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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全文阅读

作者:木不哉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txt下载     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荣耀归来

    白雨曦使足全身的力气,从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跑到蓝泽筠身边,这才看到她身旁躺着的十来名弟子,他们已经全部陷入昏迷之中,不过尚有一丝呼吸。在他们周围散布着一片微乎其微,勉强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保护罩。

    白雨曦立刻明白过来,转头看了看蓝泽筠,只见她五官已经凹陷下去,瘦骨嶙峋,嘴唇干裂苍白,皮肤泛着淡淡的青紫色,眼眶也是发黑发紫,整个人懒懒的靠着树躺着,就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如今这副模样,像极了将死之人。白雨曦刚刚活过来的心脏又渐渐跌入了谷底。此刻唇部剧烈颤抖,但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泽筠看着白雨曦的样子,立刻出声道:“先别哭,带信号珠了吗?”

    白雨曦闻言,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慌慌张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信号珠。

    天空之上又亮起一束翠绿色的荧光冲破天际,席渊和李慕正沿着一条沟壑往里走,忽而瞧见天空之上迸裂开来的信号珠。

    一刻钟,待席渊匆匆忙忙赶到此处时,蓝泽筠与白雨曦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席渊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至蓝泽筠身旁,定定的看着那张瘦弱的脸庞,她总是这样,就算再怎么艰险的境况,从来没有畏惧过,如今就算是昏睡过去,也是满脸的从容不迫。

    有些人这一辈子的相遇相知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像是分流而下的泉水,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看似源头相近,这一世便再也不可能流在一起可。

    庭前花落,枯木迎风,若是云端大梦,峰回路转,不待回看。提笔潦草两三字,写不尽春花秋实几遭。暮暮朝朝,长风明月,寻转斗盘。良人东到南山路,故人叹,衣袖飘飘影怜怜。

    蓝泽筠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紫色烟泷纱的轻丝锦缎纬幔,空气中飘着淡淡幽莲香味伴着一股清冽的紫金檀香。目光透过纬幔,窗台处放置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莹润白瓷花瓶,瓶里斜斜的插了几只淡粉色的莲花。这个季节,除非花费人力特地去培育栽种,不然不会有这么亮眼的反季节花束。

    蓝泽筠脑袋有些胀痛,全身就像是血液倒流一般,酸痛麻木,身体上极不舒服的感受迫使她不得已翻个身来缓解。

    只是刚翻过一只手臂,蓝泽筠便停住了,然后手掌摸索了一番,自床榻边上拿过一本崭新的《辞归往生禅经》。

    蓝泽筠愣了愣,这书皮上好像还有它的主人残留下来的一定点儿温度。忽而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束阳光倾泻进来,照在桌子上,青石地上,投下一片片折叠往复的暗影,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暖之意。

    然后映入蓝泽筠眼帘的便是一道修长端正的身影。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东西来回流转,空气刹那之间停滞。度落手里端着一只实木托盘,盘里对称放置着两只青玉碗,正不停的冒着热气儿。

    “醒了?”

    度落先一步打破了空气中隐隐弥漫开来的尴尬,将手里的托盘轻轻放置在桌面上,而后朝着蓝泽筠走了过来。

    蓝泽筠还在愣

    神,只觉得额头清清凉凉。

    “看来烧已经退了,应该算是大好了。”

    度落的手已经抽离,蓝泽筠还是觉得额头冰冰凉凉,就像是落了一片白净的雪花。

    “我…怎么在这里?按理说我应该在…”

    “在鬼谷之地?”

    度落说着蓝泽筠的话说了下去,而后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心朝上,放在蓝泽筠面前。

    蓝泽筠只觉得耳朵轰鸣,心脏砰砰直跳,就连双手也微微颤抖了两下。

    度落的动作如此自然连贯,眼神更是坦坦荡荡,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妥。

    蓝泽筠看着度落的眼睛,那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清似湖水的瑞凤眼就像是有什么魔力,召唤着蓝泽筠沉沉的陷下去。

    光影来回交错,柔情缠绵似水,远方枝头鸟雀轻啼。蓝泽筠咬了咬嘴唇,将自己小小的左手伸了过去,慢慢覆盖住度落的大手。两手相合,蓝泽筠只觉得心脏要爆掉一般,久久难以平复。

    夫君牵着蓝泽筠坐到桌子前,从托盘里端出一碗清淡的银耳莲子羹放在蓝泽筠身前。

    也许是许久不曾进食,如今看到了食物,蓝泽筠只觉得全身冒着虚汗,舌苔处一直往外分泌口水,心中对食物的深深渴望指挥着她拿起了勺子。

    约莫一刻钟,一碗银耳汤下肚,蓝泽筠这才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度就坐在一旁,笑着看着蓝泽筠的举动,等她喝完了汤,又将托盘里另一碗浓稠的药端了过去。

    蓝泽筠乖乖端起药喝了一口,一股刺鼻的苦涩立刻扑鼻而来。口腔中皆是草药的苦腥之气。

    待一碗药全部喝了下去,蓝泽筠这才问道:“先生,您刚才说鬼谷之地?那是什么地方啊?”

    度落从怀里拿出一条锦帕放在蓝泽筠桌子前,道:“这鬼谷之地便是上古时期,众神魔陨落的天坑,里面聚集了数万上古孤魂。他们在这世间游荡了上万年,最后化作了一草一木,一石一山,瞧着与平常花草树木一模一样。”

    蓝泽筠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度落所说的鬼谷之地应该便是般若森林中央区域的诡异山谷!说起那里,蓝泽筠还有一丝后怕,那个地方就像地狱一样,让人看不到希望。如此想着,蓝泽筠忽而想起了和自己一起滞留在那里的人

    “他们??”

    “未有人死亡,不过有几个被孤魂吸取化散了灵涡。”

    蓝泽筠闻言,这才安心下来,至少他们都活着,真好。

    “上古时期众神魔陨落的天坑,想来这些孤魂应该都不是泛泛之辈吧,竟然可以化去灵涡,吸纳精气。”

    度落点了点头,继续道:“数万年前,神魔大战,数万神魔双双陨落,一时间血流成河,尸骨堆积成山,这般若森林正是上古时期最大的神魔战场,当年战乱平息之后,神魔两族各自为界,死去战士的尸骨被集中堆积在般若森林的中心处,也就是你最后去的那个地方。”

    “数万年的风化,尸骨早就化作尘土,只留那些沾染了太多血腥,

    无法超生的孤魂被困在这里,四处游荡,最后与天地灵气混合,幻化成了山河万物。只是,这带着怨念愤怒的万物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之物,它们可以吞噬灵力精气,包括血肉来使自己茁壮成长。总之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蓝泽筠越听越觉得不对,于是问道:“既然如此危险,那为何还要将神迹散落在鬼谷之地,明明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又怎么能让神魔两族弟子白白丢掉性命。”

    度落闻言,神情难得严肃起来:“这件事情,我已经问过他们了,听之前进入般若森林内散布神迹的弟子说,他的确是将五百神迹散布在般若森林东南西北四处地界,这中央一带完全没来过。”

    蓝泽筠心神一凝,立刻明白了度落话中之意,定定的思索了一会儿,才道:“那名弟子…没有说谎吗?”

    度落摇了摇头:“没有,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不清楚的,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他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这么多人盯着呢,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一定会露出端倪。”

    “难道说?神族里有妖族的人?”

    蓝泽筠看着度落,将自己的想法,丝毫不做隐瞒的说了出来。

    度落挑了挑眉,半天不答话,直看的蓝泽筠整个人都心里毛毛的,这才笑了笑:“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是神族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安宁了这么久,也应该动弹一番了。”

    度落说着,又看了蓝泽筠一眼:“至于你,还是尽快把伤养好吧,嗯?魔族的小英雄?”

    蓝泽筠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想必今年神魔试炼大会,应该是魔族胜了!这千年来的第一份荣誉,他们终于做到了!想到此处,蓝泽筠的眼神都亮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打了一个哈欠,朝着不远处的床榻行去。

    待坐到床榻之上,蓝泽筠才注意到度落悠哉悠哉的坐在桌前喝茶,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想走的意思。

    蓝泽筠见此,故意咳了一声道:“先生,弟子困了,不知您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度落轻轻抿了一口清茶,这才转头,淡淡的说道:“这是我的床。”

    “……………………”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蓝泽筠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乖乖的站在一旁。

    度落嘴角弯了弯,故作严肃道:“既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快回自己的地方去吧。”

    蓝泽筠全程不敢看度落一眼,顺从的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的从门口蹿了出去………

    蓝泽筠飞快咯出了度落所在的院子,他住的地方,安静的很,一路上竟然看不到一个身影。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后的庭院完全消失不见,蓝泽筠这才停下来,长吐一口气,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未时三刻,天气正热,就算是秋天,也阻挡不了火热的阳光,蓝泽筠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忽而觉得心情大好。

    待到风起云涌时,我自荣耀归来日!

第一百二十二章:万象丛生

    霜叶浸红,沾水带珠,薄雾冥冥不见其踪,左右摇曳,信手拈来,辉辉着有淡色。秋冬凉寒,北风呼啸而过,或有哀鸣,或有高歌。

    乾坤殿内,聚集百人,神魔弟子相对而立,主座之上,众人正容亢色,神官立于两侧,手持玉托盘,内置一黑色长挑令牌。

    巳时铜钟高作,声音贯彻云霄,从昆仑之巅一直向外衍生,方圆百里,凡闻钟声之人,皆停步顿足,凝神注目。

    约一刻钟,钟声止,邶祉起身,站于中央,神色俱厉,道:“天地悠悠,其骨铮铮,世有少年如此,当可喜!三界后继有人,诸位皆可为栋梁之材,保三界国土,驱赶邪祟,崇尚光明正道,坦坦荡荡,君子之行,切记于心!”

    一番感叹夸赞之后,今日封名大典才正是进入主题。邶祉看了看神官手中托盘上的黑色温润的启明令,目光流转万千,有些深深的惋惜之意。

    “今年神魔试炼大会已然结束,我很欣慰,看到一代又一代青年才俊,宛若春后青笋,数不胜数,搬令吧!”

    邶祉讲完,看了身旁神官一眼,神官立刻会意,吊着嗓子高声道:“时辰到!请魔族弟子上高台受令!”

    大殿之内,高亢激昂的声音久久不散,蓝泽筠站在人群之中,看着白雨曦整了整衣领,神情严肃,身板儿异常的挺直,待神官语罢,这才深呼一口气,端正的朝着高台走去。

    白雨曦的每一步都走在魔族弟子的心中,这份荣誉对于魔族来说,等了千年之久,多少魔族弟子,满怀希望而来,最后铩羽而归!多少魔族先辈心中念着,只能望洋而叹!

    终于在这一刻,千万人的希望变成了现实,有的魔族弟子已经眼眶微红,目光紧紧盯着神官托盘内的启明令。

    “请族长赐令!”

    白雨曦对着邶祉,恭恭敬敬的行了晚辈礼,邶祉上前,轻轻扶起白雨曦,目光对上了白雨曦的眼睛,那双眼睛赤诚真挚,不带走一丝亵渎肮脏,如此坚定不屈。倒真是像极了她的父亲。

    礼罢,邶祉转头伸手摸了摸神官托盘内的启明令,这枚令牌从千年前锻造出来后,就一直留在神族,如今终于要易主了。

    众目睽睽,万中情绪交杂而动,邶祉双手将启明令轻轻捧起,而后小心翼翼的放置在白雨曦手里道:“此令不仅仅是一份荣誉,更是一份责任,你可懂得?”

    白雨曦目光满是敬畏,闻言立刻点了点头,道:“自然懂,不论神魔两族如何,捍卫三界安宁这一点,绝对不会有丝毫改变。”

    启明令正式交接,白雨曦转身看着底下望着自己的魔族弟子,伸手将令牌高举过头顶,从这一刻起,这份荣誉将属于魔族!

    大典过后,气氛逐渐安宁缓和下来,邶祉坐在度落身旁,目光有些呆愣。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搬令仪式中回过神来。

    度落轻轻敲了敲桌面,轻声道:“族长,情绪也该收一收了,我们要说正事儿了。”

    邶祉闻言,这次回过神儿,轻咳了两声,道:“当然今日除了搬令之外,还有一事,需要与大家共同商榷。”

    说着,目光朝下,看了看席渊与白雨曦二人。

    大家了然,应该是件事关三界的大事!

    “去,叫银烨把人带上来。”

    语罢,身旁一神官匆匆忙忙的跑出了门,不过一刻钟,门口便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衣着朴素干练麻衣,手里提着长刀的男子拎着一瘦弱的男子进了殿门,身后跟着一身着深紫色华贵锦袍的男子紧跟其后。正是多日未见的沈西言与银烨二人。

    白雨曦顺着众人的目光一同望去,看着银烨衣着浮夸,嘴角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微笑,嘴角抽了抽,对着蓝泽筠轻声道:“这谁啊,轻浮!”

    白雨曦说话的声音极小,蓝泽筠与沈西言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至于银烨,蓝泽筠前思后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他吗?叫银烨,一向如此,你不必多理会。”

    银光浮山照,烨烨生其辉。

    白雨曦点了点头,又凑了过去,对着蓝泽筠,小声道:“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就是这人看起来花枝招展,不像一个正紧苗子。”

    语罢,白雨曦还特意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沈西言将那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然后跟银烨一同拜过了上位上的诸位长辈。

    “回帝君,这个人,我们已经拷问了一番,吞吞吐吐,什么也说不清楚,身上还有妖族留下的气息,想必定有问题,还请帝君亲自过目,盘问。”

    度落坐在高座之上,瞥了那人一眼,地上的中年男子也许是太过害怕,浑身颤抖,脸上的汗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流,目光躲躲闪闪,头也不敢抬一下,只低头颤抖的狡辩道:“诸位神仙!诸位大人!我实在是冤枉啊,小人不过就是厨房里一个做饭炒菜的!真的没犯什么错啊!还请诸位大爷饶了我吧!”

    度落闻言,不做理会,自顾自的问道:“既然是厨房里的伙计,偷偷摸摸的去斗武场周围做什么?”

    “这……这个…小人…小人这不是想着忙完了去散散步嘛,你说我来昆仑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好好欣赏欣赏昆仑山脉的壮阔美景,这不前几天来了兴致,去四处转转,也好消消食儿。”

    这男子目光转了两转,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来。沈西言站在一旁冷哼一声,出声问道:“消食儿?您这一趟跑的可真远,从饭堂到这里距离可不远啊,您这脚力可真不错。”

    男子以为沈西言听了进去,立刻出声迎合道:“嗨!我这不是腿脚利索嘛!这一趟不算什么。”

    “呦呵,要说我每日都在附近,怎么般若森林开启之前不见你,偏偏等神魔两族弟子进入了,你就突然出现了,每日戌时准时准点,风雨无阻的来此盯着。还不快老老实实的承认了!难道非要我们逼供不成

    !?!”

    沈西言辞色俱厉,语气中,隐隐有威胁之意,那男子听了,抖的愈加厉害,咽了好几口唾沫,也无法消减心头的惧意。

    度落瞧着这人,心中也不急,慢慢悠悠道:“你别怕,不过就是替别人盯梢,不杀人没放火,能有什么大罪,你且放宽心,大胆的说出来,你也算是受人指使,我们定然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男子闻言,抬头看了度落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儿也没有说出来,度落见此,挑了挑眉,继续道:“我这里有一颗固天丸,可固本培元,吸纳天地灵气,从而辅助本体滋生出灵涡,你要是说了,这便是你的了。”

    度落语罢,从怀里掏出一枚莹润透亮的白瓷瓶。轻轻放置在身旁的小桌子上。

    底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追随着那枚瓶子,这固天丸确实是一个极其稀罕的东西,要说如今仅存的绝对不超过三枚,而具体都在哪里,根本无人知晓,可以说是真正的有价无市,但凡是某个地方有了固天丸的消息,随之而来的定然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邶祉有些着急,立刻出声阻拦:“帝君,万万不可,这固天丸可是世间珍宝,怎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白白浪费。”

    度落不做理会,目光盯着底下男子的神情动作:“族长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

    那男子目光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小瓷瓶,眼里满是贪婪的渴望,当年他正是因为根骨极差,悟不到可以修炼术法的灵力,这才被打发到饭堂做了一个烧饭的伙夫!被别人高高在上的指点,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出声反抗。

    倘若…倘若他真的也可以总有灵涡,走上术之路,不管前途如何,至少这些人绝对不会将他踩在脚下,他便再也不用做一个任由他人践踏的伙夫了。

    如此想着,这男子竟然笑出了声,许久才回过神来,敛了笑容,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帝君,在诸位进入般若森林的前一天,有一个男子来找过我,他给了我两颗夜明珠,说让我每日戌时去斗武场般若森林的入口处看看。有什么异动,随时禀报给他,帝君,小人知道的就这些。这不全部告诉您了。”

    “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男子摇了摇头:“不曾,那名男子是半夜来的,天色很暗,又带着斗篷,声音很低沉,看着身量五尺多,挺高的,我看不太清晰,不过那双眼睛着实惊艳,应该是个俊美公子。”

    度落闻言,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其他的,比如说他从何处来,又或者这昆仑山中,可还有他的耳目?”

    男子思索了一会儿,先摇了摇头,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激动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般若森林开启的第二日,我出门早了些,路上走的慢,快到斗武场的时候,看到了一名神官,偷偷摸摸,步履匆忙的从斗武场方向往回走。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在学堂伺候的神官,那地方离斗武场更远,再加上那个时间点,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情,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学堂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知未不言

    当黑雾从湛蓝色天空的一边慢慢衍生的时候,恐慌不安,沸腾颓唐都会变成常态。

    整个昆仑山上都弥漫着一股仓皇不安的味道,他们都知道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已经悄悄浸染进来。看不见摸不着,却随时致命。

    白日的激情盛况已经散去,蓝泽筠站在度落的院落门口发呆。

    她的脑海里直到现在都回放着那个男子踉跄跌撞的爬上主位,将放在桌上的固天丸轻轻捧起,而后放声大笑,有些癫狂的跑出乾坤殿。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如愿真的踏入术的道路,但是她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深藏许久的狠戾。

    阳光沿着高山转了一圈儿,而后慢慢掉落下去,蓝泽筠背手站在门口,望着院落里已经凋零的一颗桂花树发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蓝泽筠闻声回头,看到银烨靠着院落门口的拱门,有些晦暗不明的看着自己。

    “等人。”

    “多年不见,你倒是变化不少。”

    银烨打量着蓝泽筠,心下一阵感叹,这几年,他接触过席渊,也接触过沈西言,包括戈薇,董晓婷。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个人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温润柔和的变成了冷漠隐忍的帝王,一心向道的成了潇洒救世的侠客,活泼善良的成了郁郁寡欢的怨妇,默默无闻的成了惊绝昆仑的大弟子。至于蓝泽筠呢,那双眼睛,竟然变得有些柔软与慈悲,可真是物是人非,不知是好是坏。

    “多年不见,你倒是看着依旧如此。”

    蓝泽筠看着银烨,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他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的很深很深,看似谈笑风生,四处作乐,可是那双忽明忽暗的桃花眼里却从来没有过直达眼底的微笑。

    “哈哈哈哈,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不饶人啊!”

    蓝泽筠笑了笑:“你也不差啊。还是一样的风华绝代。”

    银烨闻言,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抽搐:“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的赞美呐。”

    银烨看着蓝泽筠,说着突然有些伤感,继续道:“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她。”

    四目相对,在这黑暗冰冷的夜晚,那一层快要愈合的伤疤又疼了一下,二人沉默许久,蓝泽筠叹了一口气,道:“何为生,何为死,终有一别,终有相逢,事不在你,何必自责?”

    银烨盯着蓝泽筠的眸子许久,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满心田,长风而过,似乎终于吹散了此处堆积成山的悲痛,银烨微微一笑:“泽筠啊泽筠,现在我倒觉得当初那个决定完全没有错,你果真…”

    银烨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阵清闲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儿走来,银烨转头,看到度落驻足站在原地,单手背后,看着他们二人。

    银烨也不知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朝着度落拜了拜,行了礼,看了一眼蓝泽筠便快速告辞。

    蓝泽筠呆呆的看着度落,目光有些呆滞,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要对度落说什么,只是心里闷闷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与困惑,于是脚步不受控制的就走到了这里。

    “我……我只是…”

    蓝泽筠有些慌乱,度落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这让她更加心下不安,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处移动过。

    “过来,进去说。”

    度落语罢,便已经率先推门而入,蓝泽筠站在原地,看着轻轻晃动着门扉,原本黑暗的屋子里亮了起来,投在屋外,形成一片黑影,而度落的身影被拉的很长,更加修长,安稳。

    蓝泽筠走进屋子,乖乖的坐在桌上,好像她只有在面对度落的时候,才会乖乖的,就像是一只黏人年幼,需要保护的小猫儿。这个样子席渊没见过,上官清没见过,好像除了度落,没有人见过。

    度落看了一眼蓝泽筠,然后自顾自的走到放置书籍的桌案上,捏了一瓣儿幽莲香木放入玉鼎之中,点了火,直到看到一缕青烟扶摇而上,这才停下来,走到桌子的另一边。

    “何事?”

    “啊?没…没事…”

    蓝泽筠被吓了一跳,大脑一片空白,低着头仓促的回应了一句。度落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你只管说,这我这里,不用隐瞒什么。”

    度落说的轻轻柔柔,蓝泽筠闻言,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下来,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先生,是不是每个人都是**缠身?”

    度落闻言,心中思索一下,便知也许是今日白天的那名男子让她心情无法平静。偏偏就是这样谨小细微的情绪波动,慢慢积累,无法消除,最后成了心头盘绕不去的魔障,乃是术之道的大忌。

    如此想着,度落伸手为自己和蓝泽筠各倒了一杯茶:“是又或者不是。”

    蓝泽筠摸着茶杯,一脸疑惑的看着度落,度落见她如此,便讲了一个故事:

    据说百年前有一处山脉名曰:婆娑,婆娑山上,有一座寺庙,寺庙香火不多,全凭周围山下的几座村庄的贫穷子民偶尔拜谒,接济才勉强可以过活。寺庙之中的主持已经年近两百余岁,终于在某一个晌午有了念想。

    盛夏之年,主持盘腿而坐,看着被自己叫来的两名衣钵传人,一名本相,一名知言。两位大师皆是年纪轻轻便通晓大道的世外高僧。

    主持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跟了我二十余年,所学所悟皆是我必生所授,我这里有一封遥枝国国主的信件凭证,邀我前去问道,如今怕是去不了了,你二人且代我去吧,此路山高水长,危险重重,可要随时保持警惕,莫要坠入阿鼻地狱。”

    主持语罢,便魂归天际,圆寂羽化,只留一颗金色的舍利被留在寺庙佛祖的神像下边,受人供奉。

    本相知言二人,心情忐忑的下了山,踏上了前往遥枝国的道路,一路风吹日晒,苦不堪言。遇到了可以将人掩埋的风雪,也遇到过漫过村庄的滂沱大雨,还有一路杀人越货的强盗匪人,经历了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的日子,终于在来年的春来看到了遥枝国的边境。

    知言见此,长吐一口气道:“阿弥陀佛,我我佛保佑,灾难终于过去了,这一路果然如师傅所说,危机重重啊!”

    本相亦是双手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二人一路而过,最

    后在遥枝国的皇宫内,受到了国主的亲自接见。

    二人穿上了遥枝国内最手巧的绣娘绣了半年才做好的精贵袈裟,住的是皇宫内最好的宫殿,还有专门伺候出行的宫人,虽然食素,不过原料皆是价值千金!

    遥枝国是一个崇尚佛家道法的国家,几乎每家祠堂桌上都会出现一两个佛祖雕像。他们热情于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僧侣。

    至于婆娑寺庙里的主持对于整个遥枝国的子民来说都是地位高贵的,这一切还要从当年的一场疫病说起,数十年前遥枝国突然爆发疫病,病者皆当街暴毙身亡,医者无数,无人可解,在外人眼里,遥枝国就是一片令人害怕的死境,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此地来了一个和尚,为这片绝望的土地带来了希望。他不远万里,将治病灵药从婆娑山带到了遥枝,救了整个国家。

    众人念此功德,四处建了主持的金身庙宇,逢年过节都要前去拜上一拜。

    知言本相二人商量一番,决定分开传道。本相义无反顾,独身一人去了遥枝边境,每日奔波论道,前来拜谒之人数不胜数,有侠客,有鸿儒,甚至女流。本相皆一一接待,耐心解疑答惑。

    如此过了一年,等本相兴高采烈的回到皇城,想与知言分享一路的见闻时,却发现如今的遥枝国都竟然慢慢变了风气,大街小巷里,原本欢快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所见之人的目光多了些憎恨与压迫。而且每走一两丈路,街道上就有一处精致小巧的小寺庙,庙里烟火气息浓重,本相隐隐约约终于看到了供奉的真容,原来这里面儿皆是用金子雕塑的知言。

    本相心中一惊,立刻前往皇宫中打探,谁料这遥枝国的国主妃子,都剃了光头,国主脸上带笑,热情欢迎了本相,而后带着他去见了知言,到了门口时,原来气宇轩昂的国主竟然有了敬畏之意,像个宫人一样,引着本相去了殿中,而后轻轻退了出去。

    “本相!你终于回来了,阿弥陀佛,我佛保佑,你一路平安。”

    知言身着明黄色的锦袍,未配袈裟,目光里满是高兴。

    本相目光呆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知言:“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里又怎么了?”

    知言见本相询问,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加浓重:“惊喜吧!本相,如今整个遥枝国都是我们的了,我们有了一个国家的供奉,终于可以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你开心吗?哈哈哈哈!”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和你一样,传道授业解惑,然后他们便认我做了神。”

    本相呆愣了许久,目光中有了些悲意,对着知言道:“你会毁了这里。”

    知言的笑容僵持在脸上,他以为本相定然会和他一样开心,然后与他一同接管这个国家,可如今事实正好相反,他好像并不喜欢这里。

    本相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念了许久的清心咒,这才抬头道:“知言,你已入阿鼻地狱,前路已断,还不悬崖勒马,跟我皈依我佛,好好修行,清扫孽障。”

    知言停顿许久,脸上逐渐显现了狰狞之色。

一百二十五章:海棠辞

    等候了好几天,昆仑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雪花晶莹透亮,其中夹杂着些水珠子,带着阵阵凉寒之意,丛林归于寂静,鸟雀不见踪影。就连平日里叫嚣最厉害的灵兽也歇了生息。

    神族族长邶祉众所周知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当日自那名弟子招供之后,便派人将所有被收买的昆仑弟子一共一百一十人全部抓了起来,一一审问,最后只听说贿赂他们的人有一双极其漂亮,容易辨别的眼睛。

    于是又带着这些弟子,看遍了昆仑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外来之客。可惜最后无功而返。

    那个存活在众人嘴里的年轻男子,就像是鬼魅一样,从昆仑蒸发干净。

    这件事儿算是彻底平息了下去,所有犯事的人都被逐出了昆仑。

    如此,蓝泽筠等人这一趟算是彻底圆满结束,不日便能下山启程回黄泉。

    第二日,众人便决定回程之前在昆仑山下转上一圈儿,好好看看此地的风土人情。

    计划是如此,不过天一亮,众人出山门时,竟然碰到了晨起外出散布的帝君。

    一行人恭恭敬敬的朝着帝君行了礼,便要走,谁料这往日高冷孤傲的帝君,今日竟然有兴趣多问了两句。

    “可要去哪儿?”

    白雨曦眨了眨眼睛,代表众人答道:“那个,明日就要回黄泉了,准备和师兄师姐们去周围转转,好不容易来一次,都说昆仑风景秀丽,名满天下,我们也想看看不是。”

    白雨曦笑嘻嘻的说完,只等帝君回后便走,谁知今日的帝君属实怪异,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听说昆仑一带的景色着实怡人,若不嫌弃不如带上我一起欣赏欣赏?”

    度落此话一出,一行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蓝泽筠疑惑的看着度落,见其脸上没有丝毫尴尬之意,甚是不解。

    白雨曦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一眼蓝泽筠,心中一阵凉风,这可是一尊名副其实,万人敬仰的大佛,她得罪不起,也不敢拒绝啊!

    “那个……那个……帝君能跟着我们一起,是我们几个的福气,那别人想请您一起,都请不来呢!简直太荣幸了!”

    白雨曦目光之中,立刻做出一副高兴至极的模样,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度落倒也不客气,一人当先,走在前面。

    如此一行人分成前后两排进入了昆仑脚下一座繁华的小镇。,

    白雨曦快速靠近蓝泽筠,投过去一个死亡之眼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惹他老人家不开心了?”

    蓝泽筠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哪儿跟哪儿啊,你觉得我要真是惹了,还能待在此处?”

    白雨曦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随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不见踪影,厌烦人多共行嘛,今日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白雨曦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蓝泽筠,而后讨好的贴了过去:“泽筠啊,帝君平日里最疼爱你了,你这做徒弟的是不是也应该行一行徒弟该做的事儿啊!”

    蓝泽筠看着白雨曦谄媚的模样,觉得没什么好事儿,立刻出声

    道:“这八字没有一撇,我只是人家的一个扫地丫头,谈什么师徒之意。你这话不妥,莫要再说。”

    白雨曦见此,立刻凑的更近了些:“哎呦,泽筠啊,你说就他这一尊大佛,气场震慑八千里,要是一起去了,我哪敢说一句话,还谈什么喝酒听曲儿啊,你就说咱是不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蓝泽筠往一旁挪了挪,离白雨曦远了一些,她总觉得白雨曦这丫头不怀好意。

    “是不是嘛,你就说是不是嘛~”

    “是………你有话直说,不要弄这一套。”

    “既然是,那你说要是我遇到什么危险之事,你是不是应该挺身上前?”

    蓝泽筠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白雨曦闻言,立刻笑得跟一朵儿花儿一样灿烂。

    “我就知道!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

    白雨曦语罢,按在蓝泽筠肩头的双手用力一推,蓝泽筠猝不及防,整个人朝前方栽去,然后重重的撞在了度落的后背上。

    刹那之间,无人敢语,蓝泽筠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都燥热起来,头都不敢抬一下。呆呆的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在她的心中,度落一直都是神圣不可触摸的,从头到脚都是高不可攀!而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属实太过猖獗。

    度落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蓝泽筠。心里竟然有些笑意慢慢滋生出来。

    白雨曦撇了撇度落的神色,见其并没有责难之色,这才出声道:“那个,帝君,都怪我们太闹腾,刚才打闹之间,竟然不小心冲撞了您,罪过罪过,不过就我们这些人,只有泽筠姐姐算是比较稳重的,不如就让她陪着您四处看看,也不吵闹,刚刚好不是。”

    语罢,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朝着一处热闹的人堆里扎去。只留蓝泽筠一人,和度落四目相对,无话可说……

    “呵呵,这白丫头倒真是个活泼过了头的,想来她定然嫌弃我,太过古板,老了,别人也就不喜亲近了。”

    度落盯着一处地方,自顾自的说着,蓝泽筠满头黑线,心中腹诽到:明明是您老人家,高不可攀,威名在外,成天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周身跟冷霜一样的气场,就说谁敢过来搭话………当然她也只敢在心中如此想。

    “先生何必如此说,您看着跟正儿八经二十余岁的少年人,相差无几。”

    “噗…”

    度落看着蓝泽筠面无表情的说完这话,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陪着我这个相差无几的少年人,逛上一圈,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蓝泽筠一脸错愕,她完全不能想象这些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蓝泽筠立刻想起了母后桌上放着的一本《花堂记》中的情形,一温文尔雅的风流公子,站在岸上,望着船上娇羞遮面的姑娘,四目相对,秋**动,心交融汇,一面便是一生的缘分。

    姑娘步步生莲,轻轻走到岸边,公子上前,轻声相约,自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一段姻缘落地………

    蓝泽

    筠越想,脸越红,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随即看向度落的目光更加心虚,这样的神人,心中动一丝一毫的歪念都是一种亵渎。

    二人左右并肩,一同走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头,白雨曦一行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虽说是冬日,不过这小镇之内丝毫没有因为寒冷而有半分的停滞,街道两岸,红红火火,什么玩意儿都有,琳琅满目,往来人群,相谈胜欢,真是安年岁月,一派盛世。叫卖吆喝,络绎不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之间衣袖摩擦,距离总是比让人近上那么一两分。

    灯火辉煌,光是看着,就觉得人间烟火,气氛祥和,有一种只属于这片天空的气息。

    二人一路往里走,拐进了一条较为冷清的小巷子,里面比起主街静雅了不少,两边儿陈列摆设的东西也较为文雅,皆是些笔墨纸砚,古玉奇石。来往之人,都是才子衣着。

    蓝泽筠吐了一口气,心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再往前走,传来一阵稚嫩的卖花声。

    “新鲜的秋之海棠,一支一文钱!”

    原来是两个小姑娘,长的白里透红,裹着厚厚的棉袄,看打扮完全不像是卖花的花童。

    度落上前,蹲下身子,看着两个姑娘,轻声道:“小姑娘,天寒地冻的,你俩看着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独自跑出来,卖花,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两个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睛,丝毫不胆怯,其中稍微大一点儿的姑娘,仰起头,故作凶态,道:“我们和这里的摊主都认识,谁要敢拐,只要大喊一声,叔叔伯伯定然会闻声而来,他们是走不出这条巷子的。”

    夫君闻言,笑了笑,继续道:“你们家住何处,为何卖花?”

    大姑娘眨了眨眼睛,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们家住赤罗巷,金家,前些日子外公说,阿娘病了,无药可医,将自己种的海棠花全部剪了,外公看着可惜,便叫我们拿出来卖了,一支一文,不赚钱。”

    蓝泽筠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姑娘,只见二人手里捏着一沓提了字的宣纸,不由问道:“你们手里的是何物?”

    “外公说,若是无银钱卖花,便赋诗一首来换。总会是以物易物,两不相欠。”

    度落觉得有意思的很:“敢问尊母得了什么病,说来,也许我能瞧瞧。”

    那两个小姑娘闻言,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染了笑意:“大哥哥真能治的了母亲的病?”

    度落点了点头,道:“说来看看。”

    小姑娘埋头想了一会儿:“听外公说,好像叫相思病来着。”

    这个答案倒真是出乎所料,要说世间任何绝症都可能有药可医,除了心病。

    度落站起身,看着蓝泽筠,心中若有所思,半饷,突然道:“自古红豆寄相思,海棠忆红妆,都言相思苦,岂止甘之若饴。这滋味应当是美妙的。若有机会……”

    度落感慨了半天,看着蓝泽筠有些疑惑的脸,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继续低下身子,从花束中寻了一支最艳红端庄的,递给蓝泽筠,而后走到一旁备好纸笔的桌上,奋笔疾书一番。

第一百二十六章:相思赋予谁

    “ 清水带红妆,  晨起扫冷霜。笑眼逐日光,婉收淡色苍。风吹华黛眉愈浓,窈窕魅丽影若鸿,瑶台一梦四五年,知是云中寄思长,发鬓微白叶微黄,朝入关山暮回鸾。拨弦弄舞剑苍茫,不似红尘事万千。”

    蓝泽筠心里一字一字的读着,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淡淡的悲凉,悲凉之中又隐隐有些难以言说的甜意。

    度落快笔疾书,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然后将宣纸规整的拿起,双手呈给小女孩儿。

    兴许不识几个字儿,小姑娘看不大明白,只觉得这词工整对仗,但是缺了词名,于是出声道:“大哥哥,你这诗词没有名字,外公可怎么读,不如说个名字,拿给外公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

    度落笑了笑,似是心中要有答案,低头道:“不如就叫海棠辞,秋之海棠,馥郁缠香,秋尽冬来,辞旧迎新。”

    蓝泽筠拿着度落从小姑娘那里得来的海棠,瞧着度落脚步轻快,心情大好。莫名想起了诡藏中假孟婆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心中便生出了一股子气息,手里来了阵劲儿,双手一折,只见原本脆嫩的海棠枝便“咔擦”一声,变成两半。

    度落闻声回头,看着蓝泽筠手里破碎损坏的海棠花枝,眉头一皱,道:“你…不喜欢?”

    蓝泽筠心下一慌,立刻出声解释:“不是!!…不是…喜欢…喜欢…只是刚才想起了别的事儿,一时走神儿,居然折了,先生,我知错了。”

    度落闻言脸色一冷,甩了甩袖子,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绣帕扔给蓝泽筠,道:“多大的姑娘,竟然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头发乱糟糟的,着实污眼!”

    语罢便不再理会,自顾自的走了,蓝泽筠一脸茫然,心里有些后怕。度落很少生气,就算是当初要把自己丢掉的时候,也是轻声细语,就像是在做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蓝泽筠在人群中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度落的身影,她心里有些失落,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打开了手里的锦帕。

    雪白丝滑的锦帕上用银线绣了一朵精致飘逸的深谷幽兰,锦帕内静静地躺着一把手掌大小的梳子。梳背上一边儿镶了些细碎圆润的淡蓝色玉石珠子,一边儿镶了大小不一的深红色透亮的红玛瑙,用料是上等的沉香木,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紫金檀香,想必是被度落贴身放了许久,居然沾染了些上去。

    这把梳子她记了好久,正是度落从汾西一座小摊儿前买回来的,当初她还以为是送给孟婆的呢,谁知收藏了这么久,居然到了自己的手里。

    蓝泽筠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窃喜,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身后嗯头发,丝丝分明,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在这里啊,泽筠!”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蓝泽筠抬头一看,正是白雨曦等人,眼看着白雨曦越来越近,蓝泽筠立刻将手里的梳子收拾好,装进怀中,这才道:“玩儿够了?”

    白雨曦身上一阵醇厚芳香的酒味儿,两只脸蛋儿红扑扑的,就像是火红的晚霞,一双眼睛比平时明了了好些,此刻对着蓝泽筠不停的傻笑。

    蓝泽筠知道,她应当是喝多了。

    “诸位师兄师姐,还请先行一步,我扶着她休息一会儿,再回山上。”

    互相告别之后,蓝泽筠扶着白雨曦就近找了一座人少的茶摊儿,要了一壶热茶,而后一脸嫌弃的看着白雨曦,想骂也骂不出口。

    喝醉后的白雨曦是个极不安静的主儿,拿起桌上滚烫的茶,咋了一口,吐了吐舌头,迷迷糊糊的说到:“这酒,怎么……怎么没味了??我…舌头…怎么感觉麻麻的???泽筠,我给你说,这个槭梅酒啊,是真的好喝!你快也尝尝,不然回去就喝不到了,真好喝……”

    蓝泽筠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雨曦,伸手拿过白雨曦殷勤递过来的滚烫茶杯,重新放在桌子上,等着这家伙儿的酒劲儿过去。

    “呦!这么巧啊,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是个酒鬼,再大些可怎么得了?”

    蓝泽筠转身,看到又一道摇摇晃晃的紫色身影,不是银烨又是谁!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酒坛子,跌跌撞撞的走到桌前,眯着眼睛,看了看白雨曦,竟然大笑起来。

    “五十步笑百步,有什么意思!”

    蓝泽筠看着顺势坐下的银烨,心中越发气得慌,不由出声骂道。更加醇厚的酒味儿从酒坛里涌现出来,带着五分苦涩,一丝甘甜,倒是奇特的组合。

    白雨曦听到蓝泽筠骂人,酒劲儿稍微过去了一些,抬头看到自己面前慢慢放大的一张俊脸,立刻拍了拍桌子,呛声道:“你就是那个轻浮的后生???那个…那个!那个神族的小殿下???叫什么来着,银烨!对!银烨?是不是?”

    白雨曦突如其来的响动,倒是惊呆了身旁的两个人,蓝泽筠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丢脸,捂住眼睛,闭目沉思……

    银烨一口酒卡在了喉咙,这一声,直接惊的他吐了出来,随即转头道:“小丫头,知道的倒是不少嘛,但是我怎么就成了轻浮的后生了?我好歹也算是神族出了名了端正之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这么个……算了算了,不说了。”

    银烨突然想起自己也算是活了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能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争高下!如此想着,倒也不在争闹,将还没有说出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白雨曦听着,这人说的话,怎么好像自己胡搅蛮缠一样,心里更加不快。

    “你怎么就不轻浮了,长的轻浮,一个男人家,长的这般娇媚精致,看着跟个姑娘似的,皮肤比姑娘还白,看着就是个多情种,烂桃花一堆,我阿娘说了,这种人大多口吐蜜饯儿,圆的能给你说成方的,耍的人团团儿转!”

    银烨听着,竟然笑出了声,肘着头,看着白雨曦,轻声道:“我当怎么了呢,你阿娘如此以偏概全,恨不得说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想来她呀,定然

    是被你阿爹伤透了心,这才这样教你。”

    蓝泽筠听完觉得不对,立刻睁开眼睛,看着白雨曦。

    白雨曦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银烨,眼光波动,不过半刻,嘴唇一憋,竟然哭了出来。

    要说银烨也是被吓了一跳,伸手过去,放在白雨曦身旁,将落不落,眼睛来回转动,不知所措。

    这是他第一次弄哭小姑娘…

    “喂……你别哭啊!你……你…我…我错了还不行,我不该乱说话,我嘴欠!你别哭了,好不好啊。”

    白雨曦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刚才银烨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刻刀,将她埋在心里许久的怨恨又重新翻了出来。说到底他……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

    蓝泽筠见情况越来越糟糕,立刻上前,拍了拍白雨曦的背,安抚了好一阵儿,而后扶着她便要走。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银烨神色慌乱的解释着,其实这事儿,说到底话头是白雨曦先挑起来的。最后被人无端说中了心事而已。

    “不必,此事与你无关。”

    更深露重,天寒地冻,蓝泽筠扶着醉醺醺的白雨曦吃力的爬着昆仑山门外的阶梯。

    白雨曦应该是哭累了,此刻安稳的靠在蓝泽筠身上,任由其摆布。

    寂静之夜,这一路竟然连一声鸟鸣也听不到。

    “他说的没错,那个人,确实如此心狠。”

    蓝泽筠肩头传来一声轻语。

    “既然心狠,便不要想了。”

    白雨曦摇了摇头:“不要,我要想,我要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心狠,让母亲一人住在焦溪,几千年不曾见过一面,我还要知道,为何我出生那么久了,他也不来看我。”

    蓝泽筠伸手,摸了摸白雨曦的头:“这些年,可寻到答案了?”

    白雨曦继续摇头:“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他早就死了,就连圆寂之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这些答案,这辈子,我是不可能知道了。”

    冬天的夜晚黑的很快,而且很深沉,天空之中隐隐挂着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蒙着一层雾气看,更加不真切。蓝泽筠将白雨曦抚回房间,手里慢慢拍着,轻轻哄着她睡着。

    银烨抱着酒坛,坐在桌前,看了看远处热闹的人潮,只觉得更加孤寂,他活了千年之多,走过的地方,看多的人流更是数不胜数。可惜,数万人中,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茶馆打烊,街道收摊儿,原本热闹的街头突然空旷起来,只留摊主疲劳的收拾着自己的摊位,银烨手里提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越过街道,出了小镇,随便寻了条小道走了过去。脚步蹒跚,身影在黑夜中更显孤寂。

    相思赋予谁?天边儿郎君,心中仰慕,坟中枯骨,对面不识之人。

    都问相思赋予谁?可何处有相思,思而不可见,念而不可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风波再起

    当太阳从地平线露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吹了一晚上的风彻底停止下来。

    昆仑山顶上飘荡的一束红色旗帜静静地搭拢着头。天色微亮,学堂沉重的木门大大敞开,门口处染了些黑红色血迹,隐隐暗示着昨夜的不平凡。

    当学堂负责开门敲钟的神官打着哈欠走到门口时,这一切彻底进入了众人了眼睛。

    铜锣敲响,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有了人潮往这里靠近。

    最后引来了狄潮和邶祉以及其他各山的掌教。

    只见整个学堂,从外到里,所有的大门都是敞开的,走廊,门汀,院落全是斑斑血迹,尸体堆叠,碎肉与鲜血混在了一起,冻成了冰雕,随处可见断肢残骸!

    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盖满整座学堂,整个昆仑七十八名传道授业的先生全部死在其中!昆仑山上修士无数,能力强大者全部住在学堂附近,但是偏偏所有人包括帝君都没有听到动静,着实令人害怕。

    狄潮身体摇晃了两下,看着眼前的血色,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两只苍老的眼睛颤抖着,看着完全不像是气派非凡,高高在上的掌教大人。

    这里倒下的不光是七十八条人命,更是千百年来昆仑术的传承人,承载着昆仑的基业与命脉!

    空气有些凝固起来,狄潮颤颤巍巍的来回穿梭在修室之间,试图寻找到一个活着的生命。

    董晓婷神色凝重,带着一众弟子将学堂围的水泄不通。自己则带了一些进去帮助狄潮寻人。

    可是尽管学堂地界宽阔,也是有界限的,狄潮颤抖的推开最后一间修室,终于跪坐在地板之上,号啕大哭:“仙师!狄潮对不起你们!昆仑千百年积攒下来的命脉,我没能守住!我没能守住啊!”

    董晓婷带着众位弟子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忍心,不过…

    “掌教,还请节哀顺变,虽然老师们去了,可是还有我们,只要我们还在,昆仑就永远是九山之主,荣耀永远不灭!”

    似乎是董晓婷的话的作用,约莫一刻钟,狄潮终于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

    “查!给我查!我到要看看是那个恶鬼!竟然敢在我昆仑山脉头上动刀子!”

    董晓婷闻言,看着狄潮,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用白色手帕包裹住的黑色碎玉,上边还带着未干的鲜红血迹,地递到狄潮面前:“掌教,这是在一位先生的房间里发现的,虽然碎掉了,但是……还是可以辨认的出来的。”

    狄潮低头一看,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随即怒发冲冠,捏着碎玉的手紧了几分:“好一个灵山!”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昆仑的一名弟子,看其神色,应当是另有发现。

    “回掌教,我们在剑室发现了几道剑痕!还请掌教移步!”

    狄潮闻言,立刻起身,将碎玉递给董晓婷,而后面色冰冷的快步出了房门,随着弟子拐入了剑室。

    只见剑室之

    内收藏的所有名剑全部被砍成碎片,一道一人宽的红色血迹从门口延伸到内部,应该是有人从修室逃到了剑室之中,狄潮一行人随着红色血迹一直往里走,终于在最里面的收剑台上,看到了一具白发苍苍的老者,狄潮以及室内的所有人尽数安静,死去的是如今昆仑活得最长久的仙师。教授过的弟子数不胜数!

    “李仙师!”

    狄潮仰天大喊一声,“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四个响头。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跪了下去。照此作为!

    今日乃大灾之日,偏偏静的出奇,就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听到。

    剑室之内的气压低到了极致。狄潮上前伸手轻轻一抚,合上了李仙师的眼睛。

    随即转头看了看墙壁上奇特的剑痕,这剑痕极深,可见出手之人的狠戾,剑痕上隐隐闪动这一些黑色的气息,并着一丁儿点灵力波动。

    随后,其他山的掌教陆续进来,狄潮闻声,目光一冷,转头大声喊到:“邺文!你们灵山教的好弟子!竟然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我昆仑这么多先贤之辈,一个活口都不留!真当我昆仑好欺负不成!”

    狄潮大发雷霆,对着邺文一阵训斥!邺文有些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件事儿突然就扯到了灵山的身上,不过眼睛一瞥,看到董晓婷手里拿着的碎玉时,便一切都懂了。

    昆仑乾坤殿内,人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度落脸色阴郁的走进大殿,昨晚他根本没有在昆仑,没想到竟然发生这了种事情,着实骇人听闻。

    邶祉焦急的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阴沉,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什么地方,都算是人神共愤的大事!

    “狄潮,你且说说。”

    狄潮应声起身,怒视着邺文坐下的一众灵山弟子,道:“回帝君,族长,昨夜我昆仑遭受了大灾,安居在学堂授业的七十八…七十八位老师全部…全部惨遭毒手,死状凄惨。想我昆仑千年基业。一心为神界培育人才,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还请帝君,族长,为我昆仑主持公道!”

    狄潮语气哽咽,憋着一口心气儿,说完之后,便瘫倒在椅子中大喘气。

    邶祉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看了看狄潮的样子,转头看了董晓婷一眼道:“你是昆仑首席大弟子,昆仑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你来说。”

    董晓婷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道:“回帝君,族长,昨夜有人入昆仑行凶,今日待我们发现时,学堂众位先生,全部身死,无一活口,而在修室之中,我们发现了这个。”

    董晓婷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包碎掉的黑玉,交给神官,呈上去递给邶祉,然后继续道:“这应该是凶手留下的,是……是灵山的牌子,还有在剑室中,有弟子发现了几道诡异的剑痕,应该也是凶手留下的,还请帝君,族长能够为我昆仑,讨个公道!”

    邶祉看了看手里的碎玉,而后将玉又呈给了帝君过目。底下无数双眼睛看着那块儿黑色古玉。

    邺文面色沉重不知如何是好,白雨曦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悄悄凑近蓝泽筠,低声语道:“这令牌可真丑。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你别说离家这么久,我还真有点儿想黄泉了…”

    蓝泽筠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她虽没去学堂,不过看狄潮的样子,度落的神色,恐怕情况惨烈,绝非言语可描述。此事非同小可。

    “”邺文啊,你作为灵山的代理掌教,可有什么话讲?”

    邺文闻言,恭敬起身,倒也不慌,道:“回族长,此玉牌确实是我灵山,隶属希枫院。”

    蓝泽筠闻言,目光骤缩,心里头慢慢不安起来。

    “不过,此次来昆仑参加神魔试炼大会的希枫院弟子只有席渊与戈薇二人,我们大可问问他们的古牌是否随身。”

    语罢转头看了看他们二人,随即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席渊与戈薇。

    席渊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了疑惑,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枚莹润发亮的黑色玉佩。

    如此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戈薇身上,戈薇撇了撇众人,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玉佩放在桌子上。

    如此大家才打消了念头,白雨曦眼神翻动两下,越想越不对劲儿,刹那之间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逐渐沉了下去,捏着衣角,转头看了看蓝泽筠。

    蓝泽筠似是心有感应,回头看了看白雨曦。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他们没有,可我们这里又不是只有两个灵山希枫院的弟子。”

    人群中传来声响,原来是董晓婷身旁的周子言,席渊双手握拳,已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董晓婷先人一步,坦然道:“师弟所言没错,此事非比寻常,事关昆仑颜面,任何一个有疑点的人都不能轻易饶过,我当初也是灵山希枫院的弟子,只不过十二年前,退出灵山,入了昆仑,退山之时,灵山羽灵连并希枫院古牌全部归还灵山,此事沈西言倒是可以与我一同,互相作证。”

    沈西言,抱着自己的破魂刀,站在银烨身旁,闻言,道:“没错,九山之中,不管哪一山,退山之时,必须将羽灵古牌一同归还,她确实是与我一同归还的羽灵和牌子。黎老院长可以作证。”

    语罢,众人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捋清楚了。

    “咱大殿之内,可还有一人,没说话呢。”

    周子言看众人渐渐收回眼神,这才出言,又将话头引了出来。

    邶祉转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度落,而后才看着人群中的蓝泽筠。

    白雨曦看着投射过来的一簇簇打量试探的目光,心中越发慌乱:“蓝姐姐已经不是神族之人,你们神族有什么事儿,可千万别扯在别人身上。”

    白雨曦护人心切,倒是让一些人更加怀疑起来。

    “怎么,你不会不敢站出来,说上两句吧!”

    周子言挑衅的看着蓝泽筠,不断的将话头引到蓝泽筠身上,其中之意,可想而知!

第一百二十八章:算账

    “我的古玉牌,十二年前就扔了。”

    蓝泽筠看着周子言,目光一点也不怯,一字一句说着。

    “呵!丢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十二年前丢的还是最近丢的?”

    周子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一直盯着蓝泽筠。

    说来也奇怪,命运就像张大网,原来每个人都是织成这张巨网的一根蛛丝,看着人海茫茫,各通其路,实则交叠重折,互相连接。

    狄潮此刻似乎是缓了过来,神色激动的指着蓝泽筠道:“是你!又是你!!你……你可真是我昆仑的劫难!当年害我昆仑弟子,如今又屠戮我昆仑基业,我昆仑与你,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蓝泽筠尽数听着,而后淡定起身,道:“当年之事,不是我所为,昨日之事,更不可能,倘若仅凭一只不知名的玉牌子便能定人之罪,那么也别要什么律法惩戒了,陷害栽赃之人,身处法外,这辈子都安然无恙。”

    蓝泽筠义正言辞,眼神之中没有一丝闪躲之意。

    “泽筠啊,你也别太着急,这不,掌教只是猜测而已,你何必说的这么绝对呢。”

    白雨曦看着董晓婷虚伪的安慰,终于忍不住出声讽刺:“不着急?我怎么觉得你们句句意有所指,有逼人认罪的势头。昨晚蓝姐姐整晚都和我在一起,从未离开过房门半步,神族昆仑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虽然身为魔族弟子,但是也深深感怀,希望能够协助各位捉住凶手,就地正法,可你们也不能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扣屎棚子,我们可不傻,也不好欺负!”

    白雨曦语气强硬,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周子言冷哼一声,似乎要有说辞

    “整晚都和你在一起?我怎么听说你们昨日下山饮酒作乐,路上的弟子说你喝得迷酊大醉,神情恍惚,一个醉了的酒鬼,神志不清,怎么证明?!”

    “你……我…”

    白雨曦被呛了一口,确实不知如何还口,这个人似乎早就将她们的行踪打探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学堂的证据,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冲着蓝泽筠去的。

    还没等蓝泽筠他们再狡辩什么,董晓婷已然上前一步,继续道:“回禀族长,帝君,我们还在剑室发现了几道残留下来的黑色剑痕,看着……好像有些熟悉,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殿之内,众人陷入沉默,认真的听着董晓婷的话语。

    这话说的莫能两可,邶祉敲了敲桌子,道:“你可能具体描绘一番?”

    董晓婷恭恭敬敬的点头:“墙壁上残留下来的剑痕很深,呈黑红色,上边儿冒着黑色的气息,靠近三分,便能明显的感受到一股阴冷暴戾之气,而且其中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残存。”

    董晓婷描述的很诡异详细,众人皆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这东西,我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我大师兄被杀害的地方,留下的剑痕,不就是这样的吗!”

    周子言目光凶狠的盯着蓝泽筠,神族所有人几

    乎都知道十二年前,修门死去的昆仑的天才孟浩庭!据说那人可是差不多比的上以前那位了。

    十二年前的事情,终于又一次被提了起来。蓝泽筠看了一眼戈薇,见其目光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闪动惊讶,再看这件事,似乎就像是一个安排好了的局,专门为了她而设的!

    蓝泽筠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深沉,不过一点儿也不见慌张。好半饷才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乾坤殿的众人,道:“也好,如今既然说到了十二年前,那…我们就一次性解决清楚!刚好,我也很想知道十二年前究竟是谁在其中作祟!”

    蓝泽筠说着抬头看了看度落,度落手里摩挲着碎玉牌,微微一笑:“你且说吧,我在这儿呢。”

    得到度落的许可之后,蓝泽筠内心更加安宁,随即转头,看着沈西言与银烨,道:“想必当日很多人都见过孟浩庭的尸体,上边儿致命伤口,只有我的剑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除此之外,他的胳膊,手腕儿,包括全身各处都有一些撕裂了的小口子?”

    银烨和沈西言相视一眼,道:“确实,当初狄掌教,邺文掌教,席渊,我,西言几人,都彻底检查过孟浩庭的尸体,除了身体上残留的你的剑气之外,确实还有一些细碎的小伤口,不过都不致命,只当是在般若森林中,遇到了什么,受了一点儿小伤。”

    蓝泽筠点了点头,:“确实,一点也不致命,不过当日我曾说过,孟浩庭神志不清,手里拿着一把黑红色的长剑,想要手刃我,如今大家亲身经历过,是不是也有了验证。这次般若森林中出现诡异剑群的地方与当年我和戈薇她们碰到孟浩庭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但凡是经历过剑群的人此刻再次听到,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当时发了疯的人,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

    “大家应该还记得那些在沙尘中被割破皮肤的人,手中皆持黑剑,被欲念操控,神志不清,从而做出了些不人道之事。先生,可否为徒儿解疑答惑?”

    蓝泽筠说着,转过头来,目光明亮的看着度落,度落挑了挑眉,道:“讲。”

    “这次在般若森林中,有多数弟子被沙尘中不知名之物所伤,从而做了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那些东西,宛若一条条黑色的长线,可化雾可成剑,请问先生可知是何物?”

    度落静静地听完,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道:“那是黑魅,由天地瘴气重叠所结,般若森林乃是上古战场,其中聚结的战意,剑气,怨念,数不胜数,久聚不散,渐渐的融入了瘴气之中,上万年见,形成魅,可化万物,可操控人心神灵识。”

    蓝泽筠又问:“那先生可觉得被操控之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当如何?”

    “黑魅入体,心中的怨念**将会被放大十倍之多,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断情绝念者世间少有,正常之人,被操控后,自然难免失去自我,若真因此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当可体谅。追责在黑魅,不在他。”

    蓝泽筠听着,像是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这才

    看着董晓婷道:“可听清了,如此可见,那日伤人之人,不过是黑魅作祟,才做了让人心寒之事,绝非他们本意,而当初孟浩庭要杀我,从中看来,也是被黑魅所控,绝不在我!”

    董晓婷此刻神色有些恍惚,闻言,故作笑意道:“泽筠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浩庭师兄乃是被黑魅所控,他原没有要害你之意,你又何必要杀他泄愤?”

    蓝泽筠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心不在焉的戈薇继续道:“对啊,他原没有害我之意,我又何必要杀他,可是你们有谁记得,当初指认我杀人之人如何说辞?”

    蓝泽筠说着,一步一步,逼近戈薇:“她说当时并未看到孟浩庭手持黑色长剑,口口声声,说我说谎来着。”

    数道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了过来,戈薇嘴唇微微颤抖,心中有了惧意,见此,立刻狡辩道:“我当时,只是一时紧张,但是你杀了孟师兄,这是事实。你休要狡辩!”

    蓝泽筠见此目光越发沉淀:“狡辩,我为何狡辩,如今事实就在眼前,当初孟浩庭被黑魅所控,与我交手时,你就在旁边看着,最后,我被剑气震晕,醒来时,人便死了,要知道,一旦黑魅离体,那人可是非常脆弱的,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头,五脏六五具碎,又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你为何说谎?”

    戈薇被问的一身冷汗,瞳孔忽远忽近,有些闪躲,直到抬头看到蓝泽筠身后的董晓婷,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一般,喊到:“她!她!当时也看到了,大家千万不要被这个人迷惑了,我还有人证的,董晓婷也看到了!”

    董晓婷闻言,已知此事怕是无法更改,于是低下头,不再回话,蓝泽筠轻蔑一笑,继续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十二年前的事情,凡是到场见证过的人,应当都知经过。当时董晓婷只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什么黑剑,从来没有说为你作证,看到我杀人行凶?董大弟子,你说是不是!?”

    董晓婷闻言,神色闪烁一番,当日之事,在场的人数不胜数,能记得供词之人,怕是少不了的。

    “是,当时我确实被剑气震晕,醒来时,并未看到什么黑色长剑。”

    “那,请问董大弟子,没晕之前,可看到我行了凶?”

    “没有。”

    “那…可见孟浩庭手里捏着的黑色长剑?”

    董晓婷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咬牙切齿道道:“应该是有的吧,时间太久,当年之事,我已经忘了。”

    “很好,所以,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究竟是谁杀人?谁栽赃?我倒也想问问我和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蓝泽筠目光冰冷的看着嘴唇发白的戈薇,她曾经对着上官晨发过誓,但凡让上官清死掉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戈薇只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

    高大的乾坤殿内,没有一丝热气,空气就像是凝固一般,一点儿也不通畅。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戈薇,多半儿事惊讶的,他们完全不能想象人界地位尊贵的太子妃,竟然会是杀人凶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伤情

    乾坤殿内,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狄潮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望着底下站的笔挺的蓝泽筠,当年在修门,她也是这样,不论旁人如何说辞,竹子一般停止的肩膀,丝毫不见弯曲。

    大殿之内,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戈薇双手有些颤抖,事情早就超出了她的控制。

    “我没有!我没有!她骗人!渊哥哥,你相信我!我没有陷害她,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掌教,你要为我做主,我没有!是她,是她为了脱罪,都是她做的!”

    戈薇神情慌乱,拽着席渊的袖子,不松手。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蓝姐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当年之事,是你说谎,诬陷蓝姐姐杀人,至于为什么诬陷,恐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蓝姐姐如今已经不是神族之人,不过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当年你的谎言,蓝姐姐才被神族诋毁多年,名誉尽损。还让无辜之人,白白搭上性命。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白雨曦见戈薇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越发恶寒。说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大殿之内,气氛僵持,虽然大家已然知晓实情,再加上董晓婷所说的,戈薇确实说谎,十二年前之事,怕是真的另有隐情!

    “这十二年前之事,既然已经过去,不管怎样,就算重提也改变不了什么,如今昆仑蒙羞受辱,当为大事,旧事当可先放一放。”

    董晓婷见情况不对,立刻扭转话头,将众人的思绪带到昨日之事当中。

    狄潮此刻也算是反应了过来,重新站起身来道:“从前之事,如何如何,我且不论,但昨天的事儿,你必然要给我一个交代!”

    蓝泽筠看着狄潮站在高台之上趾高气昂的叫喊,无奈的笑了笑:“你且不论?十二年前,因为此事,我爱之人,神魂俱灭,在这世间彻底消失,你告诉我不论?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今天偏要论!至于昨日之事,确实不是我所为,我倒想问一下,你们是有多看的起我,那学堂之中都是些什么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修士能有多大的能耐,杀了这么多人还能安全退出?别说七十八个了,一个就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蓝泽筠所言确实不需,众人回神之后,终于冷静下来,那学堂之中的人可都是昆仑数一数二的先贤之辈,她蓝泽筠在众位仙家面前,不过就是一只蝼蚁!

    “你确实不行,不过要是你勾结外敌,寓意瓦解神族内部,可不是没有可能的!”

    周子言很不服气,眼神中怨念极深,如今他师兄之死,基本上已经算是尘埃落定,水落石出,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蓝泽筠的恨意丝毫未减,反而愈加深刻!

    “周子言!我劝你不要胡说八道,随意摸黑他人的声誉,要有证据就拿出来,要没有,就乖乖的,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白雨曦愤愤不平,听到周子言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如今她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根本不是要什么正义,他们就是想要蓝泽筠死而已。

    周子言瞥了白雨曦一眼:“那块儿玉牌还不能

    算是证据吗?最近在昆仑的灵山希枫院的弟子,都已经证明自己的清白,唯有她,不明不白。你说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一块儿,不是她的。”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高台之前的主椅上终于传来了声音,度落身旁的桌子上,平坦的躺着一块被拼凑完整的黑色古玉牌子,牌子中央刻画着一只灵动的凤凰,瞧着古朴,但又不失高贵。

    度落的话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狄潮再三咬牙,还是忍不住出声道:“帝君,这是不是仅凭您一句话,着实难以辨别,而且此女与您关系匪浅,您的话………”

    狄潮语句恭敬,不过其中之意,众人心知肚明。

    度落抬头,理了理袖子,道:“狄掌教是怕我徇私不成?”

    狄潮闻言,立刻低下了头:“不敢不敢,帝君息怒,狄潮并没有这个意思。”

    度落目光离开狄潮,环视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蓝泽筠身上:“这块古玉牌子,确实不是她的,十二年前,龙华喧夜市内,我曾见过她的牌子,她的古玉牌右下角的凤尾处有一丝很明显的裂痕,这块儿并没有。”

    只一句话,宛若洪流呼啸而过,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全部席卷过来。

    十二年前龙华喧夜市里,蓝泽筠遇到的那个带着面具,周身散发着紫金檀香,和自己共同看上美人玉的公子,竟然是度落,原来命运兜兜转转,所有的经历都像是埋下的机缘,慢慢生根萌芽,最后汇聚在一起。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在蓝泽筠眼睛还未出事之前,他们的人生便匆匆忙忙的焦急了一下。

    蓝泽筠定定望着度落,目光中有些难以察觉的波光,所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吧,在桃花林见面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吧。

    “对的,她的古玉牌令上确实有一道裂痕,是在清风道上被一只始足凤偷袭撞裂的,此事前去参加修门神族比试大会的神族弟子中也有知道的。”

    席渊听完度落的话,眼神发亮,立刻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着,而站在一旁的沈西言与银烨二人也随即出口说明此事确实存在。

    白雨曦听完,心下安稳下来,心情也欢快许多,就连语气也松快了

    “各位可都听到了?这事儿帝君可作证,神族小殿下可作证,人界太子可作证,同门师兄也可作证,不知道你们可还有话说?”

    可以说度落的一句话,便打翻了戈薇许久谋划的如意算盘,董晓婷见情势不对便制止了周子言再说什么,乖乖的待在人群中,不再露头,狄潮也算清醒,此刻终于不再将此事往蓝泽筠身上硬拽。

    蓝泽筠寸步不让,盯着戈薇道:“当年般若森林中的事情,在场之人不过,你我还有董晓婷,能够模仿如此相像的痕迹,再嫁祸于我,除了当年的凶手,还能是谁?”

    “你都不能屠戮那些人,我怎么可能做的到?”

    “所以说,刚才周子言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啊,勾结外敌,损毁昆仑基业。你是人界的太子妃,也是神族的弟子,是非黑白,当真不分

    ?!”

    蓝泽筠辞色俱厉,戈薇听了,终于支撑不住,后退了两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窥视着她内心的光束,每一道都敲打着她的良心,其实有些事儿她做过之后就后悔了,不过每次想起心中难以平复的不甘时,这些总会被稍微忽略掉。

    戈薇脸色苍白,眼眶微红,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角留下来。她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力过,看一看身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丈夫不行,从小就将她作为棋子的亲人不行,而除此之外,她便什么都没有了。说什么权力高贵,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颗爱她的心罢了。

    “是我做的,十二年前的孟浩庭是我杀的,昨晚屠戮那些昆仑先贤,我也有参与。怎么,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都觉得我残忍凶狠啊!!啊??”

    戈薇就像是疯了一样在殿内大喊大叫,悬在她心底惟一的亮光终于被消耗殆尽,她的世界早就溃不成军。

    “席渊,从小我就心慕于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去灵山,我便用各种灵药浸泡骨骼,脱胎换骨,随你一起,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对我那么温柔,可偏偏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你就像变了一个人,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娶我不过是为了龙华的兵权,当年你竟然为了她,回龙华讨旨意,请求国主封她为太子妃!你居然会为了她打算放弃计划多年的雄图霸业。你明知道封她为太子妃,我戈氏族人定会倾覆龙华,国内大乱,民不聊生!你居然要为了她打算赔上那么多人性命!”

    戈薇看着席渊,一字一句的指控,说着说着,原本激昂的语气慢慢低沉了下来

    “是啊,你为了她,可以不顾这个世界,我竟然还恬不知耻,非要拆散你们,我就是不甘心,这些年,我把所有心血青春都倾注在你身上,我不能什么都得不到,我不能什么都得不到!”

    戈薇说完便号啕大哭起来,乾坤殿内一片安静,席渊看着戈薇如此模样,原本清冷的目光终于闪动了两下,轻叹一口气

    “在没遇到她之前,我确实以为我们会那样一直下去,可惜我心之所属,并不在你,这些年,是我负了你,对不起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无辜牺牲他人性命。”

    这是十二年来,席渊对戈薇说的最多的话了,这些年里,就连他们的新婚之夜,戈薇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她被称为人界地位最高的女人,她也确实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恩爱有佳,可是他们到如今都只是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说来也可笑,她用尽全力,耗尽一切追求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梦,如今大梦初醒,摆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道无底深渊。

    君高歌,妾思语,瑶台东门花百色,琼楼玉露新斟满,朱翠华光玛瑙红,衣裙金带步生莲。挥扇遮面神态羞,轻取牡丹折海棠。一朝听闻士耽兮,万念俱灰心神碎。酒填满,灯盏换,青天白日不见客,夜色昏昏声欲断。

第一百三十章:凋零

    北方有佳人,目光绰绰影怜怜,脚束银铃,其声若群山之鸟,宛如轻啼之歌,清丽婉转,缠绵不绝,身愈近,肤愈白,青丝如墨,四处泼洒,回眸一笑,姿态万千,低腰巧如游龙,裙摆精绣蔷薇,眉眼生媚,艳艳夺光,玉指轻点有华光,玉足微弯似矫燕,其名曰:薇姬。

    戈薇目光中的神采逐渐消失不见,那双原本欢快灵动的眸子经过这些年的消磨,早就疲乏不堪。

    只见她站在乾坤殿中央,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人们,忽而大笑起来,笑声低沉难懂,哽咽无奈

    “是我犯了错,如今落得这种田地,完全是我自作自受,与他人无关。”

    语罢,看了一眼蓝泽筠,继续道:“蓝泽筠,你真是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女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该想到的。”

    “席渊啊席渊,下辈子,可千万别在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这样厚重的疼痛,一次就够了,我经受不住再来一次。”

    戈薇语尽,乾坤殿内的所有人定定的望着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可怜可悲。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寒冷,没有风的时候冷,不下雪的时候也冷。

    戈薇闭眼,伸手靠近自己的丹田,然后一用力,将自己的灵涡活生生的剜了出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灵涡已碎,一切都无法回头。

    整个大殿都被淡黄色的光芒包裹着,那颗裸露在外的灵涡就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被一点一点的揉碎,死掉。灵涡破碎的波动,掀起一阵强大的灵力场,戈薇身处灵力场正中央,被余波一点一点的融化消失。

    殿内所有人立刻运着灵力抵御,席渊一时间哑然,伸手往余波中央里走,试图可以抓住点儿什么,可惜,一切都以化为尘土。

    约莫半刻钟,大殿之内的光芒才收尽散去,席渊目光黯然,望着戈薇消失的地方发愣,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当年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她才四岁,一双眼睛明亮活泼,笑起来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小太阳,如今十二年来,她竟然再也没有注意过她,每次看到她的脸,他总能想起修门她的咄咄相逼,是她害了自己心爱之人。如今一一想去,一切竟然显得那么苍白,没有道理可言。

    “红尘万丈,浮生万象,恩爱情仇皆身不由己,执念如此之深,七情六欲入骨,无法自拔。悲哉。”

    度落摇了摇头,感叹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众人迷茫不知所措,人已经死了,尽归沧海,这昭昭血孽,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寻到出路。

    邶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转头看着度落,不知所措,此刻他们需要一个绝对的声音。

    “人已经归于尘土,此事断了头绪,我刚才已经探了气息出去,整个昆仑里,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妖族气息,只怕是昨夜我不在的时候,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近日妖族属实狂放肆虐,三界可不能一直如此,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与其拖下去,不如当机立断。”

    度落话语清淡,毫无杀机,不过听在众人心里,却是热血澎湃,激昂振奋!

    这些年,神族与魔族都已经相继派了军队镇守蛮荒边境,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钻了空子,为祸人间。

    乾坤殿内,人流逐渐散去,白雨曦长呼一口气,道:“终于结束了,可吓死我了,这些神族的可真是比临魔院里的那些老头子可怕多了,稍微不慎,怕是连骨头都不剩,换着法儿的要置你于死地!”

    白雨曦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她是真的不喜欢这里,复杂,危险,凡事都要小心斟酌,再三考量。

    “她就这样死了,我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蓝泽筠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疲乏,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戈薇真的走了,她并没有开心,而是觉得可悲。

    白雨曦拍了拍蓝泽筠,试图让她开心一些,二人说着,目光一瞥,看到了一道悲凉的身影。

    “我回院子等你,你小心些。”

    白雨曦知道他们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随即转身,离开此地。

    蓝泽筠顿了顿身子,然后才上前,道:“节哀顺变吧…对不起。”

    席渊伸手摇了摇:“你不必说对不起,当年她害了那么多人,昨日亦是,作恶多端,终会得报,这样死了,也算是留了最后的尊严。我只是在想,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蓝泽筠看着席渊憔悴的脸庞,还是有些不忍:“她执念太深,因爱生恨,动了邪念。”

    “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倘若我娶了她之后,不是冷眼相待…我既然娶了她,竟然没有对她一丝怜悯。错在我。”

    席渊语罢,便目光呆滞,头也不回的走了。蓝泽筠轻叹一口气,觉得心口又积压了一些东西,难以排解。

    再说白雨曦一路往回走,迎面撞上了银烨。

    “呦!巧的很,这都遇到了。”

    银烨笑着看着白雨曦,只见她的脸气鼓鼓的,圆圆的,就像是一个包子一样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两把。

    昨日之事,白雨曦清醒之后,隐隐有些映象,她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瘟神,遇上了,准没好事。

    心下思索一番,翻了个白眼道:“是啊,真巧,以前只听过苍蝇能百里闻花香,没想到,还能见到啊!”

    银烨明白白雨曦话中之意,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靠近了几分,才道:“?我怎么听的不一样啊,我只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尤其是越臭越起劲儿。”

    “你!你才是臭鸡蛋!不知是臭鸡蛋!还是坏苍蝇!略!”

    白雨曦被呛的回不了声,心下一气,还哪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想说的话尽数出口。

    不过白雨曦本以为银烨定然不是个会吃亏的,谁料银烨全数听着,而后竟然一转话锋

    “行了,小公主,昨夜之事,是在下鲁莽,心直口快,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我在这里赔罪了。”

    白雨曦抬眼看着银烨,见他态度诚恳,神色严肃,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心里立刻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于是轻咳一声,故意说到:“我又不是那么心眼儿小的人,昨晚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早就丢到九霄云外里了。你不必在说什么赔不赔罪的。听着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个心胸狭

    小的人呢!”

    银烨见白雨曦故作老成的大人,板着眼,认真的强调着,属实可爱,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白雨曦的头,才道:“对对对,你确实是大人有大量,是我心胸狭窄,思量过多。”

    银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白雨曦,白雨曦整个人就跟雕塑一样愣在原地,粉红色慢慢爬上了耳朵,小脸蛋儿,而后,还不等银烨在说什么,小人儿已经一把拍掉银烨的手,然后快速跑掉了。只留银烨一人呆愣在风中,有些捉摸不透的疑惑。

    夕阳西下,又是一天光景,傍晚的时候,静寂了一天的风终于又重新猖狂起来,带给了这个地方一丝生机。

    白雨曦沿着园子绕了好几圈儿,等到心头盘绕的燥热散去许多,这才长吸一口气,装作无事发生的进了屋子。

    蓝泽筠就坐在屋子里翻书,二人四目相对,白雨曦就跟做贼一样,快速躲开蓝泽筠的目光,然后轻咳一声,做到了桌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蓝泽筠蹙眉:“你怎么了?回来这么晚?去哪里了?”

    一连三问,白雨曦按压住心头的紧张,道:“我回来的时候太无聊了,就去找李慕师姐聊了会儿天,刚回来。”

    蓝泽筠将信将疑的合上书,定定的盯着白雨曦道:“刚才我还见李慕师姐出门去了,你在她房间和谁聊天?”

    白雨曦捏紧颤抖的双手,脸的一下就红了,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盼,躲避着蓝泽筠的追问,蓝泽筠瞧着她实在怪异,忍不住道:“你可是又惹什么祸了?”

    白雨曦闻此,立刻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惹祸,刚……聊完天儿觉得心里不舒畅,在…门口转了几圈儿而已。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要真没什么,你干什么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瑟瑟发抖?”

    白雨曦看了看自己抖动的双手,立刻反应过来,将手撤离桌面:“有吗?可能是太冷了吧。对…就是太冷了,外面可太冷了,明早你可要穿厚一点,千万别被冻坏了,真冷!”

    语罢见蓝泽筠半天没有说话,白雨曦舔了舔嘴唇,而后故意发了一个哈欠:“哎呦!太困了!今天可真的是太费神了,腰酸背痛!我先睡了啊,你也早点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一溜烟儿跑进了床幔之中,立刻盖好被子装睡。

    蓝泽筠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了看外面半悬在空中,将落不落的夕阳,抽了抽嘴角。

    风未止,树未静,蓝泽筠看到院落里高大干枯的桑叶树上挂着一片白通通,圆溜溜的纸钱。随风猛烈晃动,昆仑学堂被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牌匾被擦的锃亮,挂上了雪白的绸缎与灯笼。

    随处可见的,但凡是昆仑弟子,每人腰间必有一段雪白的绸子。

    “发什么呆呢,小心院长过来责问,我可不替你兜着。”

    周子言眼眶微红的看着灵台上整整齐齐排列的七十八台灵柩,长呼一口气:“师姐,你说她为何这么心狠。你说先生们可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董晓婷摇了摇头,摸了摸周子言的后背:“人心不古,谁知道呢,这家本就不是家,有什么好回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回家

    昆仑的盛大丧事足足持续了半月有余,蓝泽筠与白雨曦等一众魔族弟子,每日晨昏必定前去吊唁祭拜。

    半月之后,一个风雪俱停,阳光正好的日子,终于出殡。

    第二天,蓝泽筠一行人便准备告辞离开昆仑,将荣誉带回黄泉!

    度落已经先人一步,离开了昆仑,蓝泽筠与众人收拾好行囊,在山门处等待被神族族长邶祉带走说话的白雨曦。

    算起来,他们在昆仑前后足足待了将近三个月,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想必等回到黄泉时,大地就会一片绿色,生机勃勃,不知道焦溪那片红艳的曼珠沙华今年长的好不好。

    蓝泽筠脑子里正胡乱思想着,迎面而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一人踱步至队伍面前

    “好不容易回来,这就要走了?想必有很多人你还没见过,说来也可惜。”

    董晓婷依旧一脸笑意,一双带笑的眼睛看着蓝泽筠,蓝泽筠见此立刻收回思绪,神色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削瘦身影:“有的是机会,可惜什么?”

    董晓婷轻笑一声,上前一步,靠近蓝泽筠道:“可惜有些人怕是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见得到,怕是凭你一句话,不能定论。”

    董晓婷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蓝泽筠点了点头,道:“这一路艰险万分,可要小心,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可好。”

    语罢,转身便要走,蓝泽筠一动不动的盯着董晓婷的背影,她是真的越来越不认识这个女人了。

    “喂!这一路艰险万分,你也要小心行事,因果报应,往复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千万别走黑路啊。掉下去那可就捞不上来了。”

    董晓婷听到身后的嘱咐,停步转头,看着蓝泽筠笑道:“不劳费心。”

    而后转头便走,丝毫不做停留。蓝泽筠看着天空之上,云卷云舒,忽而破散重来,忽而厚云遮天,变化无端。

    又过了半个时辰,蓝泽筠才看到白雨曦的身影,只见她低着头,蹙眉沉思,心事浓重,行至自己身边儿才长叹一口气,道:“怕是黑云压城,有大事了。”

    至于什么大事,白雨曦没有明说,不过蓝泽筠也能猜到一二,神族族长亲自谈话,定然是事关三界的重大秘事,想来是要有动作了!

    白雨曦揉了揉太阳穴,将邶祉的话深记于心,这才平复下心情,道:“走吧,好久没回家了,真想念啊,想喝白奶奶做的银耳羹,和桂花糕!想念小极!想死阿娘了!哒哒哒哒…”

    语罢搓了搓手,眼里满是期待,哼着小曲儿就往前走。

    “等一下,李慕师姐还没来。”

    蓝泽筠及时喊住快要脱缰的白雨曦。

    “嗯?李慕师姐平日里不是最守时,今日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并未,听其他弟子说,李师姐应该是同昆仑的朋友告别去了。”

    白雨曦点了点头,疑惑道:“李师姐不是咱魔族弟子吗?怎么能交到昆仑的朋友。”

    蓝泽筠见白雨曦疑虑着,伸手拍了拍白雨曦的后脑勺,道:“这世间不乏将身份地位抛之身后的名人

    闻士,交的一挚友,哪管那么多繁教礼俗。李慕师姐离开魔族数年,在外修行,遇到的能人异士,岂非我们所能知晓的。”

    “对对对,也是,阿娘以前说她在黄泉之口见到过一白衣公子,长的是风流倜傥,天下独绝,交得一毕生知己,竟然愿意自己化散,变成孤魂野鬼,飘荡在黄泉之中,只为等一赴约之人。此等深情,可真叫人可悲可叹!”

    蓝泽筠知晓白雨曦话中之人便是封西林与伯仲,不由感叹到:“终其一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就是不知道那赴约之人究竟会不会如约而至!”

    “会的吧,宇宙浩荡,天地辽阔,总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机缘,慢慢萌发,最后缔结命理。不如凡事往好处想想,活着松快些。”

    白雨曦认真的回答了蓝泽筠的问题,队伍又在山门口等了一会儿,约莫巳时三刻,李慕才缓缓而来,众人这才欢声笑语,离开了昆仑。

    如今三界人心惶惶,再加上妖族不断扰乱,空气中僵持的浓烈气氛越发明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迎来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并没有人知道。

    蛮荒之地位于三界之外一处迷雾重重的山处,路途崎岖不平,常年不见太阳,昏昏暗暗,阴森沉重,其中除了连绵不绝,光秃秃的山脉,一点儿生机也看不到了。

    而在群山之中,隐隐坐落着许多高大巍峨的宫殿,宫殿之内气派奢华,就连装夜明珠的灯台都是用千年的寒玉雕刻完成。

    在众多宫殿之中,一座长年黑暗大殿内的座椅上,躺着一位黑袍公子,周围一片漆黑,四处无光,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身影面容,只那双眼睛隐隐发亮,让人能认清这里有人。

    大殿厚重的宫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带着金色面具,鬼鬼祟祟的矮个子男人,那人似乎是轻车熟路,进来后又轻轻将门合上,脚步极轻的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椅子上的人恭敬回道:“回二殿下,按照你的吩咐收拾干净了。”

    高座上的人,定定的躺着,目光看着房顶上了金的盘龙,道:“很好,她呢?”

    “死了,本来按照您的推算,会晚一些,不过那姑娘在乾坤殿自缢了。”

    “嗯?自缢了?这么点儿事儿就受不了了?果真是愚蠢至极。”

    “还有,蛇子来信了,他们已经离开昆仑,回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可还有什么事儿要说?”

    “禀二殿下,十面前,您交代的事情有结果了,那个人确实是您要找的东西。”

    面具人说到此处,座位上的人终于有了响动,目光转了转,语气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哦?真的?那可真是…天佑我妖族,哈哈哈哈哈哈,下去吧。”

    “是。”

    待面具人出了殿门后,高座上的年轻男子,这才慢慢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房中。

    …………………………………………………………………

    蓝泽筠一行人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等到最后回到黄泉之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儿了。

    两个月后,前去神族参加神魔试炼大会的人,终于

    出现在了玄冥道尽头,就在玄冥道与黄泉连接的地方,魔族一些重要头领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白橙菲站在最前面,而后是掌管魔族要务的一些大臣,之后便是魔族九院院长。

    傅行子自知道他们胜了神魔试炼大会之后,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许多,也不再板着脸,不论是上课还是论坛,都待人亲和了许多。

    将近戌时,蓝泽筠等人终于看到了前来等候迎接他们的人。

    白雨曦只觉得亲切万分,不管不顾的一路小跑过来,抓住白橙菲的袖子不松手。

    白橙菲虽然高兴,不过周围人实在过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于是随即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还不快起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白雨曦闻言,这才不情不愿的用白橙菲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而后乖乖的站远了一些,等到其他人全数到齐后,这才和蓝泽筠他们一同对着诸位长辈行了礼。

    白橙菲甚是欣慰,算起来,这应该是白雨曦离开自己,独自一人前往黄泉之外的地方,而且还是神族,这一路的艰险困难,她想也能想的到,不过她做到了,是真的长大了。

    “诸位乃是我魔族之幸,这一路舟车劳累,为我魔族带来无上光荣,实属不易。我代魔族先辈众人向各位真诚致谢!”

    白雨曦听着,心里舒服,这算是她第一次听到阿娘这样夸自己,于是一时之间只嘿嘿嘿的傻乐个不行,完全忘了要做什么。

    蓝泽筠站在一旁摇了摇头,而后拽了白雨曦一把,才将她翘起来的尾巴拽下来。

    白雨曦回过神,众人这才回礼:“族长客气,为魔族带来荣耀,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语罢,白雨曦这才从锁物囊中,拿出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匣子。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等到盒子打开的那一刻,启明令清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种共享荣耀,为整个魔族骄傲的心情,难以言说。有的人已经热泪盈眶,完全不受控制。

    对于浩浩荡荡的簇拥着启明令路过焦溪,一路往黄泉深处行去,道路两旁站满了魔族子民,皆手捧鲜花,热烈欢迎他们的归来。

    等到了落山殿,白橙菲用清泉洗了手,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白雨曦手里的启明令,轻轻的放置在主案上的玉匣子中,多少年了,魔族一代又一代的铩羽而归,终于在这一年,将魔族那么多年的尊严,重新捡了回来!这一刻,启明令终于属于魔族。

    庄严的仪式过后,白橙菲脸上才浮现出轻快的笑意,看着底下众人道:“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晚上,会为大家举办盛大的洗尘晚宴,欢迎众位英雄平安归来!”

    语罢,众人高呼几声,得了命令,才离开落山殿,白雨曦与蓝泽筠见众人已走,这才走到白橙菲的面前。

    白雨曦伸手拽着白橙菲的胳膊,撒娇道:“娘亲,你快夸夸我,雨曦是不是很厉害。”

    白橙菲忍住笑意,摸了摸白雨曦的头,而后又转身摸了摸一旁蓝泽筠的头发,半天才道:“厉害厉害,你们两个都厉害!”

    蓝泽筠见此,心中莫名的安谧许多,竟然也发自内心的露出笑意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家的感觉

    三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和谐欢乐,白橙菲看看白雨曦,又看看蓝泽筠,发现两个人这一趟都瘦了许多,面上立刻显露出心疼来,拉着两个人就要出门

    “看看,看看,这一趟四月有余,你们两个都瘦了一大圈儿,还好没受什么伤,走走走,白嬷嬷给你们两个煮了汤,咱快回去喝!”

    白橙菲说着,更加心疼,恨不得把整个焦溪的所有好吃的都给她们吃。

    白雨曦听着,自然是开心,拉着白橙菲袖子,扯了两下,忽而想起了什么,面色慢慢缓和平静。就连眉梢之间的喜乐也收住,整个人严肃了几分。

    “阿娘,等一下,我还有要事儿没给你说呢!”

    白雨曦说着,转身看了看守在殿中侍候的人,白橙菲浸淫族中事物千百年,自然明白白雨曦的意思,放下轻咳一声,高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们有这话要单独说说!”

    随着一声令下,殿中其他人立刻恭恭敬敬的出了门,最后一位出去的宫人还很有眼色的关上了殿门。

    白橙菲见四下无人,又撒了层结界出去,这才道:“有什么事儿说吧。”

    当下殿中只有她们三人,白雨曦这才放下戒备,小声道:“神族族长邶祉说,帝君怀疑妖族的人恐怕早就渗透三界了,叫我们小心提防,多加注意。那日神族族长喊了我和席渊去,特地交代了一番,恐怕大战在即了。此刻千万不能叫人钻了空子,挑事生非。坏了三界的和谐。”

    白橙菲心思整密,思索一番,便知事出有因。反问道:“你们在昆仑可发生什么了?”

    白雨曦倒也不隐瞒,将这一路在昆仑发生的大事,一五一十的相告。

    白橙菲听完,更加生气:“哼!这帮孽障,竟然把注意打到你们头上了,不过昆仑号称是九山之首,竟然也有被人潜入山内杀戮的一天,想必从蛮荒出来的妖族孽党怕是不简单!”

    蓝泽筠也点了点头,蹙眉道:“那时戈薇属实奇怪,我总觉得以她的心思不可能想的到勾结外敌,只为置我于死地,此事怕是令有人从中周旋挑拨。倘若真如先生所说,三界都有妖族的人混入,这么久了,才只神族一山露出一点线索,他们恐怕隐藏的很深,我们要小心防范。”

    白橙菲听了,认可的点了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妖族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自然是因为一些有恃无恐的条件,因为人界往魔族与神族源源不断的输送根本,神魔两族内早就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真说不定那些人是什么时候随着其他弟子一同进来。若不及时找出来,只怕是夜长梦多。早晚被插上一刀!

    “你们两个先回焦溪,白嬷嬷做了许多好吃的,这几个月没见,她可是很想你们呢。每天都要念叨几遍。”

    “阿娘,你不随我们回去吗?”

    白橙菲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加冰冷肃然:“既然已经知晓,自然要防患于未然,这是我作为魔族族长,应该为我的族人做的事情。我去和其他人商量商量,看如何解决防备,你们不必等我。”

    语罢,便略过二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泽筠,你说真的会有战争吗?”

    二人出了落山殿,往焦溪的方向行去。白雨曦看着大地之上,隐隐冒出来的绿色嫩芽,心里竟然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蓝泽筠知道白雨曦在担心什么,白姨是魔族族长,她是魔族惟一的皇室血脉,她们肩上的责任,远超魔族任何一人。

    想到此处,蓝泽筠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道:“也许会有,也许不会有。不过不管有没有,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摇篮中把它熄灭。”

    “你说战争来了,三界是否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黄泉是不是也就不会存在了,变成一堆废墟?”

    蓝泽筠驻足,道:“你想什么呢!要真这样,我们不也完了?既然没有办法预测未来,就好好过好现在,就算死还有我陪着呢,你担心什么?”

    白雨曦听到蓝泽筠蹩脚的安慰,这才重新活泼生动起来,故意与蓝泽筠调笑

    “哎呀!到时候危难存亡之际,帝君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救你,至于我这个小倒霉蛋啊,估计是凶多吉少喽!”

    蓝泽筠一听,立刻羞红了脸,转身拍了一下白雨曦,道:“你!你胡说什么!这话也能乱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哎呦呦,怕什么,我说的可不是!呜!呜!”

    白雨曦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泽筠一把堵住了嘴

    “我给你说,你要再乱说,我就!我就告诉你阿娘!我看你几年没挨过板子,皮又痒了!”

    白雨曦听到挨板子,只觉得屁股突然就开始疼了,立刻怂了,双手合掌,直认错!

    蓝泽筠见她是真的怕了,转头看了看,确定四处无人,这才警告道:“你可还要胡说八道?”

    “呜!呜!呜!”

    白雨曦立刻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蓝泽筠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我就开个玩笑,你当真干嘛,按理说你也该………啊!那个,那个,你也该和我走快一点儿了,白奶奶要等急了,咱从这里到焦溪可还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呢!”

    白雨曦本来想说的话,被蓝泽筠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她只好赶快找了个话题,然后拉着蓝泽筠一字不发的赶路。

    漫长寂静的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如往年一样如约而至,大地一片青翠,绿树抽新芽,水波皱细纹。就连太阳停留在天空的时间都延长了好多倍。

    白雨曦与蓝泽筠一路没有停歇,终于在日落十分,赶回了焦溪。

    刚到路口,便能看到满目猩红娇艳的曼珠沙华,每一朵都迎风盛放,美不胜收。一年四季,常开不败。这十来亩曼珠沙华被照料的极好,花田之中连一颗杂草都看不到,一眼望去,就像是铺下了一片红色绸缎与天边红色的晚霞照相辉映!

    二人映象中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已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候多时。

    知道目光相对,白雨曦与蓝泽筠立刻顺着花梗跑了过去。

    白雨曦挥着手,高兴的大喊着:“白奶奶!我们回来了!”

    白嬷嬷看着两道身影,目光逐渐红润起来:“可算回来了,我的好孩子们,

    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快进屋,我给你们做了好多好多你们喜欢吃的东西。”

    语罢,便赶着二人进了屋,熟悉的床,熟悉的枕头,熟悉的屋子,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外面花花世界,虽然好,不过只有这块小地方,才能让人真正安心!

    “哎呀,舒服,终于回来了!”

    白雨曦进门,便躺在床上,晃荡着自己的两个小腿,快乐之意,不言而喻,蓝泽筠也是心情愉悦,什么也不顾,躺在了蓝泽筠旁边儿,一同休息。果真如今只有这里,才是她们心灵的安放之处。

    夜晚,屋内灯台上放了一颗圆润的夜明珠,蓝泽筠与白雨曦坐在桌前,就像是几年没有吃过饭一样,哪管什么礼仪教养,使劲儿的吃着。

    白嬷嬷看了,心更酸,想着她们二人居然连一顿像样的饭菜也没有吃过,抹了抹眼泪,把桌子边儿上一道烧鸡往两人面前挪了挪。

    “哎呦!我可怜的孩子啊,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还有还有,要是不够,奶奶再给你们做去!”

    蓝泽筠二人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然后又不管不顾的大吃特吃起来。

    桌子上足足摆了**道菜,飞禽走兽,水中之物,各色爽口蔬菜应有尽有。当然还有两个人最爱喝的银耳莲子粥。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两个人终于酒足饭饱,桌上除了一堆骨头,什么也没剩下。

    白嬷嬷看着二人模样,关心的问道:“吃饱了?”

    蓝泽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回到:“饱了饱了,真吃饱了!”

    饭后,为了不积食,二人便被白嬷嬷赶出去散步。两人倒也是乖乖听话,和小极追逐打闹,好不快乐。直到夜深露重,才回屋睡觉。

    今夜有月亮,圆圆的,没有半点残缺,挂在天上,茭白动人,如同一只晶莹剔透的大玉盘。

    蓝泽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一直有一道思绪挥散不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跳的极快,整个人又烦又乱,毫无一丝睡意。

    夜半时分,终于忍受不住,快速穿鞋下床,轻轻打开门离开。

    夜晚的黄泉,蝉声不断,偶尔还能看到来回跑动的几只小兔子,或者眼睛明亮的山猫。

    蓝泽筠晃着晃着,便走进了后山,而后来到一扇沉重的柴扉门前。

    一股记忆中熟悉的清淡香气扑面而来,春风一过,偶尔也会有几瓣儿粉红的桃花从园子里跳出来。

    柴扉门外,已经落了一大片,看这样子,似乎很久没人回来了,想一想,当初离开时,度落说要去人界办点事,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蓝泽筠站在门口纠结再三,终于还是轻轻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她与度落同时离开了四五个月,满园子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如今已经落了有半尺多,枝头的桃花又重新含了花苞,瞧着生机盎然,宁静和谐。

    蓝泽筠一步一步的往里走,认真的看着每树桃花,直到确定没有一颗桃树失去生命,这才停下来,望着桃花包围住的那一处隐在月光中的院落。

第一百三十三章:醉里寻光

    幽光浮天色,对影人自怜。蓝泽筠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才漫步离开此地,走到一处熟悉的桃花树下,轻轻扒开泥土,直到看到一块儿裸露出来的,嫩白色的瓷盖儿,这才露出笑容来。

    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慢慢散发出来,蓝泽筠深嗅一口,咽了咽口水,便打开一坛喝了起来。

    “好酒!也不知道是桃花好,还是泉水好,还是…手艺好,好喝!”

    蓝泽筠自言自语,月光下满院的桃花争相绽放轻风拂面,一道红色的身影乖乖的躺在桃花树下。

    美酒佳人菩提色,浮浮华香味浓。去除樊笼污秽气。醉生梦死一杯酌。

    子时已过,天色慢慢亮了几分,树下之人,脸上粉嫩,一双轻轻闪动的眸子里水光波动,嘴唇莹润带着点点光泽,整个面容更显活泼生动了几分,犹如繁星一样闪亮动人。

    浓重的酒气四处倾散开来,直达十里之外,万花丛中,那处黑着灯的院落的柴扉门竟然慢慢被推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位惊艳绝伦的翩翩公子。

    也许刚刚大梦初醒,度落只着了一间华光闪闪的月白色中衣,外边儿披着青莲色的外袍,领口处星星点点用银线绣了几处傲雪寒梅。瞧着风骨绝佳,不似人间之人。

    度落看了看天色,脚步轻轻的走了一会儿,直到停在蓝泽筠面前。这才蹲下身子,将身上的外袍披在蓝泽筠身上,而后嘴角轻轻笑了笑。

    “你呀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究竟是来寻人还是讨酒喝?”

    度落将蓝泽筠手里捏着的酒坛子拿过来,放在一旁空地上,那里已经摆了五六个空坛子。

    “可真是个小酒鬼。”

    度落无奈的笑了笑,实在是有些好气又好笑。他是同蓝泽筠她们前后脚回来的,夜晚休憩之时,便闻柴扉门被推开,只稍作思量,便以猜出是她。

    一朵桃花从天空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正好落在蓝泽筠的鼻梁上,睡梦中的蓝泽筠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痒痒的,随后蹙眉,摇了摇头,桃花顺势滚落到了她的嘴唇处,然后整个嘴唇酥酥麻麻,更加痒了起来。

    蓝泽筠脑袋昏昏沉沉,嘴唇上别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焦灼难受,不过再三挣扎,一双眼睛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最后心下燥乱,哪管它什么东西,居然一口咬进了嘴里。末了,还用舌头轻轻舔舐一番。

    随即二人皆是一惊,蓝泽筠察觉到不对,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嘴里咬着的竟然是位天仙的手指!蓝泽筠立刻吐了出来,然后咽了咽口水。一丝不同于酒香得清冽之气立刻汆入喉咙。

    度落整个人僵在原地,白皙透亮的耳朵处染上了一丝粉红,原本他是见蓝泽筠实在难受,这才出手想帮她把嘴边儿的逃过拂去,谁料她竟然突然上嘴………如此花田月下,暧昧难明。就连风也暖了几分。

    如今醉着看,那略带霜华的眉锋,高挺出众的青山鼻,缀满繁星的瑞凤眼,哪一个都不是他人所能及的,他今日没有束发,不似平日那般威严,多

    了一丝温柔与平易近人。这样的度落至少让蓝泽筠觉得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伸手可以碰触的。

    蓝泽筠盯着度落欣赏了许久,目光一措,忽而看到了度落身后天空上的茭白明月,月光下他的肩就像是承载光辉的玉皿,柔顺的青丝就跟发着光一样。

    也许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醉后的下意识动作,蓝泽筠竟然轻轻抬手穿过度落的肩膀,拽了一缕发丝,轻轻打转儿,玩儿弄起来。

    “你真好看,比月亮好看,比星星好看,比焦溪十几亩曼珠沙华好看,比后山满园的桃花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

    蓝泽筠一脸正经,盯着度落说着,度落脸面上也慢慢散落了些许粉红。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可偏偏如今有人这样做了,他竟然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我…当真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

    蓝泽筠肯定的点了点头,几乎不做思考的答道:“当然了,银烨好看,百青好看,席渊也好看,但是你最好看!”

    闻此,度落心中竟然有些许窃喜,上万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是轻轻漂浮在水面上,浮浮沉沉,难以言说。

    四目相对,蓝泽筠眨了眨眼睛,捏着发丝的手轻轻放下,竟然往前伸了伸,放在度落的脸上,细细的摩挲观察着他的眉眼。

    他自然是风华绝代,艳骨无双。平日里看着那么高不可攀,蓝泽筠什么都不怕,唯独怕他的一句话。就跟耗子见着猫一样,不自觉的想要逃离,可真正逃脱出来。又像是心里少了一块东西,每日念着想着,想要靠近,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是那么美好,万事都为自己想好。只要站在他的身边,一切的危难不过是一场小灾小难,不足为奇。

    月亮很亮,桃花很美,酒很香醇,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的眼睛,里面是星辰大海,斗转乾坤。让人一秒都不愿错开。

    也不知是什么驱使,蓝泽筠只觉得今天晚上做什么都可以,于是两只手抱着度落的脖子,歪头微微一笑,而后竟然凑近了脸,待度落还未反应过来时,“啵唧”一声,亲上了度落轻薄透润的嘴唇。

    长风阵阵,桃色纷飞,此处天地,绽明着润。

    度落是彻底呆了,谁能想到平日里跟自己躲猫猫的小姑娘竟然会如此大胆,大胆到做这种事情!

    只是朱唇分离之时,他心里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还未等蓝泽筠反应什么,度落便伸手兜住蓝泽筠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蠢蠢欲动,满树的桃花苞瞬间绽放,暖风轻浮,卷着浓烈的香味四处游荡。他喜欢她,他明白了。

    直到蓝泽筠微微一歪头,彻底沉睡了过去,度落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她的双唇。

    离天亮还有三四个时辰,度落轻轻抱起蓝泽筠一步一步往自己院落里安睡的里屋走去。自是春光无限好,何处未惜别。

    蓝泽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就像是好久没有喝水的流浪人,走过重重沙漠,终于看到一颗树上挂着一颗脆生生,沾着露水的绿色果子,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一步一

    步走了过去,然后重重的咬了一口,这果子果真如她想象中那般甜美,而且还冰冰凉凉,软软糯糯。正得她的心意!

    待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肆意的倾洒在床幔内。蓝泽筠终于有了意识。昨晚浓重的酒意已经随着清风远去消散。

    蓝泽筠睁开眼睛,拉开层层烟紫色的纬幔,看了看外面的光景。这间屋子里摆满了古梨花木的架子,架子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珍奇异宝。床尾处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元鼎香炉,屋内满是紫金檀香清冽的味道。窗边搁置了一套百年乌木做的坐具。中间的小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白玉茶具。

    眼前的一切都精致陌生,蓝泽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更清醒些,昨夜她记得自己是睡在焦溪的木屋里的……哦,不是,她去了后山溜达了一圈儿,然后偷偷喝了几坛桃花酒…然后……然后什么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蓝泽筠掀开被子,打算下床,结果回头一撇,瞬间大惊失色,血液凝固,双腿一软,跌落在了地上。

    锦绣帐内躺着的,竟然是度落!难以言说的恐惧立刻弥漫在了蓝泽筠的心头,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度落回来了,难道她喝醉了,然后半夜推开了房门,对着人家死缠烂打,投怀送抱??想到此处,蓝泽筠低头看了看自己,居然只穿了中衣,而外衣此刻正被叠的整整齐齐,放置在床头。

    蓝泽筠努力压制住心里的害怕紧张,轻手轻脚的爬到床边,目光紧紧盯着度落,见他呼吸匀畅,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屏住呼吸,伸出一只手,慢慢接近自己的衣服,然后伸出食指,轻轻一勾,一点一点,将衣物慢慢扯出来。

    此情此景就像是偷腥的猫儿一样,蓝泽筠感觉整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眼看着便要成功,不过,等蓝泽筠抬眼去看床上正睁眼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度落时,立刻乖乖收回手,低下头,道:“先生!我知错了,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可能…可能走错地方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蓝泽筠是真的害怕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活脱脱像是刚刚被生下来的小兔崽子,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止不住的颤抖。

    度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忍住笑,不看蓝泽筠,他就奇了怪了,自己又不是什么猛虎野兽,为什么让她那么害怕

    “你先起来。”

    蓝泽筠闻言,露出一双眼睛打量了一下度落的语气,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揪着烟紫色的床纱顺着床尾的支柱慢慢站了起来。

    “先生……我…我起来了。”

    “昨夜为什么喝酒?”

    “我……我那个…是先生酿的酒太好喝了,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保证,我发誓,没有下次!”

    蓝泽筠说的义正言辞,生怕度落不原谅自己。度落坐起身子,然后将床边散落的衣服拿起来,递给蓝泽筠。

    蓝泽筠一抬头便看到度落袒露在外面儿的洁白紧实的胸膛,小脸儿刷的一下,红了一片,立刻接过衣物,提起自己的靴子。跟一只狡兔似的,跑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神族来使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白雨曦捏着一块绿色的菜芽糕,躺在十亩曼珠沙华中央六角亭内的摇椅上,看着小极笨重的追逐一只彩色蝴蝶。

    忽而一道身影匆匆忙忙,偷偷摸摸的从小路处转了进来。而后鬼鬼祟祟的往屋里摸去。

    “站住!”

    白雨曦将糕点放入青水瓷盘中,目光来回打量着蓝泽筠。

    “快老实交代,昨天去哪儿了?”

    蓝泽筠故作镇定,轻咳一声道:“没去哪儿啊,在屋里睡觉,今天早上出去溜了一圈儿。”

    “溜了一圈儿?哦!溜到中午,午饭都结束了才回来?”

    “没有,路上遇到了李慕师姐,聊了几句。这才错过了午饭。话说给我留饭没,真饿了。”

    白雨曦轻哼一声,自然是不相信蓝泽筠说的鬼话,等到更近一些,拿鼻子嗅了嗅,忽而道:“和李慕师姐聊天??你这一身的酒气,怕是跌到酒坛子去了吧。”

    蓝泽筠闻言,也抬起胳膊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果然一股醇厚浓烈的酒味儿挥散不去。

    “那个,李慕师姐心情好,请我喝了几杯。”

    “得了吧,我刚才才看到李慕师姐,带着一些弟子往幽冥道去了,你知道你现在想什么吗?”

    蓝泽筠疑惑的摇了摇头。

    白雨曦邪魅一些,道:“就像是刚从青风楼里出来的大老爷们儿,急着回家呢!”

    …………

    蓝泽筠听了白雨曦调戏的话,只觉得又羞又怒,哪管什么,和蓝泽筠打闹起来。

    白嬷嬷从屋子里出来,焦急着看着嬉闹在一起的两个人,喊到:“快来快来,快回来吃饭!族长叫你们两个吃完饭,快去落山殿找她!”

    蓝泽筠二人一听白橙菲找,立刻收住,进屋乖乖吃饭。

    白雨曦坐在桌边,问道:“白奶奶,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白嬷嬷从柜子里拿出两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精美服饰,道:“哦,听说是神族派使者过来了,具体什么事情,我不太清楚,只说叫你们穿的正式些,这是我给你两做的衣服,刚好吃完饭,换上。”

    二人闻言,皆是一脸疑惑,按理说他们回来还没有两天,这算是前脚出发,神族后脚就派了使者跟上??属实怪异。

    “白奶奶,你可知道,来的是神族哪号人物?”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等你们过去了,族长会和你们说明白的。”

    于是二人急忙忙的吃完饭,换上了白嬷嬷做的新衣服,这才招了只青鸟,匆匆赶到落山殿。

    说起来自昨日白雨曦将消息告诉白橙菲时,她便一直忙碌,两天没回焦溪。

    落山殿内,白橙菲刚安顿完事宜,白雨曦二人便赶到了。

    “阿娘,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白橙菲将桌面上的文书递给白雨曦看,而后道:“神族派了人过来,商量军队镇守蛮荒之

    事。”

    “这么着急?”

    蓝泽筠一脸惊讶的问道,按理说此事从帝君提起,到如今不过一个月多,居然就开始商议镇守蛮荒的事!

    白橙菲脸色也不大好,显然这个消息她也是未曾料到的。

    “听说月前,昆仑山脉出事后,其他八座山脉也相继出了事儿,虽然规模不大,不过也遭不住这样放肆破坏。前些日子,帝君刚离开人界,有些城池内便有妖族的孽党作乱。死伤无数。下一个怕是要轮到魔族了。”

    白橙菲说到此处大殿内的三人脸色皆不大好看,白雨曦翻了翻文书,上面写的算是妖族作乱的详情。

    “照这文书上说的,应该是有内应,寻了空子,趁其不备,内外夹击,这才死伤无数。”

    白橙菲与蓝泽筠点了点头无比认同。

    “既然神族派使者过来,想必天下也该齐心协力,共同御敌。我们也应该冰释前嫌,以天下苍生为大,我还有魔族固防的事情要忙,此次交涉就由你们二人负责。”

    白雨曦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白橙菲的袖子,怯生生的道:“交给我们??我们两个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万一弄巧成拙,岂不是坏了神魔两界的和气?”

    白橙菲看着面前的人儿,脸色严肃道:“白雨曦,你已经长大了,如今你的身份是魔族公主,理应承担这个责任,不过是交涉,有什么好怕的,你有这个能力,何必妄自菲薄,魔族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

    白雨曦闻言,低下头,咬了咬嘴唇,然后抬头,目光坚定道:“阿娘,我知道的,我会做到的,不会让你失望,再说还有蓝姐姐在,我不会害怕嗯。你放心吧!”

    白橙菲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蓝泽筠的肩膀道:“有你们两个在,我自然是放一万个心的,今日起就不要回焦溪了,我让人在宫殿里收拾了屋子,刚刚有人传了信过来,再过三四个时辰,他们应该就要到幽冥道了,我已经派人先去打理,等会儿你们也赶快过去吧。”

    “是。”

    一通交代,白橙菲便去忙固防之事,大殿之内只留二人,白雨曦长吐一口气,目光中满是担忧,这个人都蔫儿了下去,唉声叹气道:“泽筠啊泽筠,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呢,要是我不是魔族公主该多好啊。”

    蓝泽筠轻轻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白雨曦的肩膀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不是魔族公主,定然也不会抛下魔族,不做理会。”

    “我只是担心,此事不必寻常,我是有点儿小机灵,也就平日里小打小闹,这样的重责,我怕做不好……”

    “白姨说的对,你啊,就是太杞人忧天,妄自菲薄,我可记得,这一路上,多少次逢凶化吉,都是你的功劳,而且在昆仑时,你确实拥有独一无二的领导能力,别怕,这不还有我呢,以我们两个的脑子,还怕斗不过谁?再说神族派人来只是交涉而已。并未涉及根本。我们可别过分忧虑。”

    “有道理!泽筠,你说的

    非常对!”

    蓝泽筠笑了笑,忽而道:“我更喜欢你叫我蓝姐姐,显得尊敬些!”

    白雨曦闻言,瞥了蓝泽筠一眼,非常清晰的说到:“你!做梦!”

    当晚,夕阳西下,直到戌时,才有人来。白雨曦与蓝泽筠,包括到场的所有魔族弟子皆站的笔直如松,目光坚定,就像是一个个雕塑一样,光是看着就庄严无比。

    人群越来越近,白雨曦心跳愈加猛烈,待到天空之上的青鸟落地,更加收不住。

    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如此庄重的大事儿,神族竟然就派了一个人过来!

    银烨从青鸟背上轻轻一跃,而后将手里的酒葫芦收拾好,理了理一路风尘仆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服,这才移步上前。

    白雨曦瞪大眼睛,看着来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依旧穿着极其金贵的紫色宽大衣袍,领口处用金线绣了两簇娇艳的金色菊花。看着就像是人界家中富裕多金的贵公子。那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

    银烨走上前来,对着众人鞠了一躬道:“有劳诸位在此等候多时,实在是惭愧。”

    然后便是无尽的沉默,白雨曦直到蓝泽筠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才回过神来,与魔族弟子共同回礼道:“小殿下客气了,只是既然是代表神魔两族的交涉,就应该拿出足够多的诚意,此事又不是儿戏,自然应当隆重些。”

    意思是说,我们魔族这么精心的准备好一切,你们神族居然就派一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过来,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银烨自然知晓白雨曦话中之意,笑了笑,才道:“我一人便能抵的过神族千人。这交涉谈判,靠得是脑子,又不是人力。我若有才,自可舌战群雄,而后功成身退!”

    白雨曦倒也懒得和他再多说什么,如果她知道神族派来的是这么个玩意儿,她是打死都不会来幽冥道等着的。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都对,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距离黄泉主山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我看咱也别说废话了,快走吧,不然等到天亮,也到不了。”

    “全凭公主做主。”

    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按理说既然是客,她应该与银烨共乘青鸟,为他介绍介绍黄泉四处的风光美景。不过白雨曦可不愿如此。交谈完之后,便拉着蓝泽筠上了青鸟,所以这介绍风光的职责自然就落在了李慕师姐的头上!

    今夜的风很清透,不冷不热,刚刚好,白雨曦躺在肥硕的青年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念叨着:“你说,这神族做事儿也太儿戏了吧,嘴里说着和谐共处。暗地里就派了一个人过来交涉。也太轻率了吧。”

    蓝泽筠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作为神族的小殿下,上千年的时间里,还能得到神族所有人的敬佩,想必定然是有些本事的,没准儿真是机智多才,能舌战群儒。”

    白雨曦不喜银烨,更不喜蓝泽筠替他说话,撇了撇嘴,继续道:“你就听他吹吧!真这么厉害,那神族的老头子还不立他为太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一人抵三千

    黑夜之中,一群青鸟悬在半空之中,就像是一副美妙绝伦的水墨画。

    忽而一道锐利的穿云箭穿透云霄,带着呼啸之声朝着蓝泽筠等人的队伍刺过来!

    霎那间,只闻一声哀鸣,一直硕大的青鸟的脖子被整个贯穿!青鸟上的人立刻御灵飞行,转移到了另一只青鸟上。

    突然起来的变故打破了原有的和谐之意,所有人立刻呈戒备状态,蓝泽筠将灵力送出去,散布到周围一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竟然浮现了好几处不同寻常的强大力量。

    “快!去地面!”

    只闻白雨曦指挥一声,所有青鸟全部收拢翅膀,几乎成垂直形态往底面掉落!

    忽而,成千上百只沾了寒气的长剑带着冰蓝色的银光,从空中转了个弯儿,追着他们过来,速度之快,远超青鸟!

    蓝泽筠等人立刻用灵力搭建了一层保护结界,用来抵御长箭!

    白雨曦看着源源不断过来的强劲长箭,眼底附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反了天了,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在黄泉界内动手,真当我魔族没人?!”

    眼看着结界越来越薄弱,蓝泽筠立刻重新蓄了一层上去,心中确是另一番思索:“他们应该是带着任务来的,出手如此狠辣快速,丝毫不在意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援兵,可见根本就没想着活着离开!”

    “你是说,是死侍?!”

    “**不离十了!”

    一行人苦苦支持,终于等到了青鸟落地,在地面上行动,远比在半空之上有把握的多。

    白雨曦指挥着青鸟在地面上一个地俯盘旋,长箭便全数垂直落了下来,在大地之上砸出了一个深约一丈的大坑!

    灰尘久久不散,蓝泽筠一行人逐渐牢笼,背靠背,紧紧盯着周围的动静!

    白雨曦心中不顺,抬起胳膊撞了撞一旁的银烨,不快道:“都怪你,好死不死,今天来,还是半夜到,而且神族居然就派了你一个过来,还是个殿下,你要在黄泉境内出了事,还交涉什么,你爹那老头儿肯定恨不得将我抽骨剥皮!”

    虽然伸出如此境地,不过银烨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儿慌张之色,此刻听了白雨曦的话,便笑道:“小公主,你大可放心,要是真出了事儿,我敢保证,神族不会找魔族任何麻烦,归根结底,是妖族想要我们的命,又不是魔族!”

    白雨曦听了这话,面色才稍微缓和下来,道:“算你会说话,最好如此,可千万别跟昆仑的那帮家伙一样,费尽心思的添乱!”

    “与其说这些,我们不去想想怎么活着离开这里,这样一看,想必魔族混进来的妖族孽党很隐蔽啊。”

    蓝泽筠默默的听着,反问道:“你是说,此次是混在魔族里的妖族孽党通风报信,这才有拦路一出?”

    “当然,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详细行踪。这一路我一个人独行数万里,不见一个,偏偏进了魔族,就出现

    了。”

    白雨曦与蓝泽筠一同点了点头,另一边儿的李慕眉头紧促,心下不安道:“如今,我们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要是被冷不丁的插上一刀子,只怕是……”

    银烨听完,搓了搓手,忽而轻笑一声,道:“这还不简单,喊一声不就知道了!”

    语罢,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声道:“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何不出来见上一见,难道真要等魔族的援兵到了,你们一事无成,然后白白丢掉性命?”

    银烨话尾语气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屑的意味。

    此话一出,白雨曦又撞了银烨一下,说到:“你个傻蛋!人家又不傻,哪能凭着你一句话,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你面前!”

    不过白雨曦才刚说完,对面黑悠悠的树林处突然有了响动,而后好几股交叉在一起的黑雾慢慢显现出来,而后落在地上,变成了二十来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

    这群人站的整整齐齐,领头之人,看着银烨等人道:“你说的对,我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过处理你们几个还是够的!”

    “你们费尽心思,在此拦路设劫,不过就是想让我身死魔族,借机挑起神魔两族的纷争,不过,你也将我们想的太蠢了吧,明知如此,又怎么会这么冲动的发动内斗,然后叫你们隔岸观火,最后渔翁收利?”

    那边领头的面具人,笑了两声才道:“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我们殿下说了,你必然是下一届的神族族长,既然不能挑拨离间,那就永绝后患,断其根本,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

    银烨闻言,神色逐渐冰冷起来,忽而冷哼一声,不由赞叹到:“你们主子当真会算计,可惜我并不是什么神族族长,你们找错人了。”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我们殿下说的才算!”

    语罢,这群黑衣面具人倒也不再多说废话,手持长刀,朝着众人跑了过来!

    蓝泽筠立刻将玄灵珠化成长剑,与黑衣人互相缠斗在了一起。说来也奇怪,这些黑衣人就像是鬼魅一般,能够随时变成雾气,消散在你面前,然后重新汇聚起来。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倒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这些人,根本就杀不死啊!”

    白雨曦甩了甩自己的长鞭,脸上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蓝泽筠也是很疑惑,他们的兵器只要靠近到黑衣人身上,他们便化成烟雾,消失,完全没有办法受到一丁点儿损耗。但是你要说他们虚无缥缈,偏偏每一次碰撞都能激起电光火石,让人觉得一切如此的真实!

    如此缠斗了半个时辰,前来接银烨的二十来名弟子,已经伤亡过半!而二十名黑衣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倒下来,最后逐渐形成了以一敌二的局面!

    白雨曦只觉得心情异常烦躁,每一道挥散出去的劲力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有一丁点儿作用!

    突然之间,白雨曦身后竟然凭

    空出现了一道拿着长刀的面具男子,趁着白雨曦不注意,便举刀砍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温润的手,轻轻抱着白雨曦消失在了原地,而后出现在了树梢之上!

    白雨曦与黑衣面具人皆是一阵错愕,尤其是面具人,面具下如同鹰咀一样尖锐的眸子更加阴冷起来。

    白雨曦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银烨心情大好,出声戏弄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没听到。”

    白雨曦翻了个大白眼儿,继续轻声道:“谢谢你救我!”

    “什么?可能是风太大,下边儿太嘈杂,我真听不见啊!”

    白雨曦见此,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胳膊重重的撞在银烨的胸口处,大身道:“我说你个臭流氓,快放我下去!”

    银烨故作疼痛的揉了揉胸口,然后搂着白雨曦回到地面,望着满地的黑衣人道:“你等会儿往边上站,可千万别被误伤了。我还怕你阿娘揍我呢!”

    语罢,银烨又理了理皱了的衣袖,而后大摇大摆的往战场中央走去,随即伸出修长的右手,打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响指,道:“行了,也别浪费时间了,既然目标在我,就别伤及无辜,让我来陪你们玩玩儿。”

    于是,战场由分割立刻变的统一起来,蓝泽筠收起玄灵珠,站到白雨曦身旁,看着被黑衣人围起来的那道紫色身影。

    白雨曦尤其紧张,拉着蓝泽筠问道:“喂!泽筠,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他选进灵山的,他的修为怎么样,可靠不可靠?”

    蓝泽筠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我没见过他出手,不过听别人说他是个混子…”

    “混子!那他这样岂不是找死!”

    蓝泽筠看着白雨曦紧张的模样,立刻出声道:“别人说他混子,应该也是没见过他认真出手吧。你想想,一个活了**百年的神族纯正血脉,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一丁点儿意外,而且神族居然敢派他一个人孤身前往魔族。你仔细想想,如果白姨明知神族有妖族孽党,此去凶多吉少,可会派你一个人孤身前往神族交涉事宜?”

    “当然不会!就算明知没有危险。阿娘也定然不会派我一个人孤身前往神族,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一定要跟我同去!”

    白雨曦当真是设身处地,认真的想了这件事,蓝泽筠只好扶了扶额头,道:“我只是叫你想想,没叫你想那么多,这不,你也知道不会,那神族族长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白雨曦点了点头,忽而明白过来,看着蓝泽筠瞳孔发亮:“你是说…银烨修为高深,非同凡响,绝非他人嘴里说的那般无用?”

    蓝泽筠看着前方一触即发的战争,笑道:“是或不是。我们不是很快就会有答案吗?”

    今夜月亮被天空浓稠的黑色乌云遮掩的完完全全,今夜长风凄凄飒飒,宛若奏着一首激昂悲壮的战歌,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第一百三十六章:招手成花

    月黑风高,怪木横生的一片土地上,一紫衣翩翩,俊美绝伦的贵公子定定的站着,清风拂过,带起他的衣摆来回摇曳。那双平日里永远带着微笑的桃花眼在此刻终于透露出一点儿肃杀之意。

    黑衣面具人将银烨包围在圈里,那名首领眼中似乎迸射出有些狂热气息。捏紧了手里的长刀,道:“你…终于要出手了,来吧,让我好好领教领教神族下一届族长的威力!”

    “各位朋友,倒也不必为了这个特地搭上性命。”

    银烨出言调侃着,那黑衣面具人首领,忽而严肃道:“要是能为妖族的壮兴出一份力,死而无憾!”

    交战一触即发,就此看来,这群黑衣面具人应该是被特地叮嘱过的,知道银烨藏着实力,所以此刻每个人都紧紧盯着银烨,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黑色面具人斜扛着自己的长刀,以极快的速度一拥而上,只半个呼吸间,银烨竟然跟他们一样,化作一片金色的烟雾消失在原地!

    面具人扑空后,便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眼睛灵动的来回扫动,观察着四面八方。

    “移形换影之术,雕虫小技罢了。”

    半空中响起不屑的声音,宛若空谷回音,周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让人完全摸不到他究竟在哪儿。

    刹那之间,一颗高耸的桑树树梢上闪起一点金光,只见银烨足尖轻点,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轻盈灵巧。从上而下,目光不屑的望着下边儿的人。

    不过,这群黑衣人倒也不多说什么,继续簇拥而上,追逐着银烨的身影。

    一时间两方势力好像都不能将对方怎么样,你来我往之间,只有虚虚实实的身影来回交错。

    白雨曦与蓝泽筠等人站在一旁,看的入神。

    “泽筠,看不出来啊,这神族小殿下还真是有点儿厉害的。”

    蓝泽筠目光深沉的打量着空中来回翻动飘荡的身影,半饷才摇了摇头,道:“不,他还没有出手。”

    “不是吧,打的这么精彩,还没有出手?”

    “这半天下来,银烨一直在躲,只偶尔稍微反手,至于这些黑衣面具人,好像也还是藏着什么,出手完全没有那么狠戾。一招一式皆不致命!”

    是的,银烨还没有出手,他们彼此都还在互相试探中,并没有使足全力,拼死一搏。

    又过了半个时辰,黑衣面具人竟然全数停了下来,那首领将手里的刀放下,冷哼一声道:“怎么,堂堂神族殿下,竟然只敢跟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逃窜?”

    银烨不以为然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这才正色道:“见过想死的,可没见过你们这样赶着送死的,活着当真有那么不好?也罢,既然你们求了,那我也愿意,来做个善人,送你们一程!”

    一旁的白雨曦抱着胳膊,全数听见了耳朵,于是抽了抽嘴角,凑过头去,对着蓝泽筠轻声道:“他当真一直这么不要脸吗?”

    蓝泽

    筠也是一脸黑线,当即点了点头道:“一直如此。”

    银烨语罢,闭眼凝神,然后眯眼盯着面前的黑衣人,轻轻抬起手来,只见原本什么都没有的修长的手掌中,竟然慢慢凝结出一朵白色透亮的牡丹花苞,忽而四处的气流慢慢涌动,天地灵气抽丝剥茧,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慢慢流入牡丹花中,不过几个呼吸,牡丹花慢慢显露出一丁点儿紫色的光芒,而后紫光大绽,那朵小巧精致的牡丹花竟然慢慢绽放开来。

    随后成千上百缕紫色的细线从牡丹花中心处慢慢渗透出来,在天空之上勾勒出几十来把紫色长剑,黑衣面具人们都感受到了这些长剑的威慑力,当下不敢轻易行动。

    白雨曦与蓝泽筠等看客也是一惊,尤其是白雨曦竟然惊讶的喊出了声:“?这玩意儿好像不像是灵力的波动啊!”

    蓝泽筠也是蹙眉,盯着天空之上的那些紫色细长兵刃,低声道:“应该不是,在它们身上我完全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灵力波动,不过这种气息,威慑力十足,其可怕程度完全在灵力之上,也在天地灵气之上!”

    要说蓝泽筠此前似乎只在度落一人身上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不管他出手与否,都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极为奇特震撼,曾经她也询问过,度落说,不过是与天地形为一体,天地万物为他,他为天地万物。这种情况似乎根本不能靠后天修炼得来。而如今银烨身上的这另一种奇特的气息,也是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大家愣神之间,那处战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天空之上几十道紫色长剑快速朝着地上的黑衣人刺去,黑衣人们仿佛是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立刻化散成烟雾逃窜,不过不似之前那般摸不着头脑,这些紫色长剑似乎就像是长了一双能够穿透虚空的眼睛,哪怕是化散的烟雾,它也能准确的找到下一刻他们出现的位置。

    场上的角色终于发生了互换,变成了黑衣面具人宛若过街老鼠,狼狈逃窜,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银烨,此刻正双手背后,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观看者面前的一出闹剧。

    不过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一个接一个的黑色面具人慢慢被紫色长剑逮住,就在长剑接触到黑色面具人身体的一刹那间,原本锋锐的剑刃突然化成成千上百天头发丝一样细的线条,如蜘蛛吐丝一般,紧紧将黑衣人包裹,而后拉扯紧致,慢慢撕裂!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空气中就想起了好几声哀嚎,凡是被紫色丝线束牢的黑衣人立刻被割裂成几百块儿,几千块儿,变成裹着黑色烟雾的肉泥,掉落在地上。

    旁边观看的弟子,心中也不停打颤,此情此景,确实过于血腥暴虐,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杀,敌人没有丝毫的反手能力。

    白雨曦有些看呆了,不由得感慨到:“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深藏不露啊!”

    蓝泽筠与李慕等人,点了点头,无比认同。这个人的实力可能远远高于九山掌教,估计在九重天上的神族中,也绝对排在前面!

    不过一刻钟,空气中最

    后一道哀嚎声彻底结束,满地都是碎了的肉块儿,银烨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试图将自己面前腥臭的空气通通赶走!

    “结束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这样天亮之前也许还能来得及。”

    好半天,银烨看着远处愣神的蓝泽筠等人,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笑着询问他们的意见?

    白雨曦此刻显得特别殷勤,完全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嗯样子,屁颠儿屁颠儿的上前夸赞道:“啧,不愧是神族的小殿下,真可谓是天之骄子,无人能敌!这一路让你受累了,等到了魔族,你先舒舒服服的躺着,其他事宜我们也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商量。”

    银烨低头,看着白雨曦就像是一只极其听话的狗腿子,眼睛微眯,已然动晓她的意图。

    蓝泽筠摇了摇头,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她自然明白,这家伙一定想知道银烨运的是什么气息,最好能偷学个一招两式……

    几番谈论,所有人决定不再耽误,立刻动身出发。

    “咔擦!!!”

    白雨曦欢快的往前蹦着跳着,眼睛完全粘在了银烨身上,谁知道脚下没有知觉,竟然踩在了一块儿碎肉上边儿。

    不过这一声,根本就不是碎肉那种柔软物发出的声音!

    这里的响动,立刻吸引到银烨与蓝泽筠的目光,蓝泽筠用着灵力。轻轻挥散笼罩在碎肉上的那层黑雾,一时间真容显露,这哪里是神魔碎肉,分明是一块木头疙瘩!

    银烨神色逐渐凝重冰冷,忽而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木偶傀儡!”

    语罢,右手一翻,手上凝结的牡丹花光芒大盛,而后成百束紫色光束立刻飞快的从四面八方追进旁边儿的森林之中。

    刹那之间,整片森林,惊起飞鸟无数,几个呼吸之后,清风吹过,竟然带着一阵极其浓郁的腥臭味道。

    那片森林中央,此刻被无数片碎肉铺满,有无数只尖嘴食肉鸦已经铺天盖地,蜂拥而上,抢食分肉!

    “好了,解决了。”

    银烨搓了搓手,又重新回归一副笑眼模样,蓝泽筠疑惑道:“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奇怪,既然是来暗杀的,居然会使用傀儡,而且似乎并没有拼死一搏,留有后路,这完全不像是死侍的做事风格。”

    银烨点了点头,轻悠悠道:“他们,是来逼我出手,从而试探我的实力。若真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么可能只派这么几个人。”

    “逼你出手?难道是想确定你身上的这种力量?啧,怎么听都觉得没安好心,还好他们已经被你赶净杀绝了。”

    白雨曦说着,目光更加狡黠殷勤的盯着银烨。

    蓝泽筠并未像白雨曦那般轻松,银烨见白雨曦这副模样,无奈的笑了笑,道: “此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只要潜伏在魔族的妖族孽党没有被扫除,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我是真的很好奇,他们的主子到底是谁。权谋算计,如此精通,应该是号人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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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泽筠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她觉得脑袋里混沌一片,甚至不像活着。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挣扎的眨了眨眼睛,入眼的除了无尽黑暗,别无其他。后脖颈的刺纹上一刻还疼的厉害,现在却似没什么感觉。蓝泽筠宁了宁心神,努力得依着身旁的树站了起来,然后向另一颗树摸去,安静的森林里只有女孩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定的脚步声,忽而一丝微光透了进来,女孩似有感觉般伸了伸手,感受这久违的温暖。光芒下,身着红衣的女孩,身影虽狼狈不堪,却格外的神圣不可侵犯。她还活着,这就够了。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至尊灵妃:帝君太会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