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高额奖金
“行，谢了啊。”段云笑着说道。
“你忙吧。”黄海涛对段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看到黄海涛离开，段云立刻快步走到了那台空置的车床前。
取来工具，段云熟练的将主轴齿轮箱的外壳拆开，仔细的观察起来。
尽管对这种车床的内部结构已经了然于心，但段云还是需要对车床的构造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尽管在很多人看来，改装车床无非就是多加一些工件而已，但这只是表象，一个成功的技改项目不光要让机器正常运作，还要考虑到改装后的车床能长期稳定的运行。
就如同后世的国家军工发动机项目一样，尽管很多发达国家的军用发动机图纸和原理通过网络就可以轻松的查找到，但却始终很难仿制出来，就是因为很多关键性的技术没有吃透，照猫画虎的逆向工程在的高端机械工程领域有时是行不通的。
合金材料配比稍有差异，加工精度相差千分之几毫米，获得的产品都会在性能上有迥然不同的差异。
虽然说改装这种机床的技术没有那么高深，但很多细节方面，则是需要反复斟酌的……
……
早上段云换好衣服下班后，没过多长时间，厂长秦刚和书记赵东升就一起来到了一车间。
眼见书记和厂长一起走入一车间，车间主任王强立刻迎了上去。
此时的王强内心感觉有些异样，身为工厂的基层干部，他自然是知道秦刚和赵东升两人的明争暗斗的，平时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出现一起到车间视察的情况，所以今天当他看到秦刚和赵东升一起面带微笑的进入车间后，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秦厂长，赵书记来的挺早啊。”王强走到两人面前后，满面笑容的招呼道。
“小王，段云还在车间么？”赵东升问道。
“小段已经下班了，要么……我让人把他叫回来？”王强说道。
“啊，不用了，不在就算了。”赵东升回了一句，随即领着秦刚走向了段云的工位。
“这就是段云改装的车床？”王强来到段云工位，看了一眼那台车床后问道。
“没错，小段他就是将这台车床改装后，提高了整整二十倍的效率，以前一车间柱头粗加工是三台车床好几个工人三班倒做出来的，现在只需要段云一个夜班的时间就都做出来了，腾出的车床位可以加工其他工件，省时省工。”赵东升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现在部里不批准咱们扩建生产车间，咱们也就只能在现有的设备和技术上做文章了，段云这次的技改，确实是给这么提供的一个发展的新思路，我觉得咱们应该将这种技术改进的思路长期落实到工作中。”
“老赵你说的对，其实我也认为段云同志开了个好头，以后全厂的技改工作应该长期保持下去。”秦刚那幅不怒自威的脸上也少见的露出了笑容。
“还有就是段云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个醒，那就是永远不能忽视基层员工对工厂技术方面的潜力和贡献，上级一直提倡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咱们身为领导有时候不能忘本……”赵东升正色说道。
“没错。”秦刚闻言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这次打算先从一车间开始，来一次全厂人都可以参加技改比赛，至于具体比赛规则么……就先从改装车间的新车床开始吧。”
“这个比赛好！”赵东升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接着说道：“这种比赛能极大的挖掘咱们厂基层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潜力，应该好好策划一下！”
跟在两人身后的王强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是暗暗称奇。
身为车间主任，王强以前是经常见到两人明争暗斗的，以往这两人相互谈话，虽然表面上和气，但话语中却经常夹枪带棒的，甚至偶尔还会直接发生一些争执。
但今天王强却发现厂长和书记居然在技改比赛这件事上意见是惊人的一致，难得的尿在一壶里……
“确实应该好好的策划一下，最重要的是比赛的奖励，一定要设置的高一点，这样才会调动起厂里职工的积极性。”赵东升说道。
“没错！”
“按照这次国务院下发的《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咱们这次奖励设置的要比这个条例高一点是最好的……”赵东升顿了顿，接着说道：“以上次段云同志获得的奖励为例，他改装一台老车床获得了五百块的奖励，那么如果这次真的有人能将新车床改装出来的话，起码也要六百的奖金……”
赵东升做事显然还是有些保守的，他不敢把奖金设置到高的离谱的地步，六百块的奖金已经算是一个很惊人的奖励了。
“六百块？”秦刚闻言眉头一皱。
“不能再少了，段云那台老车床改装都有五百奖金，这次改装新车床的技改比赛奖金总不能比改装老车床还少吧？”赵东升提醒道。
秦刚毕竟掌握着厂里的财政大权，所以赵东升只能和他商量着来。
“我也觉得这次比赛奖金不能太少，那就定为八百块吧！”秦刚眉头一挑说道。
“嗯！？”
秦刚话声一落，赵东升脸上顿时闪过了一抹意外。
而站在两人身后的王强则彻底听傻了。
王强万万没想到厂长和书记三言两语就把一个技改比赛的奖金提高到了八百块，这已经远远突破了王强的想象力！
以往厂子里举办各种小活动诸如拔河，打篮球，下棋啥的，设置的奖品也就是搪瓷水杯，香皂，脸盆之类的东西，但这次却将奖金直接设置为八百块的奖金！
要知道，八百块在这年头绝对算得上一笔大钱了，他这个车间主任忙活一年不吃不喝，也都够呛能赚到这么多的钱！
只是王强不会知道的是，两人之所以设置这么高的奖金，都是有各自的心思和打算的。
“另外我觉得除了八百块的物质奖励，在荣誉方面也应该给予重奖！”秦刚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么这样好了，留出一个今年劳模提名的名额，作为这次技改比赛的第一名的荣誉奖励！”
第九十二章 塑料外壳
“我认为这个奖励完全可行！”
赵东升闻言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的表明了态度。
其实赵东升他还原本想要和秦刚商量下段云如果新技改成功的话爱，提名他劳模的事情，但却没想到秦刚今天居然会主动提出这件事。
虽然只是个提名，最终还需要厂委会讨论拍板定夺，但一般来说，只要各车间提名上去的劳模人选不是被厂长书记双双否决的话，那么最后获得劳模的称号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从最近这五六年的劳模评选情况上看，除了大前年一个铸钢车间提名的劳模因为打架而被取消了评选资格外，其他的劳模人选全部过关，顺利的得到了劳模的称号和奖励。
虽然听起来工厂劳模的最终评选似乎有些松，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以去年的劳模评选为例，全厂四十个厂级劳模中，有三十五个都是历年获得劳模称号的常客，这些人都是工厂基层的绝对骨干，只有五名是第一次被评选出来的，而这五人也都是工龄起码在六年以上的老工人，所以厂领导在最终厂委会评选中，自然是在权衡利弊下才做出的全部通过的决定，并非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秦刚微笑着说道。
秦刚将这次技改的奖励提的如此高，显然是有他的算计的。
在秦刚看来，这次有总工亲自出手，技改比赛的优胜奖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将比赛奖金提高到八百块，实际上就是要给程常林一笔高额的‘辛苦费’。
至于提名劳模，则是秦刚想扶自己的外甥一把，毕竟这次真正出头参加比赛的是田丰。
田丰刚进厂子不久，本身是没有资格参加今年的劳模评选的，秦刚身为厂长，明着提拔他显然会在厂子里惹来非议，且难以服众，而通过这次技改比赛，田丰则可以名正言顺的获得劳模提名，这对他未来升职和工资提档都非常重要，而且可以一洗之前他‘抄袭’段云车床改装图纸的嫌疑！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也正是因为两人都想在这次技改比赛上做文章，所以秦刚和赵东升难得一次‘英雄所见略同’。
“这次比赛的事情必须要抓紧，正好咱们厂刚刚推行了技改奖励规则，所以打铁要趁热！”赵东升沉吟了一下，片刻后转头对车间主任王强说道：“小王，你对一车间设备和生产方面最了解，等下你到我办公室一趟，商量下这次技改比赛的具体规则制定。”
“额，好的！”
一直跟着后面的王强这次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
王强是真没想到厂长和书记会对一个小小的技改比赛如此的重视，而且奖励高的令人咂舌，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不理解归不理解，厂长书记拍板的事情，他这个车间主任也只能照办。
“回头做出比赛方案后，也让我看看。”秦刚说道。
“行，比赛方案出来后，我送到你办公室。”赵东升很痛快的应道。
随后，三人一起离开了车间……
……
下午段云睡醒后，来到了出租屋。
此时出租屋的门口除了曹东崔林和雷子外，有多出了三个人。
这三人也都是高磊一伙的，平时晚上都是和段云一起上夜班的。
新人入伙，段云直接给他们开出了一个月十五块的保底工资，算是先给他们吃下了一个定心丸，钱虽然不多，至少不会让他们感觉会白忙活。
另外段云也给了他们和崔林和雷子一样的天线安装提成，到周边厂矿上门安装是三块钱一次，远一点的，比如肉联厂这样的地方，会多加个五毛钱的补助。
这无疑让三个新人喜上眉梢，对段云更加恭敬起来。
新人来了需要培训，但这已经用不着段云亲自出马了，崔林雷子和这伙人都很惯，正好下午矿上有两家活，所以个段云索性让这三人都跟着崔林雷子一起过去，学习下如何和客户打交道以及安装调试天线的技巧。
把这几人打发走后，段云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开始了设计工作。
现在段云这个摊子的人手越来越多，他也必须要想办法搞出新的产品来提高收入。
昨天晚上段云就有了设计家用可调变压器的想法，所以今天他想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这个东西设计出来。
其实这种可调变压器的原理还是非常简单的，无非就是用可调电阻线圈加上三极管和电容就能组合完成。
这些元件段云手中都有，做出简单能用的可调变压器完全没有问题，但如果想让这种手工的东西变成能够推销出去的成品，段云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除了里面的电子元件，这种可调变压器还需要一个塑料绝缘可操作的旋钮和外壳。
之前段云做八木天线的放大器外壳的时候，用的只是白铁皮简易包装起来的。
不过天线放大器这种东西是不存在触电危险的，但家用可调变压器则不同，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连接强电的，一旦发生漏电或者触电，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制作这种东西，必须要有可靠耐用的绝缘外壳。
关于电器塑料外壳，也是很有讲究的，绝对不是什么品种的塑料都可以用作电器设备外壳的，需要考虑绝缘，耐高温，易加工等很多方面的事情。
后世的电器设备诸如插线盒充电器之类的，基本用的都是abs或pc/abs。
abs树脂是五大合成树脂之一，其抗冲击性、耐热性、耐低温性、耐化学药品性及电气性能优良，还具有易加工、制品尺寸稳定、表面光泽性好等特点。
但段云手中暂时没有这样的材料，另外塑料外壳加工也是个问题，批量生产需要注塑机和模具之类的设备，但这些东西段云都是没办法搞到的。
“叮铃铃！”
正当段云思考如何解决产品塑料外壳生产的时候，出租屋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第九十三章 废品站
“哥！”门外的曹东喊了一声。
“怎么了？”段云闻言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后段云顿时一愣。
原来此时曹东正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在外边土路上绕圈。
“厉害啊，这么快就整到新车了？”段云笑着说道。
“这两天腿都快跑断了，车链条和脚蹬子到处都缺货，我昨天做公交到zy县城的店铺里才买到的。”曹东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段云说道：“哥，你看我这组装的车子还行吧？”
“不错。”段云闻言点点头，但当他目光转到车子的塑料把手的时候，顿时好奇的问道：“你这车把的颜色好像有些不一样啊？怎么一个黑的，一个绿色的？”
“西门外那点的商店就只有一个自行车把手了，我这没办法，到废品站找熟人要了一个旧的，下面有点开裂，不过凑合能用。”曹东撇撇嘴说道。
“额。”段云闻言顿时恍然，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声问道：“对了，咱们厂这边废品站收购的塑料多么？”
“还行吧，废铁，牙膏片，废旧塑料啥的都不少。”曹东随口说道。
“咱们这儿废品站收购塑料是啥价钱？”段云正色问道。
“两毛二一斤，比废铁贵点。”曹东回道。
在投靠段云之前，曹东这二年就是靠着偷废铁之类的东西维持生计的，所以对于齿轮厂，乃至周边所有废品站的收购价格都是非常清楚的。
当年曹东曾经为了能让到手的废铁多买两三分钱，甚至会步行好几里外到别的厂区收购站去买，个中心酸，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咱们厂收购站的废旧硬塑料多么？”段云又问道。
段云现在买不到塑料半成品，所以当看到曹东从废品站淘来的破把手后，顿时打起了到废品站购买破旧塑料的念头。
虽然这年头废旧塑料也金贵，废品站未必有多少，但好在段云他现在的需要也不多，估摸着只需要有个几十斤，就足够他十天半个月的用料了。
“硬塑料也是塑料，都是两毛二一斤，哥，你家里有不要的塑料要卖啊？咱们厂废品站的老张头和我挺熟的，你要是卖的多的话，我可以跟他搞搞价。”曹东以为段云是想卖废品，随即回道。
“我不是卖，而是想卖点硬塑料。”
“买那玩意干嘛？”曹东闻言一愣。
“反正有用。”段云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是正好没事么，和我到废品站走一圈，我想买点东西。”
“成！”曹东闻言点点头。
尽管曹东不知道段云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但既然自己大哥想去看，那么曹东肯定要跟着过去的。
红星厂区的废品站就位于澡堂子锅炉房的后面，有两间平房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放着一个铁秤，周围都是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的废铁，碎玻璃和废旧报纸。
“老张头。”看到废品站门口板凳上坐着的一个戴着前进帽抱着玻璃水杯的老头，曹东立刻将车子停好走了过去。
“你小子现在穿的人模狗样的，发财了？”这老头显然和曹东很熟悉，看到曹东穿着崭新的绿军装后，有些惊讶的问道。
“发个屁的财，你这才叫闷声发大财呢。”曹东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根大前门，递给了这回收站的老头。
别人不知道，曹东对这废品站的底细可是摸的很清楚的。
虽然这年头废品站还都是国营的，但这儿工作的老张头则绝对手脚不干净。
收购站虽然是明码标注着回收价，但其实里面的门道很深。
秤上做点手脚，借口东西不好故意压价，甚至连小孩从家里偷出来的牙膏皮也要雁过拔毛。
尽管这老张头还不敢克扣的太狠，但一分两分，一毛两毛的克扣，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有几十块钱，所以管理废品站当真是个肥差。
“呦呵，大前门啊，你小子是真发财了啊？”老张头接过曹东的香烟看了一眼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行了，别废话，我大哥想到你这里看看。”曹东从口袋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给老张头点上火后，用手指了指身后站着的段云。
“大爷您好。”段云礼貌的招呼了一声。
“我这废品站有啥好看的？”老张头闻言一愣。
“大爷，我主要想从你这里收购点废旧塑料……”
“那不成！那不成！”老张头闻言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我这里只管收购废品，东西进来是不能外卖的，我没这个权利。”
“屁！”曹东闻言白了老张头一眼，说道：“我说老张头，别人不知道你那点事情我可是知道的，你每天晚上……”
“悄声点！”老张头看到曹东嗓门挺高，连忙上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大爷，明说了，我就是想从你这里买点废旧塑料，要的也不多，如果你这里有的话，价钱咱们都好说。”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额……”老张头打量了段云一番，又看了他身后挺着的崭新大二八，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进来看吧……”
“嗯。”段云应了一声后，跟着老张头进入了废品站。
“那堆就是这礼拜收的塑料，你自己看吧。”老张头用手指了指院子左边角落堆放的废品对段云说道。
“谢了。”段云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而然当段云在堆废品中翻腾了一会儿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来，这废品站收购的塑料绝大部分都是段云没法用的。
塑料本皮，拖鞋，假花……
这些软塑料是没法再加工的。
不过段云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从这对塑料废品中，也找到了破旧塑料脸盆暖水瓶外壳等硬质的塑料。
只是这些硬塑料的数量有点少，估计做不了多少外壳，而且段云回头还要对这些塑料成品进行绝缘和耐高温的测试。
但无论如何，收购这些塑料对段云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哪怕不能用于家用调压器的外壳，段云也可以用来制作天线放大器保护壳，毕竟之前天线放大器的那个铁皮外壳是在是太土气了……
第九十四章 注塑机
“这种塑料你们多少收的。”段云拿起一个破旧暖水瓶的塑料壳子对老张头问道。
“两毛二一斤。”老张头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是真不能卖……”
“我三毛钱一斤收这种硬塑料。”段云伸出了三个指头。
“这个……”听到段云的报价，老张头双眼顿时一亮。
“半夜我过来拿货。”一旁的曹东说道。
“成！”
老张头一咬牙说道。
这种硬塑料本来就没有多少，私下卖给段云也无妨，况且段云给他的价格也确实不低。
“那就这么定了。”段云闻言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和老张头闲聊了两句后，领着曹东离开了废品站。
“哥，就要这么点塑料？”跟着段云离开废品站后，曹东问道。
“他这里收的塑料倒是不少，可大部分都不能用。”段云眉头微皱，对曹东问道：“你知道这周围还有哪家废品站？”
“咱们厂区里就这一家，不过周边厂区的废品站的管理员我倒是也认识不少……要么，我领你去别家看看？”曹东说道。
以前曹东就是靠着偷废铁混饭吃的，所以他对厂区方圆十多里的废品站了如指掌，和管理也都混的挺熟。
“暂时不用。”段云摇摇头，接着说道：“今天到这里买的那点塑料我是打算做实验的。”
“做实验？”曹东闻言一愣。
“我是想给咱们的产品做个塑料外壳，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要帮我多联系几家废品站，咱们以后可能要大量生产。”段云说道。
“可这废旧塑料怎么加工成外壳啊？”曹东好奇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的，只要做个注塑机就行，我回去这就设计一下。”段云说道。
“额，那行，只要段哥你有需要，我回头就帮你多联系几家废品站。”
“嗯。”段云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骑着车子回到出租屋后，段云将车子放好，走入了自己的工作室中。
对段云而言，注塑机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复杂的设备。
一般塑料厂都有台式的注塑机，生产效率很快，但段云这种小作坊不需要那么大的产量，所以做一个手工注塑机就已经完全够用了。
从原理上来说，注塑机就是把塑料半成品的碎料加热变软，然后注入到模具中，待模具冷却后，就能得到一个塑料成品了。
前世的时候，段云也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个国外的手工爱好者自己diy简易的手工注塑机，结构非常的简单，就是用铁皮做一个漏斗状的加料槽，然后在一根钢管上绑上几个加热的线圈。钢管上方一个类似打气筒的活塞杠杆，下面则是支架和模具，塑料加热软化后，只需要用力压下上面的杠杆，钢管中加热软化的塑料就会直接被压入到模具中，操作非常的简单。
唯一的问题是就是段云现在找不到测量加热温度的电子温度仪，但这也不是大问题，在段云看来，只需要多试验几次，熟练掌握线圈加热的时间后，熟能生巧，加工出来合格的外壳问题不大。
坐在工作台前，段云拿出纸和笔，迅速开始了设计图纸的绘制。
到了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段云的图纸已经基本设计完成了，感觉到有点饿，随时走出工作室，摸出一根烟在外边抽了起来。
下午崔林雷子领着三个新来的青工已经在外边干完活回来了，几个人有说有笑，显然下午的工作很愉快。
晚上没活，包括曹东在内，已经开始在旁边的工作间组装起天线架子来。
这几天出货量还行，所以按照段云的要求，他们必须保持天线有足够的库存，所以今天晚上几个人打算多做出几台天线支架。
尽管曹东崔林他们都已经是组装天线的熟手了，但段云依旧对成品进行严格的质量把关。
天线架子的长度间距必须要准确，因为有一点的偏差，都会导致天线有接收电视信号的效果大打折扣。
另外就是天线架子组装完成后，必须要打磨光亮，然后均匀的刷上一层防锈漆，让成品看起来更加美观一些，这对于用户提升对产品的好感也是很重要的。
“哥。”
远处走来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段芳已经过来给哥哥送饭了。
这段时间段云几人的伙食一直都是妹妹段芳负责的，她下午下学到家后，就会做几个热菜蒸一笼子的馒头，到六点左右的时候，送到段云这里来。
而段云自然不可能亏了家里人，所以决定每月多给家里几十块的生活费，也就是卖出一个天线赚到的钱，专门解决自己和曹东等人的晚饭花销的。
另外段云也心疼妹妹，经常给她塞一些块儿八毛的零花钱，也算是一种补偿。
“妹子辛苦了。”段云从段芳手中接过了满满一篮子的菜饭后，笑着说道。
“辛苦啥，都是一家人，应该的。”段云抿嘴一笑，转头看向了段云身后的工作室，惊讶的说道：“哥，你这屋子看起来好漂亮啊，这桌子啥的都是新做的吧？”
“嗯。”段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回头我找人也专门给你做个新写字台。”
“算了吧，桌子做出来咱们家也没地方放啊。”段芳撇撇小嘴说道。
“那行，等以后哥分了新房，写字台就有地方摆了。”段云笑着说道。
“分房？”段芳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即撇撇小嘴说道：“咱们厂那么多户人家等着分房，你这才刚进厂，怎么说也要等上个好几年才行吧。”
“这事不用你操心，最快今年，最晚明年，哥一定让你和咱妈住上新房！”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吹牛！”段芳对哥哥做了个鬼脸，然后说道：“行了，赶紧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吃晚饭了啊。”此时曹东崔林几人也从旁边的出租屋中探出了头，笑嘻嘻的问道。
“行了，你回去和咱妈吃饭去吧。”段云见状，示意段芳离开。
“恩。”段芳应了一声后，甩着两条小辫子离开了。
第九十五章 里应外合
“段哥，你妹妹长得挺俏啊，是在咱们厂上高中？”此时崔林等人看到段芳离开后，走到段云面前笑着说道。
“干嘛！？”段云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哥，我们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看到段云板起了脸，崔林等人顿时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连声介绍道。
现在崔林几人虽然和段云也是相当熟络了，但内心多少对他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敬的是段云确实有真本事，无论是技术还是说话办事，确实有大老板的模样，而且这几人跟着段云的这段日子和没少赚钱，所以从内心上对段云还是非常佩服的，也认定他这个老大的身份。
至于对段云有些畏惧，则是因为段云这货下乡掏粪六年，练就的身板实在壮实的很，就连厂霸高磊和他打架都吃了大亏，估计他们几个加一起，也都不是段云的对手。
所以现如今只要看到段云脸色不对，其他人也就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了。
而对段云而言，他对管理有自己的理解。
大的企业则是必须要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而小的团队管理则多半要靠个人的威望，就自己目前的这个小摊子而言，只要保持自己的威信，同时协调好手下几个人的利益，管理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崔林，去高磊那儿买点猪头肉，让他切好多加点醋和辣椒，另外在买瓶酒回来。”段云说着，扔给了他一张大团结。
“哎，我马上过去。”崔林闻言一喜，接过钱后，立刻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哥，咱们这伙食简直太丰盛了，顿顿有酒有肉啊。”旁边的曹东笑着说道。
“哥几个跟着我干活，只要好好干，就算我不能保证你们天天都能赚大钱，但天天有酒有肉我还是能保证的。”段云笑着说道。
段云之所以家里送饭后还从高磊那里买熟肉，一方面是为了自己也能吃好，另外一方面则是对高磊生意的照顾以及让这几个手下能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将来会更加听话一些。
段云若是想将来能实现自己更大的商业计划，那就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团结，执行力强的团队，尤其是面对客户的服务以及收集客户信息方面，都需要有很好的口才和技巧，另外崔林雷子这几人文化程度都差一些，想让他们能理解自己的方案需要长时间的灌输和培训，而每天晚上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正是给这些人洗脑的好机会。
五个人一瓶白酒并不算多，气氛也非常的欢畅。
饭后，由于手头的活都干的差不多了，曹东崔林等人干脆在工作的小房中打起了扑克，算是工作一下午后的一个娱乐放松。
而段云趁着晚上天气凉快的这段时间，段云开始继续设计他的手工注塑机。
反复的改进了好几次后，段云这才大功告成。
虽然说图纸有了，但段云没有工具和材料，暂时没法把这东西做出来，所以他只能带着图纸晚上去车间进行加工。
而在段云上夜班之前，把曹东拉到一边安顿了几句后，这才离开。
晚上上夜班进入车间后，段云拿着图纸看了一边后，开始找加工材料。
车间里有废料库，里面都是一些报废的金属成品和材料，平时厂子里都会进行回炉处理的，而今天段云则直接到里面选料。
由于段云的技改得到了赵东升的支持，车间主任也提前帮他打过招呼，所以段云改装车床需要材料的话，可以到废品库自己挑选材料进行加工。
这无疑给了段云极大的帮助，同时也为段云干私活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段云给了看门的库管一根烟，然后到废料库中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不少能用的材料。
按照图纸上的设计，段云找到高磊和车间的一个车工老师傅，让他们帮忙加工几个工件。
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高磊熟肉摊的重要客户，另外两人的交情现在也非常好，所以高磊很痛快就答应帮段云加工起了注塑机的活塞零件。
而段云自己则找来砂轮机和其他工具，用从废料库中找到的铁皮做了一个锥形的注料的漏斗。
到了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段云已经加工好了所有手工注塑机的元件，然后组装起来测试了一下。
手动活塞压下去有些吃力，但这只是小问题，估计加点黄油，用的时间长一点，就会用起来很顺畅。
至于注塑机的模具，这个段云还需要在好好设计一下，然后找模具班的师傅帮忙制作出木模，再到铸工车间做出胚子，最后用铣床精加工一下就可以了，估计做出整套模具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感觉使用没有问题后，段云就又将这个手工注塑机拆开，找了一个装料用的编织袋子，将这些零件装了起来。
如此多的东西，段云显然是不可能下班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带出工厂的，所以之前和曹东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小小的冒次险。
趁着夜班都在干私活人少的机会，段云拎着那个编制袋子走出了车间的后门。
距离一车间后门不到五十米地方就是工厂的围墙，上面架着满是钢刺的铁丝网。
由于以前半夜翻墙偷废铁的小偷混混比较猖獗，所以这二年工厂加强了保安巡逻的人手和频率，但效果依旧不佳。
直到去年年底的时候，工厂索性花钱加高了工厂四周的围墙，而且在上面布置了密集的荆棘铁丝网后，翻墙偷铁的事情才得到极大的遏制，工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翻墙进厂偷盗的事情了。
但高墙和铁丝网虽然可以有效的遏制外部人翻墙偷盗，却很难防范工厂职工和外人的里应外合。
段云蹲在外边的草丛中抽了半根烟后，就看的不远处的墙外突然出现一道手电光照向了天空。
三长一短的照射频率，正是段云上班前和曹东约定好的信号。
看到周围没人，段云迅速跑到了墙边，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装在编织袋里的半袋子工件猛的扔出了墙外……
第九十六章 测试成功
早上下班的段云有些心虚，但看到门口的工厂保卫根本瞅都不瞅他一眼，心头的巨石顿时放了下来。
好歹现在段云也是工厂的‘青年技改模范’了，这要是被抓住偷工厂东西，无疑会成为他在工厂里的一个长期污点。
尤其是在如今段云已经成为了厂长那边领导眼中钉，而自己因为高额奖金让全厂人为之眼红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被人拿来大作文章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有些担心过头了，而且工厂里保卫科的那些人也没那么恪尽职守，况且如果这种事情当时没有被抓住现行，那么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事情了。
其实段云一般是不会轻易做这种事情的，主要是因为他太想把这个注塑机做出来了。
离开工厂，段云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出租屋。
“哥。”看到段云将车子打在门口，曹东立刻笑嘻嘻迎了上去。
“东西呢？”段云问道。
“房里放着呢，另外昨晚我还从老张头那里买了点硬塑料。”曹东用手指了指放天线和工具的那间出租屋。
“行，辛苦你了。”段云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段云走进出租屋，打开了墙角放着的那个编织袋。
里面装着的正是段云昨晚加工出来的注塑机零件。
铁皮漏斗扔出墙外的时候摔的有些变形，不过这只是小问题，用锤子敲一敲就能恢复原形。
顾不上刚下夜班的疲惫，段云拿起改锥老虎钳等工具，快速的将注塑机重新组装了起来。
随后，段云又开始给注塑机的活塞钢管上安装加热器。
所谓的加热器也很简单，就是类似于后世常用的那种螺旋装的热水器的原理，将铜线包裹在上面就可以了。
“东子，去打盆水，把你买来的废塑料砸碎，然后洗干净，马上要用。”段云转头对曹东安顿了一句。
“哎。”曹东应了一声了后，转头离开了。
而当段云将加热器线圈做好，绑在钢管上后，曹东已经将碎塑料清洗完毕，放在了一张报纸上。
段云拿起塑料将水甩干净后，填入了漏斗槽中。
打开电源开关，段云站在一旁观察起来。
没有温度计，段云不好掌控加热温度，这个以后必须想办法改进，目前只能凭借感觉来。
用手指在钢管上淋了几滴水，看到管壁上腾起一抹淡淡的白汽后，段云关上了电源线。
双手放在活塞杠杆上，段云用力压了下去。
可能是温度还差点意思，所以段云压的很吃力。
没有模具，活塞下放的螺母做的出口如同挤牙膏般，一条加热软化的塑料冒了出来，由于现在还没有模具，所以软化的塑料直接掉落在了下方支座的铁皮上。
一旁的曹东看到这一幕也是相当的新奇。
其实这年头很多人家修补塑料制品的时候，都是把废旧塑料放在勺子上，加热后倒在修补的地方，但像段云用这种方法加工塑料制品，曹东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由的对段云又多了几分敬佩。
眼见塑料被挤出后，段云也是非常高兴，站在一边等待塑料软化。
感觉冷却的差不多了后，段云拿起那块凝固的塑料看了看，又用锤子敲了两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东子，你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多找几家废品站，就要这种塑料，先收个几十斤。”段云转头对曹东安顿道。
“行啊，周边废品站我都熟悉，收个几十斤废旧硬塑料没问题。”曹东说道。
“那行，回头东西收过来后，我给你钱。”段云说道。
“哥，这点小钱就算了，我已经赚了不少了……”曹东连连摇头说道。
“少废话，一码归一码。”段云白了曹东一眼，然后说道：“行了，你忙去吧，我先回去补觉了……”
段云说完，离开了出租屋。
……
而就在段云上午补觉的时候，工厂宣传栏上已经出现了工厂技改比武的通知，相关比赛的规则和奖励也下达了到了各车间。
对于工厂以往举办的各种活动，普通职工的积极性都并不算高，但这次则是个例外。
高达八百元的现金奖励以及厂级劳模的提名，让所有人职工都感到了不小的震撼。
这次技改比赛正式截止日期就在本月底，而九月一号进行正式的评比。
最初的时候，书记赵东升想把这个技改比赛的期限定为一个星期，但厂长秦刚看过这个方案后，则将正式比赛的期限向后延伸了半个月，显然是为了给程常林留下足够的设计时间。
另外这次技改比赛不设门槛，只要是红星齿轮厂的职工就可以参加，具体规则则由各车间进行安排，而比赛评分中，最关键的一条就是技改成果要实用性强，能提高生产效率，为工厂创造或者节省的效益越大，分数就会越高。
虽然说这次比赛工厂职工都可以参加，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普通职工限于文化水平和技术，即便能做出技改的东西，和专业技术人员的设计肯定会有不小的差距，所以普通工人在这次比赛中只能充当一个配角，真正的主角则是工厂的那些技术员和技师这样的精英。
尽管如此，这次比赛如此高额的奖金设置还是引起了厂子里不少人的关注，纷纷动了心思搞起了各种小发明创造，虽然获得第一名的希望渺茫，但依旧调动了工厂职工的积极性，让原本一直以来有些死气沉沉的车间多了几分活跃性。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况且以前工厂里就有职工为了方便工作，自己做出过一些使用便利的小工具。
上午公布了技改比赛的规则后，下午上班的工人就已经开始趁着工作的间歇，加工出了一些方便生产的小发明和小工件，但总的来说，这些发明创新基本上没多少技术含量，对生产效率的提升也只是稍微有些提升而已，拿出来参加技改比赛的话，显然还差了点意思。
第九十七章 山寨品
当初厂子里要举办技改比赛的事情刚有点风声的时候，很多人都猜测身为工厂总工的程常林肯定会参加，毕竟这次比赛没有报名的限制，奖金方面也设置的非常高，身为总工他们这些厂领导，是没有道理让这种‘肥水’流到别人田地的。
毕竟总工程常林无疑是工厂学历最高，设计水平最好的人，而且贵为厂里的高级领导干部，他要是参加这次比赛的话，那第一名的头衔无疑就已经提前预定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当工厂公布了比赛规则后，总工程常林就在技术部公开表态自己不会参加这次的技改比赛，同时还鼓励其他技术人员踊跃参加，显示出了为后辈和青年骨干‘让路’的高风亮节！
程常林的这番表态无疑让技术部的众人感动，同时也极大的鼓舞了这些年轻技术员的参与比赛的热情。
八百元奖金外加劳模的提名，让这帮子刚毕业不久的中专技校生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改之前人浮于事，一杯茶水一上午，一张报纸看一天的作风，从工厂资料室找来了大量的机床图纸和资料，开始绘制起了改装图纸。
这些人显然都是受了上次段云改装sl车床的启发，动起了改装其他机床的想法，但大部分人的水平都是半吊子，很多技术员进厂工作两三年后，早就将的当初从学校学到的机械技术丢的差不多，无奈这下，只能去一车间‘参考借鉴’段云改装好的那台老车床。
说到底，这帮技术员所谓的参考借鉴其实就是一种抄袭，毕竟车床的基本工作原理都是相同的，只要‘学’到段云改装旧车床的技术，那么在新车床上稍加改进，就变成了自己的改装成果。
技术部的这些技术员各自都有些走捷径的小心思，而身为工厂总工的程常林则表现的风轻云淡，还不时的给下午正在绘图设计的技术员指指点点，给出了一些建议，言语中，充满了对青年技术员的鼓励和支持，这也让在场的众多技术员多少有些感动。
与此同时，段云下午来到自己工作室后，也开始了对塑料模具的设计。
用于电器外壳的塑料对绝缘，耐高温，和硬度方面都是有很高要求的，现如今段云搞不到合适的材料，但可以先将这些塑料外壳的模具先设计出来。
天线放大器的外壳还是非常好设计的，这种小塑料外壳对绝缘性和耐热度没有什么高要求，所以段云对这种外壳的设计思路只是为了使其能看起来高档美观一些而已。
之前段云培训曹东等人的时候，一直让他们冒充‘东芝’的厂家维修人员，所以在设计这种塑料外壳的时候，也最好有东芝厂家的商标才会让人信服。
不过考虑到会被当做假冒商品查处的危险，段云在制作模具的时候，动了点小心思。
他把繁体字的中文‘芝’两个字换了个位置，变成了‘芝’以后对外宣称就是港台版的产品，需要反着读，另外东芝的英文标示‘toshiba’也变成了‘toshlba’，一个字母的差异普通人也很难识别，达到一个浑水摸鱼的山寨品效果。
说起来这明显是一种欺骗消费者的行为，这和后世那种假冒的‘康帅傅’方面面和‘王老杏’凉茶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如今这个年头，国家对商标产权的保护力度不高，普通消费者对于假冒商品的辨识率还不高，段云玩这种‘擦边球’其实也是一种无奈，虽然说是有假冒的嫌疑，但实际上段云制作的天线产品其实还是相当先进的，毕竟是他后世在大学校园里研究出来的东西，技术上起码领先十年以上，能用上这样的产品，对消费者而言，是肯定非常‘赚’的。
考虑到现在自己收来的废旧塑料可能在绝缘和耐高温方面差一旦，所以段云这次将模具设计的很厚实，另外还在上面添加了几行英文字母，使其看起来外观和档次高了不少。
模具的设计图反反复复的修改了好几次，一直到下午五点工厂下班的广播声响起，段云最终才设计出了几个让他感到满意的方案。
段云打算今晚夜班的时候，找模工车间的老师傅帮忙，估计一两天时间段云就可以拿到注塑机的模具。
至于耐高温绝缘的电器外壳塑料，段云还要想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购买，这个还要一步一步的来……
……
下班后的程清妍坐在凤凰自行车上，缓缓的骑行在工厂街道的林荫路上。
此时在她车筐中还放着一本刚从图书馆中借来的《国外金属热处理技术》的书籍，书记中间还夹着一片精致的书签。
如今工厂要组织技术改进比武的事情程清妍已经得知了，不过程清妍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相比同龄人，程清妍的心智要相对成熟一些，她沉迷于技术方面的东西，但却并不急功近利，也很少会受到外部环境和事情的影响。
在她看来，工厂这次对技术改进工作的重视以及赵东升极力推行的《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励条例》对他们这种吃技术饭的人无疑是个很大的鼓励，确实是件好事，但程清妍同时也认为，任何技术升级改进，都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短期想通过技改比赛来大幅提升生产技术，这本身就属于一种急功近利，脱离科技发展规律的事情。
“清妍！”
正当程清妍刚骑到生活区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兰。”当程清妍转头看清后面骑着自行车的女子正是于淑兰后，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晚上出来吧，工厂今晚在防空洞举办交谊舞会，我正好没有舞伴，你晚上和我一起去玩吧？”于淑兰来到程清妍身边后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说道。
“不去了，我不会跳交谊舞。”程清妍说道。
“我可以教你啊，很容易学的。”于淑兰一把拉住程清妍的手臂说道。
第九十八章 交谊舞会
交谊舞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可谓风靡一时。
1979年，改革开放第一年的除夕夜，消失多年的交谊舞第一次出现在人民大会堂的联欢会上，人们嗅到了舞禁初开的味道。长久的封闭，令年轻人对交谊舞此种新事物感到新鲜好奇。
一些机关团体企事业单位首先复活了交谊舞晚会，其工会和团组织不仅组织舞会还负责教跳舞，他们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青年男女创造婚恋平台。
很多机关事业单位会将会议室或食堂粉刷一新，铺上水磨石地面，大堂中央吊只魔鬼灯，挂上花花绿绿的彩带绳，装上立体声音响，四周装上射灯，俨然像个舞池模样，暮色降临时鼓乐齐鸣，人潮涌动，歌舞升平。
红星齿轮厂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开始举办这种职工联谊的交谊舞会的，不过由于工厂办公楼的会议厅面积台下，容纳不了太多的职工，所以红星齿轮厂最终选择将距离工厂不远的地下人防大厅装修成了交谊舞会的现场，内置也非常的漂亮，光是高级音响和舞厅灯光道具的购置，就花了将近小一万块。
最初的时候，这种工厂组织的交谊舞会只有遇到‘三八’‘五一’这样的节日才会开放，但因为太受欢迎，很多年轻员工都找工会向领导要求多开舞会，厂领导这才决定把舞会改成了一周一场。
不过尽管厂子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参加这样的舞会活动，但这年头的青年男女还相对有些保守，通常跳舞都是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男女敢搂在一起跳舞的还比较少。
于淑兰虽然是个比较外向的女子，家里条件好，平时打扮的也挺时髦，但即便如此，她通常也是不会和男职工一起跳舞的，今天找程清妍，就是想让她当自己的舞伴的。
“今天真的不能去。”程清妍一脸的歉意，说道：“今晚夜校有课，我吃完饭后要过去……”
“你成绩那么好，少上一堂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于淑兰显然还不愿意放弃。
“这个真的不行，咱们厂的职工夜校要求比较严，无故缺课会被开除的。”程清妍眉头微皱的说道。
“真没意思！”于淑兰撇了撇小嘴，说道：“你活的一点都不像个新时代的青年，一点时髦都不赶……”
“要么这样好了。”感觉于淑兰不太高兴，程清妍微笑着说道：“等我晚上夜校下课，我去人防那里找你，如果时间富裕的话，你可要教我跳舞啊。”
毕竟是多年的闺蜜，程清妍还是很珍惜两人的友谊的，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于淑兰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随后对程清妍说道：“那咱们晚上见哈，我在舞厅等你。”
“嗯。”程清妍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看到于淑兰离开，程清妍也将车子放好后，拿着借来的工具书回到了家。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程清妍刚走到自己的房间就顿时愣住了。
原来此时父亲程常林正坐在自己的写字台前，仔细的绘制着一张机械图纸。
“爸，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程清妍已有些意外的对父亲说道。
“嗯。”程常林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说道：“爸今天有点工作要忙，用下的写字台和绘图工具。”
“没事的，反正我今晚也要去夜校上课。”程清妍将借来的书放入书架，脸上则露出几分疑惑。
因为在程清妍的记忆中，父亲已经好几年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绘制图纸的事情了。
自从父亲转正成为工厂的总工后，他对技术工作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衷。
以前父女之间一起交流的时候，三句话离不开技术方面的事情，而也正是因为父亲对她的灌输，才使得现如今的程清妍对机械技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进入工厂的这半年多的时间，程清妍很少参加工厂给青工举办的联谊活动，只是偶尔会和闺蜜于淑兰星期天进城逛街或者平时看个电影什么的，其余时间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家里啃各种机械方面的资料书。
最近这一两年里，父女之间平时也只有会在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偶尔闲聊两句，但基本上程常林已经不怎么谈技术方面的事情了，谈的更多的则是和几个厂领导之间的勾心斗角的事情，至于厂里的技术工作，他这个总共当的更像是甩手掌柜，具体工作都交给技术处的人解决，自己则只是偶尔指点两句而已。
所以今天当程清妍看到父亲居然破天荒的回家绘制机械图，这让她感觉有些意外。
但很快，程清妍就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对父亲问道：“爸，你是不是要准备参加那个厂里举办的技术改进大赛啊？”
如今厂子里决定举办技改比赛的事情公布后，尤其是将一等奖的奖金设置到八百元，还有劳模的提名会，引起了全厂职工的巨大轰动，现在厂子里没人不知道这件事的。
只是她之前听说父亲已经表态不参加这次比赛，但没想到父亲居然会突然改变了想法。
“那个比赛我不参加，我这这是日常工作而已。”程常林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爸，其实我觉的你应该参加的，这次奖金也挺高的，凭你的技术水平，应该能……”程清妍看了父亲正在绘制的那张机械图一眼后，微笑着说道。
“我是总工，如果参加这种比赛，就算凭实力获得了名次，别人也会在背后说我这是有内幕的。”程常林打断了女儿的话，接着说道：“我这是避嫌，再说我身为总工，一个月工资这么多，没必要为了那几百块钱让人背后说闲话！”
“额，我明白了。”程清妍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爸你忙吧，我先去厨房洗菜了。”
“嗯。”程常林应了一声，看到女儿走入厨房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第九十九章 发卷
下午段云继续在设计他的注塑机模具。
绘制模具图纸同时，段云也在考虑着其他方面的问题。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段云塑料原料的获取。
电器产品的安全性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出现触电伤亡的事情，对段云而言将会是个巨大的灾难。
虽然现如今曹东已经联系到了几家废品收购站能购买到一月几十斤的塑料材料，但这种收购过来的废旧硬塑料只能用于天线放大器盒子的制作。
如果段云想制作家用调压器这样的小电器，则必须要找到更好的塑料材料才行。
毕竟调压器这种设备本身就是连接强电的，对绝缘性耐热性以及硬度方面都有着很高的要求，所以必须要有相应适配的塑料外壳才行。
其实段云这次决定制作家用变压器，一方面是为了增加收入，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摸着石头过河，从小电器做起，一步步的积累资金和技术，将来能够做出更复杂更先进的电器产品来。
虽然以目前国内政策风向而言，段云就算有了足够资金，也是不可能建立私人工厂的，时机和各方面的准备都不足。
尽管段云前世是个电子机械工程学的博士，但实际上只是理论方面的东西丰富，如果他将来还想有更大作为的话，那必须要掌握实际生产产品的技术。
塑料外壳这种东西虽然在一些外行人看来算不上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但如果段云能掌握生产这种外壳的技术和能力的话，对将来制作其他产品会有很大的帮助。
毕竟无论是插座调压器还是电风扇电视机，都是会大量用到塑料的。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段云锁上工作室的门，骑着自行车赶往了夜校。
此时夜校中很多职工已经早早的坐到了教室中。
“听说了没有，工厂这次技改比赛第一名有八百块的奖金，而且还能提名劳模呢……”
“八百块的奖金，我的老天爷啊，厂子这次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咱们厂现在效益好的很，这点钱算什么啊？”
此时坐在后排的几个青工正在议论纷纷。
“这么高的奖金，搞的我都有点心动了，其实我也是有能力搞出一些技改发明的，以前只是不想太出风头罢了……”宋国忠这个时候也插了一句。
”宋班长，你既然这么有才，那这次技改比赛肯定也会参加吧？”旁边一个留着中分头的青工微笑着对宋国忠问道。
“我都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出风头，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句古诗的意境很好，也说明了一个道理，有人本事不需要刻意显露出来，而有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有本事的人其实未必有真本事……”宋国忠目光转向了段云所在的空位上，接着说道：“就好比咱们班上的某位同学，靠着退休师傅留下的技术风光起来了，又是奖金又是书记推荐上夜校的，好像挺厉害的，但这种人也就能风光一时，时间一长就会被打成原形，正所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朋，眼见那楼塌了……”
“哈哈，宋班长果然是个明眼人，
“老宋太有才了，这个楼塌了说的太好了……”
旁边几个青工笑着说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云已经大步走入教室中。
众人看到段云后，纷纷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再谈论他的事情。
“段云同学，我的钢笔呢？”段云刚坐下，旁边的程清妍就转头问道。
“啊，瞧我这记性！”段云闻言，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歉然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忘记带来了。”
上次考试结束后，段云回到家中就发现自己当时交卷有些匆忙，忘记把钢笔还给程清妍了。
原本下午的时候，段云还把这根钢笔带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打算晚上还给程清妍，但却因为下午绘制模型图纸太投入，脑子里一直都在想技术方面的事情，以至于离开的时候，忘记把抽屉里的钢笔带上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还给我？”程清妍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悦。
“要么这样吧，晚上咱们一起走，我回家给你取上。”段云思索了一下说道。
“行。”程清妍闻言点点头，说道：“那支钢笔是我毕业的纪念品，我必须拿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啊。”段云连声道歉道。
段云这话敢说完，数学老师就已经走进了教室中。
此时数学老师的怀中还抱着厚厚一沓子的卷子，显然就是上次考试的试卷。
“都安静一下，讲课之前，我先把咱们上次考试的试卷发下去。”看门台下学员都已经坐满，老教师用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
“张强，76分。”
八十年代高考试卷是一百分为满分，只有生物是五十分满分，数学模拟考76分已经算是中上的成绩了。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一个长相带着几分斯文的青年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上讲台接过了考卷。
“韩伟，64分！”
“郭贵义，68分。”
叫到名字的学生挨个周上讲台领取了考卷。
“程清妍，93分！”
当数学老师念出程清妍的成绩后，教室顿时响起了一阵羡慕的轻呼声。
毫无疑问，程清妍的这个数学分数算是相当高的了。
事实上，自打程清妍进入夜校后，在这个班级中成绩一直都是拔尖的，也被同学看做是今年最有希望能考入夜大的学员。
“……最后还有两个同学的考试成绩我需要特别说一下，一个是这次测验的最高成绩，另外一名同学的成绩则不及格……”当数学老师讲台上只剩下两张考卷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对台下学生说道。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还没有拿到考卷的段云和宋国忠。
“厉害啊，宋班长。”
“不愧是咱们班的头号才子！”
“老宋还是有
后排几个学员纷纷对宋国忠称赞道。
事情明摆着的，段云只有初中文化，而且才刚进入职工夜校时间不长，考试不及格的那个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宋国忠。”
“来了！”
听到老师喊自己的名字，宋国忠站起了身子，下意识的甩了下自己梳理的油光锃亮的偏分头，整了整自己中山装的衣领，大步走上了讲台。
台上的数学老师将考卷递给了宋国忠，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说道。
“宋国忠同学，这次你差三分就及格了，以后要多多努力啊……”
第一百章 优等生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教室中所有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既然宋国忠是那个不及格的学员，那剩下还没发卷的段云难道就是这次的全班第一？
“额……”宋国忠接过考卷后，一脸的尴尬之色，站在讲台上，整整五六秒没挪动地方。
“还有什么事情么？”眼见宋国忠没有离开讲台，数学老师问道。
“啊……没有了。”宋国忠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对宋国忠而言，今天的脸实在丢的有点大，身为这个补习班的班长，虽然以往的时候，他的成绩也都是倒数的，但成为吊车尾这还是第一次。
“段云同学，上来吧。”看到宋国忠回到座位后，数学老师示意段云上讲台。
“哎。”段云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了讲台上。
“这次段云同学考了98分，是全班第一，大家为他鼓掌。”数学老师微笑着说道。
“啪啪啪！”
数学老师话声一落，教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所有人看向段云的眼神都充满惊讶和难以置信。
谁都不会想到，一直在班中口风不佳，只有初中文化的段云居然在第一次的摸底考试中获得了98分的成绩，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程清妍看到讲台上的段云也是一脸的惊讶，她也是知道这份摸底测试的难度的，相比前几次考试题目难度还要高一些，而段云面对这么难的考卷能取得98分的成绩，显然也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的。
“段云同学刚来夜校时间不长就能取得全班第一的成绩，这非常的不容易，说明他不光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后，也一样在努力学习的，我希望大家以后都能以段云同学为榜样，努力学习，不虚度自己的青春和时间，将来能成功考上大学！”数学老师微笑着拍了拍段云的肩膀说道。
虽然说夜校的这些学员都是成年人，但这数学老师显然还是习惯于在中学时候任教的那一套来表扬鼓励学生。
但毫无疑问的是，段云这次获得全班第一，确实引起了全班学员的轰动。
“额……”
而此时从老师手中接过考卷后，段云和宋国忠一样，神色有些尴尬，也在讲台整整五六秒没有挪动地方。
只是和宋国忠不同的是，段云是感觉这次没能靠满分而心生遗憾。
在段云看来，这么容易的摸底试卷对他这个后世的博士而言，基本没什么大的难度，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能考满分的。
但扫了一眼试卷后，段云才发现，自己确实是错了一道填空题，其实数字是正确的，只是段云没有写成通分的格式而已。
“段云同学……”眼见段云盯着考卷一动不动，讲桌上的数学老师提醒道。
“啊，谢谢老师。”段云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对老师道了声谢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段云一屁股做回到了座位上，旁边的程清妍就微笑着扭过了头，说道：“你挺厉害的，这么难的题都能考第一，恭喜你。”
“啊，谢谢。”段云闻言立刻也微笑着回了一句。
“那个……能让我看下你的考卷么？”程清妍又问道。
“拿去！”
段云手一挥，很痛快的将卷子递给了程清妍。
“这小子肯定是作弊了。”坐在前排的宋国忠此时也扭过了头，看了段云一眼后，对程清妍说道：“我这次也是大意了，没想到摸底考试会考这么冷门的题……”
“闭嘴你个拖全班成绩后退的废物！我抄到全班第一那是我的本事！你抄都没抄及格，丢人败兴的玩意！”尽管宋国忠对程清妍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距离这么近，段云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索性也没惯着他，直接喷了一句。
“你！”
宋国忠闻言一脸怒色，顿时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尽管宋国忠也算是个腹黑之人，但对段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这货嘴巴毒，块头大，掏粪六年的身板确实能唬人，所以宋国忠那段云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别吵了，正上课呢。”程清妍眉头微皱，示意两人不要在课堂上吵架。
“你听听，他都承认自己是抄的了，我才不和这种投机的小人一般见识呢！”宋国忠瞪了段云一眼后，用手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转回了身子。
看到宋国忠扭过头去，程清妍再次看向了段云的那份试卷。
但只是看了片刻，程清妍的脸上就露出几分讶色。
到了后面，程清妍整个人都进入了沉思状态……
……
下课后，其他学员纷纷离开，段云也把课本一卷塞入裤兜，大步走出了教室。
“段云等一下！”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段云回头一看，发现正是程清妍。
“啊，对了，你跟我走一趟，我得把钢笔还给你。”段云微笑着对程清妍说道。
虽然明知道他是总工的女儿，但上次考试只有她借给自己钢笔，所以段云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你的考卷。”程清妍将折好的考卷还给了段云。
“额。”段云接过后，装入了口袋。
“你这次考试能考这么高，真的很厉害，平时肯定也下了不少功夫学习吧。”程清妍微笑着问道。
“没那回事。”段云闻言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就是作弊抄的，你才是真正的全班第一。”
在段云看来，这种摸底考试全班第一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身为一个博士，八十年代的数学试卷没考满分对段云而言已经有些丢人了，所以他并不想和程清妍扯太多关于考试的事情。
“你说谎！”程清妍柳眉一挑，说道：“这次测验的试卷有点偏，就算让你抄课本也不可能抄这么高的分数的！”
“那就是我蒙的。”段云发现这个程清妍不是个好糊弄的女人，但也只能随口搪塞一句。
“而且你字也写的很好，正所谓字如其人，你肯定以前学习是非常好的。”程清妍直视着段云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诚实
“哈哈哈！”
段云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程清妍见状问道。
“没事，我就是感觉你这个用字来识人的方法很不靠谱。”段云笑着说道。
“可你的字确实写的很好啊，肯定是专门练过的。”程清妍说道。
“练过字肯定是练过的。”段云索性和程清妍闲聊了起来，说道：“我当初下乡干活的时候太辛苦，正巧大队那里需要个写大字报的，村里基本都是文盲，好歹我是个初中生，所以为了少干活混工分，我就报名了，不过当时大队里还有几个外省的青年，我怕他们抢了我的肥差，就拼命练字……”
“咯咯。”程清妍闻言轻笑了两声。
“说起来上次考试真的挺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借我钢笔，我可能连卷子都没法写。”段云说道。
“都是同学，借根笔而已，这不算什么的。”程清妍用手掠了下前额的刘海，接着说道：“对了，你前段时间改装车床的事情挺轰动啊，你是从哪儿学到的技术？”
“我师父韩忠教给我的，他是几十年的老师傅了，我只是出了点力而已。”段云撇撇嘴，接着说道：“其实如果不是我师父退休早，可能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就轮不到我了……”
段云感觉没必要在一个女生面前表现的太过妖孽，他只想把钢笔还给程清妍后回家躺一会儿，并没有兴趣和她聊太多技术方面的事情，而且估计他说是自己改装的车床，程清妍也未必会信。
“你这人倒是挺诚实的。”果然，程清妍闻言看了段云一眼，脸上露出了赞许之色。
“还行吧。”段云嘿嘿一笑，走出俱乐部门口后，骑上了自己的车子，转头对程清妍说道：“上车吧，我带你过去。”
“不用，我也是骑着车子过来的。”程清妍回了一句，打开自己车子后，也跟了上来。
下一刻，两人骑着自行车，前往了段云所在的出租屋。
“你平时都是上夜班么？”路上，程清妍对段云问道。
“是啊，自从我到一车间后，就没上过白班。”段云撇撇嘴说道。
“我听说你和一车间的那个何……算了，不说这件事。”感觉有些不妥，程清妍随即转移话题道：“其实我感觉你和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你挺聪明的，字也写的不错，将来如果努力的话，考夜大还是很有希望的。”
“哈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段云闻言笑了笑。
两人交谈了几句后，无论是段云还是程清妍，对彼此的印象都有了一些改观。
在段云看来，程清妍这个女孩不光人长得漂亮，情商也很高，从她的话语中，段云听不到她身为**的那种优越感，反而都是一些对自己的赞美和鼓励，这个是相当难得的。
不过段云也没乱想，他也知道，以自己当前的家境学历和各方面的条件，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的，况且段云心里只有前世的女友小罗，根本就有其他女孩的位置。
至于程清妍，她早就听说段云这次技改意外走红，成为书记眼中的红人还破格上了职工夜校，都是靠着退休师傅留下的技改成果，但刚才段云居然会很坦然的承认，这让她有些意外的同时，也对段云的印象有了几分改观。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了段云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你家住这里？”程清妍看到段云骑向前方一排的小平房，随口问道。
“不是，这是我家的小房，平时用来放东西和自行车的。”段云随口回了一句。
“原来如此？”程清妍轻轻点了点头。
“哥！”段云刚骑到门口，就看到曹东火烧火燎的冲了过来。
“啥事？”段云问道。
“哥，不好了，崔林雷子他们几个人被叫走了，说是去和电建那帮子人打架去了！”曹东连声说道。
“什么情况？我不是说过你们几个不要和人打架么？”段云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段云在崔林和雷子入伙以后，一直严令他们不要打架斗殴，毕竟到了明年也就是83年，全国范围内将会掀起轰轰烈烈的严打活动，如果他们现在还不懂得收手的话，那日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非常严重可怕的后果。
段云也知道的雷子他们之前和高磊混在一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段时间一起干活喝酒的时候，也对他们安顿过多次，不要参加这种打群架的活动，但没想到段云是怕什么来什么，今天还是被人叫走干仗去了。
“我也拦不住啊。”曹东面露苦色，说道：“听说是高磊他们和电建一公司那帮子人在人防舞厅外打起来了，高磊他们好像吃了点亏，崔林和雷子他们几个一听高磊吃亏了，说什么也要过去，我拉都拉不住！”
“人防舞厅？”段云闻言一愣，又问道：“那你问清楚了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打架的？”
“就是电建一公司那帮小子想和咱们厂的女工跳舞，结果人家女的不同意，他们就骂人家女工，然后咱们厂的人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好像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曹东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得去看看。”段云眉头一皱，随即就要骑上自行车离开。
段云虽然前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对打架这种事情自然没什么兴趣，但他骨子里还是有着几分义气的。
论如何，高磊崔林和雷子他们都是自己的朋友，段云是真心不想看到他们吃亏，所以要过去想办法拉架，尽量不要将这件事闹大。
而正当段云打算和程清妍说一声离开的时候，却见她快步走到了曹东的面前。
“这位同志，你是说人防舞厅那边打架了？”程清妍面带几分焦虑的说道。
“是啊……”曹东不在厂子上班，自然不认识程清妍，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我也要过去！”
程清妍说着，立刻再次骑上了自行车，对段云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意外
“你不能过去！”段云看到程清妍也骑车跟了上来，顿时眉头一皱一皱说道：“那里打架很危险的，你一个女同志……”
“可我朋友在那里，本来晚上就越好见面的，我不能看着她出事。”程清妍柳眉微皱说道。
“你去了也帮不了忙啊，再说打群架人那么多，万一被误伤你找谁去啊？”
“不行，我很担心她……”程清妍轻咬了下嘴唇说道。
“你这……”段云看出程清妍脾气有些倔强，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索性提醒道：“那你小心着点！等会儿跟在我身后，别四处乱走！”
“知道！”程清妍说着，猛蹬了几下车子，她的心情显然也非常的焦急。
段云见状，也只得快速的骑到了程清妍的前面。
其实对于这次来厂区闹事的电建一公司职工，段云凭借前身的记忆还是有所了解的。
按理来说，外厂人到本厂厂区闹事，基本上是占不到便宜的，那这个电建一公司的情况则有些特殊。
说起来红星齿轮厂和电建一公司是两家有着‘世仇’的单位，而且电建一公司的机运站和一部分家属楼就位于齿轮厂厂区的一角。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则是有些历史渊源的。
电建一公司始于1952年，前身为东北援建的电力部华北基建局第二十二工程处， 1956年划归山西电力管理。
所以这个电建一公司当初和红星齿轮厂一样，都是从东北到大兴援建的单位，而且红星齿轮厂最早的厂房和家属楼，也都是电建一公司盖起来的。
最初的时候，两家单位相处还算融洽，甚至还一起举办过职工运动会和联谊晚会，两边单位的领导也都是非常的熟悉。
但到了七十年代末期，两家企业则开始发生了矛盾，而且双方的厂领导也都各自带头引发冲突，昔日的‘好邻居’仿佛一夜之间就变成的宿敌一般，从领导到底层职工，双方关系迅速恶化。
究其原因其实主要是因为地皮的问题。
最早电建一公司帮助红星齿轮厂修建厂房生活区的时候，工厂东南方向的一块空地就成为了电建一公司的项目部和堆放建材的库房，到了后来工程结束后，电建一公司就把这里的地皮买下，改建成了公司的机运站，大量重型工程机械停放在这里。
而78年红星齿轮厂厂长郭富贵上台后，一直对电建一公司占据的这块厂区内的‘飞地’有些不满，多次找一公司领导协商未果后，最终在几个厂领导的指使下，接下来两个单位就有了大规模的冲突。
去年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冲突中，红星齿轮厂曾经动用了三台推土机，将电建一公司机运站的围墙推倒，大量齿轮厂的职工涌入占领。
但电建一公司的总经理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相比红星齿轮厂，他们的家底显然要雄厚很多。
作为一家重点省建单位，电建一公司当时拥有很多的进口车辆器械，是国内最早拥有进口奔驰大货车的国企单位，另外一公司还有好几辆rb产的t2000推土机，功率马力都非常的强大。
眼见机运站围墙被推倒，机运站的总经理亲自驾驶t2000推土机就带头冲了上去。
那时候国产机械设备和进口机械性能相差太过悬殊，双方推土机只是走了一个照面，齿轮厂这边最前面的‘东方红’就被t2000连车带着倒塌的土墙，硬生生的怼出了几十米！
接下来双方职工也是赤膊上阵，各自都有人受伤。
事情越闹越大，最终还是政府出面平定了这次冲突，由于一公司确实拥有这片土地的所有权，红星这边不占理也只能作罢。
但即便两家单位没有了明面上的冲突，但双方关系恶化，尤其是底层职工相互仇视，则已经变的不可逆转。
秦刚上台后，两家单位关系有所缓和，只是依旧偶尔有两家单位职工发生冲突的事情发生，说到底，都是地盘离得太近的原因。
所以如果齿轮厂和一公司的职工发生冲突的话，那就不会是小冲突，毕竟都在一片区域居住，叫人什么的也方便。
不过当段云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赶到人防舞厅的入口，看到前方的景象后，顿时哑然失笑。
原来，此时人防门口已经聚集了上百号的青工，本厂职工和一公司的人各站一边，人数也都差不多。
这年头职工打架很少动刀动枪，所以眼下这两伙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棍和板砖，其中几人裤腰带上还别着自制的双截棍，估计是受到了登载李小龙电影海报的报刊以及墙画的影响。
站在齿轮厂这边领头的自然就是高磊，大黑夜的依旧不忘带着他那标志性的蛤蟆镜，手里抄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指着对方口吐芬芳。
至于对面一公司这边也是个身材高大的光头顶在最前面，穿着一件风衣，清风拂过，颇有几分简装版许文强的味道，尽管这个时候连续剧《上海滩》还没有在国内上映。
双方带头人的嗓门都很大，但却只是光动嘴皮子，而两边机灵点的青工则一边跟着咋呼，一边悄然后退，找个能进能退的地方隔空对骂。
其实两边的这些混混都是老油条了，也都知道彼此有几斤几两，真动起手来，谁都占不到便宜，但在大面上，是绝对不能认怂的，所以吵起架来嗓门必须要压过对方一头。
这一幕段云上高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在他看来，双方大几率打不起来，估计一会儿公安到场后，就会瞬间作鸟兽散。
“别过去，估计他们吵一会儿就散了。”看到程清妍面带忧色想过去，段云当即拦住了她。
“额。”程清妍应了一声，刚停下脚步，就突然看到人群中站着的于淑兰，随即就要快步走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电建这边的光头指着人群中的于淑兰骂了几句，正掏出香烟准备耍帅的时候，刚才一直在人群中站着的于淑兰突然一脸怒色的冲了上去，抬手就抡向了‘简装许文强’！
“啪！”
清亮的耳光声响起，就连十多米外站着的段云都听的清清楚楚！
第一百零三章 混战
于淑兰的这一巴掌下去，现场整整三秒钟鸦雀无声，就连那个‘简装版许文强’都被打蒙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了，就连远处的段云和程清妍也都愣在了原地，段云心里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于淑兰是副厂长的小女儿，平时在厂子里耍个小性子啥的也没人敢招惹他，但电建一公司这伙人显然没这个义务惯着她。
“我去你xx的！你个小破鞋！”
‘简装许文强’抬腿照着于淑兰的小肚子就是一脚。
“碰！”
身材叫娇小的于淑兰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脑袋正好碰在了高磊他腿上。
“干他们！！”
眼见于淑兰吃了大亏，高磊顿时大怒，抡起棍子就冲了上去。
虽然说于淑兰对高磊没什么好感，高磊和这个小辣椒也没什么交情，但好歹于淑兰也是本厂的女工，看到自己这边人吃亏高磊也是顿时气血上涌，直接就和对面开干了。
“干死这帮逼养的！”
“削他！！”
随着高磊一声吼，后面的几十号青工也跟着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
高磊打架确实是比较生猛的，上去一棍子就抡在了‘简装许文强’的光头上，但他正准备乘胜追击，一块半头砖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砰砰砰！”
下一刻双方上百号人已经混作了一团。
两边都是殴斗的老手，前面的棍棒相加，后面玩命的往对面扔半头砖，叫骂嘶吼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小兰！”
眼见人群中倒地受伤的于淑兰，远处的程清妍心急如焚，立刻就想冲过去。
“你不想活了？别过去！”
段云一把拽住了程清妍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小兰她受伤了……”
“那你过去不是白给么？”段云眉头一皱，说道：“行了，你老是在这儿给我呆着，我去把她拉出来。”
段云说着，快步冲向了人群。
其实段云是不想过去的，在他看来，这帮人纯粹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而且这于淑兰受伤也是她自找的，不值得同情，但他担心程清妍会忍不住冲上去受伤，所以还是决定过去帮帮于淑兰。
无论如何，就凭之前程清妍肯不避班中其他人对自己的偏见借钢笔给自己，段云就认这个人情。
看到段云也快速跑来加入战团，而且还赤手空拳，电建一公司这边立刻有两个青工拿着棍子招呼了过来。
“呼！”
段云躲过了劈头盖脸的一棍子后，也没和这两人纠缠，一个箭步冲到了齿轮厂这边的人群。
此时于淑兰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脸色惨白，非常的痛苦，显然刚才‘简装许文强’那一脚踹的不轻。
好在两边人都在前面混战成了一团，最先动手点燃‘火药桶’的于淑兰反而被这些人遗忘了，所以这也给了段云营救于淑兰的机会。
“碰！”
突然间，顶在最前面的高磊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身体后退的时候被凸起的石块绊了一下，身体后仰摔在了地上。
眼见‘简装许文强’趁势冲向了高磊和于淑兰这边，段云立刻也挡了上去。
手臂粗的木棍裹挟着破风的呼啸从段云的耳边劈下，随着一声闷响，左边肩膀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子。
强烈的剧痛让段云眼前一黑，但他依旧将自己的右拳狠狠的砸在了‘简装许文强’的鼻梁上！
“咔！”
随着一声夹杂着轻微骨裂声的闷响，‘简装许文强’身子也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鼻孔冒出了两道血柱！
“干的漂亮兄弟！”重新爬起的高磊兴奋的赞了段云一句，随即又挥舞着棍子杀了回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段云一把拉住了坐在地上的于淑兰的手臂，迅速将她拖出了人群。
“小兰！！”
眼见段云从人群中将于淑兰拖出，远处的程清妍紧张的大声喊道。
“碰！”
刚把于淑兰拉出人群不到五米，一块半头砖就砸在他的背脊上，段云也忍不住轻声痛呼了一声。
这也幸亏段云身板好，倘若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被撂趴在地上了。
说到底，段云挑粪六年练就的身板虽然能打铁，但却不是铁打的，要是再挨两砖头，他也就够呛了。
但眼见砖头横飞，段云也只能背对人群，尽量挡在于淑兰的身前。
无论如何，段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爷们，保护女同志也算是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谢谢……”
此时于淑兰抬头看了一眼段云，面露感激的道了声谢。
“快跑！”段云将于淑兰拉出圈外后，示意她赶紧跑向程清妍那里。
段云也想赶紧溜之大吉，但眼见后面又有电建的青工冲了过来后，只得打起了掩护。
而接着段云挡在前面的机会，早已惊慌失措的于淑兰趁机跑向了远处的程清妍。
“突突突！”
“住手！！”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驶来了几辆挎斗摩托，上面坐着的都是身穿白色警服的公安。
一般情况下，碰到公安到场，这两帮子青工混混小地痞早就脚下抹油，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年头治安虽然有些不太好，但公安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无论是多么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遇到公安警察都会非常害怕的，所以这年头公安出勤基本是不用带枪的，最多带个警棍就够了。
但今天情况不同的是，双方打到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挂了彩，已经有些红了眼，所以这些公安的第一次威慑并没有起到作用。
“都住手！！”
此时从最前边的挎斗摩托中跳下一个面容精瘦，两鬓斑白的老者，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但他的喊声显然没有喝止住这伙打红了眼的青工。
老者双眼闪过一抹愠怒。
连续警告无效后，他随即打开腰间的枪套，摸出了一把64警用手枪。
“咔哒。”
老者熟练的拨开了保险，拉动了两次枪套，将枪口指向天空。
“啪！！”
随着一抹炫目的火光从枪口喷出，清脆的枪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夜空！
第一百零四章 拘留
枪声响起后，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已经抱摔在一起的高磊和‘简装许文强’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统统蹲下！说你呢，把手里的棍子放下！”
几个冲上来的公安上前将两伙人围了起来，命令他们放下棍棒搬砖蹲在地上。
尽管高磊和那‘简装许文强’被控制住了，但依旧有很多机灵的青工接着夜色四散逃跑了。
其实刚才段云也想跑的，但倒霉的是这帮公安正好从他的正后方过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转头再看向程清妍的方向，段云却发现她和于淑兰已经离开了，
看到两个女的离开，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着，段云和其他参与打架的青工被带往了派出所。
齿轮厂本地的派出所其实也是工厂提供的地点，报案的地方就在工厂传达室，平时有几个民警在那里值班。
在工厂传达室的旁边的一排平房中，就是齿轮厂小区派出所的办公地点，段云等人很快就被代入了一间偌大的审讯室中。
粉刷一新的雪白墙壁前，正前方放着一个桌子，后面刷着一排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段云等人被安排抱头蹲下，开始挨个接受笔录。
这是段云第二次进入派出所，上一次进派出所的时候，还是在前世，当时自己电动车的电瓶被人偷了，他跑去报案。
由于蹲在墙角的最外边，所以段云是最后一个接受笔录的。
“姓名。”
“段云。”
“年龄？”
“二十一。”
“哪个单位的？”
“我就是……”段云瘪瘪嘴，说道：“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打架……”
“我问你哪个单位的！？”负责审讯的年轻民警用笔敲了敲桌子。
“我就是这红星齿轮厂的……民警同志，我真的是……”
“到那边蹲着！”
这年轻民警示意段云站到墙边。
“把他们几个都带下去吧，这两个我亲自审理。”此时那个派出所的老所长走了过来，用手指了指蹲在门口头上简单缠着纱布的高磊和‘简装许文强’说道。
其他人都是蹲在墙边，只有高磊和这光头两人是被铐在窗户边的暖气管子上的，待遇有点特殊。
“金所长，今天这是误会，我们两个没打架，就是一起练练摔跤，这不厂里马上就要开工人运动会了么？”高磊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满脸堆笑着对这老警察说道。
“就是就是，我们是练摔跤练着玩呢。”一旁的‘简装许文强’闻言后，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连声说道。
“都给我闭嘴！两个小兔崽子，在这儿给我说相声呢？赶紧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谁先动得手？”金所长显然不止一次和这两人打交道了，语气更像是一种长辈的训斥。
说起来高磊一伙虽然经常打架闹事，但也绝对不是那个大恶之人，双方顶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属于治安案件，还远不到刑事案件的门槛。
“我！”
“我！”
到了这一刻，高磊和这‘简装许文强’似乎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金所长板着脸，转头对旁边的民警有提醒道：“赶紧把其他人都送到亭子去，明天通知他们单位！”
对于这种打群架的治安案件，如果没有发生重伤人命的恶性后果，也就关上一个晚上然后通知单位和家属后就放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好的。”那民警话说，将段云等几十号笔录完的青工带出了房间。
审讯室旁边就是临时拘留室，总共四间房子，段云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
“砰！”铁门关上的瞬间，又把外面的世界与拘留室给隔了起来，透过窗台上稀疏的栏杆，黯淡的光线更加显得拘留间里的阴森，走廊里开始亮起了五十瓦灯泡特有的昏昏沉沉的光线。
拘留间地方不大，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上面连被褥都没有。
和段云关在一起的还有六七个电建那边的青工，这几人也都个个鼻青脸肿，彼此窃窃私语，没有搭理段云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段云不禁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今天晚上是上夜班，否则的话，让家里知道自己进了局子，母亲和妹妹肯定会心急如焚。
只要明天能放出来，那就一切都还好说，况且段云这次也有点冤，严格说起来，他吧那于淑兰从人群中拉出来，也算是一种见义勇为。
当现在扯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于淑兰和程清妍看到警察到来后就离开了，段云没有证人，况且估计自己明天估计就会被放出去，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找程清妍和于淑兰作证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而且眼下不用上夜班，段云正好可以在这里睡上一会儿……
……
与此同时，程清妍骑着自行车带着于淑兰，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好点了么？还疼么？”将车子停下后，程清妍转头一脸关切的对于淑兰问道。
“好多了……”于淑兰轻声说道，脸上依旧还带着几分委屈和惊魂未定。
“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舞厅那种地方少去，小流氓太多了，今天幸亏那个段云把你救出来了，不然真的很危险。”程清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说起段云了，他今天是为了救你才被警察带走的，等明天你身体好点了，要尽快去派出所说明下情况，不然的话，厂子里会给他处分的。”
“嗯。”于淑兰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你自己上楼吧。”程清妍说着，就要离开。
“等一下清妍……”
“还有什么事情？”程清妍问道。
“清妍，今晚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行么？”于淑兰瘪瘪小嘴，接着说道：“我爸要是知道我今天晚上惹了事情，肯定会骂我的……而且他这人很要面子，不喜欢让你在背后说三道四，如果我去派出所帮段云作证的话，这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我工作有可能都保不住的……”
“没这么严重吧？你爸好歹是副厂长，谁会开除你啊？”程清妍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你要是不给段云作证，他就要被厂子处分了，你觉得自己良心过的去么？”
第一百零五章 小杂鱼
“反正他们这些打架的一天就放出来了，以前常有的事情……到时候我会亲自找段云道歉的，给他点钱作为补偿，求求你千万别说啊……”于淑兰连声央求道。
“可是……”
“没事的，他不就是刚来的徒工么，工资也没多少，我手里还有点钱，如果他被工厂扣钱的话，我双倍赔给他就行了。”于淑兰说道。
“那……好吧。”程清妍眉头微皱，轻轻的点了点头。
尽管程清妍感觉这种让段云背锅的做法不妥，但于淑兰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能不帮她。
而且在程清妍看来，厂子以前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事情，多数情况下只要没有重伤或者住院，最多也就给个警告处分，扣发当月奖金而已，问题不大。
况且于淑兰家里有钱，能双倍给段云一些经济补偿的话，对段云而言也不算吃亏的事情。
“记住替我保密啊。”于淑兰说完，转身回家了。
看到于淑兰离开，程清妍轻轻摇了摇头，骑着自行车也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当秦刚干刚进入办公室没多久，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秦刚话声一落，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小赵，什么事情？”
看到来人正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赵丰年，秦刚问道。
“秦厂长，昨天人防舞厅外出了点事情，咱们厂职工和电建那边的人打了起来，有多人受伤，这是刚才派出所那里送来的通告，让咱们去领人。”赵丰年对秦刚说道。
“额，这样啊。”秦刚闻言点点头，说道：“先把人领出来，具体处理办法就按厂里的规定来，扣发当月奖金，另外给予他们警告处分，然后到宣传栏公开处理结果！”
秦刚根本就没把打架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况且红星齿轮厂和电建发生冲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没有重大伤亡就不值得小题大做。
“好的，那厂长您在这份通告名单上签个字。”赵丰年将那份名单递到了秦刚的面前。
“嗯。”秦刚应了一声，拿起钢笔甩了两下，准备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字之前，秦刚只是瞟了一眼那张名单，随即就愣住了。
原来，他看到名单中赫然写着段云的名字。
“这段云也一车间的那个段云么？”秦刚抬头问道。
“应该是的，这次参与打架的咱们厂职工大部分都是一车间夜班的那几个刺头，都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赵丰年点头说道。
“人先不着急领出来，你先去金所长那里了解下昨晚打架的具体情况，然后把具体情况让派出所出具一份案情通告，然后马上送到我这里来。”秦刚对赵丰年说道。
“好的，那我马上再去金所长那里了解下情况。”赵丰年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小兔崽子，你总算也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看到兆丰年离开，秦刚冷哼了一声说道。
……
此时段云依旧在派出所的拘留室中。
眼见号子里另外几个电建的职工接二连三的被带了出去，都有有些着急。
修理摊子那边还好说，毕竟曹东他们知道自己昨晚被带走了，有可能没放出来，但如果段云中午都没有回家的话，妹妹和母亲肯定会担心，或者单位通知她们自己被关起来的话，那么情况会更糟，毕竟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
“有烟么？”此时号子里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穿着绿色军装，肤色黝黑的青年，歪着脑袋对段云问道。
“有个屁！”段云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说话还挺横啊。”那黝黑青年冷笑着说道。
“怎么，你还想在这儿和我练两下子？”段云眉头一挑说道。
通常段云也不这么和人说话，但他此时心情非常郁闷，所以自然不会对这帮子小混混有什么好脸色。
而且段云也知道，通常地面上的这些混混虽然也有一些语言不和就开干的猛人，但大多数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你要是对他客气，他就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来捏。
“昨晚都打成那样了，你还没打够啊？”黝黑青年看到段云敞开衣领露出的壮实胸肌，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就是有时候被人多灌了几杯上头了，这就天老大我老二了……”
“哈哈，这话倒是真的。”段云闻言哈哈笑了两声。
“哎，不过说实话，你们厂的女工都挺漂亮的，啥时候也帮我介绍几个啊？”黝黑汉子往段云这边凑了凑，显然想和段云套套近乎。
“你快拉倒吧，我屁股还拿瓦盖呢，我都没对象，你还让我帮着找？”段云撇撇嘴，随即似乎有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黝黑汉子问道：“对了，电建这帮子人不是已经被单位领走了么？怎么你还留在这儿？”
“我没在电建上班……”
“你不是电建的？”段云闻言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那你怎么也被抓进来的，而且我看你昨天和那几个人聊的挺欢啊？”
“我跟他们都是朋友。”黝黑汉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我叫钱德强，你怎么称呼？”
“我叫段云。”
“啊，段云兄弟，你在齿轮厂是干什么工作的？”钱德强问道。
“车工。”段云回了一句，随即对钱德强问道：“你说你不是电建的，那你在什么地方上班？”
“我没工作，再说了上班能赚几个钱……”钱德强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段云听出钱德强这话里有话，连忙又问道：“那你……难道是搞投机倒把的？”
“投机倒把这话太难听了，我就是做点生意而已。”钱德强面色轻松的说道。
“那你做什么生意的，能说来听听么？”此时段云也来了精神，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同行’。
“掏根烟！”
“你疯了！拘留所能抽烟么？”段云闻言白了他一眼。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进来，我跟你说，屁事没有！进咱们这个号子里的都没事，管的没那么严，最多一两天就放出去了，最里面两间才是关押够判刑档子的犯人的，那里管的才叫严呢，咱们这种都是小杂鱼，人家才懒得管呢……钱德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