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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寂弦音     驰骋昭和txt下载     驰骋昭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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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记忆,最初的三人世界

    本州岛靠海边的一座小宅

    屋外的阳光耀眼明朗,小宅的男主人拉开移门,慢慢走出来欣赏起这个春末夏初的早晨。这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岁月已经在他帅气的脸上刻下皱纹,但他的步伐依旧稳健如初。

    “扑通”一声,院子里飞进一只足球!老人饶有兴致地朝球落地的方向走去。

    “雄也爷爷,帮我们捡一下球好吗?”院墙外响起了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老人微笑着看着这只足球,抬起脚拨弄它,轻轻一勾,球飞上了他的脚背。微微用力,球越过院墙,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孩子们的脚边。

    “哇,好厉害!”孩子们尖叫着鼓掌,拿到球后又奔跑着玩了起来。“小心车哦,不然妈妈会担心的。”老人朝孩子们的背影温柔地挥手。

    他踱回屋中,拿起柜子上的一个相框,仔细端详了起来。照片上,二十二个身着球服的男人,站在国立竞技场上冲着镜头做出胜利的手势。他用手帕拭了拭相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将它放回原处。三十四年前球队解散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看到今天早晨路过自家门口的那群孩子,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日子,突然有了写回忆录的冲动。想着想着,嘴角泛起浅浅的笑容,想什么呢,真是老糊涂了,三十四年前的事情哪还记得清楚?他轻轻地嘲笑起自己来。

    诶,等下,他抓抓后脑勺,他还真有可能写出关于那支球队的回忆录。他走进书房,打开一个又一个抽屉,认真地翻找起来,像个不足五岁的孩子……

    终于捧着这本厚厚的笔记本走出书房,到小桌旁坐下,轻轻翻阅起来。他在年轻时,跟他的队友们一样,也算得上是个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小伙,但他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有很少女的一面,作为一个男孩子,他很喜欢写日记。这件事,他从来没告诉过谁,连陪伴自己很多年的队友都没告诉,这个秘密若是说出来,绝对会被大家笑的吧。但即便到现在,他也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

    差不多从这里开始吧,他拿钢笔蘸了一下墨水,内心仿佛也回到了青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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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记忆,最初的三人世界

    一笔一划地在报到单上落下墨迹,我成为了jonny中学昭和六年届的新生。

    这是一所初高中一体制的中学,升学对于我们来说不算很大的压力,只有个别对自己特殊要求的学生,会在初中阶段认真学习,然后通过联考前往一个更优秀的高中。校领导似乎也没有给学生过高的学业方面的要求,倒是格外重视学生的综合素质,甚至将其纳入学分,它导致的结果便是所有学生在课外都必须参加社团。这所学校还有很多其他即便放到今天都相当崭新的理念,比如主张自主学习等等。虽然和传统的中学有一定差别,jonny学校的学生质量在我们j城排名很靠前。

    真是一所有意思的名校,但我没兴趣研究它。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度过了纯粹用来适应环境的第一学期,我必须赶紧在百来个社团中找到一个适合我的社团,赚取一笔稳定的学分。选择困难症的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时候,坐我后面的男生拍了拍我的肩,“雄也,我想办一个足球社,你来不来?”

    我内心是拒绝的,前一秒刚决定下来要去的社团是沙滩社。我天生对海洋有一种特别的好感,沙滩社便是那种周末去沙滩边捡贝壳看海的社团,如果带队老师允许,或许还能下水游泳。我觉得这个沙滩社才是我最该去的地方,足球这种怎么看都不太适合我。

    但不巧,说这话的人是薮。我俩坐前后排,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直截了当的拒绝我恐怕说不出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缺人?”

    他认真地朝我点头,“规定要找五个人才能开一个社团,我这边只找到了三个比较感兴趣的人,毕竟大家比较偏向于喜欢棒球之类的,没办法。怎么样,也算帮我忙啦!”见我一脸糟心的模样,他又说,“刚开始人确实不多,但开出来以后肯定会有新的人来玩的,那个时候你要退我也不拦着。”他说得很有道理。“我猜你估计是想去沙滩社吧。”这小子还挺懂我。“你们沙滩社活动在周末,我们足球活动在工作日,不冲突啊。你就报两个社团赚两份学分好了。”我都快被他说动了!慢着,我说过不适合足球,我这笨拙的身姿,被女孩子看到多不好!他递给我纸,我签字,但绝对不是真心的,满脑子都是入社团以后的各种尴尬,以至于完全没细想他那句“还差一个人该怎么找”的嘟囔。突然我看到那个缩在角落里的黑瘦身影,仿佛找到了我的救星。

    “你觉得他怎么样?”我朝八乙女所坐的方向指去。那孩子有点怕生,不是很合群,经常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但并不是因为性格缺陷遭人排挤,真要说性格缺陷的话可能是自卑,别人有什么不喜欢做的事,比如大扫除,指派给他,他是不会,准确说是不敢拒绝的那种类型。久而久之,班里的男生经常欺负他,连女生都喜欢欺负他。当时我那么一句建议绝不是出于助人为乐的心理,什么企图让他进薮的社团、然后让薮把他当小弟护着的那种想法。我只是单纯地以为,薮这种强买强卖的推销,八乙女也同样不敢拒绝。如今想来,我绝对是一个圣人,而且远远胜过一个助人为乐的圣人。年近七十岁的人依旧如此精神矍铄,绝对是因为年轻时积的德!

    薮听了我的话以后,立即兴奋地去说服八乙女。进展相当顺利,就像我料想的那样,八乙女答应了。薮一脸满足地坐回我后面的时候,我也一脸满足地转过头,告诉他,帮他找了一个人,现在正好凑满五个。想着马上能全身而退的时候,他也微笑着回答我,“规定是除我以外,还要找五个人呐。”

    “你丫的一开始就给我把话说清楚啊!”那天气得我真的到现在还想笑。

    请原谅我没能记得另外三个人的名字,因为从薮办这个社以来,人员进出频繁,那三个人很快就因为不同理由退出社团。当然也有新人的加入。进了又退,退了又进,最长的一个月,最短的不足两个星期。总之,从一开始入社玩到初一结束的,只有我、薮和八乙女三人。虽然这个社团的人在不断进出,但基本超出了5名。按照当初说好的,我也可以跑路了。但我却莫名其妙地坚持下来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薮和八乙女这两人太有趣了。

    放在现在来说,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但在当时,绝对是罕见的存在。薮做了社长之后成了一个很靠谱的人,从最早时常会弄丢器材室的钥匙到初二那会儿能将每个人的特长分得一清二楚,每个人请过几次假都精心做好笔记,他真的成熟了很多。随着训练的增加,他也看上去强壮了很多,至少是小混混不敢随便挥拳头的那种男生。但更大的改变是,他好像真的成了八乙女的监护人。薮对这个没费半点口舌就招进来的男孩子本就抱有感激之情,之后训练的过程也是手把手地教,对他的态度真的是出人意料得好。有的时候,他急了还会对我发火,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再急也没对八乙女吼过。回到教室,再有男生让八乙女做这做那时,薮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保护。也许是因为其他人没有见识过两人在社团里的亲昵,只当这是社长在保护社员不被欺负,倒是对薮有几分肃然起敬。这两人还真是阴差阳错地成就了对方呢。

    一年来没退社的原因,可能就是稀奇这两人的关系,想再多看两眼,便始终没舍得离开。对于一直没退社的我,薮自然也是感激的,当然这与对八乙女的感激不一样,嗯,这大家都懂。他问我要不要做副社长,因为比起八乙女,我实际才是二把手。但我很清楚我那时对足球不是真爱,帮着凑人数罢了,连正式社员都算不上,这种哪天都有可能退社的人怎么做得了副社长?“副社长当然得由社长的相方来担任啊!”见我一再推脱并举荐八乙女,八乙女便成为了副社长。

    是的,哪怕到现在,我依然觉得,包括我们整支球队都觉得,薮和八乙女是所有人的爹妈。只要他们还在,这支球队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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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啦!”初二暑假前,薮坐在休息室里写社团小结的时候,一个身材纤细的男生靠在门框上,冲薮喊话。他长有茧子的修长手指,挽着书包,看上去是个比起运动更爱坐在课堂里读书的男孩子。

    薮看着他,皱了皱眉,“你还想得到回来!”

第二章 羁绊,渐渐增加的同伴

    “对足球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来看看我们的社团!”社团展示会上,薮和八乙女努力地招揽生意。

    一个矮小的左撇子在足球社展板上留下了名字。

    在看清他的字迹后,一个长相童颜的男生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

    “……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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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羁绊,渐渐增加的同伴

    初一结束的时候,我们进行了中学生涯唯一的一次分班。薮、八乙女被分在了一起,我被分去了其他的班级,社团是我们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以往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和他俩一起活动我还没觉得尴尬,直到分班以后,我才深刻地体会到我已然成为了令人瞩目的电灯泡。看着基本达标的最低社员数,我有了离开的想法。

    但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似乎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在充当着电灯泡的角色。社团的人员变动,已经在悄然间稳定了下来。

    姓伊野尾的理科生,是薮、八乙女和我这三人组之后,第一个长期留在社里的社员。这家伙一直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存在,就连进社团的过程都随意得出奇。初一大家参加各种社团的时候,他坐在教室里看高数,结果被巡查老师逮了个正着。“社团活动的时间你在干什么!”一把将他拖到了社团登记处。

    通常,这种情况会以一张违纪单收场。

    赶上我们随新社长前往登记处上交社团申请草表,薮一看被抓着的人是伊野尾,赶紧对巡查老师叫道:“他也是要跟我们一起凑社团的学生!”见巡查老师半信半疑,薮又在正式表格的社员一栏填上了伊野尾的全名。我心里也偷偷一乐,不需要我就能凑满五个人了。

    根据社员名字的先后,伊野尾是足球社的第一个社员,与社长写在同一行,也成了日后很多不知情的同学眼中“社长的同期”。

    离开登记处后,薮拍了拍伊野尾的肩膀,“不用领违纪单了,赶紧去投一户好社团吧。”我就料到薮是在帮他解围,白高兴了一场。

    “这是初一数学竞赛班上和我一起上课的同学……”薮向我们介绍道,原来在办社团前他们就认识了。薮上课上得不如伊野尾那么勤,时间上倘若竞赛课与社团有冲突,薮会选择翘掉前者。“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留在足球社,我也非常欢迎!”薮安慰地拍了拍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伊野尾。

    “体育苦手的真的可以参加吗?”伊野尾问。

    薮点了点头,我也拼命点头,比薮还要热情几分。

    “但是,下个学期我还有几个竞赛要参加,可能竞赛结束之前,来不了几次,”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挂名吗?”

    “也可以啊!”薮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以后在教室看书要多加小心哦。”说着,朝他告别。看着两人“依依惜别”的场景,我有了比这更悲伤但却欲哭无泪的心情。挂名有什么用,人数就算达标,巡查老师除了抓掉队的学生还会抽查社团出勤率,挂名可解决不了出勤率的问题,我的逃跑大计再度告吹……

    从那以后,伊野尾真的没有再来过社团,但即便这样,薮还将其视作自己的社员。我都以为他再也不会来社团了呢。

    但事后听八乙女说,那段时间里伊野尾也没有完全失联,竞赛课上他们还时常见面。赶上薮有事抽不开身、偏偏课的内容又特别重要时,八乙女会代替薮去记些笔记。八乙女跟不上讲课内容,伊野尾还会把笔记借给他抄。初一结束的时候,他们三人分进了一个班,但薮却依然没向他多提社团的事。初二放暑假前,伊野尾突然说自己考完竞赛准备回社团了!我们诧异的同时心生感动,原来他还记得这茬事!这反差反正我们从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感动之余,我发现,回到队伍中的伊野尾,确实是个对体育苦手的人。起初薮还没意识到,安排他做了守门员。这职位一给,他就更懒得动了。当时我们队伍还处于菜鸡互啄的水平,尤其薮不上场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球,怎么也到不了球门。伊野尾就笑眯眯地站在球门口看着我们,后来干脆眼睛都闭上了。我们练完一身臭汗,同学看到都绕开走,他练完倒清爽得很,好像马上还能去跟女生套近乎似的。对他来说,这么轻松的社团提着灯都找不到,他不会轻易退社的。

    然而门将毕竟是有限的,其他职位的做久了,难免会让人心生烦腻。人员流失是个不容小觑的问题,每次的招新活动都成了社团续命的关键。

    但即使做足了准备,即使喊破了喉咙,愿意在展板上留下名字的同学还是寥寥无几,把隔壁本就大受欢迎的棒球社衬托得更热闹了几分。看着拼命招揽生意的正副社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一走了之。本就没招到几个,还跑了一个,这该有多难过。

    “签字的时候请好好排队,那位学弟拜托你排到队伍里去!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熙熙攘攘的声音从隔壁棒球社传来。不愧是大社团呢,“学弟”这种拿来宠的生物都可以被他们拿来凶。

    “抱歉,我不排队,只是来看看的。”说着,左手握笔,在我们社的展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薮吃惊地长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了句谢谢,还追问一句“真的没有弄错吗?”

    小学弟摇摇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来jonny以前,就决定要想加入足球社啦!我叫知念,请学长们多多指教!”无视隔壁的一片唏嘘。

    八乙女赶紧把兴奋到休克的薮晾在一边,伸手就给了知念一个特大号的拥抱。

    可真是好样的,创办不到一年,足球社就有了这样的名气,作为社员我都替社长们感到高兴!

    除了嘴甜,知念本身就拥有着讨人喜欢的形象,几乎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把他当成自己弟弟看待,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保护欲。连伊野尾这种有点奇怪的人,都很乐意把知念抱上自己的膝盖。但不管我们多溺爱他,他也始终保持着刚入社时的谦逊,有了想法也会耐心地等我们这些学长说完以后再说。说到他的想法,这孩子从小就是相当聪明的类型,他很善于观察大家的心情,就连我那时有退社的想法他都能察觉得到,还问我是不是有了更想去的社团。当时就暗自感叹,他日后一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物。

    知念对于我们社团还真有些别样的热爱。学校规定原则上只要时间不冲突,或是能跟社长请好假,报多少个社团都无所谓。足球社结束以后依旧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其他人、甚至社长他们都会再到别处转转,知念也完全可以再去参加其他的社,但他一直都没有报名,只跟了足球社这一个,尤为专情。

    就球技上来说,知念的个人实力很强,小学还学过体操,身体柔韧性使他在球场上成为了过人的一把好手,是我们当时球队中一张不可被忽视的小王牌。(小,仅指体型。)这样优点集于一身的知念,是团宠的不二人选。

    新的同伴便是以上二位了。

    如果真这么落笔,恐怕是对不住良心的。抱歉呐,有冈,开了个玩笑~

    有冈是和知念同一天进入社团的成员,但我们完全没有记住他。当初仅有的印象似乎还是……某个人和我一样,看上去有点笨拙。他的存在感确实不高,我是在社团里先认识的他,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我们新分成的班上的同学。那时的他还不像现在这么圆,但可能因为童颜的长相,显得呆萌而又老实。

    回想起来,与他之间的友情应是来源于一顿难忘的晚饭。那是冬天的一个傍晚,训练完大家都很累,但我因为训练还欠了作业,不能马上去吃饭,就拜托有冈吃完饭后帮我顺便带一些。他问我想吃什么,我嫌麻烦,就随口应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预计等他吃完再回教室大概要花20分钟,那时作业差不多能写完,但会有点饿过头。不过我也可以忍受。结果没想到,那家伙10分钟就回来了。

    拎回来两个特别大的饼。

    “不是让你吃好了再帮我带的嘛!”我嘴上埋怨他,心里兴奋到想下楼跑两圈。

    “我怕你饿。”他吃得满嘴都是,说话也听不清楚。

    “这样多不好,害你也跟我一起吃饼。”我挺过意不去。

    “不是说好,吃一样的吗?”不知怎的,听他那么一说,被社团拖累得又是补作业又是晚放学的我都快被他暖哭了。

    “那,那你不会打两份一样的饭团过来啊!”原本想说的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样的抱怨。我对天发誓,那时我只是想缓解气氛,别让自己哭出来而已!

    万万没想到,他对我道歉了。可能就是新社员对老社员的那种尊重,他还不知道我只是个凑人数的。

    我马上向他澄清误会,告诉他我不是嫌弃这个饼!告诉他这个饼特别好吃,比饭团还好吃!告诉他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饼!总之,尽我所能地去安慰他。

    故事到这里还是完美的,当初的日记也花了近乎两个版面来描述我这段友谊的开始。

    谁知,这呆萌的孩子当真了,之后凡是拜托他买饭,他一律给我带饼。早知道我会因此啃将近二十年的饼,我……(我当初就该拜托他帮我写作业才对)

    但正是因为这个社团,我才有可能结交到他,而他选择了长久地留在这里。这个社团,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我想成为正式社员!”我向薮提出了申请。薮还不解地看着我:“你不本来就是吗?”我认真地向他解释说,之前只是形式上的,现在是真正心理上的。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就听他说着“好啊好啊”,搭着我的肩笑了一路。

    那时我们的社团,虽然又小又破,但真的很开心。有时也在想,如果足球社一直都这般平凡普通,我们玩到高中毕业,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八乙女最近都还在跟我说起,薮当初的梦想就是办好一个足球社,等自己七八十岁的时候回母校,看到自己当年创办的社还在被人好好地继承着,他就非常非常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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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岛裕翔,初一……”放寒假前,一个男生在足球社的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社团的奇迹,从此开始。

第三章 带领我们前进的前锋

    “跟你说个要紧事,”八乙女找到薮的桌前,“有社员,好像想去踢比赛……”害怕薮反对似的,八乙女不敢说出具体是谁,不安地等待着薮的答复。但出乎他预料的是

    “终于有人想踢比赛了!!”薮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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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带领我们前进的前锋

    “厉害了!这也太过厉害了吧!”一个不留意,我竟然在一节社团课上说出了将近二十个“厉害”的字眼,如同不会讲话了一般,想不出更多用来形容我眼前这个男孩子的言辞。

    那是秋季学期即将结束前的一节社团课,社长们正准备收起报名表、结束这一年的招新活动时,他跃跃欲试地写下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明明是第一次踏上绿茵场,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球控制得轻松自如!明明是第一次练习射门,却能在稍加练习之后就踢出力度得当的直线进球!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初到社团的他的姓名,中岛裕翔!

    他正式向我们做自我介绍,是在入春时分,一个很爱笑很有活力的男孩子。他的天赋从他来社团的第一天就显露了出来,对足球的悟性无可比拟。薮所教的技巧,我们可能要学五遍以上,而他基本一遍能过。本身也在校运会上包揽多个奖项,技巧和体能在同龄人中均属上乘。面对这样的天才,薮果断地安排他担任前锋。

    “前锋?”社员们对薮的决定感到意外,至关重要的射门任务竟然安排给了刚入社的新人。

    “对,就这么定了!”薮肯定地点点头,“我也是踢了一年多足球的老社长了,前锋早就做腻了呢!”话虽如此,我知道这是个玩笑。满十一人的球队还是不久前才建成的,他担任前锋的时间不可能久到让人厌倦的程度,但他心甘情愿地把前锋让给中岛。

    所谓前锋,固然有至关重要的射门任务,但将球射入网窝的成就感也是任何其他职务所向往的。给最优秀的新人最理想的职务,使其更长久地留在社团中。社长的心意,我能够体会得到。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啦!”中岛愉快地接受了这份殊荣。

    或许是中岛比我们晚一年生的缘故,他好像没有明白社长的心意,把做前锋这件事想得有些理所当然。同为社员的高年级学长们向他使了几个眼色,时不时地做出“请学会尊重社长”的口型,他也没有会意。好在社长本人并不计较这些,加上中岛本身实力超群,别人也没有再多指指点点。

    其实,我也是在成年以后才意识到中岛有这些做得欠妥的地方。当时的日记里,几乎满眼的都是我对他的崇拜。人情世故这种东西,对一个初一的男生来说要求过高了。中岛的性格确实容易吃亏,但他的那份率真,我这把年纪了依旧喜欢。

    中岛做了前锋,薮和八乙女退居中场。有冈和我担任后卫,伊野尾守门。知念处在中场薮和八乙女之间的位置,也就是前腰。社团课上,我们按照各自的职务,有目的地进行训练。虽然我们当中有些人的站位,在之后的日子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知念几乎总是在那个位置。俯瞰下来刚好处在队伍的中间,就像被所有哥哥们守护的宝物一般。

    “每天都练这些,太无聊了。我们哪天去和别的学校踢场比赛吧!”某天训练的过程中,中岛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社团结束以后,他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缠上了副社长八乙女。

    “我这个提议不错吧,要不考虑一下?”

    “啊,是……是不错。”八乙女有点紧张地回答道。社团的活动通常由社长提议,然后社员做出回应,很少会出现反过来的情况。那天薮还不在场,八乙女一个人更是显得不知所措。

    “那你是答应了?”中岛眼前一亮。

    “啊……但那会是笔不小的开销吧,还得给校方报备。”八乙女谨慎地回答道。

    “这种事情应该不困难的吧!”说着,歪了歪脑袋。

    “我再跟社长商量一下,好吗?”八乙女揉了揉他的头发。

    “八乙女,你不也是社长吗?”被顺毛的中岛小声嘟囔道……

    “中岛!适可而止一点!”有些社员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生气地喊道。要不是他们及时制止了他,他可能还会吵闹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八乙女额头上若有若无的汗珠,我向中岛保证说,八乙女既然答应了要与薮商量,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而且倘若我遇到薮,也会帮他传达他想踢比赛的想法,请他尽管放心。

    中岛在说出这个想法时,我几乎预感到薮肯定会同意,倒不是因为这是前锋所提的建议。薮对于社团付出了很多心血,除了八乙女,大多数人对于社团的热诚是远远不够的,几乎不把社团当一回事。薮巴不得大家都像中岛一样有上进心。踢比赛是要耗费精力的,除了请求校方拨款,自己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休息室里我时常看到薮在纸上认真地写着实战的分工和策略,但每次当他拿出这张纸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总因为社员的几句“好累”“作业写不完”,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一个良机。

    在薮的交涉下,距我们两公里的一所学校愿意跟我们打一场友谊赛。对方也是一个不到二十人的小破团,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了。

    比赛前,我还嘲笑过薮那张纸上的涂鸦,但哨子吹响后的那几十分钟里,我对他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球朝我站的地方飞来,我紧张坏了,但作为一个入社两年的老社员,我不能表现得太怂。带着球运了两三米,也不敢马上有太大的动作,毕竟作为一个后卫,球离我方的球门很近,一个失误,球就可能被对方抢走,对伊野尾这个守门员同样不能抱太大的希望。看准一个空子,我顺利地把球传进了中场,暗自松下一口气。小小的知念得到了球,看到这一幕的对手们,脚步竟变得有些轻快了起来,他们可能在暗喜我传错了人。但瞬间、他们意识到他们想错了我方并不是把球传给了一只菜鸡,而是球顺利地离开了一只菜鸡!知念虽然矮小,但灵活异常,当他运球绕过对方一名球员时,对方还没看清,知念已经连人带球地从其身侧闪过,惊得对方发出一声唏嘘。乱了阵脚的对方球员漫无目的地朝他聚拢过来,但尚未抵达,球已从他脚下准确地击出,穿过人群间的缝隙,直冲我方前场!“裕翔”

    伴随着知念的指令,中岛稳稳地接过知念传来的球,极具爆发力的一脚,划破气流,命中球门!

    没有几名观众,也听不到几句喝彩,但那颤动的球网却像海浪一般在我的记忆中翻腾不息,夹杂着我们的尖叫与拥抱……

    成社团以来,第一场比赛中夺得的第一分!不翻日记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的对抗中,我们这边看得出来都有些疲惫,薮少有地踢出一个没什么力气、打飘的球,有冈和我分别被对方抢断过一次和两次。中岛的精神状态已经算得上是最棒的了,但与对方几个后卫周旋的过程也显得非常吃力。但好在对方比我们更弱,勉强夺到的球都无法精确传递,唯一一次有效射门还被伊野尾难得地扑中。最后,在比赛时间仍未结束但双方均疲于应战的情况下,平局告终。

    “训练还是相当有必要的,我以后会好好练球的……”赛后,中岛小声地做出了这样的发言,或许他本人也体会到之前吵着闹着要踢比赛的事有点过于任性了。

    “中岛的话,肯定会好好练的!”薮笑着递给他毛巾,“踢场比赛也是好的,可以帮大家认清哪里存在不足。”

    “距离能踢比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家要一起努力哦!”八乙女适时地鼓舞了大家的士气。

    那场比赛以后,无论是上场的队员还是围观的替补,在训练的态度上都有了改观。大家约好:训练计划制定出来,有意见当面提出,所有人均认同的话,训练过程当中就不再接受任何调整。中岛第一个举手表示了赞同,其他社员也在他的感染下开始接受新的规章制度,喊苦喊累的现状有了明显的好转。

    同样是在那场比赛以后,越来越多的学校开始邀请我们去踢友谊赛。他们来jonny中学也有,我们前往对方学校也有。我方办主场的时候,还会有不少同学前来观战,往往趁着这种机会,八乙女就提前在观众席的位置放好几张社团报名表。

    每次一到中场休息,伊野尾就喜欢和观众席上的同学聊天,说自己有一次大脚开球,也就是踢球门球的时候,球飞过大半个球场,在禁区前猛地弹起,随后直接飞进了对方球门!引得女生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嬉笑。我们都不好意思对外校的选手说这人真的是我们社的球员……

    与其他学校之间的比赛有胜有负,我记不清了,不过薮那边有着非常完整的记录,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他那边看看。如果他不给的话,你可以找八乙女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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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足球社,好像有点意思。”jonny校方的理事会上,有人提起了这个社团。

    从上百份社团资料中抽出足球社递交上来的社团小结,jonny桑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第四章 灵动!知念穿梭于敌手的盘带

    “请问进你们社团的条件是什么,比如每个月要来几次?”球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个初中生指着报名表问道。

    薮笑着摇摇头,“有兴趣都可以来。社团这种东西很自由的!”

    “我想下个学年来报名。”面对高年级学长,小学弟也没有怯场的样子。

    “可以啊,”薮回应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森本龙太郎。”

    “龙太郎君,我在足球社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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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灵动!知念穿梭于敌手的盘带

    1月的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升入高二了。对于参加联考的学生来说,我的这种感觉是不可理喻的。没有升学压力的我们,专注于提高球技。过去的一年,与各学校社团比赛时赢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社团也有了将近二十多名社员。

    知念和中岛过了这个春假也将成为高中生,现在的他们算得上是球队的中流砥柱。相比他们,伊野尾、有冈和我那时简直是在混日子一般。沙滩社我依然有在参加,一周一次的看海社团,相比于足球社,真的是在度假。

    即将如往常一样迎来下一个学年,但春假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彻底改变了我们。有时我也会想,若是我们拒绝了这次的参赛,足球社是否就会一直以一个小破团的形式生存下去。我们高中生再在社团里待上两年,然后轻松地毕业。若真是这样,我们可能无缘体验无数次胜过成人典礼的喜悦,但同时,我们也将免于经历一些痛彻心扉的离别。

    要与我们比赛的,不是一个足球社团,而是一支准备参加高中生联赛的足球校队。前几年都拿到过名次,最好的一次进过全县五强。他们找到我们,实际是拉我们作陪练的,作为赛前热身。但就像很多在赛前保持低调的校队一样,他们没有透露给我们他们的真实身份,我们也就误将他们当成了普通的社团。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有多强,我们起初没感觉到压力。中岛前锋又是那种无所顾忌的态度,我们只把它当成一场游戏。球被递到知念脚边,他像训练时一样把它踢给中岛,但球过去以后中岛却无法像平时那样大施拳脚!对方的后卫身材高大,并且相互之间配合得非常密切,中岛几次试图突破均未能如愿。眼看球要被断走的一刹那,中岛把球传回给了知念!球场上最恐怖的事情之一就是发懵,而知念所经历的正是这样一个糟糕的瞬间!紧接着,被对方的后腰夺得主动权对方的前锋是比中岛更无所畏惧的存在,反而是我们这些后卫在看到他带球朝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感到恐慌。有冈和我练了将近半年的联防,因为只关注到了中锋,而被他们的边锋打乱阵脚。对方前锋一个抽射,球擦着伊野尾的手臂飞进球门!我们遇到了一支棘手的队伍。

    距离开场才不过十几分钟,这样下去估计结果会有点难看,薮一个手势,所有人有意识地朝球门方向聚拢。知念的前腰退居到更接近球场中部的位置,多次与对手交锋也没有占到明显的便宜。中岛有意缩短自己和中场之间的距离,防守的意识从无形之中显露出来。阵型虽然是窝囊了点,但到中场结束的时候,我们维持住了0:1的比分。

    “我第一次知道防守原来那么开心。”知念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渐渐地从被吓懵的处境中缓过神来。

    “防守本来就很开心哦!”有冈替知念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暂时地沉溺于自家优秀的“人海防御战术”以后,我们认真思考起了下半场该如何应对的难题,开始自由地发表意见。向来喜欢表现自己的中岛苦于敌不过后卫,一言不发地听着我们的讨论。薮拍拍他的肩,“踢完下半场就放春假了。变成高中生以后,会想到办法的!”

    哨音响起,比赛进入下半局。

    “那个很强的后腰交给我来对付!”讨论战术的时候,知念这么说道。他微微靠后,与我们后卫挨得很近,而相对的,薮和八乙女则稍稍靠前不再是说不出口的9-0-1模式,形成了一种从没使用过的4-3-2-1阵型!整支队伍如同圣诞树一般投影在绿茵场上。

    正如知念所料,对方的后腰带球又一次穿过了前半场的防线,朝后半场开始施压,但前后插空排列的4-3阵型给进攻带来了难度。分秒间的犹豫,为知念制造了机会,脚下一个幅度不大却不失力量的碰触,一举偷走了对方后腰所带的球!一时,对方所有球员的视线都瞄准了球场上的“盗贼”,有组织地朝他施压,阻断他与周围人之间传球的机会。我不知道这样暂时的领先究竟对对方造成了什么威胁,以至于他们一改先前游刃有余的作风,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但或许就是因为对方是经验丰富的球队,先我们一步地察觉到了反击的气息

    在众多个头高出他一截的球员中,知念灵活地切换球的路径,有时是一气呵成的冲刺,有时是谨小慎微的停顿甚至后退。但不管是何种进攻方式,球都仿佛受到了吸引一般,徘徊在他的脚边,已然与他构成了一个整体。对方一下猛烈的偷袭,被知念一个轻巧的转身甩在身后;眼看着下一个对手即将成功断球,知念一个富有节奏感的迂回重新将球控回脚下。这样的控场能力绝不是信手拈来的,方才与对方的交锋当中,他必定有在学习和观察着什么。在对方一片措手不及的尖叫声和倒地声中,球已经成功递到了薮的脚边!

    一雪前耻,真的被知念做到了!他脸上舒心的笑容,让我想起了他在第一次友谊赛上的英姿。相比于那时的他,盘带能力又已上升了一个台阶。正是从那时起,盘带渐渐成为了我们团队里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而这,也已然成为了独属于身材娇小却灵敏过人的知念的决胜武器!

    紧接着,球在薮和八乙女之间来回传递,他们靠多次传球来弥补前半场区域人数上的不足。这种模式耗费体力,但我们的后半场也因此得到了足够的人手。完成最后一次传球以后,八乙女把球传向中岛。扫了一眼对方后卫开始向他聚拢过来的架势,中岛再一次放弃进攻,可能是为了避免让八乙女也发懵,中岛没有再把球传回去,对他来说,只剩下一个选项

    料到会发生这一幕的薮,几乎是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迎接中岛送来的球,左脚劲射!那一瞬间,连我都看清了只顾围截中岛而漏洞百出的后卫阵势,球从空隙中“刷”地一声穿过,直入球网,1:1打平!

    我们进球之后,对方显的有些沉不住气,当然这与他们校队的骄傲有着莫大的联系。但八乙女他们也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没有再发起过第二次进攻。只要不再输球,这局我们能打个平手。但在比赛结束前4分钟出现了一个意外,对方在急于铲走薮的球时先伤到了人,也就是说对方犯规了。

    裁判老师给出的指示是罚点球。

    事实上,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点球。之前和其他学校的社团过招,真撞了人,严重的直接终止比赛,不严重的就不计较了,最后打成了平手也就平局结束,从没有进行过任何惩罚性质或是加时性质的点球。

    对于点球,我们与外行没有太多差别,仅知道简单的规则,谁都没有进行任何相关的训练。薮受伤没法上场,中岛再次挑起大梁。

    他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微微起伏的背影下,定是藏着我们无法体会的不安。换作是我,可能会磨蹭很久吧,我这么想着,却是在俯仰之间目睹他完成了抬腿、助跑、奋力击球等一系列动作!

    他是以带领大家前进为己任的前锋,所以他不会退缩守门员倒地的刹那,球以一根笔直的线条正中球网中心!踢点球的压力,并不是有实力就能扛得住的。在日后见识过各种各样靠假动作、靠计谋取胜的点球以后,我只想说,如此简单坦荡的点球,实在难能可贵。

    “我踢进了!”一声兴奋的破音划过操场,中岛转过身朝我们挥手,头发上的汗水随着他朝我们奔跑过来的步伐滴落。那是我见过,最阳光的男孩子。

    当我们还在回去的路上,听着有冈向前场球员描述知念是如何像只偷松果的小松鼠一样偷掉对方的球时,我们打赢校队的消息已经先我们一步被传回了学校。那时,我们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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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n,n,y中学。”背着大件行李的男孩子对着校门口的校名核对小纸片上写的内容。

    “下一个,”登记的老师喊道,“入学报道单,名字。”

    男孩子递上文件,“山田凉介。”

第五章 再会,自由自在的社团生活

    “再见了,英国。”被中年男人牵着手的男孩子,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日本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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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再会,自由自在的社团生活

    5月的一天,偶然间看到了一份入学新生刊物。作为不用考虑升学的学生,我们平时很少留意这种东西。刊物上登载了足球社要转型为校队的消息!这一批刊物是从4月初,也就是开学初发行的。很讽刺吧,我们足球社里的人,竟然比刚入学jonny的新生更晚知道即将组建校队的消息。

    知道的时候还兴奋得无法言语,那时的薮也微笑着坐在一旁看我们聊各种展望,一边回应着校方要求组建校队的指示,一边告诉着我们,进校队的话就要做好觉悟。

    进校队,确实是需要做好觉悟的。像足球这样竞技类的项目,日后必定会参加高中生足球联赛。那个年代对年龄的限制比较宽泛,就算毕了业也依旧可以代表学校再参赛两到三年。而倘若能够被市队甚至县队相中,那简直会有极大的发展空间。此外,进入校队以后,球员还能发到一笔薪水,比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平均工资还高,很多人乐此不疲。

    但比起这些福利,先给我们带来深刻领悟的,是必须退掉其他所有的社团(做社长的也需要卸职)。这是校方的规定。为了保证校队的训练。

    除了奔着我们足球社而来、没有参加其他社团的知念不受影响外,这件事关乎所有人。那段时间,大家几乎都在向加入过的社团道别。就连薮和八乙女,我们足球社的正副社长,其实也参加了其他某个社团,而且据我所知,那个社团里还有与他们关系特别好的人,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很能理解,因为我自己也不得不离开一个我喜欢了很久、也参与了很久的社团。那个社团名字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其中一部分社员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们与我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级,社团便是我们认识并相守的地方。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校队意味着什么。

    好在沙滩社这种周末活动的小社团我依旧能被允许参加,这样的许可,成了那段时间里对我来说唯数不多的慰藉。

    退社团的事告一段落以后,我感觉到薮似乎还在为些其他的事情烦恼,有时甚至会在训练的时候走神。知念也悄悄问过我们,社长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我们以为是学校方面在组建校队时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惹他生气。很多年后,我问起薮当时的想法,问他是不是预感到些什么。他回答我们,那也谈不上预感,但仅仅从校队建成都没有提前告知他的这件事上,他能感受到我们团队的权利在丢失,让他有点没法想象之后的校队生活。但他还是答应了组建校队一事,一方面出于自己的私心,进入校队的话自己有机会在足球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这些向往进入校队的社员。

    薮是做出过抗争的,他答应组建校队的同时,又在延缓校队的建成。他以“人员依旧存在变动”为由,迟迟不上交选择留下的成员的名单。他的这一步,为他争取到了在他看来很重要的时间。

    人员变动是一个合理的理由,学校批准了。

    社团要转型成校队的消息渐渐传出时,不少人选择退社。很多人能接受的是社团的自由,校队不是一个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地方。一旦承诺进入校队,除非校方劝退,中途不能轻易退出,关乎金钱,也关乎契约和诚信。薮一个也没拦。他认真地询问过我们每一个人是否有打算退社的想法,我们还笑他走形式。他说,我们这些人进入社团是为了一个兴趣,但进入校队以后,足球对我们来说就算半个职业了,他不想让我们的兴趣变成我们的负担。

    现在想来他看得很远,但那时,我们一致认为他多虑了。像中岛和知念这样刚刚升入高中的小孩,可能连听都没听懂。中岛是纯粹觉得有意思,还想踢下去,知念则表示想继续和大家在一起。就我而言,在目睹中岛的点球表演之后,感受到自己的斗志都被激发了起来,多一点练习,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在赛场上有超帅的一面。我开始不甘心只做一名后卫,想通过实力得到更刺激的角色。这个想法才刚刚开始,不想就这么轻易抛弃它。有冈选择留下,伊野尾也没退出。正式球员留下我们7人。替补球员留下6人,是否转入正式,待定。

    有人离开,势必就需要招人进入。学校方面反复催促薮,但又清楚招新球员急不来,因而无法过分施压。

    说来也巧,就在薮拖时间的过程中,八乙女似乎也在有意识地做另外一件事。他询问了我们的生日、住址等基本信息,还搜集了我们除足球以外的兴趣爱好,尝试组织了很多为队员庆生、一起外出看电影之类的活动。仿佛已然超过了校队的定义……

    转型为校队的过程中,学校也为我们提供了资源。我们有了一名教练和一名医护老师。医护老师是典型的大和抚子,赛前还会给我们做心理辅导,很温柔的一个人。但我们没料到,教练竟然也是女性。我没有轻视她的意思,只是倘若女足找来了男老师做教练恐怕也是不合适的。这件事情上我们很快察觉到了校方的随意。也是呢,仅仅是个校队而已,我们学校要多少有多少。

    与女教练见过面后,她给我们做了各种测试,以确定我们在校队中的职务。大家普遍发挥正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与之前比赛时的职务保持一致。安排完我们以后,女教练被要求和薮一同招新。但主要是校方和教练选人,薮只负责打下手,不参与人员决定。

    这回是真的不怕招不到人,自从知道这是校队的甄选,报名者蜂拥而至。其中替补成员主要面向初中生,而正式成员原则上要求必须是高中生(毕竟是高中生足球联赛),分开招生,不相互调剂。所谓高中生,即一部分从jonny初中部升上来的学生,还有一部分考进jonny高中部的学生。

    选法是非常公平的,其他同学可以去场边围观,透明度得到充分的保证。并且报名的选手,都会平均地分配给除薮以外的正式球员,也就是我们。作为志愿者兼介绍人,带领报名选手参加甄选。等待甄选的过程中,我们被要求维持等候区的秩序,并且向选手描述足球队的生活。

    足球队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足球社的生活。

    我分到的选手中,有一个就是龙太郎。他比知念还小,是我们初中部初三的学生。

    “你的志愿是替补组成员吧!”我这么问他。小小的孩子,太可爱了,变成了我问他问题。

    “不是的呢,我想进正式!如果发挥好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吧!”说着,他给我看自己写的志愿。只写了正式组,连第二志愿都没有填。

    我被他的胆识惊到了。看了简历的其他部分,他在运动会上拿到过不少名次,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一般的存在。

    “但是第二志愿上补写一个‘替补组’会更好!这样的话,万一正式组进不了,还可以入替补,那么日后发挥好的时候,还是可能进入正式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这么热心,好像特别希望他进入校队一般。如今想来,或许他没有通过甄选,才是更好的安排吧。

    甄选的结果出来了。

    替补的12名成员(23=11正式+12替补,多一个门将)最先落实,我没有找到龙太郎的名字,却在正式中找到了他!成为了正式组中唯一一个初中生。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又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得知自己被选上的龙太郎,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我,我们尖叫着冲向对方……

    与龙太郎一同被选拔出来的,还有山田。

    “我是今年考到jonny高中部的山田,选拔时,有冈前辈是我的介绍人。我的兴趣和特长的是足球……呃,不不不,到足球队就不能这么说了……请,请大家多多关照。”山田的自我介绍逗笑了一群人。中岛甚至当场笑跪,可把山田吓了一跳。

    “别紧张嘛!”八乙女拍了拍他的肩,“你比人家初中生都拘束……”

    谁都不曾想过,他会是未来的王牌。

    有冈考虑到他刚到我们学校,告诉他说,我们学校的社团文化很有名。但他若是一来就直接进了校队,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体验这种轻松的小组织了。建议他在校队真正建成之前,去社团转转。短期内出入社团的话,也不会像我们一样有离别的痛苦。有冈还用自己的空余时间,陪他上了好几节社团课。有有冈在身边,拘束的山田渐渐变得不再紧张,时常能看到他的笑容。原来小孩子都是那么的喜欢有冈~

    在森本和山田之后,又有一名成员加入了正式组。我称呼他为a君。而替补组名单中,多出的一名门将,会是我日后将提到的b君。请原谅我没有透露a君和b君的姓名,而他们本人的意愿也是如此。他们是很特殊的存在。

    至于最后一名正式成员,他的名字迟迟没有公开。薮观看了所有人的选拔后,告诉了我们原因。剩下的所有人与被选拔出来的山田、森本和a君相比,存在实质性的落差,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

    在这样的窘境下,暑假悄然来临了。想到最迟下个学期,校队一定会建成,很多人都不愿放弃这最后一个愉快的暑假,于是决定打着合宿的幌子去近郊游玩。

    薮笑着说行,但他表示自己还要为女教练打下手,所以没法和大家一块去。八乙女、伊野尾和龙太郎分别由于经济条件受限、有准备高考的意愿以及家长不放心等各种原因放弃了“合宿”,我们也不多强求。

    “你们好好去合宿吧~”图书馆的窗口边,伊野尾朝我们挥了挥手。

    开着合宿的玩笑,真正准备开始玩的时候,却发现选好的地点还真是另外一个高中足球队的合宿场所!看着别人训练得那么认真,我们也有点心虚了,选择把一半的时间花在训练上。

    社长都不在的情况下还能主动训练,薮和八乙女知道了恐怕都会笑出眼泪。但事实就是这样,还意外地让我和有冈给学弟们留下了做事靠谱的印象。对方在得知我们也是足球队的成员后,邀请了我们踢5对5的小型足球赛。

    我们担当了和平时一样的职务,中岛担当前锋,知念担当前腰,我和有冈一左一右两个后卫,还没有职务的山田,我们就把他推上了中场。

    “有冈,把球断下来!!”

    “啊,好可惜……”

    “这个球漂亮!”

    “山田接球”

    ……

    “原来你们是今年刚成立的校队!或许今年的高中生联赛上会遇到你们!”

    “很期待哦。”

    看着学弟们与外校学生聊天的背影,我和有冈也有了几分平日里薮和八乙女看我们的心情。“合宿”虽然和计划当中不太一样,但却意外地令人感到愉快。

    “晚饭吃什么好呢?”到了饭点,大家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

    “我们去找食材,至于掌勺,当然是山田咯~”知念推举道。

    “料理:苦手,苦手,苦手,苦手,”山田对我们四个挨个数了一遍,苦笑道,“也只能是我了。”

    大家笑成一片。

    说起来,得知山田有这个特长的,是在他的生日聚会上;而大家对料理都很苦手这一点,似乎是某次出游时聊起的。我隐隐地感受到了八乙女的用意,或者说薮有意拖时间的用意,他们或许是想在校队成立之前,尽可能地拉近成员之间的距离,营造起除足球以外公认的文化。

    如果我们这群人还能因为训练以外的其他理由聚集到一起,我们会产生超越球场的默契。如果说社团是民间的组织,校队就是校方的私有物,再闪耀的校队也是被动的,要想多一点自由,除了成员,谁也依靠不上。这是多年校队生活以后,我所拥有的感悟。

    “最后一位正式成员,也决定下来了。”

    秋季学期即将来临的时候,安然度假的我们接到了薮的电话。

    最后一个愉快的暑假结束了。

    名单递交,两排人站好,拍下一张合影。

    昭和9年,jonny中学男子足球队正式成立!

    附表:

    姓名编号职务

    薮宏太 j******1*中场

    伊野尾慧 j******1*门将

    八乙女光 j******0*中场

    知念侑李 j******1*前腰

    有冈大贵 j******1*后卫

    中岛裕翔 j******1*前锋

    高木雄也 j******1*后卫

    森本龙太郎j******1*中场

    山田凉介 j******2*后卫

    a君 j******0*中场

    冈本圭人 j******2*后卫

    替补1 j******1*前锋

    替补2 j******1*前锋

    替补3 j******1*中场

    替补4 j******1*中场

    替补5 j******1*中场

    替补6 j******1*中场

    替补7 j******1*后卫

    替补8 j******1*后卫

    替补9 j******1*后卫

    替补10 j******1*后卫

    替补11 j******1*门将

    b君 j******0*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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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薮,为什么正式组里会有初中生?”拿着新名单的八乙女问道。

    “你知道其他校队是怎么评论我们的吗?”薮捧着茶杯看向对方,“成立时平均年龄最小的校队。”薮苦笑了一下,“校方认为,成立一年的校队是很难在比赛中出成绩的,名次不突出的话,外人也不会在年龄问题上细究。等到第二年,全都是高中生就不会被说闲话了。”

    “还真是别有用心。”八乙女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但是啊,当初,我和他约好了,是等他进足球社,而不是足球队的……”薮的目光飘向远方,好像在回忆很久之前的事,“校队对一个初中生来说,会不会太沉重了一点……”

第六章 幸会,充满未知的校队生涯

    “老师,我是明年要参加高考的学生,接下来的两个学期学业上压力会很大,所以……”

    “是想辞掉沙滩社社长的职务吗?”指导老师问,“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指导老师慰劳地笑着,“那么请你从社员中指派一名,接替你担任新的社长吧。”

    社长心下有了不二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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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幸会,充满未知的校队生涯

    转型成校队之后,我们的训练时间比以往有了显著的延长,训练从一周两次变成一周五次。并且要求早上练一小时,晚上练两小时,强度大大增加。

    我们根据女教练的指令,进行7对7,8对8的练习。而所有人一起训练的时候,我们会开展模拟赛,我们队与替补队进行对决。由于替补组水平稍弱一些,女教练更改规则为己方守门员守对方球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两队的实力。

    除了集体训练以外,我们时常被要求分组研究联防的战术。根据站位的远近,冈本和有冈一组,我和山田一组。前场和中场同样如此,薮负责带a君、八乙女带龙太郎,而中岛和知念作为最重要的前锋和前腰,主要研究进攻的战略。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个各自带新人的活动。

    伊野尾作为门将没有带人,于是他便时不时地向我们炫耀自己悠闲地把球门当吊床睡觉的日常。幸好他没带新人,不然真不知道新人会被他忽悠成什么样!

    但话说回来,我和伊野尾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划水方面不相上下。但山田每天都认真地听我胡扯,甚至还做笔记。我问他,有没有定过什么目标。他告诉我说,他想踢一次前锋。

    我很早就见过他射门的样子,那球路实在是一言难尽。没有命中的问题暂且不提,一连好几个球看起来都缺乏力度,有东飘西飘的迹象,然后毫无征兆地坠落下去。我所谓的“毫无征兆”,指的是出乎踢球人的预料。

    用我们女教练的话说,那简直就像是在吊桥上瞎晃、随时都会掉下去的人儿。没想到山田还悄悄告诉我,自己确实有点恐高,可能是球如其人。我一边笑着他装蒜的能力,一边答应着帮他掩盖恐高的事实。在接受正规的训练以后,山田的诡异球路终于有了轻微的好转,但与担任前锋的这个目标相比,还相距甚远。

    他想做前锋的梦想与我是一样的,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奔着同一个目标前进。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现在的我看着当年的我和当年的山田,我一定也会鼓励他们为争取做一次前锋而努力,但我还会告诉他们,做一名后卫也同样值得骄傲。后卫的意义并不小于前锋,后卫虽不是前锋,但他对抗的,却是对方的前锋。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和他聊起了我们队的王牌中岛。他为我们队进的第一个球,他独立完成的点球,以及薮、八乙女和他三个人共同完成的一个特别刺激的传球!他用自己的球技得到了女教练的青睐,言谈举止中我们都能感受到女教练对他的偏爱。如果说要推荐我们球队的一个人进入市队,那么中岛会是她的不二之选。

    山田听得特别向往的样子,我起初还以为他是对如何讨教练喜欢而感兴趣,没想到他一脸兴奋地告诉我说,他在进校队的第一天就和中岛说上了话!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呢,那天明明是我做了一个那么糟糕的自我介绍,中岛前辈还私下里向我道歉,说自己没忍住笑过了头……”山田在回忆那件事时,脸上还带着羞涩的微笑,“很好相处的人呢,在知道我和他家住在一个方向以后,他还约我一起上下学!”激动得脸都红成了一颗草莓。

    对于这件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就在前几天,我因为某件私事,也搭乘了他们回家的那条线路。下着雪的缘故,在站台上没看清,上车以后发现恰好与他们上了同一辆电车。那时电车已经驶过了一两站路,正想着上前与他们打招呼,却看到两人都在座位上睡着了。挨得紧紧的,头也相互靠在一起,在颠簸的电车中显得亲昵而恬静。强度那么大的训练也是累坏了呢,我没有去打扰。虽然有点担心两人会不会乘过站(来自温柔学长的担心),但也因为不知道他们哪一站下车,只能呆呆地坐回原位。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山田先醒了,可他没有推开肩膀上的中岛,而是在快要到某一站的时候,才轻轻拍他,催他起来。中岛下车以后,山田飞快地擦掉了一小片结在车窗上的雾。从敞开的电车门那里,我看到中岛还没来得不及打伞,就在站台上朝山田做口型:

    -周末一起去箱根玩吧。

    -いいよ。(好的)山田在车窗上画下字符。

    电车门关起的时候,中岛还在大幅度地朝他挥手,送走电车;而山田则扒着车窗朝后看去,直到电车开出好远,才慢慢转回身子……

    这两人的视野可真窄呐,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的存在!!!泄气地看了一眼线路,好了,我乘过站了。

    默默地在一个不知名的站点下了车。重新确认过线路以后,决定到对街搭乘反方向的电车。

    穿过马路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定睛一看,是龙太郎!真没想到放学后会遇到这么多熟人,刚想叫他,一个黑影从他身边一晃而过,打掉了他手里的伞,抢过他身上的皮夹就跑!受惊的人群纷纷躲到两边,远远地避开那个强盗,但龙太郎却还想把皮夹夺回来似的,追出了将近半条街!凭他作为中场选手的跑步速度来看,还真有可能追上,但那样只会更加危险。我赶紧跑过去拽住他,所幸人没有受伤。

    “……前辈不用送我回家的,我家就在那栋楼里,就几步路,这是家门口遇到的抢劫呢。”他对我微笑道,但拉起他的小手时,我能感觉到他手心渗出的冷汗。

    雪已经几乎停了,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我一路送他回家,周围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映出雪地上纷繁杂乱的鞋印。街上各种各样的人很多,但龙太郎这样的初中生早已寥寥无几。可是校队每天都要训练那么久,而且为了习得和高年级学长一样精湛的球技,他时常在放学后也继续练球。根本没有机会更早回家。一边站在楼下对他说着“明天见”,一边为他感到担心……

    “那个,有一个请求。”看着眼前与我聊天的山田,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请(求)?”

    “喂你们两个,休息时间早过了!”中岛和知念在操场的另一头朝我们打手势。山田还朝他们挥手傻笑,那个笑容像天使一样单纯。我解释给他听那个朝上画圈的手势是叫我们加紧训练,然后拉着他上操场练体能,“一会儿告诉你……”

    就像我希望的那样,山田和中岛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从那以后,几乎每周都会看到他们陪龙太郎一起回家的身影。两高一矮的男孩子们,如同一个家庭中的三兄弟一般,坐在候车站里说笑,在暮色中,打闹着跳上了名为“昭平线”的电车……

    带新人活动结束以后,是自由见学。在此期间,中岛向山田引见了自己的搭档知念。知念本就是对所有人都热情的类型,告诉山田有什么不懂都可以去找他。那时的我自然没想到他们日后会有那样交情,仅仅以为他们成为亲友是因为年龄和体型上的相仿。

    山田不像以前那么黏着我了,龙太郎也有人照顾了,身边冷清了不少,我也终于有空思考自己的私事了。这样想着,我翻了翻课桌里的一叠资料,这是我在搭乘昭平线的那个雪天里领回来的东西。

    原以为只是去沙滩社社长家里领资料这样简单的差事,但当我看到这些资料时,我意识到了,他是想让我接任沙滩社社长一职。

    或许原社长因为高三埋头学习的缘故,不知道足球校队已经建成,他相中的人已无法胜任这样的角色。而我自己作为校队的一员,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推辞。学校本就要求我们退掉其他所有社团,我之所以能继续参加沙滩社的活动,是因为与训练时间不冲突罢了。可是若要做社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但我竟没能当面拒绝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拿着社长入职表回到了家中。

    “社长”这个名称,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至少,摆在眼前时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虽然这是个小社团,但社长就是社长,名字会被记录进社团文化的历史,毕业以后会成为自家社员口中“尊敬的老社长”一般的存在。而在任期间,我可以带着我的社员们尽情玩耍,凭我自己的意愿组织各种活动。并且从社员的支持率来看,我的支持率是最高的,希望我做社长的人还不少,做沙滩社社长的成就感,岂是做一个不太受晚辈欢迎的后卫可比拟的?

    这个想法在萌芽的那一刻,我是有点瞧不起自己的,为了一个名声而放弃挤破头都进不了的校队,不像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也时常自我催眠,我不过是临时帮原社长保管资料而已,隔天就找一个真正合适的人接手社团。

    但就在某个早晨,一个不明情况的晚辈擅自称呼了我一句“社长早”,惊得我赶紧回过头,差点扭到脖子。

    “我还不是社长呢。”我回答他。但实际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也很难描述。

    “原来这样,不好意思,”晚辈向我道了歉,“我是想来问问下次活动在哪儿……”

    “哦,问的是活动?我会写在公告栏里的!”我挥手与他道别。没意识到,我嘴上说着不是社长,却实际在做着社长做的事。

    “请各位社长于今日放学后至阶梯教室开会。”广播喇叭中的消息传出,我心下又是一动,瞥了一眼课桌里的社员入职表。

    恍惚间,我的课桌上多了一个饼,“赶紧吃了,一会儿要去训练!”有冈匆忙地对我说。

    不行啊,会跟校队时间冲突。参加了校队,是不可能做好社长的。看着挂在课桌边的球服和跑鞋,我第一次感受到校队束缚了我的手脚。

    “有冈,能不能帮我请个假!我家里有事!”谎话开始脱口而出。

    “我会向教练转达的。”有冈没有起任何疑心。

    那是我第一次翘校队的训练。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请假的次数虽然没有多到令人怀疑的地步,但参加训练时,我的心不在焉是容易让人察觉到的。训练过程中经常发呆,队员和我搭话,我也敷衍地应答两句。听到女教练说要延长训练时间时,心里更是燃起了一团无名火,表现出的是与叫苦叫累的学弟完全不一样的烦躁。

    我原以为我只是觉得校队有点碍手碍脚罢了。但当我无意识地拒绝填写高中生足球联赛的球员确认文件时,我发现,潜意识中我其实很想退出这支校队。比起这种拿不出成绩就会被外人嘲笑、花下时间还可能挨批受伤的校队,做一个小社长实在稳妥太多太多。

    我的请假和早退越发频繁了起来,不是因为时间冲突,而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参加训练。走廊中,遇到喊我“雄也后卫”的学弟,我会不由自主地避开。厌烦的同时,也心含歉意。当初是自己决定留在校队,两个月不到又反悔,恐怕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吧……

    年前最后一节社团课,往往是换届仪式或者续任仪式。社长向指导老师正式递交社长入职表,同社员合影以及为来年社团的建设表决心。虽然是个走形式的活动,却非常具有仪式感。

    我决定在那个时候,与校队做一个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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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沙滩社社员:活动定于……

    薮在走过公告栏时,看到了底下高木雄也的落款。

    真受不了这家伙!薮叹了口气,拿出笔记本,快速地记下沙滩社下一次活动的时间和地点……

第七章 起风

    “砰”的一声,中岛朝人墙踢出一发任意球

    两分钟前,对方一名后卫没能断下知念的盘带,失望的同时也失去了作为选手的素质。在那个紧要关口,龙太郎拦上前去把知念挡在身后,自己险些挨到一记黑脚。一声哨响,裁判暂停了比赛,给出罚任意球的判决。

    球在擦到人墙的边沿后重新弹回中场!对方的人墙瞬间散开,两队的球员在球门前混战成一团。混乱中,有人一脚把球传给了恰好离球门最近的山田。

    “山!”“补中!”嘈杂的叫喊从队伍中响起。从未担负过射门重任的山田,在队友的“逼迫”下,几乎是闭着眼睛打出一个晃晃悠悠的弧线球……

    “nice shot!”中岛第一个扑过来,兴奋地跳上他的肩头。更多的队友陆续围拢过来,击掌庆祝。一旁的女教练也为他送来掌声,“经过训练可算是告别诡异球路了呢。”

    看着网窝中的球,山田激动到喜出望外,“雄也你看,我踢进了!”眼睛四处寻找着新人活动中带自己的前辈的身影。

    “高木前辈好像今天也没有来校队诶。”“是替补顶班的吧。”队员们窃窃私语道。没能在队员中找到高木,远处的知念和龙太郎倒是格外抢镜。

    “以后不能做这种事了!!什么叫‘主力不能受伤’,才没有这种说法呢!小龙已经做得很棒了,之前看你放学练停球也练得很像样,等再长大一点,绝对是抢落点的一把好手,要学会保护自己啊!”说着,知念趁进球庆祝的机会,拥抱了龙太郎。

    学弟都快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技了,自己竟然才刚刚拥有一次成功的射门。难得命中,雄也前辈竟然都没看到。身上到现在还挂着一个人形重物!山田觉得自己的心情如风般凌乱……

    “中岛裕翔你给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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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起风

    我等待着年末最后一节社团课的到来,快快结束掉令我厌烦的校队生活。

    但比起足球队,更让我感到厌烦的,是薮。

    有一次我带社团活动的时候,突然看到众多社员中混了一只薮。故作镇定地问他来做什么,他轻松地回答我,来看海啊,没有训练的周末,偶尔来参加一下社团也是不错的放松方式。然后就开始和周围人打交道。而这群人当中,他明明只认识我一个……这哪是来放松的!

    他没有催促我上交我迟迟没有填写的球员确认文件,也没有强迫我每天按时去参加训练。只是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不是在周末的社团课上,就是在早晨的寝室楼底下。走向不同教室以前,他会像说“早上好”那般轻松地对我说“下午再见面”。莫名其妙地,我就被他带去训练了好几回。想都没怎么想明白,已经被队友们喊着“发什么愣,接球啊”之类的话。

    社长入职表依旧空白着搁在桌肚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徘徊在我脑中,觉得倘若就此下笔,以后可能真的会后悔。

    又是一个被薮骗回去训练的下午。教练一说下课,我就动手收拾行李。像往常一样,加练的继续加练,不想加练的自行解散,伊野尾则返回教室自习。

    组成校队之前,我就得知了伊野尾有继续学业的打算。这在众多校队球员中是少见的。很多人选择放弃高考,而一心从事体育。但我也能理解伊野尾的想法。

    在日本足球尚未制定出门将保护规则的三十年代,门将是最容易受伤,甚至被迫早早退役的。因而就个人发展来说,相比于我们其他球员,伊野尾的足球生涯也最为渺茫。他选择参加高考,其实无可厚非。这样两头兼顾的选择必然辛苦,但伊野尾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自校队建成以来,我们就再没见过睡醒了的伊野尾。

    “我们去给他加加油吧!”有冈和我一起走向他的教室。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令我们震惊的一幕。

    “都已经进校队了?还来读什么书!”

    “是来跟我们抢进大学的名额的吧!”

    “既能踢球又能高考,不是很能干嘛,用不着自习!”

    三四个男生把伊野尾逼到角落,时不时地把他往墙上推搡,但他没有还手。

    因为一旦发展成斗殴,在同等严厉的处分面前,校队的成员无疑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所以那些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不良学生就像吃准了他不会还手一样,变本加厉地欺凌。沉闷的推撞声,一下接一下不绝于耳,但伊野尾却只能忍气吞声地默默承受。

    “我进去救人,你趁机去找他们班班主任。”我刚和有冈说完,外面路过的女生的一句话打消了我俩的念头,“老师不会来帮忙的。”

    “为什么这么说?”

    在得到女生的回答之前,一个男生揪住伊野尾的衣领,凶狠地向伊野尾问话,“你嘴里在说点什么?”

    “请把东西从我桌椅上拿开,拜托了。”

    顺着伊野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桌上被摆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完全变成了教室里公共的储物台。而坐在他周围的学生,也很自然地把他的课桌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在上面若无其事地取用物品。他的椅子上被堆了四个书包,我猜十有**是那几个男生的。再定睛一看,杂乱的课桌上,竟还有几盒没开过封的粉笔!我好像读懂了那个女生所说的话。这群学生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伊野尾,可能还是班主任带的头。

    “为什么连老师都这样!”有冈不可置信地问那个女生。

    “他参加班级的考试,万一被足球耽误了学业,拉低了班级平均分,老师也会很困扰的吧。”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校队的学生参加高考的情况会如此之少。放弃高考,可能不全然是学生自己的意愿。相比于学业本身的压力,来自外界的压迫更为致命。

    隔天我们跑到前场球员的训练区,把事情说了出来,希望社长们能想点办法。果然,薮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无能为力。校方还三天两头地催促他给伊野尾做思想工作,劝其早日放弃学业。与那位班主任一样,校方也抱着颇为自私的想法,试图让伊野尾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球队上,以免因学业耽误了训练。八乙女告诉我们,他和伊野尾一个班,已经算得上有个照应了,他在场的时候,班级同学还有所收敛,他不在场的时候,又是无休无止的欺凌。

    连自习这样基本的要求都得低头求人,我觉得若是换作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又去了他的教室。情景如出一辙,几个男生把伊野尾逼在墙角,说着带有侮辱性质的话。像我昨天那样冲进去救他的话,虽然能帮忙解围,但那些男生只会觉得伊野尾更加好欺负,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校队的人不会反抗。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男生突然放开了伊野尾。一脸惊愕地冲向他们堆在伊野尾椅子上的书包,咒骂着拉开书包的各个拉链每个人的包口都被塞了两三只昆虫的幼虫!胆子小的两个还被吓出了眼泪!突然,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中岛一边捂着嘴笑,一边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那几个男生还想追,但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足球队的前锋!

    自那以后,欺凌偶尔还是会有,但比以往好了很多。他们没敢再做出过于出格的事,难不保哪天包里又被塞进奇奇怪怪的生物……

    但比起教室,球队这边的压迫是更加棘手的。一次校方突击检查,把迟到了两分钟的伊野尾逮了个正着。其实那天迟到的远不止他一个,都没发生什么,只有伊野尾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说教练老师,学生迟到的话,是不是应该给予什么处罚?”校方看向女教练。

    “伊野尾君是我们的门将,嗯,他少跑两圈其实问题也不大……”女教练还没有完全明白校方存心找茬的心理,说着她自认为能够保全伊野尾的话。

    校方见女教练站在了学生这一边,又把目光转向了薮,“现在足球社已经变成了校队,还像社团时那么自由散漫,恐怕是不行的吧!”

    “您说得对。”薮站起身,朝伊野尾走去。

    众人惶惶不安地相互张望。薮是进退两难的,顺从了校方的意思,伊野尾势必遭殃;但若是违逆校方,只怕日后连内部处罚这一块都会全部交由校方负责。被骂得头也不敢抬的伊野尾紧张地看着薮。想来,校方可能是有意为之,因为薮和伊野尾不仅同班,还是同期。倘若薮说了过分的话,对伊野尾来说可能真的是毁灭性的的打击。那时,我们心里也是一紧。紧张到忘记了,在校方提及“社团自由散漫“时,其实就已经触到了薮的逆鳞。

    “伊野尾君,你依旧不打算放弃学业,是吗?”薮把几周来校方催促他做的思想工作也顺势摊牌,不再做拐弯抹角的事。这让校方也吃了一惊。

    “是的,”伊野尾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拜托了,我不想放弃高考!”连面对不良同学时,我都没见他那么害怕过。

    “也算死不悔改了呐。”薮摇了摇头,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伊野尾身上,“从今以后,休息室里的一切打扫任务,到毕业以前全部交给伊野尾君。作为迟到的惩罚!”说着,把休息室的钥匙扔在伊野尾身上。

    “其他人不准帮忙!”薮还不忘朝我们吼了一声。

    “伊野尾君,请连同大家的份,认真‘干活’!”薮朝校方深鞠一躬以后扬长而去。留下伊野尾一个人在原地,紧紧地握住了带着“惩罚”意味的钥匙,把脸埋进掌心之中……

    就这样,薮在校方的眼皮底下,名正言顺地给了伊野尾一间独属于他个人的自习室。此后的日子里,伊野尾不再需要回教室自习了。每天训练结束以后,直接去休息室温习功课,再也不会被打扰和欺负。很快,伊野尾对休息室里的摆设也了然于胸。偶尔有队友进来借器材,他也能很快地帮他们找出来。那段时间,比起不器用的门将,我们似乎更爱称呼他为保管室的“门卫大爷”。至于迟到的问题,八乙女做起了伊野尾的morning call,每天催他准时参加训练,没再让校方抓到把柄。

    不知怎么的,让我有了一种特别轻快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外界压迫下,队友给予彼此的自由。或许,束手束脚的,真的不是充满未知的校队生涯,而是某人自己过于短浅的志向

    年前最后一节社团课上,我把空白的社团入职表交给了其他的社员,让这场社团课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换届仪式。而我,作为普通的社员,周末随意地参加活动。

    “回家!”薮在社团课结束时朝我招手。他果然来了呢。

    我避开人群朝他走去,“还以为你会在社团课上冲进来对我说教一通呢!”

    “在你做决定之前,我会表达我的观点,但真正做决定的时候,我不会干涉的。”他轻轻笑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是从社长过来的。”

    还真是如此。“那,是什么决定了你,成为入校队的薮的呢?”去与留,是校队成立之初,所有老社员都面临的抉择。

    “我觉得,其中一部分,应该是和你刚才做决定时所想的差不多的东西吧。”

    我们心照不宣。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好像想起来有一件事我得说句抱歉,“那张高中生足球联赛的球员确认文件,我……弄丢了。”

    “诶?”薮没马上反应过来,“那不是早就说不用了吗?”

    轮到我诧异了。看着我不解的表情,他笑出了声,“你是脱离组织多久了呐!”他戳了戳我的头。

    原来,jonny这一年选择放弃联赛与龙太郎被抢皮夹有某些间接的联系。抢劫他的犯人在另外一个县里落网,龙太郎的皮夹也被保管在了仪所。皮夹中,有龙太郎的学生证和队员证。因为那个县并不知道jonny,学生证上也没有注明联系方式,为了物归原主,仪所把两张证件印在了报刊的一角。后来,皮夹顺利地寄回来了,但jonny高中生球队中混了一个初中生的事也已被闹得众所周知。好在那时联赛还未正式报名,不然jonny怕是要倒霉。

    没有联赛的日子里,我们主要和其他的校队踢友谊赛,战绩平平。

    但如今觉得,这样安宁的时光,实在是太过宝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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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差得很远呢。又一个球没能准确地接下。龙太郎撇了撇嘴跑去捡球。

    冬季的白天很短,这样的天色已经不太适合练球了。但还是不想因为自己初中生的体能而拖大家的后腿啊,明明已经害得大家没法参加今年的联赛了。

    一个不甘心,顶球的力度超过了预期,球飞向了操场以外的地方。他大喊“小心!”,但路过的女生依旧没能躲开。

    “有受伤吗?”龙太郎跑过去安抚道。

    女生羞涩地摇摇头,偷偷抬眼的瞬间,撞上了龙太郎关切的眼神。

    朦胧的余晖勾勒出两人的侧脸,身后的天空被夕阳染上了几分伤感的色彩……

第八章 忘不掉的创伤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来?”埋头写着什么的a君忽然抬头问道。

    “阁下作为帮他‘排队拿号’的那号人物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背对他的b君随意地回答说。对于这个不及自己优秀的前辈使用敬语,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讽刺。

    “也是啊,”a君察觉到了语气中微妙之处,不再多说。把所写的文稿装入文件袋,然后用胶水封紧,感叹了一句,“所以在下,连什么时候离开球队都不知道。”

    “今天不知道明天会被要求做点什么,不才是我们这一行的魅力所在吗?”b君轻笑一声。

    文件袋背面,“第x周足球队工作报告”几个小字在某个特定角度下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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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忘不掉的创伤

    “训练暂停!”校方突然就这么出现在我们面前,“森本君,校长找你!山田君也在吧,最好也来一趟。”

    事情发生在那个学年的第三学期,那个春天。训练的时候,龙太郎和山田突然被一起叫走了。先回来的山田一个人哭了,我们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龙太郎他……谈恋爱的事,被发现了。”

    或许这在今天的日本不足为奇,但在我们那个时代,那个婚姻全听家主安排的时代,那个连自由恋爱都需要私奔、殉情的时代,早恋是不能被原谅的。

    偷偷喜欢上同年级的女孩子的事,龙太郎从未对校队里的前辈提起过,只告诉了自己的同期山田。龙太郎自己班上的男生知道得倒还不少,毕竟是初中生啊,起哄着要他表白。约好时间,他们班男生就成群结队地出发了,山田也跟在其间。

    山田给我们的描述是,当时他们一群男生躲在灌木丛后面,露出一排眼睛看他表白。表白非常顺利,他可是校足球队的选手,还是正式组里唯一的初中生,在年级中也是偶像般的存在。他或许自己也以此为豪,不然也不会穿着球服去表白。

    若只是到这里,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紧接着,那群男生中就有人叫喊着“亲一个”之类的话。我们有一条校规明确规定,异性之间距离不得小于1.5米。每个学期校方都在反复强调,即便初中生也一定知道,是绝对不能违反的规则。对于背负学校形象的校队成员来说,这更是不能触及的红线。我不知道说那些话的损友们是什么心态,可能只是为了寻乐子,但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他们闹腾,龙太郎竟还真的配合。根据山田的说法,我能想象出那犹如一个婚礼现场,灌木丛的后面是一群伴郎团。被一群亲友们注视的幸福画面中,他真的和女孩接吻了。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按下了快门。声音是从对面传过来的。男生们这才意识到,连他们都这样,女方也会来同样的一套。

    对面的树下,同样也藏着一群女孩子。女方拜托了她一位家境宽裕的闺蜜,用相机记录了告白过程中最幸福的瞬间。

    那张照片我没见过。见过的人说,是靠近女方角度拍的,所以没有拍到龙太郎的脸,但他身上的球服非常明显。

    事后,男生没有多说闲话。但如果女生也能这样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家长和媒体前来质疑学校的作风问题。更糟的是,这张照片最终还落到了校方手中,彻底坐实了恋爱的传闻……

    “我真是笨到不可理喻。”

    山田回来以后,一直这么絮絮叨叨地感叹着。他说自己虽然是个同期,但作为人生上的前辈,没能保护好龙太郎。我们劝他不要那么自责,因为那不是他的错。山田是高中才来到的jonny,生活了不到一年,他更不清楚学校的规章制度。其实山田自己也因为此事受到了不少牵连,有人议论说起哄的人中有校队的球员,所以他也被校领导叫走了不知几回。传言传得更离谱的还说他是为了从后卫进到中场,去拍这张照来企图挤掉龙太郎。他已经没精力为这样的诽谤生气了。

    龙太郎从校长处回来以后,伊野尾等人连夜去图书馆翻了学校的校规和校史。如大家所料,违反异性之间距离这条规定的结果确实严重,但之前其他校队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处分会有劳务,但认错态度好的话,就有留在校队的替补组的可能。龙太郎在图书馆写检讨的时候,我们另外10个人约好了也各写一份检讨。第二天,我们将这些检讨一并上交。校方声称将开会处理这件事,要我们等待结果,结果出来以前,一切照旧。

    后来,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龙太郎已经被抓到了把柄,随时都可以被开除,只是什么时候有这个需要。这是我们局外人的后知后觉。相反,山田和龙太郎作为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作为去过校长办公室的人,可能更早的就已经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了校方的态度。而且自从那件事以后,山田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很少说话,就连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任性都悄悄收敛了起来。我听说,他曾经因为我没看到他的首发进球而闹小情绪,我好说歹说才博得了他的原谅。虽然让人感到头疼,但我并不介意这样会撒娇的晚辈。突然不撒娇了,我也感到好不适应。

    变得沉默寡言的他,选择花更多的时间在训练上。那段时间里他的球技突飞猛进,过人也好铲球也好,都非常出色。连薮都对八乙女说要把社长的位置让出来了,自然没有人会当真,因为即便是频创佳绩的中岛都未曾动过社长之位的念头,但我们确实能感受到,山田好像真的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事情还没出结果,学期已经结束了。这个春假我长了记性,留意了有关学校的新闻。我们的足球队被一笔带过,没有详细的内容,对龙太郎的事也闭口不提。

    倒是其他一些学校提到过我们的球队,中岛的名字也频繁出现在其中,是jonny校足球队队长一般的存在。毕竟,在我们这种非正式的足球队和对足球本就一知半解的外人眼里,前锋往往是球队的队长。虽然最资深的是薮,但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做决定的还是中岛。要踢前锋,薮给他做前锋;要打比赛,就真的去打比赛,同时还拥有女教练的赏识,中岛完全是队伍中做决定的人。薮似乎也默认这样的角色安排,他觉得校队需要一个比自己更有想法、更有野心的年轻人。

    这让我想到了春假期间的一件事,八乙女组织的一次露营。

    在经历了上学期的不安后,那次露营,没有一人请假。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大家玩得很开心,没有人提龙太郎犯的事。夜晚,我们点起篝火围坐成一圈,轻松地聊天。起因似乎是冈本在捡柴的时候迷路了,中岛很轻松地把他捡了回来。归队的时候,冈本向我们道歉,说以后一起练球也好活动也好,不会再拖大家的后退。我们笑着说他想得严重了,但他却说,跟上大家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

    冈本平时不爱多说话,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大家感到很新奇。还受到了他的启发,打算借这个机会交流各自的梦想。

    那么你也来说说吧,什么梦想都可以。薮点名了同样内向的a君。

    a君说,希望校队能在明年的联赛中拿到名次。

    听起来可真像是jonny官方的发言啊,不过大家都把这归因为薮的突然点名。于是决定接下来按入社的顺序来讲,给所有人充分的时间考虑。

    薮说,希望自己创的这个社,在jonny高中能一直有人继承下去。我们笑着提醒他,社团已经升级成一个校队啦。薮的脸上泛起浅浅的苦笑。

    伊野尾说想考上大学。他是队伍中唯一没有放弃高考的人,我们希望他能带着我们的遗憾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八乙女说,想以后早点拥有一个家庭,累了的时候可以回家。我那时还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想,却看到与他同班了四年的薮和伊野尾默默点着头。

    薮让我下一个说,我坚持在有冈后面说,之前是当凑人数的,不能算作入社。

    知念说,一直以来大家都把自己当弟弟看待,自己也已经不小了,也可以为他人承担很多。我们笑着让他安心做团宠便好,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我们也渐渐接受了他的想法。

    有冈说他想有点存在感。就在大家不知该如何安慰的时候,还没想好发言内容的我赶紧跟了一句,我和他一样。再尴尬的言语,有人一起讲,就会好很多。

    轮到中岛的时候,他的一句“我想早日被选进市队”,让周围沉默了许久……

    倘若去年的高中生联赛,中岛有大显身手,那么他应该已经被市队选拔了。每年市队都会在我们学校选拔一大批体育方面超群的选手,一二十人中肯定轮得到他。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中岛确实有自信有实力,也拥有作为校队王牌的觉悟,但他缺了一点做队长的觉悟。至少,我觉得,他即便这么想也不该这么说,尤其在这种抱团取暖的氛围下。

    轮到龙太郎的时候,我们大概能猜到他会说什么,以为他会说希望校方能给个轻一点的处分,但他说的愿望是:在被校方开除以后,还能找到其他喜欢做的事。

    不要说这样的话啊!

    要往好的方向想呢。

    不会出事的。

    比起考虑离开校队以后做什么,下次训练该怎么踢球才是该真正考虑的事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出着各种自己心里都没底的主意。去留均是校方的决定,我们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想到这里,我鼻子有点发酸,试图转移注意力时,还发现旁边的知念已经抹起了眼泪。

    “诶呀,知念别这样,我抱抱你,你别哭了好不好!”龙太郎的话让知念差点笑出声来,我们其他人也忍俊不禁,说着这俩究竟谁是末子……

    当时似乎是忘了山田还没有发言。回想起来,只记得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坐在他正对面的中岛,瞳孔中映着跳跃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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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吗?想为别人承担些什么的心愿,我不是说说而已的。”

    被知念戳中了心事的山田,吓得一个哆嗦……

第九章 新的前锋

    “呐,裕翔,我们上学期比分好像不是很理想……”在一个讨论战术的下午,知念对中岛抱怨道。

    “确实如此,”中岛翻了翻比分记录,“我会更加努力的。”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知念摆了摆小手,“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再增加一位前锋,来辅助你进球?”

    “那样会改变阵型,”中岛摸着下巴说道,“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听教练的安排吧。”

    “但如果是裕翔说的话,教练她一定会答应的!”说着,知念微微低头,“拜托了,裕翔。”倘若中岛能看到他的脸,就能看到他四处逃避的眼神。

    “我知道了!”中岛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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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新的前锋

    4月开学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了毕业班的学生。我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跑到训练场!四下环顾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我,“雄也今天来得好早啊。”我回过头,是龙太郎,拎着球服走在我身后。我连忙回应他,“人,人家新学期想努力了不可以吗!”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讲话有点吃螺丝。看到他还在我们的校队,我激动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一个春假没见,大家变化不大。处分的结果依旧没有下来,我们继续平静地训练和生活。但即便我们想这样,那一年也注定要成为一个多事之秋。

    也许是对上学期的战绩不甚满意,亦或是感受到4-3-2-1的阵型已不再适合我们,中岛提议说想增加一名前锋,辅助中锋射门。他真的是一个思想很单纯的人,只是想怎么赢更多的球,没考虑过这个建议会影响到他在球队的地位,更没想过还会有更令人震惊的事要发生。

    女教练很快地采取了他的建议。决定在暑假期间通过正规选拔的方式,为球队选出一名第二前锋。候选者有整整一个学期的准备时间。

    我报了名,有冈也是,山田也举了手。

    “还有想报名的吗?”女教练一边记录名字,一边问道。我拍了拍身边的伊野尾,“你不是觉得门将没前途吗?要不要试一下?”

    “我就算了吧,”他笑着摇摇头,“明年要高考了,想好好利用这个假期……”在暑假来临之前,伊野尾向女教练递交了想回老家温书的请假条,并得到了许可。他不在的比赛,由替补代他上场。

    对于这次选拔,我抱着颇为认真的态度。尽管知道山田在上个学期的球技进步很大,我可能已不是他的对手,但心里依旧希望能够在选拔中赛出自己的水准。我也开始勤于训练,试图弥补年前蹉跎的日子。

    “即便带新人活动中被分到了一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哦!”我信誓旦旦地告诉山田。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有冈给了我一肘子,“吓唬学弟做什么,山田,之后的选拔,我让你一球!”

    “前辈们果然有趣呢!”山田朝我们笑着,那种像天使般纯净的微笑。在之后的很多日子中,我都没再见到过了。

    终于到了第二前锋选拔赛的那一天。常规热身结束以后,不参加选拔的队员退到旁边落座,操场上留下我们三人。

    在选拔开始前的那个中午,大家在休息室里休息。窄小的空间,被储物柜一分为二。按照习惯,我们四个后卫加门将(4+1)在储物柜的一边,中场和前锋(3+2+1)在储物柜的另一边。我没记错的话,山田那天有点紧张过头。我的意思是以他的实力,其实无需紧张成那样,何况有冈还曾鼓励他说自己作为前辈,跟他比的时候还要让他一分。那个时候,知念走到我们后场这边,对山田说了几句悄悄话,应该也是来安慰他的。但知念走后他似乎更加焦虑了,我能感觉到可能是心理层面上有负担,好像有在挣扎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问他也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不像我平时认识的那个山田。

    我还担心他会临时退出。因为觉得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这种时候更应该推他一把,就自顾自地告诉他说,“你不是刚来校队的时候就想踢一次前锋吗?现在机会来了。都已经决定了的事,就坚持去做啊!”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睛微微发红,小声说着“谢谢”,似乎真的安定了很多。我还以为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欣慰地告诉他“一起加油”。

    我曾一度以为他那时的紧张是为了迷惑对手,因为他在赛场上的表现真的与他表现出的紧张很不相称。试图耍帅的有冈还没找到让球的机会,就遭到了他的压制;而我虽然一直都在认真应战,也没能占得多少好处,几个球之后开始被他拉开距离……

    很快,山田轻松胜出。

    “那么第二前锋,就由山田君担任。”女教练宣布道。就在我们所有人准备鼓掌通过的时候

    “请允许我拒绝!”山田上前一步,衣领上的汗水随着他的步伐滴落下来,“我认为我们之前输球,不是因为缺前锋的问题,而是现役前锋存在问题!”

    原来,山田真正想得到的,并不是第二前锋!听到如此直接的叫板,在场的我们都有点吃惊。中岛的实力无须质疑,即便上学期比赛没有发挥得很好,也轮不到一个刚上来的前锋对他说三道四。

    中岛自然没有听之任之,放下水杯,起身回应道,“不服的话,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比一次!”话虽如此,他的眼中终究是透露出了几分惊诧。他一定不会料到,经自己提议而选拔产生的第二前锋,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向他发出挑战!

    “稍等一下,”女教练上前阻止道,“山田君,中岛君今天并没有选拔的任务,他也不像你足足准备了一个学期。你即便赢他,也未必表明你的实力比他强。”她一如既往地偏袒自己最喜欢的前锋。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还完全没有消耗过任何体力呢!没做过准备,可不是输给我的借口!”

    “我还没输呢!”

    眼看两人的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教练只好让他们比。

    作为一个与山田还算亲近的队友,作为一个亲眼见过他俩一起乘车回家的队友,我真的无法理解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和中岛不是一直很要好的吗?即便情感发生了些许改变,中岛为我们球队做的贡献他也不是没听说过,怎么能因为输了几场球就这样彻底否定掉他呢?

    在大家困扰的神情中,中岛系紧鞋带,迈向操场。或许就像教练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做过准备,还未进入角色。但为了赌上前锋的尊严,他快步奔跑到对手面前,一脚控住教练传过来的足球。

    两列障碍物在他们面前一字排开,直至球门。哨声一响,两人分别带球,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前冲去,绕过一个又一个木桩,跑过一寸又一寸绿茵,运球的技巧,控球的力度,都是那么的令人称快,一个稍有领先,另一个立即赶上,几乎找不到差距。绕过最后一个障碍物后,两人不分前后地抬脚射门,两枚足球划着笔直的线条在禁区前交叉而过,“砰”的一声,同时刺入球网的左右两角!

    我们爆发出一片掌声,女教练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山田用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缓和情绪。中岛微微转身,在不易被我们察觉的角度咬了咬嘴唇,发出几个零碎的音节。与消耗过体力的山田不分伯仲,中岛应该是对自己感到失望的。

    接着,比试耐力。两人不相上下的跑步速度,使得原本乏味的长跑也富有了几分生气。已然超过了参考公里数,却仍未拉开差距。“这,这都第十五圈了……”一边的冈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这都是怪物吗?“

    之后又比了带球过人,那视觉上的冲击有增不减,每分每秒都在进行激烈的对抗和碰撞。女教练把哨子紧紧贴在嘴边,好像随时都要发出强制停止的指令一般。

    我内心的兴奋,也渐渐被担忧所取代。尤其跑到后面的几圈,中岛头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让人有点不忍心看。碰巧没有在最佳的状态,又有女教练的偏袒,他完全可以放弃这次比拼而依然稳居自己原来的位置。做一次逃兵又怎么样?

    而他的对手山田确实在变强,刚才已经得到了第二前锋的位置,我们都已经在期待着两个强者同时担任前锋会给我们的球队带来一个多大的蜕变了,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挑战?他也已经累了,喘息声隔得很远都能听清。完全不懂他们想做什么……

    被强制停止以后,女教练把一个球放在操场中央的圆心上,吩咐山田和中岛面对面站到圆圈的直径两端。

    “最后一个球,把它踢进自己面前的球门!不管是否会有结果,给我在三分钟以内结束,我不想看你们作践自己!”

    号令发下,两人放手一搏地向球奔去,中岛朝斜前方直插一脚,抢先拨动足球!得手以后,一面奔跑绕过场上的障碍物,一面试图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山田。宽广的绿地上,追逐的两人穿过近半个场子,脚下的足球,也在此过程中被反复切换路径,时而脱离控制,高高弹起,时而落回脚边,凌乱滚动。我们也随着他们的移动来回张望,没有明确的支持对象,但深知这其中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给对方带来反攻的机会。中岛的第一个球在山田的干扰下没能精准射门,打到门框后反弹回来。中岛赶紧追回,调整心态,准备发起第二起进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四目相对,无意识间停滞的控球腿法预示着下一秒激烈的反转山田一举抢过中岛脚下的球,即刻回身朝反方向的球门奔去!追逐的双方交换了角色,中岛努力想将球夺回,但每一次靠近,山田都狠狠地将其撞开,是与中岛拥有主球权时不一样的攻势。穿过层层障碍以后,山田毫不犹豫地抬脚抽射!一阵撕裂空气的响声传来,球穿破了球网!高速撞击到对面的墙壁后,缓缓停滞下来……

    败给体力大量消耗的对手,再如何偏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女教练宣布让山田取代中岛的位置。但她又反复地询问山田是否真要如此,得到山田明确的回答以后,她做出了同意的手势。

    “那中岛会怎么样?”大家小声议论道。

    “可能就只能担任第二前锋了吧,作为山田的副手。”我猜测。

    “不是的,”薮看着累倒在地的山田和中岛,无奈地说,“是后卫。”

    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中,女教练给出了中岛新的职务

    后卫!

    听到这个结果的中岛如同懵了一般,长时间地没有给出回应,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把推开女教练向他伸来的手,奔跑着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他落为后卫以后,真正帮他说话的人倒也不多,可能是因为那句想进市队或是平时的态度引起过大家的不满,觉得也没什么太多值得同情的地方。

    虽说胜王败寇,虽说定下了新的前锋,山田所说的“输球是前锋的问题而不是前锋数量的问题”还是没有完全凭他胡来。或许是对山田的实力没有信心,女教练一再坚持需要两个前锋。“前一场比赛的第二名是……”女教练给了我眼神示意。

    就此答应下来的话,我确实可以担任第二前锋。但目睹了方才山田朝中岛发出的挑衅以后,我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一时间没有做好担任其副手的觉悟。

    “在第二前锋选拔赛中,我是输掉的那一方,所以是不应该得到第二前锋的位置的……”我委婉地表达了拒绝。

    这个时候,a君向教练提了一个建议,“龙太郎是中场的球员,并且是山田的同期,应该是眼下能与新前锋配合最默契的人选……”

    这样也好。站位越靠前,就越有射门的机会,也能让路过的校方看看龙太郎在队伍中存在的意义,或许能减轻点处分。我们天真地想着,纷纷表示同意。龙太郎起初还不是很情愿,后来在大家的劝说下勉强接受了。八乙女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那天的选拔,就这么结束了。

    那天晚上,薮和八乙女约我一起去吃了夜宵。

    我们聊了很多,印象最深的一句,是薮说,现在的自己,连球员的职位都决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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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待队友们离开学校以后,两个走动的人影映在走廊的墙壁上。

    “没想到你会这么拼,还真是让知念我刮目相看呢。”

    “……多亏了你给我制造的机会。”山田一边跟上知念的脚步,一边喘息着应答。他还没有从激烈的对决中缓过劲来。

    “只有机会但没有实力也是做不到的,我都快成为你的粉丝了呢!”知念打趣道。

    “别开玩笑了哦。”山田抿了抿嘴。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不管怎么说,第一步也算勉强完成了,”他划去第一个条目,“解决掉中岛以后,才能做接下来的……”

    话还没说完,知念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旁边就是办公室!”,然后拽着他飞快地跑下了楼梯。而此刻,办公室里正纠结着该如何向中岛解释平均前后场实力的重要性的女教练,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两人跑出了校门,确认四下无人后,终于慢下了脚步。山田更是体力不支,扶着路旁的花坛靠坐下来。

    “她应该下班了吧?没有被听见吧。”

    “不知道啊,但愿她没有听见……”

    两人相互安慰着,但又知道倘若真被听了墙脚,说这些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山田没有再去细想,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核对着下面的条目,又看了看刚刚划去的内容。“这样一来,是不是也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山田的声音中透露着满满的疲惫。

    知念不知该怎样回答,半晌,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但你选择坚持的话,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第十章 突然间,失去了准心的足球之梦

    下意识地走向前场一侧的休息区,中岛的手僵在了储物柜的门上。

    已经是后卫了啊。

    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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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突然间,失去了准心的足球之梦

    选拔结束后的第二天,是很普通的训练。昨夜与薮和八乙女他们聊到很晚,一觉醒来脑子依然晕晕沉沉。只是当我发现中岛与我站在同一排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昨天所发生的事。

    自己仰慕了四年的人,一下子站在了自己旁边,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如同最近在年轻人中流行起来的什么偶像和粉丝的概念一样,当粉丝见到了偶像,粉丝的心情会愉悦到极致。但如果偶像长时间地在一个普通粉丝身边停留,表明偶像已经从仙界跌入了凡尘,粉丝也会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偶像感到难过我宁可远远地看着他在我伸手都触及不到的地方熠熠生辉。真的,他成为了我身边的后卫,我一点都不高兴。

    起初,中岛站的是山田之前站过的位置。教练看看感到不妥,让他和冈本互换了站位。果然是心思细腻的女教练,知道对于中岛来说,站在山田以前站过的位置心里肯定不好受,微调之后,应该会变得容易接受一些。所以后面一段时间,中岛就时常和有冈组队,练习联防。

    他踢后卫其实不是很适合,也许是因为已经踢惯了前锋。前锋的任务是突破,而后卫的任务是防御,几乎是两个对立的事物。好几次训练的过程中,他截下了对方的球,就自顾自地往前跑,教练吹了好几声哨他才给出反应。不知道是真的潜意识里没有适应后卫的模式,还是有意这么做来表达内心的不甘。这还算是较好的一种情况,一种过度积极的情况。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更为消极的表现:别人传球给他,他不理不睬,要么有意躲开球,要么把球一脚踢给有冈。分明是在推卸责任。他这种态度,简直苦了有冈。中岛抢球踢的时候,有冈从来不跟他抢;中岛躲球的时候,有冈一个后卫当两个后卫用。但是,即便这样,无论在训练场上,还是在休息室里,我从没听见有冈埋怨过他一句。

    直到某次训练结束。

    中岛又是一通乱来,我隔着储物柜都能听到另一侧前半场球员的各种不满的言语。然后声音渐渐小下去,估计是已经离开了休息室。我当时同样也一肚子气,只是当着中岛的面不好意思说,但发自内心地为他这么自暴自弃的行为而感到火大。

    理完东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中岛贱兮兮地靠在储物柜上对有冈说,“我知道你也肯定对我有不满,怎么不当面说呢,腹诽?趁着没人你不想教训我一顿吗?一个原前锋跑到后卫来卖疯,跑到你旁边来捉弄你……”

    话还没说完,有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另一手挥起,却一拳重重地落在储物柜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你在球队原来是什么,现在是什么,我不感兴趣。我只知道论入社顺序,我比你早,年龄我也比你大,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你都是我的晚辈。所以第一、晚辈想要踢的球,我就不该跟他抢!第二、晚辈不接的球,我就该帮他踢!第三、晚辈如果真的欠揍,拳头也不会落到他身上!凭什么你让我揍你我就揍你?才没有必要事事顺着你呢!”

    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所惊到,还是没跟上有冈快到飞起的语速,中岛除了眨眼再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动作。

    片刻的沉默之后,有冈收回手,“你向来是认真的人,甚至是较真的人。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跟你并不相配。”声音不响,语气不急,却清楚地回荡在更衣室的角落。有冈拉起都快看傻掉的我,走出了休息室。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爱管闲事的女孩子嘛!”一声怒吼,把折返回来想看热闹的人吓得没敢再进去。

    所以还是不要去惹那些看起来很呆萌的人,后果会非常严重。

    不过,那次之后,中岛还真的没有再发过病。我又看到了他在统一训练结束之后继续加练的身影,与他还在做前锋时对自己提出的要求一样。虽然跟我们其他队员交流的过程中,他还是会有所顾忌,但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想再多看他练一会儿球的时候,有冈会拉着我离开,对我说“他没问题的”之类的话。他能这样打起精神,我真的很感谢有冈。在我们其他人为中岛的地位发生改变而大发感慨的时候,有冈看到的,只是一个在跟自己闹变扭的孩子。

    他眼中没有前场后场,有的只是前辈晚辈。

    山田那边,情况也有点微妙。因为担任前锋的缘故,在联防方面,他自然而然地和中岛原先的搭档知念结成一队,时常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让我们这群弟控羡慕不已。同时,能看得出来他也在尽力地与我们处好关系,对教练、医护老师也友好得过头。他应该是迫切地想让大家接受他,或者说,是在担心哪天中岛会把前锋的位置夺回来。

    比起这个,即使他成为了新的王牌,也没人叫过他一声“leader”。毕竟他一个新来的,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换掉了把社团带成校队的最大贡献者,好像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山田应该也有注意到,不过他似乎没有因为没有被称为“leader”这件事而生气。

    都已经得到前锋了,野心也要适可而止了吧。

    “……高木君!”听到点名,我才把带有偏见的眼光从山田身上移开。

    “有谁知道中岛君去哪里了吗?”女教练点着花名册,“就他一个人没有到。有谁看见过他吗?”

    中岛应该不是那种会随便翘课的人。即便是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无缘无故地不来训练。大家或是面面相觑,或是漠不关心地东张西望,没有人回应教练的话。

    “有可能,在医务室吧。”知念小声回答。

    “你们先跑圈,我去医务室看看。”女教练转身离开操场。

    看着语气并不确定、但脸上充满担忧的知念,我回忆起了前不久在食堂里发生的事。

    中岛从第二前锋选拔赛之后就一直有意避开我们,就连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不太愿意和我们坐在一起。尤其当他看到山田也朝我们这边走来时,直接端起盒饭从座位上离开。

    正值暑假的缘故,食堂不会给所有的灯通电,只留了一两盏灯让我们吃饭。于是他就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吧台边,借着自然光吃饭。他饭打得很少,有时甚至只是拿一碗汤,很没胃口的样子。

    我们以为他还在生闷气,并且一连几次邀请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他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渐渐地,我们也就没有了再邀请他的兴趣,任由他为自己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墙,没有了多看他一眼的心情。

    与我们坐在一起的知念朝我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离开自己的座位。径直去窗口打了一碗粥,放到中岛面前……

    如今想来,知念大概是第一个察觉到中岛那时在犯胃疼的人。并且在中岛缺席训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知念都会在吃饭的时候为他端来一碗粥甚至,在他的身边坐下。在中岛诧异到手脚定格的背景中,知念说着惯用的习语,然后吃饭,好像是件理所当然到无须解释的事情一般。

    中岛花了半碗饭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微微颤抖的背影,让我们怀疑他此刻或许还在悄悄地落泪。一个抬手撞到了知念正在吃饭的左臂,一声脆响,知念的筷子落下了餐桌。

    “抱歉抱歉!”中岛赶忙为他递来了新的筷子。

    “不,是我的错,我是左撇子我就不该坐在你右手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知念一连说了好几声道歉。

    “明明是我的失误啊,”中岛轻轻地叹了口气,咬紧嘴唇。然后,他双手扶住了知念的肩,“听我说。错的不是知念哦,我说过我会更加努力的,所以……所以不用太在意些什么。”说着,他转过身,面向知念为他端来的粥,换上了轻松的口吻,“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免费给我送粥。”

    “谁说是免费的?”知念也一转话锋,“作为交换,你可要请我吃饭才行哦!”知念故意抬高嗓门,让我们也听得清清楚楚,好像是让我们作证一般,“我可不能陪你喝粥,我还要长个子呢!”

    中岛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是来敲诈我的啊!我还想知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呢!”第二前锋选拔赛后,中岛好像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说吧,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给我饭票就行了,你趁热喝粥!”

    ……

    眼看着中岛即将注意到我们的旁观,我们赶紧把头埋进了自己的餐盘。的声音似乎是同一时间吵闹起来的,原来大家的动作都是这么整齐一致。

    “女子力还真是出人意料地高啊。”有冈无奈地笑了笑。

    是呢,都是一群喜欢多管闲事的男孩子。

    “那么女子力最高的谁呢?”

    “不是我!”“不是我!”……

    在场的都否认了,看样子只能是“擅自”回家的伊野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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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疼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几天后中岛又返回了绿茵场,并且恢复了加练。

    在晚霞中默默走回休息室收拾行李,准备为两个小时的加练画上句号的时候,中岛听到储物柜另一边也有响声。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偷窥另一边的动静。

    却是看到山田喝了几口水后,再一次地返回了球场,继续练习……

第十一章 窄门

    “山田的情况,在下应该如何汇报?”a君询问道。

    “就写开始变得有野心了吧,”b君回答说,“这个年龄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就写这些?”

    “那种事情没必要汇报。”b君挑了挑眉,“它本身很有趣,阁下不想亲眼看看它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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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窄门

    原以为第二前锋选拔赛的阴影过后,中岛会调整好自己,成为一个出色的后卫。然而,他没做多久,便向教练提交了做门将的申请。这一次,教练反而二话不说地批准了。不知他是有了新的想法,还是纯粹的自我放逐。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个人的决定,我们旁人也不好多想什么。

    隔天就有一场友谊赛,中岛担任这场比赛的门将。我们临时从板凳中寻找后卫补空。出了那么多事,我们已经无暇考虑那个后卫能否与我们配合顺利之类的问题了。这个时候,我竟有点想念那个做事不太靠谱的伊野尾,虽然他喜欢跑火车,但至少他还在的日子,我们的球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犹如一辆无轨电车横冲直撞。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足球队?

    这个问题我们被问了足足三遍。

    早已习惯了中岛作为前锋的外校师生,在看台上议论不休,纷纷猜测着职务变更的原因;我们的对手自然也是第一次接触以山田为前锋的足球队,相互掂量着拿下这场球赛的可能。

    响亮的哨音掩盖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随着场上球员的跑动,议论声渐渐被欢呼加油的呐喊声所取代。争夺的过程中,球被击向半空,朝我们的中前场砸去……只见龙太郎比对方的后卫更早一步地抵达落球位点,猛地跳起,接下坠落的足球,一顶一勾,一系列流畅的动作,稳稳地将球停在了自己脚边!对方企图通过体能上的优势上前抢球,龙太郎抢先击出一记干练的稳传,把球过渡给了前方的山田,紧接着,漂亮的弧线球绕过后卫拦球的身躯,一举跃入球门!

    距离开场才不过五分钟,这场比赛看起来不是件苦差事。

    看台上的猜疑和我们自己内心的不安一起沉淀了下来。看着球在离我很远的前场来回滚动,我偷着空闲环顾了一下四周,瞥见了禁区内的中岛。

    我看过他站在我前面的样子,看过他站在我旁边的样子,第一次看他站在我后面的样子。若是在从前,他应该也像场上的球员一样,追着球满场地奔跑,耳边充斥着队友的指令、对手的策略以及看台上的应援,但此刻他却是站在球门边,等待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需要他救球的机会。虽然寥寥无几,但他也有在认真地守门。

    “龙太郎君竟然抢到了第一落点,真的让老师刮目相看!大家状态保持下去,还能多进几个……”“龙酱,一会儿我朝你的反方向跑,这样可以分散对手的注意……”“是啊,龙酱你不用担心,山田他一定会接到你传给他的球的,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就行……”

    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是。以往,他作为球队的主力时常会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敲击黑板上的吸铁石,与我们商量下半场的阵型和策略;但如今,他沉默地坐在一边,把玩着自己那颗位置固定到无需摆上黑板的吸铁石,静静地听我们讨论与他无关的话题。

    如果他在守门方面也没有找回自信,那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就这么离开我们的校队?正担心着,一片尖叫声从看台上爆发而出,响到震痛我的耳膜,我一脸呆滞地望向被我忽略了几十分钟的赛场我们新的前锋,山田,竟然完成了“帽子戏法”!

    有冈一边叫喊,一边拉着我冲上去和队友们拥抱。在快乐中沉浸了片刻之后,我又想起了中岛。他在球门边看着我们,也朝我们欢呼,只是我觉得他的那个笑容,比哭还要违和。

    因为没有人料到会发生“帽子戏法”这样的奇迹,事先也没做庆功的准备,拿饮料碰了个杯,就各自回家了。

    那时才刚刚下午,我看到中岛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说起来,第二前锋选拔事件之后,我就再没看到过他和山田一起回家。即便是送龙太郎回家的事,他们似乎也默认了轮流排班的安排,避免了两人之间的单独会面。

    我叫住他,对他说我沙滩社有个作业没做完,要去海边考察,问他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我是真担心他会想不开。看看海的话,心情可能会变好,这也是我很喜欢海的原因,感觉大海宽阔到任何人的烦恼都可以包容。

    去往海边的路上,他就出奇的安静,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发出因看到大海而按耐不住的兴奋的叫喊。只是朝向大海,在沙滩上一同坐下而已。我从包里拿出社团公用的相机,搜集需要拍摄的贝壳。做完这些以后,我有意在他身边整理资料,试图营造出无意间聊天的氛围。

    倒是他先提出愿意帮忙拍贝壳的照片。我说好啊,就把相机给了他。拍了几张以后,我觉得我也被闪光灯闪了一下,然后就见到他一脸得逞的表情。

    “偷拍我没用哦,相机还是我借给你的,底片所有权归我!”我也朝他坏笑道。

    看到他还朝我举着相机的时候,我想起有一次我们出去参加比赛的事。那个时候,他还是前锋,打赢了对方球队,结束以后我们校报的记者给他照了张相,他笑得特别开心。不知是因为刚赢了球,还是因为记者给了他一张特写,总之能感觉到他非常享受那个过程。现在看到他拿着相机拍别人,我心里感到好别扭,他好像已经发自本心地愿意做镜头后面的人,而不再是镜头前面的人。我想听他这样选择的理由。被换下前锋是外界所迫,主动要当门将的理由我始终想不通。

    “你问我为什么要做门将?”我终于还是去问他了,自己的好奇心确实是一部分,但我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或许他需要一个分担的人。

    “被有冈骂醒的那次,我意识到那段时间我确实是在自暴自弃。在那以后我又恢复了以往的训练,甚至练得比以前更加刻苦,因为我还想做回前锋。零零总总加起来,我一天会多练将近两个小时。”他的努力我有看到,我朝他点头。

    “但你猜我一次训练结束的时候看到了什么。那天,天快黑了,我看到了山田。他在储物柜的另一边,应该没有发现我。我都准备回家了,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训练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讲话的语速已经变得那么平缓了。“他也是拼命努力的人呐,他就那么想做前锋吗?可能这也是我这个一来社团就当上前锋的人没法理解的吧。但看他那么努力的样子,也感觉他没有那么讨厌了,虽然选拔那天他突然挑衅我,到现在他都没给过我解释……当然我也不会去问。”

    “为了这个前锋,他相当于是跟我撕破了脸皮,可能真的他拼死也要做前锋吧。我也开始考虑起做了那么久的前锋,是不是真的应该换位给新人。然后我把训练负重跑的沙袋还给了器材室,平时也会给自己加练,但没有两个小时那么多了。后来是在继续做后卫,但也感觉到自己确实练惯了前锋,很难把后卫踢好,这不是球技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而且看到他在前场踢球,我感觉把球往他那边传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勉强的事……”我看他那么困扰的表情,赶紧安慰他说,如果难过,可以不用理会我这种任性的请求。

    他摇了摇头,调整好呼吸,继续说,“因为感觉到后卫的不合适,我申请了要做门将。门将只需防好对手,与己方的交流很少。换一种方式来支持这个培养我的球队,或许对我来说也是机会吧,我会努力成为一个称职的门将的……”

    原来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我点头接受了他这样的选择,但不能完全地认同,心里发问着,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他甘心从十人阵型的位点上消失?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他甘心跟我们穿不一样的球服,从而走上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门将生涯?!

    “今天的比赛,我在最好的视野,简直就是特等席上,观看了这场“帽子戏法”,我知道,前锋的位置,我再也回不去了。”他的表情是与年龄不符的释然。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今天的对手真的不强,连我这个后卫时不时地分神看门将,都没丢几个球;我很想告诉他,暑假里的这种比赛根本不重要,连小报的记者都没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很想告诉他,“帽子戏法”这种东西,很靠运气,毕竟现在球队里有了两个前锋;我还想告诉他,这场球我们真的赢得很轻松,没那么值得高兴,要不然对于这种成就,高中生是不会只碰一个杯就能结束的!

    但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终于还是没能再开口。

    既然他说了他要成为一个称职的门将,我就应该相信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想来,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中岛,那时起,我对前锋的**也淡了很多,想着好好地担当一个后卫。

    他在朝面前的贝壳按下快门之前,找我做了确认。我看了一眼镜头,角度选得特别好,把光线和背景都考虑在内,让我忍不住去夸他。其实,他是一个很钻研、很认真去做好一件事的人,他是初一第三学期进的我们社团,之前他在其他社团,足球于他而言也是半路出家,他竟也能踢好足球。就连刚才的摄影,他也很用心地在拍。所以我相信,他也能做好门将。

    听了我的夸奖,他很高兴的样子。那个笑颜,仿佛又让我看到了从前的他,那个在完成点球之后向我们跑来的、充满朝气的他。不知怎么想的,我追加了一句,“之后几天的考察,能不能也来帮我拍贝壳的照片?”

    那年夏天,伴着一些海水的涩味。

    他偷拍我的那张照片,至今还压在我写字台的玻璃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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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后……后卫?!”从老家回来的伊野尾看到新的职务安排时,发出了一句响彻休息室的尖叫,“我过个暑假,连门将都没得做了!谁来照顾我的感受……”百无聊赖地靠在被有冈敲出一个浅坑的储物柜凹陷里,“别让我跑步啊,我明明都没参加选拔诶……”

    所谓参加选拔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没有参加选拔,却反而被选拔了。当然这种神奇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同样神奇的伊野尾身上。

    “这是在要我的命……”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后卫对于自己的意义。

第十二章 没有落在伞上的雨滴

    “那个家伙,好像要来了。”从校长室回来的a君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也听说了,”b君点点头,“不过和阁下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终究是被安排的命运啊。”a君抬头,看了看蒙上阴云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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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没有落在伞上的雨滴

    “分组练习先到此为止,去操场上排成实战阵型,替补的实力还有欠缺,守门员继续互换球门……”

    那天,和平时一样,普普通通的赛场模拟训练。阴天,我们也训练的。

    没有任何的征兆。队友拍了拍我的肩,指了指朝操场走来的校方。

    “今天活动结束,森本龙太郎退出足球校队。”校方说出了我们最不想听到的话。

    薮与校方理论的声音,八乙女与校方争吵的声音,同伴们的恳求声,各种声音冲进我的脑子。我们之前的努力,我们的道歉,我们让他担任要职,都没能帮到他吗?我想不明白,那个场合下也实在想不明白。我不敢看龙太郎,害怕一看到他,我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知道了。”他平和的语气让我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更多的辩解,没有更多的情感流露,他竟然是队伍中最平静的一个。校方走了以后,他告诉我们,他大致知道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今天。我想起篝火晚会的时候,他好像就说过,“希望在离开校队以后,还能找到其他喜欢做的事”。

    离常规训练的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已经没有心情训练了,龙太郎说出了今天唯一一句请求,他请求我们继续练下去。他说,他能踢的,就这么一个小时了。

    大家遵循他的意思,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说着“对啊,训练就该训练到底”之类的话,我们该练什么就练什么,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我的心真的像要被扯出一个洞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迈不开奔跑的步伐。

    不知是我没有留意正在进行的比赛,还是队友们确实都没有发出球场上应有的叫喊,这场比赛沉默得犹如一部无声电影。进球也好,失误也罢,除了比分牌上的变化,听不到太多其他的声响,直到耳边出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天似乎也在有意阻止我们练球。女教练让我们回休息室,但没有一个人听她的,照旧是在踢球。我们告诉她,高中生淋点雨,不会有事的。见劝说无果,她也不再坚持,站在场边陪我们一起淋。

    秋天的雨,落在身上,是冰冷的感觉。

    我还是忍不住地去看龙太郎,虽然他距离我很远。没球的时候,他跟着规划好的路线跑,有球的时候,他认真地踢。可以看得出,他的体能与我们高年级学生还是存在些许差距,但这都是常理之中的事。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要承受那么多?

    在甄选的时候,他得到的是他那个年龄少有的荣誉和责任;

    在被暮色笼罩的放学路上,他遭受的是他那个年龄不应遭到的抢劫和惊吓;

    而如今,校方又要教他为所谓“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行为”,去承担他这个年龄承受不了的处罚吗?

    今天这个结果,我觉得比什么都糟。他那句“我大致知道我终究是要离开的”,简直让我心疼到哭不出声音。无法想象这些天他在经历些什么,早已得知最终的判决结果,却还在苦苦等待未知的期限。明知道自己要走,却没有告诉我们,没有让我们跟着一起等待他被赶走的那一天,没有让我们跟着一起难过。这些痛苦,他一个人在扛。

    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每天来训练,叫喊,微笑,陪我们踢友谊赛。只是看上去不太有精神。我们还因为这个事说过他,还在他试图推掉第二前锋职位的时候表现得非常不解。想来确实是我们笨到不可理喻,我们什么都不懂,却还以为自己好像什么都懂。

    “三分钟。”女教练在一旁报着距离结束的时间。

    所有人几乎都有一种默契一般,知道接下来三分钟里应该做点什么。我们后场把抢球的过程有意设计地复杂了一点,想让他看不出我们是故意的;知念也把球从中场带到前场的过程有意规划地艰难了一点,可能跟我们出于一样的心理;前场的时候,山田借着雨天湿滑的场地直接摔倒下来,暗示只能靠他射门。

    龙太郎微笑着点头,带球向球门方向奔跑,中岛朝他做出防卫的姿势。龙太郎朝球飞起一脚球带着雨水向球门飞去,擦过中岛的手指,猛烈地撞击球网!落下来的时候,溅起草坪上一地的水花。

    多希望那美丽的水花就那么停留在空中,永远不要落下……

    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龙太郎回休息室收拾了行李、换好了着装。我们茫然地站在球场上,看着他把自己的球服叠整齐放在地上,提起背包,朝我们鞠躬,

    “承蒙大家照顾了,真的很喜欢各位学长,有机会的话,真的很想与大家再多踢几天的球。今天也一样谢谢大家!”

    雨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混着我的眼泪。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我哭得很凶,但雨水又很快地冲走了我的眼泪。

    “行李我帮你拿吧……”“又是雨天的……”我们围了上去,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留住他。

    “不用送了,”雨点落在他上扬的嘴角边,“一直以来都是哥哥们送我回家,这以后的路,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吧。总让你们担心可不行呐!”

    我们依他的,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往训练场的出口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回想起了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我是他那组的志愿者,也是他的第一个引路人。我问他志愿填了什么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只填了正式组。虽然知道正式组原则上只招高中生,但见到他充满稚气的面孔,我不忍心打消他的自信,给他提了补填志愿的建议,而他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临到他展示的时候,他显得有点紧张,孩子就是孩子,小声说着进不了球队怎么办。我摸了摸他的头说,一定可以的,努力过了就好,即便真的进不去,也可以来找我玩。他听了非常高兴,说想跟我交个朋友,还说如果没能进校队,自己能有一个足球队的朋友,他会很激动;而有幸进入校队的话,我就是他在校队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说好啊,相互鞠躬后,我们说好了要成为很好的朋友。

    后来,他真的进了,我对他说,短短几天,这就又升级成同伴了,很顺利哦……

    我们的友情,你和大家的友情,不才刚刚开始吗?

    龙太郎一点一点地离我们远去,我特别想叫住他,让他停下来,不要走。但我知道,我留不住他,大家都留不住他。这是jonny 的球队,校方做了最后的决定,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一天是同伴,就一辈子都是同伴了!”我朝他所在的方向,用尽全力地喊出这句话。这些嘈杂的雨声根本不算什么!我一定要让他听见我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但依旧是背对着我们,提着行李的手臂横贴在脸前。没有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做着告别的手势。

    直到看不见他了,我们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大雨中混杂着女教练苦劝我们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个晚上,回到休息室的我们,少有的没有因为储物柜而分坐两地。十名正式队员一起坐在休息室门口,看着外面的雨。没有一个人想回去,身上湿了也只是用毛巾擦了一擦。擦掉脸上的水。

    湿漉漉的球服粘在身上,但好像谁都不想换下来似的,感觉好像只要我们没有变化,就能留住这一天,留住还没走远的他。晚风吹过湿的球服,有点冷,但也没有人抱怨,只是相互聚得更紧了一些,尤为深刻地感受到同伴的重要。

    夜深了。我们这十个人没有人哭,或许是哭够了,也或许是感觉不能再继续哭下去。

    反倒是那些小我们两三岁的替补哭得很惨。女教练也陪着我们,为了活跃气氛,她轻笑着问他们,“你们哭点什么,你们全都认识他吗?”

    三三两两的,他们说不太认识,但就是觉得好难过。

    我们劝那些小孩子回去休息,着凉感冒的话,妈妈会担心。我们则继续留在训练室里,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再看两眼龙太郎留下的6号球服。

    “不要动它啊,小光,你拿走的话,龙酱回来穿什么?”在八乙女收起球服时,伊野尾还愣愣地这样问他。

    我们笑着扒下他阻拦的手,告诉他,“就是因为不想被校方拿走,才要社长他们把它好好地安放起来。”还催促他赶紧清醒一点。

    有些话,只有在犯困的时候,才能说得那么任性吧。

    “光。”伊野尾又说。

    “这回又怎么了?”八乙女假装生气。

    “外面的光……”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山田拿起足球,喊着“准备训练!”,带领我们跑出休息室。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拍了拍脸颊,跟上他的脚步。

    雨已经停了很久了,只有雨棚上还时不时地会落下一两滴昨天残留的雨水。昨天不会被遗忘,但新的一天也不能被辜负。我们跑在潮湿的塑胶跑道上,两个两个跟得很紧。我们朝陆陆续续赶来训练场的替补队员挥手示意,招呼他们加入到晨训的队伍之中……

    没有了龙太郎的日子,我们也要坚持下去!

第十三章 雨后湿漉漉的日子

    “对不起,请允许我申请转学。”在早恋和被校队开除的双重压力下,他向校方提出了请求。

    “真是令人感到遗憾,”校方发出一声逼真的叹息,“不过我尊重你的意愿。”

    看着他带着校籍离开的背影,校方当即在校报上公开了这一消息。

    几天后

    “对不起,请,请允许我在已经移出学籍的情况下,借读……”他低下头。

    “请把头抬起了。”校方和蔼地问,“那之前为什么要转学呢?”

    “对不起!”腰弯得更深了,“我现在能继续的,只有我的学业了!拜托了!”

    “如果你不介意借读的费用……”

    他静静点头。

    “还有,上次你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你,因违反校规而离开校队,是你单方面违背了契约……”却全然不是突然记上心头的语气,似乎早已断定他会无处可去。

    “我都懂。”他叹了口气。

    校方拍拍他的肩,“那现在就去教室听课吧。”

    看着他走向教室的背影,以及学生们惊讶的眼神,校方挥手驱赶了准备撰稿的校报记者。

    那一天,学校的走廊中,教室里,到处议论着校方的宽容善良,却也又一次揭开了还未愈合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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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雨后湿漉漉的日子

    在那以后,每每看到校方朝我们球队走来,伊野尾都会大声地朝看台上的女孩子表白,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声地夸她们漂亮、可爱。因为校规上只规定了1.5米,他离看台都将近15米,表白并不违法。薮和八乙女则会跑过半个球场,故意牵手给校方看,因为校规只禁止异性之间的接触。他们仨还真像一个班里出来的。看着校方皱着眉头走开,我们笑得特别开心。

    大笑着,胡闹着,应付着各种来路不明的风言风语。其他学校的足球队也多少得知了我们球队的丑闻,我们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我们都知道,比我们更艰苦的,是龙太郎。他在鼓起勇气地生活下来,我们也应当努力振作起来。

    山田带领我们训练,他拜托我们最为资深的社长为球队多设计些作战策略,鼓励所有人投入到今年要参加的高中生联赛中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尽可能不长时间地注视他身后那个空缺的第二前锋的位置。

    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渐渐承认了山田在球队中的地位。但我们却没有认真地叫过他一次leader。leader的确立,往往需要一个较为正式的入职仪式。但出了那么多事,我们实在没有了那种兴致。而薮自己对leader也没有太多兴趣,更偏爱之前“社长”的称呼。久而久之的,我们队似乎真的再没有了leader的概念。

    因为少人的缘故,有了比赛,我们就找替补上,没有缺人到非得马上招新的地步。但突然有一天,校方带来了一个新人,并指派他担任正式成员。

    我们对于新人没有太大的成见,他与我们跟校方之间的恩怨无关。但显然,新人是要来取代龙太郎的位置的。不是不能接受球员的更替,只是像龙太郎这样被迫离开而又被取代,是我们发自本心不太愿意认同的。

    当我努力说服自己今后也要把他当作普通队友一般看待时,新人在自我介绍中声称,自己不会在球队待太长时间。大家都听得一愣,薮问他是否是临时球员,新人回答说,“也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听了这样的自白,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想着反正也是临时球员,就毫无异议地听从了校方让他续任第二前锋的安排。

    但前锋这种重要的职位,我们多少有些担心,伊野尾甚至一看到新人就说,“他可能连我都不如~”然而,几番射门训练之后,发现他的水平在球队中至少能排上中游。一时间对伊野尾的言辞更加不敢恭维。

    在队伍中,新人一直没有和我们走得很近,真的好像临时球员一般。对此,我们也同样没有去主动了解过他。

    比起新人,当时还有另一件事。

    我们球队在因丑闻而变得出名的同时,“帽子戏法”的旧闻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津津乐道。就连平时对我们球队漠不关心的同学都时常缠着我,要我描述那场我都没仔细光顾的球赛。或许在大多人看来,再不正式的比赛,能踢出“帽子戏法”,也是实力过硬的象征秋季学期开始不到两周,竟传来了有其他校队要来我们学校挖两个人的消息!

    用“挖”显然不够好听,他们叫“借”。也就是代表人家学校去参加高中生联赛。

    开出的报酬,据说是按球员实力估算的。有着高超盘带技巧的知念,2000钱。新上任的前锋山田,1500钱。原社长和副社长薮、八乙女,1500钱。失势没多久的中岛,1200钱。其余人800-1000钱不等。替补,不详。

    这是我们成校队以来第一次接触这样类似于“身价”的概念,非常新鲜,但我们对借球员这件事并不感冒。作为一支关系密切的球队,我们都只想为自己的团队而战。然而,或许正是因为所谓的报酬,学校也能从中得到好处,要求女教练必须派两个人前往。

    女教练派了山田和知念上演过帽子戏法的前锋,和以盘带见长的前腰!天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要给人家学校送王牌!

    山田和知念被派去以后,还是会努力赶回来参加我们自己球队的训练,但明显能感觉他俩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而且是在变得越来越少。

    对于知念这样的团宠,大家都有说不出的不舍,每次看到他被外派,都私下里把那所学校骂成“儿童贩子”。对于山田,我在他初任前锋的那段时间对他有过偏见,但之后也看到了他努力带我们走出阴影的另外一面。情感上虽然复杂,内心还是希望他只做我们球队的一员。

    缺了两张王牌的球队早已不指望能在联赛中崭露头角,我们的训练也随着连日来的台风天而作罢。休息室里,除了薮受山田的委托在认真琢磨作战策略,其他人全都在干着与足球无关的事。

    但并不是全都在摸鱼。

    “我好像看不懂你写的……”中岛一脸懵懂地看着伊野尾的草稿。

    第一眼瞟过去,我也没看出这竟然是新门将在向老门将讨取经验!

    说起来,比起山田成为新的前锋和中岛成了新的门将,伊野尾成为新后卫的事,好像并没有多少人搭理。所以当中岛向他聊起门将事宜时,伊野尾那叫一个兴奋。他非常认真地告诉中岛各种守门的技巧,告诉他哪些球明显会出框,不需要认真扑,哪些球分明是盲点,扑也白费力气。扯完这些之后,他让中岛告诉他近期得失球的数量,以及每个球的具体情况。他写了整整一黑板(我们排阵型的那个黑板),罗列了一串又一串的微积分和公式,分析球速达到多少并且呈怎样夹角的时候,应该以怎样的姿势怎样的心态去防球,把中岛看得云里雾里……

    总之,我们把这套算法归纳为“伊野尾建模门将法”。虽然我不完全否认他也许是一个被足球耽误的理工学家,但我觉得从他思考这些变量开始,他的火车就已经开得停不下来了。这脑子里建模的速度怎么可能赶得上球飞过来的速度?果然中岛还是太好骗了。

    像我这种很早就结识伊野尾的人才更了解他的德行。毕竟中岛在成为门将以前,他俩的交集并不多。但在那以后,中岛就时常和伊野尾探讨这些看上去就很枯燥的问题。不知这是新旧门将间交接班式的友谊,还是因为伊野尾恰好没出席第二前锋选拔赛,也就是说没见到过中岛最狼狈的样子,还是……“明明只是因为台风天太多了好吗!”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给了我最容易被忽视的答案。

    “……根据以上建模,得出结论,你要学会放弃这几种情况下的射门……”伊野尾在黑板上圈出重要数据。

    只见中岛拍案而起,“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守不住!在瞎说点什么呐?”

    伊野尾赶紧让他稍安勿躁,又是拿起粉笔讲解一通……

    一个愿意扯,一个还愿意听……果然只是因为台风天太多。我,信了。

    在把注意力从他俩身上移开以前,我问了身边同样看黑板看得正起劲的薮,“那家伙到底说得有没有道理?”薮以前和伊野尾一起上过竞赛,他应该是最接近伊野尾水平的人。

    “没错的哦。”薮温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伊野尾,甚至带着几分自豪的神情。

    没错就好。念在伊野尾没有在误导学弟的份上,就不打扰他们发展台风天的友谊了。

    察觉到薮善意的目光,伊野尾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社长如果要开始讲策略的话,我们马上就把黑板让出来哦。”

    “那就谢谢了,”被会错意的薮尴尬地点了点头,“他俩一回来我就……我是说,等他俩回来,我再讲吧。”

    语气间的落寞,从更改的措辞中显露出来。

    “说好的临时租借,都过去几星期了!那个学校为什么还是不放他们回来?”副社长八乙女接上话头。连续几周,都时常见他透过玻璃窗,看向校门的地方。

    “可能还有一两场比赛,比完再回来吧。”有冈安慰道。

    “但今天明明下雨,不可能训练,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呢?”八乙女咬了咬嘴唇。

    “也许人家学校有室内的体育馆吧。”有冈努力地做着回应。

    我们其他人也停下了手中的事,认真思考起八乙女所说的话,内心回避着他俩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更好的发展而决心抛弃我们的可能。成队才区区一年多的时间,要经历多少次分别,才算是个尽头?

    “你说他们是不是因为没伞所以才回不来?”八乙女痴痴地问。

    “诶?”有冈一时间还来不及反应,八乙女就夹着两把伞破门而出。

    “你少拿了一把!会数数吗?”会数数的我,竟也只拿起一把伞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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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副社长,好可怕。”

    “是真的可怕。”

    在外校练球的山田和知念相互抱怨道。

    回想起昨天,两人在桥洞下避雨时,被飞奔而来的八乙女撞了个满怀,三人一起掉进了河流……最后,还是靠高木一个人把他们捞上岸的。

    “他也是着急啊,他可是最喜欢我们球队的人。”知念叹了口气。

    “但jonny竟替我们签下了这个长期合同!”山田气愤地上前击球,不似往常那样的精准,球在打飘后快速飞出球门,仿佛又重现了刚进校队时那种怪异的球路。

    “这是今天的第四次失误了,状态不好的话,就别练了!”知念劝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队里来了新人,我俩又被女教练针对……”

    山田趁着捡球的机会跑开了,内心却无法轻易逃避。

    “你是也在练习这种球法吗?”迎面走来的高个子男生,让山田止住了脚下的动作。他是这所学校本来的球员,担任该支球队的队长。他接过山田脚下的球,抬脚一个大胆的提拉,球同样在空中发生了摇摆,却在飞离球门的刹那,突入网窝!

    山田和知念为他送上了掌声。

    “这种球是有技巧的,我可以教你。”男生害羞地抓了抓头发。

    “真的吗?这不应该是你的独门秘籍吗?”山田问道,“就算是教给自己的队友,也不应该教给我们这样的外人吧。”

    “‘队友’啊,可真让人怀念。”男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十四章 ☆特别篇☆ 外校同学的来信

    本章为特别篇,为第三视角。会用符号括起信件内容。

    本章背景:昭和十年秋季,山田和知念被教练派去外校的足球队作为外援,并且被签下了长期合同。在该足球队中,他们结识了一位新的朋友。

    昭和十二年四月

    “咯吱”一声,信箱上的锁被钥匙旋开。知念把信件一一取出。

    早报,水费账单,学生兼职广告,还有,一封信?

    收信人中除了他以外,还有“山田凉介”的名字。知念立即反应过来,把山田喊下了楼。在一个安静的小角落里,两人小心地撕开信封……

    写给知念君、山田君:

    一年多过去了,最近过得还好吗?我毕业了,顺利地从高中毕业了,考去了外县的大学。自你们走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人怀疑我。这件事真的过去了,我安然无恙。

    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或许会带着遗憾毕业。

    第一眼看到你们走进我的高中,我只当你们是普通的、校长雇来帮我们队踢球的人,直到过招的时候,我认出了你,知念。这个球法我有印象,非常灵巧地过人技术,像松鼠一样偷走了我脚边的球。我才意识到,在你们被雇来之前,我们对过一场比赛!那时就感觉你们很棒,也请顺便替我向那个很帅的小伙那位踢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点球的前锋问好!

    你们来的时候,是我校队生涯中最灰暗的日子。校长是极其重视学校名誉的校长,他要不惜一切的,让我们校队在高中生联赛中取得名次。我们这一届在去年的联赛中没有发挥好,我这个队长肯定责任不小。但校长为了名次,就偷偷花钱雇一些出色的球员帮我们踢联赛!多半是其他学校的精英,甚至还有一些是大学生!只要不是过分有名的,都是他的选择。

    这是违反游戏规则的。但因为高中生球队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太低,不足以被认出来,外人都以为我们校队赢得光明正大。

    虽说我也不是什么正义感过强的人,但还剩一年多就要毕业的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被他解约,整支队伍被拆得支离破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早已不再是本校球员的假校队还不如没有的好!但作为队长我竟还不被允许离开!

    可能是我过度忧郁的表情引起了你们的注意,你们走上来问我是不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们对我的关心,就足以令我感动万分。紧接着第二天,你们还说要帮我想办法!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种事情,我们高中生是无能为力的,我只当这是你们为了安慰我给我开的玩笑。

    但当你们告诉了我详细的计划的时候,我渐渐相信了你们不是在闹着玩。你们的想法让我感到诧异,但没有令我害怕。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我连细想都不敢。也不知那一刻的自己为什么选择相信才认识没多久的你们,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们不是坏人。

    因为相互答应过行动结束以后不再单独相处,所以一直没能好好地和你们说上几句话。再后来,你们又走得很匆忙,很多心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戴着毕业帽的男生,在操场的一角写下这封书信。冷风吹起他的毕业服,一如那时吹起他的球衣。

    你们让我像往常一样,去财务处汇报比赛用的开支。作为队长,那个地方我去得很多,下午通常只有一位老师当班。你们选在训练刚结束的时候行动,我满头大汗地,喝着饮料走进财务室。因为时常去报销的缘故,财务老师会让我自行登记在表格内。

    可能真正做的时候更加紧张,我手一抖,饮料还真不偏不倚地翻在了那本记账本上!老师尖叫着要我赶紧擦干净,字糊了的话就是头等大事。虽然记账用的特制笔墨不会轻易花开,但确实有及时擦干的必要。看我大汗淋漓的模样,她也相当嫌弃,让我找个离她远一点的地方打理。

    我就离她远远的,在门口的地方,从活页夹里取出几百页的账目,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开始擦。很快就找到了一张记有雇佣外校球员的账目,挑出那一页,把它移到门缝边,动作一气呵成。

    “把账目放到那个地方,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操心就可以了。”行动前的最后一天,你们这样告诉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按计划行动,当然,决定权在你。”

    我明白你们话中的含义,心里也很清楚我的决定会带来的后果。不仅仅是假校队的瓦解,还有,你们的离开。拜你们学校签下的长期合同所赐,你们是与我相处最久的外校球员。那些日子里,球场上一起踢球得分,球场下共同策划行动,久违的协作感再一次强烈地涌上心头。那种依赖感,和被依赖感,那种信任感,和被信任感。

    从你们口中,我也得知了一些与你们有关的故事,你们校方的脾气,以及你们团队所经历的不幸。感动于你们为我分享这些的同时,也想起了,你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重要的队友。不然的话,你们也不会在每次训练结束后,走得那样匆忙。或许,我最够资格成为你们的队友的一刻,就是现在把账目传给你们的这一刻!

    我没有再朝门边的账目多看一眼。害怕犹豫了,会改变主意。

    微弱的响声传来,纸从门缝底下被抽走。我知道你们已经接收到了它。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几百页的纸很快就擦完了。按照之前踩点的时间记录来看,复印的过程不需要那么久,但门缝那边迟迟没等到你们塞纸进来。不知道你们在哪儿,但猜到你们可能是遇到了麻烦。那时的心情很难形容,就这样把账本还给她,虽然短期内没事,但若是查起来她想起我翻饮料的事就完了。心里很害怕,但已经做了也没再想太多。想着擦完最后一张,该怎样就怎样,一切听天由命。

    就在这时,出现了计划外的一步。我听见知念在门外喊了“报告”!但没得到财务老师允许,就推门进入。我也没做好准备,被门撞到了头,直接叫疼起来,开门带进来的风,又把我刚理好但还没放回活页夹的纸吹得四处打转……

    财务老师大骂你进来干什么,财务室不是随便能有人进来的地方!你很小声地说,按说好的佣金,你被多发了500钱。财务老师继续骂你没得到允许就擅自闯入,简直不像个高中生!我也很惊讶你是如何做到下一秒就哭出来的!一边哭一边说,明明被多发了钱,好心要送回来,为什么反而被骂了。弄得她一时语塞。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山田蹲下身,手上拿着一张纸,很快地递给我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问是不是房间里飞出来的。我连忙说是,一边道谢,一边把那页账目赶紧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出财务室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像是做了一场梦,记忆也变得恍惚。只是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的感觉,告诉我,我们仨刚才干成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一直都把你当同伴的啊……”读到这里的两人喃喃自语道。知念的眼睛里更是闪着激动的泪光。山田注意到以后,悄悄环上他的肩膀,为他递上手帕,就像他们两人故作淡定地从财务室里走出来时一样。

    “没事吧?”山田用手帕拭了拭他的眼泪。已经离开了财务室,但知念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是真的被财务老师吓坏了,连回应都没有了声音。

    “我知道了!”山田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事的微笑,“原来知念的弱点,是怯场呀!”

    “谁说的!”知念这才缓过神来,想到应该要反驳,“这还不是因为……”

    “……因为碰上复印机换墨盒,山田又跑错了仓库,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万分抱歉!”借着球场上走位的机会,你们小声告诉我了那天发生状况的原因。我的那句“没有的事,那时的你们一定比我更着急”堙没在了传球的号令中。但即使没有完全传达,你们也仿佛听到了一般,对我温柔地笑着,让我感到无比安心。看着你们舒心而自在的笑颜,我再也没有后悔过当时的决定。

    也不知道你们是何时匿名寄出的那张复印件,但很快就有了回应,快到我还没来得及交给山田那种球的技巧,市里就派来了调查雇佣球员事件的官员。

    校队被要求当场解散,你们这些外校球员领了警告被要求马上离开。我虽然是校队的队长,但按常识也知道雇球员这种事完全是上级的安排,学生是无权过问的,最后以知情不报的名头,仅仅予以了批评。因为都受到了警告和批评,校方就没怀疑过任何球员。

    球队解散,合约失效。我冲向校门,大喊着追上你们。

    “对不起,说好行动以后不再见面的,”我小声辩解,“但我必须亲口对你们说一句谢谢,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们不是刻意要帮什么忙的,只是想赶紧回到自己学校罢了。”你们轻描淡写地在我耳边说,与我保持着距离,同时拼命用眼神向我示意校门旁的外人。

    但那时的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只知道出了这扇校门,你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还有下一次的相见,我也将不再是足球选手,队友也好,对手也罢,都不会再有球场上的缘分了。

    “不要说这样冷漠的话啊,即便你们帮我的本意是为了自己,凭你们的能力绝对可以想出更加稳妥的办法让校方放弃雇佣!可是你们没有这么做,你们为了我而冒这么大的险……”我任性的控诉被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所打断。你们就这么顺势把我拥入怀中,好像朋友间道别的拥抱一般,不再顾忌周围的眼光,“……真的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话,我恐怕要在这种没有灵魂的校队里熬到毕业。”

    “打起精神来哦,”你们把我抱得更紧了,“有机会再一起踢球。”

    “以后万一追查起来,尽管把我们供出来!”

    “等事情过去了,一定要写信给我们报个平安,听到了吗?”

    我忍着眼泪拼命点头。

    我不知道我们抱了多久,但久到校门口的旁人和老师都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人。我听了你们的建议,和其他那些不怎么熟的雇来的球员也抱了个遍作为告别,让旁人以为我们三个并没有特殊的感情。但我这样的行为,竟让那批调查的官员以为,校队和雇来的球员也产生了超越金钱的友谊。念在初犯的份上,要求学校整顿校风,一年以后允许再建校队。

    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新的校队也是学弟们的事了,希望他们能够弥补我那一届球员的遗憾。

    我没来得及教的球法,山田你应该自己早已琢磨出来了吧。你能取得像现在这样的成就,必定是有了比我更胜一筹的“独门秘籍”。

    今天写这封信是应了你们的意思,你们说一定要报一个平安。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即将在新的环境中开始独自打拼的新生活。早已不踢球了,但真的很怀念和你们一起行动的下午。

    听说了你们有关市队的好消息,既然你们还有机会在足球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就让我在这里为你们祈福吧!希望你们的球队,能够跑向足球选手们都梦寐以求的风景!

    中山优马

    昭和十二年四月

    “优马,你也是啊!”知念接过山田递来的手帕。

    在小角落里待得太久,远远地已经听到了队友们招呼他们集合的声音。应答着呼唤,整理着心情。在归队以前,他俩再一次温柔地抚摸了信上的字迹……

    那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时代。

第十五章 幻灭,新人留下的秘密

    一年前

    “啪”的一声,茶杯被掷在地上,裂成了无数碎片。

    “就这个成绩还被人称为市队?!少给我在这里丢脸了!今年寒假别回家了……”

    “院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戴眼镜的男教练小声问身边的同事。

    “你看昨天的新闻。”同事指了指桌上的报纸,最后一届远东运动会,日本队一胜两负惨淡收尾的标题占了整个头版。“院长大概也被施加了不少压力。上边好像特别看重这个,不想输给亚洲其他的国家。”

    戴眼镜的教练发出一声感叹,“但这也是急不来的啊,印象当中,日本队好像就没赢过。”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呐。”

    “还有你们!”院长大吼着指向窃窃私语的两人,“四年一次的招生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别再像之前那样尽是招一堆退役的棒球选手充数!隔壁文科高校都已经有四支完整的足球队了,如果被他们比下去我这面子往哪里搁!”

    两个教练赶紧点头称是。

    门外的招呼声打断了办公室里怒吼,“抱歉打扰一下。”来的人不过是个其他院系负责传话的小辅导员。

    “提醒我去参加教工大会吗?”院长一改刚才盛怒的面容,“我现在就过来!”

    全然无视了辅导员“不用这么着急”的小声辩解,拎起办公桌下的礼品袋,朝几名学生撂下一句“把碎片打扫干净!”追上了小辅导员离开的脚步。

    “赶紧去训练吧,难道还真想寒假里留下来练球?”同事叫走了自己班的球员,让他们不要因为没被院长点名打扫卫生而露出过于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们也是!”戴眼镜的教练招呼了自己的球员,“你们不是为了看院长的脸色而进市队的,做你们该做的事!”说着,自己清扫起一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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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幻灭,新人留下的秘密

    在经历过那个差点酿出事故的台风天以后,我们没有再对山田和知念何时能够归队而过分执著。既然对方花下大价钱雇佣他们,恐怕至少会把他俩留到联赛结束。多想无益。

    但我没有猜到的是,别说联赛没结束,就连缺少了主力的我们都还未淘汰出局,他们就回来了理由竟是对方校队闪电解散!我们感到非常惊喜,而当初把他俩派出去的女教练在目睹他们回归的时候,更是惊诧到说不出话来,从那以后几乎都没敢在我们面前发号施令。

    因为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就连同学之间也在传,山田和知念的加入,与对方球队的解散有关。

    作为他们的队友,我自然提醒身边的同学不要传播这种没有依据的谣言。但心里还有点好奇,私下问过知念关于它的真相。

    “那并不是谣言。”他悄悄地告诉我。但他也向我保证说,他们没有做坏事,只是要等到他毕业的时候才可以对我明说,也就是两年后的四月。

    我只当这是知念在被逼急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期限,意识到了那可能确实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因此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过了。

    就这样,度过了高中的最后一个秋季。回想这半年多来,难过的回忆刻骨铭心,快乐的经历又寥寥无几。或许毕业以前,都是这样的吧。

    也该懂得知足了,高中时代还踢过校队,够吹嘘好一阵子的呢,就这样结束了也不算太过遗憾。我们几个学长之间,开始相互讨论起各自毕业后的打算。

    校队出了那么多事,校方过分严厉地惩治球员、不管当事人意愿地“租借”球员,我们多少已经对学校有点失望了,即便有薪水领,也没有太多想在毕业后继续留校队的打算。有冈与我想法相似。伊野尾已经在准备高考了,肯定不会留在校队。薮和八乙女出于责任没有说过消极的话,但能看得出他们也在硬撑。总之,大致的想法是为校队踢到毕业,然后与校方好聚好散。

    带着这样的心情,我们继续参加组成校队以来的第一次高中生足球联赛。有了山田和知念的回归,我们这支随时可能会被淘汰的球队又在联赛中站稳了脚跟,即便遭遇到更强大的对手,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迷茫和不安。硬碰硬地拿下几场比赛之后,发生了也算是在常理之中的事。

    一场由山田踢进对方两个球的比赛在长哨中落下帷幕,两个看上去像是教练的男人朝山田走来,“做前锋的,请你留一下。”

    虽然与我们其他人无关,但大家也知道这两人看着不像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一起围上去看了个究竟。

    “你踢得很不错,听说其他学校还花钱雇过你呢!”一个戴眼镜的老师对他说道,“愿不愿意来市队?”

    市队啊,一个多么敏感的话题。这是中岛曾经的梦想,只可惜他已不再是前锋。市队真的来我们校队里挑人了!

    能被选拔的往往都是前锋这样显赫的角色。虽然进入市队之后,很大可能性只能踢中场或者后卫,远没有在校队里做前锋那般自在,但市队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领域,哪怕做替补也去得起劲。

    我们不约而同地为山田送上掌声。虽然有点不舍得,但也为他感到高兴。这与先前的外派有本质的区别,这次是名正言顺地步上令人羡慕的名选手生涯。

    山田还没来得及做出答复,迎面走来的校领导就示意要与那两个男人借一步说话。没错,提拔运动员需要征得校方的同意。两分钟后他们回来了,面带微笑,看上去一切都已谈妥。

    “两名前锋我们都要!”他们指了指山田,以及临时担任第二前锋的新人。

    这真得归功于校方。校队被市队选拔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校方自然希望更多的人被选拔。这下可好,买一送一。那新人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我看他激动得都快要叫出声

    “请允许我拒绝!”山田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态度。那拒绝人的情形,与他拒绝担任第二前锋时如出一辙。

    “这种都会拒绝,怕不是市队的邀请都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伊野尾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家吵闹着让他不要瞎说,山田趁乱给了他一记锋利的眼刀。

    “你是说,你拒绝来我们市队?”戴眼镜的教练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又确认了一遍,但山田确实在说自己不愿加入市队。“我还没有做好加入市队的觉悟,觉得自己的水平也还不够格……”

    薮对着自己搭在伊野尾脑袋上的手拍了一下,“你就别乱跑火车了!”后者露出一个自讨没趣的表情,当即消了音。

    那两个男人也不再做强求,只是赞许地朝山田点了点头,说以后有机会再来。

    新人小跑着追上他们离开的脚步,焦急地问他们能否愿意再考虑一下自己。对方犹豫了。可能原本就是以山田作为主要利益才答应多收一名前锋的,新人最终没有被录用。

    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那位戴眼镜的教练的情形,后悔没有多看几眼,因为休息室里传出的喧闹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

    我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乱作一团。冈本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有冈告诉我,山田和中岛刚干完一架!我还想着这两个人平时都已经不说话了居然还干得起来,就见薮和八乙女一左一右地把他俩扯开。中岛一边被拽走,一边骂山田在市队教练面前摆架子!山田则回骂说自己偏偏不走,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正疑惑着他俩心理年龄到底几岁的时候,伊野尾嚷嚷着“你们打架是会吓到小孩子的!”,然后装模作样地捂住了知念的眼睛。

    我没好意思当着这群人的面笑。

    印象当中,这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肢体冲突。而且那时,他俩还没有因为前锋而反目。

    那是篝火晚会的第二天早晨,我们学长在河边钓鱼,他们学弟在一旁嬉戏打闹。山田没有参与,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在河边。看上去有点睡眠不足,好像还想着什么心事。知念突如其来的拍肩,吓得他一个哆嗦栽进河里!附近的中岛第一个冲下水去捞他,但山田受惊后挣扎过度,救援比我想象中花费了更多的时间。而且糟糕的是,两人上岸以后,神情都有点不太正常。

    山田一脸抱歉,中岛则一脸尴尬,姿势也充满着违和。我们问他俩这是发生了什么。原来,山田在拼命挣扎的过程中,乱抓一气,不小心摸到了不该摸到的东西,似乎还让中岛起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反应。

    “对不起,裕翔,我不是故意的。”山田可怜巴巴地请求原谅。然而中岛却毫不领情,大喊着“你侵犯我!”,狠狠地跺了他一脚。看到昨天还没撤掉的柴堆,又愤愤地追加一句“真想把你烤了!”

    “凉介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有谁会在生死关头侵犯你啊!”八乙女把吃痛的山田护在身后,我们其他人也统一口径地责怪中岛在小题大做。在众人的口诛笔伐下,中岛灰溜溜地躲进了厕所

    “那山田也顺便去整理一下吧。”我们提议。

    “我还是等他回来以后,再,再去整理吧。”山田胆怯地说,“我怕在厕所里被他烤了……”

    “烤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知念和龙太郎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个话题还为时过早,我们赶紧拿来刚烤好的鱼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看着年龄比中岛稍小、但却一脸茫然的知念,伊野尾的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笑容,“我好像明白中岛‘小题大做’的原因了,”说着,朝山田递来一个幽怨的眼神,“第一次这种事,不是献给了另一半,就是献给了右手。这、这哪还能献给了别人的右手……”

    休息室的闹剧也好,市队的选拔也好,转眼抛在了脑后。只是随后的一件事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新人隔天就递交了退出校队的申请,没过半天,他也转学了。我们可不记得他犯过什么事,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认识的时间不长,对他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他这一走,倒是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应该去想一想他是怎么来的。

    问了他班上的同学,得知他是转学生,今年九月才转进我们学校。日本的学年制普遍都是四月开学,但也存在个例,比如一些偏国际化的贵族学校,会学习西方,安排在九月份开学。但即便是这样,从九月转入到十二月转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算什么转学生?再者,他是龙太郎离开没多久后进入我们学校的,并且一退出校队就立即转学。总觉得这一进一出,都与我们校队有关。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们询问了他班上的同学以及女教练。却被告知,九月份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任何入队的选拔!

    好一个关系户,进我们校队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市队,而且一旦达不到目的,走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还真是应了他那句“不会在校队待太久的”呢!

    如果说先前只是感觉校规有点残酷,这回是真正体会到校方有很多我们没法想象的阴暗面。倘若校方在龙太郎犯下校规的时候当即予以开除,然后光明正大地告诉我们,九月份会有一个把校队当作跳板的关系户来取代龙太郎的位置,我们或许还能气得过一点。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尚在初三的龙太郎依然拥有通过联考离开jonny的机会,从而得到一个体面的告别。而校方却为了掩盖关系户的事实,为了弥补关系户转学的时间差,用校队的契约把他栓在这里,最后逼得已经升入jonny高中部的他,在众人眼中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离开校队。这件事越想越不是滋味。

    就在我们义愤填膺地调查新人来路的过程中,意外地收获了一些其他的消息我们队里竟然还有一个九月份入学的球员,冈本圭人!

    他在我们校队建成那年的九月,转来了我们学校。与学弟,也就是山田、知念、中岛和a君他们一届。他不是从贵族学校转来的,而是跟着从商的父亲从英国回来的。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生这样向我们解释。

    这在当时实属罕见,惊得我赶紧看了眼国文课本上的夏目漱石。(夏目漱石也在英国留过学。)其他的解释,他说得非常含糊,可能是没找到对应的日文。

    见我们听得云里雾里的模样,他结结巴巴地补充道:“对不起,我日文不好,大家讲的,我基本能听懂,但我说得不流利,请大家多多关(照)……”

    “别什么‘多多关照’了,问你话,你塞了多少钱进的jonny?”

    “你是不是认识校方里的谁?”

    “你进足球队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带着对“转学生”一词的愤懑,带着对“关系户”一词的鄙视,我们把这些问题统统砸向了他。

    “……我该怎么解释呢,我好像确实靠了点运气才进来的。对不起。”在我们的逼问下,他把头埋得很低。

    不管如何,我们是要对冈本说一句抱歉的。即便现在对他的欺凌,在外人看来都是满满的宠溺;即便如今提起那段时间发生的往事,冈本总会笑着说自己早就不记得了,但作为当时欺凌的参与者,我需要认真做个检讨。

    虽然心里清楚,冈本和之前那个转学生有本质的区别,但就是因为对之前那人的后知后觉,以及没有在他走之前跟他把账算清的悔恨,使得我们把气全撒在了冈本身上。

    原本毫不起眼的他,一下子成为队里的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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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冈本真的是后门吗?”

    面对八乙女的提问,薮停下了整理赛况的笔,“这个问题,”

    “看看当时的甄选情况就知道了!”说着翻起堆在桌上的文件。

    紧接着,薮止住了他的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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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昭和介绍:
用足球的方式打开日本组合Hey!Say!JUMP事业主线:昭和年间,一个足球社团,成为足球校队,最终挑战足坛顶峰的故事。情感主线:最年幼的球员因违反校规被校方恶意开除,成为了全队心上的疤痕。其同期(山田)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而深感自责。在其他人都已接受现状的情况下,暗中作了一个决定。却不知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被自己珍视的人所憎恨的代价……驰骋昭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驰骋昭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驰骋昭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