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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耳言十     踏歌少年行txt下载     踏歌少年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六)

    二人的战斗就好似两团黑色雾气相互纠葛,你来我往,上天入地,裂虚空,碎风云,直搏得那平地烟沙如舞狂蛇,萧瑟秋风如泣冷萧!

    蓦然,黑影鹰击长空,爆发一掌隔开刑严,身形当即化作万道零碎的匹练齐齐攒射向夜无仇!

    刑严大惊失色,此时正处于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万万是救援不得的。

    群雄并其,四周格雷米等将领飞身救援,以夜无仇为中心,所有人跃在空中仿佛静止。

    夜无仇瞳仁在那一刹那凝成针芒,对于极度危险的预知让他亡魂直冒,但是就于此时,他确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不对劲。

    而就在他心中刚刚有想法的雏形,那黑影惨然冷笑,仿佛印证夜无仇的所思所想一般,整个人于一往无前地冲刺过程中违反定律般蓦然折返!

    众人眼睛瞪大,跃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地盯着黑影往一个人身上扑去!

    “霍杰!”夜无仇嘶吼出来,睚眦尽裂,他眼睁睁地看着血红的短刃插进霍杰的胸膛,万千红绫般血雾爆蓬在周遭空气中。

    鲜血顿时漫作一摊。

    巨大的痛楚瞬间漫上脑海,吞噬意识,灵魂剥离,霍杰只觉天旋地转,双眼视物的焦距忽远忽近,他所看见的画面模糊不清最后涣散开来。

    “此生,这便是尽头么?”

    空灵回响的思绪在霍杰的脑海连绵不绝,他虚弱地看着夜无仇惊慌失措的面孔,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不受控制了,到嘴边的话变成徒无能为力的动动唇。

    他想扭过头,看一看将刀子捅进自己身体的人生得怎样的模样,却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生机泄露的身体好比绽放后的昙花,正在迅速的萎靡。

    夜无仇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扶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该探向自己的短刃却突然易途改径直接自刺进霍杰的后背。

    不仅仅是他,就连几位将领发现那刺客的真正意图时已经为时已晚,本就以速度取胜的刺客更施展声东击西的招数,这让人如何防御?

    鲜血滴答滴答的将夜无仇的衣物染得**,时间浓稠的仿佛凝固。

    “救人!”就在时间陡然回归正常的行进路线之时,一声凄厉的大吼自夜无仇喉咙里发出来!

    薛可琪将欲冲过去救人,却被拦着。

    是精灵艾尔!

    “大人,让我试试!”

    艾尔轻盈地跳过来,他轻轻将霍杰的身体平放在地面,双手结印,蓬勃的翠绿色光芒喷涌而出,伴随着这种状况的是万木滋长的声音。

    艾尔眉心浮现浅浅印记,他瞑目的同时面容并不平静,仿佛在感知什么,又仿佛受到了某种冥冥的召唤,不过这总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见艾尔猛然睁开眼睛,轻喝道:“祈木贤者,岁月枯荣,伟大的德鲁伊女神,赐我自然之力,治愈残缺之躯。”

    只见绿色荧光自空气中汇聚在一起,起初还肉眼几不可见,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枝繁叶茂盛若亭盖的大树貌光团将奄奄一息的霍杰笼罩在内。

    “生命之树?生命之树!”夜无仇原本凄厉暗淡几近崩溃的目光,在绿莹莹充满生机的气息下清醒不少,这才分出心思留意起艾尔的所作所为,但这一注意可倒好,他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生命之树,乃精灵族的根源,是精灵族全族的家园同时也是最宝贵的力量根基与来源,如此能唤树魂的精灵,难道……

    夜无仇目瞪口呆,但旋即,他惊喜万分,因为他知道霍杰有救了。

    “桀桀桀,这是什么能力,竟然蕴含如此磅礴的生命力。但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那小子上西天么?可笑可笑,上次手下办事不利竟放了他一条活口,今天却是再无那样的意外了。”黑影的诡异声音从空中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那道黑影一击得手后竟就那么悬浮半空也不离去。

    什么!夜无仇听闻他的话,仿佛有什么信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但是越着急越想不出来,就在夜无仇打算放弃容日后再想的时候,他猛然顿悟,此人,乃影阁的高手!

    怎滴会如此想?只不过当初福来客栈霍杰被袭时发现的梭镖在静虚悟道府得到证实,那就是影阁干的好事!

    想到此,夜无仇的牙关不觉咬紧。

    剑客刑严皱紧眉头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今竟刺杀**师,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走的。”

    “桀桀桀,不让我走,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留下我的本事。”

    “恕我直言,你除了速度还有一个狡诈的脑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刑严仗剑冷冷道,霍杰被刺最直接的负责人便是他,因为他和黑影缠斗,却没能及时发现并阻止黑影的意图,这让他心中瞬间背负了愧疚。

    “哈哈哈,你这人好生好笑,我这两项,足以在这江湖闯下一片天地!天下人沟通,皆为利往来,我这样的英明神武的大脑,不知救我多少命,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蔑视?莫非你如同那些皓首穷经的老顽固一般,仗着自己的王八壳自以为是?”黑影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鄙夷之情。

    “艾尔,你这是……”夜无仇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艾尔疲惫至极,可他的眼中却神采奕奕,他说道:“大人,您想的没错,我身怀一丝德鲁伊血脉。这自然之神的恩赐,定然会救梅林**师性命。”

    艾尔的解释并不多,但其语气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是毋庸置疑的。

    夜无仇暗地里松了口气,他旋即又关切问道:“如此逆天改命,此举可有什么后遗症?反噬怕是不小吧。”

    艾尔脸色苍白的笑道:“大人多虑了,德鲁伊本就自然神灵,既以天地一法万物通灵为主,那么其中包涵的仁慈与本真是最能体现朴素世界的,那么虽然看起来效果惊人,但说到底还得顺天承运的变化,何来反噬一说?”

    “那总不能不付出代价吧。”

    “代价是自然。舍与得是相辅相成的,我半年再不能动用血脉力量了。”艾尔苦笑着,双手缓缓自上而下落在双膝,葱郁的树的幻影化作丝丝缕缕的光线钻进霍杰的身体。

    黑影与刑严早已战作一团,漫天刀光剑影形成绚丽的光幕,透露出冷艳而又绝命的寒意。不得不说,这个影阁高手的实战水平非常之高,刑严纵是施展十八般武艺,剑法催发到极致,那黑影仍旧见招拆招丝毫不怵。

    霍杰身体上骇人的伤口血液凝固,他的脸色也变得从容,这是好的征兆,说明树魂的治疗取得巨大成效。但就在翠绿的光芒消失的刹那,霍杰体内乍然涌现一抹殷红的血色。

    血色刹那即逝,若不是尚还真切地感受到逼人的余悸,夜无仇只道是眼花了。

    怎么回事!

    随着异况发生,只见霍杰身体剧烈震动,触目惊心的黑血自他的嘴角滑落。

    “艾尔,这是怎么回事!”

    艾尔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他全然不知所措,以往生命之树赋予的生死人肉白骨的技能无往不利,可如今却为何异变突生?

    夜无仇连忙扶起霍杰,他戟之探在霍杰鼻孔,只觉气若游丝断断续续。

    “大人,我并不懂医理,只传承了祖魂赋予的技能,梅林**师为何会如此,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艾尔面庞凝重道。

    夜无仇慌了神,他全然不顾尚还在虎视眈眈的黑影,将霍杰背在背上,就欲冲出去。

    “大人,您要去哪。”德鲁大喊道。

    “去医馆!这紫夜城是千年古城,定然有得道良医!”

    “大人,在下觉得不必太过着急。”

    “你说什么!”夜无仇听到此话瞬间扭头的表情可以说十分狰狞,“霍杰都已经命在旦夕,你在说什么风凉话!”

    “大人,在下不敢。梅林**师虽说受伤致命,可此时此刻却伤情平稳。”德鲁不为夜无仇的怒火有所情绪波动,他单膝跪地道。

    夜无仇顿住脚步。

    “说来奇怪,**师本受致命伤,可那侵略如火的霸道肆虐的力量在树魂的压制下偃旗息鼓,但它并未消失,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刚刚闪现的血虹。”德鲁与艾尔对视道。

    “大人,我有一个感觉不知道您还有几位有没有相同体会。那道血虹在我看来并不像他人的力量残留,也不似外界入侵的横行霸道的力量,与前而者相比更容易让我深感贴切的,我觉得它来自**师机体本身!”旁边观察的法师爱德拉突然走过来插嘴道。

    “什么意思!”夜无仇愕然。

    “我觉得是**师本身在抗拒治疗!”爱德拉说出了让夜无仇傻眼的说法,而其他几位将领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拍了大腿一下。

    “所以说霍杰眼下的状况,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是吗?”

    “大人,您大可放心,**师非但没有生命危险,我还隐约感觉到因祸得福亦非不可能。最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师体内落下隐疾,这需要天长日久良药温补,急躁不得。”

    夜无仇面色犹豫,良久才叹了口气将霍杰放下。

    士兵的咔咔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听这架势,虽不可能上千,几百士兵还是有的。

    黑影见此,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刑严抓准机会刺将过去,黑影接连反转腾挪,飞也似的跃向苍穹,飞檐走壁,攀砖跳瓦,几个闪身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屋宇中。

    刑严见状大急,赶忙催动斗气,便紧随其后。

第166章风雨旌旗立雄师 烟云剑戟驰沙场

    眼见着周围的士兵严阵以待的模样,夜无仇大感头疼。要是和治安的军队产生冲突,无论如何都是令人不胜其烦的事情。

    “治安属来得倒是迅速!”

    “刚刚的争斗乃找高手过招,就算要解决事端,这百十来号士兵来此能起到什么作用?”德鲁不解问道。

    “或许这队人并非真的想用武力戡平矛盾吧。我想,他们既然身为国家的卫士出面,那么就代表着国家的脸面,谁能不理智到去驳整个国家的脸面?”爱德拉猜测道。

    “如此想也并非没有道理。”

    “我们还是尽量和平解决,但他们若是不依不饶耽误我们太多时间,那么就武力突围。”夜无仇压低声音施发命令,眼下弗克洛与刑严分别追影阁的人而去,保不准这周围还有影阁的人,他自然得小心行事。

    “遵命!”身后众人亦是低低回应。

    街对面,士兵排列开来,为首一军士昂首挺胸走了过来。他穿着玉衡国制式铠甲,前胸后背都有一个椭圆形的金属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夜无仇知道,这种起源璇星帝国的铠甲,用料多,耗费大,却异常轻便,整个盔甲之上多处适合镌刻铭文法阵,以达到更能让使用者称心如意的效果。

    可以说这种铠甲是经典款式,同时也是不衰朽的时髦。

    夜无仇眯起眼睛,能穿的起这样盔甲的人,要不有功勋,要不身份不低。他面朝军官走过去,脚步沉凝有条不紊。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紫夜城闹事!”军官声若洪钟,眉眼中透露铁血的意味。

    夜无仇心下颇为惊讶,他隐隐感到不对劲,他连忙说道:“这位军长,请问你们是紫夜城治安署的么?”

    那军士闻言一愣,接着自腰间掏出腰牌,朗声说道:“玉衡国飞貔营。”

    不是治安属的!非但不是,还是战斗力极强的战地部队?

    难道说战斗的余波太大,让紫夜城感到威胁,连这样生力军都派来了?

    夜无仇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们刚刚实属意外,遇到些小毛贼,不值得您亲自前来。”

    那军官冷哼一声:“刚刚的战斗却是高手间的对决,这些高手应当有此礼遇。”

    夜无仇陪笑不已。

    “话休烦叨,此次前来纯属路过,越俎代庖顺手解决治安属的事情而已。既然没有什么事,那你们就快些离开吧。”军官瞥了眼夜无仇身后的众人,凝眉道。

    这样说着,军官也不理会众人,当下匆匆忙忙率领军队踩着整齐的步伐跑向城墙方向。

    这似乎是一个征兆,这个征兆关乎即将发生的事态的严重性。而事实证明,夜无仇所有的感觉都成立,因为接下来的大动作几乎让整个紫夜城都沸腾起来。

    敌袭!

    敌人的军队已经挺进紫夜城方圆百里,流星飞马探报已经火速将这个消息传达给玉衡其他城池。

    当夜无仇听到响彻云霄的警报声,他的状态是懵的,哪怕是看到满街的军士成群结队地往城墙方向集结,他仍旧不太敢相信所见所闻。

    敌袭?战争?

    玉衡国都紫夜城要被攻打了?

    或许是和平了太久,亦或许大陆各方能称之为“国”的势力谨慎的相互保持了虚与委蛇的礼数太过入人心扉,攻城拔寨这般大规模拼杀已经淡出人民的印象,人们忘记了“城头铁鼓声犹振,匣中宝剑血未干”是怎样的热血亦怎样的残酷,就好比此刻的夜无仇这般,颤抖的双手彰显了躁动的内心,他的思绪由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转变为想仰天长啸豪情万丈的万里胸襟!

    他往生所经历的,不过单打独斗、刺杀骚扰,小规模的战斗时间久了让其将绝大部分审美期望寄托到军旅上,他兴致勃勃对身后众人道:“虽说现在不知道现实情况到底如何,可光看这架势,多半所言不虚!战争,就要打响了!”

    “突如其来的战争。”蓝如玉痴痴道,“为何会这样,大陆不都相安无事好多年了么?”

    夜无仇飞身上跃,旁边的人纷纷效仿追随,他们在城内高耸的屋顶立定。

    从这个角度望去,只见天际烟尘滚滚,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是开端,人类新纪元的伊始啊。”夜无仇带着迷蒙的神情,痴痴地盯着天边。未知的永远拨动人们的心弦,其实有时候人们真正在意的不是要去向何方,而是这条路上所有的激情与痴狂。

    战鼓擂得震天响,四下的军队以极高的效率完成部署,城垛之上,剑戟林立,炮孔森然,玉衡的幡旗高高飞扬,整个城池都在严阵以待。

    “紫夜城遭遇袭击绝非出乎他们意料,你看这些士兵,训练严整,临危不乱,岂是懈怠演练的军队所能表现出的状况?”德鲁叹道。

    “我猜测不仅仅是紫夜城,整个玉衡甚至整个璇星帝国,都厉兵秣马以待不时之需,在他们看来,或许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和平时期吧。”夜无仇苦笑道。

    “大人,您不觉得这事态转折的有些快么?”爱德拉这个时候说道,“今天乃玉衡国皇家学院招生的日子,对方怎会偏偏这个时候按耐不住发动战争结束维持多年的和平呢?”

    夜无仇听到此话心头一震,他将几件事串联起来,他们先是来到紫夜城参加学院选拔,而后会晤盛棠公子,紧接着便被影阁鼠辈袭击导致霍杰现在依旧昏迷不醒,直到现在突然又说紫夜城要被攻打了?这几件事无缝衔接转变得特别快。

    先不说攻打紫夜城先要瞒住多少耳目穿越到玉衡腹地,也不提作为一国之都兵将的素质如何,更别讲对方的身份耐人寻味,夜无仇这样将事情联系起来发现,前来的军队多半是想一举歼灭城池中聚集的大量地方势力高手。

    除去这个目的外,他实在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假如紫夜城真的被攻破,那么就算玉衡国国君能逃得一劫,玉衡国的元气也会大伤,整体实力就会大打折扣。

    这一招直击心脏,着实是一步惊险刺激而又阴狠毒辣不留余地的棋啊!

    烟尘滚滚,天摇地动,千军万马踏地的轰鸣声像是浓重的雨云笼罩着紫夜城。

    皇家学院的招生不得不在在此时终止,各家族势力惊疑不定纷纷悬在半空像远方眺望,对极力想引起众人注意的军士不问不顾。

    那军士不断跳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般徒劳的在喊着上司传达下来的命令,“大家注意,这里有禁空令,不允许悬浮空中。”

    当然,就连那军士自己也觉得自己在索然无味做无用功,但是军令如山,自己总不能连样子都不做袖手旁观,因此就出现了眼下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

    盛大的入学考核不得不中途打断,学员们先是不解个中缘由,待他们知道紫夜城所要面临的状况之时,原本黯然消弭的情绪纷纷变得亢奋不已,个个想要大展拳脚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扬名立万。

    但这只是不经世事学员们的一厢情愿,至于紫夜城中坐镇的玉衡国国君做下怎样的决策,那就是全然与这群少年无关的了。

    夜无仇俯首看着地面上黎民百姓各自逃窜回家,户户锁紧家门,士兵络绎不绝,锁甲发出的咔咔地连绵不断往城墙方向涌动。

    瓮城上士兵整齐排列,中间的甬道空出供军官行走。乃至月城,只见弓箭手在雉堞后开弓引箭蓄势以待,每一位弓箭手旁边都有朴刀兵以防敌人云梯攻城,再将视线顺着城墙观摩下去,只见檑木滚石等守城利器被成批运送抵月城城墙。

    夜无仇心中大为赞叹,城墙高达百雉,坚壁宽厚,若无够分量的大杀器绝对不能将其打破。若是不以城墙为目的,那么就只能攻打城门,城门乃木质,相对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城墙那般坚韧的,因此脆弱的城门是往往是兵家首选攻处,可这里又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攻破了城门又有何用呢?人类的智慧不容小觑,经历了无数年的战争,大陆遗留下来弥足珍贵的经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体现在这等深切实际的战场上,防守方的城门之后有月城,月城之后乃瓮城,此二城建于主城门外,适地形为之,高厚与城等,惟偏开一门,左右各随其便。其目的,便是将主城城门保护得严严实实!

    敌军若是攻进瓮城,因内空间狭小无法进行大部队施展,就会在短时间被制约住,适时来一个关门打狗,收获的战果定然是丰厚的。

    想及此,夜无仇心中稍稍安定,就算敌人蓄意已久有备而来,要攻破这样的城池谈何容易!

    “大人,这战争打响,我们该如何出城?”

    夜无仇冷笑不已,他说道:“出城这事暂且放一放,亡灵大军即将兵临天下,人类却开始窝里斗,也不知道结局究竟会是怎么样。”

    “不知者无畏,能对玉衡国如此下狠手之人,定然是野心爆棚。”

    “开疆扩土,是任何君主帝王共同的愿望,他们以此愿望而自豪,同时他们也因此奋斗终生。”

    “只是不知这攻打过来的军队,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漫漫荒原上的士兵铺天盖地,在夜无仇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领头的了。

    “我们在此干呆着也不是办法,去找盛棠公子,我们需要了解情况。”这样说着,他便欲动身,却突然看见不远处弗克洛的身影几个闪逝来到这里。

    此时的弗克洛显得有些狼狈,一缕凌乱的头发贴在他的脑门上,他一见夜无仇连忙单膝跪地道:“大人,我让那道黑影逃脱了。”

    “无妨,你别受伤就行。”

    弗克洛惊疑不定道:“大人,受伤倒不至于,他还没有强到那种程度。只是这人……”

    “那黑影怎么了?”

    “不见踪迹了。”

    夜无仇眉头拧在一起,他仔细思忱片刻,能在弗克洛这样的高手眼前玩失踪,那可是不得了的大能啊。但眼下多想无谓,夜无仇便也不去刨根问底,他扶起弗克洛,将霍杰的身躯小心翼翼地放置屋顶平坦处,留下艾尔与德鲁守护,便率领格雷米以及其余人找盛棠公子去了。

    夜无仇折回学院内时,盛棠公子已经不在那里,就连首席长老亦是不知所踪。当他问及在此处看管秩序的赭红色袍教师的时候,他得到了回答,盛棠公子与首席长老去了皇宫。

    就在夜无仇匆匆忙忙将欲直奔皇宫之时,却被红发少年叫住:“兄弟,你们要去哪里。”

    夜无仇看着驭兽门的这位差点逼出自己的保命神器的少年道:“去寻首席长老而已。”

    “那你可得帮我跟首席长老美言几句,我入院的排名希望他可以稍稍往上提一提。”

    夜无仇闻言一愣,旋即瞬间无语,这大兵压境尚不自思出路,还有心思寻摸这些?难道是紫夜城的防御给了他足够的自信?

    还是说他还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第167章(二)

    “若能平安无事,定然替你美言。”夜无仇冷哼道。

    “怎么,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开战了吗?”红发少年瞪大眼睛。

    夜无仇瞬间无语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紫夜城要是破了,尔曹又岂能独善其身?”

    红发少年仿佛听见了什么玩笑话,他满脸不可置信笑道:“不可能,紫夜城岂会轻易被攻破?”

    夜无仇懒得跟他掰扯,他随口道了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便意欲向皇宫去。

    恰在此时,夜无仇有一件事忽然跃进他的脑海,他急忙将目光朝神色各异的学员群中扫去,那里的学员见夜无仇朝这里看来,他们眼中皆存畏惧,毕竟以斗婴境界越级挑战斗易,而且不落下风,无论在哪说出去都是骇人听闻的。

    此时的夜无仇顿感脖颈的汗毛立起,因为他期望中的身影并未在此列。他匆忙掉头而去,红发少年在他身后喊着什么他充耳不闻,因为他满心满肺想着一件事霍起庸哪里去了!

    皇宫处在庞大的紫夜城中央,这城中城深宫缭乱,重垣叠锁,门口把手森严,皇族亲兵恪尽职守。

    此时的皇宫较之往日显得更加宁静,这着实是事出反常的情况,因为外敌入侵兵临城下,难道不应该积极战备兴师动员么?为何毫无动静呢?

    难道说玉衡国国君毫不将敌人放在眼里?

    深感奇怪的同时,夜无仇又想起自己对盛棠公子的嘱托,若是盛棠公子有心,此时禀报也是良机。

    心腹大患需要解决,但眼下的燃眉之急绝无拖欠之理,一切还得等战事结束。夜无仇如此揣度着玉衡国国君的心思,便欲进门试一试,结果不出意外的被擐甲执兵**武装的皇家亲军拦截。

    皇家亲军个个身材魁梧身手不凡,从头到脚武装的装备耗资巨大,造型华贵,有的甚至有简单的聚气法阵刻画其上。

    夜无仇知道,这样的盔甲绝非王公贵族间盛行的装饰用耀武扬威的盔甲,那样的盔甲虽说卖相华丽至极可比硬纸壳坚硬不了多少。但是眼下这队把守皇宫的亲军,那是实打实的以战斗为目的的部队,作为战场上能保命的装备自然不能差。

    “乱闯皇宫者杀无赦。”这支队伍眼见夜无仇等人急匆匆前来,手掌迅速攀上刀柄,为首的军官怒喝道。

    夜无仇陪着笑脸道:“这位军爷,我们要找盛棠公子,我是公子的朋友。”

    军官闻言上下打量了夜无仇几眼,他声音冰冷道:“非常时期,任何人不得入内,谕旨在此,凡有妄动者先斩后奏!”

    夜无仇听此话态度坚决,心知断然见不到盛棠公子,当下只得与众人懊恼地离开。

    殊不知,就在夜无仇离去的刹那,为首军官背在身后紧握武器的左手缓缓放下,他与身边的军士交换眼神后放松下来。

    “大人,接下来何去何从。那行刺**师的凶手尚未抓到,我们的行程又紧紧催逼。”弗克洛对他没有追到黑影人感到万分懊悔,他的兴致并非很高,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毕竟强者都有自己的信心与尊严,自然会对令自己吃瘪的人或事耿耿于怀。

    夜无仇愁眉紧锁地看着霍杰苍白的面庞,心道,霍杰兄弟啊,你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没有说出来呢?影阁的人为何盯着你不放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的哥哥霍起庸怎么感觉很不对劲?虽然没有具体实证,但预感总是让人不安心。

    他回想着与霍杰相遇当日所发生的福来客栈起火事件,在当时看来,作为一个渺小店小二,绝对不可能也没有资本成为他人报复的对象,但现在看来,霍杰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就像笼罩着浓郁的迷雾,他可能远远不止所见所闻那么简单。

    星主,梅林**师,我可以信任你么?

    但很快,夜无仇并没有沉思很长时间,这一切的思路,都被接下来的动静所打破。

    “轰!”

    地动山摇,众人只感觉似乎空气震荡,似乎是城门那边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

    众人齐刷刷看向城门方向,只见天际无数燃烧着的巨大火球铺天盖地好似流星赶月般被投向城内,不经意觑去只道蚂蟥过境,刚刚的巨响,便是一块火焰陨石砸在城头的造成的声势。

    不少住户的房子内传来孩童的啼哭声,紫夜城再无宁静可言,震天的喊杀回荡在九霄云外。

    城头之上,防守军队当然不会任由火球落入城中,数百高手联手支撑起真气屏障,成功接下一波又一波火球。与此同时,城头的铁炮聚能炮亦或法阵充能炮此起彼伏形成杂乱无章的战争序曲,夹杂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混乱中的挣扎,狠狠砸进敌阵。

    “吼!吼!”

    无数骑着巨狼的骑手手握长枪口中呼和不停,跃跃欲试,仿佛在他们眼里,紫夜城的天堑般的防御就好比纸糊一般,没有半分挑战性。

    “狼骑!”

    夜无仇站在至高处屋顶依稀能看见围城的庞大队伍中有骑着凶恶巨狼的部队,他们狂野不羁,狼背上的人个个肌肉遒劲,皮甲半遮半掩,暴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古铜色,而且血红色的暗纹遍布其上。

    由于距离较远,夜无仇也是在爱德拉加持了鹰眼术后才看清这一切,骑士座下的巨狼更是凶威赫赫,它们体型巨大,毛发润泽,肌肉发达,高耸的肩胛骨棱角分明,低低探出的头颅使其凶恶程度更上一层楼,獠牙凸出,睛瞳血红,从那种嗜血的气息来看,其好战程度非同小可。

    “这是什么种族!”夜无仇惊叹道,“这样的骑兵放在战场上,那简直就是杀戮机器!巨狼凶残成性,单独放出来可能还可以靠智慧将其围剿,可它们背上的骑兵明显是训练有数的军人,是军人自然懂得协同作战!”

    弗克洛在旁边亦叹道:“大人,对方这是有备而来,看了这场战争定然惨烈至极。”

    “何以见得?”

    “您看,先不提什么狼骑兵,那都是把先天优势加以利用,重头戏还在后面。”

    夜无仇愕然,他紧紧盯着天际,一刻也不敢马虎。虽说此时的城头已经交战得如火如荼,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相互之间的试探,无甚精彩处。对方连互通来处的环节都省略了直奔主题,那么显然他们的目的无比坚定,紫夜城方面自然严阵以待不敢大意。

    对方步兵身着赤色衣甲,好似赤潮般涌上来。也亏得城墙高耸百雉易守难攻,守城将士万箭齐发,雷石滚木不要钱似的往下扔。

    夜无仇不关心到底谁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他所关心的只有自己如何能够从这千军万马中出去,再者托付盛棠公子的事情他是否如实完成。

    这样想着,夜无仇却是心下愈发慌张,若是对方攻破城池,拿下紫夜城,却待如何是好?自己这队人岂不成瓮中之鳖了么?就算自己身边五人以及其他十数人乃迈恩瑞的精英,可在怎么强也抵不过这千军万马啊!况且,人家的高手说不得多如牛毛嘞!

    说来自己的遭遇也好生离奇,怎么走到哪都事端横生呢?夜无仇懊恼地想。

    对于剑客刑严的安危,夜无仇倒是不十分担心,刑严睿智的头脑以及冷静的思维无时无刻不给他的一身精湛的武力极大的助力,他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定然会及时抽身,换取最大的成效。

    他的这一点,倒是比弗克洛强上些许。

    话说自己从奇迹之城迈恩瑞带出来的五位将领性格各有千秋,绝影骑士弗克洛鲁勇无畏,剑客刑严精明睿智,火焰法师爱德拉乐天开朗,精灵艾尔中正平和,矮人德鲁稳重忠诚。自从迈恩瑞招安以来,夜无仇无论是在面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祭司之时,还是历经沼泽中非人的磨难之际,哪怕仅仅是正常的走路,他都感觉豪气干云,无比的信心与豪迈盈溢胸膛,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坐拥百万指点江山的帝王,踏上征途开天辟地!

    饮水思源,夜无仇十分清楚,这些所思所想,都是这帮不离不弃的兄弟给的!哪怕这种感觉很有可能南柯一梦,但人生能做几回梦?要梦,便梦他个轰轰烈烈义无反顾!

    既然能够意识到兄弟带来的好处这好处关乎灵魂修养并无俗利,那么他就对自己内心相伴而来的感激沦肌浃髓,因此随着时日的增加愈发珍重。

    此时此刻的夜无仇心中被以上情绪填满,便不再焦灼,逐渐冷静下来。

    若是这种情绪的稳定来得稍晚点,那么或许下面的事态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只见自学院那边有数些人于房顶矫健地跳跃,他们身形倏然,实力强悍,夜无仇定睛细瞧,发现这些人正是驭兽门等玉衡国八大势力的高手。

    那些人刷刷地迅疾掠到夜无仇面前,其中驭兽门领队的中年男子率先抵达。

    “狂妄小辈,全凭侥幸!”男子冷哼中表达了他的轻蔑。

    少年心高气傲,最经不住的便是被人质疑实力,也幸得夜无仇冷静下来,若不然冲动用武,双方人马打起来,无疑会造成很不良的影响。

    夜无仇笑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我明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城池被攻破,皆是大祸临头。这时候逞口舌之爽毫无意义,也亏得你活这么大岁数,这点事都看不开,真不知道愧也不愧。”

    “你!”中年男子双眼圆睁,浑身气势激烈涌动,将欲发作,却忽觉这可恶的小辈身边有翻云覆雨的大能坐镇,面对滔天的压力四面八方的挤压,他登时哑然熄火。

    他心下骇然,惊恐地看了眼面色隐阴沉的弗克洛,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执事,这小子先前狂妄自大与我们八大宗族并列,而后又阻挠杜悫害得他体力大减后面的晋级十分吃力,何不就此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有些人是他这辈子都惹不起的!”

    驭兽门执事脑门子的汗珠若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他心如明镜,弗克洛所施展的压力全部都是针对自己的,由于修为差距悬殊,其他人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荒谬!”执事全无刚刚的凌厉,“我们执武界牛耳,自然以宽宏为宗旨,方能显出大家风度!”

    他口中虽如此说,心下却暗自腹诽,有些人是惹不起的?这句话用在我们身上还差不多,虽说凭借宗门整体底蕴还是不虚弗克洛的,但谁又知道弗克洛是不是孤家寡人呢?若是他隶属于更高层的势力怎么办?再者,强者的人脉关系,总是盘根错节的,若是再与驭兽门真正的高层有所瓜葛,自己岂不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愈想愈觉得夜无仇不简单,哪个少年有胆量行先前他那般肆无忌惮之举呢?原来真的有所怙恃,人家真有那个实力啊。

    夜无仇不知道他的内心戏这么多,若是知道,他定然哭笑不得地发现这等岁数的人竟然也这般可爱。他只觉执事欺软怕硬,语气也因此显得生硬:“大家也先别急着找我的麻烦,要找我麻烦的执事已经原谅我了,大家也就高抬贵手。我们倒不如商议此后的事情,紫夜城到底能不能守住,还是个未知数。”

    如此提议虽说得到了这些老家伙理智的认同,可他们自恃身份,不愿被小辈牵着走,因此冷眼旁观的居多。

    夜无仇见此微微笑着,他知道这些人人老成精,按理说自己小辈身份地位与他们差距悬殊,若还能牵着他们鼻子走,换来的只能是震怒与叱咄,但是他们为何不严词发声以维护自己的尊严呢?无非就是从驭兽门执事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了吧。

    “敌军拥有嗜血狼骑,此乃古天落帝国境内的种族。只是不知道这赤甲,是何方势力的标志。”一名白胡子老者眯着眼睛道,此人乃万劫宗的长老。

第168章(三)

    敌军,夜无仇敏锐地抓住这细微的词语的差距,当然,说是细微在他自己的思维里却具有刻意的关注,从而再细微也逃不过被捕捉的命运。因为夜无仇自己想提及围城的军队时,并不会将其视为敌人,他本就是风雨萍踪漂泊至此的,对玉衡也没有家国情怀,再加上对这中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就很难从感性的角度判断应该帮助谁。

    但这些人不同,生于玉衡,养于玉衡,辉煌于玉衡,落寞于玉衡,他们在玉衡诗意地栖局,也在玉衡闭塞地生活。这是先前夜无仇所忽略的,他们都具有同仇敌忾的心情!

    “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于此外敌入侵之际,我们应当抛除门户之见,同心协力,冲出重围,寻求邻城援助。”

    夜无仇闻之,大喜过望,这老者倒是提出了令事态出现转机的可能。若是能同心同德冲出重围,那么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这些国家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忽然有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凌空而来,这男子烟眉浅浅,瞳孔冷漠,负手而立,环视众人一眼当即开口道:“吾王有命,有件事需要拜托各位。”

    “鄙人明月,吾王座下**军统领,此次前来拜托各位些事情。”

    明月颇具**者的气概,他目含威仪,淡淡扫过众人的面庞,玉衡国的本土势力倒还好,他的目光一接触到弗克洛等迈恩瑞高手,立即眯成缝隙,他仔仔细细地打量几眼,随后脸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各位壮士,目前紫夜城的情况你们也是看到了,大敌当前,我们困守城池不是办法。所以说陛下打算派出奇兵冲出敌围,携吾王旨意,搬救援之兵,方能解此困境。”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这他们才商议,玉衡君就下达旨意了?事有凑巧了。

    “吾王说,如今国门遭袭,都城留存的军备力量难以长久支撑,各位乃忠君爱国之士,定然不忍心看见家园惨遭血洗。望你们同仇敌忾,完成任务,守卫家园。”明月哪怕是在鼓舞众人的士气,也是不咸不淡,声音慵懒松散。

    “明统领,我驭兽门身先士卒在所不辞!”

    除却夜无仇等人,其余皆是纷纷效仿表决心。如此向皇室献殷勤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夜无仇冷眼旁观看得不亦乐乎。

    “既然诸位有此古道热肠,那就请几位移步皇宫门口,那里有飞貔营的弟兄等候各位。”明月抱拳致意,眼见众人皆朝皇宫进发,便缓缓叹了口气。

    “这几位兄台。”明月将旨意传达完毕,径直来到夜无仇面前,裘绒长袍虽显得雍容尊贵,可不要忘记此时是夏日,如此反季节的装扮着实有些奇怪,但高手呼风唤雨尤不嫌神通广大,解决自身气温简直轻而易举。他说道,“你们来自哪里?”

    “明统领,此话怎讲?”

    “你们绝非玉衡国人吧。”明月压低声音,语气显得有些阴森不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玉衡到底有何目的。”

    弗克洛等人感受到敌意,当即齐齐上前一步,却被夜无仇抬起的手拦了下来。

    “明统领,你说的对,我等并非玉衡国人,对玉衡国的目前处境只能抱有道义上的关怀。我们能来玉衡国也是机缘巧合命运所至,我们来此的目的若是你有耐心,我大可与你娓娓道来。”夜无仇真诚地说道。

    明月紧紧盯着夜无仇的眼睛,夜无仇毫不避讳,旋即明月道:“请讲。”

    “数月前,我曾于断天山脉中的一处山谷时……”夜无仇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只见明月的脸色蓦然变得很难看,随着他的视线向天空看过去,只见紫夜城上空浮现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明统领,怎么了?”夜无仇却待问时,明月也没搭理他,身形闪逝,迅疾的消失在屋宇之后。

    这……他跑了?

    “大人,皇宫那边应该是有变故。”弗克洛凝眉道。

    夜无仇心下大疑,有什么变故能让其如此焦急呢?

    他与身边的人对视,浓浓的疑虑充斥在他的脑海,若是皇宫出了问题,那紫夜城岂不是内**困危在旦夕?

    战火肆虐的让半边天空都暗淡,铁骑如流,人潮汹涌,敌方的空中部队初次投入战斗,只见大批的鹰隼骑士如猛禽扑食,从百米高空极速落下,给城头的守卫军造成极大的困扰。

    “飞貔营,飞行狮虎兽骑士参战!”嘹亮的暴喝自军官口中响起,只听猛兽出笼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紫夜城毕竟乃玉衡国国都,各种优势配备的兵种一应俱全,就在弓弩手纷纷调转箭头的同时,成群结队的飞行狮虎兽参战,狮虎兽是玉衡国标志性兵种,这种狮虎兽骑士擅长扑杀撕咬,空中缠斗,一经投入战斗,对面的鹰隼骑士的势头立即便被遏制。

    就这样,战火由坚固的城墙外面燃烧至整个紫夜城上空,天空之上满是刺穿的刺啦声,以及人的哀嚎兽的长嘶。

    在夜无仇看来,对面这支飞行部队眼下的情形是决策失败造成的后果,如此孤军深入,毫无地面支援,反而既要与狮虎兽缠斗,又需防来自地面的袭击,何能不败?

    但若从总体看来,这支飞行军或多或少都能削减守城军士的力量,给对方攻城部队换来更多的可能。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炮灰般的鹰隼骑士的**牺牲也不是毫无价值。

    在皇宫那边,驭兽门的执事大展神威,座下蛟龙腾云驾雾顾盼生姿,一人一蛟独战十数骑,很多入侵者的骑士以及鹰隼丧命在蛟爪之下。

    “明月回皇宫就是因为此事么?”夜无仇凝眉道。

    “大人,我觉得定然还有别的事情。这种强度的空中攻势还不足以让他那样惊慌失措。”艾尔道。

    “我们前去看看情形,还得与他们共同出城。”夜无仇如此这般说着,眼睛却蓦然看向脚下街道的拐角处。

    那里,有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扶墙走来,显然受了不小的创伤。夜无仇的瞳孔登时凝成针芒,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追觅黑影的剑客刑严!

    “大人,快跑!”

    还未等夜无仇有所反应,他的身形蓦然**,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从脚跟直攀后颈!

    夜无仇连忙飞身而下,弗克洛于他之前已是冲到刑严身边。

    “怎么回事,刑严!”

    众人的心底酝酿着不详的预感。夜无仇噔噔噔三步并做两步急冲过去,双手探出,却摸到热乎的粘稠液体。

    他正奇怪,低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只见他的手掌殷红且泛着股腥味,那湿乎乎的液体不是血又是何物?

    刑严周身被血染红,只不过他穿着黑袍,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而已。

    刑严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萎靡不振,夜无仇见他欲说什么,连忙凑近听着。

    “大……大人,快……快……跑。”

    夜无仇凝眉正待听下文,可刑严却忽然闭气昏死过去。

    愤怒,在胸口不可遏制的膨胀,看着昏倒在弗克洛怀里的剑客连珠般的血珠滴答的直往地上掉,就好像有根琴弦在他的脑海中“当当”回响。夜无仇颇为神经质的怒气冲冲向巷外走去,而后他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转过身用冷的仿若亘古冰原般的声音道:“刑严受的伤怎么样。”

    弗克洛的表情肃然,他轻轻将手按在刑严的后背处半晌,他说道:“刑严剑客,肋骨折断三根,周身筋脉壅塞,有的甚至残破。腹部有血手印,应是被人掌击而后,流通不畅,运气不足,才导致此时的昏阙。他身上其余刀剑伤皆不深,并无大碍。”

    “可有生命危险?”

    “并无生命危险。”

    “对修为境界有影响么?”

    弗克洛手掌又贴在刑严后背,旋即道:“大人,这个不好说,奇经八脉最为精密,很难确定是否有隐疾存在。”

    夜无仇的眼神凶狠异常,在一旁看着这幕的迈恩瑞的勇士以及**镖局的人,皆是被恐惧的气氛笼罩。他们从未见过夜无仇这般模样,就好似嗜血的孤狼,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苍凉回首!

    “你们可曾知道,我的兄弟我的部下被打成这样,我是什么感觉。蒙大家尊重,我被奉为圣骑士,我们一起经历了沼泽的炼狱,磨难并未让我们分离,外界的压力反而将我们的心更加贴近。你们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我有恃无恐横行天下的依仗,更是我拼尽性命也要担负起的沉甸甸的责任啊!”

    夜无仇如此说着,到最后几近声嘶力竭。

    炮火声似乎消弭,天地寂静无声,众人在这条小巷子中肃穆伫立,仿佛在接受某种伴随着飘零的鹰隼之羽以及狮虎兽毛发的洗礼,每个人的脸上神采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充斥着滚沸的抑制着的情绪!

    “先是霍杰,而后是刑严,如果说我身边的人注定命运多舛,那么我便替他踏平坎坷!我的人,我为之两肋插刀,死而后已!天可破,地可平,兄弟不能动!”夜无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他阴森的眼睛雾蒙蒙的,几缕凌乱垂下的银发将其半遮半掩,显得锐气凌厉。

    ……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半晌后,弗克洛小心翼翼问道。

    “去找影阁之人。”夜无仇神色逐渐恢复,澎湃的恨意在经历了短暂的**后趋于稳定,就好似暗夜隐退在黎明的幕后,静待重生的契机。

    他静静地看了眼正在被薛可琪包扎的刑严,又扫了眼被云小婵簇拥着的霍杰,当下叹了口气又道:“我们目前紧要的是冲出这被大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紫夜城,我们若是再被所谓影阁鼠辈纠葛住步伐,定然会全部搭进去。”

    “那**师和刑严的仇呢?”弗克洛问道。

    夜无仇压低声音道:“君子报仇,**未晚,可若是为了一时之勇而浇熄了火种,苍黄了青山,那就真的是害了大家。”

    如此说着,他的背后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拳头握得绷绷紧。夜无仇忽然明白,原来有的时候,身为领袖,并非全无屈心抑志的,恰恰相反,为了照顾大局,为了更多需要他去承担责任的人,动心忍性,苦乐由衷,他得到荣耀的同时反而会牺牲些什么。

    这也是万事万物两面性深刻之所在。

    皇宫门口已经乱作一团,只见身着神武盔甲的飞貔营将士正往皇宫内疾行,他们的面庞也是很茫然,可在这份茫然的深层,却是有着微不可察隐晦的凝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

    飞貔营将士往皇宫里进攻?夜无仇大致扫了眼皇宫门口,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这事和影阁脱不了干系。

    夜无仇看着朱漆大门,幽深的宫院传出嘈杂的声音,剖丝抽茧的将这些声音由远近区分,仔细辨别,他赫然发现深宫别院竟有打斗声!

    “怎么回事?”夜无仇连忙冲驭兽门执事喊道。

    执事与他的通灵御兽已经杀得红眼,鹰隼骑士纷纷避之不及,可他不依不饶四处追赶。执事乃驭兽门管理层人员,虽说地位难跻高位,但依照驭兽门总体实力水准,能**管理层便是拥有不俗的战力,这又怎能是士兵可以抵挡的?

    此时此刻他正酣畅淋漓地挥洒技能,与他的御兽蛟龙并肩作战奋勇杀敌,一招一式,破空呼啸,一动一静,干净利落。若不是事态迫在眉睫,夜无仇倒是欣赏他这种抵死的壮烈。

    夜无仇大喊无果,倒是旁边的万劫宗的老头一鞭将鹰隼击落道:“小子,皇宫有变,陛下遇袭,尔等快些逃命去吧。能不能存活,就看个人造化了。”

    “有变……我们还按照先前的约定,冲出重围,搬请救兵么?”

    “大家都忙着守卫皇宫,现在陛下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先前的计划自然得搁置。”

    “此言极差!皇宫自有**军飞貔营把手守,这两方面高手能人极多,又怎差尔等几个!若是我们齐心协力得到援助,那么整个紫夜城都会以我们为英雄!”夜无仇的话语中充斥着怂恿,虽说他自己都觉得言不由衷,但是若是单凭己方剩余的战力,冲出去的希望是渺茫的。

    夜无仇这样说,也是想让其他宗门家族的人稀释己方没有战力疑抑或丧失战力的人造成的影响。

第169章(四)

    “试问这位长者,您让我逃命,为何您却不走呢?”

    万劫宗的老头瞥了眼夜无仇,他手起鞭落将身边冲将而来的鹰隼骑士的天灵盖击得粉碎,而后斜睨道:“代马依风,狐死首丘,家国遭变,这大好山河岂能任人践踏?你还年轻,也应该不是玉衡的人吧,没必要为了玉衡的荣辱而抵上性命。你快走吧。”

    夜无仇闻言心中震动,这般大义凛然的话着实让他对玉衡国本土势力有了新的认识。如此具有家国情怀的人已是不多见,而照眼下的情形,怕是玉衡国的势力都有这般自觉性吧?这浓郁的文化底蕴的传承,羡煞旁人。

    在外界压力的逼迫下,所有人自觉能动地拧成一股绳,不得不说潜藏在精神氛围下让人们在不用言语的默契中达成共识的纽带,贯穿着前后被这文化荫蔽的岁月,更挑起了这个地域民族的脊梁。

    “此言差矣!欲解玉衡之围,非搬救兵不可。不然陛下的旨意岂不形同虚设成了毫无道理的空语了么?死战到底只是个壮烈的鲁夫而已,尔等与其在这里表忠心,何不真正为实际着想,钦旨钦遵,施行陛下的命令?”夜无仇历声道。

    万劫宗的长老微微一愣,旋即颔首。

    如此说着,夜无仇不觉十分汗颜,他这般微言大义一通说下来让他面皮羞臊不堪,因为这些话都是怀有目的的附会而已,尽管颇有道理,可本质如何确是太清楚不过了。

    与众抱有为国捐躯之壮志的勇士相比,夜无仇自觉自己如此假公济私的行为堪称卑劣。但没有办法,兄弟们的命运把握在他的手里,信任压在他的肩上,因此这就成了他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夜无仇的话音刚落,各大势力的带队人各自传递眼神,他们并非说看不穿其中的道理,只是由于事出紧急尚未来的及思考,又经历了皇宫之中不知所以的祸乱,事态遽然转变的冲击让所有人的思维出现真空地带,而夜无仇的提醒恰恰符合众多人的心思。

    他们也是果敢,既然认同,那便行动,众人迅速围聚一处。

    “飞貔营的将军带领人马冲进皇宫了,陛下的旨意具体该如何实施却是问题。”万劫宗长老在众人中明显处于养尊处优的地位,他的话引起所有人认真倾听。

    夜无仇对于玉衡国的势力分布不大熟悉,但毕竟道听途说略有耳闻,大致的印象还是形成了,故而对这位万劫宗的长老,也是进展到听闻其凶神恶煞般威名的地步。

    此人于万劫宗十位长老中排行第九,因其姓阎,故江湖人送外号“阎老九”。相传他的成名技“地狱十三鞭”是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与他同境界的高手,亦是对他那死气缭绕百鬼啸哭的鞭锋忌惮不已。在他还未加入万劫宗之时,因蒙不白之冤,血洗县衙,雪恨当场,整个衙门数百口丁士皆天灵盖被敲击得粉碎,个个眼珠暴突死相凄惨狰狞地堆在血泊之中。阎老九自那日后,性格阴鸷,邪意凛然,直至被万劫宗招揽,当起九长老。而他那千鬼万魂的鞭法,终是闻名遐迩,在玉衡国颇负盛名。

    而这,仅仅是阎老九传奇的开始,他就像法外狂徒,在玉衡国的律法之外肆意妄为却总能化险为夷逃脱惩罚,其中万劫宗的运作必不可少,但阎老九的个人能力却也是他颠扑不破的真理。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令人印象深刻的阎老九逐渐褪去锋芒,他就像厌倦了的王者般坐镇万劫宗,令所有的野心家对万劫宗都不敢图谋不轨。

    “一点线索都没有么?”夜无仇皱眉问道。

    其实对于夜无仇的镇定自若,众人都抱有十分的诧异,难道这小子连阎老九的名号都没听说过?还是说他不想活了?

    不过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心态,先前不知死活地和八大势力并驾齐驱,而后又与阎老九在这等战火纷飞之际毫无礼数的交谈,试问普通人孰可比拟?

    四周的人尽噤若寒蝉,愈发凸显夜无仇的气度的沉凝。

    “小子,你可听说过我阎老九的名号么?”正处在焦急中的夜无仇听到这样的话,他抬头一看,只见阎老九的神情正阴郁似压抑怒火。

    “阎老九的名号那是响当当。可是世间自由铁律,但凡忤逆者尽灰飞烟灭,我们都是微茫的芥子,何必在意这些呢?”夜无仇明白阎老九的意思,他笑着轻轻拍了拍阎老九的肩膀。

    “好一个小辈,倒是有我年轻时候的狂傲。”阎老九原本阴沉到极点的面孔忽然冰释,反而露出欣赏的笑容。

    夜无仇俯首笑叹,心中却早已又苦又涩,若是没有弗克洛等人的撑腰,他怎敢这般肆无忌惮?他可是很惜命的。

    虽说想是这样想的,但面庞确是高深莫测,夜无仇唬得周围的人都对自己刮目相看,接着又看向半空中依旧酣战的驭兽门执事。

    惊涛骇浪般深蓝纹络蜿蜒汇聚,苍穹之下紫夜之上,一个硕大的圆盘凝集而成,蛟龙飞天游走,遨翔逍遥,随后云蒸霞蔚,电闪雷鸣,纹路清晰的落雷散发淡紫色的荧光,接连在圆盘内无与伦比的发作!

    雄赫的威势令天地都未之变色,从天际看向紫夜城,就好像悬浮着晶莹剔透奢华精致的宝珠,不停变幻着脉络,最后形成动态的唯美画面。

    美丽的东西致命程度较之朴素的成几何倍增长,蛟龙仰天长啸,驭兽门执事双手奉天,笼罩其中的鹰隼骑士顿时惨遭痛击,大片大片的被击落。

    “轰!轰!轰!”

    驭兽门执事束发飘落,渺小的身躯与宏达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他的身边,游走着已经变得庞大异常的蛟龙。

    “不错的实力。”弗克洛低声赞叹。夜无仇心知此人已十分难得了,能让弗克洛看得上眼的人,必然是值得骄傲的。

    “他在为我们开路。”

    这个时候,阎老九淡淡道。

    夜无仇瞳孔凝成针芒,只见电闪雷鸣间朦胧的雾气散漫开来,淡紫色的荧光将周围空间尽皆照亮。

    黑压压的鹰隼骑士倒是仓皇失措四散而开,整个天穹都因此明朗了稍许,因天空中的战斗给人们心头蒙上的浓厚的压抑,也由于驭兽门执事的强悍实力而得到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的对强者的膜拜。强大的威迫力铺天盖地将整片区域笼罩,玉衡国狮虎兽飞行军团快速规避至安全区,为这位施展手段的大能让出足够的空间。

    阎老九的一句话道明执事的意图,夜无仇眼睛微眯,只见执事的下一个动作与阎老九的预言相互印证。

    硕大无比的雷电光球与日争辉,雷奔电激,飓风狂飙,驭兽门执事此时尽显高手风范,飘逸的长发四下飞舞。他的通灵御兽蛟龙血盆大口中激发一道类似龙涎般的液雾,让不断蓄势的光球多了几分毁灭之气。

    驭兽门的其他高手皆是一脸崇拜,显然他们对执事所施展的招数羡慕不已。

    而弗克洛与几位将领的脸上也浮现出赞赏的神情,驭兽门执事的实力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先不论先前是否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从某种程度讲,独独基于在武学上的追求,那么天下武者是一家。单从武学境面上来看,强盛的不可避免的会得到相应的尊重。

    “准备好!”阎老九突然暴喝,眼中迸发凌厉的神色。

    这中间电光火石的罅隙里,弗克洛原本想率先站出来,但却忽然想到夜无仇私下里嘱托他的话,“遇事切不可急躁,凡事稳重求胜,不可轻易暴露底气”,他便隐忍下来,将这样率领全队的任务交给阎老九。

    “接下来,我们便是要突围了。”阎老九盯着外面悲壮的战场眼神泛起涟漪,鲜血染红天际,士卒争赴黄泉,无数大好的玉衡男儿战死沙场,城头上源源不断抬下尸体足以证明这场战争的惨烈。

    诗文云: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阎老九静水流深的瞳孔涌现出热血的神情,夜无仇深切的感受到他情绪的高涨!

    阎老九并非军人,亦非奉命上阵守卫疆土,他和军人的那股神圣崇高的富于理想境界的无畏与自豪还是不同的,他此刻正从骨子里涌现血性与狂热。

    驭兽门执事悬浮半空,此时此刻蓦然睁开双眼,这道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看向夜无仇这边,与此同时阎老九极为默契地厉声暴喝道:“跟我来!”

    说罢,他整个人如流星一般飞速前进,

    几位将领各施手段,分别将几位昏阙的或者实力不济的人用斗气拖浮空中,而后简单地释放悬浮术与空气波相持,再加之气息牵引,便成功将数人的速度提升到能跟紧阎老九的程度。

    当然,这样对几位将领的消耗是巨大的,但能者多劳,这是无可厚非的道理。

    夜无仇方面倒是跟的紧,反观其他人在此时实力则高下立见,能勉强跟上阎老九的都是宗族门派的精英,落在后头的,都是地位逊色的人物了。

    这些人原本拼尽全力极速前进,却眼睁睁看见夜无仇队伍的所有人轻轻松松地将自己和自己前方的同侪逐次超越!他们数十人皆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这岂不是骇人听闻么?

    定然有什么取巧的成分在。大家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飞过不远的距离,夜无仇回头看了眼皇宫,只见皇宫中隐隐有波光在闪耀,沉闷的响声仿佛被什么压抑住,散发着充斥着意味良多的迹象。

    夜无仇没有继续看下去,他眼下首要任务便是跟着阎老九突围,尽管不知道阎老九到底靠不靠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问题再多,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耳畔风声呼呼直响,队伍直朝紫夜城北面遁去,与此同时,驭兽门执事的招数达到巅峰,吸引了万众的瞩目!

    天地闪光四合,强盛的光芒让寰宇都为之寂静,无论是攻城部队,还是守城将士,都在短暂的失明中茫然无措。

    巨大的紫色雷电宛如在苍穹中蜿蜒攀爬的虬龙,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击向敌军。

    若是这般强横的招式落在人群里,定然会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但高手自有高手来抵挡,对方阵营里蓦然飞出一人,手气掌落,衣袖挥舞间,那横亘着的落雷竟然悄无声息地哑火,随后消散在空气中,就好像从未被释放。

    驭兽门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如此蓄力一击非但没有建功,反而让人家不费吹灰之力的化解,境界之悬殊,不容置喙。

    但值得庆幸的是,阎老九等人已在煊赫声势的掩护下冲入紫夜城北方的林中。能入山林,那么与敌人周旋起来就省力许多,从而建功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紫夜的命运,看你们的了。”驭兽门执事满脑门子汗滴答的溜下来,从敌军阵营飞出来的人仅仅是隔空一望,强大的压迫便让他胸闷气短苦不堪言。

    他先前在沉浸在拼杀的快感中无法自拔,但这并不表明他不注意周遭的动静,恰恰相反,身为战斗经验丰富的执事,他拥有时刻保持警惕的觉悟,因此他对夜无仇的话听之真切闻之清晰。

    所以说他并未废话借机蓄力,阎老九乃久战名将,自然明白他的意图,随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驭兽门执事看着远方化解自己招式的那道身影,那道身影恰巧也看向这边,但他感觉那道身影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直挺挺地越过自己落向更远处的地方。

    驭兽门执事大吃一惊,他连忙扭头看去,只见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视线刚好捕捉到遁入山林的人影闪逝其中。

    正待他大感不妙思虑焦灼之际,脑海中乍然若万钧洪钟铮铮作响,他闷哼一声,痛苦地落在地面上。

    敌阵那道纤巧的身影静静地不知在想什么,随后手掌一挥,数十道身影如矫健的猎豹,向紫夜城两翼遁去。

    若是能够凑近,就会听到那身影下达的命令:“北边山林,有人要逃,去把他们拦下来。”

第170章(五)

    紫夜城北面乃密林之境,四季常青的松柏给予队伍一定程度的荫蔽。队伍一头扎进林子中,便犹如虎放山林蛟龙入海,于错综复杂崎岖不平的林间迅疾穿行。

    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他们能否逃脱不仅仅关乎他们个人的安危,更是对紫夜城的命运担下重责。身为外来者的夜无仇等人感触倒是不明显,可对于土生土长的玉衡国臣民来讲,此时此刻确实有些慷慨赴死为国难的感觉。

    “阎老九,我们要去哪。四方城池,距离紫夜较近的,唯有恒炬与凌野而已。”说话的是满脸凶相的大汉,他敢于直称阎老九名讳,显然也是身份足够分量的大能。大汉接着说道:“我宗门有晶矿生意,往来经商间我也是对这一带颇为了解。”

    大汉语气也算和气,但没想到阎老九的语气遽然转变。

    “经商?你们那也能叫经商?于强盗别无二致吧?”阎老九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冷冷道。

    “你说什么!胆敢再说一遍!”汉子登时须发皆张勃然大怒,来了个急刹,本是高速行进的队伍登时也被拦下,同时与之同一势力的几个人面色不善跃跃欲试。

    夜无仇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待他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让自己人稍微与之拉开距离冷眼旁观。

    这个时候,他看到霍灵畅有些异样,娇楚的模样此刻显得有些焦急。夜无仇微笑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一路来你一个弱女子陪我们颠沛流离,真的让我于心不忍啊。”

    被人用斗气驮载并非如履平地,疲劳与否和身体素质还是息息相关的,因为此事好比驾车渡舟,长途跋涉鞍马劳顿是不可避免的。

    “夜公子,疲惫倒是有些的,我的事情无关紧要,我咬咬牙坚持坚持就好啦,只不过您不觉得眼下并非争吵的时候么?”霍灵畅的秋波漾着担忧。

    夜无仇冷笑不止道:“这些势力之间本就是有嫌隙的,如今国难当头,有忠义之士自然就会有见机取利之辈,虽然以我们的角度很难看清谁一心为国枵腹从公,但是独善其身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们精诚团结与否,和我们绝无必然的理由。”

    蓝如玉走到他的身边,她接过话茬道:“一切见机行事,若是情况不妙,大可甩手而去,这些烂摊子本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灵畅妹妹就别妄自担心了。”

    说实在的,夜无仇怎么听都觉得蓝如玉的话酸酸的,这个发现让他哭笑不得。而霍灵畅似乎也是有此发现,她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瞅瞅蓝如玉再瞅瞅夜无仇,逐渐将自己的情绪隐藏下来。

    如此简短的几句后,再看对垒着的大汉与阎老九。其他势力的人犹豫地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两波势力,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气氛有些凝固,有的人不知所措,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焦急万分。

    然而,打破这样氛围的却是大汉的一阵笑,他收敛起凶煞的态度,轻蔑道:“阎老九,万劫宗不过是外强中干银样枪头的枯木门派而已,你有何资格如此评论我们?”

    阎老九不为所动,只是阴森的瞳仁里反射危险的光亮。他闻此言反倒将蓄势以待的架势收敛,一派不紧不慢闲逸的模样,他说道:“万劫宗到底如何,你还不知道么?当初从你们身上撕下的肉,现在嚼起来还芳香馥郁呢。”

    “你……!”大汉滞然,竟找不到话来驳回,当下恼羞成怒,手中光华闪烁,一柄黝黑锃亮的大环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肌肉盘虬,气焰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在其周身爆蓬。

    林子被震得簌簌作响,附近的飞禽走兽皆被惊得逃逸而去。

    就在大汉压抑不住怒火打算大展身手之际,这阎老九却轻飘飘抛下一句话道:“若想战,我阎老九还没怕过谁,日后有时间定然奉陪到底,但是此时却不是时机。若是还有点责任心,就跟上来吧,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更何况,各宗门的晚辈都在紫夜城中,若是紫夜城被攻陷,那么他们的下场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倒是显得大汉不明事理了,大汉闻言面色涨成紫猪肝,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了,阎老九都如此说了,要是再缠着不放,那明显就是对国家不利,这样的罪名谁担待得起?

    “阎老,话虽这样说,可我们还是要决定,去恒炬还是去凌野。”这时,内心为阎老九大喊高的夜无仇说道。

    “我们兵分两路,分别去二城求援。因为皇宫祸乱发生的突然,我们没有飞貔营的手信,若是全去一处的话吃了闭门羹那么一切皆休。”阎老九道。

    “话说恒炬城池宏大兵多将广,凌野倒是与之差上一个档次。”队伍里有人提议道,“我们倒不如汇集各个门派的,前去恒炬,那样更具说服力。”

    “好主意,就这么办。”阎老九当下即赞同,接着他眯着眼睛道:“那么我们唯有请外来的小兄弟去凌野吧,为了玉衡国,请小兄弟务必不要推辞。”

    夜无仇与弗克洛等人交换眼神,他有些摸不清阎老九的意思,但根据理智的判断,阎老九多半是怀疑自己等人是奸细的。其实事情很容易理解,自己是外来人,更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和入侵者一伙的,所以阎老九估计是抱着看破不说破的心态,将自己等人隔离。

    要是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要是阎老九等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那么自己去凌野岂不是去送死么?

    越想越觉得被人摆布命不由己,若是所料不错,还会有人跟着自己吧?

    事实很快就印证了夜无仇的想法,阎老九道:“你们人生地不熟,此人随你们去,他对这一带很熟悉,由他带路能做到对时间的最大节省。”

    夜无仇看着阎老九举荐的人,此人身材修长,羽扇纶巾,翩翩儒雅公子。

    “万劫宗,白面书生。”男子趾高气昂,对夜无仇说话的时候眼睛斜睨,语气很是蛮横。

    简短的自我介绍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若是自己足够分量,岂会受这等轻薄?无怪他多想,人在江湖,若是不多一个心眼,将问题想得圆满周详,势必会贻害深远。

    但同时,也不排除此人本性心高气傲的可能。

    夜无仇不失礼数地回应道:“前方路途,还望多多指教,有所欠妥还望包容。”

    白面书生依旧冷淡道:“指教倒谈不上,只愿你们别拖我后腿,我便知足。”

    基于事前几次的经验,夜无仇知道弗克洛的火爆脾气定然忍受不了如此轻薄,所以他还未等弗克洛发作,便用眼神将其制止。

    虽说弗克洛谨遵夜无仇的命令,可后面十数人义愤填膺模样还是有目共睹的,白面书生冷哼一声,倒是清高扭过头去。

    场面有些尴尬,但时间紧迫,无论是从何种角度来讲,这种情况都得由阎老九打破。

    “白面书生,休得无礼,人家小兄弟本非玉衡国子民,如今舍身想助,慷慨义气,如何值得你如此这般。”阎老九佯装怒嗔道。

    既说是怒嗔,他倒是说的话语意不善,而既说是佯装,他说这话语气以及造成的氛围烘托给人的感觉多少有些勉强。

    夜无仇微微一笑顺坡下了道:“白面书生既然是阎老举荐的,定然拥有不俗的身份地位,以及实力,能和您一路同行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这是自然,白面书生年纪轻轻新晋斗王,我万劫宗新生代流砥柱的力量。”阎老九介绍道。

    夜无仇心中微惊,竟然是斗王强者,看其样貌不过年近而立便已然拥有斗王的实力,在修武方面当真堪称家骥人璧。

    谁曾想夜无仇方面没人出言不逊,可先前的大汉凛冽黝黑的环刀轻轻一侧,反射出刺目的光亮,他冷笑道:“区区新晋斗王,何足道哉!”

    听到此话白面书生分毫不让道:“前辈若是起了攀比之心,大可让您宗门新秀与我一战,事实胜雄辩,结果会胜过千言万语。”

    大汉没料想到白面书生俨然不惧,微微一怔随后道:“好个事实胜于雄辩!小辈狂嚣,那就让我们天元行省百宗大会上一见高下!”

    白面书生面对大汉时倒是显得有礼数的多,他淡淡笑着鞠躬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百宗大会?夜无仇听到这个词不禁想起了他在驻虎城看到的帝国司天院张贴的告示,河图洛书的出世想必是促使这所谓百宗大会的直接原因。

    此处若睽别,再次相见说不得便是在那百宗大会上。夜无仇打定主意要完成押镖任务便去这在璇星帝国颇负盛名的集会一探究竟,适时若能探天地之奥区,索千古之集韵,说不得能挖掘宝藏对修为进境大有裨益。

    思及此,他不禁多对白面书生留了个神。

    夜无仇此时跨前半步道:“既然如此,那么便分道扬镳吧。紫夜城不知能守多久,战争亦不知得持续多长时间,我辈宜分秒必争,说不得援兵提起一秒到达,那么瞬息万变的战场就会呈现出良好的有益玉衡的转变。”

    “小小年纪倒是说得有理有据,我们倒是在此地浪费太多时间。”阎老九唇枪舌剑,眼睛不经意间斜睨大汉,“浪费”二字的语气格外重。

    大汉会意,这不明显在讽刺他,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他身上么?但大汉怒火中烧的同时也是学得聪明了,他知道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势必引起对玉衡忠心耿耿的其他人的群愤,因此只得打碎钢牙往肚子里咽了。

    队伍在密林中停留片刻,便一分为二,两波人分别朝不同方向进发。

    就在两波人马分道扬镳不久,十数身着绚烂盔甲的人肃杀而来,他们个个自远看花纹密布,鎏麟煌煌,光羽盛极间便是赏心悦目的矫健。

    这支队伍显得极其训练有素,为首的观察四周的情况,捻起土灰仔细看了看,便挥舞手势,传达命令,整个过程无半点声音,队伍的成员却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呈现出让人畏惧的默契,再度穿梭在林间,仿佛一阵炫彩长风。

    话说夜无仇与白面书生飞驰在前往凌野的路途,二人都觉得对方狗屁不如。为何如此讲?白面书生只觉夜无仇区区斗婴的水准,和他相比宛若云泥,不是狗屁又待是何物?而反观夜无仇,他认为白面书生乃最大的狗屁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白面书生认为自己是狗屁!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俗话适用任何领域,夜无仇因此也就很慷慨大度的在自己心里将这顶高帽子还给了白面书生。

    二人的初步交锋,便是在行进速度上。

    “小兄弟,速度如此之慢,怕是吃屎都抢不上热乎的。”白面书生看着在徐步而行,可实际速度却惊疾如风。

    斗气运转,两腿穿梭得已令人眼花缭乱,可饶算如此,夜无仇满脸愤恨地盯了眼一旁悠然自得却速度极快的白面书生,当下恼怒异常他扭头刷得看向弗克洛,弗克洛初时没搞明白夜无仇的想法还被吓了一跳。

    但旋即,弗克洛反应过来苦笑不已心中暗道:“圣骑士大人虽说位高权重年少有为,可毕竟也是个孩子。”这样想着,他手指尖有微不可察光泽闪过。

    弗克洛的暗中作梗效果是明显的。

    逐步攀升的速度让夜无仇十分满意,隐隐间他有压白面书生一头的迹象。

    “前进速度还是太慢,不如再加把速度,书生兄,你意下如何?你怕是连抢屎这行当都干不了啊,哈哈。”夜无仇笑眯眯道。

    白面书生见夜无仇原本很吃力,此刻却还能说上风凉话,很是惊愕,当即运转斗气,速度再度提升。

    在苦笑连连的弗克洛暗中相助下,夜无仇有恃无恐,他与白面书生你超我一头,我赶你一身位,你来我往的攀比起来。

    这个过程中,白面书生的脸色逐渐起了变化,他发觉自己无论如何尽力,哪怕是不惜动用秘法,都会被夜无仇超越,而夜无仇也不多不少,每次仅仅领先他一个身位而已。

    这说明什么!说明夜无仇是抱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白面书生的脸色变得阴沉,区区斗婴般若不经风的实力,却有如此速度,这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斗法,确是苦了后边的迈恩瑞勇士们,他们大部分实力在斗魂左右徘徊,在这斗王境界全力跋涉下,终究是慢慢跟不上,有些脱节的节奏。

    夜无仇不是傻子,他玩的兴起的时候不忘根本,他知道到了体恤下属的时候,任何时候,不能因为他的顽劣的脾气,去劳师动众徒耗大家伙的信任。

    因此,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当即身形虚幻愣是绕着白面书生转了一圈。不要小看这周期短小的一圈,毕竟白面书生正以斗王的速度全力前行,要想做到此举,定然得拥有极大的速度差距!

    碾压!**裸的碾压!为何会如此!白面书生感到自己的自尊心遭受重创,不甘有余而愤恨交加,原本的轻蔑之心化作难以隐忍的恨意,虽说不上想把夜无仇怎么的,却也够让他郁郁寡欢。

    夜无仇抬手示意,队伍于此时停下来,不少人喘着粗气,显然这样高强度的行军让很多人吃不消。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投机取巧,不知羞耻!”

    就在夜无仇转身去查看属下的时候,这句话清晰入耳,他淡然一笑,权当耳旁风。

    十数人,经历过地狱般磨难的淬炼,凝成了现在这般钢铁师旅!虽说规模上远不能称之为“军团”,可在夜无仇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抵得过千军万马!这种精神不是说有多么的阳春白雪高居庙堂,也与实际的战斗力无关,信念的高度,让大家众志成城!

    “原地休息!”夜无仇没有过多的矫情,而是恢复了身为领袖的气度肃声道。

    “是!”哪怕是累得气喘吁吁,众人还是拿出勃发的精神面貌回应的干净利落。

    见大家没什么事,夜无仇便将注意力放到了五位将领以及白虎镖局成员的身上,刑严与霍杰昏迷不醒,探其体况,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只不过他们的气息奄奄虚弱不堪,这般赶路着实是对他们极大的负荷。

    不仅仅是他俩,霍灵畅又该如何安置?她此刻面色惨白,秀眉紧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这让她如何坚持下面的路途?夜无仇的心揪了起来。

    看得出来夜无仇在此犹豫不决,霍灵畅的脸上勉强涌现出笑,她安慰道:“夜公子,你别犹豫,我可以的,我不是拖累。”

    夜无仇瞬间有些凌乱,如此说不是对自己的释放,反而将更加浓厚发良心谴责附加在自己的心上。这可如何是好?夜无仇看着弗克洛,弗克洛也是表情沉凝毫无办法。

    就在夜无仇愈发心疼于霍灵畅的越艰苦越坚强的品质时,五味杂陈的滋味漾在肺腑之间,旁边一人堂而皇之地走来。

第171章(六)

    “这位姑娘,”只见白面书生翩翩施礼道:“小可有载人宝器,还望姑娘赏脸与小可一同乘坐。”

    载人宝器?夜无仇好奇地抬起头,他旋即想到了**佳梦那晚薛可琪展露出的古朴令牌也是一件载人宝器,所以她和云小蝉才能得以迅速赶至恶隼山,为此夜无仇还深感过意外。当时虽说万分诧异于此等稀有物品的出现,然事后却因诸多琐事而抛之脑后。

    思及此,夜无仇瞥了眼薛可琪,这个丰腴的女人不知道咋想的,一路走来敝帚自珍,要不然霍灵畅也不至于如此奔波劳顿。

    此时只见白面书生笑容可掬,全无刚刚在竞争中落败的恼羞成怒之象,这极速转变的态度让夜无仇哭笑不得。

    “呃……”霍灵畅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了看夜无仇,又看了看霍杰,随后又从白面书生白皙的面皮上划过,最后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白面书生自师成出关,涉入俗世,战苍穹,傲九州,名声在玉衡国那是如雷贯耳!小可自以为不辱没姑娘的美貌,这才斗胆邀请姑娘同乘。”白面书生彬彬有礼道。

    夜无仇听闻此话呀然笑出了声,心性大变原来是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啊。

    但旋即白面书生又说了句话,让夜无仇彻底认清了他的意图。白面书生道:“姑娘若跟随我,自有荣耀万千,他日当红绫彩罗,四方聘礼,携子之手,以无敌之姿奋战于百宗大会上,只为将姑娘的美丽传遍四海。岂是那个小子可以媲美的?”

    这样说着,白面书生又自觉儒雅地浅笑摇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他心中,虽说对夜无仇的实力感到惊诧,因为在先前与红发少年的战斗是有目共睹的,但说到底还是斗婴而已,哪怕猫腻似水深,也绝不可能拥有与斗王的一战之力。因此,哪怕是再惊羡到嫉妒,可他的心里仍不可置信地僧诵梵经般不停的让自己相信,夜无仇其实不过尔尔。

    更何况他是万劫宗的重点培养对象,平日都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被周围人恭维出的傲然与自信是根深蒂固的,这就更加让他对夜无仇嗤之以鼻。

    这样想着,白面书生看见霍灵畅局促的状态,误以为她是喜悦羞赧,当下更加让他对自信心膨胀。白面书生伸出手道:“姑娘,请跟我来。”

    夜无仇与霍杰对视,他们眼中都噙着笑意,这种笑意是来源于对白面书生心迹的掌控,这在他们看来,白面书生不过是被宗族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战斗机器罢了,幼稚到极点,也不知道阎老九有何自信放他单独出来。

    “自作多情适可而止便好,千万别得寸进尺!”

    夜无仇一把抓住探向霍灵畅的手,冷笑不已。

    “哦?”白面书生没料到夜无仇竟敢如此靠近,当下心中大喜过望,心想我找不到理由找你茬,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这回能名正言顺让你在伊人面前狼狈出丑!我都不曾拥有的,你何德何能占有!

    狞笑一声,雄浑的斗气刹那震得白面书生周身袍子猎猎作响,强悍的劲气灌注让他对胳膊与夜无仇手掌接触到位置光芒大放如强极则陨的炸裂感,白面书生信心满满如此程度的攻势足以将夜无仇的胳膊震断。

    可下一秒却让他舌桥不下,只见夜无仇稳如泰山,手掌间也未见如何发力,确轻轻松松便将白面书生的力量尽数抵消,那场景就好似他掌间握着炸裂开来的能量,本该无往不利确被其揉成团捏散。

    冲天大炮放了个响屁,不过如此。

    白面书生自信的笑容凝滞在他的脸上,转瞬间便化作惊恐万状,“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这……这不可能啊。”

    “废话少说,时间紧迫,快点将宝器拿出来。”夜无仇云淡风轻道。凭他目前的实力,哪怕母猪会上树,他也断然不可能斗得过白面书生,这一切全凭弗克洛暗中协助。

    白面书生脸色几经变幻,最后他将眼中的惊疑暂且压制下来,他看了眼被抓的胳膊阴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夜无仇与之眼神交流良久,随即松手且耸耸肩道:“不是威胁你,家国遭变,你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他日眼睁睁看着玉衡国遭他国的铁骑无情践踏,万劫宗想必亦不得善果吧。”

    夜无仇担心这个心思不灵光的人被激起血性宁死不屈,得不到宝器,那么对谁来说都无益处,索性便退让一步,使事情落得个良好发展。

    此时此刻,白面书生极度的震撼中,他的大脑仍然处在空白之中,而他对夜无仇的反抗不过是遭遇压迫下意识的行为而已。

    “呃呃。”白面书生如梦初醒般,震撼让他多少有些服从性,他连忙将手掌抚上纳戒,只见倒影投射,瑞彩纷呈,身长数米的物件出现在众人眼底。

    人们凑上来,只见这是一个像舟似船的物件,多桅布局,首尖尾方,类似于破木板的材质构成船身,自打这小帆船出现,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便在周围弥漫,因发霉而攀爬着的斑点遍布其周身。

    这卖相……似乎与宝光闪烁是入场方式很违和啊。

    “这……是破木帆船?小舢板都比这安全系数高吧。”夜无仇仔细打量着船底发霉的斑点,满心怀疑道。

    “我实在怀疑,这怎么代步。”维德斯探头探脑苦笑道,“就算它好使木板还算结实,但这是陆地,难不成它还能飞啊。”

    夜无仇疑虑地看着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此时已经从诚惶诚恐的态度中恢复过来,他此刻整个人又沉浸在刚刚唯命是从的尴尬中无法自拔,因为感到侮辱与颜面的折损,所以他愈发怒火冲天。

    自己堂堂万杰宗杰出青年,何时受过这等鸟气!

    只见他对夜无仇的目光视而不见,虽然心中有气可也知道了夜无仇的手段,当下也不敢过于放肆发作,只得冷哼一声转而对霍灵畅弓腰探手道:“姑娘,请。”

    霍灵畅不知所措,她清楚地闻到了木头发霉的气味,可善良如她确也不忍心直接拒绝白面书生,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夜无仇。

    “我来试试。”格雷米率先而出,当即凌身一跃,直接跳进小船中。

    船身发出支呀的痛苦哀嚎。

    “接下来如何操作?”夜无仇眼中充斥的怀疑愈发浓郁,这小子不会耍我们玩吧!耽误这时间对他有什么好处!

    “鄙陋小辈,村夫见识。”白面书生冷哼不止地收回手,但夜无仇并未因此动怒,而是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吞天噬海舟,你们可见识好了。”

    吞天噬海舟……众人愕然,如此破木帆船怎担得起如此名号?难道是白面书生自娱自乐自己给它起的?浓郁的诧异弥漫开来。

    白面书生说罢当下飞身而起,身形轻飘飘的落在吞天噬海舟的前端尖锐处,他手掌隔空轻抚,只见一缕青烟般的斗气渗入吞天噬海舟舟身。

    不得不说白面书生的身手还是颇为高妙的,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再怎么狂妄无知可该承认的还是不得不承认。

    经过白面书生一番运作,整个破木帆船顿时有如年迈的黄牛,颤颤巍巍地拔地而起!

    尽管颤颤巍巍,众人还是深感震撼,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如此破不烂堪的帆船竟然能飞在空中!

    “这……”夜无仇张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但随后他接着道:“会飞不能代表什么,如何证明它有让灵畅和两位伤员不感颠簸的能力?”

    悬浮半空的白面书生嘴角撇了撇,他对夜无仇嗤之以鼻,斜睨的目光好似要把夜无仇洞穿般锋利,但他嘴唇蠕动两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而是手掌光芒大盛,青烟般链接两端的斗气颜色似乎更加浓郁,吞天噬海舟“刷”的一声在天空中平稳飞行起来!

    其速度之可观,就连弗克洛、格雷米等人都为之颔首。

    就这样,百余人的部队紧随其后,夜无仇等人悬空而遁,于此同时他们紧紧盯着白面书生是否耍花样,吞天噬海舟内躺着脸色苍白的霍灵畅与两位昏迷不醒的血人。

    有吞天噬海舟相助,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顿时提升一截,原本在弗克洛格雷米的能耐下,吞天噬海舟中三人成为行进的最大掣肘,此时这个问题解决,当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整个队伍无庸手,白虎镖局成员被几位将领特殊照顾,风驰电掣般向天际的明媚阳光白云朵朵进发!

    他们在湛蓝的苍穹下宛如流星般划过。

    于此同时,十数人的队伍好似毫无呼吸般潜匿而行,他们盔甲煊赫,鳞光闪闪,每个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不夹杂丝毫情感,朝着夜无仇所去的方向疾驰,卷起枯草阵阵!

    而就在这支队伍的后方不知多远的地方,飞貔营的军士在明月铛的带领下马蹄声如战鼓擂鸣,席卷而去!

第172章浴血刀剑寒梦影 壮士酬志慰平生

    自紫夜至凌野,此去路途迢迢,这趟路线不仅仅穿越整个落凤平原,更着落在卜端良起义军的地面上。

    所谓卜端良起义军,并非是玉衡国的国策所造成的黎元苦不堪言揭竿而起,恰恰相反,玉衡国国君开明英武,体恤民情,他的治下海内升平,完全不存在怨声载道的情况。而这个起义军首领卜端良,本是璇星帝国望族后裔,仗义疏财门客三千,原本与玉衡国国君关系颇近,可自从一个女人的出现,二人反目成仇,卜端良自此盛怒之下扯起大旗自立为王,与紫夜城隔着落凤平原遥遥相对,气势分毫不让。但好在二人都很明智且心系苍生,并没有因为他们俩人之间的恩怨妄自发动无谓的战争,因此这种局势便形成固化形态存在着,虽然表面上卢麟钰咬咬牙容忍下来卧榻之侧有人酣睡,私底下小动作接连不断,但卜端良亦非凡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非但不落于下风还有反制的迹象。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任哪个热血男儿都逃不过此定理。

    就在此时,卜端良起义军的地盘上,一个行色匆匆的店小二急急忙忙地推开房门,接着向门外探头探脑左顾右盼,旋即轻轻将门掩上。

    随后,此人紧张的神情略微放松,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敬畏,他觑向幽暗的房间里,在那里浓郁的黑色仿佛给这样的氛围添上几缕幽深的诡异,朦胧且神秘的光线随着视线的推及愈发难以揣摩。

    “尊上,黛月蜂鸟传来消息了。”店小二卑躬屈膝,抬起手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

    “哦?如何?他们到哪里了?”冰冷的声音好似玄冰千尺,似乎是吸收源源不断的热度亦不能融化,让人听闻寒气便沁入心扉。

    店小二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冷战,他暗暗感叹,尊上的实力依旧深不可测,哪怕这样隔空对语,便也让人心寒意冷周身战栗。

    “黛月蜂鸟传信道,白虎镖局已走到落凤平原东侧的小村庄里。”

    “很好。”声音似乎很满意,顿了顿又道:“传信于黛月蜂鸟,告诉她将白虎镖局引往这边,我们大队人马在此恭候她的到来!”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你告诉黛月蜂鸟,大功即将告成,但在此之前绝不能有丝毫麻痹大意!奇迹之城迈恩瑞太过于神秘,夜无仇的手下具体手段尚未可知,切不可露出马脚,为我们的大业添一砖一瓦的难度。让她切记,落凤平原最东侧有上古战场遗迹,那里危险至极,她最紧要的职责便是带领白虎镖局绕过那里。”

    “是!”

    店小二拜伏于地,随机领命而去。

    随着关门的木头相撞声响起,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人形轮廓,此人锦袍服乌纱帽,举止之间一派官员大吏的作风。

    微弱的毫光自窗棂缝隙中透过,此人隐隐约约的面孔半遮半掩,无法看清其真容,但值得注意点是,他的下巴一颗大黑痣着实引人注目。

    “血翎,这次真是天眷我等,若非事先埋下种子,又怎能等到今日的生根发芽有所建树?”

    此话音尚未落下,他身后的脚步声蓦然响起,画屏之后转出一人,此人完全隐匿于黑暗之中,让人连起身形都难以辨认。

    “尊上眼光明鉴,这招未雨绸缪当真令人佩服之至!”这嗓音竟有如八岁顽童般青涩,“别的宗族势力的人未能打入夜无仇这小集团中,他们以为就会有所得,最不济安全无虞,可谁曾想夜无仇这手釜底抽薪玩得煞是狠辣老练,于野狼谷莫论是否无辜便将其尽数戗灭,这也就断绝了外界对于白虎镖局的觊觎,当然,除了我们~”

    听着血翎戏谑的语调,负手而立的人语气亦颇为得意,语气中的冰冷也随着稍缓,他说道:“黛月蜂鸟要想打入他们内部还不简单?但话说回来,也幸得黛月蜂鸟打入得及时,要不然定然也会葬身狼口之下。”

    “尊上,这个夜无仇真的很不简单啊。年纪轻轻,便能这样,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定然为心腹大患!若不能用之,则应除之!”

    “不急,眼下知道这只队伍便是押运那批货物的白虎镖局的只有我们,待黛月蜂鸟将他们引至这里,便能招降便招降便吧,毕竟组织正值用人之际。”

    “尊上英明。”

    就在这样的幽暗的阁楼里发生这样的对话之后,夜无仇的队伍正停留在一座荒弃的小村落里。

    看着眼前萧条的景色,夜无仇心中满是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并非有直接到根据,亦非直观成像,而是更类似于某种预感。

    对于气氛的把握是久经战场的将士的天赋,哪怕是由一种平和的风格向另外一种荒古萧瑟的微小嬗变,都逃不过他们敏感的神经。

    百余人都惊疑不定地四下扫视,紧张的情绪漫上他们的思维。

    一脚踏下去,是厚重的软泥,夜无仇奇怪地蹲下身撵其一点,发现这样柔软的并非类似沼泽般湿润的泥土,而是冥钞烧尽的余烬。

    “呜”萧瑟的风声发出呜咽的悲鸣,灰败的酒家旌旗应和扬起。

    “这里什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夜无仇抬头望了眼稍有灰败的天空。

    “此处并不适合居住,这个村庄看样子存在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此地法发生异变。”格雷米四处巡视道。

    夜无仇深以为然,他紧盯着断壁残垣间的飞灰,问向白面书生道:“你带的路,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样说着,夜无仇的眼光蓦然投在一处,他手中流焰剑射出剑芒,将瓦块砖砾挑飞,只见一具骸骨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有人在此丧生。”

    夜无仇凝眉四下望了望,最后眼色中浓厚的怀疑再无法遮掩地盯着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本是心怀鬼胎,他看着夜无仇的背影冷笑不已,突然看见夜无仇盯着自己的眼光充斥着不信任,旋即连忙试图撇清自己的关系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只是想快点抵达凌野而已,再说,我虽然是玉衡国人,可山岳磅礴,我也不是对玉衡国任何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此处为何如此,我着实不知道啊。”

    夜无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中计较着,阎老九很有可能是怀疑自己为奸细而有意让白面书生带领白虎镖局至此地,借天地奥区之力湮灭白虎镖局,这样便能将可能的威胁消散于悄然之间。

    按照这个思路看来,继续走下去定然会落入白面书生的圈套,说不定,此时已经落入了!

    心念电转,他的表情愈发趋于高深莫测,由风起云涌转变为静水流深,他说道:“继续前进。”

    白面书生嘴角划过冷笑。

    “大人,你有发现吗,刚刚到那具骸骨有些奇特。”弗克洛说道。

    “能有什么奇特的,除了体型庞大了点,不就是个人的骸骨吗。”夜无仇随口说道。

    弗克洛与格雷米对视,他们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格雷米道:“殿下,与其说是人,用’拼接怪’形容它不为过。”

    “此话怎讲?”夜无仇大感意外。

    “这个怪物的双腿骨骨骼粗大,结构诡异,应该是马腿的骨骼,它的手臂骨骼细碎不易辨认,可与其说是手臂用翅膀来说更为合适……殿下,这怪物除头颅与躯干是正常的人体骨骼,其余的全是来源于动物。”

    夜无仇瞪大了眼睛,他愕然道:“谁这么无聊在这鸟不拉屎的怪村庄拼这么个骷髅怪。”

    “这……说到此,殿下,鄙人有一个极有可能是真的的猜测,只是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

    “无妨,但说无妨。”

    “这些骨骼并非是被人拼接的,这怪物生前应该便是各种动物器官的组合。”

    夜无仇登时停住脚步,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有些酸涩,一时间竟没有发出声。

    “大人,这也无足为奇。放在现在可能比较少见,但这样的一具骨架要是放在上古时代那再正常不过。”弗克洛解释道,“大人,上古神兽,山海异兽,哪个如现在这般正常?以我们现在的眼光去看待远古的时与事,原始思维所散发的独特魅力便是天然屏障,与我们的思维拉开距离,从而让我们深感岁月长河的无垠的变数。”

    “求千载之心探千载之迹本身便是神圣的,若心有所悟有所获得,那么也玄妙的境界被证明是可以跨越时间的界限的,那么纷飞的遐想却是创造的前提。”

    “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嗜好举人,名曰孰湖。”

    “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嗥狗,是食人。”

    “中曲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这些,都可以说是上古神话中异兽的典型,明白了这点,大人,您就不会认看到那具骸骨而感到不可思议。”

第173章(二)

    “这么说神话不仅仅是先民精神体验的虚构产物喽?”夜无仇问道。

    “虚构成分固然存在,可现实的模板却是这样灵感的源泉。”弗克洛笑道。

    “不错,此话字字在理。”

    二人交谈着,他们率领着的队伍继续往前走,前方那种愈发浓烈的异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惊讶的同时凛然不已。

    千里何萧条,草木自悲凉,疮痍历在目,荒古谲荡荡。矮小的村子的残垣断壁并不能阻碍视线,众人转过一个弯,前方开阔的平原蓦然跃入他们的眼睑。

    只见那里似有种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就好像火焰燃烧时周边气流的按纹理涌动,不知是精神的恍惚还是却有其事,总之就连弗克洛格雷米这等绝顶高手都不能解释这种有目共睹的现象。

    苍穹阴翳,平沙莽莽黄入天,整个空间视线所及处皆被薄纱似的沙尘所漶漫,暗淡的土黄色将辽无际的天穹上飘动的白云以及云间缝隙中洒落的光线囿于沉郁老旧的色调中,自每个人的眼底铺采文,远古洪荒故梦尽头的万端头绪如水波荡漾,渗透在他们面庞的汗孔中。

    “真是奇妙,这般恢宏的场面,唯有沼泽中那等赤红色的世界可以媲美。”夜无仇呀然道。

    “看那尘埃流动的,就仿佛是水中的鱼,倏忽往来,灵活流畅。”格雷米亦是语气惊讶道。

    夜无仇顺着格雷米所指望去,只见果然有颜色稍重的尘埃流好似流星般在面前这帷幕上划过。

    如此奇幻的场面,外加浩然远古的气息,神话中的幕幕景象好似走马灯般闪过于众人的脑海,随之而来的特有魅力愈发使大家心驰神往。

    就这样在沉浸在风格美的氛围里,诸人竟忘了他们此时尚身处萧瑟秋风吹酒冷的颓败村庄中。

    白面书生见此幕,嘴角勾勒上一抹冷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俯视众生的姿态,毕竟夜无仇等百余人的生死在他看来不过是在他指掌间,那种手到擒来的操纵感与自信心,让他深感享受。

    怪不得人们对权利趋之若鹜,白面书生盯着夜无仇的背影暗想。

    如此想罢,白面书生昂首挺胸走上前道:“穿越此处,便能够抵达卜端良起义军的地界,在卜端良起义军的地盘上我们需要尽量小心些,免得趁玉衡危难之际卜端良再落井下石横插一脚,那么我泱泱玉衡便有倒悬之危!”

    夜无仇瞥了眼颇煞风景的白面书生,语气稍显不满道:“卜端良要是想横插一脚,早晚会行动,这里距离紫夜城如此近,铺天盖地大兵压境卜端良会得不到消息?再者说,我们这分支并不担主要职责,去恒炬的阎老九诸人,才是最应该投注希望之所在。”

    白面书生闻言讪笑道:“那无论如何,也得继续前行,我们风雨兼程尚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就别在此虚掷时间了。”

    “也好,”夜无仇犹豫一下,旋即点头道:“继续前进,争取早日抵达凌野,我们虽不是玉衡人,可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当是侠义之风。”

    这样说着,他率先一步踏出。

    他的脚下,隐隐有粼粼波光在闪动,异样与诡秘不断散发着不动声色人畜无害的微光,那里似乎是个界限,区畛着外界与某种不可探查的神秘之境。

    如果此脚踏出,必然会踩进这种秘境中,虽然这样的结界自外向内看是如先前那般华丽而神奇,可踩进去之后又将是怎样一副景象?

    无人可知,因为压根无人注意到还有这种异象。当然,白面书生除外。

    随着夜无仇前踏的脚步落下,白面书生的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深渊就在眼前,昏聩茫然不知,可悲,可悲,饶你天赋异禀,今日便是你魂归阴曹地府的日子!

    眼见着夜无仇靴子即将落地,确突如其来响起清脆的嗓音大喊道:“此乃湮天古战场遗迹!切不可踏入!”

    众人皆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投之以目光,夜无仇闻言一愣,收回脚扭头看去,只见此乃紫云的发声!

    紫云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她凌厉有神的眼睛此刻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若不是雾岚转瞬即逝,夜无仇必定会仔细探究一番,毕竟那种分不清瞳孔与瞳仁是状态颇为诡异。

    “怎么回事,紫云,这里为何不能进啊,你怎么知道此地的名称呢?”旁边的蓝如玉奇怪问道。

    紫云面对众人的注视无动于衷,就在蓝如玉用手在她眼前不断晃动,她方才如梦初醒,好似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般,她痛苦地不断捂着胸口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名字。”

    夜无仇眉头逐渐紧皱,他感到了事出寻常。

    而就在夜无仇刚想走过去查看紫云的状况的同时,他蓦然感到手臂处传来拉扯之力。

    “嗯?”夜无仇猝不及防猛地踉跄一步,狠狠地踏进那层结界中!

    “扑通!”只听闻坠入湖水般的声响,夜无仇与另外一个人登时消失在原地!

    那人正是白面书生!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出其不意将夜无仇拉如结界之中!

    百余人愕然在原地,就连显得颇为难受的紫云也表情凝固。

    什么情况,夜无仇消失了!大约有一秒钟的缓冲时间,格雷米率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啐骂一声,旋即毅然决然冲进结界之中!

    大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紧随其后,纷纷如下饺子般冲了进去,百余人刹那消失在原地,徒留寂静的村子散发着诡异之气。

    “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充斥着阴谋得逞的快感,狂妄到无法无天,也难怪白面书生这般模样,毕竟他在此时此地有猖狂的资本。他笑罢恶狠狠地盯着下方百余人道:“怎么样,想不到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吧!落入这上古战场遗迹之中,绝对有死无生!你们做好准备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吧!”

    他稳稳站在吞天噬海舟尖端,尚处于昏迷的霍杰与刑严被他极其厌恶地抛出去,艾尔与爱德拉分别将二人接住。

    “夜无仇,你来玉衡的目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真当我们眼瞎吗?你来之后,敌军随之而来,这细作当得还算舒服吗?”白面书生语气愈见愤怒。

    夜无仇尚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但他的脑子绝非遇到紧急事态便一片空白,他强行深呼吸,思维条流纷糅,如生锈的机械齿轮般咔咔运转,他说道:“我看你是公报私仇吧。恶狗逮着人便咬,哪怕证据再微茫,便能仅凭自己的怀疑便断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显得自己卑劣无比?”

    白面书生没想到自己还被夜无仇反呛一口,刚想发怒,却忽然施施然转而狞笑道:“夜无仇,我承认你卓越骏拔,但无论如何你身处这个绝境中都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我也不会为了你这个将死之人动怒。或许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你们目前的处境,不要着急,很快你们就会品尝到绝望的滋味。”

    夜无仇听闻此言这才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见周围的景色与先前所见别无二致,只是当他看向本应该是颓败的村子的地方时,诧异地发现周围茫茫丝毫没有什么村子的迹象!

    他们四周皆是茫茫然的无边无际的沙尘黄土!

    当真奇哉怪也,刹那间,夜无仇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所谓的古战场遗迹,不过是一个庞大的独立空间,而这空间的入口,便在先前那脚前脚后的村子出口。

    思及此,夜无仇哪怕心中充满对未知的恐惧与茫然,可他依旧稳住心神道:“白面书生,你先别嚣张太早,你不要忘了,你在害我的同时也进入了这空间内!”

    白面书生操纵着吞天噬海舟宛如嬉戏般在空中转了两圈,熟稔地避过流动的沙尘,笑道:“我这般自然有这般的资本,要不然我也不是傻子,岂能以身涉险?”

    夜无仇听闻此话当即灵光一闪,已经冷静下来的思维立马摄住有用的信息,他心念电转,眼神飘向弗克洛。弗克洛当即领会,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凶悍的斗气刹那便凝结成网,铺天盖地朝白面书生束拢!

    白面书生仰头看着这骇人的声势当即脸色遽变,显然没有意料到弗克洛的实力如斯恐怖,紧接着,他连忙极尽浑身解数,自怀中掏出类似于鹅卵石般青玉石头,白面书生咬咬牙,一掌拍在其上,顿时强盛的斗气光芒如破壳般四射万丈,天地都为之风云变幻!

    “后会无期,黄泉安好!哈哈哈哈哈。”空气中传来经久回荡的声音,白面书生的身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凭空蒸发。

    夜无仇等人呆呆地望向白面书生消失的地方良久不语。

    卜端良起义军地界,某处阴暗的小阁楼中。

    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携带着无尽的焦急登上木梯,扣响门扉。

    “何事。”

    “尊上,大事不好,黛月蜂鸟联系不上了。”

    “咔嚓!”屋内幽暗处顿时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第174章(三)

    店小二战战兢兢,他的脑门当即涌出汗珠,在沉郁的氛围下大气也不敢出。

    他深刻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因为就像他无比笃信尊上对白虎镖局势在必得那样,他扪心自问自己要是身处尊上对位置,自己该是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如何的暴怒。

    煮熟的鸭子忽然脱而去,投入多大的期望便得到多大的反弹,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虽然他清楚此事怨不得自己,可伴君如伴虎,尊上的喜怒无常若是波及到自己,那自己所承受的纵然是无妄之咎,也是活该!

    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不敢说出啊!在这样君主集权制的体系中,如履薄冰已经成为常态,说是常态倒并非毫无道理毫无根据的,可曾见此刻的店小二的心态谨言慎行卑躬屈膝到几近麻木,万般的苦楚与无奈终成此时此刻他心底悄无声息的喟叹。

    有多恐惧心中便积了多少悃,蓄了多少泪,店小二拜服于地微丝不动,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意料之中的事。

    黑暗中岑寂无比,那声伴随着震惊的消息而响起的木头断裂声之后,便再无其他动静,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梦魇不尽真实。

    良久,黑暗中悠悠传来声音道:“好事多磨,你起来吧,毕竟此事乃关乎帝国格局的大事,百费周折才属于正常现象。都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越害怕白虎镖局会出事,便越给我来这套,可笑至极!戏谑至哉!”

    店小二如蒙大赦般喜悦地抬起头连忙道:“多谢尊上不罚之恩。”

    “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怪不到你的头上。你安排下去,派出所有人力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白虎镖局的存在,于此同时,时刻尝试与黛月蜂鸟联系,若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禀报于我。”

    “遵命。”店小二恭敬地施礼,迅速退了出去。

    苍莽的山川呈现出迷蒙的轮廓,风沙的肆虐中透散着荒古的诡谲。夜无仇等人经历了长途跋涉最后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丘陵上,当真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无奈感觉。

    “这鳖孙难不成想让这所谓的古战场遗迹困死我们不成!”夜无仇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道,他虽然经历了沼泽中无尽的血腥与杀戮,可他本性明朗,他也深刻认识到自己乐天派的性格对人生的裨益,所以每当黯然消极的时候强行作出些天真的举止,提醒着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与迢递送斜晖般的理想。因此,他试图用喊破嗓子般的咆哮唤起自己的沸腾热血,唤起迈恩瑞勇士们的辉煌信仰。一如冲出迈恩瑞牢笼之时,那追随大旗英勇无畏的模样,不断闪烁着信仰的光辉与精神的执着!

    生而无畏,死而壮烈!夜无仇的怒吼让他自己的沉寂的内里猛然悸动,因为他通过不断的经历愈发明白,于绝望中诞生,才是浴火涅破茧成蝶的极致之理。

    “这小子净玩这阴的,他日若能平安无事,定然要他好看!还有阎老九,这个老小子,虽说他的心性多疑对他来说无可厚非,可对我来说却是让我担上了我百余名兄弟的性命,谁不知道我夜无仇帮亲不帮理!从这里出去之后,此账必还!”

    夜无仇叉着腰,一副气嘟嘟的模样。看见领袖竟丝毫不把眼下的困境放在眼底,反而悠闲地翻起鸡毛蒜皮的小账,紧绷的颓唐的情绪都为之得到舒缓,人群中顿时响应云集。

    “必然得斩他狗头!”

    “老子要将他们活放在棺材里,关他三天三夜!”

    ……

    夜无仇温和地看着下首,心中暖意洋洋,他喊道:“我们行走了这些路程也未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想我们时候尚未到而已。大家还记得白面书生说让我们等待死亡的降临吗?他的语气绝非让我们渴死饿死,而是似乎要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来将我们剿灭!”

    “懂得了这点,我想我们的希望便大可肆无忌惮的贪婪呼吸了,因为既然这里有灵智的存在,那么必然会有逃出生天之法!山随平野尽,心随大荒流,就让我们去探一探这所谓的古战场遗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吼!吼!吼!”士气被点燃,将士们高昂的情绪仿佛要穿透这厚重的黄土,把这个空间征服于脚底。

    就这样,百余人的队伍再度启程,向沙尘如怒,山川汇聚的远前方拔寨远赴。

    只是无人察觉,在暗流涌动的苍穹中,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偶露峥嵘,它不时盯着小如蝼蚁的下方队伍,整个眼球咕噜噜的转,透露出让人心担山岳般厚重的压力。

    “紫云,你事前所说的湮天古战场遗迹,到底是怎么回事?”夜无仇忽然想起因事发突然而被忽略的另一个重要要素。

    紫云眉头微蹙,行走的同时又露出那日自亡灵手里逃出来之后的模样,她整个人宛如丢了魂魄般想着不知名的事情,之所以能看出来她在思考,着实是因为她不聚焦的眼睛充斥着太多的茫然与神秘,就仿佛眼观虚空,徒闻其神不见其形。

    所有的神形意理,都在悄然中嬗变,以不可名状的方式与有缘人达成契合。但显然,并非所有的形而上的诡秘都拥有必不可少的知情人,此地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紫云的脑海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或者说发生着什么趣味盎然的反应。

    但之所以说趣味盎然,着实因为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正如此刻所有人都拭目以待地盯着紫云,紧紧将其纤毫的反应巨细无遗地映射在眼底。

    “怎么回事?”夜无仇喃喃道,“为何自打经历了亡灵一劫之后,紫云姑娘便变得怪怪的。且先不说她气质的变化,毕竟能将之影响的因素比比皆是,光论她此刻的模样,想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

    言尽于此,迈恩瑞的勇士不清楚实情自然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但白虎镖局众人却是体会深切。紫云原本是何等心性纯良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可自从亡灵事件发生之后,紫云的命运航道被某种不可抗力强行扭转,与初心终究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在加上她叙述的在亡灵祭坛上匪夷所思的意识穿插感,白虎镖局众人皆有种心照不宣的共鸣,紫云有问题!

    这样的感觉尤其让蓝如玉与红莲感到难以接受,毕竟多年的姊妹情使得他们互为表里,悲其所悲,喜其所喜。

    紫云就这样呆滞半晌,随后由魂游天际的状态猛然回到现实中来,她惊诧地四下看去,似乎对她目前的处境感到强烈的出乎意料。

    “怎么回事?”紫云愕然地抹了把额头,她紧接着抬起眼睛,确被吓得跳起。

    “你在干什么,吓我一跳!”紫云颇有些小女孩调皮式佯嗔道,只见她的眼前夜无正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着她面庞的每个细节。

    夜无仇亦被紫云吓得半死,他被乍然而动的紫云吓到连忙高高跃起,急退后半步,马步瞬间扎起,摆出防御的架势,但旋即看见紫云正常后,夜无仇长舒了口气,放下半吊着的心脏。

    “我在干什么!你还好意思说!”夜无仇呛道,“你在那神游天外,做那悠哉游哉的春秋大梦,岂知我等为你操碎了心?”

    紫云一惊一乍的状态已然过去,她又恢复了冰雪美人不喧不嚣的状态,这与亡灵事件之前的她泾渭分明。

    可以说亡灵事件对于紫云的状态来说是一条分界线,如果再不能从中体会到迫在眉睫暗示,那么只能说明众人对紫云姑娘的感情并不真挚。

    亡灵与紫云的关系,其间定然有着必然得纽带,只是这纽带为何物,确暂且不得而知了。

    紫云恢复了阴郁的气质,她不冷不热地看了眼夜无仇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素未谋面的人和事,就像做梦一般,只不过这梦中的经历无不影响着我的现实生活。”

    夜无仇认真聆听。

    “亦或者,这不是梦,因为就拿湮天古战场遗迹为例子,我眼中所见便是触发梦境的源头,这种眼睛摄取信息的刺激便是我脑海中乍然了解到有关湮天古战场遗迹的种种信息的起因,我情急之下也就大喊想阻止你。”

    “既然你能阻止我,那说明你并非做梦,因为你的意识还停留在现实层面。”

    紫云盯着夜无仇的质疑的目光不咸不淡道:“你不用怀疑我说谎,虽然我所经历的就连正在感同身受的我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但我所言所行刚正不阿绝不虚以委蛇!我只能说,我做梦之时,我的意识并未完全抽离到另一个意象之中,与其说是我主观能动去追梦,不如说是由于某些特殊情况,我的意识在我自己毫不知情的条件下,被利用思维拥有的能动检寻的特质,完成复杂的触发。”

第175章(四)

    “这些都是我从崩溃到习惯,历尽煎熬慢慢寻觅出的道理,因为有些东西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你很想要一个答案,所以只能殚精竭虑。”紫云语气充满忧虑,她接着说道:“如果是流于浅显的表层梦境倒还好说,因为那纯粹是’日有所思’的下半句,可我做着梦的同时清晰地感受到现实的存在,这不同于平日里做梦的同时自己能够清晰地体会到这仅仅是梦,因为那种情况只能算得上是思维的自我逃避,这种逃避将梦境与现实归为一类,存在当即趋于笼统,魂归虚无,万物混沌。”

    “我的脑海里仿佛充斥着两个世界,一半是现实,另一半则是我所称谓的梦境。梦境真实的让人害怕,因为它生出无穷无尽的根须,一如人体经脉肌理那般玄奇神妙,完美扎根在我的现实记忆以及正不断摄入共时信息这块沃土,它侵入了我的世界观,它在不断改造的同时自我完善,以至于达成了终要合二为一的迹象。如果能有仪明确标记真正的乾坤平衡界限,那么所有的真理便容易参悟得多,我们既然为人,就难免于主观臆断,我还能在这样的现实与梦境的游离中穿插多久,就决定着我彻头彻尾被改变的日期。”

    “我终于明白,梦境,便是不属于我的记忆!这段记忆来源于不经任何粉饰的事实!”紫云微微俯首,声音渗透着无尽寒意,她本秀美的眼睛笼罩在被遮挡的黑影中。

    “你们可曾感受过,外力强硬地将别人硬塞进你的身体是怎样的悲戚与愤慨?若是这般疯狂的举动取得成效,那么合二为一的是人是鬼?”

    紫云的长篇大论无人应和,他们甚至绞尽脑汁也理解不了她的话。

    “你都看到了什么?”

    紫云嘴唇蠕动良久,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气掺糅着孤寂与落寞,她终究是没有说出话。

    夜无仇隐约领会到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之痛,对于这点他颇有心得。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夜无仇拳头握紧,骨节分明的暴露出青筋的颜色。

    命运的颠簸中自己等人便是小舢板,筛糠似的任人戏耍,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守护不好,那么自己的圣骑士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接连不断的冲击让夜无仇深感无奈,与此同时他初涉江湖的心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这样,百余人再度于莽莽苍苍的洪荒大地上远践黄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伙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之时,只见正前方一座的耸入云霄的山峰后,土黄色的光芒似蓄满风的船帆,浓郁的细细觑去竟然有些偏向金色的意味。

    关于模棱两可的颜色还有待商榷,夜无仇眺望而去仔细观摩,只见云霄被金光映射,半遮半掩的沙尘雾岚还真似鸿蒙初始般,显示着山峰那边的不同寻常。

    “你们看。”格雷米遥遥的指着。

    大家都注意到那边奇异的景色,毕竟在茫然沙尘中行走半天不见丝毫具有生机的活物,强烈的压抑很快便将他们的亢奋磨平,所有人虽然不诉诸口头可内心的恐惧却是在不断滋生。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明知道是海市蜃楼,亦会耽于自我欺骗索性痴迷下去,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那边。

    “殿下,您看见了吗?那是塔尖。”格雷米语气颇为兴奋,这个杀人如麻的圣殿骑士团的骑士长脸上涌现出惊喜的神色,这是在沼泽中哪怕无穷无尽的僵尸石像鬼亦未曾逼出来的。

    夜无仇懂得格雷米的心思,对于铁血将领来说,战死沙场不可怕,那样死也是死得轰轰烈烈令人敬畏,最让人心生恐惧的则是在如潮的寂寞中无声无息地消亡!

    听到此话,夜无仇赶忙用视线细细搜寻辨别,就这样几息时间,他果然看到细微朦胧的轮廓在忽隐忽现。

    “走!去看看!大家加把劲,若不能拼命跋涉,那么希望就会从我们的身体里随着生机一起溜走!”

    沙尘吹刮得让人脸上疼痛,众人卸下盔甲遮挡在面前以求抵挡劲风的吹袭。更具有威胁性的则是倏然变化的沙尘龙卷,这种龙卷乍然出现移动千米距离,便熄火消散。为了应对这种可恶的龙卷,百余人将粗绳缆系于腰间彼此相连,如此才由最初的被吹得七零八落的状况向稳定发展。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行走极为费力,这里的天空喜怒无常,若是不能迅速抵达塔下,说不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夜无仇将由迈恩瑞带出来的盔甲上的护心镜取下,当做盾牌似的挡在面前,而他的时身后则是受风极其微弱的霍灵畅。

    此时此刻,饶算以弗克洛、格雷米的通天彻底的本领尚且有些自顾不暇,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神,经历了无数的波折磨难,铁人亦会困顿!

    霍灵畅惨白的脸色虚弱得吓人,她皲裂的嘴唇因极度干渴而毫无血色,痛苦不断吞噬着她的脑海,任她性子如何坚韧,可身体的反抗具有不可忤逆的威严,阵阵眩晕感让她的瞳孔上翻,好几次几近昏阙。

    “怎么样。”夜无仇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霍灵畅,痛惜的情绪晕染在胸腔,接而又衍生万端意味。

    自纳戒中取出水囊,夜无仇晃了晃,旋即满脸苦涩地扶着霍灵畅。一滴,两滴,清洁的水浸润迅速消失于霍灵畅的嘴唇裂缝间,干枯的样子得到了几分缓和。

    “感觉怎么样。”夜无仇抹了把额头,四下望了望,队伍目前的处境用弹尽粮绝来形容不为过。但是夜无仇此时有个心结,那便是此时霍杰尚处于昏迷状态,他的亲妹妹若不能照顾妥当,又有何面目继续面对他?

    霍灵畅奄奄一息,试图睁大眼睛却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她说道:“夜公子,不要管我,我身体虚弱本就是拖累,这一路上我欠大家都太多,我不想当大家都拖油瓶。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埋了吧。”

    瘗玉埋香?夜无仇自觉若是如霍灵畅所言,那么自己便禽兽不如!先不论自己对霍灵畅的感情,单凭霍杰的关系,他便觉得苍穹可破,此事不行!

    “别胡说,人生在这个世界上,便是为了体验美好而来,那千般春花冬雪,那万种风月情浓,红尘三千丈,钱塘自古繁华,你都为没有见过,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如此说着,夜无仇当即俯身蹲下,不由分说地将霍灵畅纤细的身子背起,咬着牙掂量着摆正姿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夜公子快放我下来。”霍灵畅脑袋伏于夜无仇的左肩,她说话时微弱的热气尽扑在他的面庞上。

    夜无仇侧过头,他眼角余光看着颓靡的霍灵畅,心中霍的悸动。

    “坚持住,灵畅,你想啊,古人有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来形容士人的两大乐事。你哪一样都没经历过,怎么就能放弃呢?”夜无仇焦急道,“你要是表现好,我出去便给你物色个如意郎君,让你感受一下大红盖头婚装在身、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唯美。”

    话音落下,夜无仇未听到响应,顿时心脏有如被人揪紧般充满窒息感,瞬间的激动让他对四肢百骸传来的虚无感置之不理,他连忙将霍灵畅转背为抱,并且不住地摇动。

    夜无仇的喊声充满凄厉。

    就在夜无仇差点声泪俱下的时候,霍灵畅却悠悠睁开眼睛,勉强笑道:“夜公子,我刚刚就是睡着了而已。”

    如此说罢,她匀称的身躯缩成一团,往夜无仇的怀里钻,她口中不断地念叨:“冷,我好冷。”

    夜无仇松了口气,腾出一只手轻轻探这她的额头,发现竟然滚烫的惊人!想必这个丫头烧得意识迷离吧!

    自纳戒中取出一粒培元固本的丹药,自其上扣下一小块放在霍灵畅的嘴里,霍灵畅身子未经斗气淬炼非常孱弱,丹药计量过大反而有害无利。

    心中涌现出无尽的疼惜与愧疚,夜无仇如鲠在喉,在他看来,由于自己的折腾让这个俏佳人饱受折磨,本应该吟诗诵句,品茶施墨的佳丽跟随自己前来运镖,自己确未能保护得了她!

    扯过毛毡披在霍灵畅的身躯上,夜无仇眼中忽而变得幽深如渊,就这样抱着霍灵畅不断地走下去。

    这时蓝如玉走上前来与夜无仇并肩同行,她盯着夜无仇额角豆大的汗粒,疼惜地取出雕缋手绢温柔地拭着,她清楚夜无仇心中那份强烈的责任感,因此除却动作的抚慰也找不到该用何种词语聊表寸心。

    “你介意吗?”夜无仇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看着有些步履维艰的将领,当下对蓝如玉说道。

    “人命关天,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若是放在平日,我自然是介意,可此时灵畅妹妹命悬一线,若是还因为此等小事斤斤计较,岂不成了我不识抬举?”蓝如玉的声音渗透着贤惠的温柔。

第176章(五)

    夜无仇面对嚎叫的沙尘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敬畏,烈焰灼心,他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毅力。

    手臂有些酸痛,肌肉的神经激烈地抗议,但这种层层叠叠的刺激只能夜无仇的眼神愈发坚毅,他胸中的愧疚警醒着自己,以功补过,就算不为其他也为自己的良心。

    “大人,您累了就由我们来吧。”艾尔在一旁将夜无仇的疲惫尽收眼底,他于心不忍道。

    虽然一直以来霍杰与刑严都是由艾尔、爱德拉与德鲁用担架驮载,他们的体力已是几近油尽灯枯,斗气竭涸,能强撑着一路走来全凭斗皇的身体素质,然臣为君分忧自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更何况谁不曾见夜无仇所承受的不言而喻的痛苦呢?

    前方开辟道路的格雷米与弗克洛转过头,他们的脸色亦不太好,阵阵潜藏的鬼风有如幽灵般让他们深感棘手,短短千米的距离,二人便抵御两波侵袭。

    “殿下,您可还坚持得住?”格雷米稍分心,便猛地脸色大变,斗气凝结的墙壁在剧烈的颤抖中濒临破碎。

    “这鬼风又来了!”格雷米大叫,弗克洛与之应声而起,二人周身气流涌动,斗气猛灌,脸色凝重几乎是拼劲全身力量维系墙壁,以御鬼风。

    这鬼风用肉眼看不到,威力极强如刀似切,潜匿于沙尘中难辨其踪,因此队伍中两位修为最强的将领时刻保持着墙壁的存在,专心探查鬼风保护队伍的安全。

    但是此刻情况极为不妙,斗气凝壁已经在铿锵肆虐的鬼风中珠零玉落,虽然无法看清鬼风的情形,可光凭那颜色越来越暗淡的斗气凝壁以及两位将领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可观其恐怖之一二。

    两位将领太过疲惫了,他们双手难以克制地抖动,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这是过度抽取斗气的征兆,若是继续下去,压榨的将是他们的潜力,他们的身体将收到不可逆的损害。

    “抱残守缺并非好事!”

    德鲁等三人将担架交给后方的人群,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催发斗气顶替格雷米、弗克洛的位置,全新的斗气凝壁横空降世,与残破的墙壁达成间不容发的连接,强大的压力登时让三人为之全力以赴。

    退到二线的弗克洛红着眼睛道:“大人,让我背着灵畅姑娘吧。”

    夜无仇仔细地看着弗克洛因过度操劳而血丝遍布的眼球,深深吐了口气道:“该我承担的,又怎能推之于人?身为男儿身,责任是神圣不可亵渎的。”

    队伍就这般在极度艰苦的情况下穿过大片丘陵地带,又以卓绝的毅力顽强与恶劣自然天气抗争,最终当为首的德鲁一脚踏上山顶的时候,他双腿软得撑不住身子,登时瘫倒在地。

    山顶上的天气有些出人意料,但由于过度的疲劳,一时之间竟无人发现此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虽然除却苍穹依旧以徘徊暗金为主色调以外,和风景秀丽的江南园林美景并无二致。山顶与山腰彼此距离间,沙尘暴随着海拔的升高而趋于平静,仿佛这段距离是两个世界的交界,令人谈之变色的恶劣气候被抛却脑后,无比的幸福让众人目眩神迷。

    百余人无一不躺在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们劬劳至深,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夜无仇此刻依旧紧紧抱着霍灵畅,他的手臂已经毫无知觉。他的瞳孔仿佛一团迷雾,只是在迷雾中还能找到闪烁着微蒙的光亮,霍灵畅在抵达山腰的时候便醒来,她满面羞红本想下来自己走路,动了动才发现夜无仇的手臂僵硬无比,手背上的青筋血管根根爆凸,紧接着又瞥了眼昂然傲视前方的夜无仇棱角分明的下巴,索性便在他的怀里缩了缩。

    “你们快看啊,夜公子这是怎么了。”

    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想起。霍灵畅本想下来确发现夜无仇的手臂依旧掴得紧,她看着夜无仇目光似有些呆滞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跳下来,也不顾脚软得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便检查起夜无仇的手臂。

    只见他的手臂黑中透露着红,青筋与血管好似虬龙盘亘,显得万分狰狞。于此同时他的手臂水肿,保持这一个姿势动弹不得,哪怕是霍灵畅曳拽也不曾变化。

    几位将领拖着枯竭的身躯前来,他们面色焦急,神态中透露出对夜无仇状况的担忧。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格雷米出手,他略微调理自己的气息,旋即戟指在夜无仇的手臂各穴位上弹珠连点,夜无仇的皮肤下犹如流光奕奕的红宝石,血液的流动清晰可见,而且水肿的迹象犹如泄了气的气球,夜无仇的手臂很快便恢复正常状态。

    “殿下这是过度的坚持所造成的后果。”格雷米道,“灵畅姑娘,你可得好好感谢圣骑士。他可是亲自抱着你走过无数路程,这样顽强是毅力却是难得啊。”

    此话说完,还未等霍灵畅有所反应,夜无仇突然眼睛一闭,昏倒在地。

    “夜公子”霍灵畅发出惊呼,忙俯身探其鼻息,而后长长舒了口气。

    “不必担心,圣骑士大人只不过是血液长时间凝滞,刚刚突然顺畅,不适应昏迷罢了,不出一个时辰,大人便可醒来。”

    霍灵畅娇楚的眼睛紧紧盯着夜无仇的面庞,她的脑海中乍然浮现曾在恶隼山被夜无仇救出的场景,顿时万般滋味漾在心头,五味杂陈各有春秋。为了自己竟付出到如此程度,试问天下能做到此点的能有几何?谁家少女不怀春?尤其是面对这样的英气逼人的少年儿郎?

    山顶树木葱茏,从缝隙间便可观察到金光万倾一如朝圣路,尽头供奉着荒古年代。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你。”蓝如玉靠了过来,满眼轻松的看着霍灵畅。

    由于白虎镖局成员实力低微,光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绝不可能走到今天。他们之所以能够完好无损,甚至生龙活虎地坐在山顶,多半是得助于圣殿骑士团倾心照料,所以才有这种白虎镖局成员的状态比圣殿骑士良好的现象。

    “蓝姐姐,您就别说笑了,我有啥可羡慕的。”霍灵畅心领神会但是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回答,只能支吾应对。

    “你能一路上都在他的怀中度过,这任谁谁不羡慕?想我和他初遇时,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而后共同经历了巨大的变故,命运的颠簸让我觉得我与他的心更加贴近。他曾在圣骑士之殿后花园中,与我许诺婚约之誓,红叶题诗,相命运的安排自有他的精彩。”说到此蓝如玉瞥了眼霍灵畅,只见果不其然霍灵畅在听闻“婚约”之时,明显滞然。蓝如玉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涌现出洋洋得意,她虽然不想承认,可在试图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后,发现自己的这种心态避无可避。

    真的变了。蓝如玉暗地里叹了口气,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唇枪舌剑绵里藏针了?要知道从前的自己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人啊!

    蓝如玉看着沉默的霍灵畅继续道:“我们会找个良辰吉日成亲,希望适时我们会得到你的祝福。”

    蓝如玉此举无异于在宣示主权,这样的**裸的胁迫落在霍灵畅那里变成如鲠在喉的酸涩。她不善于去辩论,更不善于理解争风吃醋之类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她听闻夜无仇即将婚娶,心情顿时由默默的幸福变为无声的哭泣。

    但她不会表露出来,她坐在夜无仇的身边,静静地端详着他的面庞,心中瞬间被填满的郁凝让她无所适从。

    霍灵畅静静地看了眼蓝如玉,她虚弱的面庞露出惨白的笑,说道:“你们都是武术奇才,外貌亦相配得很,相必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你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承蒙无仇厚爱,事实确实如此。”蓝如玉紧紧盯着霍灵畅的瞳孔,试图在其中找寻着什么。

    霍灵畅环抱着膝,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灵畅,你是个好姑娘,我想你也不希望姐姐我难堪。”蓝如玉硬气心肠道。

    “我怎么让姐姐难堪了呢?”霍灵畅不解。

    “我希望你可以离他远点,我不想因为别的什么因素而影响了我和他的感情。”蓝如玉心中一横,索性说出口。

    恶人便做到底吧,为了自己的幸福。虽说自己真的很不舒服,可也没必要对单纯的灵畅说这些碍感情的话,但自己终究还是变得谨小慎微防微杜渐了,为什么会这样?蓝如玉蹙眉想着。

    霍灵畅闻言一愣,旋即秋波荡漾,嘴唇蠕动,声音细若蚊蝇嗫嚅道:“我知道了,蓝姐姐,我不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障碍的。”

    言讫,她站起身,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远了。蓝如玉可以清晰地从中体会到其深深的落寞。

    而恰于此时,夜无仇轻轻咳嗽起来,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第177章(六)

    经过弗克洛的治疗,夜无仇的手臂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密密麻麻的血点以及紧致的肌肉变得软塌塌的模样,才表现了他的状况是何等恐怖。

    夜无仇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美的容颜,虽说这张脸被风沙侵蚀得沧桑许多,可那美人胚子的底色依旧风华绝代。

    “无仇,感觉如何?”蓝如玉声音中透露出欣慰。

    夜无仇试图抬起手支起身子,却愕然发现手臂酸软得连动弹一下都难以做到。紧接着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思绪中,他登时急匆匆地将视线挪移,终于在他的视野即将达到力所能逮的尽头时,终于看到了让他放心不下的身影。

    那身影有些飘忽,但状态还算料良好,只是那令人心疼的落寞,使其倩影迷蒙着淡淡的忧伤。

    夜无仇此时无暇顾及这许多,因为他当即便被聚拢来的将士团团围住。

    当先的蓝如玉笑靥如花,她说道:“大家都很担心你。”这样说着,她便轻轻将夜无仇的头扶起,靠在她的臂弯处,芳香馥郁的香气袭人不散,这肆虐狂沙亦未能将其掩盖。夜无仇嗅着,初醒的意识只觉无比舒适,他意醉神迷地看了眼蓝如玉的面容,轻轻道:“把盏共烛影,昼暮话巫山。”

    蓝如玉脸蛋顿时红彤彤,她娇羞道:“大家还看着呢。”

    格雷米、弗克洛等人原本是是来关心夜无仇的伤情的,却被这二人突如其来撒了狗粮,顿时起哄大笑道:“大人,你们继续继续,看您没什么事了我等也就放下心来。您好好享受这巫山**吧。”

    夜无仇虚弱得很,但听闻他们起哄也是调笑的心情大起,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巫山一对暮云归,温柔梦乡,人间极乐,岂是尔曹可以理解的?蓝镖头,你说是也不是?”

    蓝如玉闻言,又羞又恼的同时,有种甜蜜在她的心中荡漾。这放在以前,若有男子敢于如此“轻薄”于她,她定然手起剑落血溅当场,让那登徒子感受花儿为啥这样红。

    可事到如今,夜无仇的话里话外无异于暗示着他们已经行了翻云覆雨之事,这让她这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如何不恼?可偏偏,她却又发泄不得,那股柔情蜜意又使她有种小窃喜。

    可能自己了解夜无仇的为人,知道他是一个光明磊落风骨飒拓的少年儿郎?

    所以,蓝如玉白皙的皮肤愈发将她的害羞凸现得淋漓尽致,夜无仇满怀笑意地将其尽收眼底,只觉二人之间的空气流动着单纯的美好。

    “啊啊,”弗克洛一脸了然地笑道:“大人,您真可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进展如此迅速,当真不愧年少有为!”

    看着挤眉弄眼的弗克洛,夜无仇哈哈笑着,但又因为过于虚弱,身骨经不起牵扯,只能略加收敛,但他仍旧摆出一副与弗克洛臭味相投的神色道:“话说迈恩瑞教廷的圣女殿下,还欠我**一夜!如此待遇,岂是尔等可比拟的?”

    这时格雷米插嘴道:“圣女?殿下,您可真是重口味,在教廷内部,圣女可是出了名的**,那身体肮脏的好似厨子家的臭水沟,您还有闲情逸致跟她玩耍?说不好听的,她就是教廷高官的慰安所、高级妓而已。”

    夜无仇闻言一愣,紧接着回想起在迈恩瑞随着商队潜行突围时被圣女撞破的时候她极度消极的、宛如看穿命理的所言所语,以及他提起那样过分要求,大祭司依旧风轻云淡甚至变相同意的症结,便在于此!在大祭司看来,能用这样廉价的代价换来圣骑士暂且的安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笔账更划算的了。

    这一定是个命途多舛的女人,夜无仇暗自思考。

    “那圣女不是教廷的门面吗?门楣光耀,才有助于统治,若百姓知道圣女是这样的,哪会再继续信奉教廷?”夜无仇问道。

    “回殿下,我常年担任圣殿骑士团副骑士长,教廷想掌控圣殿骑士团的力量必然得通过我们,这些事情我都是了然于心的。”格雷米顿了顿道:“正好比教廷对圣骑士的关系,对于教廷来说,百姓的眼光以及舆论导向不过是他们可轻易操控的工具而已,您想啊,圣骑士这样伟大的职位都被教廷这般狸猫换太子了,圣女身上发生这样的事也就不足为奇。”

    这番话听得夜无仇暗暗咋舌,辛好他们得天独厚,恰逢沼泽牧尸者在外界试压,所以他们才得以成功逃脱,屡次化险为夷走向生存之路。如若不然,等待他们的将是暗无天日的逼仄与囚禁!

    紧接着他又想起老沃德,这个神神秘秘的老头身上不断散发着耀眼的气质,他定然有所怙恃,要不然也不会有恃无恐地继续呆在迈恩瑞。只是他与教廷以及前任圣骑士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呢?这之间定然存在着鲜为人知的秘密!

    夜无仇想到这些心情全无兴奋,只剩下些压抑,他决定终结话题:“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们尚身处绝境,若是不能觅得生存之道,那么这些只能算得上是遗言埋葬在这古战场遗迹间。”

    “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请您指示。”

    夜无仇逐渐适应身体的虚弱酸疼,除却双臂调动不了丝毫的力气,就那样软塌塌地垂在身体两侧之外,其他身体机能还算运作正常。他吃力地站起身,在蓝如玉的搀扶下四下观望,只见山顶树林茂盛,林子那边隐约有古铜暗金的光晕绽放,便向前指了指,队伍便再度犹如残花败柳般强行向那边移动。

    “望山跑死马啊。”夜无仇感叹道,“我们堂堂两位斗皇巅峰的强者都被耗得筋疲力竭,足见这环境的恶劣。”

    “殿下,我们确实该为前途担忧。”格雷米皱着眉头,回头望了眼相互提携的部队。

    “我们只管奋力,剩下的交给天意。天若不绝吾等,定然要向仇人讨回公道!”

    夜无仇先前慷慨激昂的动员在此时略显可笑,毕竟在乾坤之间,浮沉由命,旦夕祸福,渺小至极。这是他们从沙尘暴下的洗礼领略出来的道理。

    这不同于沼泽尸潮,毕竟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只能愈发领略鸿蒙自然的威力,发自灵魂的敬畏是不可避免的大趋势

    夜无仇踉跄行走,口干舌燥却又找不到水源,只能强忍着向前挺进。他环视队伍,发现霍灵畅倔强地自己扶着树干行走,哪怕她的鞋子已经因为道路崎岖而损坏,哪怕她虚弱的身子不断涌上脑海眩晕的感觉,她都不闻不顾只是像蚂蚁一样行走,虽是跬步,却足以至千里。

    夜无仇眼尖见殷红的血丝从霍灵畅的脚底渗出,显然是某个尖锐的石头划破的她的脚掌,看得出这个姑娘疼痛难忍,可她却愣是不吭一声。

    夜无仇顿觉心中如丧考妣,霍灵畅越是坚强,他的自我谴责便越来的轰轰烈烈,他也不顾蓝如玉阻拦,当下便在全队是目光中踉跄走到霍灵畅眼前。

    霍灵畅的眼睛充满雾气,那种似委屈而盈溢的湿意蕴含着似冷实炽的伪装。夜无仇本想付之春风拂柳般温柔,可蓦然见到这样的距离感,心下大为诧异,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他想抬起手臂,确仅仅将其晃动,这点波澜连棉花都压不变形。他满脸懊恼,大叫一声道:“格雷米!”

    “殿下!”

    “从我衣服上撕下布条,将灵畅妹妹的脚裹住。”

    格雷米闻言一愣道:“殿下,姑娘未嫁前,不可将脚示人,更何况是触摸呢?”

    夜无仇脸色涨红道:“那霍杰昏迷不醒,灵畅妹妹的亲人只有这一个,那又当如何是好?”

    霍灵畅娟秀的眉眼紧紧盯着地面,她局促不安的心情将脚底传来的痛苦减轻不少,她想将声音尽量显得冷淡,可话到嘴边不可遏制地添上几许温柔:“我自己可以,不用你管。”

    “殿下,不如让其他姑娘来吧,我们这些糙汉子实难胜任。”

    夜无仇顿了顿,扭头看向薛可琪。这个美艳的妇人心领神会,当下跑过来为霍灵畅处理伤口,她先将伤口消毒,随机用白纱布缠作几道,紧接着便又将夜无仇衣物上撕扯下来的布条将小脚丫包裹住,最后在贴心的夜无仇的示意下,将两块皮革裁剪适中垫在霍灵畅的脚底。

    “感觉如何?”夜无仇的目光充满关心。

    霍灵畅原本武装起来的防线在这样的视线下顿溃不成军,似沸汤泼雪般消散迅速。她羞红了脸,胸口间洋溢的幸福感扑通扑通地在跳跃,还是一如既往,就连少女自己都清晰地察觉,自己单纯明朗的心思,依旧风起云涌,在少年的步履恣肆间,在少年顾盼流连间。

    漫野山花,怎敌你一眼繁华!有些东西,来了,便不可抗拒,自己稍有的懦弱与卑微,却是在这种感情下被衬托得苍白而无力。

第178章

    卑微与懦弱阻断的是行为,感情却实在超出它们的力所能及之外。当它们叫嚣着在心中翻转腾挪时,唯有真情实感在与之泾渭分明!

    夜无仇的队伍在林子中批导,画卷般的场景在他们眼前铺采文,当夜无仇率先一步踏出,只见刹那的金光强盛到让人睁不开眼,仿佛一片汪洋的光海,无穷无尽的漫漫似乎可以通过汗孔便传达到他的心坎里。

    不需要眼睛,用心感受,威严神圣之感便可漫浸胸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征途归根结底便是时光至深之处,眼前的鸿蒙溟,仿佛应和着胸中块垒,将洪荒远古的苍茫燎漫得轰轰烈烈。夜无仇双臂平举,瞑目细思,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远古风气扑面而来,着实让在场的每个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触。

    这种感触虽说心灵有可能从书本上获取,可例如眼下这般体会得真切,身体的直观感受与心灵的高度憧憬的响应,让他们每个人对此时此刻的感觉贪恋不已。

    醇酒醉人,麦香四溢。若是基于此再添上几缕对未知神秘的向往,那又该是怎样的流连与倾慕?

    未睁开眼睛,便有如此多的想法,自灵魂深处涌现的舒适就摄住他们倾慕美的心,那么待他们目睹眼前宏大的盛况,苍天万里的豪迈,又该是怎样的激动与欢喜?

    夜无仇等人适应了乍然出现的强光,他们缓缓睁开眼睛。

    “哇!”几位女子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

    就连弗克洛、格雷米等见多识广的将领也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连眨都不眨一下。

    眼前的场景犹如淙淙的涧边流水,高唱这“叮咚”的曲调,自外界潺潺流入眼底。

    他们尽感到类似于春雨澍濡万物的滋润,廓清寰宇,涤荡乾坤。

    只见下方万里江天,如诗如画,阔大的格局囊括了整个视野,极目眺望,只见无数居民依山傍水建造房屋,耕织纺炊,厉兵秣马,锤铁造器,生活气息浓郁的同时不乏武力的肃杀感。

    再左右浏览,眼睛所见的此地是出处于偌大的山谷中,两侧的高地将那里如碗似地包住,染遍苍穹的金黄色好似朝圣路上的光辉倾撒下来,整个画面被渲染了极明的底色。

    最让人震撼的还要数两处建筑,而此处地方也正因为这两处建筑的存在而显得意义非凡。

    第一处是座通天塔,这座塔层层叠叠飞甍翘起,无数层的累加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夜无仇等人先前因为角度的问题隔着山峰只能隐约看见塔尖,可此刻直观地将其映入眼底甭提有多震撼力!因为粗壮的塔身就好似擎天柱般撑起制高点,它的下方枝河涌流,人民劳动,碌碌得好似蝼蚁般微茫,说的更直观点,就是与巨塔相比,那遍布千万里的部族生活作息的场景倒似小儿过家家的袖珍玩具。銮金古韵的光于其顶端最为浓郁,夜无仇甚至认为它便是此地太阳的光源!他的视线逐渐往下觑去,只见与之相应便是光芒衰退,最后光芒在塔身与土壤的交接处不出意料地消弭。

    夜无仇呀然咋舌,感叹不已,这奇异恢宏的场景让甚至他忘记自己的身体虚弱不堪。

    这率先映入眼帘的,也是最抢镜的第一处建筑虽说令人感到无比的震撼,可也只能让他形而上地感叹造物主之伟大,此塔的创造者之超凡入圣。第二处建筑,却着实让他惊骇不小,这种骇然来源于他队伍中的一人,此人身材矮小胡髭邋嚓,如果视线能够具化到实物,那么他此刻的视线便被紧紧栓在这第二处建筑上无法挣脱。

    这是一座雕像,依靠这旁边山谷的谷壁,之所以说它的存在能将此地显得意义非凡,你们便在于他的姿势。若不是因为这个奇怪地姿势,夜无仇也不会将藏在记忆内里的东西翻出来与之重合。

    只见这座偌大的石雕乃一个人被铁索束缚,此人身材魁梧,肌肉棱角分明,隔远望去甚至暴露的青筋都纤毫毕露。如此生动的人物形象,若不是知道它乃石雕,当真以为某个巨人被锁在谷壁上。

    夜无仇见此,心念电转,他赶忙试图将记忆中的微毫附加其上,可他愕然发现曾经见过的面容他已然记不清。

    难道真的是这样!夜无仇扭过头瞅了眼出神的维德斯,心中隐约有了些计较。

    他又扭过头看向白虎镖局的其他成员,尤其是与维德斯接触算多的薛可琪,他从他们与她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夜无仇呀然确定了这雕像曾见过的之所在!

    还记得他们自静虚悟道府匆忙逃出,而后维德斯要求回去取祖传的徽章,那个时候黄印统领劝不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可夜无仇却鬼使神差地等他归来了。

    那时候似乎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顺天承运,遵循事理,与未来接轨,推动命运的机毂。果不其然,当时的想法于此刻印证,将命运的神奇触发地淋漓尽致。

    “那枚徽章还在吗。”夜无仇开口问道。他紧盯着维德斯,期望能从他的脸上预先察觉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人,徽章当然还在,这是我祖宗留下来的。我维德斯就算再没有出息,可这对祖宗的话恪尽职守的觉悟还是有的。”维德斯没有扭头,他只是痴痴地走到最前方。夜无仇看到他眼睛未曾眨一下,逐渐渗透而出的一抹晶莹随着微风的吹动而摇摇欲坠。

    “那我记得那徽章上面的人物形象便与这石雕殊无二致吧。”

    “大人明察秋毫,”维德斯的语气蓦然变得充满不可名状的幽深感,他继续说道:“此人便是我的先祖,我们举族敬仰的英雄。”

    “在迈恩瑞圣骑士之殿的那红木门后,也有如此雕像吗?”

    “大人,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远古光明族的根基,竟在于此地!”

    夜无仇再度扭头看向下方,那里人流穿梭,不断创造,不停追寻,田陇齐列,屋舍俨然,再细细观察,竟然有水车灌田风车借力,高度的文明在这似乎被世界遗弃的古战场遗迹中滋生发展。人文粹集,学堂热络,勾栏瓦舍,杂剧南戏,夜无仇等人这般居高临下自仔细观察,不免对这里的祥和氛围感到倾慕。

    这样的场景,是当今乱世万万难得其见的。

    如此想着,夜无仇暗地里自言自语道:“天意既让我带着远古光明族的后裔来到这里,那么必然有其深刻用意,待我问问维德斯,便一切尽可得而知。”

    “维德斯,你曾经说过,你祖上留有彝训,如今找到远古光明族的根据地,那么何不将之告诉于我?”

    维德斯轻轻抹了把眼角,他转过身道:“圣骑士大人,远古光明族的存亡大任,便交托到您身上,我替吾王恳请您,务必救我族于水火之中。”

    夜无仇闻言听得是一头雾水,他不解道:“你的话不要这么跳跃,这都是哪跟哪啊。远古光明族这样在此隐居,安居乐业,也不像有什么水火之说啊。”

    维德斯苦笑道:“圣骑士大人,我这一路来都是对您隐瞒了许多的。”维德斯停顿片刻,似乎在酝酿词汇,随后他在夜无仇殷切的目光中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维德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他的父母带出了湮天古战场遗迹,背井离乡来到驻虎城,母亲因中途遇到龙蟠大森林中的通天魔兽而命丧黄泉,父亲苟得性命带着维德斯远遁后安全抵达驻虎城,这一切一切的悲剧,只因族中大预言师的一句话“要想保远古光明族昌盛无虞,需至遥远的断天山脉龙蟠大森林中的驻虎城等待有缘人。”至于那位大预言师的话具体是怎么说的他不得而知,因为他后来也是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了复述。大致意思就是,寻找一位年近三十的艳妇,此妇人身怀龙气,随数人而来,乃是与远古光明族的救世主亲密之人,他因为能力有限无法直接探查到救世主到底是何人,因此只能退而求次。

    他的父亲在驻虎城扎根数年的时间,开了间小店铺后,终于某一天隐疾发作暴毙而亡,年纪尚小的维德斯没有父母的关爱,精神没了寄托,便只能期望所谓的救世主早日降临,好将他带回印象虽然不深可却足够温暖的家乡。

    所以当时维德斯初见薛可琪时,便欢天喜地地认定了人选。由于对这只队伍并不熟悉,维德斯只能装作登徒子般好色之徒来靠近薛可琪,以此来验证到底是何人乃她的亲密之人也就是大预言师口中的救世主。

    但这样的疑问随着场景的骤然转变而不攻自破,当他在迈恩瑞看到黎明的宽恕的时候,夜无仇手执圣骑士之剑率领万于圣殿骑士以及百余飞龙骑士的英勇之姿的时候,他的心中冉冉升起了救世主的模样。

    就是他,没错了。

第179章(二)

    由于时间的流逝,童年的记忆鸿爪雪泥,经历了这数十年的冲刷腐蚀,吉光片羽的点滴已经挥发成错落的星辉,想要去握住已然成为不可能的事情。故而,维德斯哪怕是日日夜夜去追寻,哪怕再以焚膏继晷的毅力去洞幽阐微,也徒劳无果。

    因此,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救世主身上,找到大预言师口中的“救世主”无异于找到了回到家乡的康庄大道。

    “这样说来,你对薛姐的感情……?”夜无仇欲言又止。

    “谁也不是精虫上脑,哪个正常的有理智男人会那般姿态?大人,谢谢您。”这个先前已经给人深刻印象的荒诞不经的男人出乎意料的表现出沉郁的气质,他的眼神眺望这江山如画,满满的都是热爱与痴迷!

    山顶的长风迎面吹拂众人的面孔,他们眼睛微眯,意味良多的氛围让每个人心中的感触颇多。仿佛他们并非经历千辛万苦在狂躁的沙尘暴以及神出鬼没的鬼风的生命威胁,而是在重返故土的终点看到了朝思夜想的风景。

    只是薛可琪的目色有些不善,夜无仇在无意中扫视到了,但那仅仅是一闪而逝的时间,快到夜无仇不禁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不善不是被维德斯“耍弄”的羞恼,而是阴毒得仿佛要将谁碎尸万段。

    只是错觉吧。夜无仇的这种念头一旦滋生,那么先入为主深入的思索便难以为继,更何况薛可琪平日里都是成熟和善平易近人的医者形象,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夜无仇默默听完维德斯的话,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不免为这传奇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当下似闲聊般语气轻松问道:“所谓的’大预言师’真的能够预见未来吗?”

    维德斯眼中的泪花此时依旧清晰可见,他转过头对夜无仇说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想必他没有必要为了自圆其说找一个如此荒唐的理由,除非这个理由乃是事实,亦或者是来日可期的。”

    夜无仇撇了撇嘴,满脸感慨道:“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和我们所见的不一样。很多东西,未参悟,那么便是永恒的天堑隔阂。”

    紧接着,他面露自信的微笑,意味深长地扭身对白虎镖局成员道:“怎么样,当初我的决定没有错吧。有时候不可言喻的妙境,即使与常识相乖逆,亦是值得留意的。”夜无仇顿了顿,他满含笑意的眼睛里沛然流露出这段日子的经历,继续说道:“因为这就是性灵,夫学贵得之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出于圣人,不敢以为是也。如果再能遇见黄印统领,我定然有话和他说。”

    “说起黄印统领,我倒是怀念他呢。”蓝如玉施施然走上前笑道:“御龙军此时真的堪称蛟龙入海猛虎上山,还记得云庄主的命令下达,黄印统领那明明喜上眉梢却兀自装模作样很有城府,当真令人忍俊不禁。”

    “其实最怀念他的,还轮不上我们。”夜无仇笑吟吟地看向云小蝉。

    云小蝉不离不弃地守在霍杰身边,夜无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个姑娘虽说对自己说话的语气时常很冲,可对霍杰那是好的没话说。

    “家父若是在我身边,看到我经历了这些苦难,定然会心疼的。”云小蝉不咸不淡地了句。这个姑娘扎的马尾辫上落满尘土,白皙雪嫩的面庞这些日子未来得及保养而显得苍老了好几岁。

    与此同时,她那原本纯真的瞳孔此刻自里向外泛着成熟,仿佛她的心智被磨练得静水流深一般。

    “小蝉妹妹,大家都如此,生存所迫罢了。”蓝如玉温和道。

    “那你告诉我,霍杰为何会被刺杀?”云小蝉的眼神坚定地看着蓝如玉,多日在腹中徘徊的怨气使她无所畏惧分毫不让。

    蓝如玉一怔,她全然没有料到云小蝉在此时会突然语气不善,大家本是祥和的氛围此刻变得有些尴尬。

    夜无仇轻咳着,他很早便了解到云小蝉任心使气,所以说霍杰的受伤对有些大小姐气的她来说,自然得揪出领头羊来背锅,又怎会管气氛如何呢?

    但是对兄弟好就足以,毕竟是人家找对象,自己等人哪怕受点委屈又何如?再说霍杰的受伤他也是自责不已,所以当下也是立刻转移话题道:“维德斯,你说白面书生的话的意思便是这古战场遗迹里有什么不得了的要命的东西。为何到现在为止,除却沙尘暴与鬼风,不见其他的呢?”

    “我承认,若是没有两位将领抵御鬼风功不可没,我也承认若没有二位将领的奋力付出,那么我们百余人有绝大的可能会被碾为齑粉,可白面书生的意思不止于此吧。”夜无仇说出了心中对奇怪。

    维德斯苦笑道:“圣骑士大人,您可就为难我了,我对这里的了解仅仅来源于儿时的不可追踪的点断式记忆,您的问题超出我的认知啊。”

    夜无仇闻言与众将领交流了下眼神,他们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此事不简单”的意思。

    事后,众人便走下坡路。从山顶往下走相比于自下往上更加需要小心翼翼,毕竟大家都是以虚弱之躯前进,饶算在山顶休息恢复了些体力,可依旧撑不起滚落的损害。

    大家相互牵扶,彼此提携,尤其是抬着霍杰与刑严的几位将领,更是谨慎不已。夜无仇几次想扶着霍灵畅,可皆被她拒绝,最后在薛可琪的帮助下霍灵畅才跟上队伍。

    百余人,向着远古光明族的部落进发。因为在夜无仇看来,当初远古光明族能将维德斯一家三口送出古战场遗迹这个空间,那么定然掌握着进出法门,适时逃出生天岂不手到擒来?

    更何况他还有满腹的疑问需要解答,例如为何沙尘暴不会过山峰?这古塔为何如此庞大高耸?等等比比皆是。

    当队伍不辞辛苦来到远古光明族的高大的木制栅栏的时候,金发碧眼肌肉遒劲的武士犹如见鬼般看着他们。

    就这样,百余人站在木制望塔下,面对着三面环围张弓搭箭的箭楼上的弓箭手的瞄准,维德斯双臂高举,口中高声喊话。

    “我们是友人,不是敌人。我也是远古光明族的后裔,请友好对待我们!”

    但这样的喊话并未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效果,因为那个为首的武士似乎听不进去任何言语,只是自顾自地在那摆出那副惊恐的表情,也不知道他那披肩金发下的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远古光明族的武士剑拔弩张倒是真的,但并未真正采取什么武力措施。因为夜无仇自己都在担忧,若是这满天箭雨落下来,自己的队伍定然会出现伤亡不说,还在这绝境中与远古光明族大打出手,而这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无异于自断后路。

    看着幽冷的箭簇指向自己,夜无仇冒出一身冷汗,他叫回几乎喊破喉咙的维德斯,孤身上前拜道:“我等乃是误入这古战场遗迹的无辜之人,还请您通报首领一声,我等自有重谢。”

    夜无仇言讫再度长揖施礼,但丝毫未见效果,那武士纹丝不动初时见其什么模样现在便还是什么模样。

    夜无仇皱了皱眉又喊道:“还请阁下尊重我们,我等虽说落魄至此,可以不是毫无骨气任人摆布的,您给个痛快话,我们也好走得明白。”

    夜无仇此话蕴含了刚刚恢复了的丁点斗气,可以说中气还算足。

    就在他以为又将所求无果之时,无奈地扭头示意众人离开,维德斯亦满脸苦涩。就在他们准备听从命运召唤随处游荡的时候,却蓦然听问有洪亮的声音自小城楼传来:“手下只是少见多怪了,少侠以及各位英雄还请留步。”

    惊喜的感觉当即让夜无仇面露微笑,他扭过头望向城楼笑道:“阁下还算懂得些待客之道。”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的身材魁梧微胖,体毛浓郁,半身甲露出的肌肤皆被黑毛覆盖。这名男子飞身而起,凌空而行,身材与所表露出的轻盈行程鲜明的对比,他脚下气流涌动,缓缓落在夜无仇的面前。

    “少年,你面相有些奇怪,请问你是?”浓眉大眼的胖子笑容可掬问道。

    “我来自煌境,名叫夜无仇,您唤我无仇即可。”夜无仇将先前的气愤一扫而空道。

    “煌境?那是哪里?”胖子长着浓密胡髭的上嘴唇轻轻蠕动,喃喃道。

    夜无仇听闻顿觉奇怪,这大陆上的区域煌境他尽然不知道?他迟疑地与维德斯对视,而后连忙摆出笑容道:“不知道没关系,您是否可以让我们进部落小憩半晌呢?你看我这队伍成员皆受到不同程度的伤,若得不到有效治疗那是会出人命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胖子点头哈腰的模样反而像是夜无仇等人的到来让他们的部落蓬荜生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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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 踏歌征途,草木芊芊,少年蹁跹。看廖阔苍天,暮云连卷。顾首路遥,血光无绝。八极九野,战图横推,指点江山前挥剑。届风云,会廉隅九士,倥偬袭歼!犹忆故里曾眠,寻深情往事索归雁。降万方四裔,太平旭日,虎豹熊罴,弭耳伏地!星目烟眉,红锦花袍,展袂诸王皆朝见。尚不忘,侯光明佳音,那时岁月。踏歌少年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踏歌少年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踏歌少年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