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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寂弦音     驰骋昭和txt下载     驰骋昭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看台上的呐喊与掌声

    枯燥的工作、学习生活持续了很长时间。一个周末,我们偶然间路过体院。大家心里痒痒地想趁机踢几脚球,便绕到后面器材室取了器材,争先恐后地带球跑到球场。飞起一脚把球击出,却发现球堙没在一片绿色之中,没有了踪迹。

    与队员们一起注视着球场上半米高的草时,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停赛以后,常年奔忙与教学楼和工厂,晚上休息也只回建院寝室或是外面租的小屋,好久没有到过体院了。想起曾经一起在球场上度过的快乐或或是难过的日子,忽然有了难以言表的惋惜。大家默默地动手清理球场上的杂草,哪怕导师劝我们不要浪费一周中宝贵的休息时间,我们也不愿停下手中的活。战争已经使平日的生活无法继续,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训练。使这片我们奋斗过的地方恢复其原来的样貌,已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或许是校方看到杂草丛生的球场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突发奇想,又或许是校方看着学生整天超负荷地工作、早已失去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他们呼吁学生多去体院锻炼身体。

    体院和教学楼本就存在距离,我们体院学生都不常去,其他人更是懒得会去。一天工作下来多半已经充满疲惫,运动什么的,全是无稽之谈。呼吁之后也不再做硬性要求。

    不过,从这件事中,我们察觉到校方似乎对运动并不是完全反对的态度,想着虽然不会像战前那样有充分的时间踢球,但或许我们可以每周从仅有的休息日中,腾出一个半小时踢场比赛,当球场有在定期被使用的话,就不那么轻易会长草了。权当出于除草的需要。而且,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的话,应该也不会被骂。有了这个想法后,我们去询问了其他几个队的选手,做队长的还算接受我们的提议,说着要与队友商量,接着就没有了后文。换位思考了一番倒也确实,文凭拿了,联赛也停办了,确实没有再继续踢球的意义。能响应我们的,只有自家替补组,但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为了节省体力,我们的球赛定在周日的傍晚时分进行。若是晚上的话,我们又不敢花费宝贵的电力,因而借着欲落不落的夕阳余辉,开始我们的比赛,正式组对阵替补组!鉴于替补组的实力已经有了充分的提升,没有再交换门将以均衡实力。我们两队人分别穿着新旧球服来区分敌我。另外几支队伍的队长为自己队员的没有积极响应而感到抱歉,说要通过为我们担当裁判的方式来进行补偿,我们也不甚感激。

    两年多没有踢球,脚法有了生疏。但是没过多久,很多记忆便被调动了起来。初次挑战全国足球联赛失败以后,一步一个脚印的训练,使得很多技巧还真没那么轻易就还给kekeke,熟记于心的阵法、走位也没有随着时间和学业负担离我远去。大二训练的时候,还因为教练的严格要求而暗生怨念,在主动温习时,那些不堪的经历渐渐变成了令人怀念的宝物。晚霞映照下的我们,比起比赛的结果,更在享受足球本身带给我们的快乐和慰藉。一场球下来,看台边竟已零零散散地坐了些我们同届的学生和校外的中青年男人。

    放在过去,我们晚上训练的时候,确实引来其他院系学生的围观,但也仅仅只是路过时看两眼的那种程度,很少会有人坐在看台上认真地看。而且以往都是工作日练球,校外的人也很少有空。

    要是知道有观众来,我至少还会认真点。校外的人我不认识,但在同届面前踢球我们还是第一次,大家都为自己不在状态的表现感到抱歉。但他们一点却没有流露出失望的样子,反倒是说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在这个时间点路过了体院,看到了已经两年多没再出现过的足球赛!一些校外的人也带着期待的神情问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比赛,大概在什么时候。我们回答他们每周日的这个点,只要学校不反对,我们就都会来,竟然有将近一半的人当场答应届时会再来看球!

    虽说踢球的本意是给自己寻开心,并且希望在停训的日子里也不要把足球忘得一干二净。但看到有人因为我们的球赛而收获欢乐,心里竟也多了几分幸福感。疲惫的日子里,也有过要不要趁机偷懒的念头,但想到还有人正在满心期待我们的球赛,而变得不敢再松懈。想来,也感谢他们的“督促”,让我们每周多了一节足球的必修课。

    一个月后,看比赛的人数翻了将近一倍。很多次我们还没走到体院,看台上就已经人声鼎沸。大多是男生,毕竟他们对运动更有兴趣。女生则相对较少,主要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和一些其他学校的女大学生。

    像中岛这样特殊位置的选手,是最先被大家认识的,不懂足球的人,也知道他在守门。同样被人们很早就熟知的还有山田,他担任中锋,总是出现在队伍的最前端。这些都不奇怪,但看台上议论最多的却是“你看,那个10号球员”!那是中场前腰的球员号,位于中场总是干些累活,很少有机会射门,又很少有机会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断球动作,却总是那个在有效组织着队员们进攻和防守的人。社长就是社长,他从做社长的第二年起就放弃了前锋的职务,但即便这样混在人群中,也依旧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有观众问薮的姓名,他很友好地回答了人家。但他不仅仅介绍自己,我们22个成员,他一个不落下地一一作介绍。报到几名成员的时候,我看到一些年轻的女性观众三三两两地在掩嘴交谈,这才发现,原来受欢迎的不止,并是那几个担任要职的球员!看着她们兴奋的表情,我想她们一定也很感谢薮把球员都介绍了个遍,使得她们也知道了自己喜欢的球员的姓名。

    因为时常有人会问球员的名字,薮索性在比赛开始前和比赛结束后,让我们站成一排,统一地做介绍:

    “从最右边开始,中岛裕翔,高木雄也,伊野尾慧,冈本圭人,有冈大贵,知念侑李,八乙女光,山田凉介……(a君、b君以及替补的名字)再是我,薮宏太,我们是关东工业大学的jonny球队!承蒙大家关照啦!”

    就像我们参加全国足球联赛时那样,莫名有了几分仪式感。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来看我们的比赛。同时,更多的队友也被来看球的观众们所认识,连叫得出我名字的人都有了很多。令我们特别感动的是,他们不仅会记我们的球号、记我们的名字,还会记我们的职务、记我们所完成的漂亮的传球。他们说,我们的球赛中,帮他们找回了青春的感觉。

    当然也会有纯属来看热闹找乐子的人,“那个4号在干什么呀?跑错方向了吧!”……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薮就会给台上的观众道歉,“刚才跑错方向的是我们这一队的圭人,也请大家多多关照啦”,然后罚冈本颠几下球。颠球是带有观赏性的项目,颠得好的话,多少能挽回一点颜面。

    场上的吐槽还不止这些,多是对个别球员的偏见,几乎人人都领到过一两句。但比较严重的则是“现在大学生的运动能力是越来越差了”、“原来这个大学只有足球啊,还以为会有棒球”这种整体性的议论。更出人意料的是,越是对我们有意见的观众,越是来得多,一场比赛都不落下,他们的话语成了很多成员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因晚自习而改到周六举行的团内短会上,我们也讨论过这些问题。我们认为这本就是休息日的业余活动,被嫌弃了也不用太过在意。观众看球看的是比赛,我们踢球可向来对学校宣称的是为了除草,初衷不同,期望自然也会不同。而且外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平时的工作强度,不了解内情。只能说这部分观众要求很高,我们做得更好便是了。

    但那之后,另外几个队也加入到了我们当中,说是要帮我们分担。四支完整的团队一起办比赛,相当于每人一个月上场一次即可,真的是让人感到轻松的差事。而且多了27种组合方式(8c2-2c2),球赛也变得丰富了很多,观众看了应该也不会腻。后来才知道,其他队里的一些成员也混在人群里去看了我们的比赛,听到那些言论也感觉伤心。毕竟本科四年同学一场,不管以后还会不会为校队踢球,能帮忙的地方还是愿意帮忙的。

    球队多起来了以后,不上场的队伍也会在底下观摩,颇有了几分当年训练课时的纪律。虽然这不是正规的课程,也不会到得像上课时那样整齐,但没什么事的话还是愿意去给同学捧个场,哪怕是竞争对手。我们坐在台下,看得到上面的观众,但上面的观众也看不到我们,我们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想着不上场也就不会再遭受那些不愉快的言论,幸灾乐祸地看着其他队的成员上场,竟再一次听到了那些让人不战而栗的声音,“是终于换人了嘛,好不容易接受了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糟的队伍,可别来一支更差的啊!”“上次那群上哪儿去了?该不是被骂了几句就躲起来了吧!”正躲在场下的我们向看台看去,果真是那几个阴魂不散的人。被这样惦记着,却不知怎的,让我产生了一种“这样也挺不错”的心情。

    就这样与观众忽近忽远的关系,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与挑战。有些时候快乐到像在约会,有些时候又崩溃到像在渡劫,当时是让我们感到了些许的不安。不过现在看来,倒像是全国联赛前的预演,球场的看台上总会有支持我们的粉丝,也总会有喝倒彩的人们,适应也是好事。

    但更重要的是,能听到体院看台上那么多好评和差评的日子,说到底,还是一段我们非常不愿结束掉的时光。

    工作日里,学习工作的生活也在继续。稍有不同的,是越来越多的社会上的人,会到我们学校里来解决自己和家庭的口粮问题。那时起,粮食已开始有了短缺。来我们学校的,多是穿工装的女人。那时也好奇,这理应是男人的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参与其间。因为她们白天经常来我们学校的缘故,对我们的学校生活也有比较多的了解,还时不时地问我们工作是否辛苦,甚至很多女人会从家里带东西来慰劳我们。

    我们告诉她们,我们体育生升上来的,多是负责社会运转这一块,不是主修军火方面的。那些人翻脸简直就比翻书还快,我们倒还好心给她们指路,告诉她们我们学校的研究所在哪里。其实,她们带的这些东西就算给我们,我们也是不敢接受的,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肯定比我们在校学生更糟糕,没道理接受。有一次,面对一个明知我们工作不高端,还硬要塞给我们物资的女人,我的前任室友,直接把东西扔还回去,“这些东西拿到学校里来干什么,你家是没有在等着吃饭的孩子吗?还像个做母亲的吗!”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他也只是不愿意接受,不善于表达而已。”其他人打着圆场,帮他说话。但估计只有我知道他不接受的真正原因。

    同是妇女的卷毛宿管阿姨也出面安抚了那个女人。把人送走之后,又凶巴巴地指向我们,我以为她是要骂我们态度不佳。

    “听着,以后不要对外人说什么你们低人一等,是升上来的体育生,绝对不允许!”我们一愣,当时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说。只是心里偷笑,谁没事会跟外人强调自己体育生的身份,是嫌关工大的头衔不够耀眼吗?但被她狠狠地指了一把后,只能装模作样地说是。

    或许也是因为一个月才上一次场的缘故,当我们久违地踏上绿茵场时,不由得被看台上的景象所震惊!

    来看球的同届学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校外的人们,曾几何时,已是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模样。不仅仅是人数的减少,中青年的男性屈指可数。支持我们的、嘲讽我们的人,一起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带着忧郁神情的女性,她们扶着拄拐杖的老人,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孩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球场。她们非常怕生,可能是常年居家的缘故。她们对足球了解得不多,看不懂多少,不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也不会喊出让人下不了台的讽刺,她们只是静静地坐在看台上,看我们踢球。比赛结束的时候,两队相互鞠躬,她们朝我们送来了掌声,那气势和她们羞涩的外表很不相称。再次介绍成员姓名时,不少女人却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这才发现,校园里和校园外已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那天散场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隔着看台的栏杆,问了我们这样的话:

    “那边的哥哥,出征的军队,能不能像上场的球队一样,在结束以后,整整齐齐地回来?”

    话还没说完,她的妈妈就拉走了她,一边弯腰道歉说她还没上过学,不懂事,一边教育女儿,这是不该说、也不能说的话。其他的妇女静静地看着,不说什么,却也在默默地流泪。

    我们没有能力给予她们更多的东西,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在约定好的时间里踢球。即使在后期那些粮食严重不足、学校险些停课的日子里,我们也继续踢球,哪怕没多少力气,哪怕只是简单的走位。不再为除草,不再为球技,只是为了那些每周都准时在球场上等待我们的“夕颜”。当时这么做,包括给她们起这样的爱称,多是出于体谅与安慰的本能,后来才意识到,球队成为了她们的精神支柱。

    看台上的她们,看的不是球赛,而是这一支支人数不变的球队:一支支上场多少人,下场多少人的球队!即便有人受了伤,下了场,下个月,他就又会出现在观众面前;即便有人缺了席,告了假,他也只是晚来,他迟早会回来!在现实生活中,战争使得几乎所有人的家庭有了破碎,亲人的归日开始变得遥遥无期,有的甚至彻底没有了期限,守着残缺家庭的妇女终于在我们的球赛中寻求到了些许心理上的慰藉。

    看台上的她们,有很多说着和这个地区不一样的方言。战争的年代,那个人人四处逃亡、躲避灾祸的年代,她们选择了长久地停留在这里,她们选择了长久地注视这里,是因为她们在我们大学的球队中,找到了现实生活中早已不复存在的完整和静谧。她们很少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她们风雨无阻地来看球,一定有她们所想表达、所坚持着的东西!

    那次散场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也不知道她过得还好不好。

    若是遇上,我可能会很遗憾地告诉她,“你提的问题,哥哥答不上来。”

    p.s.现实当中,我们jump演唱会开场、结束甚至中间休息的时候,都会为大家介绍成员和团队的名字。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就是一个环节。俺たちがhey!say!jump这也是演唱会最感人的部分之一。

    有粉丝的地方必定有黑子,而且黑子比粉丝更积极,从不落后~挺有趣的

    体育精神,也是体育中重要的一部分。

    有人说,偶像是传递梦想的职业。那么特殊时代的他们,传递的,也是特殊的梦想。

    有一心支持国家事业的激进女性,也有渴望生活安定的反战的女性。没有回避什么。

    小说情节与真人无关

    下一章:归乡。

第四十七章 归乡(上)

    发往关东工业大学的悼念书信,一封,两封,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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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归乡(上)

    这是战争结束前的一个故事。昭和20年,八月上旬。

    通讯还是像之前一样闭塞,但有一类消息,会第一时间送至我们手中来自前线的死亡名单。接到这个以后,即便工程紧张,学校也会给我们放假一个星期,让我们回家奔丧。据说,是上层的规定。

    那天,收到消息的人是知念。出现在死亡名单上的,其实是一个同住在小城的、但辈分他自己都搞不清的远房亲戚。他可以回去,也可以拒绝。但他很想回去,我知道这是因为小家伙自己想家了。大家平时都是挺惯着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居多,之前几个月,空袭接二连三地发生着,当天前一个晚上就有一场。大城基础设施还算比较完整,发生了紧急情况还有应对的措施。这种日子往外面跑不是很明智的做法。但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我们这群人,平时一年也就新年的时候回一次家,住一两天又要马上返回学校,继续我们的工作和学习。形势紧张的时候,比如去年,我们就根本没回过家。想家这件事,几乎人人都想,但我妈也给我写过信劝我别回去。家里吃得还不及学校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那么叮嘱我。还是有点道理的。

    就在小家伙吵着闹着要回小城的时候,我也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亲戚,但那个亲戚跟我妈交往还挺多,所以我觉得我去奔丧的话,她应该也不会反对。考虑片刻之后,我跟大家说我可以和知念一起回小城,一路上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即便这样,同伴还是很反对。于是我就撒了一个小小的慌,说那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亲人,不想错过他的葬礼。他们终于同意了。就这样,我和知念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因为很早知道就仅剩的电车和火车基本都用在军事运输上,我们便没有再与普通民众争那些少得可怜的班次。想着我们也才二十来岁的人,带好了钱和干粮,决定一路沿着铁轨走回家。

    因为在那个时代来说,家里有人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是一件挺光荣的事。再说因为我们和那两个亲戚都不太熟,所以也没有特别难过,出发时几乎是有说有笑的。我们穿着学生的制服,走在街上。路上的人,朝我们投来了非常尊重的目光,甚至年长我们很多的人,在我们问路时还对我们用敬称,弄得我们特别不好意思,就尽量避开人群走了。

    难得有这样的放风时间,我也好不兴奋,带着知念去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地方大城北边的“梦想港20”。这个港口是战争开始前就建好了的,计划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民用港口。那里设有海关,在建成初期,有过很多外国的小商小贩。但因为战争,进出口也少了很多。

    海关的另一边,有一方延伸进大海几十米的观景平台。风景极好,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因为是民用港口,军舰一般不在这里靠岸。偶尔会看见驶过的客轮,不过这种时期还能看到的话,运气真的很棒了。

    从“梦想港”回来以后,我们沿着轨道继续向前,路到了一个过去暑假里常来的杨树林公园。我知道我们再这么玩下去,一个星期估计是回不来的,就在公园的正门口随便瞅了两眼。却被一个告示板夺走了所有的视线,“禁止自杀”四个大字赫然板上!我和知念不由得懵了一下,若是四月份,倒也不会那么奇怪,但这至少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的标语。如此敏感的问题,我们也不敢问过往的行人,只当是过了时间忘记撤回去的告示牌。我们相互安慰着,孰不知出了校园的大门,就再没有了自欺欺人的余地。

    经过县政府的办公大楼,那是我们八年前参加体育赛事培训的地方,如今也是大门敞开。看不到末尾的队伍排了超过三条大街,排队等着领取来自政府的供给。我们在队伍的尽头,看到了分发粮食的工作人员。每人只能领到很少的一袋粮食,我们路过的时候,有人正好在就粮食的多少和工作人员吵架,他操的是关西那边的口音,应该不是这边的市民。他们相互之间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我多少懂一点那边的方言,上前做了一下翻译。

    以前专为我们提供训练课程的会场,被改造成了医院。从开启的窗户望进去,一个病房里住着很多的人,没有床位的直接被安置在了地上。染血的绷带和棉球到处都是,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和血腥的味道。背后传来很大的的声音,让人闪开,我和知念立即靠边站立,看到医护人员扛着担架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这大概就是前一天晚上遭到空袭的人们吧,在设施还算完整的城镇尚且这样,小地方又会变成怎样的一番场景?两年没有回家乡,我已经有点不敢想象了。

    目睹着火车载满一批货物出城,我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大城的边界。离家在越来越近,心里却隐隐地感觉到,会有更多难以相信的现实。长久地生活在关工大的校园里的我们,已然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傻瓜。

    沿着铁轨一路向小城走去,经过了一所每次在火车上都能看到的大学。这所大学在当地也颇有名气,但是主文科。我们到的时候,赶上中午吃饭的时间,看到一群女学生走出校园。一边顾忌着周围人的目光,一边悄悄捡食着大使馆门口的残羹剩饭。当时心里很憋屈,就给了她们很多我们自己带的干粮。看到我们身上的校服,得知我们是关工大的学生,她们犹豫了很糗,才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我们手里的食物。这身校服,是每个奔丧的学生临走之前都被导师嘱咐要好好穿在身上的,不然,就会被当成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逃兵,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即便这身校服带来了诸多麻烦,我们也不能轻易脱下。

    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干粮,几乎全部遗失在了当天的夜晚。我们为了省钱,是直接露天睡在铁轨旁的荒地里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除了干粮不见,我们看到了一张全是假名的字条。上面写着了名字和住址。大致意思是说,自己是住在附近农舍的村民,等来年孩子长大了,能帮忙干活,收获更多庄稼以后,让我们去她家,她会加倍赔偿我们。可能对方不会写几个汉字的缘故,我们假名读了半天。

    因为没有了食物,我们不能再优哉游哉地乱跑了。但越是着急,越是出错。走着走着,连铁轨都找不到了。我还奇怪着为什么好久没有再看到火车,原来是因为铁轨好多都被拆掉拿去锻造武器了!问过周围的村民后,才弄清楚了方向。又是因为这身校服,村民一看,是工业大学的学生,便想塞给我们物资。推辞之余,竟发现是我们昨天吃剩的干粮!看了一眼门牌,顿时恍然大悟。至于这截然不同的行为,可能是由于昨晚的光线太过昏暗,她没看清楚我们的衣服。面对她塞给我们的干粮,我们确实饿了,但也不能轻易地拿走别人好不容易偷到的东西。好在比较淳朴的村民昨晚没偷走我们身上的钱,我们便拿钱换了一半的干粮回来,然后继续赶路。

    摸索了几公里的路程,终于再次找到了铁轨。凭着记忆,我记得这是从小城出发以后经过的第二站,离家应该已经没多少路了。走了一天一夜,有点想搭段火车,但看到月台上漫漫的人群后,开始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退出来的时候,一对母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年轻的女性身上背着行李,看上去,不过高中生的模样。

    “您要不再为我想想其他出路?说不定过几天学校就会恢复上课的,我不想去那儿!”

    “没办法的事啊,也怪我不好,没生出男孩子。”做母亲的,为女儿涂上了口红,“再没人去战场,我们一家都要被邻居笑话死的。”

    ……

    没再听下去,我拉着知念离开了这个站台。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敢多听人们的闲话,不敢看周围废弃的学校,和被野草淹没的坟墓,就怕驻足了,会打不起精神走剩下的路。快傍晚的时候,我们走到了我们从小城离开时的火车站,知道这一回,是真的快到家了。但犹如来之前就约定好了似的,我和知念在各回各家之前,不约而同地选择走了一条会经过jonny中学的路……

    p.s.高木x知念这个组合,是法旅组,以前拍过一个横穿法国的综艺。所以,用公路片的形式,表现了这段时期的历史。不是为了卖惨,就是单纯地呈现吧。

    情节与真人无关

    凌晨更归乡(下)

第四十八章 归乡(下)

    走到校门的时候,远远地,竟看到了身着白色衣袍的医护老师!还是那么的温和、美丽,脸上带着憔悴的倦颜,与放学的初中生们道别。我们尖叫着朝她跑去,两天来疲惫的身心,在那一刻找到了第一丝慰藉。她还叫得出我们的名字,聊起当年jonny校队里的事,大家开心地笑着,仿佛回到了那个青涩的时代。可能一路上走得太过艰辛,我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我还真挺在意呢,我们走后,‘异性之间距离不得小于1.5米的校规,又害惨了多少人!”我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出了这样没经过充分考虑的话。

    医护老师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果然是工业大学的学生呢,你就看看这校园里还找得出几个男生吧。哪还用得着这条校规啊!”

    放眼望去,整个高中部都是清一色的女生,初中部的男女还算没有严重的失调,但听说家里有条件的男生,都被送去了国外。师资队伍中,也几乎只剩下女性教师,当年送我们去火车站的学校领导,如今一个都找不到了……

    跟知念约好了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上午去走完亲戚,下午就一起回学校。但那个晚上,我跟家里人说的话,几乎超过我大学以来每年过年跟家人说话的总和,不知道为什么会说那么多,就是生怕很多话不说,以后就说不上了。

    在我从亲戚家回来没多久,接到了知念打来的电话,他喘着气说,差点来不及联系我。

    “大学那边通讯不行,只能区域内部通话。你回去以后帮我转告他们一声,我去去就回来。”知念这么说。

    什么叫去去就回来?我心里一慌,“不会是伯母也想让你……”

    “不是的,”他打断我的话,“我自己要去!”

    “你省省吧,你这身高哪个部队要你?回学校啊!你现在人在哪里?”虽然入伍不是坏事,但当事情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发生在我队友身上时,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他不回答我,但电话听筒那边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我扔下电话就往我们小城唯一的火车站跑去。

    每月一次的足球赛算是没有白踢,我飞快地穿过那些熟悉的大街小巷,跑去知念所在的地方。如果是征兵的火车,一般要等人到齐了才发车。站台上还有很多家属相送,所以更会延误。拨开人群,我终于看到了知念,他还没踏上火车。我毫不掩饰地露出笑容,跑得够快绝对可以赶上!但我走近他的身边,看到其他征兵的队伍时,我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似乎一瞬间明白了知念的想法。

    被军官赶进队伍里的,是一群最多在上初中的男孩子!宽大的军装在他们身上显得非常不合身,他们的力气很小,包裹和武器都拖在地上,军官还在命令他们要拿牢拿稳。在学校时的我们,虽然也听到过广泛征兵的消息,但完全不知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是工业大学的学生,请你回学校,我们不能征用你。”对那些年幼的小孩呼来喝去的军官,对知念非常之客气。

    就像这个军官说的那样。征兵的人员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学校,或许在他们看来,关东工业大学的学生,便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人才。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全然无视了这当中,还有不到0.3%的由体育生升上来的研究生,因而征兵的告示都没有在学校的公共场合出现过!

    “他们太小了,上了战场又能派什么用,我一个都能抵他们十几个,请让他们回家!”知念一再乞求。队伍排得歪歪斜斜的男孩子,困惑地看着我们这些大人。有些小孩子还一脸兴奋的神情,大喊着“能乘火车了!”这样开心的话,全然把这当作了一场久违的修学旅行。但他们不知道,一旦踏上了这列火车,就是一趟几乎没有归路的远行!

    “我也去,工业大学少了两个人,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我走到那个军官面前。

    当时我在心里,真的有在悄悄地对大学的队友们说抱歉。但我想,他们若是看到了我们所看到的景象,不会反对我们做出的决定。眼看着军官将要指挥男孩子们上火车,我一着急,“哗”地撕毁了我的学生证!

    “你不就是顾忌我工业大学学生的身份嘛!”我把碎纸举在他眼前,“现在不是了!可以了吧!”

    “怎么跟你说不通呢?不要挡路。”他用力推开我们。推搡的过程中,一声能把空气撕开的巨响在我们头顶炸开!地面在发生明显的震动,刹那间,很多人摔倒在地上,我扶着栏杆才没有被震出很远,犹如在经历一场特大型的地震。我们朝方才的声源望去,只见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放射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强光。隔得很远,也能看见那边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浓重的烟尘和气浪!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波空袭又降临在了我们小城的上空。看着知念所在的位置附近即将有炸药落下,我立即跑过去护着知念翻下月台。试图把火车作为掩体,尽可能地躲避袭击,但依旧有炸药在我们身边炸开,我下意识地保护知念,因为我信誓旦旦地答应过队友们,会保证他的安全。

    ……

    触摸到温热的液体,来源应该是我的左手臂。飞机在我们的头顶飞过,瞥见了飞机尾部的型号。我见过类似的,在几年前晚自习时帮搞科研的学长整理的文件里。机型,号码,都是些我们非常熟悉的东西。一颗颗坠落的炸药,仿佛与我们文件上一个个的墨点融合在一起。模糊的意识中,再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左臂灼伤得很厉害,但可能头有被狠狠地撞到,到现在还没有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你们没事,我为什么要吵着闹着出学校呢……”

    刚醒的时候,听到了知念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在打电话。不过听他这么说来,伤得好像还不算重。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发现这是真的医院,不是临时搭建的那种。床头柜上隔着被大片血迹覆盖的校服,我明白了,救我的又是它。这点小伤能住进正规的医院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再一次因为工业大学学生的身份。

    知念看到我坐起身的时候,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他控制不住的哭声,简直会让隔壁以为这间病房里真的死了人!我用我没伤的那只手摸他的头,祈祷着别再招惹更多人进来,真的超级丢人的。可他还在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不该任性地回家。

    我告诉他,我自己也是想回家的,我那个亲戚我自己也不熟,向他们说了谎。

    我问他我躺了多久,他擦着眼泪说就一小会儿。但看着他的黑眼圈,我知道我肯定让他担心了很久。他说他还不敢告诉我妈,我也多亏他没去说,不然真能把她吓死。他说主要袭击的就是火车站那一片区域,我们住的地方没出事。我也放下心来,这才有点想明白那晚担心和家人说不上话的糟糕预感,原来是我这里出了问题。不过想到家里人平安无事,我又觉得我已经幸运胜过中了头彩。

    我又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说战争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不会再有空袭了。我们那天在火车站所目击到的巨型爆破,促使军方停止了作战。不会再带更多的新兵前去战场,那群火车站的孩子也被接回了家。在大学的队友们,正在加紧基础设施的维修,准备迎接即将回到大城的大批难民。我们可以等待火车通车,也可以走回学校。

    “我想我应该可以还能走,‘返乡小分队’还是尽早回去领骂为妙。”我看着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的知念。

    “嗯,”小家伙很用力地点头,“这次错在于我,我不会想以前那样,让别人挡在我前面了。”

    “哦吼,小恶魔还真让别人做过顶罪这种事啊~”

    “就一次啦,玩坏隔扇的那一次,其实冈本连碰都没碰,是我弄坏的。”小家伙表情很心虚。

    “别说隔扇的事了。”我朝他慌张地摆手。

    “诶?难道你也玩坏过?”

    “隔扇的话题到此结束。”我还没恢复到能想清楚群猫街传说的能力。

    收拾好行李,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被眷顾的“假”理工生,在战后,更应该赶紧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做,也只能等着我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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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阁下回来。”b君对a君说道,脸上没有了往日戏谑的表情,“jonny,怎么样了?”

    “替大家祈祷过冥福了,”a君哽咽地攥着第三封悼念书信,“jonny桑会永远关照我们的……”

    p.s.现实中的jonny:

    实际johnny桑是今年刚刚过世的。现实当中,在他过世之前,就有了藤岛饭岛的夺权之争。虽然没有尊重时间线,但把它处理成了是因为男性职员都没了,由此开始了两个女人的纷争,感觉逻辑上可能更通一点。

    “炸药仿佛与我们文件上一个个的墨点融合在一起。”大概是想表达一种因果报应,不知道读者感受到了没有。很多类似的反战题材,被嘲没有任何反思,只是在卖惨。希望这个文做到了一些改进。

    情节与真人无关

第四十九章 做学生的最后一天(上)

    “早,老师!”薮朝提着行李的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中元节,您回家吗?”

    “是啊,”宿管阿姨点头说,卷发随着头的摆动而上下跳跃,“我丈夫回家了。”

    “那真是好消息!”薮感慨道,“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战争结束以后,关工大也不需要我们了,可能等你回来我们都已经不在啦。”

    “是这样吗?”宿管阿姨诧异地问,“希望你们也能迎来好消息!”

    这回轮到薮诧异了,向来不友好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半天才回应过来。“感谢一直以来的关照,”薮鞠了一躬,“四支队伍当中,我们是最得您关照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哦。”她笑了笑。

    “其实我也只是送给过您一盒点心而已。”薮谦虚地摇头。

    “哦,还有这回事?!”

    宿管阿姨的反应让薮相信了她依旧还是那个不友好的女人。

    “但是啊,只有你这个队长,总是用‘老师’,来称呼我这个宿管阿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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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做学生的最后一天(上)

    战争结束后的十来天,难民迁徙的脚步赶上中元节回乡的浪潮,我们负责维持社会运转的学生,夜以继日地重复战争期间所做的事:帮助人们将停运的火车和电车重新发动起来,搭建能容量尽可能多难民伤员的临时庇护所。负责科研的高材生,因为战争的结束,一时暂停了所有工程,放了几天的假。我们就没有这样的福利了。但也没感到遗憾,毕竟我已经被放假给放怕了。

    大约半个月后,应急措施全部完成。社会上的情况虽然依旧糟糕,但能做的事已经不留余力地付诸于行动,接下来,只能在等待中慢慢恢复。少有闲暇的关工大,就我们这些因战争而在学校多待了很多年的学生,做了讨论和安排。

    除去有工程尚未完成以及还有技术潜力的学生,被请求留校继续从事通讯、电子等轻型工业研究以外,其他学生几乎统统收到了“逐客令”。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外,战争持续了那么多年,学生与学校早已相看两相厌了。没有要求留下的学生中,60%会被安排进入与研究生时期所修专业相关的行业,并且由于科技是眼下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这60%的学生会被要求定期返校进修。对于这样的安排,多数学生没有提出反对。根据官方和非官方统计的伤亡情况,关工大的学生心中多少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把能继续从事工业视为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申请离开的也有将近四分之一,学校没有挽留。最困难的时间,能与这所学校、这一届的学生一起渡过,终究也是情分一场。

    但是,从学校到入职的衔接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学校给我们安排了三个星期的假期,让我们回家好好探亲。然而事实是,没有毕业、还在读本科的学生也被放了假。这背后的原因,我们心里清楚。饥荒的浪潮已经蔓延全国,无法提供给我们最基本物资的关工大也被迫做出了停课的决定。名义上是探亲,但事实是这三个星期,需要学生自己去逃荒。这也是颇为无奈的事,不过能说出停课期限的关工大,相比于众多宣布停课以后就没有了下文的大学,已经算得上实力出众了。

    “逃荒”前的日子里,固然也存在物资匮乏等诸多严重的问题,但社会上的氛围,与我八月上旬和知念返乡时所看到的,已有了极为显著的区别。“什么结果都无所谓了,我只希望它赶紧结束。”早在我出医院的时候,就听到了老太太们的高声议论,全然不顾周围军官的眼光。

    如今,人们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更是直接写在了脸上,更多的人有了更为简单的笑脸。再也不用害怕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生空袭,也再也不用害怕会从什么角落传来噩耗。虽然生活质量低得让人恐惧,但时不时的,街上会有庆祝战争结束的小庆典。战争中还剩下的炸药,被一些小作坊改装成了烟花,绽放在暑气已经散尽的深秋的夜空,映照着人们嘴角欣慰的笑容和眼里点点的泪光。迟来的花火大会,美得令人过目难忘。

    或许是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学校在停课前,也呼吁大家组织了一些欢乐的活动,以迎接战后重生的关工大。而对我们这一届的学生来说,差不多也是和学校的告别仪式。

    校园里的庆典自然是文化祭,除了没有食物。我们关工大虽然尽是男生,但多年画图纸、搭模型的经历,足以让我们办出最精致的文化祭。

    “请还能出节目的班级,尽快至学校文艺部报名。”广播的喇叭响了足足三天,一共也就凑到了三四支节目。对于不到20人的艺考系女生学校仅有的艺术细胞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但时间加起来也不到半个小时,校方希望能凑到更多的节目。我们抱着足球赛可能也能被算作一个“节目”的心理,悄悄地进行了投稿。校方念在这是一个加上开场加上尾末能凑足两小时的“节目”,便欣然同意了。

    我们投的稿,终归有我们的份。另一支队伍则是学校钦定的,最强的甲队。但比赛开始前,就说好了这是场友谊赛,一来是因为大家都没什么体力,二来是它都已经是个“节目”了,比赛结果自然靠边站。上午高高兴兴地轮流摆摊、转摊位,下午轻轻松松地准备踢球。那一天,来看球的学生坐满了整个看台,外面的市民则把台阶也挤得没有了空隙。人群中,我们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同届的学生,隔壁学校的女大学生,还有那些时常会来关照我们、为我们捧场的“夕颜”。她们比很多同学都更加熟悉我们,在我们走近看台时会说出我们的名字,弄得我颇为害羞~

    比赛前,甲队在上场表决心的时候,说要把这场友谊赛作为他们成队九年的礼物(1936-1945)。经他们一提醒,我们突然意识到,我们这支在jonny就成立了的校队,算起来都已经满十周岁了呢!

    我们队其他人踢球的时候有没有走神我不知道,但我已经不知道神游去了什么地方。满脑子都是这十年来我们球队发生的种种,如何从一个小社团,发展成jonny的校队,再成为能去大城市的市队。有运气,也有我们自己的努力。这些队友,已然成了我除家人外见面最多的人,一起笑过,一起哭过,相互抱怨过,相互安慰过。相比于甲队,我们或许技不如人,但这支能力参差不齐,个性相差甚远的球队,真的是让我感觉到幸福的所在。在又有球队压力,又有学业压力的大学,要不是有这么多可爱的人与我一同度过,我恐怕很早就会沉沦,甚至出局。感谢在我想法最多、最有私心杂念的年岁里,遇到了这些最好的他们。

第五十章 做学生的最后一天(下)

    那时,工作分配的结果尚未知晓,但相信大家会努力排出时间参加球队的活动,因为我们有着想一起看看足球界更高处风景的愿望。我们不仅仅要一起跑过十年,还要一起跑过十五年,甚至五十年!我们这样的小破团,在短期内根本无法抵达“顶点顶峰”的目标,甚至连“山腰”,都是够难够呛的奢望,但是否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注定会跑过更长更远的未来?!

    至于比赛,这场已经被我抛在脑后的比赛,完全是凭本能在踢。虽说没有做到踢球、神游两不误,但我真没有丢过特别不应该丢的球,躯体代替思想为我先行做出反应,所以我也向来觉得,后场可能真的是最适合我的职务。

    唯一因走位失误而没有成功的断球,还被冈本一个磕磕绊绊的铲球救了起来。原本的设定是,我和伊野尾作为左右后卫,兼有抢救中后卫的重任。结果却是被冈本救了,忍不住又是老脸一红!那场球,我脸红的次数,还真不少,伊野尾都朝我投来了嫌弃的目光。正想要认真应战的时候,球赛结束了。1:1的结局。对友谊赛来说,这是满分的答卷。但看着看台上意犹未尽的观众,我们决定再加一份安可:延长几分钟,决出胜负。但很多人提议这样过于消耗体力,最终选择通过点球的拉锯战,来结束这场对决。

    中岛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前四个点球防住了一半,却依旧是一幅不甘心的模样。薮趁着选手交换的空当从身后摆弄他的脸,让他看那两个点球没进还一脸傻笑的甲队选手的表情,“别那么认真嘛,已经做得很好啦!”

    倒是我们这边,不太让人安心。一鸣惊人的也有,掉链子的也有。几乎所有人都上场踢了点球,我没有记全大家的表现。只记得排在我前面的是伊野尾。在我们其他人忙着平复中岛的小情绪的时候,伊野尾在没有目光注视的禁区前,“稳退半步,不借助跑,大脚起射,最后势大力沉的一击直破球门!”听听,这哪是伊野尾能踢出来的点球?简直堪比世界级别!在伊野尾的争辩声和大家的群嘲声中,我被莫名地推上了点球位点这是我第一次接触点球,紧张到手心冒汗。我都没正儿八经地练习过射门,对方守门员的眼神又像扫描仪似的能将我看个通透,吓得我一没留神后退了好几步,慌慌张张起脚助跑,脚背触球,猛踩猛射,竟是踢出一个我自己都没料到的高速进球!而更让我意外的是,我的这一球,还决定了最终的胜负。

    当球员们尖叫着扑在我身上时,我看到了不远处偷笑的山田,我算是明白进球后的“特殊待遇”了。他们一个劲地夸我,只是我没敢说出“我其实神游了一个多小时”的真相。往我身上压的队友,有意地避开我受过伤的左臂,虽然它在很早之前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当天回到学校的晚上,我和知念几乎是做贼一样摸回了寝室。想着两个社长应该在群猫街,我们至少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第二天早晨。谁知一打开“总统套房”的门,就看到了黑着脸的薮和八乙女,全体正式组成员都在我的寝室集合……

    虽然被骂得狗血喷头,还被威胁着说要找机会告诉我妈,但我知道他们是会护着我的人。为了惩罚吵着要回家的小恶魔,我们给他讲了群猫街的故事。确实吓到了知念,但附带着吓惨了当时同去过夜的冈本。而冈本被吓到的结果,就是给我们讲了更多他在英国留学期间经历的鬼故事……据说,我们回学校之后的中元节(日本鬼节),307的四只,是抱团过夜的……

    比赛结束以后,我们根据惯例,相互鞠躬行礼,再次介绍了所有成员的名字(包括未上场的替补球员)。回到更衣室,我们又坐了很久,聊的都是这十年来球队里的故事。果然,场上神游的不止我一个。比起比赛的结果,倍感庆幸的是学校举办了这样的文化祭,让我们借此机会,庆祝了属于我们自己的节日。

    这次的文化祭,是我们这届学生真正意义上的毕业典礼。我们球队作为校队,短期内还不会分开,但能不能进入那60%,关系到日后还是有机会就职。因此,剩下的时间里,各自去找了平时一起学习工作的同学告告别。原本因战事无休无止而调侃着可能一辈子都分不开的师生,突然说散就散了,大脑根本无法适应,只能潜意识里暗自抵触。舍不得那些与我调剂一个专业的同学,也舍不得不嫌弃我们体育生技不如人、陪伴了我很久的导师。以至于我们这个专业的学生在校门口看见导师的时候,道别里都带着哽咽。带我们的导师不禁轻笑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是担心分不进那60%?也不想想为什么明明现在就可以登出的入职名单,非要三个星期后再公布。只能怪关工大太良心了,什么都为学生着想。接下来几十年的日本会怎么样,就看所剩无几的理工生表现怎么样了。只是我们也知道总会有人想要离开,不能强求罢了。”导师含蓄地说道,“知道为什么关工大哪怕停课,也要办文化祭吗?也是想依靠大家,找回再度开办的希望啊。”

    “所以您说,我们踢球的,真的也在入职的行列吗?”刚好路过的我那前任室友,没听清楚前因后果,提出了自带消极属性的问题。

    “你看我是那种瞧不起体育生和艺考生的人吗?”导师好像全然忘记了我们刚入校那年把我们当反面教材的光景,“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不相互扶持着,这日子怎么过?三个星期后,请务必回来!”

    就像每周督促我们上交文件和工程一样,导师再次给我们下达了不可逾期的任务。我们从来没有如此干脆地响应过他的指令,除了答应他一定会返校,再也说不出任何其他感谢的话语。对于逃荒的现实也不再感到悲观,一心期盼着三周后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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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圭人,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想去海外学足球?爸爸这边认识一个人……”

    p.s.这章主要是jump十周年庆,2017年,hey say jump成团十周年。回忆的那部分,引用了纪念曲hour time中的一些歌词。可以把高木踢出的那个决定胜负的点球,认为是hour time里的最高音(笑)

    日本的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有归乡习俗的。

    下一章是八乙女的个人篇,主写现实当中所对应的冈本圭人海外留学、暂时退团一事。

    敬请期待!

第五十一章 ☆八乙女篇☆(一)

    本篇为八乙女篇,一二三四,四篇均主要为八乙女视角。

    “咯吱”一声,房梁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顷刻间,瓦片开始噼里啪啦地坠落,矮墙四处倒塌,公路被倾泻而下的泥沙拦截得面目全非……受到惊吓的人群在余震不断的废墟上遍地逃窜,为求得一片生存之处而拼尽全力。

    今天跟着这个叔叔,明天跟着那位阿姨,自那场地震发生以后,四五岁的孩童再也没能找到可以长久安身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牵过他的手,带他一起逃难,却一次又一次地,在纷乱的人群中走散……直到那天,他握紧他的手,问他,新年怎么不回家。

    “接下来这三周的逃荒,你打算去哪儿?”走出关工大校门的薮问。

    “去哪儿都一样啊,但我一定会按时回来。”八乙女回答道。见薮不说话,又给人吃定心丸,“别担心呐,逃难我可是很在行的哦!”

    “我可没问你这个。”薮别过头,却牢牢抓住了八乙女的手,好像生怕他走丢一样。

    两人收拾好行李,关上群猫街合租房的门后,薮又拽着八乙女走向了楼下a君、b君共有的房间。

    “你是笨蛋吗?别人肯定是要跟家人一起过的。”八乙女责怪道,但薮还是敲响了房间的门。

    “如果愿意的话,跟我们一起。缺了谁都会很困扰的。”薮发出这样的邀请。

    结果出乎八乙女的预料。“没办法,既然社长如此关心,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b君感叹道,随后和a君提起包裹,带上了自家的房门。包裹被提起的瞬间,“唧唧”的鸣叫从里面传出。

    “什么声音?”八乙女循声问去。

    一窝仓鼠从包裹中探出脑袋。

    “逃荒你还带个宠物……”薮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群猫街毕竟不安全嘛。”a君抱歉地笑了笑,催促b君把宠物安顿好。

    群猫街的四人一起返回了小城。薮把a君、b君分别拜托给了jonny时期认识的两个靠谱的前辈,就在八乙女还猜测着自己会被拜托给谁时,已经稀里糊涂地进了薮的家门。

    两星期后,报纸上登出了关东工业大学恢复上课的消息,比原先计划得早,想必是得到了急于恢复工业生产的政府的资助。得知这个消息的众人在第一时间返回了学校,有过逃荒的经历以后,他们比其他任何时候都体会到学校的可贵。

    乙队的成员在消息发布后的几天开始陆陆续续地抵达,如同四散的碎片般汇集到一处:

    (附表)

    姓名编号

    薮宏太 j******1*○

    伊野尾慧 j******1*○

    八乙女光 j******0*○

    知念侑李 j******1*○

    有冈大贵 j******1*○

    中岛裕翔 j******1*○

    高木雄也 j******1*○

    山田凉介 j******2*○

    a君 j******0*○

    冈本圭人 j******2*

    b君 j******0*○

    替补1 j******1*○

    替补2 j******1*○

    替补3 j******1*○

    替补4 j******1*○

    替补5 j******1*○

    替补6 j******1*○

    替补7 j******1*○

    替补8 j******1*○

    替补9 j******1*○

    替补10 j******1*○

    替补11 j******1*○

    八乙女对着手上缺席一人的名单,陷入了沉思。

    五十一、八乙女篇(一)

    我坐在港口的船坞边,看着眼睛微红的冈本拧干衣服上的水,一言不发地望向面前的大海。

    自校园祭结束,足球队没有再集合过,加之晚上我也不住在建院宿舍,这是我三周以来第一次见到冈本。

    实在没想到,两个小时前的那串电话铃声,会成为一场离别的序章。

    电话铃响的时候,我正在兼职。

    是中岛打来的电话,告诉了我一件让住在建院宿舍的队友非常焦头烂额的事:他们307寝室的几个,在校园祭当天就得知了冈本要出一趟远门的计划,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出远门即是逃荒本身。但今天,在他如往常一般出门以后,才恍然间发现他带走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包括这些年大家送他的礼物。也许是早年海外留学的经历,冈本他向来会把寝室当作家,是跟我一样,会在寝室里放上自己的一家一档的人。如今却一齐带走了!这是连逃荒时都没有发生过的事,着实让人担心。

    “真对不起,我可能还更早的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我没有及时说出来。”中岛后悔得一连叹了好几声气,“文化祭结束的时候,我还跟他聊了合租的话题,等下……”声音小了下去,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向别人打听冈本的下落。

    大三的时候,我也听说他俩有合租的想法,还去看了房子。但因为伊野尾意外的收获,这件事就被搁置在了一边。如今,即将离开大学,两人大概是又有了合租的念头。

    “……刚才问了房东,也没有看到冈本。我和他原本决定了依旧要租当时看中的那套房,而且冈本把定金都给付上了!结果返校回来,再讲这事的时候,他看起来犹犹豫豫,对之后的生活、工作分配都不带多少期望。我问冈本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没回话,只说过几天会给我一个明确的交代。但结果什么都没说他就消失不见了!!”急得说话都破了音。

    我告诉他不要慌,先就近去找住在总统套房里的学长帮忙,我逮着空就出来。我安慰他,既然打过招呼说要出远门,就不算失踪。但他没有讲明目的地,我也是越说越没了底气。一边胡乱地扯掉工作服,一边挂掉电话。

    和薮联系了一下,让他通知群猫街另外两位帮忙找人以后,我又跟一起兼职的高木讲明了情况。

    “我现在就找店长请假。”他回答道。

    当年,我向高木介绍了我这份从未换过的兼职,他也来这里应了聘。从那以后,我就和他一起工作到现在。当我们说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时,手上满是活儿的店长朝相对新手的高木点点头,但对我露出了犯难的表情。每到忙季,店长他总是这样,因为他知道,为了不失去这份稳定的兼职,我不敢请假。哪怕知道不久后即将拥有正式的工作,我也一时没想好该怎样委婉地请求辞职。

    但现在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我实在没有办法再集中精力。工作一件一件地在累加,六十多岁的店长对我们两个用起了敬语。面对“关照”了我这么久的店长,于情于理,我都很难拒绝。

    “我留下来帮店里的忙,我替你。”高木做出妥协。

    在我推辞的时候,他告诉我,像这样事关团队的紧急情况,副社长绝不能缺席!

    但好在人多的团队,在找人方面存在优势。出店的时候,我接到了第二通电话,是伊野尾打来的。“人是找到了,但还是要请正式组所有成员来梦想港集合,这是一件需要征得所有人同意的事。”

    虽然我很想夸一下伊野尾,夸他找冈本就像当年在休息室逮我一样容易,还想夸他这次是不是又用了什么不走寻常路的思维,但从他不同于平时那样轻松的语气中,我感觉很不安。问了高木前往港口最短的路线,赶去了那个地方。

    我原以为所谓的“远门”充其量不过是电车站、火车站这样的地方,但去港口就意味着出海,甚至是出国。这已不再是普通的远行。是多想逃避,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虽然就这件事上,我没有半点说他的资格。

    比如,跟宏太吵架的那一次。是实在没想过,关系最好的人,会对我发出“留在足球校队是否有其他居心”的审问。在跟他认识的第一个新年,我就向他坦白过自己是校方资助生的身份,他丝毫不介意甚至替我向其他社员隐瞒,那个时候却把这当作怀疑我的凭据,让我很难接受。一样要嫌弃,为什么不早说呢,我只当他是厌恶我了。当时也是年轻任性,全然不顾副社长的责任,一心想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现在隐隐地感觉,冈本恐怕也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停船!冈本你听见没有?”我很少听到伊野尾这么严肃的口吻。

    顺着高木指的路线,我第一个冲到了港口,看到伊野尾死拖着不肯下船的冈本,旁边还站着好些洋人。

    船渐渐远去,冈本也终于挣脱开伊野尾的手,后者也被甩得踉跄好几步。

    才穿过一堵短墙,被挡住了片刻的视线,就看到冈本对着水花四溅的海面大喊起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印象当中,除了高木,我们队里好多都是旱鸭子!

    “喂!伊野尾?”一连十几秒,没有得到回应,冈本匆匆忙忙地与几个外国人用英语交流了一番,船只靠岸。他连外套都没顾着脱,直接跳下水去

    就在他跳下的瞬间,身体被顶出水面,推向岸边,伊野尾跟着上了岸。

    “你,你……”冈本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有潜水证哦~”伊野尾一脸欠揍的坏笑,“不然,你怎么会停船?”

    眼看冈本气呼呼地要找伊野尾算账,我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让他们注意到我的存在。伊野尾像是遇到了救星,恢复成闲适的表情。冈本见着我后吓了一跳,但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慌慌张张地道歉,没有找任何借口。被我盯久了,就看向船上的洋人,后者好像也在期待他的回答。

    “你几点的船?可以等一下吗?”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竭力控制情绪质问他。

    他没有拿出船票,而用英语和洋人交流了两句。我没完全听懂,但他回答我说,“可以再等一会儿。”

    “那就等大家到齐以后再说,起码,告诉我们你要去哪里行吗?”他没有回答我,眼神依旧在回避。犹犹豫豫地,好像还想回船去。

    “……要不,你先把衣服弄干?我看你冷。”我指了指船坞里可以避风的地方。

    他终于离开岸边,走向了船坞,但把行李留在了船上。做不了更多事情的我和伊野尾,面面相觑着,等待其他成员的到来。等的过程中,我们试图寻找他执意离开的缘由。

    上有事事安排妥当的关工大,下有轻松翻译外国文献的英语功底,冈本在大城不会没有用武之地。最近几年,我们球队也因战争的缘故,几乎没有任何进展,完全不知道他在愁些什么。后来,我们终于想到了一件可能给他造成过较大影响的事。

第五十二章 ☆八乙女篇☆(二)

    本篇为八乙女篇,一二三四,四篇均主要为八乙女视角。

    那是在我们大四刚开始的时候,战争还在初期。侥幸的几场胜仗,让多年萧条的经济有了罕见的复苏。财政回暖的同时,不免又掀起反腐的浪潮。每一所以足球校队为特色的大学,都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足球特长生。招生是否合乎流程,有无掺杂水分,是被考察的重点。形式是随即抽查,检查局会在每所大学的各支球队中抽取一名球员,进行考核,来判断是否存在后门的现象,从而评判大学在体育建设方面的作风。

    乍一听怪吓人的,因为抽到的球员万一没有通过考核,不仅球员本身的运动生涯将毁于一旦,学校也会颜面扫地。但这种事情,对于关工大来说不是头一回。上面有政策,体院自然想好了对策,早就做好了疏通。所谓的“抽取”,不过是内定。考核的名单,由体院院长提供。通常来说,每支球队里被内定的不是9号就是10号,都是球队里中流砥柱型的人才。给我们队安排的便是10号,也就是我的室友,薮。我看过他拿回家的考纲,存在难度,但对薮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提前做好准备就更加没有悬念。所以当时,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场在体院掌控下的抽查。

    然而,意外发生在了抽查的当天。当我把我室友送上球场,带着余下的队员吵吵闹闹地坐上看台的时候突然被告知,我们乙队被抽中的球员竟是冈本圭人!

    大家瞬间都懵了。不知哪里出了错。局里的人连喊三遍,冈本才哆嗦着应了到。赶在对方来抓他之前,跑去操场。我们其余的人,再也无法安定地坐在看台上,赶到操场旁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室友强压着愤怒,礼貌地请求调查局的人给我们看一眼选手的名单。要来名单以后,发现除了我们乙队以外,甲、丙、丁队的选手都和计划中的一模一样。纸上没有涂改的痕迹,但是写有冈本名字的那片区域看起来很薄,像是考试时为了维持试卷美观而用透明胶粘掉错误答案后留下的痕迹。

    显然有人动了手脚。

    同时,变薄的区域刚好只能容纳三个汉字的宽度,而我们队所有成员的名字都是四个汉字,只有“薮宏太”是三个汉字,所以我肯定名单被改掉之前,写的是薮的名字。

    “有什么问题吗?你该不会是这个队的队长吧?”调查局的态度让人不快。

    “没有问题。我,是他的社长。”薮在努力克制内心的不安。

    “球队与球队之间的差距可真够大的,其他队抽人都没有你们队态度这么激烈。”调查局的人指了指安分地坐在看台上的其他队选手,“还是说,你们的这位球员,不是从前门进来的?”

    “我们队里不存在这样的事!”薮沉声回应,“当然,也请您手下留情。”

    薮为球员造成的混乱道了歉,我们其余人也跟着鞠躬,安静地站在球场边。一样站在球场边的,还有我们的教练和院长。比起教练的担忧,院长的神情简直可以用恐慌来形容,考核尚未开始,他的脚下就已有了一地的烟头

    我问过薮,要是考核没能通过会有什么后果。他告诉我,球队和教练不会受到直接的影响,但冈本和院长,作为招生的双方,前者会被强制退学,后者则会被革职。

    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冈本的睫毛上有细碎的泪珠。

    “我们就在这里,给你加油。”“冈本不要哭。”“尽自己所能就好。”……

    反正调查局的人已经知道了我们态度的激烈,动辄起哄,我们队便也毫不客气地为冈本应援。我和我室友当时是最紧张的,因为我们清楚考核的难度,冈本的能力本就在队内垫底,如今还对考核题目一无所知。

    一共五项内容,平均下来至少通过三门,才算及格。前两项基本技,主要与防卫相关,向来负责辅助的冈本,卖力地在场上移动,稳截每一个朝他发来的球。分数还过得去,但与另外三个队的代表相比,完成得比较吃力。第三、第四项则与进攻有关,要主动抢夺对方的球权。他来球队以后,就没踢过几次前锋和中场,加上本身性格的软弱,这两项的分数实在糟糕……这样下去,最后一项会与结果产生直接的联系。但最后一项,是有关控球的综合考察,是连薮都要碰点运气的难点!他当时看考纲的时候就跟我开玩笑说这项分数不要了,拿之前几项的过来凑。所以,我当时真的怕得要命。

    “呐,光,这件事你怎么看?”在我最紧张的时候,薮把我的注意力从场上移开。

    我坚信有人动了手脚,但这个人是谁,我没有方向。

    做这件事的,不可能是院长,冈本要是没通过考核他也会完蛋,断不会自掘坟墓;考核对教练没有影响,但是考核没过的话,教练脸上不会有光,而且他向来都是最关心我们团队的人;另外那名教练不能说没有动机,但(大四)那年有机会参加全国联赛的是甲队和丙队,都是他带的队伍,已经没有必要再用这件事排挤我们教练。我们队的选手我完全不会怀疑。其他队的球员,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但冈本不是遭人怨恨的性格,而且他在我们正式队中很弱,替补队中都有比他更优秀的成员(当然,甲、丙、丁队中也存在替补比正式强的这种情况),他一旦被赶走,替补顶上,实力只会变得更强才对,他们没道理这么做。但这么一想,又绕回了我们自家替补身上。冈本若是离开,确实对替补有利,但因为我们替补是11人而非12人、刚好也能凑成一支球队的缘故,他们的集体意识并不逊于我们,在对阵中获胜的时候,还一度戏称我们是关工大的正式组,他们是jonny的正式组!虽然团队代表不了个人,但我真的做不到去怀疑自己的团队这个让我感觉像家一样的地方。

    另外,既然这张名单在院长交出去之前,写的还是薮的名字,修改只会发生在这之后。换句话说,不是调查局内部的人,就是潜入调查局内部的人。不仅得拥有间谍般的资质,还得了解冈本在球队中的水平,最好还得与冈本有恩怨。这样的条件,未免太过苛刻。

    “天哪,这球真是该死地帅!”看台上其他球队的一名球员心不甘情不愿地发出了这样的赞叹。我重新看向球场:

    急落的足球和奔跑的人影不偏不倚地汇集到了一点,一个轻柔的头球,足球再次被抛向半空,二次坠落的球体如艺术品般稳稳倚上恰好抬起的跟腱,随着潇洒的转身,被一举击向球门

    或许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但冈本这最后一项完成得实在是漂亮!我们从未想过他会在控球方面有这样的才能,只记得他在jonny因关系户事件被球员孤立,因水平过低、没人能够与他组队时,时常一个人在角落里颠球打发时间……在其他三支队伍在看台上凭借各自代表的高分相互捧杀、相互挑衅的时候,我们一起抱紧了勉强通过考核的冈本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他了!教练对我们表示祝贺时都带了浓重的鼻音,院长更是抹了一把冷汗。

    “检查局的,我告诉过你!我们队里,一个关系户都没有!”考核结束以后,薮再也没有了方才忍气吞声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在比赛前忍着不哭的圭人,在得知自己不会被赶走时也没有掉眼泪的圭人,在听到薮说完这句话后,哭得停都停不下来……

    “哭什么?这又不算高度的赞扬,别给我产生那种已经努力到终点的想法!”我朝冈本喊道。我也不知他和薮之间就“关系户”这件事上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只是想告诉他,他依旧还有很大上升的空间。

    反腐的风波过去了,冈本圭人被顺利地留了下来,但事情没有结束。

    其他队的选手,明点事理的,知道我们队被人下了套。但很多恶意竞争的对手,把这件事当作了我们队的一个软肋,时常贬低我们队在考核中名列末尾的表现。这当中的冷嘲热讽,有些是有意说给冈本听的。这样的场景,我都目击过两三回。我不知道我不在场的时候,或是没有其他前辈帮忙解围的时候,他该是怎样度过的。

    我们的队友们自然不会买账,说他们上场的,不过是球队里最出色的人罢了。但我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用同样的话来安慰冈本,是不合适的。

    “这种事情你别放在心上,如果我们队换成薮上,绝对能让他们闭紧嘴巴!”

    “上等马赢了下等马,有什么好骄傲的嘛?他们就那水平!”

    ……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真的不该用这些话来安慰冈本。我们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这些。冈本听到后,推说自己参加考核后体力透支,想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当时竟也信以为真,在他走后还津津乐道了半个晚上。

    如果我们在听到那些嘲讽以后,责备他没有拿到更好的名次,他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点的吧。

    他什么都没对我们说,第二天又像平时一样,傻傻地参加训练,静静地听从安排。教练说他的控球的确不错,但安排他做前锋还是不太放心。他也点头说自己的性格,确实更适合在后场做辅助。

    改名单这件事,我和薮没有再找到更多的线索。我们有在一次短会的时候,认真讨论过这个话题,问冈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他经商的父亲有没有在财政局得罪过什么人,他说应该没有。但也可能是为了消除冈本以及其他成员的恐慌,薮把这件事故意说成是院长的疏通工作没做到位,或是上层为了搞垮我们院长而有意设局,结果连累到了我们。虽然简单一想就该明白,若真是这样,把名单上的四个人全部换掉才是更加万无一失的做法。所以,我和薮依旧认为事情的矛头直指冈本。但恐慌平息以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腐的事,此后再没有对我们产生更多的影响。除了极个别时候,其他队在与我们起冲突后,仍然不忘再拿名次挖苦我们一番罢了。

    事情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我不知道这件事与冈本今天的远行是否相关。或许他自己已经选择性忘记,或许只是我自己还在对它耿耿于怀。

    身边的同伴越聚越多,我们只是在等待冈本给我们一个答复,等待冈本告诉我们一个明确的目的地。我不相信,那个连偷懒、逃避,都要编一个“头好痛”这样蹩脚借口的冈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理由地离开。

第五十三章 ☆八乙女篇☆(三)

    本篇为八乙女篇,一二三四,四篇均主要为八乙女视角。

    晚上6:00 ,梦想港。

    除了高木以外,正式组全体成员到位。

    “雄也因为兼职,抽不出身,我代替他来。”我稍作解释,大家默默点头,不予评论。

    缺一人的正式组,开始了有史以来气氛最沉重的短会。

    “说出来可能会伤到大家,但我也已经无法隐瞒。那个地方,是中国,大一理论课上,教练给我们介绍过的足球强国。

    这真的不是我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反腐抽查以后,我就有了这个打算。

    那些嘲讽,我全盘接下。是我的不对,是我让球队蒙羞了。如果换成其他球员,一定不会和其他三支球队有这么大的差距。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不管是不是被人下了套,既然被抽中的是我,我要为我所在的队伍负责……”

    冈本的声音,在暮色里悠悠回荡,伴随着其他细碎的躁动。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复杂的语言。想安慰点什么,又想反驳点什么。如今自顾自地离开球队,就算是为队伍负责了吗?旁边的薮拍拍我的背,我才忍住没有打断他的话。

    “……之前没有动身,是因为正在打仗,国家之间的关系过于紧张。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关工大下周就会给我们分配工作,生活正在一步步地迈入正轨,我也觉得,是该考虑我自己的事的时候了。虽然不是一时兴起,但今天的出航,是两周内临时做出的决定。这两天海关管得不严,是出去的好机会。”

    只听“嘭”的一声,沉闷的枪响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炸开!我站起身,看到了朝向偷渡者的枪口。青烟从水面升起,死者的血慢慢汇入海洋。这样的画面,在逃荒的路上,并不罕见。

    “没事没事,只要不反抗,就不会开枪……”我们已经从血腥的画面中缓过神来,冈本却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一些我们根本没有问的问题,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一样……

    到这个地方,我们就不得不打断他一下了。我们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一起度过十年光阴的队友,这点默契,大家都有。这种冒险的行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们绝不允许!国际关系依旧紧张,他所谓这两天管得不严的海关,在我们的视野中放了枪,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拜托了,请听我说下去好吗?”他可怜巴巴地恳求我们。在众人的责备声中,用他平时找借口那样轻微的音量恳求我们。“我要做的事确实是偷渡,但是为了这个偷渡,他做过准备。”他指了指船上的那几名洋人,“那几位,是英国的商人,是我父亲经商时认识的朋友。商人或许是给人很不靠谱的印象,但给足了钱,事情就不会难办。而且欧美的商人,海关不敢造次。

    这趟船,就是开往香港的。那几位商人,也是目前定居在香港的英国人。因为语言不通,我不会深入内地。但既然英文是香港的官方语言之一,我想,交流应该不成问题。而且我了解到,中国的汉字中,很大一部分跟我们的日文很像,我应该能看懂个大概。偷渡过去以后,就扮成常年生活在国外、已经不会讲中文了的华裔。我日语,又向来不那么好,意外发生的时候,冒出来的大概还是英文吧,应该是瞒得过去的……”

    我渐渐相信了这不是他一时兴起的说辞,这确实是经过充分考量的计划。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平时看起来不太能干的他,竟然会有如此宏伟的计划,还真是长大了呢。感到欣喜的同时,心疼的滋味也在向我袭来。自打仗开始,海关便一直如此,他拥有这样的人脉,拥有这样的财力,或许很早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我甚至隐隐地猜到,他之前没有离开,可能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那些来看球赛的观众,为了那些战争期间把完整球队当作精神寄托的观众。直到现在才决定动身,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了。

    周围的躁动慢慢归于平静。冈本结束了我认识他以来最长的发言,带点困惑地看向我们。

    那个时候,大家努力地对他微笑,努力把关注点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有意去忽视他即将远行的现实。我们知道,这样偷渡出去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他考虑得再周到,也不会去思考出去以后再怎样回来的问题。就像我所知道的逃难一样,有了可以容身的地方,就不会再回头了;偷渡一旦成功,也就不会回来了。我几个小时前做的猜测没有错,反腐风波对他的影响太大太深了。其他队员的冷嘲热讽,自家队友的直白安慰,都给他造成了难以承受的压力,一直觉得是自己让球队蒙羞至今,相处得太辛苦了。虽然我们很想劝他,愿不愿意再跟球队一起踢几场球,再参加几届全国联赛,等球队解散了以后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可以不再需要用偷渡这样的方式。但想起早在上理论课的时候,他便是凑在讲台旁、问有没有机会在暑假期间去中国拜访那里的球队的学生之一。早在那时,他就有了那样的向往,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都已经变成夙愿了吧。到嘴边的劝说,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家静静地在海边围坐成一圈,初冬的冷风吹得人抬不起头。但也不敢贸然生火,害怕引来其他人的目光。船上的一个洋人喊了一句英文,冈本跟过去交谈了两声。

    “还真是洋商,”薮安心地点点头,接着,又有意抬高了音量,“洋商好啊。”

    “现在才不是你追忆初恋女友的时候!”我故意对他发脾气。

    但凡知道,薮在童年时邂逅过一个外国女商的队友们,都不由得扬了扬嘴角。只是那些笑容,都显得有些僵硬,只是为了笑给对方看一样。直到冈本再朝我们走来。

    他翻译给我们听:今天已经过了还能出海关的时间,商人们决定明天一早出航。我们明白了,这是最后一个晚上,纷纷沉默地点点头。低头的瞬间,我的眼泪落在了十指交叉的双手上。

    十年前,借着秋雨掩盖自己的泪痕。十年后,恐怕又要借着暮色隐藏心里的苦楚。

    “走了以后,还是会想起我们的吧?”我做了那个把大家拉回现实的人。我不是有意为之,但我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正在流逝。到了明天早上,他就要去海的另一边,一个远到我们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薮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那不是当然的嘛,不然,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留给他的东西统统装进行李箱呢!偶尔想念一下大家就可以啦,毕竟年轻时,一起踢过十年的球。”

    “是啊,冈本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一定会好好珍藏的哦。”知念努力地朝天看,不自然地绞着手指。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胡扯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个无法释然的夜晚。我们话多的自然带头说,平时话少的,也在拼命发言,就怕空气突然冷下来,冷到让人发颤。

    那些还在训练的日子里,越是吵闹的短会,我们便越是恶趣味地偷瞄不知所措的冈本,他不是毫无想法,但常常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而干着急,只能茫然地用眼睛向我们求助。注意到了以后,我们会好心地把话头接给他,“来,难得冈本有话要说”,就像现在这样。

    “那个……”

    通常来说,按照冈本的日语水平,要为他预留三秒左右的时间,而我们也可以利用这个空档思考如何去圆紧随其后的冷场,不管重复多少次,哪怕是最后一次: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我,我还是准备回来的!!”

    .

    大概也就冷场了一秒钟,所有人都“轰”地一声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扑倒冈本!比起考核时的大家对他的温柔,此情此景用多少个“残暴”形容都不为过。

    “你小子赔我眼泪!”

    “你吓死老子了!”

    “是你们在吓我好吗?我以为是你们不要我了!”转眼间冈本成了最委屈的那一个。

    “到底是谁不要谁啊?”

    “我也在想他是要回来的呀,你们一个个都在跟他永别的样子!”伊野尾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又摆出一副自己早就知道了的模样。

    “所以到底谁是第一个说冈本不会回来的?”

    “八乙女咯!”手还搭在我肩上的薮,就这样把我卖了。

    好的,怪我。

    确实怪我,是我想得严重了。但实在是太激动了,激动到什么话都说不出!

    “所以,刚才,我是听大家都一片死寂,在反思哪,哪里没有表达清楚,”冈本磕磕绊绊地向我道歉。

    我拼命摇头,把接岔了的话头交还给他

第五十四章 ☆八乙女篇☆(四)

    本篇为八乙女篇,一二三四,四篇均主要为八乙女视角。

    他说,自己打算去香港三年。虽然香港是传说中那位亚洲球王的故乡,但他此行不只是为了追星,是真正想去学点本领回来,并且提升我们球队的实力。在球员号定下以后,他对自己的角色也做了一番了解,看过不少西方国家的资料。了解到,中后卫在一些著名的球队中,是“自由人”的角色担当。可能是直译的缘故,这不是一个我们熟悉的名词。冈本说,这个名词还未普及,但业内人士已经开始用了类似的称呼。所谓自由人,就是后卫当中补空缺位置的角色。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我们球队在进市队的那场比赛中,我似乎也尝试过这样的职务,但由于对手太强没发挥好,加上我还是个临时的后卫,之后就没人提起了。他说,中国的球队好像对这个职务也有特别的见解,他想去通过学习这些,来成为我们球队真正有实力的中后卫。

    三年时间不短,他坦言确实还没有考虑过应该用什么方式回境,只是相信能平安地出去就一定能顺利地回来。就算他是盲目自信,我也要相信这是真的。他相信,我们更要相信才是。

    听他这样一番解释以后,我对这件事又有了新的思考。他去香港的一部分原因,竟是为了提升我们球队的实力。我们其实不愿看到这样的冈本。为了个人,我们可以支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但若是为了球队,我们不想他做这样的牺牲,受这样的委屈。

    他摇摇头说,并不只是这样,他确实想通过进修来提升自己。足球对于现在的日本来说,是非职业的运动,大家也都是业余的选手,若干年后终究会从事其他方面的工作。他也迟早会继承父亲的家业,但即便日后他在经商方面也像父亲一样优秀,终究是顶着富二代的名号。好在过去在留学英国的日子里,使他对足球产生了兴趣,一路上大家的鼓励也让他坚持到了现在,他想再在足球这件事上留下更多的痕迹,成为和父亲不一样的人。

    他还表示,接下来的三年,倘若我们参加联赛,就找替补代替自己的位置。三年过去,回归球队以后,假如那位替补不愿放弃正式组的位置的话,自己也不介意成为替补。我们让他不要去做这个假设,虽然他做的假设确实有可能成真。但值得欣慰的是,看到他有这样的觉悟,我相信他不会挥霍接下来的三年时间。我们告诉他,怎么提升自己,才是他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替补不是他该想的事,要真发生了这种状况,我们再跟替补商量,会努力为他保留正式组的席位。

    说了很多,想了很多,但大家还是在犹豫着。

    一直以来沉默不语的山田,说了自己的看法,“三年的时间不短,我们现在25岁,已经开始步入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没有比这更好的青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如果没有成果,不仅是你自己的任性,还是答应让你去的我们的任性。”

    提出要求的同时,他表达了自己的同意。也正是从山田开始,渐渐有人开始赞成这件事……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通过。为了能得到高木的意见,我在发表过自己的观点后,给他去了一通电话,还告诉了他开船的时间。他说自己恐怕赶不上送他到最后,但趁着兼职的空隙或许可以溜出来再见个面。

    薮最后一个表达同意的时候,还开玩笑称,“你想了好几年的事,才给我们半天时间考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似的。”大家轻笑起来。我们花了一个黄昏,接受他为了自己退团的请求,却花了一整个夜晚,接受他为了提升球队实力而临时离队的决定。

    他很认真地对我们道歉说,因为这毕竟是偷渡,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大家,怕走漏了风声。原本是跟父亲约好,成功离开日本以后,父亲会帮他把信送到我们这里,以此向我们做一个交代。但是因为中岛的觉察,导致在走之前被发现了。他一再地检讨自己先斩后奏的做法,但我们没有人再发出责备,向来性格较为软弱的他,能下出国、甚至偷渡这样的决心,是真的让我们刮目相看了。

    虽然他说海关不敢查洋商的船,虽然他说自己这样平庸的人不会引来多余的目光,但我们也害怕会出意外。冈本身上的意外总是接二连三。我们也不知道偷渡被抓到底会有什么后果,战争结束以后,人性变得有点复杂。

    至少,我们想保证,即便他真的被抓,也不要被治罪。

    大家出了一个主意,也找那几个商人商量了一下,他们竟也答应了我们蛮不讲理的请求:我们约好,倘若冈本真的有被查到,就说是被人贩子卖到了这条船上。战争结束,西方人来贩卖人口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当局也都睁只眼闭只眼。那几个洋商愉快地答应下来,或许是因为有优越感在内。然后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寻人启事,海关一旦拦截下来,我们就冲过去救场,把他偷渡的疑点全部抹除。

    借着月亮在海面反射而来的光,学弟几个开始饶有兴致地写起了寻人启事。偏生冈本行李带得齐全,还真提供出了个人照片。他们像是玩上了瘾似的,看到赶来的高木戴着兼职时用的吊牌,便把员工证上的照片也揭下来,做了第二份寻人启事。幼稚得真像没有长大的孩子,我们做学长的倒也没有去劝他们适可而止。我们知道他们是在强颜欢笑,想让这个前途未卜的远行不要显得那么悲伤。

    “谢谢圭人的照片,寻人启事做好啦!”

    “不过,圭人也带得太多了吧。”看着他的行李,大家又给他提了建议。

    “你把自己的行李和商人的行李放在一起,不要搞特殊。”

    “能少带尽量少带,东西越多隐患越多。”

    “那些礼物就不要带去了,反正你还要回来的!”大家把礼物清空出来。

    “这些衣服也别拿了。要去那边入乡随俗!”大家又把他的和风衣物清空出来。

    “课本就别带啦,我不信你会拿出来看的。”

    “你带个jonny高中的文凭作甚!”

    ……

    我因为从小就没了家人,从未见过亲人远行的样子。但是现在,我见到了。如果是家人要出远门的话,场景一定也是这样的。挥别了不得不返回替我兼职的高木,我也暗暗地下定了决心。关于辞职的事,我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

    最后,大家给冈本理出了一只简洁的包裹,里面最重要的,是冈本早年在英国留学时留下的文凭。我们相信,这些会帮助他在过境时变得更加顺利。

    一切准备就绪,我明白即将迎来最煎熬的时刻。冈本真的是心很软的孩子,在告诉我们真相以前,他可以被伊野尾拽着死活不下船。但跟我们敞开心扉以后,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没入船舱的。

    “你可别分心,要好好躲起来,还真想着让我们来救场呐!”有冈活跃了气氛。

    知念的小恶魔属性也随即爆发,“别一脸诀别的神情,你走得了走不了都是个未知数呢。”大家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看到船开动以后,我们沿着海岸线小跑起来,悄悄藏在离海关不远的地方。

    不过才早上六点,天还灰蒙蒙的,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海雾弥漫在空气中,把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我们只能沉下心,盯紧海关,生怕错过可能会发生意外的瞬间。

    出航的船比我们想象中多,大大小小有十多艘。商人看着不靠谱,其实是很能吃苦耐劳的人。昨天没有赶上出关的,今天一早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我们看到了冈本所乘的船,它停靠在海关边。两名官员绕着船转了一圈,走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另一侧。我不知道他们查得有多严,我只知道我紧张得要紧了下唇,不仅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还能听到我身边队友的心跳。

    船再一次开动,干脆利落地往前滑去,片刻之间驶进了海雾之中。

    “这算是过了?”“顺利出境了吗?”

    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能简单地击下掌,苦涩的滋味就在心里散开。这样一来,冈本就真的离开我们了?一直以来,被我们欺负,被我们捉弄,被我们批评,被我们逼着不断进步的冈本,这下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我们站到那个平台上去!”知念说他和高木以前来过这里,有一块延伸到海里十几米的区域,在那里还能看到船。他带头,我们所有人奔向了他所说的那个观景平台。踢散着满地的碎石,踩落着草上的晨露,我们抵达了最接近海的地方。

    只见数十艘船正朝远方驶去,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每艘船都大同小异,但我们却很容易地找到了我们想看到的那艘船,因为在那艘船的船尾,我们看到了正在朝我们原本所在的那个位置一边拼命地招手,一边做着またね的口型的小傻子。傻到会让人笑出眼泪。但我们不能挥手回应,因为我们不能让外人发现我们和那艘船上的人有关系。小傻子还没看到我们之前,船又消失在了更浓的雾中,即便在观景平台上也看不到了。

    望向遥远的海平线,太阳还没升起,干燥的陆风从身后袭来。我们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朝着船远去的方向,超大声地喊出了我们想对他说的话!哪怕是刚才就想好的,还是此时此刻的想法,我们全部毫无保留地吼给他听。虽然我们之间隔着雾,但这片碍眼的雾也会成为保护冈本免于被岸边海关发现的屏障。那么多出发的商船,在融入海雾以后,只要我们不喊名字,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喊的是哪艘船。我们看不到他,但我们的声音可以传达我们对他的心意,我们要求他保重身体注意作息的心意!我们希望他学成以后记得归来的心意!我们祈祷他在国外不受伤害的心意!我们祝福他有朝一日实现自我的心意!无论是正经得让人条件反射到想坐直身子的寄语,还是带点强迫性质的“要是敢不回来就如何如何”的威胁,我相信风会把这些话送到他的耳边。尤为重要的话,为了确保能让他听到,我们合着声音吼了出来,震得栏杆发出颤动,震得浪花扑击岩石!!

    我们无视了海关让我们滚开的指示,“那边的年轻人,哪来的滚哪去!”他们不懂我们的故事,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游手好闲的社会混混。我们无视了渔夫给我们的同情,“欧美佬太欺负人了,真是造孽!”他们可能没听清我们在喊些什么,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被洋商骗了钱的老实人。

    训斥的话也好,同情的话也好,我们全然不顾,没有再顾忌理工生的社会身份,也无意再去管别人对洋商的偏见。比起道别,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们只是用尽全力地喊着,趁着船还没有驶远,趁着冈本还有可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他刚来的时候那么害羞、那么胆怯,连自己的志愿者是谁都记不清楚;后来在考核中证明了自己,为了不和大家分开,他也是拼尽全力;再之后又同我们一起,在仅有一天的休息日上踢球,在那些艰难而又疲惫的日子里保持对足球的热爱。虽然信任他,但更是担心着他。球队向来以团队的形式活动着,接下来的三年对他来说却是孤军奋战的三年,无亲无故地生活在他乡,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好想再在他趁机偷懒的时候,跟他说“别拿头痛当借口,逃避没有用!”;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好想再在他被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把他护在身后,告诉别人“我是他副社长,把刚才骂他的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我们喊了很久很久,喊到晨风调转风向,喊到海雾消失殆尽。茫茫的视野中,再没有了群帆竞发的景象,只剩下阳光洒在海面上的点点光斑。船,已经驶出很远了。

    同情我们的渔夫依然还在为我们打抱不平,数落着各种洋商的不是。

    他们不知道,远去的商船,没有欠我们什么钱,

    只是欠了我们一个人。

    昭和20年11月

    写于梦想港

市队篇总结

    昭和11年

    4月:入学关工大。甲乙丙丁四队成立,jonny 选手被编入乙队。棒球组老大在消极室友邀请下,加入甲队。薮光发生过一次争吵,后自行化解,但薮依旧对队伍中存在jonny 耳目一事深信不疑。期间,薮和山田返回过小城,为女教练翻案,成为与《文秋》的第一次对决。

    5月-12月:大夜训时代。替补组因未完成的学业定期回jonny学习,获取高中文凭。山田开始得到院长赏识。

    昭和12年

    1月:院长把唯一的名额给了山田。山田在全队的理解下独自出征“朝日邀请赛”,后取胜。

    4月:进入大二。与山田同寝室的中岛,对山田每天很晚回寝感到担心,觉得与院长有关。

    7月-8月:筹备40年东京奥运。因有幸担任临时公务员,山田和有冈初涉政坛。

    昭和13年

    1月:关工大体院全员观摩全国足球联赛决赛。观赛期间,队友发生摩擦。东京奥运被停办,有冈不愿继续从政,山田持相同观点。

    3月:院长朝山田动手(……其中的原因,留到之后篇章)伊野尾为保护山田,公开挑衅院长。后因其隶属于建筑学院而非体育学院,逃脱了被驱离球队的命运。

    春假:山田改变主意,选择从政,令有冈非常意外。

    4月:进入大三,选手离开体院宿舍。薮光和a君、b君搬至群猫街,其余全员在伊野尾的帮助下搬至建院的空余寝室。伊野尾在挑衅院长事件后,备受关注。山田则因受到院长针对,暂时沉寂。

    9月:乙队代表关工大初征全国联赛,三场淘汰。八乙女开发短传个人技。全员身价涨幅令jonny桑欲哭无泪。消极室友解答高木多年疑惑。教练(昵称:kekeke)为全员定下球员号和分工!每周三开展定期的短会,将“登临足球界的顶峰”作为目标!

    昭和14年

    4月:进入大四。因联赛失利,乙队被取消一年参加资格。反腐事件中,冈本意外受到牵连,证明自身实力的同时,留下了诸多遗憾。

    昭和15年-昭和20年(1941-1945)

    战争期间,联赛停赛。因为是工业大学,躲过了被征兵的命运,留校专修理工。在仅有的休息时间里依然踢球,校园内点到为止、无人缺席的足球赛,让在残酷的战争、破碎的家庭中挣扎的老弱妇孺找到了精神支柱。

    昭和20年

    8月:高木和知念返乡奔丧,差点遭遇意外。jonny桑辞世。

    9月:战争结束。关工大开展校园祭,足球赛作为校园祭的一部分公开展出。jonny的选手借此机会庆祝了自己的十周年生日。然后是为期三周的逃荒。

    11月:冈本为提升实力留学远洋,全员港口相送。

    第二卷开发一枚个人技,三篇个人视角。

    暂停通知:

    感谢之前一直为我投票的那位亲,给我留了五条评论的亲,还有加了收藏的所有朋友,弦音全都记得。

    说一声对不起,医学生码字不易。原本的存货还是够周更的,但因为日更了两周就不够了,在这里给大家道歉。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初能就能兄弟姐妹们再见啦(是农历年233,医学院放假就要一月下旬)给弦音一点时间处理第三卷。第三卷可能会包括三到四枚个人技,三篇个人视角。

    这段时间可能会轻度修文,不改剧情,只修措辞和少量铺垫。

    停更期间不奢求大家的票票和收藏,只求大家能够等我回来,继续我们的昭和之旅。评论区常联系!任何问题、任何意见、任何褒贬,弦音都会做出回应。(回复评论的时间永远都有)

    p.s.真正的hey!say!jump今年应该也会参加红白歌会等新年庆典,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哦

    那么,在此暂别!

第五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联赛

    -欢迎收听mhk在黄金时段即将为您带来的,第26届全国足球联赛小组赛直播,有请我们的嘉宾。

    -嗨!

    -嘉宾您好。作为美籍足球爱好者,请问对我们日本的足球,您怎么看?

    -诶,日本足球?日本,还有足球吗?不是已经……

    -好,哈,我们这里指的是日本国内的足球,嘉宾说他非常喜欢,并非常期待今天的比赛。我们来看看比赛的双方,分别是坐落于横滨的关东工业大学球队,以及位于京都的xx球队。我们看看这些球员。诶,关东工业大学球队这次的选手好像身价普遍偏低……

    -没错,这种身价,放在日本足球这个层面上,普遍都是替补的水平,只有一两名选手身价较为可观,守门员中岛,相信听众都很熟悉,身价3000钱(战前日元单位)。还有,2号球员高木,这个我也听说过,2800钱。其他的选手身价不详,可能是很少上场的缘故。这个比重给我一种颠倒过来的感觉。很有意思。

    -对对对,我认同嘉宾的观点!正式成员似乎与替补成员换了个个儿,是配置上的出入吗?我们无从知道。以替补成员为主的关工大球队是否能够获胜,这里已经能看到所有听众朋友的下注了,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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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五、突如其来的联赛

    “前辈,求你了!”

    一米开外的队友一边做最后的挣扎,一边朝我发出求救的信号。他的对手是把踢前锋的好手,截得干脆,夺得彻底。我趁他回头确认是否顺利摆脱我队友的时候,移步到他侧前方,朝失落的队友比出手势——

    “前辈,拦不住!”

    一组不算僵硬的声东击西,完全没有博得前锋的关注,我便当即闪身,改为正面迎战!凭借年纪上的优势,我从他的愣神中嗅到了假动作的前奏,逆势而为,终于险胜一筹!被激怒的前锋瞬间认真了起来,在我身后穷追不舍,甚至一个不注意,已经绕到我前方。比起年轻气盛的小伙,我的体力已不足以硬拼,不用几步,便又会输球……

    “前辈……”

    并不是第一次输球,踏上绿茵场十五年,我输过无数的球。但身边很少充斥着“前辈前辈”的急叫。真是败给你们了!都“求我了”,搁谁那儿都不好轻易地一输了之!少有地感到不甘,擦过对手身体时发狠地屏住呼吸,急速转身,反向运球,竟一举保住了球权!

    “晚辈们好好干!”在把球交还给队友后,我冲他的背影大喊道。

    这并不是什么新手上场的预热赛,也不是老人退役的告别赛,但场上确实除我和中岛以外,都不是平日里熟悉的队友。相反,全是我们的替补成员。

    昭和二十一年第26届全国足球联赛,开办得突然,我们,也应付得茫然。

    “进球了!谢谢前辈!”我被晚辈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了思路,反应过来时,耳边已满是观众们的欢呼与喝彩。

    越来越多的队友朝我的方向汇拢,中岛也跑出球门同我来了一发击掌,“这次能够进球主要靠的是你哦,‘高木前辈~’!”

    差点想趁着击掌的机会掐他的手,尽是给我开玩笑,好像冈本出航的时候,没开够一样。

    那一日,我们队里出了个听不懂指令的主,把逃荒三个季度,整成了逃荒三年。我顶了八乙女的班,只能忙里偷闲地来为他送别。他离开时的景象,我没能看到,只是在我抵达的时候,我的这群队友们正在接受海关的盘问:“喊什么呐,是不是在暗地里帮人偷渡?“

    海关这么问,大概是没被发现吧,我松下一口气。想到在冈本即将离开的时候,他们为了制造他是被人贩子卖到国外的假象,做了他的寻人启事。在瞅到我兼职证上的照片时,也恶趣味地做了一张。

    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配合着拿出那张“寻人启事”。

    “他们找的人是我,大概是看错了人。”我点头哈腰地向海关解释,终于把他们赎了出来。

    算是为那一日的出航,做好了善后。

    然而,缺失球员所需做的善后,远远不止这些。

    “……不愧是关工大,年轻的替补竟也不容小觑!”看台前的媒体正在复盘方才的进球。

    媒体其实说错了。这些晚辈们,才是现在的正式球员,而“老球员”中岛裕翔和高木雄也,才是临时上阵的替补。

    自从冈本走后,剩下的正式组开始收拾残局。他的位置是否会被取代,成了值得思考的问题,虽然我们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比如b君取代龙太郎一事。b君从未自称正式球员,只说自己是龙太郎的替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承诺,我们才接受了他。虽然,他对自己在球队中的地位漠不关心,一定程度上与其特殊身份有关;但即使这样,就自称替补这件事上,我和队友们也是深表感激。

    早在本科时期,我们队就已处在了要去参加全国联赛的水平。虽然战争刚刚过去,举办赛事的可能性理应不大——但万一被要求参加,一味推掉比赛,我们乙队迟早会被体院除名。若是想要参加比赛,则必须找人顶替冈本的位置。三年以后,这位替补是否还会甘心继续做替补,便是问题的所在。这一度让我们羡慕惨了隔壁艺考系的女生,因为唱歌跳舞不比足球,几个人都能表演,不管多一个少一个,她们总有办法,不像我们足球非得找人补上。

    我们与替补组好好交流了这个问题,希望可以得到一个既不被除名又不会破坏正式组和替补组之间友谊的方案。替补组倒是异常地直截了当:

    替补组和正式组互换,有了比赛我们充当他们的替补!

    虽然对我们杀伤力不小,但某种程度上说,这确实是能同时满足我们两个要求的方案。

    “你们愿意互换多久呢?”

    “到冈本前辈回来为止。”

    他们说,大一时候因为学业上的压力,也让我们撑了将近一年的场,这次就当连本带利一起还。替补果然是自家人,当时的短会开得非常愉快。但事后正式组内部的短会上,大家也从愉快中清醒过来。能说出“正式替补互换”的替补组,实质野心不小,虽说这种现状仅维持到冈本回来以前,但倘若整个替补团队更加优秀,那么即便两名社长都在正式组,到了期限,大家怕是也没有脸面把“正式组”的名分讨回来的。大家相互点了点头,如果到时候正式组不如替补组,在联赛中上场也没有意义,技不如人真的怪不了谁。

    我一边毫不吝啬地鼓励身边的晚辈,一边小声告诉中岛我所看到的晚辈们的真实实力,与我们的差距还有多少。落在他们眼里,确实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但他们也很快就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投入到接下来的比赛当中。

    “中岛,你的脸都红了哦。”我小声提醒道。

    他尴尬地笑笑,“你也是,叫晚辈们笑话了呢。”

    甩甩头,好像就能甩掉脸上的红晕一样,我也赶紧回到自己左后卫的位置站好。

    看台上的沸腾似乎依旧没有止息。在我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更是发出了迄今为止我从未听到过的尖叫:

    “谢谢你!我内人之前看过你们踢球,所以我支持你们!!万分感谢!”

    “那么多替补上场都还能赢,太意外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时隔八年,再次踏上全国联赛的球场,就得到这样的待遇,让我也非常意外。一场比赛而已,何必如此感谢!眼看着哨声即将吹响,只能把疑惑藏进匆忙鞠躬的回礼之中……

    ·

    1:0的比赛结束以后,中岛在看台上落了一地的废纸团中帮我找到了答案;

    以及战后第一年,全国足球联赛便能成为唯一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的原因——

    去年,听说日本足球被驱离世界足坛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足球联赛将会中止很长一段时间。政治上的原因也好,财政上的原因也罢;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年,这个预计参赛单位都不到十家的比赛不但没有被中止,反而从单败淘汰制,更改为小组赛制,被安排了整整两个季度的赛程,一举登上大小媒体、甚至官媒的头版头条!以及,互动版面?

    那是唯一一次,我们近距离接触到博采,这个令人心有余悸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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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0、3、0……”

    “孩子他爸!”女人连喊三四声,男人才从报纸中抬起头来。

    “工作顺利。”女人递上领带和提包,男人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听昨天的新闻了吗?不知道又赔了几个亿的款,公司也是开开停停,”男人拿铅笔圈起报纸上的数字,“不如能赚几分是几分吧。”

第五十六章 圈套

    “从下一场比赛开始,换正式组上场!我已经帮你们上交球员名单了。”

    院长这一嗓子,把休息室里等待同伴们集合的几位乙队成员吓了一跳。薮为难地张了张嘴,“院长,当时您是答应好的,允许我们正式组和替补组互换,为什么又要改变主意?”

    院长甩给他一份报纸,“你们不按常理出牌,影响球迷投注!你们这是在扰乱博采规则。”

    扰乱博采规则?薮托着下巴想了一分钟,确保没有听错以后,半信半疑地开口,“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本该受足球影响的博采,现在反过来压了足球一头?”

    院长无以应对。

    “要不,您,再说一遍?!”伊野尾满脸微笑,“我们这不是怕理解错您的意思么……”

    山田捂嘴轻咳一声,不知是在提醒伊野尾注意言行,还是为了遮盖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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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圈套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周三的晚上,jonny足球队的球员照例在关工大体院的休息室里开展短会。人陆续到期以后,薮给我们带来了上场球员名单有变的消息。除我和中岛以外的其他球员,也终于开始意识到商机已经涉足我们球赛的事实。

    不是第一次听说“博采”这个词,相扑和棒球的赛场外也时常能看到贩卖彩票的报亭。但这样风靡全国的押注游戏,是闻所未闻的。

    “派谁上场是球队自己的事,而且我们也在规定时间内提交了球员名单,院长的手是不是伸得有点长?”

    “院长说,他也是听从上头安排。”薮转述道,又看了一眼伊野尾,“他追问出来的结果。”

    “什么时候体院院长的‘上头’变成了博采公司?”大家嘲讽声一片。在学校纪检层面前不敢吭声倒也罢了,我们这个院长,再不济也是从体校调过来的人,面对区区商人都要畏畏缩缩,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虽然,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以拒绝吗?”

    “大概是不可以的吧。”

    “虽说我们都是毕业的学生了。”

    “不以学校的名义参赛,是不给机会上球场的。”

    “亏我们下了那么大的决心。”

    “也有点对不起替补组的成员……”

    “别扯上我们!”替补组里传来回应我们的声音。“既然这是院长的要求,大家遵从就是了。我们大概能猜出正式组的学长们在想些什么,但如果冈本前辈回来以后,发现球队都失去比赛资格了,他会更加难过的吧。”

    不愧是跟了我们十二年的替补组,一进一出,竟都把我们的利益放在了首位。感动之余,心里也暗暗有所愧疚。

    “毕竟,大家的角色本就不一样,不是吗?”他们朝我们笑道,“你们的重心在球场,我们作为辅助,重心则在职场。上班族生活不易,赶着回去休息呢,决定好了找谁担任中后卫,就给我们打电话。”说着,带上房间门,把休息室留给了我们。

    他们说得没错,在就职以后,正式组与替补组有了更明晰的区别。那时的日本,足球作为业余的体育活动,足球运动员算不上正当的职业。我们这些离开关工大的球员都需要参加工作来维持生计。休赛季的训练,省下周末的时间也能轻松应付,但联赛期间,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上场的球员可以以官方评定的身价为基础得到一份收入,因而也能放心大胆地为赛事做准备,老板也会念在能为公司做宣传的份上准假。也因此,不上场的替补不愿意为球赛付出太多的时间。

    送走他们以后,我们继续为接下来的事作打算。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院长没有理由再为难我们了。”我当时想到的只有这些。

    “但是,”知念抬起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想多,既然球赛被博采公司操控,我们被剥夺的自由恐怕还远不止这些。”

    “是啊,进几个球,输几个球,可能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是不能拼尽全力踢球的意思吗?”

    “那如果我们很早就被淘汰,是不是就能摆脱被控制的命运?”

    “但如果奔着淘汰的目标去踢球,那不也是在亵渎球场吗!”中岛沉声道。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其他队伍呢?”八乙女问身边的薮,“他们什么态度?”

    薮摇摇头,“目前不清楚,因为只有我们队在赛前更改了上场球员,被院长‘特殊关照’了,其他队好像尚未接到指令。”薮停顿了一下,“但是,甲队退赛了。”

    ·

    ——老子不干了!

    与京都球队比赛结束的那天,我满脑子都是对博采的担忧。忽然记起,我那消极室友的现任合租者曾经是棒球运动员,还参与过甲子园的比赛。想着或许他对此有更多的经验,便捡起地上一份印有投注版面的报纸,拜访了他们的住所。我当时就被他的态度惊到了。

    “不要趟这浑水,你看看你捡到的这份报纸的台头,”他指了指,“这是官媒。我们也听了你们那场比赛,连mhk这样知名的广播电台都在报道体育类的赛事,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那个什么所谓的美籍足球爱好者,美国哪有什么足球爱好者?他们的足球用手,跟我们不一样。”

    消极室友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倒是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州的地方电台里听到过他,他在那个台也主持了一档节目。反正现在被迫接收那么多美国电台,不听白不听咯……”我这消极室友总是说出一堆让人手脚冰凉的言论。

    他俩真不愧是甲队的主心骨,竟带领团队一起退赛。

    ——着实让我们唏嘘了一把。

    “要不,我们也学他们退赛吧。”队友们呼应道。

    “如果我们有甲队的实力……”

    我们也可以这么刚。

    大家心里都不糊涂。甲队是关工大的实力担当,院长还需依仗他们的实力,未来依旧有合作的机会。

    “重要的,应该是将来。这还是战后恢复的第一届联赛,就已经有了博采公司的操控,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甲队这一次选择了退赛,总不能以后次次退赛。”有冈安慰大家。

    “但更重要的,是现在。”山田纠正道,“甲队退赛以后,我们这个第二名就代表了关工大的实力,在接下来的赛事中,恐怕会成为众多组织共同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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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东工业大学的乙队,实力好像不错。您怎么看?”电源关闭,摘下耳机的主持人询问身边的“美籍足球爱好者”。

    “bet!”

第五十七章 小组争霸

    【比分回顾:关东工业大学乙队 1:0 京都xx球队】

    ·

    “不好意思想问一下,有谁玩足彩吗?”趁着工作的间隙,山田捧着茶杯询问问办公桌前后的同事。

    话音刚落,引来一片不屑的目光。“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谁会去玩那东西?广播听听得了。”只有一个外向的同事接了嘴。其他人则专注于自己的事,不再搭理这个工龄短的年轻人。

    山田眨眨眼睛,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票券,“朋友倒是送了我几张票,这周六,仙台-应庆,刚好我也没时间……”说着,山田递给了搭话的那位同事,也不忘继续提问,“那为什么大家对彩票很不感兴趣呢?”

    看到山田手里的票,原本不屑于理他的同事纷纷投来了目光,山田毫不吝啬地把票送出。对他一个参赛选手来说,票券不是什么难事。

    回应他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国库缺钱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赔款加起来都得好几千万。”

    “隔壁的大国,还不知道要我们赔几个亿才肯善罢甘休呢……”

    “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暗地里请来美国职业博采人士,不就是想把我们再搜刮干净吗?”他们压低嗓门说,“山田,你混久了就知道了。”

    “说起来,山田君为什么会有票啊?上周关东一个大学的球队里就有一个‘山田选手’。”

    冷不丁的一句,把正在思考的山田吓得一愣,还来不及回答,又有人接嘴道,

    “什么嘛,我支持的大阪队里也有一个山田选手!射门超级准!”

    “你们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山田吗?他明明是门将啊……”

    众人笑作一团。好在姓“山田”的人多,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没有人再多问。领导一来,他们安静地回到原位继续工作,还回过头悄悄打着招呼朝山田道谢。

    一一回应之后,山田慢慢敛去嘴角的笑意。原来是自己弄错了,让院长感受到压力的事物并没有发生改变,是与当年纪检层相似的角色罢了。但反过来说,既然这是被当局所默认的游戏,那么作为渺小的足球选手,或许也确实可以安心地被当作棋子随意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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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小组争霸

    “拿下这场,神户金融!”

    “关东工业大学加油!下半场一定要进球!”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谁赢了谁就能晋级!”

    一浪高过一浪的助威声中,伊野尾将角球击向半空——

    我们按计划的路线奔向各自的岗位,来自神户的选手铆足了劲从我身侧包抄抢球!正想迎头赶上,却被其队友暗地里猛扯球服,痛失了反击的机会;眼看防线将向后延伸,后腰八乙女爆发冲刺抢断一脚,当即扭转球势,直朝45度角开外飞去;顶替冈本的替补选手一个措手不及,让后方对手偷袭成功,一发远传直接将球推至禁区前方!知念屈膝准备跳起接球,竟被对手进攻方球员推倒在地,比赛在短哨声中停止下来。

    “知念伤到没有?”我们赶到他身边。因为身高的差异,对方推到的是他的头部。裁判看得分明,球迷也是义愤填膺。

    “伤到我们的骄傲啦。”知念调皮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低头整理球服。

    动作太快流畅,以至于让我们感到意外。扮鬼脸时半闭着的眼睛仍未睁开,倒抽冷气的声响隐约传来,眼角周围也染上了一圈红晕,“只是太不甘心了而已。”知念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拍拍他的肩,为接下来的罚球做准备。

    主罚选手山田凉介在人墙前站定,眺望球门,调整呼吸。对方拼人墙的选手和门将都牢牢盯准山田的脚步,汗水从发梢滴落,观众席也平静下来。这会是目前0:0的比赛中至关重要的一球。

    这届联赛的参与单位虽然不到十家,但各方派出的球队可能不止一支,比如我们关工大,乙、丙、丁队都参加比赛。共十六支队伍,首轮以四队一组的小组赛形式决出两名予以晋级。

    我们所在的小组中,已经踢完了四场比赛。除去我们1:0击败京都的球赛以外,京都队又在上周的第三场和今天上午刚比完的第四场中,分别败给了此次的神户金融以及关西公学,没有了晋级的希望。而第二场比赛中,关西公学与神户2:2打平,因此在第四场比赛开赛之前,他们两队均计4分。这场比赛神户的发挥,无疑会关系到他们的晋级。

    “放轻松!”我们朝山田比了个手势,到指定的位点待命。

    开赛之前,我们思考过此场比赛的战术。虽然目前只赢下一局,但我们还有两次机会。与神户金融和关西公学的比赛中,我们只要赢一场,得到6分,就一定能取得出线的资格。哪怕两场平局,三队各计5分,我们也未必就是淘汰的那一方。

    虽然情况看起来不相上下,但最后一次上场的神户队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盯紧山田的同时,也在拿余光确认我们这些选手的坐标,以便队伍散开时一步到位!

    闷响传来,人墙随之奋力一跳,我们也跟着放低重心,洞察周围的一切——

    虽然这场比赛的胜负对我们来说不至于太过重要,虽然对手暗地里对我做的小动作我也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既然敢伤到我们的末子(老幺),我们也不会轻易放任对手挫伤我们的骄傲!山田只管放松罚球,就算没进,我们其余人也要给这场比赛一个交代!

    一阵劲风朝我袭来,地上的草被吹得尽数倒向一侧,一抹残影绕过人墙,带着狡黠的弧度跃然眼前!尚未完全看清,只听球网发疯似的颤动,禁区前的人墙散开,山田轻轻收回起球的右脚,看台的氛围随着他上扬的下巴涌向**!

    “山田,谢谢你!”知念尽力奔跑过来,“明明我才是你的助手。”

    “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团队共同的骄傲。”山田接住扑进他怀里的知念。弄得我们都不知道该羡慕谁。看酸了我们,也看气了对手。之后的十几分钟里,对手也是奋力追分,但充满士气的我们保持住了差距,最终赢得了小组赛中的第二场对决!

    之后的几天,其他小组的第四、第五场比赛也相继告一段落。在最终场小组赛开始之前,我们再度集合,讨论接下来对阵关西公学的战术与策略:

    已经赢得两场球赛的我们,无论下一场的输赢,都将有资格进入八强的淘汰赛,参与每两组第一第二名之间的交叉对决。将与我们组匹配的小组:第一名已经以9分的成绩提前出线,第二名将视第六场比赛的情况而定。

    我们分析了获得9分的仙台学院大学队的比赛,实力虽然无需质疑,但三局全胜实属偶然,尤其是对阵应庆的那场比赛——应庆,多年蝉联冠军的强队,在海外都享有盛名,谁遇上它都绝非幸事。不出意外的话,应庆会以小组第二的成绩出线。也就是说,倘若我们在第六场比赛中打赢关西公学,获得小组第一,下周将会提前遭遇应庆。既然决定权在我们手中,我们要尽可能避免这样情况的发生。

    “果然,这样的统筹才比较符合我们理工科学校的风格~”

    “那我们故意输掉这场球赛的话,买了彩票的球迷会不会有点失望?”

    “我才不会被什么彩票所左右呢!”

    “但对于单纯喜欢我们的粉丝呢?”

    “取舍本来就是小组赛的一部分吧,第一次他们可能不适应。”

    “且不说球迷满意不满意,如果被指责踢假球,也会败坏口碑的吧?”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当时耸人听闻的“假球”,在一个月后,会成为见怪不怪的日常。

    而在与关西公学的对决中,正当我们在纠结如何放水的时候,对手抢先一步打消了我们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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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中岛君,你手上应该有几张联赛的票的吧?我可喜欢看足球了,能不能给我两张!”中岛裕翔刚走进公司,上司便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

    在这千载难逢的可以拉近与上司之间关系的机会面前,中岛为难地张了张嘴,“对不起呐,我的票要给我的朋友……”

    “……哦。”上司被中岛的耿直惊到了,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假上司。

第五十八章 仙台的眼泪

    【比分回顾:神户金融大学球队 0:1 关东工业大学乙队】

    ·

    “下周,八强的淘汰赛就要开始了,赌注至少会翻两番,注意查收我们的消息。”

    “好说好说~”院长满脸堆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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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仙台的眼泪

    最后一场小组赛,踢得比我想象中简单。

    截止到第五场比赛,我们赢两场计6分;关西公学和神户金融都赢一场、平一场,各计4分。细查比分,神户金融的进球数还在关西公学之上,也就意味着关西公学此次若是输掉比赛,神户金融将以微弱的优势出线。我们为了避免与另一小组的第二名应庆正面冲突,意图让出小组第一的位置。一方急于求胜,一方消极应战,各得其所。末了,神户金融惜居第三,我们才觉察到还报了一把私仇。

    八强的名单在各大报刊公布,一眼就看到了我们乙队的名字以及排在我们前面的关西公学;与我们交叉对决的小组,果不其然,仙台学院大学与应庆大学。此外,丙队与丁队也分别以第一与第二名的成绩分别出现在了之后小组的名单中,一时间冲淡了我们晋级的喜悦。虽然暂时不会与他们有正面冲突,但只有在淘汰赛中存活下来,才能证明我们更加优秀。

    又是一个全员分析对手实力、讨论战术的下午,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开。

    “乙队的选手们,下周开始淘汰赛,给我认真踢。赢了,加薪!”

    看到院长进门的一刻,我还害怕他又来下达什么不可理喻的指令,担心他要求我们只准输不准赢。

    “谢谢院长!”我们鞠躬感谢道。

    原来是在鼓励我们进球,大家松了口气,还窃窃私语着院长有多看好我们。闹腾好一阵后,才沉下心来认真备战……

    ·

    终于,到了对阵仙台学院大学的那一天。

    比赛尚未开始,观众们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他们的选择——毕竟仙台是连胜三场的队伍,被看好也不足为奇。

    “偏要赢给他们看!”

    我们把这作为圆阵的口号。隔壁的口号是什么,我们没有听到,准确地说,我好像完全错过了他们的圆阵。但当时的我也无心去想这些,只想着把我们分析出来的战术应用于实践:

    仙台选手的平均年龄比我们高,经验会比我们更加的丰富。他们在小组赛中赢得的三场比赛,也多是预判占优。但同时,思想可能也会相对保守。与之相对应的我们,在体力方面略胜一筹,运用全攻全守的打法,灵活变动场上的分工,或许能够逆风翻盘!

    刚开始那果真是得心应手,我们这打法老将们没见过,被一连几个传球打发得晕头转向。顺境齐攻,逆境齐守,对手一时间都找寻不到突破之处。已踏进对方禁区,有冈一脚把球传给离球门最近的我,我竟没有一脚击出,而是下意识地把球传给了我们前场的选手,球再次朝远离球网的方向滚去……是了,我们自己也很少使用这种反套路的打法,对手迷茫,我们也清醒不了多少。适应了平日里担当的职务,要想流畅自如地切换角色,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踢到第三个死球的时候,自以为摸清了门路,又见一球向我逼近,我知道这回不容有失——对手朝后牵引一步,猜测他想骗我走近,转而大幅度过人,所以有意保持了距离。分秒之间,尽是在消耗我的耐心,逼至我方球门附近,我终于下定决心进攻,对手竟逆着我的势头反向推进!不愧是老将,把假动作控制得游刃有余。不出意外,甩掉我以后,他就能顺利射门。然而,就在过人动作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他却堪堪收腿!不受控制的足球就着原来的路径朝我飞来,笔直擦过我僵住的身体,成为了全场第四个死球!

    “高木你睡着啦?!”伊野尾慢跑过来拍拍我的肩,嬉笑道,“累了的话,要不换个替补?”

    比赛尚未过半,我已连失两球,是该认真反省了。

    头顶上空充斥着嘈杂的叫喊,令我感到困惑的事情更加难以理清。对手为什么让球?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茫然地环顾前方,场面也有几分相似。

    “原来如此……”伊野尾的嬉笑变成了嘲笑,“每一次死球,都是我们这边的球门,所以看到的,也是一样的观众。”

    “因为,仙台队不敢进球。”

    我们队里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到了异常,每次对手胜利在望,都会阴沟翻船;每次我们走投无路,都会“绝处逢生”。我隐隐明白了那天院长告诉我们的话。在院长给予我们加薪鼓励的时候,仙台球队里,正在被下达“必须输球”的指令。

    “仙台队,加油!”“仙台队,加油!”

    0:0的僵局持续到了中场哨音。仙台队的表现,令支持他们的球迷和啦啦队非常不甘心,中场休息的时候,助威声都能穿透休息室的围墙。

    “为什么?”我们隔着窗户,朝对手打手势。这助威声,听得我们内心发憷,但我知道,比我们更难熬的,是他们自己。他们对得起支持他们的人吗?

    对面的人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了几下。

    是为钱屈服了吗?

    我们不再给予更多眼神。

    下半场仍旧毫无进展。全攻全守的战略,已经被我们抛在了一边,无论情况如何危机,对手都有各种理由射门失误,而我们一旦占得上风,他们便毫无阻拦的**,意识到假球骗局的我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心安理得地射门。实力、运气,统统不再重要。

    到了比赛最后的十五分钟,对手后卫一脚掠上了我的腰际——

    同样也是假动作,只是为了让裁判看到,给个理由罚球罢了。

    ·

    只可惜,事与愿违。山田难得发挥失常,一球击中人墙,被打到的球员倒地不起,面色惨白,山田作为“肇事者”上前关心,我们也跟着上去探查伤情。谁知他一把抓住山田的手,由着我们外围的人组成隔绝观众的屏障。

    “我们无意屈服于金钱,但我们也要生存。踢了一辈子的真球,我们踢不来假球。请别逼我们犯规,别逼我们朝自己球门踢球,好吗?拜托您了!”没有料到,他会朝我们落泪。眼看裁判就要赶来,众人散开。

    “明年就要退役的球队了,偏偏遇上了这该死的时代!”

    他们的咒骂,终是淹没在了球迷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

    最终,薮宏太凌空一脚射门得分,摆平了这场冲突。

    能做到这件事的,我们队里也只有社长了。

    “比赛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了。大家掩饰得如何,外界会不会质疑,统统别去想了,好吗?一会儿的记者会,你们无需参加。”薮一个一个关照过来,“回去好好休息,这里有我。”薮和八乙女把我们送出了休息室。

    路过隔壁的休息室。那里灯还亮着,但听不到一点声音,安静得犹如墓地。大家心照不宣,悄悄绕远路离开。

    未曾想过,球场之上,还会有这样的不甘。远远胜过我们失球的不甘,远远胜过球迷没能看到精彩对决的不甘。我不知道仙台队的他们将何去何从,我已如失了魂的木头一般,不知如何再在这本该洁净悦目的绿茵场上,继续奔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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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东工业大学乙队,晋级四分之一决赛;仙台学院大学,止步八强。以上结果,据主办方认证,真实有效。mhk感谢您的收听。”

    同时,所有的官媒都刊登了联赛的成绩。没有一家质疑比赛的结果。

    只有像《文秋》这样不入流的民间报刊,发表了一篇名为“全国足球联赛疑似造假”的文章。

第五十九章 禁锢下的怒放

    【比分回顾:

    第一小组:关西公学(7分)第一;关工大乙队(6分)第二;

    第二小组:仙台学院大学(9分)第一;应庆大学(不详)第二;

    第三小组:关工大丙队,第一;第二不详

    第四小组:关工大丁队,第二;第一不详

    第二小组第一名仙台学院大学 0:1 第一小组第二名关东工业大学乙队】

    ·

    “最新的比赛资讯来看这里!”

    “您要买几注?”

    “最近友谊赛可太没劲了……”

    官媒也好、《文秋》也罢,无论是何种发声,观看过八强淘汰赛的现场的观众自己都有眼睛。四分之一决赛前的多场友谊赛究竟是为了增进友谊,还是为了息事宁人,就不得而知了。

    身处其间的关工大选手们,还有第三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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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禁锢下的怒放

    “上一场友谊赛2:3圆满落幕。明天晚上,四分之一决赛,就该见真章啦。”院长这几天看起来心情不错,“给我败得真实点,别老是1:0。”他补充道,“这是你们的薪水。”十一只信封往桌上一放,不再打扰我们。

    经过两周的“友谊赛”,我们已经被“训练”得能够无视一切欢呼与喝彩,毫无障碍地踢出任何你想要的比分~

    “兄弟们,领工资了——”八乙女拖了一个长音,把我的思绪拉扯回来,我们去找各自的信封。

    打开信封,确认金额,保留自己该拿的那一部分,多余的上交,暂时由社长们保管。这是自仙台对决以后,大家共同商量的结果。万一真出了事,也好有个交代。

    “别难过了,下场比赛一输,一切就结束了。”有冈鼓励大家。

    “告别这该死的联赛!”我们拿信封“碰了个杯”,摇头苦笑。

    经过八强的淘汰赛,我们乙队对仙台,胜出;庆应击败关西公学,胜出。另外两小组的结果分别是丙队以及早稻香。

    由于我们和丙队同校,为了避嫌,我们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对阵早稻香。

    根据要求,我们得输,还得输得有“创意”,“不能老是1:0”.

    确认完毕,上场!

    能打进四分之一决赛的早稻香,就算跟我们一样,被“保送”进四强,应该也不至于跟我们在实力上有太大的差异。所以赛前我们没有进行战术讨论,只想见机行事,赶紧结束比赛。这赛场我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留。

    “关工大,加油!”“关工大,加油!”

    我校的啦啦队呼喊得热切。她们是我们学校艺考班的女生。

    “我们踢得那么假,为什么还要给我们加油?”友谊赛的时候,我问过她们。我们的球队有三支,每场比赛啦啦队都要上阵,又跳又唱,她们并不比我们轻松多少。

    这只是我沮丧的发泄,不求得到什么回答。

    “可别有什么负担哦,”啦啦队的女生回答我,手指了指扩音喇叭,“事先做好的录音带。”她撇撇嘴,“我们只负责跳舞和对口型。”

    我们相视苦笑。

    “哪怕不是因为累得喊不动,也要被强迫这样做。不然,效果得不到保证……”

    “嘭”的一声,皮球击向半空,比赛开始!

    乍一看,我甚至没辨出对手的阵型。奔跑几个来回后,发现即便我脚上没有球,也有人盯着我,不仅我有这样的遭遇,队友们也都有!堪称标准的人盯人战术——

    影锋知念被牢牢盯准,找不到机会接应中锋山田传来的球;边前卫a君引开对手,边锋有冈撕开缺口,顺利把球带向边路;还未找到下一名传球对象,遭到对方两名球员围抢,球被带回中路,朝我方球门逼近!后腰八乙女跳起接球,勉强稳住球势,刚想传给前腰薮,在传递过程中被拦截。正副社长十多年的默契,居然在盯人战术前显得苍白无力!

    第三名防守反击球员b君,努力挽回球权,在争抢中与对手一起摔倒,球随着两人倒地的角度再朝后方滚去,对手接力传球,被后卫伊野尾打乱节奏,一发击中球门右柱,直接反弹回来;中路进攻球员见状,挣脱我的拦截,二次射门,门将中岛掐准时机,奋力一扑——球在禁区前渐渐止息……

    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切情况,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外。

    “没想到,你们还是把硬骨头。”发生过对抗的中路球员对我冷笑一声。

    谬赞了。

    我们原本也不想如此拼命,只是明知要输,对方还步步紧盯,心里的火气被一下子点燃。他们的盯人战术也着实怪异,那不该是弱队面临强队时的保守打法吗?难不成还拿反了剧本?

    “还是说,你们也爱跟上头对着干?”薮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谁知道呢,”对方队长一边打手势让自己球员归位,一边回应我们,“以后再想对决也是难事,不如享受当下呢。”

    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们队也赶紧聚拢到一起,相互拍拍彼此的肩膀。事先虽没有制定过相关的策略,但见招拆招也不是第一回,只愿能在这九十分钟里充分发挥我队的实力!

    对方继续盯人战术,我方开始着手破阵。既然盯人是为了干扰传球,那我们只有更加主动,才能削弱他们防守的气势。以后腰八乙女为中心,短传的反击就此开始——

    八乙女夺得球后,一边运球,一边缩短与前场的距离;待薮靠近以后,迅速传出;对方后卫朝薮施压,薮调整步伐,再将球反切给八乙女,把对手耍弄了一番!此时,他俩已朝前迈进了七八米,稍加施力,眨眼间,球被停在了影锋知念的脚边!

    企图依靠身形优势抢球的对手,紧靠知念左侧行动,右腿多次使绊,只盼着下一击能够命中。知念虽然矮小,却也毫不客气地反击,少而精准的冲撞,加上左撇子的反常规,灵巧避过了对手的猛攻。与短传无缝连接的盘带,终于将对方的防守阵型划出裂隙。在两名快攻球员的来领下,我们剩下的人也一同加入了这场酣战……

    第84分钟,场上比分1:1.

    六分钟,够进一个球了。薮与对方的队长相互确认完手势,我们便知道这场公平的对决已经结束了。虽然马上就有希望再进一球,但也只能听话地收腿,交出球权,再从对方的球门前不露痕迹地撤离。

    ——接到我们球的那位兄弟,应该是想调转球势的。或许是自己突破,又或许是传给队友,或许是就近传递,也或许是大力远传,再不济也得创出一个死球……总之,当他踢出的那枚球,在队友身上一经反弹、折射入网的那一刹那——

    我特别希望那不是他们自己的球门!

    第85分钟,早稻香队踢进一发乌龙球。场上比分2:1。

    这才发现,六分钟很短。开球,走位,奔跑,传球,什么都来不及。伊野尾平时跑步都会自己摔倒,裁判非要“热情”地上来嘘寒问暖;有冈努力帮他们“护球”,球都会很不争气地从缝隙里滑出,“自行出界”……六分钟,什么都来不及。

    “你们怎么答应我的?!”

    当院长把头版印有“关工大2:1击败早稻香”的报纸拍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竟然还在强忍笑意。实在是顾不上生气,就连下周我们作为胜方不得不参加决赛的事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奖金交上来。”院长冷冷地吼道。

    薮立即把收集好的那部分额外的钱款递交给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巴不得脱手这笔脏钱!

    就在这时,休息室外传来一阵狂躁的喧闹,比进球输球时候还激烈刺耳!我们那几个体力消耗不算严重的球员,决定起身去看看究竟。

    我们的比赛之后,是丙队和应庆的比赛。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比赛应该还有二十分钟才结束,哪来怎么大的吵闹?我们走向看台。

    只见数以千计的观众不顾安保人员的阻拦,冲上球场。彩票漫天飞扬,白花花地覆盖在地面,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撕碎手中的报纸和彩票,扔向空中,红着眼睛扑向球场里的球员!

    “你们有在踢球吗?太假了!太假了!”

    “你们对得起你们的教练吗?真给你们县丢脸!”

    “知道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吗?”

    他们掐住年轻的应庆球员的脖子,破口大骂……

    之前听丙队球员说,这场比赛内定丙队赢,应庆输。只怕是假球过于明显,引得观众发怒。我们也知道四分之一决赛赌注甚高,押上全部家当的并不在少数。今天的冲突,迟早爆发。

    “请您适可而止!”我们拦住观众,把小球员解救出来,叫他快逃。却见少年没有离开,一得空隙,便蓄力高喊:

    “你们也好意思骂我?是我逼你们买的彩票?要不是你们一个个地想发横财,想赚快钱,这绿茵场上的蛀虫怎么会活得滋润?怎么会有资格把我们做成提线木偶!你们哪里算得上球迷?你们是不折不扣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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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四分之一决赛,第一场,关工大乙队2:1击败早稻香;第二场,关工大丙队与应庆的比赛因设备故障,中途断电,明日继续

    这是主办方控制不住场面后的无奈之举。官媒锁住了风声,但以《文秋》为首的小媒体详细叙述了那一晚的经过。

    连续几个月的报道,以及越发令人费解的比赛结果,在民间引起了很大争议。

    只是,从未得到过任何解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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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6437/ 第一时间欣赏驰骋昭和最新章节! 作者:孤寂弦音所写的《驰骋昭和》为转载作品,驰骋昭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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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昭和介绍:
用足球的方式打开日本组合Hey!Say!JUMP事业主线:昭和年间,一个足球社团,成为足球校队,最终挑战足坛顶峰的故事。情感主线:最年幼的球员因违反校规被校方恶意开除,成为了全队心上的疤痕。其同期(山田)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而深感自责。在其他人都已接受现状的情况下,暗中作了一个决定。却不知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被自己珍视的人所憎恨的代价……驰骋昭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驰骋昭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驰骋昭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