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服口服
“这个没有问题，改装方案的图纸就在我家里放着呢，至于机器操作和维修手册，我争取这几天就编写出来，另外我明天上午就去厂子一趟，给大家演示下新机器的操作方法！”段云闻言，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段云从来都是一个无利不早起的人，但这次总厂已经提拔自己成为了工程师，还让他担任了副科长的职务，所以段云也必须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只有为厂里做出贡献才能服众。
但段云也明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他想在厂里有稳定的地位，必须要有别人无法取代的技术，所以自然不能全无保留的将所以技术都提供给厂子。
制定操作维修手册的事情，操作方面其实很简单，加工不同规格的齿轮，只需要按动数控板上按钮组合就可以了，完全是傻瓜操作。
至于维修部分的说明，段云主要是编撰机械方面的，其实机械方面的改动哪怕段云不说，以程常林和厂里的一些技术高手研究一段时间也是可以搞清楚的，所以段云与其掖着藏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公开出来。
况且做出操作维修手册，也能省却不少很多自己的麻烦，不然的话以后机器出一点小问题都要找到自己，是很浪费时间精力的。
而电子版尤其上芯片电路方面，这才是段云掌握的核心技术，段云在这方面肯定不会全部写在手册上的，只需要写点皮毛，就够程常林这帮人研究一段时间了。
“那太好了！”程常林兴奋的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你这次是真的干的很不错，以后等你母亲出院后，可以经常来我家做客，我可是非常欢迎你来的……”“
和段云第一次去程清妍家不同，这次程常林难得面对段云时候笑容满面，而且还主动邀请段云到家做客。
很明显，段云的这次技改对程常林的震撼非常大，段云的技术水平起码超出了自己一大截，光是电子电路方面的技术，就是他望尘莫及的。
这次主动邀请段云，其实程常林也不单单是为了掌握那台数控滚齿机的技术，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程常林对段云的技术水平彻底心服口服，也让程常林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在厂里技术核心地位的动摇，所以作为一个技术工作者，也是想以后能和段云多多交流探讨一些技术相关的问题。
“一定来！我也还有很多技术方面的问题想和程叔您一起探讨呢。”段云很谦虚的说道。
“真是个好孩子。”一旁的杨秀芳闻言称赞了一句。
虽然杨秀芳在厂里是搞文艺宣传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也听说了段云很多技改方面的传闻，尤其是段云这次改装滚齿机，已经在厂里再次造成了轰动，在很多人看来，段云的机械技术无疑是厂子里最牛的。
至于自己丈夫虽然是厂里的总工，但段云没来之前这么多年，虽然她也看到丈夫工作很努力，但却始终没有做出什么重大的技改方案，从这点上来看，杨秀芳虽然心里向着丈夫，但也只能承认段云在技术方面应该是高过自己丈夫一筹的。
所以听到段云要和自己丈夫讨教，这明显就是谦虚的话。
“那路上慢点。”程常林微笑着说道。
“爸妈我们走了。”程清妍挥了挥手，坐上了段云的摩托。
下一刻，段云拧下油门，迅速离开了小区……
……
送程清妍到学校后，段云晚上和函授站请了假，晚上陪着母亲。
医院中一般是不允许病人自带电热毯的，但段云给护士长塞了两张大团结后，就彻底没人管了。
病床上的高秀芝依旧很虚弱，但却没那么痛苦了。
也幸好段云让麻醉师多加了点剂量，否则的话，手术时的麻药药劲一过去，伤口就会开始疼痛，多打点麻药起码能让母亲少遭一些罪。
母亲喜欢在家里看电视，但这病房没有这条件，不过有收音机的话，倒是可以排遣下寂寞。
晚上收音机说评书相声的挺多，不够段云听到有相声的节目就直接换台了，这么做是担心母亲听相声笑起来的话，会扯动刚缝好的伤口。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母亲睡着后，段云这才离开病房，骑着摩托去夜校接即将下课的程清妍。
程清妍课堂上笔记也做的非常仔细，并且帮着段云在他的书本上也画出了课程的重点，晚上下课后，交给段云，让他白天在医院没事干的时候学习。
晚上医院没地方睡觉，所以段云只能回到新家，顺便指点下妹妹的工作。
段云很快就发现，虽然说自己和厂里请了假，但平时的事情反而更多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按照和程常林的约定，段云来到厂子准备演示自己改装的滚齿机的操作方法。
一车间里人头攒动。
除了总厂的领导秦刚赵东升等人，其他车间的基层管理也来到一车间这里围观。
昨天中午的时候，段云被破格提拔为工程师的事情就在厂门口的宣传栏公榜宣布，段云也由此成为了红星齿轮厂历史上最年轻的工程师。
走到这一步，段云已经俨然成为了厂子里的传奇人物，升迁的速度堪比火箭一般，谁都不会想到半年前刚入厂还只是备料车间的一个小搬运工，半年后居然成为了厂里的工程师，当了劳模分了新房，还出了国！
所以这次很多人明面上是来一车间参观滚齿机，实际上都是想来看看段云这个工厂的传奇人物的。
测试机器设备的过程简单到令人咂舌，段云只是让配合的工人在进料架子上放好半成品的齿胚后，看了一眼图纸，按下了数控板上的几个按钮后，机器就开始自动运转了。
虽然秦刚赵东升和程常林他们已经知道了段云这台改装机器加工效率惊人，但当看到这台机器加工的效率如此之快后，还是多少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二百八十五章 操作手册
而更让在场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段云改装的这台机器操作实在太过简单了，只是按了几个按钮，剩下的就什么都不用管了，甚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也可以操作这台机器，这无疑能节省厂里大量的人力和培养技术工人的成本。
这一刻，在场的众人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科技！
不到二十分钟，架子上的八个齿轮就已经全部加工完成，质检人员第一时间拿着游标卡上前检验，全部合格后，现场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和其他几个厂里主要领导挨个当众表扬了段云一番，并表示将来还会给段云更多的资金和权利来施展他的才能。
最后，段云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对车间的几个技工进行了一番培训，主要训练他们如何根据齿轮规格进行按键操作，以及一些机器可能出现问题的维修方法。
忙完这一切后，段云重新回到了医院中。
接下来的两天，段云白天基本上一直都在医院，没事的时候，就开始撰写数控滚齿机的使用和维修手册，另外也会拿着程清妍给他抄的笔记学习夜大的课程。
母亲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高秀芝脸色恢复了红润，平时说话上厕所什么的，已经没有大碍了。
“小云，你用不着天天在这里守着，耗一天也挺累的，回家去吧，我这平时有护士照顾呢。”高秀芝看到段云天天在自己病床边的桌子上写东西姿势有点别扭，于是对他说道。
“没事的妈。”段云随口应道。
“你现在工作重要，天天陪妈呆在病房里这算啥事呢？赶紧回去吧，每天来上一趟就行了。”高秀芝说道。
高秀芝目前并不知道段云已经被厂子里提拔为工程师的事情，因为医生叮嘱过段云不要让高秀芝过度兴奋或者激动，以免影响到刀口，所以段云一直都没告诉她。
“妈，你是不是现在天天看着我有点烦了？”段云笑着问道。
“是！”高秀芝说道。
“那好吧。”段云撇撇嘴，起身说道：“那我以后就早上和晚上过来看看你，白天的话，我就不过来了。”
目前高秀芝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也能自己下床去厕所了，段云一直呆在医院也确实没什么用处了，而且段云看的出来，母亲看到自己这么大个小伙子天天在病房呆着也有些心烦，所以段云决定离开。
“走吧走吧。”高秀芝示意儿子离开。
段云见状对母亲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离开病房后，段云直接回到了家中。
不用白天困在病房中，段云就可以做很多自己的事情了。
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段云终于将数控滚齿机的操作和使用手册全部编写完成，然后又照抄了一本，当做备用。
不过段云完成说明书后，并没有马上送到工厂，而是继续趁着休假，开始处理一些自己作坊的事情。
现如今段云的音箱终于开始有取代天线成为新的利润大头，而段云的销售鼓励分成又极大的鼓舞了手下青工的推销热情，十二月还有两天结束，而这个月段云进账已经突破了三万五千块，其中七成的钱都是音箱销售的利润。
眼见自己的音箱销售利润如此丰厚，这让段云非常高兴，但他也知道，就目前这种销售模式始终是有上限的，毕竟靠着卖天线获取的优质用户有限，如果不能打开新的销售渠道，那么顶多再过一两个月，音箱的销售就会随着第一轮的天线售后服务的结束而快速下跌，重新拓展客源的话，依旧需要很长的周期。
眼下即将进入1983年，国家对私营经济依旧是采取摸着石头过河的政策趋势，国家高层领导似乎有着这样的一个战略思路，那就是：不争论，也不做政策的明确界定，让最终发生的事实来定义前行的方向。
当时中央对私营企业的政策是“不宜提倡，不要公开宣传，也不要急于取缔”的三不政策，这实际上默许私营经济的存在与发展。
虽然南方在年底的时候，已经开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了大量个体户，但温州八大王的事情依旧是很多私营企业家和各地政府挥之不去的阴影，生意能做，但谁都不敢做的太大。
1983年一月的时候，邓公第一次在一次谈话中讲到，要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其后的很多年里，他一再的提到‘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由此可见，国家高层已经有了推行市场化改革的想法，但在民间，这种改革政策的思路却还没有迅速的推广开来，毕竟这年头的公共价值观念还没有彻底变的世俗化和物质化，计划经济依旧在国内经济中占据绝对主导位置的。
而且1983年正是全国严打的年份，所以对段云而言，明年依旧不能开办自己的私企，毕竟风险太大，哪怕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和技术。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段云之前就想到过想将自己的私企挂靠到厂里或者大集体，这也是目前最安全可行的方法，随后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和九十年代的时候，国内出现过挂靠私企产权不明厂子被没收的事情，但段云是有办法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但就段云目前了解的情况看，厂领导目前似乎对挂靠这种事情有些反感，包括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对私企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偏见，而且红星齿轮厂到目前为止，也没有私营企业来挂靠的事情。
所以段云如果想让自己的作坊挂靠到总厂或者大集体的话，他必须在厂里要手握一定权利才行，尽管如今段云已经被提拔为了技术科的副科长，但靠着这点权利还是不够的，段云还需要坐到更高的位置才行。
一个人的成功除了需要实力外，也需要一些运气和时机，而段云现在也必须要先稳住，然后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元旦
虽然暂时无法成立自己的私企，但作坊还是需要精心经营的。
如今已经临近元旦，厂里职工都分到了东西，主要是苹果和一些肉蛋之类的副食品，每年到这个时候，厂里就已经开始派人到货站托关系大量采购东西了。
其实如今段云作坊这些青工的工资已经远远高出他们在工厂的工资了，有钱好吃好喝的自然也都能买到，就是粮票肉票啥的，也可以用钱直接到黑市换。
但人心是很微妙的，段云知道如今崔林雷子这帮青工放弃工厂的铁饭碗跟着自己干是承担了很大风险以及家里亲人和邻居鄙视的，甚至搞对象也还会受到女方的歧视。
所以段云除了要保证他们的工资，也要定期发放一些福利，虽然逢年过节发点水果肉蛋之类的花不了多少钱，但他们能往家拿东西，也会让他们的家人另眼相看，这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而且会提升团队的士气和归宿感。
至于发多少东西，段云对比的标准是工厂，如果厂子这次发十斤苹果，段云就每人发二十斤！反正这些东西相比段云赚的钱就是一笔小钱而已，不值一提。
事实上，段云这几天在厂区经过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元旦的节日气息了。
红星齿轮厂和职工俱乐部的大门口，都已经整齐的插满了一排红旗，‘庆祝元旦’的横幅挂在了最为显眼的位置。
八十年代初，中国经济开始有了起色。各单位组织就会牵头举办热闹的联欢晚会、文体活动。新春茶话会也是其中之一。
各地文联、美术家协会、书法家协会等都要在元旦举行新春茶话会。大家趁着这个一年一度的机会，聚在一起轻松地喝茶，交流，切磋，那时候去书法家协会，大家都在挥毫写字，还会免费给人写春联。
对于后世的人而言，节假日都会选择外出出游等活动，但在如今这个物质和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年代，元旦这种节日就显得格外温馨和愉悦。
红星齿轮厂工会这边也举办了很多元旦的问题活动，电影票发到手软，另外还有各车间的拔河，篮球、乒乓球等体育比赛活动。
各个车间报名参加活动的职工都很踊跃，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只要参加比赛最少也有个纪念奖，肥皂，洗头膏，中华牙膏还是有的拿的。
段云也决定元旦作坊放假两天，得知这个消息后，崔林雷子等人欢呼雀跃。
要知道，从九月份《血疑》开播后，段云团队一直都处在一个高强度的工作中，后来虽然缓和了一段时间，但这些青工为了能多赚钱，依旧在各个厂区上门安装和推销，周日也基本上不休息。
这次元旦放假也算是从最近两个月来小作坊第一次放假，段云想让他们能有个时间谈对象一起出去玩，毕竟赚钱不是生活的全部。
同样的，段云夜大的函授站也元旦放假，所以这段时间段云也不用送程清妍上夜校了。
天气有些微凉，元旦这天，段云起了个大早，来到医院后，就要给母亲办理转院手续。
现如今高秀芝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可以自己下床上厕所了，而且刀口恢复的很快，几次换药后，伤口已经明显开始愈合了。
三医院有点远，而且妹妹段芳也很想念母亲，为了方便照顾，段云最终决定将母亲转院到位于厂区的职工住院楼中，虽然厂区的职工医院医疗设施比三医院差了一大截子，但住院输液还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母亲搬到厂区后，自己和妹妹也方便照顾。
段云母亲披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然后扶着她离开了住院楼，坐上侉子后，缓缓的离开了医院。
最初的时候，段云想给母亲找一个安静的单人间病房，但母亲则喜欢热闹，无奈之下，段云只得给母亲换了一个三人间。
病房中除了高秀芝，还有另外两个住院的中年妇女，都是比较健谈的主儿，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高秀芝就已经和这两人亲如姐妹般的唠起了家长。
这两人都是纯粹的家庭妇女，丈夫在厂里上班，家里儿女也多，之前也没见过段云。
高秀芝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吃东西了，段云在家的时候会熬粥煮鸡蛋送到医院给母亲吃，有时候段云也会领着段芳一起过去给母亲送饭。
这天下午五点，有快到晚饭的时间了，病房中另外两个病号的家人已经来送饭了。
“小高，今天我儿子送的饭有点多了，你要是饿了的话，我分你点儿，反正也吃不完。”旁边床铺的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妇女对高秀芝说道。
“不了，我儿子马上就快过来了。”高秀芝微笑着说道。
“咱们都一个厂子的，能住在一个病房这也是有缘，以后啊，还要多走串走串呢……”发福妇女轻叹了一声，说道：“我这二年总算是熬出来了，两个儿子都进了铸钢车间，车间主任也挺看重我大儿子的，前段时间还打算提拔他当带班长，工资也涨了好几块……”
“要么说刘大姐你有福气呢。”窗户边的那个中年妇女也插了一句，说道：“其实我儿子也还行，我大儿子当兵已经三年了，前段时间来信说部队准备要给他提干成排长……我寻思着等他专业回来，那也专业的地方干部了，总得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说起儿子的婚事我就头疼，厂里给我儿子说亲的人多了去了，上个月有个姑娘都跟我儿子进家了，非要在我家住下，最后被我赶跑了……你说现在的姑娘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廉耻，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也就是个厂里的合同工，总是想着攀高枝……”
“现在这样的姑娘多了去了，早就见怪不怪了。”窗户边的妇女笑了笑，随即又对高秀芝问道：“对了小高，你儿子不也是咱们厂正式工么，找上对象没呢？”
“没呢，不急。”高秀芝微笑着说道。
若是放在以前，高秀芝肯定会狠夸自己儿子一番，但现在高秀芝是学乖了，最近这两个月给段云介绍对象的实在太多了，高秀芝是不胜其扰，毕竟段云是大学生，女方恨不得把女儿倒贴出去，时间长了，高秀芝也终于懂得低调了，所以现在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儿子的事情。
“其实小高我跟你说，你儿子虽然是正式工，但咱们厂那些正式工女工眼界高着呢，个个都想找个中专生小干部啥的，根本看不上一般的工人……要我说，找媳妇居家过日子最重要，咱们厂有不少村里的女合同工，只要手脚勤快家务活干的好，长相不磕碜就行了……”发福妇女说道。
“是啊，刘姐说的对，厂里有工作的男青年找不到合适对象的多了去了，你儿子刚进厂时间不长，你家这又是你一个人撑着，找个贤惠点的媳妇就可以了，早过门早抱孙子……”床边那个妇女也跟着说道。
“吱呀。”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段云和程清妍一起走了进来。
“阿姨……”
程清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到了高秀芝的床边，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中意
“啊……”高秀芝看到程清妍走来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看向了后面跟着的段云。
“妈，小程她是听说你回厂里住院了，就要过来看看你。”段云解释道。
其实段云是不想让程清妍过来的，毕竟医院的环境不太好，但昨天晚上程清妍得知段云已经把他母亲接回厂区后，就说要过来看看高秀芝，段云怎么说也没用。
说到底，程清妍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毕竟段云长期接送自己，而且还帮她补习英语，这让程家人挺感激的，所以得知段云母亲已经回到厂区住院后，就立刻做了点东西过来看望一下。
下午的时候，程清妍下班后，就拿着母亲熬好的粥跟着段云来到了医院。
同病房的另外两个中年妇女看到跟在段云身边的程清妍后，也都是目瞪口呆。
她们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到程清妍，莫说是在厂区，就算到市区买东西的时候，也从来没见过出落的如此高挑靓丽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这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简直赶上台历年画上的明星了。
而且程清妍从气质上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女孩，精致的五感带着些许书卷气，给人一种干净而干练的感觉。
“阿姨，段云昨天和我说你已经回到厂里住院了，我妈知道后，就给你熬了点皮蛋瘦肉粥，你尝尝吧。”程清妍将保温饭盒放在桌上后，轻轻的打开了盖子。
“哎，你们家太客气了……”此时的高秀芝脸上依然笑成了一朵花，从看程清妍的第一眼开始，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这是高秀芝第二次看到程清妍了，上一次的时候还是在老房子那边，当时程清妍和于淑兰上门给段云道谢，而高秀芝远远看到这两个姑娘从自己家单元口离开后，心里就有些想法了。
只不过后来得知这两个姑娘是副厂长和总工家的千金后，就顿时断了念想，可如今看到程清妍再次出现，而且是给自己送饭后，她就又开始有了一些想法……
“没事，段云平时一直都送我上学的，相互帮助也是正常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上学？姑娘你还是学生啊？”旁边床铺的发福妇女惊讶的问道。
“嗯。”程清妍点点头。
“哪所学校啊？”另外一个妇女也跟着问道。
“太原理工夜大学。”
“大学生！？”
程清妍话声一落，同病房的两个妇女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还没毕业呢……”程清妍说道。
“那小高你儿子也是……”
“他也是今年考上夜大的。”高秀芝说道。
“啊……”
高秀芝话声一落，两个妇女脸上顿时露出了既羡慕又有些妒忌的神色。
“阿姨，您赶紧趁热喝吧，我妈她也不知道您这病情吃什么比较好，就做了点清淡的，如果您想吃什么就和我说，回头我让我妈……”程清妍说道。
“用不着，我天天给我妈做饭呢。”段云插了一句。
只是段云话刚说完，就感觉腰上被轻轻捅了一下。
“我儿子平时也不会做饭啥的，只是让你来送饭有些太麻烦了……”高秀芝满面笑容的说道。
“不麻烦的，明天开始全厂就元旦放假三天，我也没什么事情。”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
程清妍性格一直都很随和，尽管高秀芝的请求多少有些过了，但依旧礼貌的答应了下来。
“啊，那太好了，我先谢谢你和你妈了。”高秀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妈……”段云见状眉头一皱，他自然能看出母亲的心思。
“小云，你和小程是同事有是同学，以后她们家有事的话，你也得多帮这点！”高秀芝打断了儿子的话，接着说道：“要学的有点眼力劲，别什么都等人家张口……小程，你家几个孩子啊？”
“我是独生女。”
“啊，原来如此。”高秀芝笑了笑，说道：“这年头啊，家里孩子多有多的好处，少有少的难处，如果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脏活重活，就和阿姨说，阿姨让小段到你家帮忙，这小子从小就能吃苦，身体可好呢，有事情千万别客气啊……”
“谢谢阿姨。”程清妍礼貌的说了一句。
“要说身体好，还是部队锻炼出来的男孩子硬实一些，也最能吃苦，我儿子这不也马上要提升到排长了，过一两年专业回来那也是国家干部了……”此时窗户旁边的中年妇女看了一眼段云和程清妍后，对高秀芝问道：“小高，你不是说你儿子刚进厂不到半年么，现在在厂里那个车间干活呢？”
“是不是铸钢车间？要是铸钢车间的话，我大儿子是带班长，倒是可以照应了一下……”发福妇女也跟着说道。
两人看到程清妍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有些眼热，不由的也动了一些心思。
“我儿子现在是技术科的，小程是我儿子的领导，她是副科长。”高秀芝随口回了一句。
“段云现在也是副科长了，厂里现在已经提拔他为工程师了，阿姨你不知道么？”程清妍说道。
“工程师！？”
包括高秀芝在内，病房中的三人闻言都彻底惊呆了。
工程师这个职称在如今这个年头的国企中无疑是非常高的，除了学历要硬，还要有熬很多年的资历，一般来说，三十岁出头，能在国企混上工程师职称已经是相当厉害了，而段云如今也就二十出头就到有了工程师职称，还当上了副科长，这简直就是一般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妈，我只是怕你一激动把伤口扯开所以没说，其实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段云对母亲说道。
“这有啥不能说的？妈高兴归高兴，身体没事的。”高秀芝一脸兴奋之色，说道：“你和小程是同学又是同学同事，当了工程师也要在厂里多照顾小程……”
从程清妍进门开始，高秀芝的眼睛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她明显非常喜欢程清妍这个姑娘，怎么看怎么感觉顺眼。
“行，我知道了。”段云打断了母亲的话，心里暗暗感觉好笑，毕竟程清妍的父亲是厂里的总工，哪里还需要他来照顾。
第二百八十八章 母亲的忠告
高秀芝一遍喝着饭盒里的粥，一边赞不绝口和程清妍聊了起来。
有种人天生就有几分自来熟的属性，高秀芝虽然以前话不多，但实际上如果打开话匣子，也能唠个不停，哪怕程清妍是第一次来医院看望自己，高秀芝也能很快就能和她聊的火热。
段云根本插不上嘴，只得站在一旁等待，不禁暗暗惊讶母亲和程清妍第一次见面，年龄也相差一个辈分，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
至于程清妍表现的则很大方礼貌，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一饭盒粥，高秀芝硬是用了大半个小时才喝完，程清妍见状，拿着饭盒到水房清洗准备带回去。
“小云……”高秀芝目送程清妍走出病房后，一把将段云拉到了床边，对他轻声说道：“跟妈说实话，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好上了……”
“没！”段云闻言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接着说道：“妈你想多了，人家是因为我天天送她上学，这才出于人情才来这里看您的，没别的意思！”
“你个傻孩子！妈活了这么大，那丫头有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对你没点意思，能亲自和你一起过来送饭么？就算是真没那个意思，那对你也是很有好感才行，你再加把劲，这事就能成……”高秀芝语重心长的对段云说道。
“妈，现在我正是事业高峰期，厂里这刚刚提拔我当了工程师，我就要给厂里做出点贡献来才行，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服众？”段云顿了顿，接着正色说道：“另外我现在还在上夜大，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耽误了学习，导致不能毕业的话，那学历就没了！连续补考两次不合格，那是要被开除的！到时候厂子里搞不好也会给我降职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段云故意把事情说的很严重，但有些话也确实是实情。
段云现在还真没心思谈恋爱。
重生到这个年代，段云总是要折腾一番的，目前厂子作坊和学校的事情都很多，另外还要辅导妹妹段芳学习，段云要解决的事情很多，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谈情说爱，而且一旦有了家庭，对段云而言肯定是有所拖累的，所以他现在根本就没考虑这种事情。
而且目前段云和程清妍还没到那种关系，况且段云对前世的女友还有些念念不忘，不去东北那边看一眼，段云是无法断掉这段回忆的。
“那……”高秀芝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片刻后说道；“妈是觉得小程这姑娘这么好，时间长了的话，说不定就‘飞了’，所以我就想趁热打铁，只要能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在高秀芝看来，程清妍这样长相学历条件这么好的姑娘在厂区那是顶尖的了，平时上面说亲的人肯定也很多，‘下手’晚了的话，搞不好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妈，你想太多了，人家今天其实就是还人情的。”段云闻言笑了笑，说道：“另外人家小程现在也是单位学校两头忙，根本就没想着要谈对象，另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要是真把人家问的急了，人家以后就不会来看你了。”
“行行行，妈以后当你们面不提这事了。”听到程清妍有可能会不来，高秀芝顿时有些担忧了，于是连声说道。
“行了妈，我要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段云说完，就打算离开了。
“小云……一定要拴住喽……”高秀芝语气带着几分意味的说道。
“知道了。”段云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正好程清妍这个时候洗完饭盒也走了回来，于是礼貌的和高秀芝道别后，和段云一起离开了医院。
“我妈这人有时候喜欢唠叨，刚才说什么你也别在意啊。”走出医院门口后，段云转头对程清妍说道。
“阿姨挺好的，一看就是个热情的人。”程清妍微微一笑，用手轻轻的掠了下前额的刘海，说道：“我以后还会给你妈晚上送饭的。”
“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你天天送我上学，还教我补习英语，我们家都挺感谢你的，送点饭算不了什么的。”程清妍微笑着说道。
“对了，有件东西我要给你。”段云走到侉子前，对程清妍说道。
“什么？”
“就是那台滚齿机的使用和维修手册。”段云打开摩托车底座下的储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程清妍。
这个使用维修手册段云前两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留了一份备用，这份是要交给厂里的。
段云也知道，他这次的技改非常重大，程常林身为工厂的总工，如果还搞不清楚这台机器的基本使用和维修的话，那么在厂里的威望就会受损，这是毋庸置疑的。
以段云目前和程家的关系，尤其是和程清妍的私交，段云自然是不会让她父亲陷入这样的窘境的，况且段云如今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被厂里提升为了工程师，所以这份使用维修说明书是肯定要交给厂里的。
“谢谢！”
接过这份使用维修说明书，程清妍面色顿时留出了喜悦之色。
其实这几天程清妍看到父亲一直都在一车间的那台滚齿机旁边转悠，他试图搞清楚这台机器的改装原理，但机器运作又不能停下来，所以几天下来，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都有些愁眉不展，显然还没有吃透段云改装的滚齿机的全部技术。
毕竟程常林是厂里的总工，倘若有工人询问这台机器的问题他无法解决的话，这显然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
但如今有了段云的这套图纸和说明书，父亲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这也让程清妍放轻松了不少。
“元旦放假结束后我就会回厂子上班，到时候我会到车间进行培训，不过我会先和你爸讨论一些技术上的问题的。”段云微笑着说道。
其实段云自然是不会毫无保留的将这次数控滚齿机的全部秘密都公布的，最关键的数控板的电路，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其中的设计原理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土皇帝
第二天元旦，段云早上给母亲送饭后，径直来到了作坊那边。
早上就听到外边的街道上鞭炮二踢脚的炮声不断，段云担心小孩子玩火会把自己出租屋仓库那边引起火灾，所以专门到那边看了一眼。
不过当段云来到出租屋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徒弟大军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口了。
“师傅！”看到段云后，大军恭敬的上前招呼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曹东没通知你休息么？”段云有些意外的问道。
段云几天前的时候，就已经宣布作坊放假两天，马军营村那边干活的青工也让曹东通知了，却没想到大军会过来。
对于自己收的这两个徒弟，段云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满意，虽然文化程度低了点，但确实非常勤快好学，这几个月作坊的活这么忙，大军二虎这两个徒弟反而学习的更加刻苦起来。
几乎每次两人遇到段云，都会或多或少的求教段云一些问题，而且段云也看到过之前他送给两人的电工教程，树皮包的很厚实，但里面的纸页则磨损的厉害，上面勾勾画画的，还有一些字迹有些歪扭的笔记，显然平时是经常翻动使用的。
正所谓字如其人，从两人的字迹上看，和小学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尽可能想写点工整一些，有些明显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可以想象的是，大军和小辉学生时代肯定是天天逃课打闹的主儿，而长大后，突然发现了学习的重要性，这才开始重新追逐那段被荒废的时光……
不过这两人也确实通过学习确实受益匪浅，目前两人都已经成了村里的电工，他父亲塑料厂拉线安装电器设备都是他们两个来负责处理的，也算是学以致用吧。
另外这两人在段云作坊中专门负责焊接电路板元件，手艺也越来越娴熟，焊出的电路板用的焊锡很少，却非常的美观耐用，质量方面让段云很满意。
其实但也最初是想培养崔林雷子他们来做电路板的，但厂里的这些青工显然更注重眼前的利益，看的不够长远，对学习技术并不热衷，安装天线这种挣钱的活会抢着干，对焊接电路板则兴趣不大，宁可没事干的时候安装天线架子，根本就没那个学习的耐性，也坐不住。
所以段云也琢磨着将来如果自己作坊做大的话，他打算将这两个徒弟培养成技术员，虽然说两人学历太低不够格当技术员，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年头有点学历的中专生更热衷于国企这样的铁饭碗，找不到文化高的人才，也只能自己培养。
“师傅，我爹叫我请你过去吃饭，早上我去你家敲门没人，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大军说道。
“啊，早上我去医院送饭去了。”段云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你爸咋想起今天请我吃饭了？”
“这不是过新年了么，你最近有段日子没进村了，我爹他有点想你了。”大军笑着说道。
“行，那咱们走吧。”段云看到出租屋无恙，段云骑上摩托，和大军一起离开了。
出了厂区，还没到村口，段云就远远的听到村子里不时的传来各种炮声，二踢脚崩的老高，空气中已经能闻到淡淡火药硫磺的气味。
而当段云的摩托开进村子后，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有些惊讶。
虽然还没到春节，但在村口嘻嘻放小鞭炮的孩子却个个穿上了崭新的棉衣棉裤，男孩子拿着香和小鞭，围着一个树洞大呼小叫的点炮，小女孩都扎着羊角辫，头花的颜色格外的鲜艳，笑嘻嘻的在旁边看着，这让段云已然感觉到了几分年味。
想当初几个月前段云第一次来到马军营村的时候，这里的村民是真的很穷，大人小孩生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瘰着补丁，很多人甚至连鞋都没有，至于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家里面放东西的那些台子都是用砖和泥垒的，院子的墙都是用泥和麦秸秆弄成的。最值钱的东西肯定就是猪圈里面的猪了，还有院子里下蛋的母鸡和鸭子了。
而村子里的小孩上学用的书包都是尿素和面袋子缝制的，村民在地里忙活一年最多也就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这年头城里的工人虽然也都不富裕，但比起农村真的算是非常富裕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当村子里有人在城里工厂当上了合同工，也能引得全村人的羡慕。
但现在马军营的这种情况显然已经快速发生了变化。
虽然今天是元旦，但进入村子后，段云看到有几个村民已经骑着自行车带着杆秤，准备出发收废旧塑料了。
现如今马军营村办塑料厂发展的势头很猛，几乎段云每次来村子里的时候，都能看到明显的变化，虽然有些变化是负面的，比如污染，但总的来说，这家塑料厂的经营情况还是非常好的。
这让段云不由的对村支书许富贵有些佩服了，虽然这个喜欢天天看《人民日报》《参考消息》的老头其实文化水平并不高，但确实非常有能力，对于这个塑料厂有着相当明确的规划，技术上依赖段云，为了拴住段云，他甚至让两个儿子都拜师段云，还举办了隆重的拜师仪式，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
其实段云能看出来，倘若这老头若是有闺女的话，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倒贴给自己。
日常管理方面，许富贵凭借他在村里几十年的威望，说话还是相当有风的，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他的话就是规章，看到干的好的会表扬甚至奖励点钱，碰上偷懒的，许富贵扯开嗓子就骂，着急还会动手打人，段云之前好几次进村的时候，都看到过许富贵骂人的场面。
虽然这种管理模式在正规工厂是行不通的，但目前用来管理这个小村办塑料厂，还是非常有效的。
总的说来，段云感觉许富贵俨然就是这马军营村的‘土皇帝’一般……
第二百九十章 外包
但许富贵对段云，还是非常尊重的。
“小段来了。”看到段云骑着摩托已经到了大军家的门口，许富贵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许书记，你这……场面整的挺大啊。”段云看了一眼许富贵家院子的场景，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原来此时在许富贵家偌大的院子中，已经摆满了整整两排的长桌，而在院子旁边棚子下的灶台上，一头刚宰杀的肥猪正在滚水中烫毛，七八个农妇正撸着袖子在那里忙碌着。
段云清晰的记得，上次到许富贵家里举办拜师仪式的时候，许富贵就已经杀了他家唯一的一头猪，这么看来，许富贵为了今天的宴席又买了一头猪。
这年头的农村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即便许富贵是村里的支书，其实之前的生活条件也比一般村民好不了多少，由此可见，为了今天的宴席，许富贵是真的下了大本钱的。
从刚才在村口看到穿着新衣的孩子来看，现在村里人应该在这几个月里赚了一些钱，虽然远比不上段云作坊的那些青工，但至少也能过的稍微体面一点了。
“今天新年，最近几个月塑料厂的生意不错，所以我和大伙合计着想请你过来吃顿饭，要是当初没你帮忙，这厂子一时半会儿也做不起来……”许富贵笑吟吟的对段云说道。
“许书记您这就太客气了，现在你们这厂子办的好，那都是您管理有方，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小忙而已，算不了什么的，我只是帮您提了点建议搞来了几套模具，您才是村里致富的领路人！”段云微笑着回道。
“哈哈哈，不愧是大学生，说话就是有水平！其实要是没你当初的建议，还有那几套模具，我这厂子到现在撑不起来……”许富贵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对了，我最近还听说小段你现在已经是厂里的工程师了，还当上了副科长，年纪轻轻就当了这么大的官！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呵呵，我这是运气好。”段云笑着回道。
听许富贵这么说，段云算是明白许富贵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宴请自己了。
许富贵当了几十年的村支书，官本位的思想是很重的，段云以前还是工人的时候，许富贵看重的是他的技术，但现在他在厂里当了官，许富贵对他自然也高看了不少。
“什么运气，那是你有本事！”许富贵拍着段云肩膀说道。
马军营村有几个在红星齿轮厂当临时工的村民，通过这几个村民，许富贵最近也是得知了不少关于段云在厂里的‘传奇事迹’，有些事情甚至让许富贵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许富贵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段云的，在他看来，段云有技术有头脑，现在上了大学还年纪轻轻就有了工程师职称，还当上了副科长，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另外得知段云还会外语，前段时间更是跟着市里的大官一起出国谈生意，这让许富贵越发感觉段云的才能实在有些深不可测……
这次的新年家宴许富贵请了村里很多人，除了段云以及村委会的成员外，剩下的都是村里有威望的老人。
按理来说，他一个外村人在这种村宴中也就是个混饭的，但这次段云却明显成为了宴会的主角。
这种村宴的座次是很有讲究的。
村支书坐在长桌中间，毕竟他是村委会的一把手。
左边坐着的则是村主任，之前也和段云见过几面，这老头在村里的威望挺高的，但平时在村委会基本上不管事，在作风强势的许富贵面前没有多少存在感，更像是一个傀儡而已。
而此时段云则是坐在许富贵的右边，一个外村人能在这样的村宴中坐上这样的位置是很少见的，由此可见许富贵对段云是何等看重。
其实段云这次来马军营，也是有事情想和许富贵谈的。
这段时间段云的音箱生意已经大有起色，销量也在逐步攀升，但塑料外壳加工方面则有些跟不上去。
段云技术资金现在都不缺，但限于雇工人数问题，段云的塑料外壳生产的一直都不多，毕竟目前手里的这些人除了要安装天线，做电路板外，其实没有多少人手和时间大量做音箱外壳，所以段云打算这次和许富贵合作的。
现如今许富贵的塑料厂最不缺的就是人，段云准备以后如果音箱销量增加的话，他迟早会将自己塑料加工的业务全部包给许富贵的。
宴席开始前，段云和许富贵聊了起来。
许富贵虽然精明老成，但对段云还是比较坦诚的。
通过许富贵的透底段云得知，十二月份塑料厂的总销售额已经突破了三万八千块，目前他们厂生产的塑料制品非常畅销，已经覆盖到了大兴市周边几乎所有的农村供销社。
之所以销售网点铺的这么快，主要得益于当初段云教给他的回扣销售的模式，而且由于马军营塑料厂这边生产成本低，利用价格战的优势，很快就抢了国有塑料厂产品的市场份额。
堂堂的国有企业竟然会被一个刚刚建起的村办企业迅速抢走了市场，这在后世很多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如今这个年头，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由于国有企业体制的僵硬，是的产品越发缺乏竞争力，在计划经济时代尚且能维持，可一旦进入商品经济时代，就会迅速变的不堪一击。
时代真的给了许富贵这种人一个非常好的崛起机会，让他们只凭借很少的资金和技术，就能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当得知段云打算日后将塑料音箱外壳的活包给他们厂子的时候，许富贵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毕竟段云也是在这个厂子有三成分红股份的，而且当即表示按成本价给段云加工。
中午开席后，到场的人得知段云现在是厂里的副科长后，纷纷上前给段云敬酒，段云很快就陷入了车轮战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理解万岁
段云其实是个在酒桌上有很强控场能力的人，他脑子反应快，嘴也会说，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转移众人的焦点，自己这边的酒杯则很少举起。
但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对。
酒桌上除了段云，基本上都是五十靠上的老人，年龄最大的都八十多了，这样的老人敬酒，段云实在不好意思在这样的长辈面前耍花腔。
段云绝对能看得出来，这些老人是真心敬佩自己，按照他们的说法，段云能考上大学那就是文曲星下凡，哪怕在厂里只是一个副科长，在他们眼里也是挺大的一个官了，段云甚至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对自己的些许敬畏。
村里人实在，也不喜欢玩虚的人，酒盅拿起那就必须见底，你若是不干杯，他们就感觉你是看不起人，好几次段云刚下放下喝了一半的酒盅，眼见对方老人有些失望，无奈之下，段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到了最后，段云也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感觉胃里一片灼热。
段云其实还是有些酒量的，但这年头白酒的度数都很高，一般都在六十度左右，至于那种三四十度的白酒这年头很少见，后世才变的普遍起来。
酒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才算结束，段云离开的时候，许富贵和一众老者一直将段云送出了村口，这种礼遇，就算是市长来村里视察，也是没有过的，由此可见村里人对段云是何等的看重。
其实说到底，包括许富贵在内的几个村里的老人都是明白人，村里的这个塑料厂没有段云当初提供的技术和模具，根本就做不起来，而且现如今段云上了大学当了干部，还和市局领导一起出过国，将来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们已然将段云当成了村里未来的一个靠山。
而对段云来说，马军营这个村子对他日后的布局也变的越来越重要，这里人力便宜，有地方扩大生产规模，另外借助村办企业的名头段云还可以拿到一些国家计划内的物资原材料，合作的空间很大。
骑上侉子，段云感觉脑袋还有些晕乎，但还是踩下油门后，和众人挥手告别离开了。
若是放在后世，段云是绝对不敢这么酒驾的，但这年头则无所谓的事情，周边都是大野地，路上也看不到汽车，骑得慢点是不会有事情的。
回到家中后，段云外套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就随着了。
一直到晚上六点半段芳从同学家回来后，段云才醒过来，猛然间想起还没给母亲送饭，随即从碗柜中取出了一些馒头放锅里热了下，然后简单炒了个葱花鸡蛋就带着饭盒快速赶往了医院。
母亲现在还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否则的话，段云就可以直接去厂区的饭店买熟肉送去了。
而当段云快步来到病房后，却看到母亲正背靠在病床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清妍？”
看到是程清妍后，顿时顿时愣了一下。
在刚才看到程清妍坐在母亲病床的旁边，段云的心头猛的跳动了一下，这种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前世的时候，段云母亲有段时间住院，自己的女友小罗也曾经这样照顾过，一时间，段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啊，你来了。”程清妍转头看到段云后，微笑着说道：“今天元旦，家里做了好多饭菜，所以我就想着给阿姨送点过来。”
“你这也太客气了……”段云有些感激的说道。
“没事的，我昨天也答应阿姨给她送饭的。”程清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昨天给我的那份使用说明我爸他已经看过了，他挺高兴的，另外说明书上有些地方他还不太明白，所以有时间的话，希望你能到我家做客。”
“应该的应该的！”高秀芝闻言眼前一亮，对段云说道：“小云，小程她爸有什么用的着你的地方一定要帮忙，你们都是同学，多去串串门挺好的，一定要去啊！”
“知道了。”段云闻言撇撇嘴回道。
“我家小云就是喜欢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孩子也聪明，以后你家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说，如果这小子敢拖拖拉拉的，你就跟阿姨说，我的话他不能不听！”高秀芝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段云一直都挺热心的，帮了我很多忙的。”程清妍说道。
“那就好。”高秀芝看了一眼段云手中提着的两个饭盒，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小子，要真指望你天天送饭，你老妈我早就饿死了……”
“妈，我今天……”段云还想解释两句。
“阿姨，段云最近给厂里写资料，事情很多的，以后我给您送饭就行了。”程清妍说道。
“哎，那太不好意思了……”高秀芝等的就是程清妍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看到母亲双眼闪过一抹隐蔽的狡黠之色，段云暗叹程清妍有些太单纯了。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按照母亲目前伤口的恢复程度，最多再有几天就能出院了，所以段云也没说什么。
反正这人情都是要段云还的，多去程清妍家几趟，给她父亲指点一些，也就算还上了。
其实段云也明白，若不是自己以前天天送程清妍上学风雨无阻的，程家也不可能对他这么好。
饭后，在高秀芝有些不舍的眼神中，段云和程清妍离开了医院。
“你今天喝酒了吧，刚才在你妈面前我没敢问你。”走出医院门口后，程清妍柳眉微皱对段云说道。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似乎很讨厌别人喝酒么？”
“也谈不上，就是喝多了不太好。”程清妍用手轻轻掠了下前额的青丝，说道：“我爸他以前也经常在外边应酬，他酒量不行，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经常一有饭局就喝多，回家后吐得昏天暗地的，说话声音也很大，有时候把我妈都气哭了……所以有时候我感觉喝酒不是一件好事，但我爸他可能也有他的难处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调动工作
“有时候应酬的时候喝多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段云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男人有时候很难，做生意或者交朋友必须要有应酬，但上了酒桌你滴酒不沾那是不可能的，喝的少了别人会觉得你不够意思，容易得罪人，如果不会周旋推脱的话，就只能硬着头皮喝……其实你爸总是喝成这样，说明他人缘好，是个实在的好人，所以有时候这种事情你要代入着看这种事情，理解万岁吧。”
段云总不可能当程清妍的面说他父亲的不好的，所以也只能帮着程常林辩解几句。
“咯咯，你可真会说，要是当初我爸喝多回家的时候你在场的话，估计我妈也就不会被气哭了。”程清妍咯咯轻笑着说道。
“都是男人，所以我和你爸算是有些共同的经历也境遇吧，所以也能理解他的一些做法……”段云撇撇嘴说道。
“所以有时候我爸对你态度不好，你也能表现的很平静，就是这个原因吧？“程清妍看了段云一眼说道。
“你爸是个好人，只不过性子有时候比较直一些，但我喜欢这样的人，至少这种人对我不满能直接表达出来，而有的人表面客客气气的，却喜欢背后捅刀子，让你防不胜防……”段云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你爸是个搞技术的，对技术方面非常执着，也喜欢较真，在这点上，其实我和他是同类人，所以我相信我和你父亲会相处的很好的……”
“其实我感觉你比我爸厉害很多的……”程清妍沉吟了一下，对段云问道：“我听说市局的瑞局长已经打电话给秦厂长了，说打算元旦过后把你调任到市局工作……”
“嗯？秦厂长同意了？”段云皱着眉头问道。
上次出国后，瑞阳就直接留在北京在部里汇报工作，呆的时间挺长。
瑞局长虽然只是个市局一把手，上面还有省局主管部门，但瑞阳并非大兴本地人，他其实是北京人，而且家庭背景很雄厚，在部里也是有大靠山的，只不过平时比较低调，知道他真实底细的人不多，估计正是因为如此，瑞阳才可以跳过省局，直接和部里申请外汇购买设备，在部里停留了这么厂时间，估计也在处理一些人脉上的事情。
很多时候，一些地方官员在任期间无所作为，也并非是因为他们不想干点事业或者无能的缘故，而是因为他们想获得上级在资金和政策方面的支持很难，处处有掣肘，而瑞阳有心想发展大兴市的国企，上面又有人替他背书，很多事情做起来自然就容易的多。
尽管段云知道现在秦刚是不会轻易放他走的，毕竟现在段云刚刚完成了新设备的改装，另外两人过去是有过节的，放段云离开，有可能会影响到秦刚将来的前程。
但如果秦刚真的要放走自己的话，那么段云会变的很被动，毕竟他是有权利将段云调走的。
“秦厂长没有同意，他说厂里新设备离不开你，另外也需要征求你的个人意向才行。”程清妍说道。
“这样啊……”段云闻言顿时明白了。
很明显，和段云之前预料的一样，秦刚是不能轻易放走段云的，毕竟现如今的段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车间的小徒工，他现在是大学生又是厂里的技术核心骨干，靠着技改当上了劳模分到了新房，放走这样的人才，是会在厂里引起非议的，而秦刚也需要维持一个重视人才的领导形象。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市局的工作很好，所以你是不是打算……”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轻声对段云问道。
“这个等后天回厂子上班再说吧。”段云轻描淡写的说道。
“其实我感觉你在厂里的会有更大的机会空间施展你的技术方面的才华的……”程清妍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了，这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段云嘴角隐蔽的勾起，接着说道：“行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几步地，几分钟就回去了，你忙你的吧。”程清妍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清澈的双瞳中却闪过一抹失望……
目送程清妍离开后，段云也转头回家了……
……
元旦过后，段云重新回到了工厂上班。
刚到科室，段云就被人叫到了秦刚的办公室。
“小段，坐！”
看到段云进入办公室后，秦刚示意秘书关上门，然后扔给了段云一根烟，段云拿起一看，发现居然是中华。
“秦厂长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段云掏出火柴点燃香烟后，对秦刚问道。
“小段，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情。”秦刚也点燃手中的香烟，微笑着对段云说道：“厂里已经提升你为工程师了，担任技术科的副科长，上次在车间的时候已经和你说了吧……”
“嗯。”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感谢秦厂长对和厂领导对我的重视和信任。”
重提厂里提拔他的事情，秦刚显然是想让段云记得他给自己的好处，显然也是希望他能继续留在厂里的。
“情况是这样的……”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前天的时候，咱们瑞局长给我打电话了，他非常欣赏你的英文翻译才能和机械方面的技术，所以想让你把你调到市局工作，担任专门的翻译……不过我是感觉以你的才能，在咱们厂子会有更大作为的，当然了，具体如何选择，还是需要征求你的意见的。”
“这个……”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虽然市局的工作出国的机会多，但我本人对咱们厂还是非常有感情的，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厂区，亲人朋友也都在这里工作，现在秦厂长和其他厂领导对我这么重视，给了我这么多的荣誉提升到了现在这么重要的岗位……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留下继续为咱们厂做更多的贡献！”
“好同志！”秦刚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高兴的说道：“既然你愿意继续留在厂里，那我保证厂子以后也不会亏待你的！另外……如果你下午能去市局和瑞局长当面解释一下你留在厂里的原因的话……”
秦刚显然是为了避免得罪瑞阳才打算让段云去市局一趟的，毕竟前天电话中瑞阳对都有非常赞赏有加，为了避免误会，所以还是让段云亲自去市局找瑞阳解释一下比较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全之策
“行，我下午就去市局一趟。”段云闻言点点头。
“很好。”秦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另外你现在已经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了，按理来说应该给你个独立的办公室，不过咱们楼里已经没有闲置的房间了……”
“这个无所谓，我就在科室里办公好了。”段云淡淡的说道。
段云知道，自己和程清妍没法比，她的办公室是之前他父亲呆过的，而且程清妍是先自己被提拔起来的。
况且现在段云也不需要什么办公室，他每天上班也就过来报个到，没事的时候要么下车间，要么就直接溜号了，厂里现在包括秦刚在内都没人敢管它，所以就算有办公室，他也不会长时间呆在里面的。
“嗯，那就这样吧，你去忙吧。”秦刚说道。
段云闻言，嘴里叼着香烟，转身离开了秦刚的办公室。
看到段云离开，秦刚吸了一口烟，双眼闪过了一抹异色……
离开厂长办公室后，段云回到科室后，又被程常林叫了出来。
程常林的手中拿着的正是段云之前写的那份滚齿机的使用维修手册。
两人随后一起来到了滚齿机所在的一车间。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段云都在滚齿机前给程常林讲解这台改装机器的设计思路。
程常林听的也非常认真，对于一些关键的技术细节他还会拿笔和本记录下来。
其实程常林在机械方面的造诣还是相当厉害的，很多时候，程常林基本上就是一点就通，两人交流起来非常的畅快。
另外对于段云的改装方案中的一些细节，程常林也提出了一些自己优化的方案，虽然改动不大，但却足以看出他机械方面的底蕴。
不过讲到电路板的时候，程常林的思维就开始变的迟滞起来。
电子电路方面，一直都是程常林的软肋，他对电子学的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基础的阶段，根本无法听懂段云的讲解。
尤其是集成电路方面，程常林更是一窍不通。
其实段云也看出程常林听不懂，所以故意讲的比较晦涩，只是简单介绍了电路板能实现的功能，具体电路设计方面，则完全用冷僻的专业术语糊弄程常林，根本就不打算让他能够理解。
到了最后，程常林也只是勉强了解到了电路板的大致功能，其他方面听不懂也只能作罢。
而这正是段云最想要的结果。
中午下班段云回家吃饭后小睡了一会儿，下午两点的时候，骑着侉子准时来到了轻工局。
敲门进入瑞阳的办公室后，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瑞局长……”
“你们秦厂长已经和你说了调动工作的事情吧？”瑞阳和上钢笔，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到抽屉中，微笑着对段云说道。
“说过了。”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今天找您，就是谈这件事情的……”
“额……你是有什么要求么？”瑞阳问道。
“没什么要求，只不过我考虑了一下，感觉还是留在红星齿轮厂比较好。”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段云，关于你工作调动的事情，有些细节我还是要跟你讲一下的。”瑞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市局现在非常需要你这种专业的英语翻译人才，而且你的机械技术方面也有很高的水平，这一点就更加难得了，所以对于你这种特殊的高级人才，进入市局后，我们肯定会给你一些特别待遇的，除了正常的工资奖金外，还会有额外的特殊津贴，出国有补助，翻译资料有奖金！另外职称方面，也会破格对你进行提拔，无论是收入还是待遇方面，肯定会远远高于你在红星齿轮厂所能得到的……”
瑞阳显然是很希望段云能到市局工作的，给出的一连串的优厚待遇明显是很有诚意的，这也看得出来，瑞阳确实非常欣赏段云的才能的，毕竟上次出国谈判，段云给他留下的非常深刻的印象。
只是瑞阳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段云身家即将突破六位数，他所谓的优厚奖金津贴之类的福利，对段云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至于职称方面，红星齿轮厂已经提拔他为工程师副科长，以段云的年龄资历，这么年轻就成为了工程师，已经是非常罕见了，即便到了市局，瑞阳短时间也很难再给他更高的职称待遇了。
“瑞局长，我真的很感谢您能这么重视我，但我真的不能离开红星。”段云眉头微皱，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我刚刚完成了一个重大技改，很多技术方面的事情离不开我，另外和瑞局长您说句实话，我虽然懂英语，但我一直认为机械技术才是我最大的爱好，我是打算一辈子靠着机械技术吃饭的……”
“其实如果你在市局当翻译的话，你的机械技术一样有用武之地的，如今咱们国家打算大量引进欧美国家的先进设备，同样需要你这这样英文好懂技术的人，而且从咱们局的全局考虑，来市局当翻译要比你在厂子里有前途的多。”瑞阳依旧想说服段云调入总局。
“我对红星齿轮厂是有感情的，我从小在厂区长大，那里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是真心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让这个厂子能变的更大更强，我这么说或许有些矫情了，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段云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有个提议，不知道瑞局长是否会采纳。”
“你说。”
“是这样的，既然我不想离开红星齿轮厂，而市局这边又缺乏英文翻译，那我看这样好了，如果市局有需要我当翻译的话，您可以直接从厂里抽调我一段时间，事情办完后我继续回厂子搞技术工作，另外有资料需要我翻译的话，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来进行翻译，这样的话，两边都不耽误……”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那你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忙的过来么？”瑞阳闻言微笑着问道。
“其实我平时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工作并不忙，只是一些关键的技术需要我亲自来做，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在办公室喝喝茶水看看报纸……”
“这样啊……”瑞阳闻言点点头，其实他也是明白目前国企办公机关的日常工作作风，莫说是红星厂，就是市局机关也同样闲人很多，于是接着说道：“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留在红星齿轮厂好了，以后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必须随叫随到！”
“好的！”段云很干脆的应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重要任务
对段云而言，现在这个结果无疑是最好的。
如今段云在红星齿轮厂确实非常的清闲，技术科本来平时就事情不多，他完全有时间兼职做翻译工作的。
另外翻译工作是市局的任务，所以以后如果有翻译资料的任务，段云在厂里逃班就更加名正言顺了，甚至可以不用天天去厂里报道上班，需要的时候去一趟就可以了。
而对段云而言，维持和瑞阳的关系对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能在市局兼职翻译，以后肯定会有很多跟着瑞阳出国的机会，这对于段云日后和外商打交道，以及保持和瑞阳的良好私交很有好处，而只要有瑞阳这个靠山，那么段云将来在厂里就会有自己的地位，包括秦刚在内的所有厂领导，轻易都不敢得罪自己的，对于段云日后的计划至关重要。
这就是段云打的小算盘，现在看来，这个目的是可以实现的，瑞阳同意他兼职，这是最好的结果！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交给你。”瑞阳说道。
“什么事情？”
“上次从德国进口的那批设备，再有十多天就运过来了，我需要你去配合汽车一厂的技术人员去验收这批设备。”瑞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对于这批引进的设备，你应该是最了解其性能构造的，所以我还需要把你暂时调到一厂负责新设备的安装调试工作……”
“瑞局长，其实安装调试的话，让一厂的刘总工负责就可以了，他的水平也是很高的。”段云正色说道。
“呵呵，小段啊，至于你和刘总工谁的技术水平高，我心里是有数的。”瑞阳闻言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这次新设备安装调试让你去帮忙，也是一厂那边的请求，都是咱们轻工局下属的兄弟单位，相互协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啊……”段云闻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随时都可以去一厂帮忙，只是需要和我们厂领导打招呼……”
“你放心，我会和你们厂长打招呼的，这个不用你操心，另外以后无论你是为局里做翻译工作还是到兄弟单位帮忙，局里都会给你一定补助的，这个补助是有相关规定和标准的，我是不会让你白辛苦的。”瑞阳微笑着说道。
“谢谢瑞局长！”
段云其实并不在乎局里能给自己多少补助，他在乎的是人脉关系。
帮大兴一厂安装调试机器，段云肯定会和那里的厂领导打交道，时间长了，也就彼此都熟悉了，关系会越来越好。
大兴汽车一厂目前生产的汽车要用到很多的零部件，都是从全国各地的厂家采购的，包括汽车的变速箱发动机等关键部件，他们厂子每年都会大量的采购。
红星齿轮厂虽然虽然也做变速箱相关的齿轮设备，但主要是以农机齿轮为主，农机齿轮的精度和轿车齿轮精度相差了一到两个级别，农机齿轮精度在六级到七级，而汽车齿轮的精度则在五级，这种精度的齿轮目前红星厂是不具备加工能力的。
想将现有红星厂的齿轮加工精度提高到汽车齿轮要求的京都，这就涉及到一个磨齿机的设备，段云是了解这种磨齿机的构造和原理的，给他一些时间，自信是完全可以做出来的，另外汽车齿轮的表面硬度耐久度等指标也要高出农机齿轮一截，这涉及到热处理加工和之前程清妍搞的那个强力喷丸工艺，需要改进的技术还很多。
如果这次段云能借着安装调试设备的机会和一厂的领导建立良好的私交的话，那么对段云日后的计划也是非常重要的。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瑞阳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咱们轻工局太缺你这样的人才了，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原来的厂子，我也不能强求，但只要你肯兼职为局里工作，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都是为了咱们大兴的工业发展。”段云一本正经的说道。
“呵呵，你有这种觉悟很好！”瑞阳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看的出来，你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如果将来你本人有任何好的想法的话，都可以找我来谈，只要你的建议对咱们大兴工业发展有益，而且是切实可行的方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瑞局长！”段云闻言眼前一亮。
尽管瑞阳有可能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或是出于一种冠冕堂皇的说辞，或者是真心爱才，但只要瑞阳肯给自己一个随时面谈的机会，那么段云以后想在厂里做一些大事的时候，就有了越级请示的通道，而不必彻底受到厂里领导权利的制约。
不过段云也知道，越级请示这种事情在体制中是大忌，段云轻易是不会这么做的，只需要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就行。
“你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在单位等通知就行了，我估计德国那边的设备可能会提前运到的。”瑞阳安顿道。
“好的。”段云闻言，说道：“那瑞局长我走了。”
“段云……”
“还有什么事情？”段云闻言问道。
“这次引进设备的安装测试工作非常重要，对咱们市局日后是否能争取到更多进口设备的引进至关重要，你一定要配合好一厂方面的相关工作，避免发生事故和意外。”瑞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我会好好干的。”段云应道。
段云看得出来，瑞阳是有打算和部里申请更多的外汇引进国外先进设备的，但国家外汇宝贵，付出的外汇是需要看到效益和回报，倘若这次一厂的设备引进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大幅提升生产效率的话，那么将来瑞阳到部里要钱就会有底气的多，也更容易获得批准。
“行了，你可以走了。”瑞阳对段云挥了下手，段云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离开轻工局后，段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段云最想要的，既能留在红星齿轮厂，又能继续帮市局工作，最重要的是日后能经常和局长一起出国，一切都按照他事先计划好的方向顺利前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支援兄弟单位
接下来的两周，段云日子过的风平浪静。
段云每天上班到科室转一圈后，就到车间里查看那台滚齿机的运行情况了。
任何成熟的技术改进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有些设计的缺陷和问题需要在机器长时间的运行时才能发现。
段云这次滚齿机的改装也并非是完美无缺的，机器运行一段时间后，里面的一些改装工件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各种小问题，有的是磨损严重，有的则是运行温度过高，工件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形，影响到了加工精度。
不过这些都在段云的可控范围之内，只需要偶尔进行一些小的改进，然后替换下有问题的工件即可。
几次改进过后，段云设计的这台滚齿机运行终于开始趋于稳定，已经将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了。
相比单位的事情，段云现在最头痛的反而是家里的事情。
医院方面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告知段云他的母亲身体检查正常，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回家了。
但高秀芝现在住院仿佛是住上了瘾，就是赖在医院不走，每天都眼巴巴的等着程清妍给她送饭。
段云自然是知道老娘的那点心思的，但母亲不走，段云这个当儿子的总不能把他拖出医院，而且母亲明说了不爱吃自己和妹妹段芳做的饭菜，点明了就是想让程清妍送饭。
虽然说段云脸皮厚度一直都堪比城墙，但总是让程清妍给自己送饭他也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程清妍每天也要上班工作，下班后还要到医院给母亲送饭，而且从头到尾，段云也没给程清妍一分钱的饭钱！
其实段云也曾经和程清妍商量要给她家点饭钱，但却被程清妍直接拒绝了。
自从得知段云拒绝了轻工局的调令，继续留在厂子后，程清妍显得非常高兴，另外程常林对段云的态度也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每天程清妍母亲杨秀芳都会早下一会儿班，回到家中就开始熬粥，菜品也是换着花样做，程常林每天都会安顿女儿早早把饭菜送到医院中。
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的。
其实之前段云一直骑摩托车送程清妍上下学，从来没要过一分钱的油钱，而且还帮着程常林快速掌握了新机器的操作维护方法，这已经让程家感觉欠了段云很多的人情，所以这次给段云母亲送饭，程家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母亲一直赖在医院不走，段云却要不得不暂时离开单位了。
德国的设备已经通过海运运到了国内，海关那边已经放行，在有两三天就会运到大兴市。
得知设备即将运来，大兴汽车一厂那边已经组建一个设备改造办，王总工担任改造办的总负责人，而段云则也要进入这个改造办协助王总工的工作。
厂长秦刚得到瑞阳的电话后，立刻就通知了段云，让他明天早上在厂门口等着。
尽管现在齿轮厂这边也需要段云经常到车间维护那台滚齿机，但市局毕竟是上级单位，安排他去别的厂子帮忙也是兄弟单位间的一个传统，私下里轻工局下属这些企业的领导经常一起开会，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这种事情是不会推脱的。
第二天段云起了个大早，来到厂门口等了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一辆小轿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这辆大兴牌的轿车正是大兴汽车一厂来接段云的。
这年头国内基本看不到私人汽车，即便是配有公车的单位也不多，在大兴市，只有矿务局，3528和616这类的大厂才有专门给厂领导配备的轿车，而哪怕是齿轮厂效益这么好的单位，厂长书记到市局开会，也只能骑自行车过去。
而大兴汽车一厂本身就是生产轿车的单位，所以厂领导配备轿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外出谈生意或者是到市里开会，都可以顺便宣传下本厂的产品。
这二年大兴汽车一厂主要是为国内的一些公检法以及政府部门生产轻型轿车的，是直接从国内购买四大总成（发动机，变速器，前桥，后桥）然后进行组装的，质量谈不上有多，而且还相当费油，车子使用的年限稍微长一点，发动机就如同哮喘一般，震动和声响都非常大，可即便是这样，这依旧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汽车品牌。
“小段！”车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风衣******的高大中年人，正是上次和段云一起出国的王总工。
“王总工！”段云见状，立刻也上前微笑着和刘峰握了握手。
像这种工厂重大的设备的的安装测试，一般都是厂里的总工牵头完成的，不会轻易让外厂人染指的。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进口的这部分设备安装是由德国人过来进行指导的，段云会外语懂技术，他要承担和外方工程人员的联络工作，同时也要在一些技术方面事情上和的德国人交流商谈，毕竟当初设备图纸资料是他翻译的，刘总工对新设备的了解程度远不如段云，所以在技术上也是需要依赖段云的。
这对王总工而言，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他在汽车厂工作了十多年，却依然需要请教段云这样一个外厂的年轻人，显然是大**份的事情。
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国家用宝贵外汇换来的机器一旦在安装测试的时候出现重大事故，后果会不堪想象！而且市局局长瑞阳对这次新设备改造也是相当重视，三令五申要求汽车厂这边不能任何的问题，倘若真的发生了重大事故，大兴汽车厂的几个厂领导是要被严厉问责的。
所以相比这次新设备改造的成功，王总工自觉自己的面子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这次也是诚心寻求段云到厂里帮忙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就一起上了车。
关上车门，段云顿时感觉到车厢中温暖。
这还是段云重生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乘坐轿车。
这让段云不由的有些感慨。
重生不到半年，段云的交通工具终于从两个轮子进化到三个轮子，现如今终于坐上了四个轮子的轿车……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公款吃喝
段云来到大兴第一汽车厂后，就直接被安排到了厂里的招待所里。
大兴汽车厂的招待所环境非常的好，就在工厂幼儿园的旁边，周围种植者一排杨树，此时落叶纷飞，一片萧索而唯美的景象。
段云所在的房间是个标准的套件，布置的很简单，一个写字台，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床对面的柜子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机，墙角处是一个风扇，暖气烧的很热乎，这和外边有些冷冽的天气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王总工将段云安置好后，和段云聊了两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段云被请到了招待所的餐厅中，进入一间包间后，见到围坐在餐桌前包括王总工在内的厂里主要领导。
“小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的厂长李修李厂长……”看到段云进入包间后，王总第一时间站起来微笑着给段云介绍道。
“李厂长您好！”段云闻言也立刻笑吟吟的上前和这位李厂长握了握手。
汽车厂这次对段云的到来的还是相当重视的，这次接风宴厂委领导基本上悉数到全，而且宴席的规格也很高，饭菜相当丰盛，饭桌中间还摆着两瓶茅台，段云甚至还看到了海参，鱿鱼这样的海鲜，摆盘也相当的精美，明显能看出厨师精湛的刀工。
如此高规格的宴席让段云有些咂舌，以他之前在凤临阁吃饭的经历看，这么一桌子酒宴，没有两三百块钱根本下不来！
要知道，这个年代公款吃喝的事情还是很少见的。
八十年代前，所有工作人员的出差下乡吃饭，除了住宿费按标准，凭介绍信去革委会报销以外，吃饭问题自己解决，到老百姓家里吃饭的，要开钱给老百姓。
各尽所能，每位工作人员除了工资以外，没有任何的补助收入，你就是当局长，你外出吃饭也找不到报销的地方，谁想占公家便宜，除非你想蹲牛棚。
而八十年代以后，开始有出差补助费了，也慢慢有奖金激励制度了，各单位也有独立财政了，有小金库的，这时候，才慢慢有人利用职权开发票报销吃喝。
如今大兴汽车厂效益确实是不错的，能摆出这么高级的宴席，可见这个单位‘小金库’应该是很充盈的。
其实段云不知道的是，汽车厂的这些厂领导平时也是不敢这么公款吃喝的，招待外厂的客人也是标准的四菜一汤，毕竟如果被工人举报的话，那可是会丢官坐牢的。
只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的是，这次新设备安装德国厂家还排了一名本国的工程师过来协助安装。
国内人员的招待规格是有严格的限制的，但对于外国友人，招待费方面则完全没有一个规定的上限，即便是招待费用严重超支，只需要安到这些外国人的头上，上面相关部门也没法管，而这些厂领导也正是钻了这样一个空子，将公款吃喝的档次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另外汽车厂的这些领导也得知了段云的一些底细，知道他现在是红星齿轮厂最年轻的工程师副科长，升迁速度如火箭一般，是厂里有名的能人，最为重要的是，段云现在还是市局唯一合格的英语口语翻译，是瑞局长眼中的红人，所以这次的接风宴摆的相当有档次，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讨好段云。
段云挨个和这些厂领导介绍认识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和这些厂领导闲聊起来。
以段云的情商和口才应付这种场合还是比较轻松的，很快宴席上就觥筹交错，气氛变的热烈起来。
汽车厂的这些领导想和段云搞好关系，段云其实也同样想和这些厂领导建立良好的私交，毕竟将来自己有可能也会用到这些人的。
酒宴一直持续到快三点的时候才结束。
从包间离开的时候，段云是和满脸醉意的厂长李修勾肩搭背的走出来的……
晚上，段云并没有回家，在他之前在接到要来汽车厂的通知后，就用一下午时间安顿好了作坊和家里的事情，另外也让程清妍帮他到学校请了假，毕竟安装工作一旦开始，会变的非常忙碌，加班加点很频繁，回家的路有点远，所以这段时间段云只能住在汽车厂的招待所中……
……
两天后，设备安装便在德国工程师的指导下，轰轰烈烈地展开。
段云作为与德国工程师的总联络人，协助汽车厂的王总工，开始具体安装工程。
按照之前和汽车厂领导之间的商议，段云除了负责当翻译联络人，同时也要协助王总工处理一些工厂上问题。
在他负责的范围内，他要求所有的工作完成一批，验收一批，合格一批，所有工序都有记录，都有负责人，都有责任人。
每天早上，段云与德国工程师商议工程安排，每天晚上他亲自检查一天工程进度，他记忆极好，最小的工作安排也不会放过，检查进度，检查质量，督促整改，登记在案。第二天早上根据进度继续与德国工程师商议工程安排。
段云是不得不这么认真，他深知这次进口设备安装的重要性，
工地上上下下，加班都是家常便饭，管理人员更是没有不加班的日子。
在设备安装的期间，段云和德国的两个工程师相处的也很不错。
这次来的工程师名叫贝恩，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五十多岁的肥胖老头。
传说中德国人刻板、固执、严谨、精确、保守的，段云之前对此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这次从本恩身上，段云确确实实的从这个德国老头身上看到了这种本质。
有些习惯和观念是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养成的，贝恩的工作思维和方式明显和国人有很大的区别。
和国企大部分职工吃大锅饭混日子的精神状态相反的是，贝恩把上班看的很有使命感，工作态度绝对是认真投入的。
这期间有几件小事让段云印象深刻。
国内工人给设备拧螺丝一般就是拧紧完事，而贝恩则要求工人使用公斤板子，严格按照安装标准，每个螺丝都不能超过扭矩值百分之十的范围，眼见有些工人不安规定严格执行，他就会要求工人将螺丝全部拆下，在他的监督下一个个重新安装。
另外在设备焊接上，贝恩要求焊条必须加热后使用，期间有个工人使用了库房中暖气漏水受潮的焊条焊接工件，被贝恩发现后，一怒之下要求他们将整台机器焊接的地方用砂轮机磨平后，重新用合格的焊条焊接，丝毫不考虑紧张的工期，对质量的要求甚至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
到了这一刻，段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德国这条用了几十年的汽车生产线设备会保养的如此之好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贝恩
段云天天加班，每天的睡眠时间从八个小时骤减到了六个小时，半个月过后，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嘴角起了一串燎泡，这让汽车厂的那几个领导看见后，也不禁心生敬佩。
其实段云是真的不怕加班的，他前世的时候就经常在研究所加班，况且现在他这副身边比前世要强的多，哪怕一天只是睡不到六个小时，依旧双眼贼亮，精神非常的充沛。
这次的装备安装任务对段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他心里清楚，这次新设备引进上瑞阳是押注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的，一旦失败，最先被问责的人就是他，就算他在京城有后台，但浪费了这么多的国家外汇却换来一堆废铁，也将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日后再想为大兴引进其他外国设备将会变的相当困难！
同样的，瑞阳一旦失势，段云这个靠山就算没了，而且搞不好他还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这是段云无法接受的。
也正是因为感觉到压力很大，所以段云才会越发努力工作，力求将这个工程做到完美。
眼见段云如此敬业，就连德国工程师贝恩都开始佩服了，相比国营厂那些职工混日子的懈怠，段云的表现则截然相反，他对工作的狂热程度，简直令贝恩感觉不可思议。
贝恩这老头性格比较古板，最开始的时候，他和段云日常只谈工作上的事情，平时下班后，也只是一个人呆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喝红酒听音乐，基本不出来散步。
段云最初的时候，以为这老外性格比较孤僻，所以也没当回事。
不过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贝恩渐渐对段云开始另眼相看起来。
作为一个在德国汽车厂工作超过三十年的老工程师，他在设备技术上的造诣是毋庸置疑的，在他看来，中国的工业非常不发达，无论是资金，人才，技术和设备，甚至还不如德国五十年代的水平，尽管当时的德国刚刚从二战的废墟中缓过气来，国家还处在一个重新崛起的阶段，但却依旧比现在的中国发达一些。
最为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德国高端科技人才被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掠夺，但国内依旧有大量技术人员和娴熟的工人，而正是靠着这些人才家底以及美国的输血，西德才迅速重新崛起，成为了世界制造强国。
在贝恩看来，汽车厂的这些工人工作态度太过敷衍，没有追求精益求精的工匠态度，很多时候就是在混日子，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工人，
而他们厂的里技术人员包括程总工在内，缺乏眼界和创造力，日常工作中应变能力也差，这种水平还能当上工程师，这在德国是不可想象的。
由于厂家这边赶工期，在组装过程中经常使用一些比较敷衍的安装方式，而贝恩这里则咬住安装标准程序不放松，并且多次要求不合格的地方进行大规模返工，这让双方的关系一度有些紧张。
好在段云从中巧妙的翻译，故意将违规的后果说的非常严重，这才勉强压下了一些工人和领导对于频繁返工的愤怒。
虽然贝恩对厂里领导印象不佳，但段云在这次组装工作中的表现则让贝恩惊讶，最初的时候，贝恩只当段云是个传话的翻译而已，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可接下来随着两人交流越来越多，他发现段云在机械技术方面的水平竟然远远高出这个厂子的总工，贝恩和段云交流技术方面的话题毫无障碍，甚至贝恩在谈及到一些当前世界的现今技术设备的时候，段云不仅能说说出这些设备的设计原理，而且还能指出这些‘先进’机器存在的不足以及未来发展的前景。
段云其实无意炫耀他在前世大学课本中学到的这些机械知识，但感觉这贝恩似乎对国内工人总是带着几分优越感，所以这才开始展露出自己一部分雄厚的技术功底来。
段云在技术上的博学和见识让贝恩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那点机械方面的知识似乎在段云这里不值一提，他懂得段云都懂，他不懂的方面段云同样能说出了一二三四来，以至于最开始贝恩和段云的谈话从炫耀变成了交流，到最后则完全变成了对段云的讨教！
同时贝恩看想段云的眼神中，也越发透出了几分敬服。
半个月下来，贝恩从段云这里学到了很多他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些机械方面的知识，而段云也同样收益匪浅，他从贝恩那里也学到了一些德国工厂对质量的管理手段，这对段云自己日后成立私企办厂，也都是很用处的。
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好，贝恩现在日常工作基本上已经不找王总工了，而是直接和段云进行商议，随后都有直接安排工人进行组装。
不过段云还是精于人情世故的，哪怕王总工已经沦为配角，厂里的工人现在也都习惯段云安排工作，考虑到王总工的自尊心，段云还是会经常找他商量工程方面的事情，表现的非常谦逊，在厂里的工人面前，也都给足了王总工的面子，所以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的很不错。
一天晚上，段云刚回到招待所的套房，就听到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段云开门一看，发现来人居然上贝恩。
来这个招待所半个月了，段云晚上基本就没看到这个老头出门散步过，两人的房间是隔着一个过道的，以段云的观察，这老头下班回房间后，基本上在第二天上班之前，就不会在出现了。
贝恩找段云其实就想请他吃饭，段云见状也没推脱，于是就跟着他来到对面的套房中。
进入贝恩的房间后，段云顿时被里面的布置惊呆了。
贝恩的房间比起段云房间简直堪称豪华，一张宽大松软的床铺，旁边放着一个造型古典的留声机，墙壁上挂着一副仿制的世界名画，而在中间的餐桌上，则放着一瓶红酒和两盘子冒着热气的牛排！
第二百九十八章 特供
段云实在有些想不通这红酒牛排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后世的话，算不上什么奢侈的菜肴，但在如今这个年头，想买到这样的牛排红酒，则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红酒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买不到，而是需要一些特殊的途径。
新中国从五十年代中期开始，第一家友谊商店在北京的东华门大街开业。
所卖商品包括像好时巧克力、万宝路香烟、瑞士手表等在国内市场上尚未出现的进口货，还有茅台酒、丝绸等国内名贵商品。
此外，像彩电、电冰箱等紧缺商品，友谊商店里也可以找得到。
那时的友谊商店只对外籍人士开放，而普通百姓只能在门口驻足张望。
其实，友谊商店是新中国成立后，物资供应短缺时代的特殊产物。
上世纪50年代，苏联就有了专为特权阶层和外国人服务的“小白桦商店”。在一切向“苏联老大哥”看齐的年代，新中国也把这种“特供制度”学了回来。
从1951年起，在北京、天津、上海等几个大城市中就陆续出现了一些高级国营消费品店。这些商店中的一部分，后来发展成了友谊商店，作为与外国来宾共建友谊的象征。
计划经济时代，国家对外汇收支实行“统收统支”的指令性管理。老百姓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外汇的，因此也就不会去友谊商店购物了。
直到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了改革开放的国策，使对外贸易规模不断扩大，来访的外国人、归国华侨和港澳台人士日益增多，友谊商店的数量也相应增加。
段云上次出国的回来的时候，也曾经用发给他的外汇券买到了一些小礼品带了回来。
大兴市也有一家友谊商店，距离市政府不远，从那里可以买到很多进口商品，而这里红酒等东西，估计就是就应该是从友谊商店那里买来的。
不过段云也没询问贝恩这些东西的由来，既然贝恩请客，段云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桌子的对面。
贝恩虽然工作的时候比较古板，但生活上却是个很讲究品质情调的人。
取下留声机磁头上的防尘罩，换上一张唱片，接上电源放下磁头后，那台老式的留声机顿时传出了《蓝色多瑙河》的悠扬曲调。
下一刻，贝恩打开红酒，倒入两个高脚杯中，举起其中一杯对段云微笑着用英语说道：“干杯，我的中国朋友！”
“客气。”段云见状，也拿起酒杯和贝恩碰了一下，随即浅尝了一口。
这种进口红酒味道并不算可口，甚至有些酸涩，只是酒水入喉后，会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果香味，和段云前世喝过的勾兑过的红酒完全不同。
摆在段云面前的是一盘牛排，冒着诱人的香气，旁边还放着刀叉。
贝恩示意段云用餐，然后开始观察段云如何使用刀叉这种餐具。
然而让贝恩意外的是，段云刀叉用的非常熟练，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割牛排的动作很轻缓，丝毫听不到半点刀具摩擦盘子的声音。
其实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段云为了追求女友小罗，经常打脸充胖子领她去一些看起来环境不错的西餐厅吃饭，次数多了，段云使用刀叉的架势也就变的有模有样起来。
而到了后来，段云将小罗追到手后，就再也没去过西餐厅，两人约会吃饭的档次也急转直下，各种快餐店，路边摊，大拍档，同居后，有时候懒得上街，两人还一同分享过一桶没有火腿肠的泡面……
只是段云没想到的是，时隔了这么久，再次和自己吃西餐的却是一个外国的老头……
一口牛排下肚，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段云才发现贝恩其实是个很健谈的老人，只不过他平时工作中从来不谈论自己的私事而已。
通过和贝恩交谈，段云得知他其实在德国的这家汽车厂中，是一名级别很高的工程师。
这次来华配合厂家安装设备，其实最初的时候，公司高层并不打算派他这种高级别的工程师过来，而是安排一个年轻的工程师过来的，但最终在贝恩的请求下，高层这才同意了他的要求。
贝恩之所以这次会来华工作，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次大兴汽车厂购买的生产线设备正是贝恩当年年轻时候刚进厂时就开始使用的，整整三十年时间，承载了贝恩很多人生的记忆。
所以这次贝恩来华负责安装，其实就是希望最后看看自己的‘老朋友’和它的新归宿。
听到贝恩说完这些，段云内心有些触动，他是没有想到，居然会真的有人对自己用过的设备有感情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套德国的设备用了三十年依旧保养的如此良好，也明白了为什么贝恩会对这套生产线设备的安装要求如此苛刻，贝恩显然是希望这套设备能在新东家这里有更长的生命力。
接下来，贝恩又给段云讲了一些他家庭的事情。
贝恩的太太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女儿已经出嫁，有时候父女两人半年才能见一次面，德国人没有靠儿女养老的观念，所以贝恩也从来不指望女儿能经常看望自己。
另外贝恩在巴伐利亚州城郊的地方有一套乡间别墅，那里远离城市，闲暇时光，他最喜欢的就是在院子里支起一个烧烤架，喝着啤酒吃着烤肠，和几个老友惬意的交谈。
段云静静的倾听着贝恩讲述的他在德国的一些趣事，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讲述这些故事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怀念以及些许伤感的情绪，这些属于他的记忆无疑是他人生最宝贵的东西。
最后，贝恩诚挚的希望如果段云日后能再去德国的话，一定要来他的家里做客，他会领着段云一起去郊区的森林打猎。
段云欣然答应了贝恩的邀请。
段云也知道，贝恩这不是客套话，德国人的字典中也没有客套这两个字。
他是真心把段云当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