前，天策军的骑兵们都是充满怒气的，都攒着劲要找明军报仇。
而明军方面刚刚大败一场，这些火炮又操作不便，没什么效果，士气低落，作战意志并不坚决。
双方就短暂的进行了两次交锋，明军损失了一百多人，便急匆匆的撤退了。
孟有才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有些担心地说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咱们还要继续追击吗？”
这个时候天色越来越昏暗，一部分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起的尘土所致，再一个就是太阳也快落山了，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毛承福果断地说道“当然要追，现在敌人肯定处于崩溃的边缘，咱们上去狠狠的杀他一批，必然崩溃，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咱们再想去占便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孟有才也点了点头“那行，剩下的追击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这还要负责运送粮草和沿途接收俘虏，不能跟你一起快速行动了！”
“敌人的骑兵是能跑，我就不信他们的步兵也能这么跑，走，继续追！杀他个片甲不留！”
看到毛承福面目狰狞，孟有才赶忙叮嘱道“你可一定要记住大人的叮嘱，投降的不杀！可别为了泄愤，干出杀俘的事情啊！”
“放心吧，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都是老规矩了，我怎么可能会犯错！”
毛承福随口答应道，然后率领着剩余的骑兵，继续向前追去，很快就消失在烟尘之中。
孟有才则带着剩余的兵马，跟在后面打扫战场，明军撤退的时候，遗弃了大量的武器盔甲。
而且还有一些躲藏在草丛，树木，山沟中的敌人，无论他们是打算投降，还是准备伺机搞事情，都必须就出来，他们的存在就是不稳定因素。
基本上没抓到一百个俘虏，都会派一队士兵压送回去，虽然大战结束了，但战后的整理工作还有很多，这些俘虏能派上用场。
明军的伤亡很大，天策军的伤亡也不小，而且很多战士都负伤了，需要分出一部分人照料，人手就显得有点不足了。这些战俘就是上好的劳力。
这个时候孔有德也没有闲着，北门前面的明军尸体，已经被清空了，招远以北的原野上，还是密密麻麻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粗略估计在五千人以上，其他几个方向虽然少一些，但也不少。
明军的伤员也经过了初期的处理，轻伤的先控制起来，进行简单包扎，再压送回去，等待集中处理。
重伤的直接给个痛快的，现在医疗资源紧缺，用在自己这边的伤兵上面都不够，更别提给俘虏救治了，还不如一刀毙命，让他们不再承受痛苦。
孔有德此刻就在充满尸体的战场上穿梭，这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范景文率军撤退的时候，时间并不充裕，而且还是用红衣大炮争取出来的时间，所以并不能像来时那么从容，很多东西都被遗弃在了战场。
比如神火飞鸦，百虎齐奔，迅雷铳，五雷神机这些五花八门的火器，都被遗留下来了。
虽然这些东西看其里都很奇葩，而且缺陷也都很明显，但如果对这些东西进行改进，未必不能成为没良心炮那样的大杀器。
就拿神火飞鸦来说，其实就是火箭炮的雏形，远离也都差不多，缺点就是准头太低，射程太短了，如果根据这个原理，将外壳换成铁质的，加大装药量，在装上一些平衡翼之类的辅助器械，战场上大量使用，效果还是很可观的。
不过让孔有德感觉可惜的是，范景文带来的这十三门红衣大炮，废掉了一大半。
范景文知道，这些都是攻城利器，虽然这次进攻招远的过程，红衣大炮轰击之后的效果并不怎么理想，但不妨碍他的巨大威力，如果被叛军缴获，莱州城的防御难度就会增加。
所以在大部队撤退之后，他就下令给颜曾，摧毁这些红衣大炮。
尽管颜曾很是不舍，但还是执行了命令。
他的办法也很简单，直接在炮膛内塞入四五十斤炸药，然后前面塞入泥土，再在炮口装入木楔，拍严实了，然后接一根超长的引线，点然后就赶快跑开。
这些火药刚刚经历了高强度的发射，这个时候又装入了这么多的火药，前端又被堵住，巨大的能量直接让炮膛炸开。
作为大炮的核心，炮膛炸了基本就相当于报废了，就算是修好，花费的气力也不比重新铸造一门少。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红衣大炮都废掉了，还剩下两门完好的，看样子应该是前面的木楔子没塞严实，是装药量不足，或者是这门炮本身的质量就很高。
“范景文这个人，还真是果断啊！”孔有德不由得感慨道。
“是啊大人，这么好的大炮，他真舍得毁掉！真是可惜了！”苏凯风一脸心疼的说道。
他是炮营千总，自然对这些火炮，尤其是大口径重炮比较上心，只有红衣大炮，才能代表这个世界最高的武力，无论敌人再怎么勇猛无敌，在红衣大炮面前也就是一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