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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全文阅读

作者:木不哉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txt下载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舌战群雄

    蓝泽筠与白雨曦二人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连忙赶到落山殿收拾布置起来。虽然说此次神族只派了一个人来,不过礼仪尊卑,皆不能草率了之。白橙菲倒真是完完全全做了一个甩手掌柜,将此事告知白雨曦二人之后,便整日寻不到人影,似乎是有意锻炼她们二人。

    算起来银烨到魔族已经有五日有余,这几日,但凡白雨曦有了空闲,定然会来缠着银烨问这问那,银烨这人看着和蔼可亲,但是心思狡黠的很,以至于白雨曦一句话没问出来,还白白搭进去了好几坛珍藏好酒。

    终于,二人瘫坐在殿中,看着侍人将最后一盆红紫复色芍药摆放好,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白雨曦揉了揉自己快要跑断了的腿,埋怨道:“哎呦喂!摆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一个神族来使,想想都亏!”

    可能是真的太亏,白雨曦捶腿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

    蓝泽筠笑了笑:“亏吗?我看你前两日一直跑人跟前儿献殷勤,就那埋了百年的千里红,我要了好久,都没舍得给我,结果人家稍微一张嘴,你就跟什么一样,赶着送。如今也就寻了几盆花,亏吗??”

    蓝泽筠的话似乎是戳中了白雨曦的痛处,只见她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乌木桌前,使劲儿一拍,仿佛要把心里的气全部拍出来一样

    “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生的,一张嘴张口就来,如此能说会道,你还别说,真能把人耍的团团转,呵!我白雨曦可从来不吃哑巴亏,今晚我定然要他好看!”

    好几天没有出现的月亮终于冲破云层,显露出茭白明亮的光辉。

    原本庄严肃静的落山殿摇曳生辉,个个角落的铁架上都放了上千年的巨大夜明珠,台阶处摆满了当季人间难寻的紫红复色芍药花,装花的盆儿都是用美玉雕刻成的!

    白雨曦早早换了庄重的重色袍子,将头发尽数束起,盘成一个利落飒爽的髻,上边朱华玉翠,在明珠的光辉下,更加闪亮。也许是她年纪还小,即使穿着这么成熟稳重的衣服,还是显得活泼明朗!

    戌时宴起,前来赴宴的大多都是神族重要人士,白雨曦下午的时候,还专门去了一趟临魔院,亲自请了临魔院院长傅行子。

    宴会刚起,白雨曦已经整顿行装,乖乖的坐在了主座上,今日乃是交涉宴会,事关神魔两族的利益关系,她作为魔族惟一一个可以和银烨同等地位的人,自然要掌控全局,不能落了下风!而蓝泽筠则紧临白雨曦下首落座。

    待银烨走进落山殿时,见如此壮大的阵仗,着实被吓了一跳。

    赶紧对着诸位魔族前辈行了礼,而后在蓝泽筠对面的下首落座。

    侍人恭恭敬敬,利索的端上了准备了许久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珍藏美酒。

    白雨曦招了招手,侍人便明了她心中的意思,带了乐师舞女进殿。算起来魔族似乎是真的已经好久没有举办过什么盛大的宴会了,正好前几日的洗尘宴耽搁了,这次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歌舞琴声足足响了有一个时辰,白雨曦一直盯着

    银烨的神色,见其面如常色,完全沉浸在歌舞笙箫之中。心到:果然是个忍得住的,这都不着急。

    一个时辰后,落山殿内终于停了乐曲,蓝泽筠早就不耐烦,这些陈词滥调实在是听的让人想睡觉。

    “银烨小殿下,这一路舟车劳累,在我魔族,可休息的惯?”

    白雨曦故意拿腔,这语气听着倒有点儿像邶祉说话的样子。蓝泽筠听着,一口美酒差点没忍住吐出来,抬头挑眉看了一眼白雨曦,只见她眼角闪过一丝狡黠之意,便知她定是没安好心。

    银烨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这魔族的美景,跟人界神界完全不是一个模样。说实话,真的是让人流连忘返,我在此,竟然感觉宾至如归。”

    “啊,宾至如归,自然是好,不过小殿下可千万不能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啊,免得神族族长来找我们要人。”

    “这一点公主大可放心,神魔两族向来和平共处,亲如一家,在哪儿不都一样。”

    “不不不,我们魔族哪里敢高攀,这话可不能乱说,被有心人听到了,又要说我们不知廉耻,赶着趟儿的往上贴。”

    “公主严重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风向不定,谁知道到底往哪里偏。再说魔族不一向都行的正坐的直,什么时候也开始入世在意一些不着道儿的流言蜚语?”

    两个人各种阴阳怪气,听着都不像是说甚么好话,傅行子坐在下边儿,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白雨曦。

    对于傅行子,白雨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等听到他的暗示后,白雨曦这才笑了笑,进入正题。

    “那小殿下觉得今日的曲儿如何?”

    “声声动人,余音绕梁。”

    “你不远万里来,不过是想前来代表神族交涉,如今已经到了,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不如说说吧。”

    银烨见白雨曦神色严肃,丝毫没有半点玩笑之意,这才正经道:“如今大敌当前,三界首当其冲的便是团结一心,共同御敌。至于私下的恩怨情仇,在芸芸众生面前,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如今我代表神族前来,一是为了谈和,二是来聊一聊镇守蛮荒之事。”

    白雨曦听完后,倒也不急,转头瞥了傅行子一眼,这才笑道:“说起来,我魔族万年前便居于黄泉,世间之事,少于过问,也从不惹是生非,我们呢,又不是什么心胸狭小之徒,如今的情势,大家都明白,我魔族作为三界一员,自然是愿意尽一份微薄之力。不过既然你们神族如此多虑,专门派人谈和,虽说小殿下机智过人,无人能敌,不过这也未免太过寒酸草率了一些吧。”

    银烨有些哑然,确实没想到这丫头如今给他摆了这么一出。在坐的都是魔族的高官人士,经常浸淫于政权之中,最重面子。白雨曦的话无疑挑起了重人心中积攒许久的不满。

    “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大事迫在眉睫,很多事情确实没有办法处理妥当,一切等完结之后,神族自然会来魔族隆重的道歉。”

    白雨曦笑而不答

    ,半饷才对着坐下的傅行子道:“院长,您如何看?”

    蓝泽筠似乎终于明白了白雨曦的意图,猛地一惊,差点被酒水呛到。蓝泽筠立刻抬头看向白雨曦,四目相对之间,白雨曦笑的极其瑟开心。

    傅行子傅院长的本事,她们两个在临魔院的时候可没少领教,几乎是三天一论,两天一说。直听的她们二人耳朵疼。蓝泽筠心到:这家伙果然狡猾,她就奇怪,平日里躲都躲不及,居然会亲自去临魔院请他老人家,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傅行子倒也真没令人失望,对着银烨行了礼,这才字正腔圆道:“无礼而不立道,礼者,人道之极也,位越高者,理应心越正明。此天公不忍,庸人知其羞。如此草率行事,将我魔族颜面置于何地?又将神族威严置于何地?”

    傅行子接连发问,声音激奋,正得白雨曦的心,倘若平日里,她定然要开心的蹦起来。

    银烨闻言,沉默许久,不过面色依旧无常,就连神色也没有一丁点儿慌乱之意。

    “傅院长说的好,不过在天下大义面前,神族的威严真的不值一提,想必魔族亦是如此想法,虽说此次神族只派我一人前来,于礼,却有不周到之处,不过在下的想法绝对能完完全全代表神族的想法,从神族到魔族相距万里,若是跟随前来的人太多,只会耽误时间,影响进度。御敌心切,想必诸位可以理解。”

    傅行子捋了捋胡子,冷哼一声,继续道:“听你这么说,老夫还以为明日妖族便要从蛮荒越境而出了呢。如今三界之中,神族有祸,人界尚未完全统一,魔族党孽纠结。就算战事再紧,局势上不明朗,少说也得两三年,难道神族中的人,除了阁下,当真连抽空来魔族一聚的时间都没有?”

    “傅院长严重了,正如您话中所说,三界皆有灾祸,因为地势分居的原因,神界与人界相距甚近,神族弟子除了要捍卫神族安全,还要协助人族免受祸害。要说普通弟子,来了也不过是充个人数,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至于其他神族前辈,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派我前来,这几日魔族招待甚好,晚辈确实觉得心中有愧,等战事结束,银烨定然带着神族前辈来魔族好好赔罪!”

    银烨说的情真意切,不过听在白雨曦耳朵里确是另一番味道,她绝对可以肯定,银烨之所以一个人来,完全是人多麻烦,远不如他一个人逍遥自在,这家伙,装可怜可真有一套!

    银烨语气真挚,旁人听了,皆为肺腑之言,一个神族的小殿下,可以为了神魔两族的和谐,放下身段,卑躬屈膝,他们这一群魔族的大老爷们儿,又有何脸面深追其责!底下众人如此想着,就连傅行子也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认可之意。

    “这样看来,殿下说的有道理,老夫确实没什么疑问了,一切全凭公主做决断!”

    傅行子说完,便不在发表意见。只留白雨曦嘴巴张了张,说这也不是,说那也不对,尤其是银烨刚才那番言论,确实让很多人对他另眼相看。

    银烨此刻抬头对着白雨曦挑衅的笑了笑,心到:小丫头,这就想难住我?想当年,我也算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镇守蛮荒

    白雨曦万万没有想到傅行子这么轻易就被说服,还有这些成天将面子礼仪挂在嘴边儿的朝臣,一个一个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此种情形,完全出乎了白雨曦的意料。

    原本她是想要银烨当众出丑尴尬,谁知,这人果真舌灿莲花,居然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困局!

    蓝泽筠摇了摇头,看着白雨曦,脸上摆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白雨曦越想越气,圆润的小脸蛋儿气的圆鼓鼓的,就跟殿里发着光的巨大夜明珠一样。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神魔两族谈和,对于三界百利而无一害,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

    银烨闻言,笑了笑道:“如此,就多谢魔族诸位深明大义,此乃三界之福。”

    白雨曦见银烨假惺惺的感叹,只觉心中火气更甚,冷哼一声道:“行啦,小殿下也不必如此,说的就像神魔两族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追根溯源,当年神魔两族已经有过协议,我们自然不会忘记。”

    银烨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中笑意一收,严肃道:“如此第一件事,已经说清楚,那不如在说说第二件如何?”

    “镇守蛮荒之事,等再过两日,魔族固防结束后,自然会再派军队过去,协助神族,共同镇守蛮荒。”

    在白雨曦眼里,如今最有看点的趣事儿已经被巧妙化解过去了。

    “公主可能是没听懂在下话中的意思,既然神魔一体,这镇守蛮荒之事,自然要深思熟虑,好好商量。”

    银烨话有所指,倒是让白雨曦心中诧异,再三思索后,白雨曦突然目光严肃的盯着银烨,问道:“难道你想…统一军派?”

    “是!”

    “荒唐!”

    还未等银烨再说什么,一旁魔族的士官们已经拍案而起!

    傅行子冷哼一声,道:“你可知此话绝非儿戏!神魔虽可交好,但是统一军派岂非一张口就能做到的,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如此,岂不是谁也不服谁,使军统大乱!”

    银烨点了点头,不否认傅行子的话。

    “傅院长所言有礼,不过此行事关重大,若蛮荒处驻扎的军队,不能一统,恐怕所牵连之事更广,若所差分毫,恐三界大乱,妖族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翁!”

    白雨曦神色凝重,正色思考了好久,殿中瞬间剑拔弩张,无人敢回话。

    蓝泽筠指尖敲打着桌面,脸色也是如出一辙!

    “你说的有理,不过此役我要去!”

    白雨曦此话一出,殿中之人皆是大惊,尤其是底下那些长老,士官,颇有些不敢置信之意。

    银烨也是一脸惊讶,不过随后,立刻一脸笑意,声音高亮道:“此役倘若公主要去,那这主帅之位,也请公主一并担着了!”

    大殿之中,又是一片哗然,突如其来的转变确实让人接收不急!

    底下一位士官立刻出口相劝:“公主,还请三思,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禀报族长,再从长计议,又不急在这一时!”

    “族长将此事托于

    我,全程不插手,就说明,这些事我的主意,便是她的意思,你可不服?”

    白雨曦端坐在主座上,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灵巧友善,语气神色皆有一股不可比拟的威慑。到真有白橙菲的五成样子。

    那士官听了,又看了看傅行子的脸色,见他依旧如往常一般,不曾反对,于是咬了咬牙,这才道:“是!一切由公主做主!”

    “你为何愿意将这主帅之位让于我?”

    “因为公主殿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我目标一致,如此甚好。”

    白雨曦压了压眉宇间的一丝疲惫之意,刚才做了那么大的决定,一时间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接受不了。

    “行了,这好意我接下了,如今天色已晚,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小殿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们再详谈,诸位长老大人们,今日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银烨见白雨曦确实神色厌厌,有些憔悴,心下生出一丝怜悯心疼,如此大的重任,放在一个入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确实有些过于残忍。

    如此想着,倒也不便过多打扰,当下请辞告退。一众士官大人也匆匆告退,想必是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族长,共同商议了。

    一时间宽敞的落山殿竟然只剩下白雨曦,蓝泽筠和傅行子三人。

    傅行子见众人走光之后,这才起身,行至殿中央,感叹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公主殿下虽心怀大志,向往光明正道,不过性子过于懦弱退缩,容易未行先怯。不过如今您已今非昔比,当得起魔族公主殿下的!此行您势在必得,老夫自当全力支持!”

    语罢,傅行子恭恭敬敬朝着白雨曦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这才退去。

    终于大殿之内再无他人,白雨曦吐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完全不见。如今的她,身上压的是千斤重担,以后不管是往哪个方向,只要踏错一步,牵连的便是整个魔族的气运!

    “泽筠,我会不会做错了。”

    蓝泽筠上前,坐在桌子的另一旁,道:“当然没有,你做的很对,此役迫在眉睫,神魔两族绝对会派重兵前去。人族如今首当要务便是统一国土,保全百姓。所以,倘若不统一军派,混杂交行,但凡妖族另辟蹊径,从内瓦解,神魔两族任何一方损失惨重,便会心生猜忌,不敢同心而行。虽说是谈和,不过是口头之约,谁能料的准,对方心中如何做想。”

    其实这些话大家心里都知道的明明白白,不过真的拿到明面上儿,说出来,又让人觉得深深的无奈与悲哀。

    “你说大家为什么不能和平友好,共存世间,非要置对方于死地才行吗?我们…就不能好好诚心相待,非要处处提防,小心翼翼,步步惊心?这样活着,不累吗?”

    其实这世间最炽热的是人,最冷漠的也是人,谁也说不准,一个人有多少副面孔,又有多少心思。

    蓝泽筠想了想,这个话题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行啦,别想了,你要事事都想得明白,岂不是要成了,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一辈子都无法说的清楚,你呀,就大胆的朝着自

    己的路走吧,我还在呢。”

    白雨曦心里温温软软,很是感动,不过她们二人,要说道谢这种肉麻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白雨曦扭捏再三,最后一扫心中阴霾,起身道:“哼,要你有什么用,惦记我藏的那几坛千里红吗?别想了,我保证你这辈子是喝不到的!”

    蓝泽筠见她终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明媚晴朗,心下也松快了许多,眨了眨眼睛道:“是吗?不就藏在焦溪你房间床尾的乌木柜子里头,还上了把七孔锁,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要真想喝,早就喝了。”

    白雨曦藏了许久的秘密,被一下戳中,瞬间急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偷偷看过??完了完了,我得回去好好看看,有没有少缺!”

    蓝泽筠不屑的摆了摆手:“还用偷看?每次进你屋,那酒味儿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冲,你以为我想知道?”

    “有那么明显吗?我怎么闻不见?”

    蓝泽筠转了转眼珠子,转身轻声道:“,你要是一直住在茅房…能闻见臭味儿吗?”

    “你!!你等一下,好啊,我今天一定要你好看!出去一趟,什么都没学会,净学了些粗鄙之语!”

    夜色又深了几分,也不知道为何,今日显得格外的寂静,整个宫殿里都没有听见一声欢声笑语。

    白橙菲书房的灯光还亮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了,反正自从白雨曦从昆仑回来,就很少再见到她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然后探进来一颗圆润的小脑袋,白雨曦在门口徘徊溜达了许久,这才有勇气进来。

    不过白橙菲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书房之内的小桌子上,已经摆上了许多白雨曦喜欢吃的小点心,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白雨曦看了看坐在书桌后边儿批阅奏折的白橙菲,这才身子一摆一摆分上前道:“阿娘?你…你知道我会来?”

    白橙菲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道:“你可知一句话叫知女莫若母也,我自然知道。”

    白雨曦闻言嘟着嘴,点了点头,而后又偷瞄了一眼白橙菲,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今晚的事,阿娘也知道了?”

    白橙菲下笔的狼毫顿了顿,而后将毛笔放置在一旁的乌木笔架上,转头道:“是的,我知道了。你可有什么话讲?”

    白雨曦观其脸色,不喜不怒,实在捉摸不透,心下犹豫了许久,才放胆道:“阿娘!我觉得孩儿并没有做错,此事无论走哪一步,都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我这样做,至少让魔族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被他人趁虚而入,毁了根基!”

    白雨曦说的义正言辞,她是在拿不准儿白橙菲心中所想。

    好半饷,白雨曦都不敢看白橙菲一眼,生怕看到她愤怒的脸庞,自己又免不了一顿鞭子。

    不过白橙菲竟然温柔的笑了笑,道:“雨曦,阿娘说过,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阿娘能将此事交于你,自然是因为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你心性善良,凡事又思虑周全,能够考虑大局,不必担心自己做的不好,你做的很正确,阿娘很开心!”

第一百三十九:百里香红醉春风

    蓝泽筠自从和白雨曦分离,便立刻乘了青鸟,去了后山桃花林,说来她也将近半月未见度落,那日之事,实在是太过荒唐,让人心生惧意。

    不过当蓝泽筠站在桃林外的门扉,看着露在外面的桃枝儿,心里愈发没有底气,徘徊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鼓起勇气,推开这扇门。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度落懒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术,听着就像是从耳边响起的。蓝泽筠刚调转的身子,闻声立刻转了回来,而后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柴扉门,走了进去。

    今夜的桃花林难得的点了些昏黄的琉璃灯,倒是比起以往更显得温暖了些。

    蓝泽筠跟着灯光的指引,最后在一处六角亭内寻到了度落的身影。

    他依旧神色淡定坦然,举手投足之间,华贵高雅,仿佛那日的事情,在他的心底没有泛起一丝涟漪。想到此处,蓝泽筠的神色暗了暗,原来自己担心惶恐了许久,他只当一件寻常之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夜深露重,你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

    蓝泽筠坐在度落对面,看了看桌子上玉瓶中斜插着的几朵蓝白色幽莲,这才道:“神族派人来了。”

    度落脸上依旧不见一丝变色:“我知道,前几日银烨已经来桃林找过我了。”

    “蛮荒之事,也许统一军派,是最好的法子,我觉得他是真的心系天下。而雨曦也是最好的人选,论年纪辈分,不会让神族产生威胁,而在魔族,又地位崇高,可号令魔族将士,银烨可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度落静静地听着蓝泽筠分析。而后才笑了笑道:“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如今早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些人,我瞧着都甚是满意,欣慰。银烨生性通透,席渊仁义至善,白家那丫头,虽然年幼,不过机谨豁达,而你嘛,最懂苍生之苦,瞧着走着不同的道路,不过最后终是河流汇海,心归一处。都是心系正道,慈悲之人。”

    蓝泽筠看着度落,顿了顿,忽而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哪里懂什么苍生之苦,我只知欺我者,不能放过。说起来,我亦不是什么心怀慈悲的人。”

    度落笑而不语,只俯身为蓝泽筠添了一杯香茗

    “纵观大局,如今战局已定,不过这天地的劫数恐怕不止如此。”

    “嗯?先生此话何意?”

    一阵凉风,小亭旁边儿一盏琉璃灯被风熄灭,六角亭内瞬间暗了许多,度落挥了挥手,灭了的灯这才重新燃起。一切恢复如初。

    “神魔两族的嫌隙已久,恐怕不是凭银烨和白雨曦二人便能扭转的。传言妖族的二皇子,其人诡辩,深谙天下之事,最善搅动风云,今时,再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想,只怕他在下一局大棋。转机劫难皆在一念之间,又在一人之心。”

    蓝泽筠这是第一次在度落嘴里听到妖族的人,而且还是带有赞赏的意味。传言妖族之内,妖王妖后为尊,后有宠妃无数,妖王育有七子,个个都

    是极恶之人,在蛮荒之地更是无恶不作,叫人闻风丧胆。

    “先生所说的劫难难道和他有关?”

    度落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事也许在他,不过却又不在他,重点还是在你。”

    蓝泽筠闻言,心中更加疑惑,连忙问道:“在我?我可是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先生明示。”

    “并没有什么错事,此事倘若无人提及,你便无需知道,只要记得,这世间你有我护着,一生定会平安康乐。”

    度落此话说的坚定,蓝泽筠心脏砰砰直跳,有一种莫名的温热充斥全身。他说这一生会护着她,他说的那么平淡自然,殊不知这句话,比任何东西都要美好。

    蓝泽筠手心全是汗,但是心里又无比的安定。

    月光之下,琉璃灯旁,二人对立而坐,对影成双,看着静谧无比。

    “先生…你说的那个二皇子究竟是什么人?”

    “他呀,是个天纵奇才,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我记得应该是叫飒必苏吧,百里香红醉春风,青色暖玉招手俏,是个不俗之人。”

    “按先生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度落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在千年前,妖族可不像如今这般肆意妄为,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对三界有畏惧之意的,虽然生性残暴,不过倒没有在三界之内做什么坏事儿。”

    “千年时间,神魔两族好像都有接收人界的弟子,按理说不论是实力还是威慑力,都应当比之前高的多,怎么反而发生了翻转,让妖族如此欺凌?”

    度落抿了一口清茶道:“这事儿皆在那个人,一年收复妖族民心,一年控制王位,一年叫妖族上下全部膜拜,一年使妖族变得空山强大,仅仅五年的时间,这妖族早就风起云涌,完全不是当初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飒必苏。”

    “既然在妖族呼风唤雨,先生又为何称他为苦命之人?”

    度落叹了一口气,颇为可惜道:“本来是个光明的孩子,偏偏被世人所毁。”

    蓝泽筠听到度落的话,心中存疑,道:“世人?难道他本来不是妖族的人?”

    度落摇了摇头:“是,他当然是妖族妖王的血脉,不过当年,神魔两族曾经起意,试图收回蛮荒,赶除邪灵,妖王大惊,为了妖族家园,立刻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当时独领风骚的神界。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悄无声息的改变的…”

    飒必苏五岁的时候,刚刚有了思想,恰逢神魔两族聚兵蛮荒,攻打妖族,妖王妖后心中大乱,惶恐不安,隧决定讲和,意图将自己的儿子送到神族当质子,当时蛮荒之内,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飒志穆-百真,乃是妖后与妖王所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妖王舍不得,妖后更舍不得,而二皇子飒必苏,是妖王醉后,同宫里伺候的一名无名丫鬟所生,因为常年劳苦,丫鬟身子羸弱,飒必苏还未足月就已落地,看着病怏怏的,一脸苦相,毫无一点儿妖族华贵之气。妖王不喜,将他母子二人一同安置在皇宫内一处极为

    偏僻的宫殿内。

    思量再三,妖王舍弃了已经成年,娇贵的大皇子,下旨将二皇子百青送至神族。当时他只有五岁,还有些懵懂无知,可是除了有些瘦弱,青白,看着已经出落的很漂亮俊美了。

    没过多久,飒必苏便被送走,走的时候,母亲为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在妖族,食物是极其紧缺的,蛮荒之地,不能耕耘,妖族所需的一切东西,都需要和外界交换。所以精粮白面,新鲜果蔬都是地位崇高之人才可拥有的。他与母亲,从小便只能食粗粮,做劳役。

    不过虽然如此,飒必苏还是生长的极好的,他的母亲,虽说只是一个丫鬟,但是论品行长相,都是妖族难得。若非妖后专横,妖王或许还真有将其纳为宠妃的意思。

    生平第一次离开蛮荒,飒必苏还是有些害怕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防备的小兽一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当军队离开蛮荒境内,走出浓重的瘴气,飒必苏的世界立刻明亮起来,清风浮动,那时候,正是人间四月,草长莺飞,郦鸟啼啭。一缕温和刺眼的阳光从窗口的帘子外边缓缓投射进来。这是飒必苏第一次见到阳光。

    他的心似乎一下子安定下来,慢慢爬到窗口处,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帘子,而后露出一双明亮懵懂的大眼睛。

    窗外的世界是他无法想象的,整个天际都是不同于蛮荒的明亮,天空是湛蓝的,天上的云比白玉还要白,路上到处都是绿色的青草大树,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束,树上停靠着好些可爱的飞鸟。百青深吸一口气,入口的不是混浊的瘴气,而是新鲜的青草味儿,还有偶尔飘过来的花香。蜿蜒曲折的山上环绕着一层一层青白色的迷雾,四处流淌着一泻千里的长河。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也是一个美好,生机勃勃,充满无限活力的世界。

    到了晚上,天空会变成和蛮荒一样的黑色,可是黑色之中,竟然有一闪一闪,跟珠宝一样明亮璀璨的星星,偶尔也会有和玉盘一样皎洁的月亮。

    这里的水滴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会从某个山洞里轻轻流淌。这里的空气是各种各样的味道。这些是没有办法用酸甜苦辣咸形容的。

    飒必苏受到冲击,除了吃饭,几乎每天都趴在窗口处张望,经常看着看着,就开心的大笑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傻的,也就慢慢不做理会。

    一路军队,在行了半月之后,便换乘了飞鸟,最后终于在两个月后到达了神族境内。

    神族众人商议过后,将飒必苏交给了灵山。

    飒必苏第一次见到修灵真人的时候,还有些畏怯,整个人缩成一团,头都不敢抬,动也不敢动,瘦弱的身子一直抖个不停,就像是刚被生下来的雏鸟一样。

    修灵真人缓步上前,而后摸了摸自己一尺多长的白胡子,眼里带着笑意,轻轻蹲在飒必苏身前,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飒必苏闻言猛地一抖,神色中有些慌乱,不过没过多久便缓了过来。

    “回掌教,我叫…飒必苏,是…是我娘给我起的。”

第一百四十章:一年四冬

    寿命对于凡人来说,不过须臾,可是对于拥有灵涡的神魔族人和得天独厚的妖族人来说,或者是沧海桑田,无穷无尽的。

    自此,飒必苏便入了灵山,在北泗院听学。不过似乎这一切,并不像表面那般美好。

    因为飒必苏是妖族之人,在进入北泗院时,便不受待见,再加上能拜在九山门下的,多为人族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在他们的眼中,妖族就连地上的污泥都不如。所以受到欺凌辱骂是万万少不了的。

    时光转瞬即逝,在飒必苏六岁的时候,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场大灾难。

    那是那年冬季里最冷的一场雪,大雪如同鹅毛一般铺卷而来,洒落大地,足足有两尺多深,苍白一片的雪地上,有一团小小的东西,慢慢的蠕动着,身后留下一道一尺宽的印记。那时候的飒必苏不过三尺多高。比后山好久没有吃到东西的猴子还瘦,肤色依旧是不健康的青色,脸上的皮肉深深凹陷,皮肉上冻了好几处伤口,肿成一片,留着黄血色的脓水。

    他的身上背着比他都高的柴火,身上的棉衣肮脏破烂,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寒冬。

    神族招收弟子,以十岁为届,十岁之上才有资格得到领悟灵力的心法。飒必苏至今都未达到那个年龄,所以被院长借此为由,发配到食堂做了帮工,平日里做些打杂的活计。

    这日风雪正盛,伙房里剩余的柴火不多,几位师兄都懒得出门,便派了飒必苏出门拾柴火。

    飒必苏倒也乐意接受了,一路奔向后山的小树林,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捡够足够的柴火,他的双脚已经被冻的发麻,小脸儿通红,不过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睛依旧散发着光芒。

    一路走了许久,终于可以看到北泗院隐隐约约的轮廓,飒必苏松了一口气,立刻加快了步伐,哼着母亲经常唱给他听的歌:“路迢迢,秋水昭昭,绿影一道一道,落成千层料,修剪一支小梅花,做一身花衣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那小畜生居然在唱女人唱的歌!哈哈哈!”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飒必苏敛住声息,驻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虽然大雪遮住了视线,不过大约可以凭着衣着打扮猜出那些人应该是北泗院的弟子。

    飒必苏将柴火堆放下,然后极其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各位师兄,飒必苏有礼了。”

    “呵!你个狗杂种,可别叫我们师兄,呸!你不配,你们妖族的,都是臭的,可别跟我们说这样的话!我们凭生最怕脏!”

    这些话就好比一把尖锐的剑,一剑一剑将飒必苏砍的粉碎!

    飒必苏咬了咬牙,抬头望着他们,小声道:“师兄们对妖族误解颇深,其实…妖族并非人人如此,还是有生性纯良的。倘若也像神魔人三界,多加教化,想必不日便会收敛残暴之…嗯!”

    飒必苏话还未说完,一颗如石头般硬朗

    的雪球便正中他的眼窝处,力气之大,直接将他整个人带翻在地上!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这些年来,你们妖族做了什么事情,还要我们多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非我们族长仁慈,同意用你这个废物换取蛮荒,这个时候,妖族早就被消灭的一干二净了!”

    飒必苏只觉得眼窝处火辣辣的疼,整个头都晕乎乎的,全身冰凉,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不过意识还算清醒,闻言,声音孱弱道:“师兄,你们真的误会了,妖族确实还有救,如今不过是暴虐成了普遍的信仰,只要有人愿意引导,定然会变得如三界般美好,等我长大回去后,一定将在灵山学到的礼教法纪带回去。想必不日,妖族就能…啊!”

    一颗比之前更大,更硬的雪球又砸在了飒必苏的脸上,飒必苏只觉得鼻子处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动,先前的疼痛感更盛!

    “好啊!你个野杂种!居然还想着回去呢!想把我们神族的东西偷回去?我告诉你,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辈子你都回不去了,既然我们不能灭了蛮荒,那你就陪我们几个好好玩儿玩儿,正好,我这有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呢!”

    那人语罢,便吆喝其他人一同上前,哪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飒必苏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尽兴之后,这才停手。

    不过半个时辰,飒必苏躺着的地方的雪坑就变成了一片血红,众人看着他青紫色的身体,一动不动,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涌现出一丝惧意!

    刚才指挥行凶的人,见他们如此,冷哼一声,碎了一口唾沫在飒必苏的脸上,嚣张的说道:“怕什么,你们觉得老师们和院长会为了一个妖族的废物对我们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弃子,死了就死了,再说又没人看见,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走吧!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吃饭了。”

    语罢,众人开怀大笑,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此地,只留飒必苏一人躺在冰天雪地中,不知死活。

    飒必苏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人殴打自己时的脸面,比他在妖族看到的满脸疙瘩的老巫师恐怖一万倍,那些面孔,个个凶狠,残暴,冷漠,厌恶,没有一丁点儿暖意仁慈。

    风雪吹了一夜,飒必苏在雪里躺了一夜,他的身体跟雪一样冰凉,无法融化冰雪,以至于身上又盖上了两尺厚的大雪。

    第二天,天刚灰蒙蒙的有了些微光,北泗院外的一处雪堆突然有了响动,只闻的声音,似乎有东西要破雪而出,终于有了东西冒出来,暗色之下,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只冻僵了的手,然后是整个身体,也许是妖族独特的生存体质,又或者冥冥之中,有老天眷顾,飒必苏没有死在风雪之中。他回来了,拖着疲乏不堪,被冻的僵硬无比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了北泗院。

    只是刚踏进饭堂后院儿,等待他的不是炽热的火炉,也不是温热的浓汤!

    “嘿!你个小东西,叫你去拾柴火,你这一天一夜跑哪里快活去了

    !差点儿耽误老子的大事儿!”

    飒必苏被冻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张嘴想解释两句,不过,喉咙刺痛,最后只吐出一滩污血来!

    那名灵山弟子见此,立刻厌恶的往后躲了躲,而后嫌弃道:“你别往这里吐啊!看着真恶心!行了行了,快快!快滚回去休息,等会儿出来帮忙!”

    飒必苏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也没有一个人欢迎他!

    飒必苏拖着酸痛的身体,打开了房门,这个房间里昏昏暗暗,几乎看不到什么光,屋顶上的瓦片碎了七七八八,只能勉强遮风挡雨。

    这间屋子里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前些日子染了病,快要死掉的老伙夫。

    “咳咳!!咳咳!小畜生,你终于回来了。快给我倒一杯水,渴死了!”

    飒必苏看着炕头吊着一口气的老汉,立刻搓了搓手,努力活动身体,端了一碗凉水送到那人嘴边。

    “啊!舒服,话说你昨日去哪儿偷吃了!?竟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个小畜生,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好欺负是不是?”

    飒必苏用桌上另一只破了的碗,也为自己舀了一碗水,喝掉。这才酿酿跄跄的上了炕,缩在自己的被窝里回温。

    好一会儿,他才感觉到身体有了些知觉,早就麻木了的疼痛瞬间又充斥全身。飒必苏感觉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蛰咬一般痛苦。

    老伙夫一直盯着飒必苏,因为染了病,曾经的朋友早就不再前来看他,也许在那些人的眼里,他早就无声无息的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喂!小畜生,你倒是说话呀!你难道哑巴了不成??咳咳咳!你快给我说话!!”

    老伙夫躺在一旁拼尽全力的嘶吼着,飒必苏往一旁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些!

    “我呸!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翅膀都硬了不是!看着我如今这副德行,都走了!走吧!都走吧!一群杂种!老子才不要你们养老送终!咳咳咳咳!”

    飒必苏倘若未闻,依旧不理,直到天色大亮,这才起身下床。这个点儿,他应该去前边儿帮忙了。

    “喂!小畜生,中午记得带些肉回来,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都快要忘了它是什么味道,你帮我讨一些回来,让我尝尝,我恐怕是时日无多了。今生也就如此过去了。”

    飒必苏默默点了点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看着窗户处渗透进来的一丁点儿微弱的晨光,忽而问道:“为什么我感觉一年有四个冬天?”

    老伙夫见他终于理了自己,心中大悦,沙哑的笑了笑,道:“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怕是还有无数个冬天要过。当然如果你是个短命鬼,可能下个冬天就死了,反正总有一个冬天,你会死的。当心点儿,可别冻死了,不然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要跟着倒霉。”

第一百四十一章:憎恨之味

    此后的日子,对于飒必苏来说,没有人间四季,只有数不尽的严冬,不过即便是如此,那个倔强的少年,依旧满怀希望,尤其是那双幼时便出落的风情万种的眼睛,就像是勾人的狐狸。里面闪着明亮的光芒。

    时间飞逝如流水,过了便不再有后悔的余地,转眼之间,当时那个四尺高的少年便拔高了许多,虽然肤色依旧是不健康的青白,身体也比寻常人更瘦弱。不过好在眉眼出众,风姿绰约,倒是比这北泗院中其他弟子瞧着更风雅许多。

    又是一年春季,冰雪消融,万物滋长,沉重寂静的冬季终于过去。这日,天刚透出一点微光,飒必苏便早早的起了床。昨夜他已经在群山之中寻了处无人的瀑布,将身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污渍腥臭全部清洗干净。去年的时候,他将这四年中储存的十两银子给了饭堂中一位下山采购的师兄,帮他买了些还算不那么粗陋的黑色绸缎。如今缝补拆检,来来回回的修改身量长短,总算是做出了一件还算周正的衣袍。

    飒必苏洗漱完毕,然后将这件衣袍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用手抚平每一道褶皱,而后又理了理刚刚绑好的头发。

    今年他便要十岁了,他终于到了有资格去跟着其他同门一起听学的年龄。他即将获得新生!

    “呵!小畜生,你还别说,打扮打扮,看起来真俊啊,老子当年也算是风流倜傥,走过的地方,数不胜数,就你这样的相貌,在小馆儿里绝对倍受青睐,出类拔萃啊!”

    那老伙夫盯着飒必苏的腰线,一路往下看,脸上带着色咪咪的猥琐笑意。四年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死,只不过如今看着瘦骨嶙峋,双眼混浊,牙齿也全部脱落干净,应该是时日不多了吧。

    这些年,飒必苏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粗鄙之语,早就练就了一身听若罔闻的本事。只从一旁破损的烂木桌子上的麻木布下,端出一碗冷掉了的鸡汤,放在老伙夫的床头道:“今日我保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午时你就喝些鸡汤凑合一下吧,若是今日心情好。我便去森林中给你打几只野鸡吃。”

    老伙夫瞥了一眼鸡汤,而后冷哼一声:“小畜生,我劝你可别自讨苦吃了,乖乖在这里等死不好吗?非要去以卵击石,让人家数落嘲笑一番,你这脸皮可比门口的石墩子厚多了啊!”

    飒必苏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往门外走。

    “!现在的年轻人啊,你好心劝他,就是不听,生在臭泥里的东西,这一辈子都带着那股味道。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啊,只有凤凰才是凤凰!”

    飒必苏闻言顿了顿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慢慢消失在晨雾中。

    清晨的北泗院学堂,充满了朝阳之气与希望。飒必苏怀着紧张的心情,从鹅卵青石小道踏上了大理石通道。

    当他真正出现在人流之中,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身端气华如霜花,俊美无双似美画,灼灼辉色丹青客,朦朦日光冠成玉。

    周边不少弟子皆在此围观,此人很是陌生,大家都未曾有过印象。只下意识觉得应当是某大家来的拜访之客。

    周围谈论之声越来越嘈杂,飒必苏心中惴惴不安,又紧张又惶恐,随即低了低头,往一旁无人的地方看去。

    “公子,从哪里来?看衣着打扮,好像并非我北泗院的弟子。”

    几名女弟子簇拥上前,神情含春,怯怯的问道,飒必苏被吓了一跳,随即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各位女弟子行了礼,这才道:“各位师姐好,我是年满十岁,前来学堂听学的弟子,当初执院长说,年岁够了,就可过来。”

    众女弟子见此人彬彬有礼,说话之间有章有法,行为举止更是礼数周全。隧心中更加欢喜。一稍微大胆一些女弟子,扭步上前拉了拉飒必苏的衣袖,声音温柔道:“哎呀!原来是我们院里新来的小师弟啊,如今虽还未到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不过既然有院长口谕,那就随我们一同进去吧。师姐几个好好给你讲讲这学堂的风光。”

    语罢便簇拥着飒必苏往学堂里去了,只留身后一群男弟子眼神嫉妒的盯着飒必苏,咬牙切齿。

    众人如此亲和,倒是彻底消除了飒必苏心中的愁云。北泗院的学堂共有六处,对应上古天蚕六星,虽相距不远,不过所教授的东西,完全不同。不过不论哪一处,都是布景高雅,用料上乘,一路上,飒必苏看的眼花缭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致,简直巧夺天工,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进入学堂后,老师还未来,那名女弟子非常殷勤的为飒必苏选了一个居中的好位置。飒必苏有些拘谨,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落了座。这学堂之中的桌子都是上好的百年乌木所制,雕花精美,上边依次放着白玉镇尺,青玉砚台,还有好几只通体剔透的玛瑙狼毫。屋内点了淡淡的木兰香,闻着安宁养神。

    飒必苏深吸一口气,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高贵典雅,令人流连忘返。

    不过三刻钟,学堂之内,便全部噤了声,所有弟子皆目光端正,直视前方,身姿挺拔。不敢有任何响动。门口传来了均匀的脚步声,不过一个呼吸,教案上有人落座。底下的弟子立刻全部起身,朝着前方的老师恭敬的行礼。

    飒必苏此刻模仿其他的人的样子,一同做了辑,李行师捋了捋自己嘴边儿的两撮胡须,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头,盯着中间位置上的少年人,面色阴沉道:“今日为何不穿院服?不正衣冠,不遵法纪,如此肆意妄为!眼里可还有老师!”

    飒必苏闻言,刚准备解释清楚,身旁带他前来的女弟子便道:“回老师,这位师弟是新来的,今日刚好年满十岁,来学堂听学。估计还未有人为他送去衣服,绝对不是有心怠慢!”

    飒必苏有些焦急,立刻点了点头,附和,李行师闻言,面色这才回暖,不过心头生出一丝疑虑,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情有可原,

    不过如今并非是我灵山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何我从未听谁说过,会有新弟子过来。”

    飒必苏如实说道:“是院长叫我过来的,我是飒必苏,从五岁时,修灵真人便将我交给了北泗院,当时院长说我太过年幼,等够了年龄,便可入学堂…”

    “啪!”

    飒必苏话还未说完,只闻头顶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声音,众人抬头,只见李行师目光狠厉,一直手摊开,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处,整个人都轻微颤抖着

    “大!!…大胆!!是…是谁放他进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随意进入的!”

    堂下弟子皆被吓了一跳,飒必苏有些疑惑道:“老师说的哪里话,院长曾经说过…”

    “住口!别叫我老师!你快给我出去!滚出去!不要玷污了我们北泗院的学堂!!”

    所有人皆满脸疑惑,根本不知道这新来的弟子究竟怎么得罪了老师,目光来回流转,不敢多说一句。

    飒必苏只觉得如鲠在喉,完全说不出话来,半饷,这才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望着李行师,道:“敢问阁下,弟子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李行师慢慢平息了怒火,而后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飒必苏:“你这妖族肮脏不堪的东西,竟然胆子如此之大,私闯学堂?还不赶快滚回饭堂待着去!这可是北泗院神圣不可亵渎的地方,你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李行师的话如同惊天之雷,堂下的弟子听了立刻退避三舍,离飒必苏远远儿的,那名拽了飒必苏袖子的女弟子,此刻急得都快要哭了,用绣帕来回擦拭着自己的手,脸上满是嫌弃之色,哪有刚才一丁点儿的温柔似水!

    飒必苏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坍塌碎裂,全身气血倒流,就像是整个人被按在水里,无法呼吸。他转头,目光扫视了一圈儿,这些人,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瘟神一样,不愿意接触分毫,那一双双充满不屑的目光就像是一条条沾了水的铁鞭子,一道一道全部鞭笞在他的心里。他很想不管不顾,大声的问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被接纳!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他明明很努力的善良的对待每一个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尽管这样,就因为他的身份,他就不能被所有人接受!

    隐藏在心中的哀嚎并没有爆发出来,飒必苏的眼眶已经红润,他的尊严,被无数次的践踏过,这一次也一样,他的冬天还没有过去,也许春天根本就不会来了。

    飒必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李行师行了礼,而后一步一步的退出房间,走出学堂,从宽阔光滑的大理石道路上又重新回到了鹅卵石小路上,他想起了老伙夫说的那句话,他确实是自不量力,竟然妄想到了年龄界限,他的生活真的会发生改变,而他真的会向阳而生,不再隐在黑暗中,那些人,那些看似很遥远的人,将不会对他拳脚相待。

第一百四十二章:最后一道阳光

    昏暗潮湿的小破房子中,传来一阵阵沙哑苍老的咳嗽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屋里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病情之重。

    天色逐渐暗下去,屋外渐渐下起了暴雨,刚到春天,雨中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

    “当!当!当!……”

    小破屋内又开始漏水,一片一片水花,在桌面上绽放开来。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破败不堪的木门被推开。

    飒必苏是迎着雨回来的,此刻全身都湿漉漉的,那双平日里光芒四射的眼睛此刻暗沉无比,没有一丁点儿光线。他无比珍稀的衣袍,如今已经被雨水冲的皱皱巴巴,紧贴些他干瘦的身体。

    老伙夫听见动静,立刻转头望去,等看到飒必苏双手空荡荡的,不由的将手里的瓷碗摔过去。

    “畜牲!不是说好了带肉回来,看你那一脸死了爹妈的衰样儿,连这点儿都指望不上!有什么用!”

    瓷碗重重的打在飒必苏的胸口,而后跌落在地上,碎成几瓣儿。不过飒必苏就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步一步,魂不守舍的挪到炕边儿。目光呆滞的盯着桌上四溅的水花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畜生!你…你是不是也看我不中用了!得了治不好的病,盼着我走呢!我给你说,我一定会活得很久!很久!比你们都久!我要看着你们这些离开我的人,一个个死掉!哈哈哈哈哈!我要看着你们都死掉!”

    老伙夫就像是发了狂,满是污垢碎皮的脸上,突然绽放着诡异的笑容,阴森森的声音响遍整个屋子!

    飒必苏觉得心中就像是被火烧一样,一股无名怒火突然烧了起来,从丹田之处一直往上窜,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忽然转头问,目光凶狠的看着老伙夫,老伙夫被吓了一跳,狰狞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别做梦了,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皮肤,浑身都散发着腥臭的泥土味,你快死了!活不长久了!你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他们死去的那一天!也永远都看不到我死的那一天!”

    语罢,飒必苏便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只留下老伙夫一人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的指向着门口方向,那双因为病情而便的混浊不堪的双眼竟然显露出了强烈的恐惧害怕!

    飒必苏在大雨中狂奔了许久,心中的火气这才似乎是被发泄殆尽,如今清醒过来,又觉得一切过于荒唐,于是急匆匆的迎着雨朝着一处高耸的楼阁跑去。路上有很多巡逻的神官,飒必苏也不知怎的,居然像做贼一样来回躲避,好不容易看到阁楼上亮起的一盏昏黄的灯火。

    飒必苏深吸一口气,推开一楼沉重的大门,而后整理情绪,小心翼翼的顺着楼梯往上走,直走到第十一层才看到厢房内晃动的灯光。

    “咚咚咚!”

    飒必苏低头看了看无比狼狈的自己,最终还是选择敲门。

    “来着何人,进来回话。”

    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虽然语气中没有一丝怒气,不过却透露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飒必苏应声,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抬眼便看到执回正捧着一本《灵经谈》,坐在桌案上细细的品读。

    飒必苏连忙对着座着的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而后低声道:“回院长,弟子是飒必苏,是五年前修灵真人带来的,当时您说等弟子年龄够了之后,便能去学堂听课,可弟子今日去了,学堂的老师好像并不知道此事,弟子斗胆请院长告知一声。”

    语罢,厢房之内静寂无声只有烛台上的蜡烛燃起的火苗,来回摇晃,动荡不安。

    好一会儿,飒必苏觉得整个身子都发麻了,那头才传来动静。

    执回将手里的书轻轻丢在桌子上,而后望着底下的人,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是神族将士从妖族带回来的质子,五年前,掌教亲自将你带过来,交给我北泗院。”

    飒必苏听到此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立刻附和道:“对对对!回院长,正是弟子,原来您还没忘记。”

    “我当然没忘记,你可是从妖族带回来的,我怎么能忘记!”

    飒必苏微微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执回,见其神色略有转变,于是小心翼翼道:“院长,那听学之事…”

    执回倒也不掩饰什么,直截了当的说道:“听学之事,与你无关,当日,我只是为了北泗院的面子,顺嘴说了一句,你完全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回去吧!”

    飒必苏只觉得难以置信,有些恼怒道:“院长!这话可是您当年亲自说的,如今怎么可以反口!”

    “飒必苏!我劝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当时妖族危在旦夕,妖王苦苦相求,我神族族长感念一方生灵,这才同意做了此等交换,但是妖族那些年恶行昭昭,暴虐残忍,我神魔人三界,多少生灵被弑杀!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你要神魔人三界对你放下芥蒂,接纳你?你可想过,他们如何面对那些被妖族虐杀的生灵?!你在我神族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别再有过分的要求!”

    执回拍了拍桌面,忽而警告道,飒必苏闻言,心里头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带走,他只觉得此刻浑身无力,胸口闷闷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就连呼吸也被压制住!

    “院…院长!妖族……妖族也有好人的,他们一生都待在蛮荒,从来没有杀戮过,只安分守己的活着,他们是无辜的,院长,我…我也是…我从来没有残害过三界任何生灵,我…我是无辜的。等我回去之后,定然将三界的治安礼教法纪通通散播实行,只需要几年,妖族就会和三界一样,和平安宁,这样就再也没有杀戮和战争了。请您相信我!”

    “呵!你无辜,那我三界被妖族弑杀的生灵不无辜?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妖族丢弃的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妄想能够改变妖族?先不说你有没有本事可以在妖族说的上话,你可知天性环境想要改变有多难!你愿意,他们可愿意?可真是痴人说梦,不知所谓!”

    飒必苏全数听着,而后跪倒在地,努力的哀求着:“院长!请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

    “行了!不要再说了!

    我劝你从此以后安分守己,千万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我也许还能保证你,多活些时日,也许某一天,你真的能回去。退下吧!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了,就算你去找掌教,他老人家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践踏我们神族的学堂!”

    飒必苏灰溜溜的出了门,以前他只是觉得那些同门弟子还太过年轻,不能分辨是非,知晓善恶,所以才对他心存偏见,所以,每一次受到拳打脚踢,侮辱欺凌,他都乖乖的受着,等到伤口愈合,身体恢复健康。可是如今,只一天的时间,他便判若两人了,飒必苏觉得心里头就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很深很深,根本:无法愈合的口子,每一刻都提醒着他,他是个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天空泼洒下来的雨凄凄沥沥,就像是有人在大声的哭嚎。

    “喂!哥儿几个,就是他,那个玷污了学堂的妖族怪物!”

    “长的倒是人模鬼样。可惜是个脏东西!”

    “还等什么!上!给我狠狠的揍!”

    飒必苏眯着眼睛,看到五六个强健的身影,从对面呼啸而来,而后被一拳打翻在地,身上的每一处都疼痛无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居然大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错!我没杀人!没放火!你们凭什么打我!”

    突如其来的举动似乎是惹恼了那些人,他们并没有停止,而是更加剧烈的踢打!

    大约过了三刻钟,他们才缓缓停手,其中一人看着地上全身没有一块儿好肉的飒必苏,道:“你活着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

    他…活着就是错误!飒必苏浑身无力的躺倒在地,任凭滂沱大雨砸在自己都脸上他能明显的听到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连渣儿都找不到!

    今夜的雨特别大,从屋顶滴下来的雨滴慢慢由水珠子变成了小溪流,桌子上的水慢慢留下来,沿着地面缝隙,流到了炕边,整个屋子潮湿无比,跟屋外没什么区别。

    老伙夫盖着破旧肮脏的被子,脑海里来回想着几个时辰前,飒必苏那张可怕的脸,那双阴唳的眼睛,就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鬼!不带丝毫感情。

    忽而,房屋大门被轻轻推开,一阵破天惊雷,地面上投下来一道瘦弱修长的影子,老伙夫被吓了一跳,立刻转头望去,等发现来人是飒必苏时,这才强行压住心里的恐惧,出声骂道:“你个小畜生!吓死我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飒必苏并未回话,脚步轻抬,慢慢走到他的床头,坐下。

    “我感觉冬天好像结束了,看来春天要来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我的照顾,你应该早死了,如今我送你走,也算是有始有终。”

    老伙夫听飒必苏冰冷的说着,后背吓出一层冷汗,而后头皮发麻,身体有些颤抖的努力爬下炕,慢慢往门口蠕动。边爬边喊到:“你个小畜生!果真是妖族的,骨子里的残暴血腥这辈子都改不掉!你……你别杀我!你不敢!你别杀我!”

    屋外的闪电一阵一阵,投过来一点光亮,下一刻,老伙夫便双目睁大,僵硬的躺在了地上,没有一点儿生气!

第一百四十三章:去灵山主脉

    沧海桑田,四季变迁,好像这世间亘古不变的,只有天上的繁星,和与天地共存的日月。天昭昭,但不知心有玲珑七巧,一念皆是一变。顾其左右,捉摸不定,无迹可寻焉!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节,日光由寒变暖,苍茫的大地一片青绿。天水一色,湛蓝清亮,看着天地广阔,了无边界。

    飒必苏盘腿坐在后山一处平坦幽深的青草地上,闭着眼睛,修习打坐。他青白色的皮肤表层上隐隐缠绕着一层淡黑色的光辉。一股夹杂着天地灵气的气流从头顶窜入,流经全身脉络穴道,而后全部汇聚于丹田之处,被吸纳干净。等到气流全部消散干净,飒必苏只觉得丹田之处隐隐作痛,而后全身气流翻转逆行,五脏六腑皆阵阵作痛,最后睁眼吐出一口鲜血来。飒必苏本来身体就羸弱,看着比其他同年岁的男子更瘦弱一些,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未曾精心调养,皮肤从小便呈青白之色,看着病怏怏的,一副久病无医,寿命不长的样子。此刻由于身体内部的创伤,看着更虚弱!

    飒必苏轻笑一声,似狐狸一样勾人的眼睛显处一抹邪魅来,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麻布手帕,将血渍擦拭干净,而后一摇一晃的出了后山,往饭堂方向行去。

    转眼又是五年的光阴,当初那个少年似乎深沉了许多,那双从前明媚带着微光的眸子,这几年越来越暗沉没有光泽,反而有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邪魅狂狷之气越来越浓郁。

    当年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如愿进入学堂,也没有如愿返回蛮荒,渐渐的,他就像是已经被人遗忘殆尽,留在这小小的饭堂之中,平庸的过完漫长的一生。

    “?你听说了吗,今年神族比试好像定在灵山了。”

    飒必苏刚踏入饭堂之中,便听到两个择菜淘米的青年弟子聚在一起,一同谈论着什么。

    另一名弟子闻言,立刻兴奋道:“听说了听说了!按时间算算,今年倒是该轮到灵山了。”

    “是啊,只是不知道此次能不能办的超越去年的昆仑。我可听说去年昆仑可是收尽了天下珍稀名花,前去观望的闲人散修都有上万余人,好不壮观!”

    “!你也不看看昆仑那是什么地方,九山之首,风华独揽九重天,又受神族的重视,根基雄厚,九山之中谁比的上!可放宽心吧,咱灵山能比的上人十分之一便不错了。”

    “你别说,还真有道理,真等神族比试大会办起来,我们恐怕有的忙喽,也不知道上边儿,给不给派点儿人,就咱几个,肯定不够用啊。”

    ………

    二人热烈的讨论着,飒必苏走到一旁,目光一变,从怀里掏出一包用纸包裹住的糕点,递上去道:“?二位师兄,今天去给神官送饭,他们赏了我一包桂花糕,我看着不错,特地给你们留着了。”

    那二人听到此话,目光一动

    不动的盯着飒必苏手里的纸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而后一把夺过飒必苏手里的纸包道:“就你?他们会赏糕点给你?这怕是你偷得吧!看你还算识相,既然孝敬了我们哥俩儿,那就既往不咎,我们是不会告发你的!”

    他们二人只当飒必苏胆小儿怕事,偷了东西,心中不安,这才给了他们二人。

    飒必苏微微一笑,随即试探问道:“二位师兄,我刚才听你们再说神族比试大会,这是个什么盛会啊。”

    “这个啊,是我们神族弟子参加的比试大会,与你这妖族小东西有何关系?你只需好好干活儿就行了。”

    飒必苏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灿烂:“师兄,我这不也是想了解了解嘛,这么大的盛世,谁不想听一听,见识一下它的风采。”

    二人见飒必苏一脸真诚,内心不由生出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感,随即摆好架子,这才道:“小东西,你听好了,这神族试炼大会乃是我们神族举行的以武会友的盛会,位居九重天上为神族选拔弟子的九座山脉,都会派当届最优秀的弟子前去参加,凡是大会的前三甲,都能得到旁人无法得到的赏赐,尤其是头甲,所得到的东西,更是无法想象的,有可能是超灵器,又或者洗髓重生,又或者独门功法,总之,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珍稀!届时所有优秀弟子都会汇聚在九山中的一处,将荣耀带回自己的山脉。可谓是盛世光景啊!而今年,有消息传来,这届神族比试大会将在灵山举行,到时候,那光景啊,恐怕绝对空前盛大!”

    二人神采飞扬的说着,眼里满是骄傲自豪,飒必苏点了点头,随即附和道:“对对对,到时候,咱灵山一定会是众人前仆后继,都想一览的圣地,等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去看看,好好见识一下,灵山的精彩绝伦!”

    “行了吧!到时候,你就乖乖待在饭堂好好干活儿,那种神圣不可侵染的地方,哪能叫你去无端玷污了!”

    飒必苏看着二人不屑的眼神,面色不改,低头道:“是是是,到时候,我一定乖乖的,绝不出现,惹人家厌恶。”

    这日几人刚谈论完,择日便有灵山主山上的神官前来安顿事宜,顺便在六大院里挑选精明能干的人前去主山帮忙。此时恰逢神族王后身怀龙子,听说有吉光片羽,照耀闪烁,神族众人皆说,那龙子怕是个不凡之人。族长邶祉大喜,隧命此次神族试炼大会大办。邀了天下名人广士,共庆此盛世。

    如此整个灵山算是彻底忙碌了起来,修灵真人特地邀了六院的院长,前去商议,而六院所有神官,除了一些身居要职的,全部被调往灵山帮忙。

    这日,飒必苏刚打水回来,便看到掌管饭堂的主事将众人集合在后堂之中。飒必苏低头弯腰,朝着人群后边儿走去。

    “主事!那小子瞧着瘦弱,但是平日里干活儿最麻利,任劳任怨,从不偷懒,你看

    我如今确实是伤了腰,做不了累活儿,不如叫他去吧。”

    站在主事身旁的那名弟子扶着腰,边说边将一枚亮晶晶的碎玉塞进主事手里。

    主事轻咳一声,而后转头盯着飒必苏看了看,这才道:“行了,平日里看着身体强壮,竟然如此脆弱,飒必苏!神族派了神官来挑人,你师兄闪了腰,你就代替他去吧!”

    飒必苏立刻低身上前,声音洪亮道:“是!主事,我一定好好干活儿!”

    “行了行了!刚才点到名字的,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便带着你们去灵山主山做事,切记好好干活儿,千万别捅什么篓子,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众人闻言便四处散去,各忙各的活计,飒必苏刚拿起泔水桶,就被人顺着后背一把揽住。

    “怎么样?小师弟,我做的可还行?快快快!把你答应我的东西给我。”

    飒必苏望了望四周无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袋子,快速丢给身后的人,而后才道:“谢过师兄,我也终于可以去见识见识,神族试炼大会这样的盛世。”

    原来这人便是刚才装作腰疼的那名弟子,眼看着东西得手,那人心情大好,随即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不是神族弟子,二不是侍奉的神官,去了也只能待在饭堂,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可不像咱这饭堂清闲,记住千万别惹事,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哈哈哈哈,哎呀,还是这能够延年益寿,固本培元的灵药好呀!”

    飒必苏乖乖点头应承下来,等到一阵忙碌过后,立刻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子收拾东西。自老伙夫去世之后,这里便宽敞了许多,屋顶漏雨的地方也被修缮完整,整个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瓶小罐,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

    次日,飒必苏等人便随着主事一同前往灵山主山脉。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山顶上挂着的那盏圣钟发出厚重悠扬的声音,宛若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一首天歌!

    飒必苏一行人踏过鹅卵石小道,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迷住,可能是山体高耸入云,这里竟然也飘荡着一些白色的迷雾,就像是身处在幻境之中,一切都不似真实。

    远处的瀑布仿佛近在眼前,虽然相距甚远,不过依旧能感受到它传来的一丝入心得凉意。水榭楼台,廊桥暗道,每一处都似鬼斧神工,布景高雅精美,路上的小亭子上都挂了晶莹剔透的青玉!不时能够看一座雕刻精巧的活水的小湖,上边飘荡着几株幽静雅致的幽莲。

    初次来这里的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曾经他们以为北泗院已经算是大家之地,如今到了这里,才真正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做仙境!

    按照时间推算,神魔试炼大会至少还需三个月才会举行。不过灵山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因为神族王后肚子里被推演不凡的龙子,灵山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

第一百四十四章:机缘巧合

    云卷云舒,阳光灿烂,山野烂漫,群鸟欢歌,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云雾袅袅的灵山之上,迎风飘荡着一盏青色旗帜,山顶古老厚重的圣钟悠悠作响。一队又一队的修士逐一上山,登门拜访。

    本来高清淡雅的灵山山脉,经过三个月的装扮,居然有了些富丽堂皇之气。

    从山底到山巅皆有身着青色衣衫的灵山弟子一路相迎,路上两侧全部摆放了正当时节,艳丽无比的各色绣球花,瞧着花团锦簇,活泼生动,就像是绣娘用心绣制的小荷包。从高高耸立的青岗石山门走进去,便能看到一条用千年白玉妙手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玉龙,这是为了恭贺神族即将来到人世的小殿下,特地请世间最好的炼器宗师与名匠共同雕刻完成的,光这十几丈高的白玉,都是花了三个月,专门派了人从极其遥远的地北运回来的。所有厢房阁楼上的牌匾都换了碎玉制的,还专门用金粉描了字。

    灵山掌教修灵真人亲自带着副掌教与六院院长在山门处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到了戌时,其他八山的弟子全部到齐。

    飒必苏正在灵山主脉的饭堂里搬酒坛子,他虽然看着瘦弱,不过因为出了北泗院,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又加上他麻利能干,行事机巧,所以也算是与其他人愉快相处。

    差不多又过了两刻钟,飒必苏便看到来饭堂吃饭的人逐渐增多。其中不乏有穿着打扮迥异的,不似灵山中人。

    “劳烦师兄,帮我拿一壶浊白。”

    飒必苏刚刚帮忙将一盆炒好的醋溜小白菜端上桌子,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姑娘,只见那姑娘身着淡粉色烟笼纱裙,皮肤雪白,发丝如瀑。两簇微弯带笑的柳叶眉,一双秋波荡漾的媚眼,一颦一笑,皆是风采出众,就像是山上一路摆放的绣球花,灿烂明媚。

    飒必苏倒也不好意思盯着人端详,于是微微一笑,道:“浊白?这酒可比其他酒都烈的多,你一个姑娘家,不如喝些清淡的桃花酒,醇厚幽香,不烈也不容易醉。”

    那姑娘用袖子捂着嘴,笑了笑,这才回道:“师兄说的对,可是听说这浊白可是只有灵山才有的,难得来一回,要是…不喝上一壶,恐怕毕生都有遗憾。”

    飒必苏眯眼盯着那姑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无奈的笑了笑,转身从身后的木架上拿下一个黑色小瓷坛,递了过去道:“倒是没见过你这么执着的姑娘,罢了,自古美酒配佳人,既然害怕遗憾,那就爽快的喝吧,比试大会还需几天,明日想必无事。”

    这姑娘羞答答的,双手接过飒必苏手里的瓷坛,抱在怀中,笑意灿烂的看着飒必苏忽而道:“还未谢过师兄,既然得此美酒,不知可有机会借花献佛,以此答谢?”

    飒必苏这回立刻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拒绝道:“怕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片美意了,饭堂忙碌,实在走不开,还请姑娘见谅。”

    那姑娘闻言,眼

    里的笑意少了几分,隐隐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遮掩过去,重新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就不打扰师兄可,改日我再来。”

    语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飒必苏没有在意,转身进了后堂,谁料刚掀开帘子,门口就围上来了一群人,个个眼睛放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飒必苏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众人道:“各位师兄??…这是做什么?”

    人群之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浑身圆润,肤色黝黑的胖子往他身边挪了挪,侧着身子,小声道:“你小子,竟然能和那位姑娘搭上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飒必苏点了点头,不可置否,道:“今日侥幸捡了一枚青色暖玉,没想到是这位姑娘的,算是物归原主,谁知道她竟然找过来了。”

    “你小子可知足吧,那一位可是澜沧掌教的小孙女儿,长的那是美若天仙,气度不凡,啧啧,刚才就瞄了一眼,我这心就差点儿跟着跑了,哈哈哈哈!”

    “我也是!我也是!”

    胖子调笑着,周围一群附和之声,飒必苏双手抱怀,挑了一下眉,而后看着胖子坏笑道:“原来师兄喜欢这一款的???我这算不算是牵线的红娘?”

    语罢,又搓了搓手,继续调笑道:“那可千万别忘了给师弟些…嗯??师兄懂得吧,这姻缘可不一般啊!哎呀!多少呢!我看这个数正合适!”

    飒必苏说着,伸出左手摊开,比出一个“五”的形状。

    这胖师兄被说的害臊,一把拍下飒必苏的手掌,道:“行了行了!小小年纪跟谁学的鬼话!人家是什么人,高高在上,受万人宠爱的千金之躯,我不过一介伙夫,简直云泥之别!不过我看小师弟你长得一表人才,不说别的,就这张脸确实能够招蜂引蝶,招惹桃花儿,万一那位有意…师弟呀,你可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喽,可别忘了咱这些兄弟!哈哈哈!!”

    飒必苏觉得无聊,摆了摆手,“切!”了一声,不理这些人无聊的对谈,继续忙碌去了。

    不过谁料第二日,这姑娘便又来了,也不吃饭,只站在大堂柜台的地方,朝着后堂张望,如此异状,引得许多人的目光。

    约莫巳时,飒必苏提着一大篮子青菜从后门儿进了后堂,还未准备择菜,就被胖子一把抓住道:“?飒必苏!那!!!昨日来找你的那位贵人又来了!”

    飒必苏被吓了一跳,摸了摸心脏。平缓了一下心情,道:“哎呦,师兄啊,咱这是在饭堂,你还不许人家来吃个饭?!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不是不是!!我刚才观察好几久了,那位贵人自打进门,就站在大堂的柜台,眼巴巴的朝着后堂里面看,大家进进出出,也没见她喊谁,你说不是来找你还是来找谁??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赶快出去,别让人家等着了!这天儿如此热,容易中暑!”

    飒必苏翻了一个大白眼,颇有些无奈的反驳道:“人家可在大堂站着呢,淋不着雨自然也见不着太阳!”

    语罢,又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袖子上的灰,这才掀开帘子。

    这姑娘见帘子后边儿,终于出来了自己想见的人,仿佛冰雪消融,脸上又重新洋溢起了明媚的笑容。

    “不知道,姑娘今天来,所谓何意?”

    这姑娘今日依旧穿着淡粉色的烟笼纱裙,不过裙摆处多了些金银线绣的双色海棠,脸上也抹了淡淡的粉黛,细心画了眉毛,涂了丹纸,就连头上的发髻也是精心打理的。

    “老姑娘姑娘的叫怎么得了,我叫贺如嫣,师兄叫我如嫣便好,昨日师兄给的酒,烈是烈,不过味道也是真的好,后味悠久,回味无穷,甘之若饴。就算喝一壶,醉上个一百天,如嫣也愿意!不愧是灵山的独家珍藏。”

    飒必苏闻言,眼里也有了我些淡淡的笑意:“如嫣姑娘喜欢就好,不过这酒尝尝便好,可不要贪杯,醉生梦死虽然舒适快活,但是损人心智,可别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如嫣双手紧紧捏着袖口,肉眼可见的紧张,闻言,乖乖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师兄说的有理,如嫣自会记住的,不知今日师兄得不得闲……那个…”

    如嫣越说声越小,最后低着头,耳朵红了一圈儿,再也说不下去。

    “有有有!他有!他今天有时间!明天也有时间!随时都有时间!”

    还不等飒必苏说什么,后堂的帘子突然被掀开,那名胖弟子一把抓住飒必苏往贺如嫣身边儿推了推,一脸憨笑的说着。

    贺如嫣听了这话,眼里的笑意更加明媚,倒是飒必苏心里一惊,苦笑一声,立刻抓着胖子进了后堂。

    “喂喂喂!师兄啊,你这不是害我嘛!你这张口就来,我哪里来的时间?这不是匡人家吗!?”

    胖子拍了拍胸脯,小声道:“怕什么,这饭堂,只要主事不在,就是老子说了算,老子说你有时间,就有时间。还是你小子觉得这里少了你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陪着贵人!万一……那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快走!”

    胖子说着,顺势一把将飒必苏推出门去。

    飒必苏瞧着面前的姑娘,左右为难,思虑再三道:“得嘞,我这也算是舍命陪佳人,还请如嫣姑娘稍坐片刻,容我去换身衣服。”

    “哦!不急不急,师兄尽管慢慢来,我不着急的!”

    说完,贺如嫣便寻了一处靠近柜台的地方,乖乖的坐着等待,约摸一刻钟,飒必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袍,这才随着贺如嫣出了门。

    白日青天,树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林荫小道上并肩而行着两道身影。偶尔有微风拂面,带来漫山盛开的野花芬芳,着实令人神清气爽。

第一百四十五章:断崖观斜阳

    灵山地处九山中部,群山环绕,主脉居中,多条栈道由内向外扩散,四通八达,连襟山川江海。听说先祖浸心阴阳平和,养内安外,所以,这灵山四处连通的道路都有所讲究,互相持平,以保证每一处的灵气都能通达,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位于灵山主脉最北边儿一条小路的尽头便是一处高危的断崖,因为地处阴潮灰暗,又无美景可赏,再加上属实惊险万分,所以鲜有人来。距断崖十几丈远的地方,建了一座六角石亭,据说当年破灾仙人喜欢在此观棋,不论狂风暴雨,大雪纷纷,必来此地,一坐便是一天。后来山中弟子便在此处专门建了亭子,供破灾仙人遮挡风雪,几年之后又修了小路。不过自从破灾仙人羽化之后,此地便成了荒废之处,无人问津。这次翻修灵山,也只是做了简单的清扫。

    “今日日光怡人,天广云阔,真是一个好天气。”

    这六角石亭上挂着的竹卷帘子此刻被全部拉了下来,彻底挡住了里头的光景。

    飒必苏透过竹卷帘子之间微小的缝隙,看了看外边儿强烈的光线,回道:“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如嫣姑娘可真有眼光。”

    贺如嫣听闻飒必苏直言不讳,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又道:“天再热,哪有人的心炽热,心中赤诚,才是怡人。”

    亭子之外,清风流动,不停的带走亭子内沉闷的气流,飒必苏看着贺如嫣染了红晕,带着媚气的笑脸,又打量了一会儿她放在自己旁边紧挨着自己的双手,忽而手肘着头,搭在石桌上,转头看着贺如嫣,咧嘴轻笑一声:“那倒是,心若炽热,一时半会儿可是浇不灭的。”

    飒必苏生来标致俊美,再加上近几年五官越长越开,尤其是浑身散发的那股邪魅气息,越来越浓郁。那双本来就神似狐狸的眼睛更加魅惑。当初老伙夫有句话说的确实不错,以他的姿色,若是真陷身朱门小馆儿,恐怕会掀起一阵久久不能平息的热潮,不知成为多少名门世家的座上客!

    贺如嫣的耳朵已经红了大半儿。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天气炎热,一张白皙娇媚的小脸儿上泛着两抹淡淡的红晕,瞧着跟醉酒一样。她与飒必苏离得如此亲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飒必苏身上冰冰凉凉的体温以及淡淡的皂角清香。

    “师兄………多谢师兄,昨日师兄捡到的那块儿暖玉,乃是家中长辈所赠,意义匪浅,幸亏遇到了师兄,这才得以失而复的。”

    贺如嫣的心脏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直跳,手心出了一层汗,身旁那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炽烈,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置身火炉中,根本躲避不开。

    飒必苏见她如此模样,眉头轻挑,身子往前倒了倒,这才道:“遇到即是有缘,我也没料到这暖玉的主人居然是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娇娥,应当是我三生有幸。”

    贺如嫣小脸儿刷的一下,红了一片,此刻完全就像是浸泡在蜜罐里,醉生梦死,难以自拔!

    “师兄

    …师兄你说笑了!”

    “嘘!别老师兄师兄的叫,听着多生分,你若愿意,喊我一声苏哥哥可好?”

    飒必苏声音忽而低沉下来,一字一句,就像是诱人的咒语,叫人难以不从。

    贺如嫣低着头,咬着嘴唇,脸色红的更加厉害,就连修长的脖颈也染上了一丝绯红。

    “苏……苏哥哥。”

    飒必苏的目光一直盯着贺如嫣看,直到她一字一句,羞怯怯的喊出自己刚才说的话,飒必苏的目光一转,竟然全是寒霜,毫无一丝温柔之意,那张俊美,线条分明的脸上笑意全无,其中甚至略带一些不屑与恶心的意味。

    “贺姑娘可知你是何身份,我又是何身份?在下粗鄙不堪,实在担不起姑娘一声师兄,其他的更担不起!”

    语罢,飒必苏迅速站了起来,立在三尺之外,毫无刚才轻佻浮夸的模样!

    贺如嫣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再加上刚才顺着飒必苏,竟然说出了那么羞耻的话,如今瞧着他这般模样,又羞又恼,眼泪花儿早就在眼眶之中来回打转儿。

    “身份地位,名誉权力,皆是身外之物,难道如嫣在师兄眼中就是如此轻浮之人?!”

    “你我初见,不过两面,你贵为天上皎皎明月,我不过是身处泥丸之地,终身见不得光明的污泥,不知飒必苏究竟何德何能,叫你如此挂念?”

    贺如嫣见飒必苏如此说,立刻起身反驳:“初见如何,我见你一面,抵过见旁人百面,这茫茫人海之中,要真是有缘分,便是有缘分,哪能被其他外在的东西束缚了,我若……心悦师兄,那便愿意将心交于师兄,愿为你做任何事情,管他旁人如何说,如何想,我行走的路,做我的事,一没触犯法纪,二没碍着旁人,有何不对?!”

    贺如嫣恼怒,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而后低头立于飒必苏身边儿,不再说话。二人之间一阵沉默,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飒必苏这才笑了笑,低身弯腰,凑到贺如嫣身边儿道:“你真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

    贺如嫣一抬头,便看到飒必苏近在咫尺的英俊脸面,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刹那之间,贺如嫣大脑一片空白,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昨日他将暖玉递给自己的时候,她便被惊艳了,不管行走,吃饭,做梦,都是他的笑颜。于是她多加打听,一番周折,最后终于找到了这个迷一样的男子。

    说实话,当她看到几个时辰前那位风姿绰约,谈吐不俗的公子居然是灵山饭堂内一个打杂的活计时,确实被吓了一跳!可那又怎样,她出生尊贵,有权有势,既然喜欢,带回去就是了,有何不可呢!

    “当然,既然如嫣心悦师兄,自然愿意为师兄做任何事情!”

    贺如嫣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思索,这话本来应该是极为触动心灵的。

    可飒必苏听了,竟然晦暗不明的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罢了,贺姑娘可知承诺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许的,不知明日戌时,贺姑娘可有兴趣与我共赏夕阳?”

    贺如嫣见飒必苏诚心相邀,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连忙点了点头,笑得跟朵花似的,花枝乱颤。

    当天下午,飒必苏刚回到饭堂,便被层层围住,胖子眯着眼睛,凑到飒必苏身边,小声问道:“?小子,怎么样?快说来听听,贵人邀你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师兄,你这脑子里乱想什么呢,不过是因为我昨日有幸捡了人家的玉牌,这不,一起喝了几杯,说了些答谢的话。”

    胖子看飒必苏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看着确实不像是说假话,随即又问道:“就这?!可还说了什么别的?比如说…明日再约什么的?”

    飒必苏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人家可是代表澜沧来灵山参加神族比试大会的,你都说了,她身份高贵,我也不过一介伙夫,人家是眼睛瞎了还是怎地,能瞧上我?我看你就赶紧收一收心思,别想啦!”

    语罢,飒必苏便去忙活,只留胖子一人站在原地,插着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我看那姑娘的眼睛……!到嘴的鸭子都能跑喽!可真是!!气死我了!!”

    第二日离戌时还有段时间,飒必苏便拿好竹筐,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门。

    贺如嫣今日也是一番精心打扮,换了件更加精致的桃花色的广袖束腰纱裙,指甲上也特地涂了大红色的丹寇。

    待她来到二人约好的小亭子时,便看到夕阳之下,背靠着小亭子的一抹修长的身影,只一眼,心便开始悸动起来。

    这个男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人的探知欲,他的眼睛里藏了很多很多,沉寂了的情绪,他的背影总是莫名其妙透露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孤独。此刻在夕阳中,他看起来那么温柔美好,就连睫毛处都染上了一抹暖色光晕。她明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心早就不受控制的追随他去了。

    贺如嫣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娇羞的上前道:“师兄?可等候多时了?”

    飒必苏看了一眼,即将接近山顶的那抹鲜红的残阳,忽而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不久,你来的时辰刚刚好。”

    贺如嫣见此,往飒必苏身边挪了挪,与他一同欣赏起今日的落日,只见日光败落之地,漫山遍野一片血红,就连半边儿天际也被染成了浓厚的血红色,瞧着悲壮壮观,又不失宁静和谐。

    “可真美,垂暮共赏斜阳,若是能这样看一辈子该有多好。”

    飒必苏歪头一笑,道:“长是一辈子,短是一辈子,我觉得你的这个愿望不难,不知昨日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贺如嫣一脸娇羞的点了点头,温柔似水的说到:“算数,自然是算数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一抹鲜红

    “那不知如嫣姑娘可愿为了在下去死?”

    万丈红光之下,飒必苏靠着六角石亭,望着远方天边消失了一半儿的这样,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了出来。

    贺如嫣听言一愣,有些猜不透飒必苏的心思,随即再往前走了一步,含情脉脉的说道:“那是自然,若是师兄喜欢,随便怎样都可以,如嫣绝无怨言。”

    飒必苏转过头,因为今日的夕阳实在是过于通红,就像是鲜血一般,如今全部投射在他的瞳孔之中,倒让原本就勾人的眼睛更加魅惑起来。

    “很好,你很乖,不过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有可能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今日我瞧着日光怡人,美景相伴,可否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

    贺如嫣点了点,乖巧的站在一旁,肩膀紧紧挨着飒必苏:“师兄请讲,如嫣自然愿意听的。”

    飒必苏甚是满意,目光看向如血残阳,道:“以前有一个小孩儿,从小便生在万人痛恨之地,那里的人有的麻木不仁,冷漠无情,但有的却如同夏日暖阳一样,温暖柔和。”

    贺如嫣见飒必苏目光深远,似乎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立刻附和道:“世间这样的地方多的是,滚滚红尘之中,怎样的人都有。”

    “对,怎样的人都有,不过大家都痛恨那个地方,那里在人们心中是一个比孤魂野鬼居住之地更让人讨厌憎恨的地方,所以他们对那里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绝不心生怜悯!”

    贺如嫣听到此处叹了一口气,道:“若无慧眼,不过是随波逐流,做了芸芸众生之中的一颗苇草,风雨飘摇,以讹传讹。”

    “有一天,那个小孩儿从万人痛恨的地方走了出来,用一颗温热的心尝试着拥抱这个美丽的世界,他想和这里的人一样,有几个朋友,受他人尊敬,他把所有的热情都留在了这里,他曾经热爱尊敬这里的每一个人。”

    “小孩子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可爱的人儿啊。”

    “但是,他们不许,他们不允许那个从他们讨厌至极的地方过来的小孩儿践踏他们这里的一丁点儿土地!他们将他的热情一点一点全部变成冷霜,将他心中的信仰全部剥夺,又把他的自尊丢在污泥中狠狠摔碎!他们…抹杀了他心中的最后一缕阳光,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除去!”

    飒必苏说到此处,眼中波光流动,终于有了一些复杂落寞的情绪,贺如嫣一脸气愤,冷哼一声:“简直不配为人,竟然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然就这样被残忍剥夺!”

    “不,不不不,他没有死,或者说他在某一天突然死而复生了,如今也活得很好。”

    “真的?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事儿,竟然可以死而复生?”

    飒必苏嘴唇弯了弯,轻轻一笑:“当然有喽,这世间想象不到的奇迹多了去了,譬如说后来他暗地里慢慢揣摩,竟然修得了灵涡,踏入了修灵之路,又或者,他装疯卖傻,终于有机会将所有他厌恶的人消灭殆尽。”

    贺如嫣望着飒必苏的眼睛,不知为何,这话听着有些让人心底发怵。

    师兄这故事可真有趣的紧,如此来说,这小孩儿倒也是十分幸运的,能够有此奇遇。”

    “幸运?他哪里幸运了?他饱受折磨,被欺凌辱骂,像条狼狈的狗一样,被人当作玩物,呼之即来,喝之即去!多少人骗他,将他心底的善良希望全部清除干净,叫他像夜鬼一样,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阴沟里。是他们逼得他不得不将自己彻底抹杀干净!哪里有一点幸运,哪里有一点仁慈之心!”

    飒必苏说到了自己心痛之处,滔天的恨意彻底打破了一方宁静。

    “师……师兄,你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又何必当真,虽然世间确实有大凶大恶之人,不过只在少数,大多…大多都是心存善念的好人,况且……他既然已经踏入修术之路,那么日后所遇到的人,定然是心存光明大道的修士,想必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来弥补以前遭受的苦难。”

    贺如嫣心里是真的怕了,立刻出声安慰道,飒必苏点了点头,将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干净

    “心存光明大道的修士??真是可笑至极,明明是些披着光明大道外衣的虚伪至极的肮脏东西!”

    贺如嫣见飒必苏语言激进,毫无避讳之意,立刻回嘴劝道:“师兄,你如今可是灵山的弟子,虽然没有修得灵涡,身处饭堂,尚未得志,不过既然是神族的弟子,便要以神族为尊,怎可随意口出狂言,将天下修士得罪个干净。”

    飒必苏眉头一皱,忽而转换了一副表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玩儿味的问道:“如嫣姑娘,可知我说的那个小孩儿是谁?”

    贺如嫣摇了摇头:“如嫣不知。”

    “那个小娃娃就是我,我从五岁起就留在灵山,周边全是你口中那些心怀光明的修士,可那又怎样,不还是目无法纪,为所欲为?!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贺如嫣此刻,脑子有些混乱,完全理不清楚。不过由于探寻危险的本能,她立刻往后退了退,周身运着灵力,眼睛呈戒备状态,紧紧盯着飒必苏问道:“师兄,你究竟在说什么,如嫣听不懂,这小孩儿的身世,经历与你完全不同,又怎么会是你呢。”

    “你才认识我两三天,不过三面的缘分,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世与经历?”

    飒必苏换了一个方向,面朝贺如嫣,继续靠着墙,并未有什么动作。

    “虽然三面之缘,不过我看师兄的面相,不像是心怀怨恨,遭受过苦难的人,而且你说那孩子已经踏入了修士之路,你…”

    贺如嫣如此说着,忽而觉得不对,瞳孔放大,震惊道:“难道说,你悟得了灵涡,修了术法?!”

    飒必苏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有些灵性,我也大可告诉你,初见之时,我已知晓你的身份,从你踏入灵山那一刻,便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贺如嫣听着,后背慢慢附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那玉呢?”

    “是我故意捡得,倘若没有那玉,也有别的机缘等着你。”

    “我自诩第一次来灵山也是第一次见你,与你并无什么恩怨情仇,如此大费周折,所谓何意?”

    飒必苏听着,觉得胳膊有些发麻,随即站端了身子,乖乖答道:“你是这局中必不可少的一颗棋子,天选之人,自然是关系匪浅的。”

    “你怎知我一定会上当?”

    “素来听闻澜沧山掌教的宝贝长孙,喜爱貌美男子,我这也算是有所牺牲了。”

    贺如嫣额头处滑落一滴清澈的汗珠子:“万一中间出了差池,你就不怕全盘皆输?”

    “当然不会,我从来不做会输的打算,此次有可能来灵山的弟子,我已经猜的差不多了,对于每个人都有所准备,啧,很不凑巧,你赶在了他们前面。”

    飒必苏说的云淡风轻,就像是在无人闲聊一般,没有一丁点儿其他异样,不过正因为如此,贺如嫣内心才更加慌张,她完全猜不透这人的心思,更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于是试探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处心积虑布局究竟要做什么??”

    “贺姑娘可曾听过,十二年前,神族大军兵临蛮荒,然后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贺如嫣脑海之中闪过一念,脸上多出一丝嫌恶来,随即出声问道:“你是妖族中人?!”

    飒必苏点了点头:“是啊,很难猜吗?”

    “你!!!你简直不知好歹!不对!!你不可能是妖!妖是没有办法吸纳天地灵气,修炼灵涡的!你怎么可能?你老实说来,莫要匡我!”

    飒必苏脸上晦暗不明的笑意更深了些:“怎么不可能?我早说过了,这天下妙不可言,无法探究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些奇迹在没有发生之前,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

    贺如嫣听此,心中更加慌张,按理来说,妖族有自己独特的修炼方式,他们没有办法像神魔人三界,修炼灵涡作为一切术法的根本,他这话说的若是真的,恐怕天地之间,必将大乱!

    “你可别太猖狂,今日之事,待我回去,一定全部禀报,而你,也定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会后悔将这一切说出来的。”

    飒必苏往前走了两步,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摇了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会输的准备,既然我能告诉你,就说明你今日必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贺如嫣心神一颤,不过她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些信心的,以她的能力,平常的修士根本无法伤她分毫,就算是修为高于她者,她也有九成把握可以逃离此地!

    半个时辰后,飒必苏拍了拍手,又清理了一下衣摆处的污泥,这才哼着小曲儿,掀开竹卷帘子,从里面的石桌上拿起竹篮子,出了石亭,不慌不忙的离开此地。

    落日走的极快,此刻天际之上已然没有一丁点儿残余的光线,整个天空,昏沉沉一片,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黑下去。山脉之中突然起了狂风,拍打着翠绿的叶子,发出阴森诡异的声响,那些摆放在路旁的娇艳的绣球花,如今在风中胡乱飘摇,没有一丁点儿往日的秀美多姿。

    不过空荡荡的断崖边上,要是仔细看,便能看到一条一人宽的鲜红的血印子,从一丈远的地方,一直延续到断崖边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如嫣死因

    蓝泽筠看着桌上热气儿慢慢消散的清茶,目光怔怔,若有所思,待茶杯里最后一丝热气儿彻底消散,这才收回思绪,问道:“先生,倘若当初有一个人在飒必苏绝望的时候,拉他一把,可否会有如今的局面?”

    度落莞尔一笑,长叹一口气:“倘若真有,也许神族九山便不会差点儿自相残杀,而若干年后的妖族也许真会如他所说,变得和谐安宁,这其中种种,又有谁能知晓。”

    每届神族比试大会开始之前,都会进行抽签仪式,但凡抽到同一字号的弟子,便会在斗场之上一决高下。

    这日,抽签仪式如期举行,灵山斗武场上人流攒动,直到午时三刻,才慢慢散去。

    手持竹罐的神官看着罐子中留存下来的一枚天字竹签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多了一枚,明明都是按照纸上写的人数做的啊。奇了怪了!”

    这边儿尚未查明缘由,澜沧弟子居住的院落已然已然乱作一团!

    “什么!你说如嫣失踪了?!”

    拍案说话的是一身着紫莲劲装的公子,看着身材魁梧壮硕,七尺有余,目光瞪的如铜铃一般,看似愤怒无比。

    一旁的其他弟子也是满脸的着急,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必被牵连其中,少不了责罚!

    “千真万确,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几乎找遍了灵山的所有地方,还是没有找到,昨天就不见了,当时我只以为她贪玩儿,谁知一夜未归,祝师兄,这可怎么办呢!”

    答话的是与贺如嫣住在一起的澜沧弟子谢小红,只见她一脸的焦急,在桌前来来回回的走动,额头处出了一层密汗。

    祝泽倒是个沉稳的人,坐在桌前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这才道:“走,快去将此事告知修灵真人,这人是在他的地界儿上消失的,最熟悉这里的也是灵山弟子,让他们帮着一起找,务必在明日之前,将人找出来!”

    语罢,祝泽便率着诸位弟子马不停蹄的求见修灵真人,不过半个时辰,灵山之中所有神官弟子,皆出门寻人,势必将灵山翻个地朝天!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终于有一名神官面色焦灼,急匆匆的跑进启辰殿

    “启禀!!启禀掌教!有弟子在山脉最北端的一处断崖上,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神官说话之间,目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殿内坐着的澜沧诸弟子。

    修灵真人见此人慌慌张张,色有惧意,立刻道:“讲!”

    “回掌教,刚…刚才有弟子在断崖那一带发现了一条血印子,拖了足足有一丈的距离,最后在断崖处消失了,如今几位弟子已经设法通往断崖之下寻找踪迹,现状惨烈,如嫣姑娘只怕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神官颤颤巍巍的说完,大殿之中无人能语,澜沧弟子皆目色沉痛,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这样的消息。

    修灵真人也是一惊,若真是如此,恐怕神族比试大会必须要暂缓,这还是小,如此事宜,发生在王后身怀龙子之时

    ,只怕会引来神怒!

    “你……断崖之处,可有异样?!”

    “待发现之后,那片区域便被围了起来,派了弟子看着。还未有人看过。”

    修灵真人,手扶着座椅,看着一旁的澜沧弟子,安慰道:“此事尚且没有定论,是不是如嫣还有待考究,不知诸位可要与我一同去看看?也许能寻到些踪迹。”

    祝泽神情恍惚的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礼,便失神的往殿外走。

    修灵真人长叹了一口气,双目瞬间汇聚寒冰,吩咐道:“去请六院院长,还有其他山中的领队一同去断崖!”

    如今已是盛夏天气,天干气躁,本就容易生心火,偏偏又在神族试炼大会之前,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灵山最北端一处偏僻,被林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小路左右,站满了身着月白色服饰的弟子,此处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待修灵真人和澜沧弟子行至此地时,六院院长及其他山脉的领队,已经等在此处了。

    修灵真人环视一圈,见人来的差不多时,才道:“都到了,那就一起进去看看。”

    随即越过众人,先人一步往里走,其他人立刻跟上,一刻也不敢耽误。

    这片天地,越往里走越宽阔,除了四处环绕的悬铃木之外,只剩一座空荡荡的小石亭子。

    虽说已经过了一夜,不过此地还残留着一丝血腥之气,只见四处石板路,小石亭的柱子,以及周围高大的树木桩上,皆有挥洒的黑红色血滴子,如今早就干涸,与实物融为一体!

    祝泽稳住心神,往前挪了挪,而后目光四处扫视,待走到一颗粗壮的树前,伸手摸了摸上边儿留下的一道穿透整棵树干的小洞。

    “这是…这是如嫣的千灵针留下的痕迹,这针是掌教亲自为如嫣做的,世间只有一十八根,全在她那里。”

    祝泽一字一句的说着,在场的众人皆神色凝重,各有所思,如此说来,此事真是朝着所有人都不愿意接受的那个方向去了。

    祝泽突然感觉脚步沉重了许多,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切,等到行至六角石亭之内,便再也抑制不住。

    “这是………这是……掌教亲自为如嫣师妹雕刻的生辰礼物,要说…要说那千灵针还有可能随意丢弃,但是这块青色暖玉她自小便从不离身!”

    祝泽手指颤抖的拿起桌上沾了血渍,被放的端端正正的一枚暖玉。

    修灵真人与各院院长对视一眼,这才上前安慰道:“还未找到尸体,振作一点,我记得如嫣那丫头的修为并不低,此次试炼大会立身前三甲,绝对不成问题,而且你们澜沧的术法多为保身自退,就算是比她修为略高者,逃出生天,应当不成问题。”

    “禀报掌教,尸体找到了!”

    修灵真人刚说完话,便有弟子前来相报,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该来的还是来了。

    “抬过来!”

    “是!”

    四位灵山弟子听命,将一具裹了白布的尸体抬了上来,一股浓重腥臭的腐烂气息立刻扑面而来,如今天气热了,最不利保存的便是生肉。

    祝泽目光一刻都不离竹架,不过待到尸体摆放在他面前时,他的双腿彻底被禁锢,根本不敢上前一步,掀开帘子。

    修灵真人见此,轻叹一声,随即袖子一挥,覆盖着尸体的白布便轻飘飘的落在一旁!

    “啊!!是如嫣,是如嫣!”

    谢小红看着竹架上的身影,踉跄的跌倒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喊着。

    只见那具身穿桃花色广袖纱裙的尸体,此刻已经面容全飞,面部骨骼有些扭曲的凹陷。应该是从高崖摔下去时,脸部朝地所致。尸体早就僵硬无比,全身都呈青紫色,身上粘连着的碎肉渣子上已经续起了一层虫卵,但凡是露在外边的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看样子,应该昨晚便死了。

    周围一些围观的弟子,已经心生恶寒,贺如嫣的尸体过于凄惨,可见杀她的人,有多残暴!

    祝泽看着腐烂不堪的尸体,整个人都有些不大清醒,昔日对他巧笑盼盼的,活泼好动嗯小姑娘,如今居然变成了一具死尸,那个高洁纯净的身影,站在就连蝇虫也可亵渎!

    不知为何,祝泽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丝心火来,偏偏这丝心火,终于叫他迷失的意识渐渐清醒起来!

    祝泽踉踉跄跄的走到尸体旁边,而后从灵台之处引了一丝灵力窜进了贺如嫣的额头。

    “寻灵术?!”

    有的弟子见此,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修灵真人也有些微微惊叹!

    这寻灵追影之术乃是神族高阶密术,这种术法能否修炼成功并不在于修炼者的修为有多高超,而是完全看其匹配程度,只有灵力根系与修为程度,还有周身天地灵气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时,才有可能寻到一丝秘门,这样严格的要求,导致世间会寻灵之术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是几百年才会造就一位出来。

    而寻灵术可以从尸体,魂魄,哪怕是一缕死者残留的孤魂当中探究其身前所遭受的一切灵力攻击!

    约莫过了一刻钟,祝泽才收回灵力,而后慢慢转身,目光凶狠愤怒的盯着修灵真人,道:“竟然是你们灵山弟子!你们!你们赔我师妹命来!”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在场的所有弟子皆是一惊,不敢相信,修灵真人眉头紧皱,立刻探了一丝灵力进入贺如嫣的体内,好半饷,才犹犹豫豫的收回手,道:“确实是修了灵山术法的人所为,这上边的灵力痕迹还没有抹除干净!这种攻击术法,确实是灵山的传承。”

    灵山六位院长听闻此话,皆神色凝重,这灵山的术法是通过六院传承的,要真是灵山弟子所为,那六院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做!当我澜沧好欺负不成!我,我这就传信给掌教,此事!我们必要深究!”

    祝泽眼眶通红,心中盛怒,说完此话,便领着澜沧一众弟子抬了贺如嫣的尸体扬长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山外来客

    明明是七月盛夏之日,不过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整个灵山就像是裹上了一层冷霜。

    灵山饭堂中,最后一波前来用饭的弟子已经离去。

    “!!飒必苏,你听说了吗?前几日来找你的那个贵人!就是澜沧的那个贺如嫣,死啦!”

    飒必苏一边拨弄着明天要用的大米,一边安静的听着,等胖子惊慌失措的说完,这才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胖子见飒必苏问,瞬间来了兴趣,继续道:“听说是今天早上发现的尸体,昨天死的!啧啧,那场面血腥残暴至极!真是个畜牲!那姑娘身体里一丝血都没有剩下,被扔到山崖下边儿,听说抬回来的时候,脸都凹进去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喂!可惜了!”

    飒必苏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确实残暴的很,想必是个穷凶恶极的人。”

    胖子闻言,转头看了看四周无人偷听,慢慢靠近飒必苏,轻声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听说那个凶手使得是灵山传承的攻击术法!也就是说这人啊是灵山的!你说万一哪天眼瞎遇到了,不小心给人穿了小鞋儿,一个不愉快!那……那我也是这么个下场!!这灵山啊!不安全喽!”

    飒必苏闻言,眯着眼睛,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吧,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就算是遇到了,必定可以逢凶化吉!”

    “对对对。!飒必苏,还是你小子会说话!我喜欢听!”

    祝泽带着众人回到院落之后,就传了消息回去,只等澜沧来人,再跟灵山讨个公道!

    启辰殿内,修灵真人面色冰冷的坐在上座,看着底下同样面色凝重的六院院长!事发突然,根本毫无准备。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修灵真人捋了捋自己的雪白胡须,询问众人意见,底下渐渐有了声响,许久之后,灵山希枫院院长黎老才道:“寻灵术不能作假,按理说凶手应该是灵山弟子,但是…我总觉得这痕迹留的太明显,刚才在山崖上,掌教也试过了,如嫣体内的灵力施法痕迹根本没有消除……这其中怕是有些蹊跷。”

    随即执回也立刻附和道:“黎老说的有道理,动手之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消除痕迹,按我的猜测,要么那人性情乖张,隐藏绝密,根本不怕被找出来,要么那人就不是我灵山弟子,故意用了灵山的传承术法动手,意在引起纷争!”

    修灵真人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其他人的看法,而后命令道:“通知下去,从此刻起,彻查六院,主脉所有灵山弟子,不,但凡是修有灵涡的人,全部彻查,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在澜沧来人前,将自家查干净,再做打算!”

    六院院长领命之后,便立刻离开的灵山山脉,前往各自院中进行仔细的查找搜索!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日,竟然又有消息传来,玉柒门下一名女弟子遇害,死于自己厢房之中,其状

    同样凄惨无比,据说整个人的四肢全部被卸了下来,血液横流,一头乌黑秀发被全部扒光,散落在血泊之中,两只瞪得像铜铃一般的瞳孔内满是恐惧之色,可见虐杀之时,那姑娘是有多绝望害怕!最后经过探查,又是灵山的术法,一时之间,灵山出了个暴虐的杀人狂魔的消息传播开来。

    如此所有在灵山上的人全部人心惶惶,尤其是一些女弟子,更是不敢单独行动,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修灵真人暴怒,立刻派了院内修为较高的弟子把守在每一天道路院落门前,阻绝了一切下手的机会!

    如此倒是平安过了两日,无事发生,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澜沧的掌教也终于带着暴怒抵达的灵山主脉!

    澜沧弟子居住的院落之中,隐隐传来一股极为强大的灵力波动,令人心悸。

    一道宽厚的身影背对着光辉,端正的坐在桌子前,倘若仔细看,着背影中流露着一丝无力与颓唐!

    那人面前的竹架上,僵直的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已经死去的贺如嫣!

    “如嫣!我的孩子啊!”

    宽厚的身影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填满了悲伤之色,而其他澜沧弟子全部挺拔的站在两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好半饷,贺之平才从悲伤之中缓过来,擦了擦眼眶中来回打转儿的泪花,问道:“祝泽!来的时候,我就交代过了,叫你们好好照顾如嫣,当时,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如今呢!我的嫣儿呢!你就是这样……这样答应我的!嗯?”

    贺之平的声音夹杂着浓厚的杀意,叫屋中的弟子全部心颤不安,祝泽闻言,立刻跪在地上,道:“掌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如嫣,才让她遭了毒手,都是弟子的过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弟子绝无怨言!”

    语罢,又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贺之平面色不变,冷淡的说道:“待此事解决之后回到山中面壁二十年!这二十年内,我不想再见到你!”

    “是,掌教!”

    祝泽乖乖应下,贺之平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竹架上裹着白布的尸体,忽而目光凶狠道:“好一个灵山,竟然教出这等十恶不赦的畜牲,倘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贺之平决不罢休!”

    灵山连起两起命案,这件事已经传达到了其他山脉,也一并传道了三重山上。而玉柒掌教及其他五山的掌教,也相继到达了灵山,共商大事!

    因为今日情势紧张,来饭堂用饭的人倒是减少了许多,飒必苏平躺在后院院墙之上,看着湛蓝色天空上来来回回飘荡的几片雪白的云彩,不由心情舒畅,世间美好,不过如此。

    “我说飒必苏,你小子倒是清闲,外面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人心惶惶,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偷懒儿睡觉!”

    胖子端了一碗花生米,就着一瓶浊白,坐在院子中感叹。

    飒必苏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道:“师兄,你慌什么,这种大事儿找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你我这样,无名无姓之人,人家根本就不会看上两眼的!”

    胖子灌了一口酒,道:“你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啧!不过倒是很有道理啊!这灵山连着死了两个外山弟子,我听说其他八山的掌教已经到灵山了,先不说澜沧和玉柒定然要讨个说法儿回去的,就说昆仑与灵山的不对付,想必这次定然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好好弄出点儿动静!灵山此次怕是难喽,我看咱不如早点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

    飒必苏莞尔一笑,闭上眼睛道:“就怕他们不来,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儿,这才有趣嘛。”

    正如那胖子所言。九上掌教共聚灵山,上一次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在十几年前,神族聚力讨伐妖族的时候。

    启辰殿内,乌压压一片人,九上掌教相继落座。看着平静无事,不过这殿内的气压已然低到了极致。

    “不知修灵真人可找到杀我孙女儿的凶手了?”

    贺之平看都不看修灵真人一眼,语气更是冰冷如霜。

    “对,还有我玉柒的弟子,不知修灵真人可抓到那个恶人?”

    玉柒掌教跟着一同发问。

    修灵真人摇了摇头,道:“这几日,我派了人将灵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细心搜寻查验,没有一个符合的。”

    “修灵真人,你的意思是这行凶的恶徒不是个你灵山弟子?哎呀!这可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昆仑现任掌教狄潮喝了一口茶,这才看着修灵真人说道。要说这殿中,辈分最大的便是修灵真人,他们那一任的九山掌教相继圆寂羽化,掌教之位已然接替一番,而只有修灵真人因为妙不可言的机缘,直到如今还存活于世。

    修灵真人不看狄潮,继续道:“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行凶之人虽然使用了灵山的传承术法,不过灵山之中,弟子众多,离开灵山的弟子也数不胜数,所以这些术法并不能算是灵山特有的密术。”

    贺之平闻言,面色更加凝固,内心压制许久的怒气,终于倾斜出来,只见他重重派了一下桌面,而后大声争辩道:“呵!你们灵山教的好弟子!修灵真人,我念你年长,这才尊敬有加,不过你们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谬论!如嫣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术法全部由我亲自教的,别的我不说。就她的修为,平常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就算修为高于她者,也有八成机会可以逃脱,众所周知,从九山中出去的弟子多半皆是因为品行不端,不学无术的废柴,你们灵山出去的弟子是有多大能耐,竟然可以将灵山术法逐渐的如此纯熟?就算真有,就那么巧,刚好在神族比试大会之前,偷偷摸摸的回到灵山,杀几个毫无干系的外山弟子?莫当我是傻子,这么好糊弄,今日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然会不顾颜面,为我嫣儿争口气!”

第一百四十九章:争执不休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空气有些潮湿,夹杂着一些难以化解的温热。

    启辰殿中剑拔弩张,一时相争不下,飒必苏斜靠在饭堂门口,望着天上挥散不去的乌云,这云卷云舒,有时洁白无瑕,有时鲜红似血,或神来几撇,又或昏暗压城!

    “说起来,这件事发生在你们灵山,本来就要问责的,若是你们能够找出凶手,我们便也不会如此咄咄相逼!”

    玉柒掌门见贺之平已经逼问,倒也不忍着,随即责难。

    修灵真人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众人,世人都说九山似仙界,共担大责,乃神族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这九山内部勾心斗角,早就不是最初建立的那个九山!

    “既然发生在我灵山境内,我们定然会全力配合,只是此事事发突然,很是蹊跷,而且我们灵山弟子中,确实没有符合的。”

    “修灵真人这话,便是不想负责任了?好好好!真是嚣张!可真是一代伟师!”

    狄潮目光带着笑意,挑拨道,修灵真人长叹一口气,忽而起身道:“我说了,此事灵山之中的所有修得灵涡的人,都检查过了,并没有符合条件之人,也就是说,这人不是我们灵山的,至于为什么用我灵山的术法来行凶,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大家心里都清楚!”

    修灵真人的话,确实惹人深思,倘若真如他所说,有人故意嫁祸,将罪名安在灵山的头上。欲加深九山的纷争,最后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我凭什么信你,倘若你故意偏袒,不愿意承认,我儿岂不是白白丢掉了性命!老夫连仇都报不了!”

    殿中气氛更加僵持,这事儿属实不好定论。双方算是各执己见,丝毫不做让步。

    “贺掌教,我活了上千年,也是看着你们一个一个掌管九山。算起来,你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夫的为人,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若真是灵山的弟子,管他是谁,但凡是做了此等大恶之事,便是天地不容,人人可诛,我灵山也没必要将这样一尊恶灵留下,继续祸害世人!”

    修灵真人的话真挚感人,十分有理,在场大多数都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认同。

    “谁也保不准真人您为了灵山的名誉做出什么旁人不知的事儿啊!要是这恶人真是你灵山的,敢问日后灵山可还怎么在九山之中立足,要是此事发生在我昆仑,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推卸责任!”

    执回闻言,终是忍不住,拍桌起身,大声骂道:“狄潮,你不要太过分了,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人说来也算是你们的长辈,容不得你们这么撒野!”

    “哎呦?执院长,我们也是随便猜猜,又没说什么,你这不是恼羞成怒嘛!快坐下,咱就事论事,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哼!你若真有证据就说出来,将那人从我灵山弟子中揪出来,若是没我在,就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徒徒增加矛盾!”

    执回也不

    认输,语气中带着警告之意,对着狄潮说道。如此谈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解决之策!

    “哈哈哈哈!好生热闹!看来老夫是来晚了呀!”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众人回头观望,只见一身着玄黑色宽阔袍子的身影踏入殿中,悠哉悠哉的捋着胡须,来到黎老坐下的空位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又道:“这么多人来灵山也不叫我,黎老头子,你不厚道呀!”

    黎老闻言,看了一眼众人的眼色,而后轻声道:“师兄,这凡尘俗世,你凑什么热闹,平日不见你出藏书阁,怎么今日得了空闲?”

    阁老斜了斜眼睛,而后故意大声道:“这不是听说灵山有大事发生,特地过来看一看热闹,藏书阁里那么无聊,你就不怕我闷坏了?”

    黎老被阁老的话吓了一跳,立刻回嘴道:“天地良心!我平日喊你出来管理管理希枫院,你说自己不喜俗世,不愿人多眼杂被打扰,今日赶着趟儿的往这里跑,以前怎么没见你说一句无趣?”

    二人似乎是起了劲儿,不把话说清楚誓不罢休,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惹得一旁正在谈正事的人手足无措。

    修灵真人见此,倒也不见怒色,只轻咳一声,出声阻止:“好了好了,你们二人且先消停一会儿,我们先将正事儿商量完。”

    二人闻此,才住了嘴,阁老斜斜的靠在座椅上,伸手随便捏了块桌上的点心,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正事儿,说了这么半天还是不清不楚。这是打定了心思,谁也不服谁,我看九山心有旁出也不是一天两天,要真打一场也就打一场得了,早晚变成一山,整整齐齐,还能有什么破事儿!”

    “阁老几十年未见,这心气儿还是一样的火热啊。”

    狄潮看着阁老,目光阴晴不定的说着,阁老吃完糕点,转过头去回道:“小娃娃,你也是啊,几十年未见,说话还是阴阳怪气啊!可见那老头子走的实在是太过着急。”

    “你!…”

    狄潮敢怒不敢言,这阁老是个老怪物,究竟从何处来,根本无人知晓。只知就连神族的长老们也要对其敬重三分!

    “阁老这话有道理!倘若灵山今日给不了老夫一个满意的答案,待老夫回山之日,就是澜沧与灵山兵戎相见之时!”

    半天没有结果,贺之平彻底被惹怒,也不废话,刚才又听了阁老的话,觉得并无道理。

    这话一出,震惊四座,大殿之内一片哗然,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看不清是何主意。

    狄潮此刻脸上满是隔岸观火的兴奋,按理说,九上的实力,昆仑为一,灵山居二,近些年来说,二者更是不相上下,若真有此一战,最开心的恐怕莫过于昆仑!

    玉柒掌门观了观众人的神色,试探再三,这才低声道:“倘若…倘若灵山不能给我玉柒一个交代,我们玉柒定然也如澜沧一样决断!”

    “噗!”

    空气之

    中忽而想起了一道奇怪的声音,众人纷纷望了过去,只见阁老手里捧着茶盏,茶水四处喷洒,满地都是。

    “对不起对不起,老夫失态了,不过我觉得你们…!果然是太年轻,如此不知轻重,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贺之平一脸疑惑,随即问道:“阁老何出此言?我们不过是想讨个公道回去罢了!”

    阁老撇嘴,点了点头,而后望了望外头的日色,轻悠悠的说道:“看天色,应该快到了啊!”

    众人疑惑,完全不知阁老在嘀咕些什么,黎老见状,立刻问道:“师兄,你在那儿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嗯??什么味道??”

    黎老话还没说完,大殿之内便飘进来一阵淡淡紫金檀香。

    “抱歉,刚才去看了看尸体,来晚了。”

    而后,便传来一阵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逆着光踏进殿中,慢慢显露出真容,那人身着青莲色长衫,黑润的发丝被一只青玉簪子束着,就像是从画中走来的,不带一丝凡俗之气,那双明亮幽深的瑞凤眼毫无波动,周身自带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息。

    “恭迎帝君!”

    还未等大家有什么响动,阁老与黎老二人已经低头,对着帝君行了一个周正的君臣之礼!

    阁老的这句话,就像是惊天之雷,劈在众人心中,修灵真人见从主座上下来,而后随着众人一起恭恭敬敬的行礼。

    “恭迎帝君!”

    度落端正的站在门口,抬了抬手道:“行了,起来吧,只不过是路过,过来找朋友喝杯酒,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听说神族有贵子降临,想必邶祉十分忙碌,此事就由我越权代他处理一番。”

    语罢,度落落座主位,众人这才抬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侧。

    “坐下吧,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度落见底下众人乖乖入了坐,这才继续道:“此事我也听说了,不管如何,两个年轻的生命逝去,确实是神族的悲哀,至于大家的矛盾,我也听阁老说了个七七八八,如此算是有了结论,不知诸位可愿听我一言?”

    度落看了眼贺之平与玉柒掌门,语气婉转,丝毫不带威压。二人立刻恭敬的回道:“全凭帝君做主!”

    度落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找人把尸体抬上来吧。”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具裹了白布的尸体便被神官抬进了启辰殿。

    度落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继续道:“听说你们去往断崖时,桌上规规整整的放着那女孩儿的暖玉?呵,这家伙定然是很满意自己的布局吧。”

    贺之平闻言,道:“回帝君,确实如此,还请帝君为臣死去的小孙儿找回公道,那恶人属实邪佞,手段极其残暴,行事嚣张,可见我家如嫣,如花的年纪,就这样惨遭毒手,臣实在是心有不甘呐!”

    “你且放心,你要的公道,自然会给你。”

第一百五十章:逃出生天

    偌大的启辰殿终于停止了争论,因为度落的出现,一切都显得有条理的多。

    度落稳坐主位,主持大局,黎老微微偏头,轻声问道:“师兄,帝君什么时候来的,你也不说一声!”

    阁老看了一眼高座上贵气横生的人,轻咳一声回道:“我也是今日才碰到的,你以为我真那么爱掺和这破事儿,是帝君他老人家想过来看看,我才陪着他来的。”

    二人正嘀咕着,那头度落眯了眯眼睛:“帝君…此事…确实是我一时之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只是希望灵山能够给我澜沧一个交待罢了,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这才说了让人误会的话。”

    度落看着贺之平一脸紧张的模样,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贺掌教真想颠覆九山呢,这样的念头可是万万不能有的,九山自建立以来,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连其身,不可分割。不论哪一山不存于世,对于其他八山,乃至整个神族都是元气大伤!”

    度落语气中隐隐有了告诫之意,这话听在玉柒掌门和贺之平的心中,更是宛如一把悬空的大刀。一不小心便会掉落下来。

    “是,臣谨遵教诲!”

    “灵山神族比试大会之前,连发两起命案,皆是外山弟子,此事实在蹊跷,可否先请诸位想一想,此事受益最多的一方是谁?”

    度落端正的坐在主位上,轻描淡写的抛出了一个问题,修灵真人闻言。反问道:“可是魔族?”

    度落摇了摇头,回道:“由于先辈一一陨落,魔族坠入黄泉,如今神魔两族的差距确实越来越悬殊,近些年神族可谓是独领风骚,不过虽然神魔两族关系焦灼,却是一直没什么牵扯,况且从黄泉到灵山,相距甚远。若真是魔族的人,对于灵山内部构造完全不熟,怎么如此轻车熟路的行凶,而且我听说为了此次神族比试大会,灵山彻底翻修,有好多地方重新改造,如此,更加不可能那么稳准狠的拿捏住各种各样的突发事宜。”

    语罢,众人皆掉头,觉得此话甚是有理,贺之平抬眼看了看度落的神色,轻咳一声,这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揣测:“帝君,倘若是灵山弟子行的凶呢?神族试炼大会,虽然说是点到为止,但是几乎每一届都能看到一些为了荣誉大打出手的弟子,万一……因为一些别的原因,错意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此事好说,贺掌教身后的可都是此次来参加比试大会的弟子?”

    祝泽等人听到帝君询问,立刻行了礼,恭敬的回道:“回帝君,我们正是此次与如嫣一同参加比试大会的澜沧弟子。”

    度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很好,到达灵山之后,你们可见过那丫头与哪位弟子结了梁子?”

    谢小红是一直跟着贺如嫣的,二人本来就是情同手足的亲姐妹,算是最了解她的人了。

    谢小红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答道:“并未,以如嫣的性子,若真是有什么不愉快,定然会告诉我。”

    “那我再问你,近日,她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谢小红听到此处,瞳孔突然放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个倒真有,前几日,如嫣这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坛酒回来,也不喝,就抱着那玩意儿傻笑,而且…那些日子,她好像格外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每日都打扮的极为娇艳…而且总是一个人偷偷出去,我怎么问也不说。”

    度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众人道:“想必大家都挺清楚了,未结仇。而且我觉得那丫头应该是出去偷偷约见了他人。”

    度落说着,起身走到了两具尸体中间,又道:“我听说他们体内残留的可是灵山传承的术法?”

    黎老闻言,立刻回道:“没错,确实是,两具尸体内的灵力术法残存并没有被清除。”

    “我还听说,澜沧有个小娃娃修了寻灵术?”

    祝泽见帝君询问。心中窃喜,立刻走出来回道:“回帝君,弟子也是偶然修得。”

    度落瞥了一眼祝泽,而后挥手示意其上前一步,道:“这玩意儿,确实只能靠运气。”

    “……”

    “那你且过来再看看,按照我说的来做。”

    祝泽闻言,立刻走到两具尸体中间,从额头处引出两缕细线,分别窜入两具尸体的额间。

    “控制灵力从百会穴流入,慢慢流通经脉进入风池穴,待穴位全部打开,运着灵力一直往下,流通五脏六腑,全身个个经脉。而后一缕直通气海穴,另一路往上走,通过心俞穴慢慢流入少商穴中。如此重复三五回。”

    度落轻声指导,不过寻灵术极其耗费心力,探索灵力术法的波动已经很难,还要再控制灵力在周身个个穴道来回流通,更是难上加难!祝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生怕一失手,毁了尸体上的术法波动!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度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祝泽停止,而后对着道:“诸位可以看看这两具尸体的少商穴。”

    众人一脸好奇,立刻围了上来,只见两具僵硬的尸体的手指少商穴处竟然慢慢呈现出一团黑色雾气,这股微弱的力量,似乎很是熟悉。

    度落见无人明白其中深意,这才为众人解惑:“刚才我可问了此事究竟是谁受益最大。若此事真按照这样发展下去,轻者九山彻底分裂,不再齐心协力,重者九山之中,必有一战。无论哪一种,对于窝在蛮荒之中的妖族来说,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大事儿,等到神族自顾不暇,处理内乱,妖族便可趁势扩大,日后再也不用低首臣服,任人宰割!”

    一时间众人恍然大悟,妖族真的是消失了太久,久到就像是蝼蚁一般,没有人记在心上。此刻,在度落的点播下,大多数人终于有了记忆,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正是在蛮荒盛行的妖气!

    “帝君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是妖族所为??”

    阁老捋了两把胡子,终于明白过来。

    度落点了点头,又道:“没错,这身体之上虽然留有灵山传承术法,但是若是追究根本,剥丝抽茧,运用灵力的法门还是妖族的传承。”

    “可

    是,既然是妖族中人,那又如何修得了灵涡,再说要真有妖族弟子混进来,也不能如此了解灵山啊。”

    “这世间的机缘,我们没有见过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我记得十二年前,似乎有一个妖族的小孩儿被送到了神界当质子,你们可知他去了哪里?”

    如此一句,算是点醒了梦中之人,修灵真人转头看了一眼执回,这才道:“那个妖族孩子当年正好被送到了灵山!”

    所有谜团,终于被层层解开,不过这一切结论竟然让人觉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却又好像全在情理之中。

    谁能想到,当年一个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晓的小男孩,十二年后,竟然会成为许多人闻之色变的妖邪鬼祟!

    “执回,还不快去,将那人带过来!”

    修灵真人神色严肃的发话,执回立刻回应,而后急匆匆的出了门亲自前往北泗院捉拿飒必苏。不过,在他的心中,终究还是不大相信这样的结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飒必苏绝对不可能修到灵涡与术法!但是不知怎的,他越是肯定,心里就越慌张。

    此约莫半个时辰,执回终于带了人回来,不过并不是什么飒必苏,而是灵山饭堂之中的代理主事,一个身材肥硕圆润,目光畏畏缩缩的胖子!

    好半饷,执回才松口,道:“回帝君,掌教,飒必苏已经逃了。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灵山主脉的饭堂之中,属实奸诈狡猾,不过我已经派了人去追!”

    度落伸手敲了敲椅子扶手,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胖子全身都在抖动,闻言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大声求饶:“回…回各位掌教大人,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且回话便可,待问完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度落见此人心中害怕,出声安慰道,也许是这声音起了作用,胖子终于安分下来。

    “那个小子是早上走的。今天他起的很早…”

    今日飒必苏难得的没有按点儿走进饭堂忙活,而是早早的翘着二郎腿。躺在围墙上等候在了此处,半个时辰后,胖子才迷迷糊糊的走进了后院,待看到墙上那一抹身影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我去!你个臭小子,搁这儿吓唬谁呢!还不快下来帮忙!”

    谁料飒必苏并未像往日一样听话,闻言,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

    “我在等日出,都说日出东方,万物之始,等到太阳出来,我便要走了。”

    胖子翻了一个大白眼儿。出言讽刺道:“你莫不是睡傻了?除了这里你能去哪儿?”

    飒必苏转头笑得极其灿烂:“应该是去我该去的地方。对了,师兄,还请你为我传句话?”

    “什么话?”

    启辰殿内,有好些弟子皆异口同声的问道,胖子被这压迫的气氛吓得有些结巴。

    随即闭眼喊道:“他……他说…谢谢神族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此等大恩,飒必苏定然永世不忘,加倍奉还!”

第一百五十一章:春庭送别

    桃色飞飞,芳香四溢,如南海明珠一样亮堂的月光下,一座与世无争的小亭子,一张白玉制的桌子,一盏清新甘甜的清茶。

    “原来先生那个时候见过飒必苏了。”

    度落摇了摇头:“未曾见过,只听过他的名字罢了,因为那事儿,确实惊动神界,故而记忆深了些?”

    蓝泽筠点了点头,忽而望着度落,犹豫的问道:“敢问先生,究竟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多久?”

    度落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莞尔一笑道:“记不清了,他们在的时候,我便在了,他们走了,我还在。好像认识的人一个一个都走了,但是我还在。”

    不知怎么,蓝泽筠总觉得度落这话说的有些孤寂冷淡,倘若一个人活得久了,最好的朋友亲人通通离去,整个世界再无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也无一个可以谈谈心,喝杯酒的故人,那该有多孤单啊。

    “那飒必苏呢,可回到妖族了?”

    “事发突然,无人怀疑到他的头上,这些年,飒必苏虽然在神界生存,不过一直混迹在鱼龙混杂之地,认识他的人,少之又少,只听说样貌出众,气度不凡,所以这追击的途中,多了许多障碍。再加上此人行事谨慎,心中颇有计谋,所以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回了妖族。”

    蓝泽筠心中很不是滋味,按理说她应该痛恨这样穷凶恶极之人,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丝怜悯与悲叹!

    “那他回去之后呢?”

    度落眼神忽而一转,道:“回去之后嘛,自然是改变了整个蛮荒的命运,同国道,传心教,强化兵马,整顿奢靡,不日,蛮荒便强盛了起来。因为三界之间也有颇多忌讳,所以再无一族可出手与之抗衡了。”

    蓝泽筠觉得甚是可惜,随即感叹道:“说起来,他曾经也是个满怀希望,心地善良,向往光明正道,美好人间的少年,谁能料的,最后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

    度落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没错,他确实可惜了,不过更可惜的是,那些将他变成这样的人,如今也只记得他的恶名,至于那些欺凌辱骂,恐怕早就抛之脑后了。”

    蓝泽筠此刻如鲠在喉,度落所想正是她心中所想!

    “所以,这个世界还真是污秽,所有人挤破了头的寻找光明大道,谁知当他们站在每一个面相光明的岔路口时,总是一念之差,擦肩而过,可真是讽刺!”

    蓝泽筠心有愤慨。语气也隐隐夹杂着怒气,度落似乎有所察觉,看了蓝泽筠一眼,而后轻声道:“这便是世间的因果循环,自古阴阳两面缺一不可,有善有恶,这世界才可正常运转,也正是有了这些人,光明大道才会让人心生向往,那么多的人,才会弃恶从善。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天网恢恢,总有它自己的法则。”

    蓝泽筠听着,心中的怒气逐渐平和下来,她看着度落捏着茶杯的手,这个男人看似存在三界之外,可是最有怜悯慈悲之心,这世间的善恶交错,他看的最清楚透彻,也愿意追根溯源,坦然面对藏在最深处的那根利刺。

    度落抬眼

    便看到蓝泽筠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愣神,只当她是心中疲乏,劳累不堪。随即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白家那丫头的决定我已知晓,想必有银烨跟着,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宝剑锋从磨砺出,她也该历练历练,才能变成独当一面的大人,如此日后她母亲才可安然将魔族交到她手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存在的道理,她有你也有,只管往前走吧,前路开阔,拨云见日!”

    “那先生早点休息,泽筠告退了。”

    蓝泽筠说着,已然准备起身,度落眉头皱了皱,忽而想起了什么,随即嘱咐道:“如今天色已晚,倘若从这里回去皇宫,怕是天已经亮了,就睡在这里吧,你的房间已经清扫过了。”

    蓝泽筠闻言,看了看天色,今日确实谈的晚了些,看样子应该过了子时。

    “那就叨扰先生了。弟子就住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

    度落笑了笑,只道:“叨扰什么?这里不就是你的家?你的地方,来去随你,不需要向别人请辞什么。”

    语罢,摆了摆手,待蓝泽筠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了小亭之中。

    桃园之中,道路两旁的琉璃灯,已经燃到了灯芯的地方,看着将熄不熄,左右摇晃,蓝泽筠的心神还停留在度落刚才的话里。这里是她的家吗?好像这些年里,她走过的地方已经很多了,蓝国,灵山希枫院,焦溪,后山。每一处都留有一些挥之不去的记忆。不论是自己或是别人,一起留下的那些回忆,永远被雕刻在了脑海里。偶尔也会想起来。喜怒哀乐,样样皆有。

    蓝泽筠轻车熟路的找到自己的小木屋,推开门时,并没有长期不住人,积攒的厚厚的灰尘,一切都很干净,东西被归置的很整齐,就如同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样。

    蓝泽筠甚是怀念,明明也就几个月而已,却就像是已经过了好几年,待到她躺在床上,闻到被子上散发的一丝淡淡的紫金檀香时,整个人就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谷,跌宕起伏,不得安宁!

    自打白雨曦决定亲自前往蛮荒,统领众将士一同御敌时,整个人便忙的不可开交,蓝泽筠这些日子也跟着左奔右跑,为她安排事宜。至于银烨,商量完成以后,便回了神族,调兵遣将,二人决定在幽冥道尽头汇合军队,一同北上,前往蛮荒,整编大军!

    如此日子似乎过的越来越快,说来也奇怪,好像你越是期望它可以慢一点儿,它就越发走的快。

    一转眼过去了半个月,要前往蛮荒的军队已经挑选编排好。这一家子人也终于通通赶回了焦溪,吃最后一顿晚饭。

    白嬷嬷做了一桌子菜,放眼望去,全是白雨曦平日里喜欢的吃的,一旁的桌案上整整齐齐放置了好几十包用纸包好的点心,亦全是她最喜欢的。

    也许是离别将近,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神色亦是有些不大欢快。白雨曦见此,大笑一声,道:“哎呀!要知道出趟远门能有这么多好吃的,我就应该多出去几趟。”

    语罢,立刻拿起筷子,从盘子中夹克一块烧鸡腿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白嬷嬷看着,心中莫名有些心疼,偷偷伸手用袖子抹了抹快流出来的眼泪,连忙说道:“你个鬼丫头,说得什么话,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是了,白奶奶什么时候少了你的,用得着用这么残忍的法子?!你可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白雨曦听着,心头一颤,眼泪立刻涌上心头,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这才神色轻松的说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谁让您这菜做的这么好吃,真的是吃多少都不嫌够,白奶奶,咱俩可说好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一桌可要再来一次!”

    白嬷嬷好不容易被逗得开心了些,伸手戳了戳白雨曦的脑袋,佯装生气的骂道:“就说你们两个丫头回来,我个老婆子哪一回少了?你可放心吧,等你回来,这一桌子,绝对少不了!你的点心也少不了!每一样我都给你备好!”

    白雨曦连忙点了点头,乖巧道:“我就知道白奶奶对我好!”

    白橙菲一直看着白雨曦吃饭,以前倒还好,自从接管了魔族之后,她们之间能好好谈话的日子减少了大半儿,仿佛因为顽皮惹事,拿着戒尺抽她的那些时光还在昨日,不过一日,她已经脱了稚气,变成了一个身兼重责的大人!以前她虽然总是说白雨曦不学无术,可心中总是盼着她千万别长大,最后变成和她一样,不得不将整个天下放在心中。千言万语,如何说的出口,往日不可追忆啊!

    这顿饭,四个人吃的是各怀心思,气氛微妙,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些想说但是说不出口的话。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白雨曦与蓝泽筠坐在曼珠沙华之中的小亭内,一股醇厚清冽的酒香直往外涌。

    蓝泽筠深嗅了两口,而后咽了咽口水,道:“呦!今天可舍得了,终于把你房间的千里红搬出来了?!”

    白雨曦拿出两个瓷杯,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塞子,倒了两杯出来,然后将一杯推给了蓝泽筠,道:“今日尝也尝了,可别趁着我不在,去我房间偷喝,我这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蓝泽筠拿过杯子“切!”了一声,一饮而尽,才道:“好酒!果然是好久!?当真不让我陪?”

    白雨曦转着酒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当然不用,我也是个大人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可要好好给我留在魔族,帮我看着阿娘,看着白奶奶,看着魔族的一切,别人我信不过,我只相信你。”

    蓝泽筠点了点头,长叹一声,神色庄重道:“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你且放心去吧,这里一切有我,等你回来。”

    白雨曦只觉得鼻头一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我们可说好了,我会回来,你会守好我们的家,我们都要说到做到,可不能失约。”

    “自然,此去山高水远,珍重!能退也退,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白雨曦吸了吸鼻子,撅着嘴道:“你就放心吧,银烨那个人,虽然随性洒脱些,却是个能靠得住的,而且大家所盼一致,他定然不会让我置身危险之中。”

    这一夜,实在是过于短暂,没有人期盼着天亮,期盼着光明降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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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泽筠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她觉得脑袋里混沌一片,甚至不像活着。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挣扎的眨了眨眼睛,入眼的除了无尽黑暗,别无其他。后脖颈的刺纹上一刻还疼的厉害,现在却似没什么感觉。蓝泽筠宁了宁心神,努力得依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然后向另一颗树摸去,安静的森林里只有女孩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定的脚步声,忽而一丝微光透了进来,女孩似有感觉般伸了伸手,感受这久违的温暖。光芒下,身着红衣的女孩,身影虽狼狈不堪,却格外的神圣不可侵犯。她还活着,这就够了。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