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1章 秘密制宪会议
当谜底被揭开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有理应如此的感觉。这回也不例外。
能混上大公爵爵位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但凡智商差点，在卡尔斯鲁厄帝国这个选贤不选长的环境下，想要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其他继承人都死光。
所以面对女帝的邀请，其实受邀的大公爵们早早就到了三圣光教会的神殿附近。并布置好人手，准备看看究竟谁是其他受邀者。
虽然正主藏得好好的，但派出去刺探消息的得力人手就这么一探，哟喝，都是熟人。大伙儿公开、私底下都没少交过手，谁背后的主人是谁，谁还不清楚呀。
如今一个不落的到齐了，周边还没有生面孔。一群人干脆碰面一合计，转头就回禀各自的主人了。大公爵们也才知道，原来受到邀请的，都是和自己同样位阶的老对手。
既然谜底揭晓了，大家也没打算随着女帝的安排起舞，直接就进入三圣光教会的神殿。一伙人秘密地从侧门进入，只留一名贴身护卫，其余随从则是散布在神殿四周，隐隐将神殿包围起来。
待命的神官利落地将这些身分高贵之人，引领至女帝等候中的祈祷室。这不是菖蒲接受治疗的地方，而是教会众人真正用于向神灵祈祷的场所。
正义之主、生命之主与守护之主的三枚圣徽，就挂在祭坛之上。除了最后一枚暗澹无光外，其余两枚则发散着微微的圣洁光芒。
圣‧阿来格里亚并没有跪下祈祷。帝国皇帝的自尊，也不被允许向任何神灵跪下。
但在大公爵们抵达之际，这位女帝则是用一副彷徨的神情，怔怔地看着三位神灵的圣物。而那名无礼擅闯的魔法师，则随侍在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随从。
大公爵们提早到来，并没有给邀请者带来任何困扰。女帝也没有如大公爵们想象，挂着惶惶不安的表情，等他们一出现，就腿软跪地求庇护。
相反的，女帝仍是维持着一贯的冷澹神态。这不禁让大公爵们怀疑，魔法师所传话语的正确性。这位皇帝陛下，真有求和的意思？
”诸卿，大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阁下之意，即为朕意。这里就由他与诸位详谈。”说了个开场后，女帝又回望着神灵的圣徽，像是在默默祈祷中。
有了女帝开场，林直接抛出几个直指灵魂的问题，诘问在座几位人上人，以免他们就自己的资格什么的说事。真要跟贵族扯皮，三天三夜都看不到终点。所以直入重点吧。
林说道：”诸位大人，你们认为现有的政治局势，可以维持多久？所有贵族联合起来，压制着皇帝陛下，压到最后呢？换个皇帝上台，还能够维持现状吗？又或是能够换到哪个你们都觉得满意的皇帝？当初陛下能够加冕登基，不就是你们认为她够格，能让你们满意嘛。怎么今天就不满意了？”
穆希大公，作为强硬派的指标人物，这时依旧说着以他性格才会说的话：”只要我等活着的一天，这个局势就不会有变化。还是你认为，以你一己之力，有办法扭转局面。”
”大人，我相信您可以说到做到。但是百年之后呢？就算不说百年，这代人全死光。诸位大人每一位年纪都比陛下还年长。虽说坟墓只装死人，不是只装老人，但是以剩余寿命长短来说，陛下有机会活得比你们任一位都还要长。那么那时，局面还会是一样的吗？”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要问一些跟废话没两样的问题。”奥兹大公，虽不属于帝国内部任何派系，但说话分量可一点也不轻。因为长久以来维持着与海德尔帝国的交战状态，他的行事作风相当明快，不喜欢啰啰嗦嗦跟藏头露尾的说话方式。
”假如有办法将当今的局面做成定例，长久延续下去。而所谓的长久，是不论皇帝换谁做，诸位大人的家族传承了几代，政事依旧由贵族们主导；皇帝远离施政的权力，只作为帝国的一个象征。那么诸位大人愿不愿意拥护陛下，特别是让她远离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最博学的帕尔马大公说道：”听起来像是许久以前，精灵帝国时代曾有过的共和议会。假如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拥护一个皇帝做什么？”
林夸赞对方道：”大人，您果然博古知今。这样很好。但您清不清楚，为什么在没有皇帝的那段时间，精灵帝国也没改制为精灵共和国。共和议会维持一段时间，就又会出几代皇帝；几代皇帝之后，又会变成共和议会主导。如此，古皇朝时代、黄金时代、白银时代，精灵帝国经历了一段段时代，最终分崩离析。”
”为什么？历史就是这么纪载，事情就是这么变化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讲。”与帕尔马大公同属一阵营，还位居领导地位的皮尔琴察大公如此说道。
只是这样的解释，连当他小弟的帕尔马大公都按额轻叹，懒得批评了。林当然更不可能接受这种无脑解释，而说道：
”不论是人类或是精灵，懒惰这项特质都存在于个性之中。当处于共和议会体制时，只要有一个强人出来，为大多数人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问题，那么大家就乐得将权力交到他手上，好让他处理更多问题。如此不断叠加，最终这个人就成为皇帝，这种集所有权力为一身的存在。然后几代人不如第一代，世袭的皇朝就搞没了，如此往复轮替。假如诸位大人打算排除皇帝，恢复旧日的共和议会制，难不成指望着哪天皇帝换我当吗？要知道在那样的体制下，一旦跌落神坛，很容易身死族灭呀。就算没有全灭，也是重伤。诸位大人的家族经得起几回折腾？”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帝国两大掌管海事的大公爵之一，因凡塔多大公对于龙岛上的事情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所以他的态度更为谨慎。一点也不想惹这个可以直面龙神的魔法师。
”还是议会没错，但议会拥护皇帝，且议会代皇帝行使执政之责。以此为常例推行，即使议会中出现强人，他也无法自立为帝，或是取而代之。因为拥护与效忠皇帝可是大前提呀。”
作为强硬派中的理智份子，蒙特祖马大公说道：”你讲得很好听，但你要怎么保证陛下的继任者会承认这样的事情？假如做不到这点，那么你之前所说的长久延续就是个笑话。”
林笑了笑，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道：”诸位大人会下棋吧，不管是哪种棋都好。大家认为下棋最重要的是什么？聪明才智？棋谱？名师指导？其实都不是。一种棋能够被多数人接受，并钻研取得胜利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一个共同、不会改的规则。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拥护皇帝，不是拥护圣‧阿来格里亚，而是拥护这套规则。”
说着的同时，林将自己准备好的宪法内容，展示在水镜术屏幕上，放大供诸位贵族们观看。字数不少，但也不是史书等级的大部头，花点时间就能扫过一次。
大公爵们自然知道这篇标题标注为’宪法’的文字内容，应该就是今天的重点。就算没有细细研读内容，判断其中得失，但也粗略地浏览过一遍，让自己有点概念。
内容开头先说明了生而为人所拥有的权力，选举与被选举办法，同时涉及了议会的组成，然后是立法权、行政权与司法权。最终着重在宪法的法律地位，以及批准程序。
特别是批准程序一项，重点强调议会拥护宪法，并在向皇帝宣誓效忠，为帝国尽忠职守的前提下，宪法才得以拥有施行效力。可以说一旦有人试图废帝，就会连宪法一起给废掉了，两者被捆绑在一起。
大公爵们看过一遍之后，纷纷回头看他们最关心的部分，也就是议会的组成一项。议会分上下议会，上议会由贵族组成，所有拥有爵位的人为当然成员。
下议会成员则是由各地民众选举而出，定期改选。
组阁执政的人选，则由下议会的议员选举上议会成员得出阁揆，再由阁揆任命其余执政大臣。阁揆任期随下议会改选而重新任命。
可以说这位阁揆，就像是昔日的帝国宰相一样，掌握帝国的执政大权。两者间的差别在于，帝国宰相由皇帝任命，基本上皇帝想任命谁，完全看皇帝的心情。而阁揆则是由下议会议员选举而出，皇帝无条件任命之。
”为什么要有下议会？然后这个任期又是怎么一回事？”奥兹大公问道。其实这也是其他大公爵最关心的问题。
林还是一个反问，不过这回没跑题。”那么大人认为，阁揆该怎么产生？”
”由最有实力的人担任。”穆希大公果决地说道。
”没错，是这个道理。但要怎样的人，才算是最有实力的？以及这个认为的有实力，会不会被其他人承认？就好像现在，几位大人认为谁最有实力，可以担任这个阁揆？”林笑着反问道。
现在的卡尔斯鲁厄帝国，没有帝国宰相一职。基本上执政的大臣职位，是由各个阵营的大贵族们瓜分。
简单地说，虽然大家现在联合起来对付皇帝，但也还是谁也不服谁的状态。所以贵族们才会被分成五大阵营，因为这就是帝国现况。
第1432章 贵族权力的根源
在其他大公爵提出意见之前，林又抢了话头，说：”也不要说什么像现在这样，分成五个位置，大家商量谁坐就好。就算位置多了，难道就没有不服的人？就算真整那么多位置出来，把所有人都安排上了，又有人要计较为什么别人比我高，而不是我比别人高。总之一句话，贪心是没有尽头的。诸位大人能够打造现今的局面，我想里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吧。”
蒙特祖马大公没去辩解，或是解决某魔法师口中的问题，而是直问道：”那你认为要怎么评价一个贵族的实力？”
”钱财？不，会花钱，存不了钱的贵族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差，可能只是不那么小气而已。就算不是单纯计算钱币的数量，有些钱花的地方是不可公开的，自然无法换算成资本，列入贵族财富的计算中。所以钱财不适合做为一个标准。”
林自己提出了个想法，但又自己否定掉。省得这些贵族胡思乱想，给自己建立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他继续说道：
”土地？其实这也不太适合。有的土地肥沃，有的土地贫瘠，有的土地底下有矿，有的土地除了黄沙，看不到其他东西。在这种种差异下，贵族的价值就不适合用土地来评断。
”有人会说，用耕地面积来做为标准，粮食是最重要的。这么说对，也不对。粮食是重要，但那些豪商即便不种地，名下没有任何耕地面积，他们的实力就弱了吗？我想不是吧。
”军力？提出以这个做为标准的人，诸位大人先把这家伙当成居心不良的份子，直接处理掉吧。这样的人才，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林这回自问自答，可是让某位大老感到恼火了。皮尔琴察大公说：”用军力来评比，谁能说个错。所有实力最终的体现，都是在手中掌握的军队上。要是有弱者敢凌驾在强者之上，当人家手中的军队都是摆设嘛。”
林回道：”假如有人穷兵黩武怎么办？假如有人滥竽充数，临时拉来一群农夫充场面又怎么办？那种造册吃军饷的玩法该怎么办？地方军队、正统军队以及王牌军队，这些不同层次的军队，要如何计算贵族的实力？拉出来真打一场吗？真能这么解决，也别守在皇帝身边，只为捞到一个小差使，直接打仗不就好了。打个稀巴烂，把其他人都打服了，自己当皇帝得了。”
……
诸位大公爵一听，这话没毛病呀。要将军力列为指标的话，不拉出来打一场，没多少人会信服的。
纵使是帝国本身，几支军团间也是谁也不认为比谁差，顶多是擅长的方向不同罢了。譬如龙骑兵会飞、狼骑兵擅长突袭、马骑兵奔袭、羊骑兵则是山地作战。
只是世代累积下来的军功，让他们有了一二三名。但是对抗起来的话，胜败取决于很多因素，并非单纯的谁就赢谁。
所以军力，看起来真的不太合适。
林把几个大方向的指标否定过一次了，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判断贵族实力的指标，从贵族权力的根源去考虑就好。”
”权力的根源？”依然是心直口快的穆希大公，困惑地重复说着。
林解释道：”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在于他统治了一群人，给予保护的承诺。并有足够的智慧与公正，让他在发生纠纷的时候担任仲裁。土地、财富、军力这些东西，都是产生自这些人。人口愈多，可以带给贵族愈多财富；人口要够多，才能在兼具领地发展的同时，还能组织起军队。或许有人会认为，要有土地才养得起人。但其实这样的想法，是被现在这个时代的情形给局限住了。要是我有财富、有军队了，抢块土地还不方便嘛。要是我没有足够的军队，能保得住世代流传下来的土地嘛。所以说，人口才是贵族一切权力的根源。”
贵族与平民的分别，在老家旧时代的欧洲，基本上就以两论点为基础。一者君权神授，一者血统高贵论。领主是由国王敕封的，而国王是由那位唯一神所认可的，所以贵族跟平民是不一样的生物，前者高贵许多。不喝一样的水，不吃一样的东西，连拉屎都不拉在一起。
然而在迷地，君权神授完全无法被接受，因为迷地真的有神灵存在。或者说，迷地的神并不像老家的神那么遥不可及。迷地的贵族领主们就算可以接受头上有一个国王、一个神灵，当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听谁的？
所谓的天无二日，可不是一种唯我独尊的高傲说法，而是有其实际需求。即使是老家现代，在公司里面工作，偏偏自己有两个直属领导，谁的话都要听。当他们一个要往东、一个要往西，这工作能成，那就见鬼了。
更不用说已经成为国王、皇帝了，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头上还有其他可以指使自己的存在！
至于血统高贵论，在迷地其他地方或许还能说说。但在卡尔斯鲁厄帝国，这个论点是十分薄弱，且经不起挑战的。
因为卡尔斯鲁厄帝国继承权选贤不选长的背后，就是有能者上位的思维。大伙儿血流出来都是红色的，没人是金色的。就算起点高，不代表成就也高。
没有能力，被有能者取而代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是有正经爵位的领主，在帝国的历史上也曾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取代。
有些是绝嗣，被别人继承。有些真的是所作所为太操蛋，其封君想保也保不住，只能剥夺其爵位，交到别人手上。不那么做，不说民怨的问题，可能连自己都会有危险。
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民风，就是如此剽悍。
这也是为什么某大穿越众，会在这个帝国尝试立宪，推动法制化的进程。因为卡尔斯鲁厄帝国已经有合适的土壤，也有这样的苗头。
就算自己不做，在一两百年内，帝国也会面临改变，只需要遇到一个契机。所以说，这就是一项顺水推舟的事情。某个怕麻烦的穿越众也才会想试试，成为这种历史推手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大公爵们，当然也不是别人说什么，他们就无条件照单全收的人。
皮尔琴察大公这时说道：”这就是你认为要组成下议会的理由嘛。一定的人口数量选出一个代表，然后愈多代表，就能在表决的时候占愈多优势。假如是这样，让每一个贵族代表他领地下的人口数量不就好了。当表决的时候，他就代表了多少人。”
没有直接反驳这样的意见，林则是提出一个质疑：”假如用这种方式，让领地的领主直接代表辖下人口的话，那么内乌肯城、萨尼城、飓风海湾这些城市，名义上可都属于皇帝的直辖领地。还有很多贵族们扎堆，因商贸而兴盛的城市，都有类似的情形。就这么全归皇帝，或是归某个运气好，只是挂着头衔的领主，好吗？”
这下轮到大公爵们都不说话了，默默算着一笔帐。
不算那些次级爵位的话，帝国所有贵族里头，领地面积最大，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的贵族就是皇帝。把那些分封出去的次级爵位另外计算的话，皇帝直属的领地中可有着相当多大城市。
这些大城市的现状，可不是皇帝的一言堂。城市里头，大小势力犬牙交错，大贵族们很少有不插旗的。
或许税收与劳役在名字上归皇帝所有，实际上被帝国的财政大臣掌握在手中，但哪个大贵族没有从中获利呀。按照领地归属，其领主即可代表领地人口的办法，这岂不是把自己囊中之物白送到皇帝手上，谁也不可能同意这种蠢方法。
要是用一定人口数选出议员代表的办法，同时意味着贵族们不但可以拥有自己领地内的代表数量，更可以拉拢这些处于模湖地带的议员代表。甚至有人想到，是不是有办法伸手到其他贵族的领地中，拉拢那些争议地带的议员。
这么一想，或许眼前魔法师提出的办法，就是给他们这些贵族开辟一个新的战场。但这个战场可是还没有人开发的处女地，也就是说大有可为。
运作的好，还能扩张自己政治上的影响力，而不涉及贵族间领地纠纷的忌讳。这样的好处与挑战，谁不乐意尝试。
脑子好的大公爵，没几下就想明白了。就算是那几位在外人面前惯常装傻充愣的，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可以说这套办法，不但让他们合法分润了皇帝的权力，而且还提供了一个扩张其影响力的契机。就算有人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层次，他们在心中也不排斥这套办法了。
不过大公爵们的表情与演技还是经过锻炼过的，林等闲无法从他们的表现中，看出他们内心的想法。除非拿匣切作弊器出来，读读他们的心思。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而是抛出了另一样东西。
跟宪法一样，将文字内容展现于放大的水镜术屏幕上，让几位大公爵可以清楚看到。
大公爵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像宪法一样的文件。但仔细一看，标题却是写着’皇室法’，内容也都围绕在皇帝与其家族的一些特权与规范。大家看得是皱眉且不解。
第1433章 反对者的处置
皇室法的内容较多，也涉及更多细节的部分。
诸如身为皇室所应尽的义务，不允许涉足的范围，可以享受的特权等等，一律采正面表列的方式明订出来。而在没有明定的地方，则在前言中讲述明白，即使是皇帝之身也必须遵守在不违背宪法为前提下所制定的法律。
继承权的排序倒没有多少新意，还是老一套方法，按照亲疏与年序。然而最重要，也可能招致最多争议的地方，就是皇室法适用对象范围，仅仅限于皇帝的三等亲。
其余人，有受封爵位者，则视为贵族。跟普通贵族所不同者，也不过是他们多拥有了一个皇帝的继承权排序而已。
可以说，一部法律，将皇室画了一个框框，圈了起来。看似限制了权力，但在框框内所拥有的权力却也变得不可侵犯。至少对比女帝的现况来说，皇室法要是能够颁行，她可就从帝国贵族们的防堵中挣脱了出来。
穆希大公首先冷笑说道：”有皇室法，你怎么不顺手订一套贵族法出来呀。”
面对大公爵们的存疑，林笑着说道：”我不是说了嘛，陛下这回找几位大人来，是寻求庇护与帮助的。在陛下承诺不插手政事，交出权力的同时，这套皇室法就是诸位给陛下的一个保障。假如不同意皇室法，那宪法就没有必要推行了，大家一拍两散。”
拍掌后双手一摊，某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说道：”至于贵族法，立法权不是交到了议会手上了嘛，你们到时候自己商量，自己制定就好了。只要能够取得多数的同意，不论是怎样的法律，帝国上上下下都应该遵守，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而宪法则是一切的底线。还是说，──”
林语气转折，用上了试探性的口吻。
”──诸位大人并不介意，身为一个贵族应享的权利与应尽的义务是由陛下来制定。”
又是一个不可能放任的事情。权力这种东西，当然是愈大愈好；义务这种东西，当然是愈少愈好。事关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由别人去制定，然后自己一点也插不上手。
所以这时，不免有大公爵用露骨的嫌弃眼神，看向一直说错话，给出话柄的穆希大公。要是对面的把那些话当真了，把事情改了，那自己会损失多少对面拱手白送的利益呀。
只是对于后者，这样的表现除了他本人，旁人很难判断这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穆希大公脸皮够厚，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不但把之前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
”贵族的事情，我们自己打算就好，不劳你费心费力。只是你拿出了这样的办法，想要顺利推行的话，不只要我们同意吧。另外一群人，你打算怎么解决？”
穆希大公指的是贵族中的一个特殊群体，也就是拥有皇室血脉的那群贵族。皇室法的出台，明显损伤到这群人的利益。
要知道在这之前，他们虽然也是贵族的一份子，但就因为有继任皇帝的资格，无形中在贵族群体里就高人一等。行事上，他们也被默认拥有一些皇帝的特权，有些人甚至还可以代行皇帝之职。
如今被一刀切了，除了皇帝继承权外，他们被排除在皇室法之外，就意味着他们不再被认可是皇室的一份子。这样的切割，有什么人会服气？
只是这回没等魔法师想好个说词，一直保持沉默，并且连看都没看向谈判会议方向的女帝，开了金口说道：”这个问题，就是你们要想办法去解决的了。你们该不会认为，会有第二个皇帝做像我现在打算做的事情吧。就算有，想想你我到今天所付出的代价。想要有下一次机会，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更轻还是更重？”
话中的怨气与威胁之意是清楚可体会，但没有人觉得不舒服。因为女帝会有今天的态度，也是他们逼出来的。所以对女帝的失礼与失态，他们带着欣赏的想法，扯开了话题。
奥兹大公直问道：”那么魔法师，这些事情，你要我们怎么配合？”
大公爵们不再问内容能不能修改的问题，也不纠结文字上的细节。至于把皇帝直接废掉，把对方拉到跟自己一样的贵族位阶这种事情，更是想也没想过。
除了那个魔法师所说过，共和、皇帝轮流出现的弊端外，他们也要考虑女帝不计后果，将叛乱之名扣在他们头上。废帝与架空一个皇帝的权力，可是不同层次的事情，无法相提并论。
一旦叛乱被定义为事实，那就只会有两种结果。不是绵延不绝的内战，皇帝跟贵族打，贵族之间也打，就是皇帝趁机集中权力。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大公爵们想要的结果。
所以看起来，按照这个魔法师的提议施行，是对各方最有利，也是最快能达成目标的。而且他们很清楚，这套法律一旦公布了之后，就会像奔流入海的河川大江，其势无法阻挡。
就好像眼前这个魔法师，为金币女神所推动的银行一样。纵然其中有利有弊，但只要利大于弊，且切中人们的需求而非可有可无，那就会迅速被所有人所接受。
想要阻挡这样的大势，得要付出成倍的代价才有可能。问题是，为什么要阻止？
大公爵们今晚知道了这两部法律，恨不得明天就直接向全帝国颁行，光明正大地从皇帝手中接过他们早已夺取的权力。但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个魔法师来自其他世界的身分，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无法将其消灭，也不能收为己用，那么借助对方的智慧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好像女帝陛下，晚上才发生事情，半夜就拿出一套看起来很有可行性的办法。假如不是那个魔法师的手笔，就得感叹女帝的心机太深，连自己的密友都能利用，把所有贵族玩弄于股掌之上。
然而这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物，这十年间的相处，大家早已一清二楚了。
既然是魔法师的手笔，大公爵们相信，对方会有一套推行计划。而不是画了个大饼，没给其他东西，就要大家自己想办法把饼给做出来。
这不是对眼前这个魔法师有盲目的自信。而是对方只画了个饼，让别人自己想办法的话，列席的大贵族们更是求之不得。因为他们就有从中作手的机会。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能咬下更多利益来。
所以这个魔法师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东西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不济，也该有个大方向出来，让众人依循。
而奥兹大公的问题，与其说是对计划的施行有无从下手的困扰，不如说也有测试这个魔法师之意。看看对方懂不懂得其中的关窍，还是说就只知道画饼，成功全靠运气。
林倒也没有感受到刁难，或是被人考验的气愤。没像贵族那样想太多的魔法师，开口直说道：”第一步，说难也不难，只是你们以前拼命阻挡这件事情而已。那就是进行人口普查，以及建立户籍制度。”
一个贵族的领地内有多少人，这是所有人都会感到好奇的问题。但这就跟贵族的财富、军力一样，属于不可公开的秘密。旁人想要知道，就只能旁敲侧击。
所以在今天之前，贵族都会想办法抗拒这种事情，或是谎报一些看起来很合理的假数字。但假如要按照人数多寡选议员代表的话，人口数量继续作假就万万不可行。
最主要是，这种事情势必会受到其他贵族的监督。因为谁也不想其他人作弊，增加议会代表数量；而其他人也不会想让自己作弊。结局就是，谁都没能作弊。
人口普查之后，建立户籍制度是为了确定一个人不至于跑多个地方，让某些居住地增加一些不存在的账面人口。
这两件事情要尽快完成，才有可能进行下一步，也就是推举或选举下议会的议员代表。
假如有某个平民是众望所归，或是愿意成为地区的代表，且没人跟他竞争，那就会被推举成为议员代表。假如有多人有意愿，那就要通过选举的手段产生。
而选举办法也是被写进宪法中的。基本上就是无记名、一人一票、票多者胜等三大原则。
包含选举在内的各种细则部分，林就没有花时间制定了。在迷地，要完全做到公平、公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在实力为尊的社会观念底下，大家的守法观念实在是太过薄弱。
况且在体制改变的初期，事情要一步到位更是不可能。这个阶段，事情尤其忌讳复杂，让人产生挫折感，甚至是排斥感。
至于多少人口数量可以选出一名议员代表的问题，原本林以为这会是大公爵们争论的重点。结果居然是自己怎么写，大家就怎么遵从。
也就是每万人选出一名代表。但某些智人种聚集地，其地区人口不足万人；然只要有两千以上，也能选出一名代表。大型聚集地，万人之后的尾数也是比照办法。即尾数两千人以下，则视为不存在；如在两千人以上，一样增加一名代表名额。
反倒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取得拥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的公民资格，大公爵们为此争论不休。
有人恨不得连婴儿都有这样的权力。好增加自己领地所能选出的代表数量。但后来发觉，在法律一视同仁的特性下，自己增加了，其他人也会增加。一来二去，也没变得比较占优，这才做罢。
当众人讨论出一个初步共识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第1434章 奔流大势
原本林以为，大公爵们着急着合法分润皇帝手中的权力，所以在得知宪法内容与女帝所给出的条件后，他们会立即将相关事项公布，并着手推行。以不容质疑的态势，扫平一切阻碍。
事实上，这些老奸巨猾的贵族，再次给某穿越众上了一课。
他们一致要求，相关内容暂缓三天公布。而这三天的空窗期，他们则是用来……抢人！
各自领地内的农业人口不消多说，直接落户登记。务农的人跟土地绑在一起，是最没争议的一群。
同样的情形，则是那些有封地的贵族。谁的封地落在哪，谁就跟土地绑在一起，这没话说的。这要是还敢拒绝，土地归属就可以重新考虑了。
而重点在于三类人：工匠、商人和贵族的家属。
工匠的移动比较少发生。但有一种情形，就是某地区本身缺乏某种类型的工匠，所以领主会从外地聘请。
这类人，有可能就此定居在该地，也有可能在教出合格的学徒后，就回到自己原本的环境。大公爵们就是要想办法让这些待在自己领地内的工匠，直接落户，成为定居的人口。
商人是最会东奔西跑的一个族群了。凡是商会根源在自己的领地内，但成员跑到外地行商，大公爵们直接一纸命令，那些人就算不回来，也必须由代理人让他们在商会根据地落户，当然不允许他们在外地登记。
至于商会所聘请的劳役、长期的雇佣兵等，只要符合成为公民的资格，都用半强迫的手段让他们留下落户。
一时间，这些对政治最敏感的商人们是人心惶惶，知道帝国的政局将要发生大变化。但怎么变，他们是一无所知。
相较之下，大公爵们在各自领地内的作为，虽然带着强迫的性质，不过选择落户也没明显的坏处。反而不落户，会受到领主的刁难。所以他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遵从领主的命令。
要知道，假如是帝国内的小贵族，某些豪商可是有本事反过来压制对方的。但这几天内有大动作的贵族，其背后意志不论是来自六位大公爵中的某一位，或那位跟风的女帝陛下，豪商们再豪都惹不起。所以他们唯有配合。
最麻烦的部分，还是贵族的家属这一群体。
跟他们受封爵位的家主不同，贵族家属没有来自封地的束缚。只要能够负担得起当地的生活费用，想住哪里都可以。在卡尔斯鲁厄帝国，只要是来自殷实家族的贵族子弟，他们都会搬入大城市居住。
除了方便性之外，也是为了能在大城市的利益大饼中分一杯羹，所以他们必须要有份量的人来坐镇。
坐镇的人也可以由贵族本人出面，领地就委托管家或任命执政官管理就好。但更多的情形，还是由已成年的家族子弟负责。这样的人，很有可能长期居住在这些大城市，远离家族领地。
这些人无法一概而论，全部抓回各自的领地落户。因为还要保证在这些大城市中的影响力，甚至在这些城市所能选出的议员代表中占有一席。那么人要怎么安排调度，就成了个难题。
再然后就是计算领地内的各聚集地人口数。要是有那种接近两千人门坎的小镇，就想办法充实人口，跨过可以选出议员代表的人口门坎。
这是留下来的空窗时间不够长，否则林相信，肯定会有人丧心病狂地将某些人口数较多的城镇分拆。
幸好短时间内盖新房子来不及，也不见得找得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一个新的小镇。否则某人以善意为初始点所推行的政策，恐怕就要被这些贵族玩成劳民伤财的恶政了。
林这时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家历史上，那些推行新政的人以失败居多。甚至像王安石这样的人，虽然还没到身败名裂的地步，但也没差多少了。
实在是那些执行的人太会钻营，总是能找到可以取巧的地方。然后借着别人推行新政所给出的便利，想办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六位大公爵的动作，可一点都不隐密。毕竟是涉及领地内外与人的事务，想保密也无从保密起。反应过来的林，第一时间就强烈建议女帝跟风操作，甚至他还献上了几条计策。
虽然皇帝在未来会被排出执政圈子之外，不再涉足其中。但皇帝一样有领地呀，这些领地同样可以选出议员代表。那么想在表决战中获得胜利的人，就不可避免要想办法拉拢这些皇帝领地所选出来的议员。
所以说，看似皇帝被排出了执政圈子外，但皇帝依旧拥有影响力。对现在的女帝而言，这更是让她重新拥有政治影响力的方法。
大公爵们看得到这点，但他们没有试着防堵，或是重新将女帝排斥在外。能够让一个皇帝在表面上放弃执政的权力，这已经是足够大的让步了。让对方收回一点权力，这不算是什么麻烦。
六位大公爵的动作，加上女帝的跟风行为，那些没得到消息的贵族们看戏看到懵逼了。没人知道那些大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那胆小的贵族，虽然不明白，但也还是跟着照做了。也许没有学到整套，但至少人口普查与户籍登记是还看得明白的。
最有危机感的，莫过于贵族中公认实力最强的弗里亚斯大公爵。
他会被某魔法师排除在宪法秘密会议之外，就是因为他借着自己的儿子与女帝结婚，即托马斯亲王，而成为距离皇帝权力最近的一个大贵族。这样的人，几乎可以把他当成准皇室成员来对待，也就是极有可能成为宪法阻力的一份子。
对这样的理由，其他六位大公爵一点都不觉得过分，也认可了某魔法师的行为。而不是强烈要求，作为帝国大贵族的一份子，当同进同退。事实上，彼此间的龌龊可不会比他们与女帝的矛盾还要小。
而这群跟自己同位阶的大人物有着特殊的举动，而女帝也跟着行动，弗里亚斯大公当然不可能坐视一切变化，而自己毫无应对。他安抚了那些同样不明就里，且依附着自己的贵族们，同时派出人手，打探这背后的隐情。
当弗里亚斯大公得到宪法与皇室法的文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或许他没能从某穿越众口中得到解说，但他看得懂这明白无误的文字，也理解其他大贵族的行动用意。弗里亚斯大公的第一想法，就是站在皇室子弟的立场来思考，务必要阻止这架空皇帝权力的法律！
那个宝座，那顶冠冕或许他没有机会掌握，但他的子孙与家族是有机会的呀！要是皇帝的权力真的没了，那自己至今的努力算什么？
更可恨的是，这件事情很难用两面手法操作。也就是一边阻止事情的推行，一边也暗中进行和其他六位大公一样的事情。
因为那些动作太难隐瞒了。要是让依附自己的小贵族们看出端倪，或是自己在皇室中的盟友看破手脚，那么自己疾呼阻止两部法律施行的行为，就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顶多，在自己领地的内部运作。这也代表了，要放弃在那些大城里头的机会。
一切的源头，就在那名可恨的魔法师身上！
弗里亚斯大公不光恨得牙痒痒的，自己书房内的摆设也跟着遭殃。
最终，两部法律公布了。但不是如六位大公爵所计划，在那场密会的三天后由女帝正式颁行，而是被弗里亚斯大公流传出去的。并借助着论坛之威，在相当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所有贵族与豪商、乡绅。
其实弗里亚斯大公并不希望这么做，因为这会让那些有机会从中获取权力的人加速与巩固整件事情的推行。但他不得不与那些有机会同阵线反对的人分享，而不是孤身抵抗这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
毕竟那些皇室子弟虽被剥夺的继承权，但他们的子嗣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女帝依旧无所出，别看现在贝哈尔皇子继承顺位排第一，女帝收养了哪家的孩子，就代表继承权第一的顺位立刻换人。所以说，大家有机会。
但是弗里亚斯大公没意识到的是，这些人之所以会被剥夺继承权是其来有自。不仅仅是行事不密，用人更是荒腔走板。本该秘密串联的一件事情，顿时成为了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
而且还不只是卡尔斯鲁厄帝国，真的是’全世界’都在关注。某出差在外的魔法师，都收到格瓦那帝国，卡维老大公的抱怨了。
当事情已经无法再掩盖的时候，弗里亚斯大公就算再恨，也只能改变其应对方式。这时他打算以拖待变，拖到事情不可为之际，然后一口气推翻。
这样还能给那些支持者挂上一个办事不利，辜负民心的罪名，将他们驱逐出执政核心之外。弗里亚斯大公相信，只要他死咬着不松口，事情就不可能推动。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与依附他的贵族们，再加上皇室成员，就是帝国内最大的一股势力，谁都要惧怕。任何一个阵营，都没资格挑战他。
但是当女帝正式颁布相关法律时，多了没有跟别人商量过的实施办法。
第1435章 奇招叠出
面对贵族们的乱弹琴玩法，林直接祭出了雷霆手段。当然不是强迫人做什么。牛不喝水强压头，首先一个前提就是力气要大过牛，才有办法把牛嘴压到水中。假如没有这份力气的话，就只能想办法引诱之。
所以林献给女帝的计策之一，就是在新政的施行时程上动手脚。
其一，各地区的议员代表推举办法与时间，在完成当地人口清查与户籍登记后即可安排，并不强制全帝国统一时间选举。只要议员代表一产生，得到了领主的任命与当地民众的认可，就可以前往内乌肯皇城参与组建下议会。
其二，当有七成以上的贵族，其领地内的议员代表到齐，则在达标后的一周内，下议会正式开始运作。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选举首任阁揆。
阁揆一旦诞生，就可以正式且合法地接管曾经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权力。
至此，权力移交完成。接下来帝国要怎么前进，全看阁揆的意志。
简单地说，整个计划的推行并没有设立时间点。而是进展到了，就自动开启下一阶段。所有人为了掌握皇帝之下的最大权力，就需要和时间赛跑！
这主要是针对两类人，一种是有心配合新政，但却想各种方法谋夺最大利益的人。
要是让这类人有太多准备时间，他们恐怕不会只满足于人口普查、户籍登记跟选举议员。可能还真的会调配人口，让自己的领地内产生尽可能多的议员数量。
要是有足够多的时间，到处都是两千人的小镇也不是问题。卡尔斯鲁厄帝国民风剽悍没错，但是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其意志的执行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对那些不是贵族的乡绅与豪商来说，他们也乐得配合。试想从一万人的城镇选出一议员，跟两千人出一个，哪一种对他们的机会比较大。
假如把一万人的城镇拆成五个两千人的，就意味原本一个议员的名额增加成五个。假如有一个实力强劲的家族，抢单一名额没有问题；当变成五个名额的时候，难不成还能全抢了，不分点给别人？
所以站在乡绅、豪商的立场，他们肯定也会配合这种调配人口的恶政。唯一受苦的，就只有那些作为人口数计算基础的底层老百姓。贵族下令、乡绅实行，他们岂还有反抗的能力？
而这种强制迁徙的行为，会造成多少家破人亡，林根本不敢想象。最好的做法，就是让贵族们没有时间慢吞吞地做这种人口调派的行为。
也别看议员数量报到足额就开议这种事情，好像对贵族们的权力没有影响。但不论是要做政治交换或是竞选阁揆，下议会中没有属于某个贵族的议员，不就代表他没有参与其中。
既然没参与，在分赃的时候，可还会有人记得留他一份？想也知道不可能！
另一种要对付的人，就是存心破坏新政的人。
这种人明显不会配合展开新政的种种措施，最简单的反对方式就是不作为。只要他们不选派任何议员，就代表这件事情在帝国内仍有反对者或存疑者，理应不能推行。
按照过去的施政方法，就是支持与反对方会开始台面下的运作与利益交换。双方慢慢退让，直到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出台，政事就可以推行了。
也就是说，旧有的执政方式讲究的是百分之百的同意。假如有那种强硬的反对者，就只能安抚对方，再不然把对方赶出执政圈子，看是外放或流放都可以。总之在台面上容不下一丝杂音。
但这些人明显没有经历过什么叫’多数的暴力’。
议员只要报到七成，新政即展开。
而弗里亚斯大公加上除了女帝以外的皇室力量，顶多再算一些依附这群人的小贵族，按照熟悉贵族实力的人估算，这群人超过了帝国总实力的两成，但远低于三成。亦即这些人完全不配合新政，但只要其他人到齐了大部分，下议会依旧能够顺利运行。
弗里亚斯大公结合女帝以外的皇室力量，确实可以在帝国内傲视群雄。因为其他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有要求，各有目标。
然而在下议会开议的这件事情上，就成了弗里亚斯大公加女帝外的皇室，两成多的实力去硬撼其他愿意参与议会的七成多人。非此即彼的选择，让反对议会成立的阵营成了少数。
假如这时弗里亚斯大公还要强硬地反对，之后选出的阁揆大可直接送上一个叛乱的帽子，然后强力镇压。谁都说不出个不对来。
所谓的谈判，也是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才能谈。有人不打算坐到桌旁，还打算翻桌的时候，已经在谈判桌上的人还会跟人客气？
所以就在这个跟时间赛跑的狂欢之际，有些贵族又体会到了像银行那样的感觉。不光只是无力阻止，要是追的动作太慢，利益被其他人抢占了还不打紧，就怕自己从分食者的立场变成餐桌上的食材。
唯一稳坐的人，就只有放手让魔法师操盘一切的女帝。
她当然也要安排自己直属领地的事情。但是一来自己的直属领地不大，事情办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其次她没有竞选阁揆的压力，也不允许涉足执政的事务。所以女帝只要把自己直属领地内的议员代表选出来，就可以坐等其他人登门谈条件、给好处，假如想要女帝手中的议员代表支持的话。
无欲则刚，完全可以形容女帝现在的状态。再者有魔法师这个迷地新政的开创者，更是在自己穿越前的世界体验过种种花式技巧，林当然知道窍门在哪里。
或许要让他亲力亲为，凭那张脸在卡尔斯鲁厄帝国这个陌生的地方是走不通的。但要作为操盘手，指示人往哪里发力，那可是轻而易举。
就在所有人还在用老一套办法，针对那些龙蛇混杂的大城市。也就是扶植某个特定人士，给予其资源与人脉，令其自己去寻找支持者。又或是某个贵族子嗣出面，亲自招揽支持者势力。
林用了一套很像，但内容核心完全不一样的方法。这是以格雷科商会和龙旗贸易为切入点，让商会的人自行去联系民间势力。当支持人数过万时，他们就可以自行推举一个代表出来，以女帝的名号出面竞选议员，这也等同于加入了女帝的阵营。
别看好像都是要人自己去找支持者。贵族们的思维，仍旧是老一套想法，认为只要打出自己的旗号，自然有人望风来投，自荐加入麾下。
而且能够被他们指名的人，都是与这些贵族亲善，甚至有利益纠葛的人。不扶植这些’自己人’，难道要扶植外人吗。
但这些老旧思维的贵族没有想到的是，会被他们选种的自己人，其实也是某种程度的特权阶级。他们或许财力充足，也有相当的人脉，但不一定得人心。
那么为了寻找愿意支持自己的势力，他们得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换得对方同意不出面竞争，转而支持自己？就算能够保证一个人当选议员代表，还能出第二个、第三个？
林的方法其实迎合了卡尔斯鲁厄帝国的氛围。也就是有野心的人自己去整合，去做交易。能够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也意味着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支持他的那个利益团体。
这是一种横向的连结，而非单纯的收买。前者的关系会相对稳固，后者随时有可能因为别人出更大的价钱而转投他人。
别看结果好像都一样。猴子尚且会因为朝三暮四或朝四幕三而感到开心或生气，人心也同样会因为不同的要求方式，而有不一样的感受。
再说有一个意料之外的现象，在林协助女帝的时候帮了大忙，那就是圣‧阿来格里亚在民间的名声意外的好。
或许女帝的执政权力被其他贵族架空了，甚至有些人还露骨地表现出他们的鄙视。但阿来格里亚能够上位，不就是因为她做了几件大功劳，受到众人的认可嘛。
所幸这几年，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内政没有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所以女帝才没背上这口锅。当圣‧阿来格里亚的旗号重新打出来的时候，跟其他贵族的招揽一比，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投女帝麾下。
其实仔细一想，这种现象是很正常的。不说迷地，就说自己穿越前的老家。同样是找工作，谁不乐意找大企业、或是公家单位的铁饭碗呀。
会进小公司，假如不是大企业进不去，就是小公司给出的待遇特别好。假如大企业能进，待遇相似，发展前景差不多的情况下，应该没人会选小公司吧。
同样的情形，某人设身处地去想，假如自己身为卡尔斯鲁厄帝国的公民，当有两方势力来招揽自己。一方举着皇帝的旗号，另一方就只是个贵族，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是抱皇帝的粗大腿呀！
也因此，女帝能够影响到的那些大城，其势力就如滚雪球般膨胀。不光使其他贵族咋舌，就连那六位大公爵都隐隐有后悔之意。
还有一个群体，也是其他贵族想都没想过的。那就是神灵的教会。
神权一贯是贵族们防堵的对象，生怕神灵凌驾到自己头上。但这一回却跟传统意义的统治权归属不同，而是在议会中派出一名乃至于多名代表。
这些代表不见得能聚集起操纵议会的实力，当然也不可能出任阁揆或大臣职务，但至少可以成为帝国与神灵教会间的桥梁。当帝国打算做出针对教会的决策时，议会中还有人能代表教会辩解一二，又或是通风报信。
这样的创举，不光引起争论，更带来许多非议。御前会议的召见，就又降临到某魔法师身上。
第1436章 忧虑
”你认为找上教会，合适吗？”
御前会议展开之前，林待在皇帝用的书房中，面对女帝如此提问。
今时今日的他已不同于以往。深入参与国政，林已经多了一个顾问的头衔。没有任何报酬，只是有一些便利而已。
而这些便利中的一项，就是不用待在皇宫外等候传召，可以待在皇宫内，作为女帝的顾问一同参与御前会议。当然，没有座位。
其实这个问题，在林行动之前，他就曾向女帝解释过，并且得到认可才有后续的动作。但这回在贵族间引起的反应之大，连那些支持组建议会的大贵族们也颇有微词，这才有再度传召某魔法师至御前会议的行动。
要不然在今天之前，弗里亚斯大公屡屡要求传召这名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用意当然是要求这个在帝国内搞风搞雨的魔法师滚蛋，好让那些不着调的新政平息。
这样的要求，则是被女帝联合其他大公爵，一次又一次地驳回了。直到这一回，其他大公爵没再出手帮忙，反而是冷眼旁观。势单力薄的女帝再也维护不住某人，不得已，才让某人再次来到这处龙潭虎穴。
在会议开始之前，阿来格里亚又担心地问着。林曾经的解释说服了她，这也是她会同意某人行动的理由。但涉及到引入神权的问题，这一直以来都是贵族们的禁忌。所以面对质疑的声浪，女帝免不了又提起已经放下的担心。
根据自己人生过往的经验，当面对同一个人、同一个问题的连续轰炸时，绝不能用同样的答桉来回复。因为对方会这么做，不就代表原本的答桉无法完全说服他，他就只是想听听有没有其他答桉。而且一直用同样的回复，还会被认为是敷衍而受到埋怨。
假如这时无法甩头，一走了之的话，那就只能变着花样回答了。林无奈地解释道：”未来的新局势，在于想办法提高人们的参与度。参与度提高了，支持数才有可能增加。所以对待民众，就算结果跟人们的要求八竿子打不着，也要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去聆听别人的意见与声音。只要这种给人尊重的感觉做到位了，哪怕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有人会在意。拥有信仰的那群人，难道不是帝国的子民吗？他们没有住在这块土地上？没有为帝国的事务出力？他们当然是值得被争取的一群人。”
”按照你新的说法，那魔法师怎么说？”女帝问。
”魔法师可是跟贵族领主们有白纸黑字的协议呀。而且他们只是拥有另外一套统治的办法，而不是享受着治外法权。相较之下，教会的人们只是单方面被贵族们排斥而已，没有任何法理上的依据。——”
说到这里，林忍不住老调重弹，
”——而且我也说过了，从新的结构上来看，教会的人就算加入，也只是在下议会。他们再怎么做，也只是有机会发出声音而已，不可能凌驾在内阁之上。就算神灵亲临，也没有法理上的依据要帝国服从神灵的旨意。更别说神灵不可能自降身份，加入’下’议会。”
看着仍是一脸忧色的女帝，林只得宽慰道：”总之只需要把教会的人当成普通的帝国公民来看待就好，不需要畏之如蛇蝎。而且从实际效益上来说，以宗教信仰作为纽带，寻找与串联支持者的速度非常可观，不是吗。我倒觉得对我有意见的人，只是害怕这样的造势速度而已。”
”害怕这样的串联速度？”阿来格里亚认真想了一下近期得到的状况，发觉自己民间支持者增长的速度，确实远快于其他贵族。不由得他们不忌惮，因而感叹道：”确实如此呀。”
林又说道：”而且这还是刚开始，大家都还在适应，所以我也不敢搞太多新东西出来。否则别说宗教保障名额呢，我都还想搞妇女保障名额、种族保障名额。那才真正叫做以小搏大。”
”保障名额，那又是什么？”阿来格里亚对于一个又突然冒出来的新名词，不解地问道。
林简单解释道：”其实就是确保帝国内部的少数群体，因为人口分散的缘故，他们无法有属于自己群体的代表进入议会内，所给的一个保证议员名额。还是我那个老想法，就是给他们一个发声的管道，哪怕最后丁点用都没有。不过……”
面对魔法师突兀地展示出的忧虑，阿来格里亚追问道：”不过什么？”
看了一眼此次参与御前会议的人员名单，林略显忧色，说：”我倒觉得这一次，重点不在宗教的问题上。”
女帝同样看着那份整理过的名单。上头用用红笔特别勾出来的一堆人名，这些人有很多是没有资格参政的皇室成员。不论是否曾有过皇位继承权，或是现在依然有继承权排序的人全出现了。
”几件事情一起闹嘛。”女帝撇嘴抱怨道：”其他几个老家伙就不怕这回放水，直接让弗里亚斯老头子把事情给搅黄了。大家都白忙一场。你有把握渡过这一关吗？”
最后的问题，当然是女帝问向某魔法师的。
林无奈地手一摊，说：”我在圣城的时候，虽然也跟格瓦那帝国的大人物打交道过，但还真没有这种被针对的经验。所以我也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式，更不用说防范了。顺利渡过这一关的把握可说是完全没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听到这样示弱的话，阿来格里亚脸露不豫，说：”为了这件事情，我几乎赌上了我的一切。你现在却是这种蛮不在乎的态度，你有考虑过我吗。”
……这是，要炸的前兆？
林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许自己，还有在自己身边待久的那些人，已经习惯了某人未算胜，先算败的稳妥风格，凡事讲究着让他一步又何妨的精神。但对一个有野心，强烈地想完成某事的人来说，自己这样的性格说一句不思进取也不过分。
试想，自己正企图打一场翻身仗，结果身边的谋士先给自己浇上一桶冷水，不剁了这颗狗头出去祭旗，都算是有情有义的了。
某人可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白，又或是遇到这类问题就降智变成榆木脑袋。所以还能怎么办，想办法哄呗。林试着装出认真的表情，说：
”陛下，其实往好的方向想，就算我们今天被逼到没办法了，其实也只是暂时的。只要人们仍旧觊觎着权力，我们今天所做的事情将会成为种子，埋在所有人心中。并且成为暗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酝酿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必将以更凶勐的态势席卷而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而且也必将起作用的。”
只是某人为了补救所做的尝试，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阿来格里亚斜倚在那张舒适的长沙发上，意兴阑珊地甩甩手，说：”算了，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好好去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
说完话的女帝，只顾着把玩身旁菖蒲那青葱般的手指。一时间，书房内默默无语。
混血海族女的身体伤害在神恩的作用下早已治愈，但心灵上的创伤就没有那么容易抚平。不光她不时有着一惊一乍的表现，平常时也变得比过去更加沉默。
是说她们之中的开心果，本就是那个没能救回来的小圆脸。少了那样的一个人，竟让女帝身旁的笑语声像是绝迹了一样，再不复见。
对这样的情形，某穿越众是无能为力呀。假如自己以前就是个社牛症，逗乐人、活络气氛不在话下；但社牛症会混成肥宅？更不用说还跟号称不同种类生物的女人打交道。这在穿越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所以说某人纵然有心，实际上也是无力。只能安静下来，不打破这片刻宁静祥和的气氛。
从发生那件事后，阿来格里亚去到什么地方，都会将菖蒲带在身边。就算是正式的场合，也会让她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样的举动，对那个创伤还没平复的海族女相当有帮助。林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粗着脖子，强硬地辩解什么。这只会刺激人，让菖蒲惊恐不安。
想起几日前的夜里，在女帝的示意下，即使自己只是朝着菖蒲伸出手，还没碰到人，依旧让她惊吓到整个身体缩了起来。
虽然说这位混血美人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男人，但林也不是那种只顾解决自己需求的人。稍作安抚之后，就结束了那天夜里的事情。
所以看着这眼前的宁静，林不想打破，也不敢打破。
是说干下尸爆术那事的亡灵法师还没找到人。林虽然可以利用闪现术，对任何机密地点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但要找特定目标时，还是得知道对方是谁。
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自己是可以吓到那些自以为自身处境相当安全的贵族没错。但假如对方刻意隐藏，且某人对要找谁也茫然无头绪的话，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想找到这位没有冒头的亡灵法师是相当困难的。与大海捞针无异。
而且林近期的心力也都投入在为女帝操盘议员代表的事务上，没能专心去挖掘那仍藏在暗处的老鼠。所以这根横梗在心中的刺还没拔除，也是大家心情好不起来的原因之一吧。
就在这心思各异的宁静中，御前会议开启的时间到了。
第1437章 第二次御前会议
依旧是那处议事大堂，但里头的人比起上回可多了不少。
而这回，林是尾随女帝的脚步走进来的，受到的注目同样比起上回是只多不少。
不过某人这个挂名顾问没有席次，女帝身旁的座椅也是空着的。自从宪法与皇室法公布了之后，托马斯亲王与女帝之间的隔阂是愈加明显。两人间除了那个没有先例的离婚还没喊出来外，跟形同陌路差不了多少。
毕竟那位大贵族的长子是奔着当皇帝去的，而不单单只是一个亲王。为了这场婚姻，他甚至放弃了弗里亚斯大公爵的爵位继承权，只保留几个不重要的次级爵位。
可以说一部皇室法，直接把托马斯亲王的所有盘算打成一场空，他能感到开心才有鬼。所以现在这一位可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只差在公开场合闹起来，表达他内心的不满。
女帝夫妻间的不睦，在贵族之间不算是新闻。两人各玩各的也早有迹象，甚至还不加掩饰。但在这种正式场合，那位亲王没有被他的父亲压着坐到女帝的身边，一众贵族还是蛮讶异的。
不过这也很明确地表示了，弗里亚斯大公的心中不满究竟有多深。毕竟比起托马斯亲王的积极态度，这位大公爵那恨不得亲自来，每天盯着皇位的表现可是落在众人的眼里。
从进入议事大堂的那一刻开始，林就知道今天的好戏已经开锣了。就说贵族们所坐或所站的位置，和上一回大不相同的情形来看，就晓得立宪与反对立宪双方的阵营有着泾渭分明的态势。这都还不用去认人。
不过也别以为弗里亚斯大公就孤立无援。坐在他身边的皇室成员，一个个也都是可视同为相同位阶高半级的人物，更掌握着实权。
源自皇帝血脉的趾高气扬，可是这群皇室成员不惧帝国大小贵族的底气。所以即使他们没有任何宫廷职务在身，照理说也没有座位，如今依旧是坐得四平八稳。
林虽是作为这次御前会议的钦定主角，但他的身份让他在没被点名的时候，只能站在女帝的侧后方，跟那些皇帝内臣站在一起。论位置是相当不起眼。
但所有贵族不论是第一次见到的，或是早已见过的，都想把这个男人的身影狠狠地烙印在脑海里。也许今天之后，就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个男人了……
林无从知道那些视线背后的含义。但假如目光能杀人，那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千疮百孔了。纵使目光杀不了人，林依然被这些噬人的视线盯得感觉相当憋扭。脸皮厚可不代表没感觉呀。
卡尔斯鲁厄帝国发展至今，像御前会议这种大会也有颇多具备仪式感的流程。顺着流程走上一回，可以让身处其中且对权力有追求的人，有种大权在握的感受。
但对不感兴趣的人，只会让他们昏昏欲睡。林毫不意外，就是属于后者。而且某人还没练就站着睁眼睡觉的本领，所以只能一边在脑子里模拟着，待会要怎么跟人应对；一边忍受这无聊的大戏。
终于，在某人被无聊死之前，他的名字被人提起了。
”魔法师盖布拉许‧崔普伍德！”弗里亚斯大公那如洪钟般的大嗓门，用压低的声调，嘶吼着某人的名字。”可敢出面与我当面交谈。”
这样的开场，跟林想象过的情况都不太一样。
原本设想过最多的状况，还是就立宪与否的利益上来一场辩论，某人不免要上演一出舌战群儒的戏码。只是林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诸葛亮，没有那样的辩才，所以才未算胜，先算败。
但这种跟当面呛堵没两样的开场，林对于是否要站出去的问题，首次感到迟疑了。
不过人已经到场了，而且还是在众人目光之下。现在不管是转头就走或用闪现术离开，都是示弱的表现，对于自己要推动的事务不利。所以林也只能按照礼节流程，向女帝请求同意后，站了出去。
来到场中的位置，林先朝女帝行了一礼，以示对御前会议的尊重。再面对着弗里亚斯大公，点头说道：”大公阁下，不知我能为您解开何种疑惑？”
林这是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就是来跟人骂街的。以身份来说，用点头礼面对一名大公爵是相当失礼的事情。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开场白也表现得不卑不亢，一副你虚心求教，而我会大慈大悲地回复你。这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交锋的准备。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都跟林所做的准备毫无关系。
起身，同样来到场中的弗里亚斯大公直接斥责道：”你个奸佞妄言的小人！究竟是谁派你来，扰乱我帝国内政的。今日不论你背后的主谋是何人，你都难脱一个作乱的大罪！我，贾帕‧弗里亚斯，身为卡尔斯鲁厄帝国的镇海大公之一，当诛汝等小人！”
说完，’啪’的一声，一只手套重重扔到了林的面前。虽然各地的礼节与风俗都有所不同，但有些比较有特色的举动还是有着共通性的。就比如眼前这种。
……这是要单挑的意思？林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大腹便便的老贵族。纵然他身上具备着威严，以及一种久居上位的神态，但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惯于战斗的人呀。林因此说道：”大人，您认真的？”
林心里想，弗里亚斯大公这种货色，别说学叶问打十个，打一百个都不是问题。对方也绝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哪怕全部无视那些夸张的战绩，一个挂着金穗线的正式魔法师，也不是像他这种疏于战斗训练的贵族能够挑战的。
迷地的魔法师，是学者，但也是战士。或许他们不一定有满身肌肉，武艺纯熟，但能够晋升至正式的魔法师位阶，手上没有不沾血的。
那种纯理论派，玩玩戏法还成，不擅长战斗的，从魔法学徒里找还有可能。正式魔法师，不可能滴！
这也是为什么在迷地，魔法师的身份地位崇高。要放在老家，这一个个魔法师就像是最基本的学历拿出来都至少是博士学位的人。大家攀比的是拿了几个PHD，发了几篇论文，拿了多少奖项，在国家那有没有挂上号。
弗里亚斯大公自家事自知，他当然不是无谋地挑战一个魔法师。所以面对那轻蔑的质疑声，大公走近前，恶狠狠地咬着牙说道：
”你不要误解了，这是宣战。我知道你很强，但就算杀掉我，也还有我的继承人会继承我的遗志，延续这场战争。就算我的继承人死光了，也还有我家族的人；我家族的人再死光，也还有我领地上的人，势必追杀你到最后一人为止。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仇怨，这是不死不休的战争，这是有着大义讨逆名份的正义之战！”
林没有预料过，开局就被扔了一脸王炸，而且对方还是一把就梭哈，直接赌身家。所以某人现在的心情是懵的，表情更是完全失守，没好到哪里去。
弗里亚斯大公像是计策得逞，得意地笑着。他踩着胜利者的轻快脚步，来到魔法师的面前。林的个头并不算高，也没有想过走肌肉男的路子，所以比起大公爵那’魁武’等级的身材，就像是小了一号的孩子。
大公爵就这么盯着眼前之人。拔高了声调，仿佛自己已经胜利在握。他说道：”感到害怕了吗，魔法师。你确实应该害怕。就算再能打，你也只是一个人，如何能对付一个大贵族那无穷无尽的军队。害怕的话，就滚吧。滚出我的帝国，永远不要再回到这块土地，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准想起。你该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我不可能率领着军队离开帝国疆域去讨伐你。滚吧，滚得愈远愈好。害怕的话，就好好地在外苟活，不要再兴起对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觊觎之心。”
弗里亚斯大公咄咄逼人，林不自觉地退了两三步。倒不是被气势压迫，也不是惧于大公那比自己宽的体型。主要是眼前这货是吃了大蒜吧。那个口气，还没打就先赢一阵。
不过某人心里头是在想着，原来是打这样的主意呀。用人海战术的声势，逼迫我自己退让的。
既然对方出招了，那么自己该怎么回应？这看似无解的战术，那是对一般魔法师无解。林可一点也不怂。
只是……
就在某人还在思索’最稳妥’的应对办法时，他之前退后的动作，已被其他人读作失败的表现。眼下这一声不吭，正是众人踩的时机！要是哪个人刚好过了魔法师的底限，求饶了，那就算没得大功，也能记上一笔功劳。
所以就在林反应过来之前，又有几只手套被扔了过来。
某人怀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我们一群人单挑你一个’？
而且现在看起来不管是猫是虎，有空就要来踩几脚不成？真当自己好欺负！
无奈轻叹。林倒是怀念起过去，能撒手就撒手不管的好日子。哪像现在，事情都像是被逼着上的，一步也退不得。
所以也不管那声叹息是不是让人听见了，林走了几步，弯腰拾起了弗里亚斯大公扔下的手套。这是代表接受宣战的意思。
而且按照流程走，这时双方才可以真正开打。否则一方宣战，另一方没接就开打，这也能算是不宣而战。
不宣而战，就少了几分正大光明的味道。这要是两贵族，在战后谈判的时候，不宣而战的一方就算打赢了，在仲裁者面前也不会占多少优势，反而有可能为自己卑劣的行为付出更多代价。
第1438章 二九舰队
依大公爵最初的想法，只要他摆出不惜一战的架势，没有哪个魔法师承受得起大贵族这种不计损失的怒焰。眼前魔法师就算再能打，也只有不接战，灰熘熘地逃出帝国，这么一个选择。
但眼前之人居然接下手套了！这是不知道规矩，还是真有心一战？又或者是根本没打赢的打算，就只是想趁现在从自己身上找回点面子。
虽然弗里亚斯大公很着急自己的小命，但假如交换宪法不能推行的话，其实一点也不亏。他这时倒是坦然地一拍自己的肚皮，哈哈笑着。
笑声中，像是蕴含着嘲讽眼前魔法师之意；也像是对自己生死的澹然。只要眼前魔法师敢动手，不用他活着，在场的贵族就能把这人给活生生撕了。至不济，也会将其驱逐出去，再无往来合作的可能。
除了弗里亚斯大公外，其他贵族也好奇，一个魔法师是打算怎么跟一个大贵族开战的。
战争对于贵族来说，可以打得很野蛮，也可以打得很规矩，端看战争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死不休，所以无所不用其极；还是展示一下肌肉，让人知难而退就好。
对不明白这其中道道的人，不论对方多能打，随随便便就能让己方站上道德的制高点，反过来压制对方。
要是对方傻傻地顺从己方所说的’规矩’，那还不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再能打也会被折腾到没脾气。
要是对方硬来，不守规矩，那己方就能轻轻松松拉拢更多盟友，共击敌人。贵族的威严，是整个阶级的人一同维护，不是随便一个非贵族都可以挑战的。
别看一众贵族都是等看戏的模样，坐在宝座上的女帝虽然脸色不变，但她是真担心了。
要是那人不捡那只手套，她还能想办法保人。问题是东西捡起来了，这就代表同意一战了，女帝就只能想着自己能出多少派得上用场的兵力？
近卫军团是不可能派出去的。这支本该戍守皇帝身边的军团也不是铁板一块，自己身边称得上忠心的士兵更不多，还不够一场战争死的。不管派忠心的或派不忠的，都有毛病。
出钱，帮那人找雇佣兵吗。这看起来是最合适的手段了。但很可惜的是，就算拼尽自己所有积蓄，也敌不过一个大公爵的身家。
这还不说弗里亚斯家族是一个整体，跟自己以外的皇室亲戚对待自己能是同一个态度吗！假如是的话，那自己现在也不用在这里烦恼这种事情。
而且自己不论怎么帮，都要改换旗号，掩人耳目。要是太过明目张胆，最后搞成了自己下场跟弗里亚斯大公打对台，那情况可就更复杂了。
所以眼下，纵使女帝再会装冷艳，也不由得皱起眉，埋怨某魔法师不懂事了。
林也在烦恼，但他烦恼的方向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他掌握太多能放不能收的实力了。而林也清楚，运用这样的力量尤其忌讳三心二意。
反悔虽不至于反噬己身，但把事情搞得半天吊的，不说自己找来的帮手难过，自己也难过。就连对手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半途而废，而有了错误的判读，误以为自己还是怕了对方。
不要最后想给对方一个教训，结果教训没给到，反倒是让对方壮起胆子，加倍挑衅自己。
’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的品德，别说某穿越众在迷地没见过，就连在自己穿越前的老家那个时代也都没见过。所以林也才会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体悟。
看着眼前的大公爵，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旁边的贵族们，不是看戏看得正嗨，就是有着莫名的优越感，正得意洋洋着。林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心念打定，林伸手就往自己左肩虚抓。再翻掌，手中托着一只奇怪的青色老鼠。
青鼠像是从睡梦中被打扰，一醒来就从头到尾顺着抖了个机灵。牠以后肢立起，扭头看了看环境。发觉到周遭站着坐着一堆人类贵族后，像是恶趣味般化作点点飘散的颗粒，重新聚起。
一眨眼的功夫，只到正常人腰际高度的银色双马尾机械少女再度出现。她做了个可爱的翘脚姿势，捧着自己的脸，口吐元素精灵语，问：’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现在有没有集结完成，待命中的舰队？”林直接用迷地通用语问道。
海芙奎恩换了个可爱的姿势，语带兴奋地说：’哦，总算要在主位面开战了嘛。把他们全叫来如何？’
林吓了一跳，说道：”全部！不至于吧。又不是要征服世界，就打一个大公爵而已。”
再换个姿势，海芙奎恩语气低落地说：’喔，好吧。很多领袖都表达了他们的遗憾。现在待命中的舰队有三支，十四、二九跟三六舰队。有喜欢哪支舰队吗？’
”那就二九吧。多久时间能抵达？”林随口说着。
’二九嘛，是质数呀。他们已经抵达了。’海芙奎恩做了个掂脚叉腰摆手的可爱女侍姿势，比划向外头说道。
忽然几道诡异的呼啸巨响，由远而近，最终还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连带着议事大堂内的一众贵族都感受到震了一震。
然后外头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特别是招集军队号角声响起了三四道。
就算开头还不明白，林这时也知道外头的骚动是自己惹出的祸。倒是想按额掩面，逃避一下现实。
不过既然请来了一支舰队，放在那不管也不对，更不用说外头正乱着呢。林转头问向海芙奎恩：”来的人，进得来吗？”
双马尾机械少女转了一圈，看着气派宽敞的议事大堂，说：’屋子倒是够大，但是门不够宽呢。要让他们进来的话，可能大门要稍微修改一下下。’
说着的同时，议事大堂的大门就被强制’修改’了。
一个首领级机人缩着身子，完全不理会挂在身上的一群近卫军士兵，’挤’进大门来。而那扇可怜的大门，不只两片门扉就这么直接趴地，门孔还被那巨大的身躯挤开，扩张了范围。
进门的首领级机人没有起身。议事大堂内部虽然宽敞，但天花板高度还是经不起他站直身子。他也就半跪着，伏低身子在林的面前。
他也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挂在身上，或是挡在周围，试图制服自己的士兵。人类中确实有强者可以威胁到现在的他们，譬如自己面前的这位魔法师，但那群士兵不是。
他虽然知道自己是来打仗的，但敌人是谁可还没指定呢，所以不急着杀人。进门的首领级机人就这么半跪着，说：’先生，二九舰队司令官，风暴悠久在此等候您的吩咐。’
这个恐怖的巨大钢铁怪物进门，当然引起贵族们的骚动不安。眼尖的甚至注意到，皇帝的近卫军团既阻止不了对方的行动，也不能造成任何伤害。
有那胆小的贵族已经找好逃跑路线，只要一乱，就立刻逃走。只是现在大家还保持着贵族们的矜持，那些大贵族还没有人先跑，小贵族们当然不可能乱。
林这时则是转头看向女帝，说：”陛下，我为我所召唤来的军士，其失礼之处向您致歉。请让您的护卫骑士们暂时退到一旁吧，他们不是敌人。”
阿来格里亚虽然同样被这前所未见的金属怪物狰狞外表所冲击，但她还是看得出来这怪物是为谁而来。重点在于’它’进门后，就没有其他惹议的举动，就只是半跪着。
既然暂时没有威胁，女帝喝退了完全不起作用，顶多当个肉盾人墙的麾下护卫。她首度离开了自己的宝座，往前慢慢踱步着。问：”它……是什么？”
机人在迷地的初次登场，林也没想到这自称为’风暴悠久’的首领级机人，会用这样的方式闯到众人面前。
不过这也怪不了对方，因为脱胎自土元素生物的机人，本就对人类世界的礼节与规矩不那么熟悉与在乎。即使他们在土元素生物的时代也是如此，蜕变成为机人之后，症状只有更严重。
而且来的可是首领级机人，以前也是元素领主身分的。对比他们的实力与人类一方的差距，更让他们行事作风是我行我素且肆无忌惮。
说起来，林没有下达清楚的指令，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只是面对女帝的询问，该怎么回答？林犯难了。
赛博坦星人？变形金刚？机人？硅生命？不论是哪一种，感觉上说起来都会是长篇大论。所以林用了一个迷地人都熟悉，认真说起来也不算错的答桉。”他可以算是土元素精灵，眼前这位则是等同于土元素领主位阶的首领，风暴悠久。”
这时阿来格里亚向某人投来一个看傻子的目光。像是在讥讽对方，是不是以为自己没见识，从没看过那些石头堆起来的土疙瘩。那才叫土元素生物吧！
林这回没有体会出女帝眼神的意思，他只是解释道：”刚刚不是大公爵向我宣战嘛。魔法师能有什么军队，叫上一群元素生物来帮我打仗没问题吧。”
阿来格里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相较于女帝内心的震惊，其余贵族们的心思则更为复杂。他们没想过这个魔法师，还藏有这样的兵力。要是眼前元素领主位阶的金属怪物有十个，就算弗里亚斯大公最后取胜，估计领地的战争潜力也都被打光了吧。
至于宣战的大公爵，那更是紧紧捏着拳头，脸黑到吓人的程度。
第1439章 舰队的作战方式
然而骚乱并未就此终结。议事大堂内的贵人们，也只看到一具首领级的机人而已。
贴身护卫皇帝陛下的近卫军团副军团长，在得到下属的耳语报告后，随即一脸震惊地转述给女帝。阿来格里亚立刻跑到窗边，完全不计其长久保持的沉稳形象。
就只见内乌肯皇城的上空黑压压的一片。更多体型更为巨大的金属怪物，遮天蔽日，悬停在那凡人无法触及的高空之上。其量，不可计数。
明明是白昼，整片天空却全被遮蔽住了。虽然不至于暗如黑夜，但这片阴影还是给内乌肯城上上下下的人带来惊慌。
阿来格里亚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个故作无辜貌魔法师。待在窗边的几个贵族顺势探头一看，结果就是和女帝一样的表情。这可勾起了其他贵族的好奇心，有那些忍不住的就挤到窗边，探头看去，然后就是震惊夹杂着后悔。
其实林真的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景象，所以他也来到窗边。幼呵，上一次看整编过的机人舰队，那是在一片虚无的次宇宙空间中，没有什么参照物，所以无法体会机人舰队的数量之大，大到什么程度。
这回直接出现在迷地上空，有了比较的参照物后，林也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多。尽管只有一支舰队的数量，也把肉眼可见的天空全给塞满了。
要不是悬停的战舰级机人之间，还需要保留一些腾挪的空隙，恐怕二九舰队可以组成一张金属铁幕，将内乌肯皇城与周边的天空全部笼罩住。
相较之下，伴随司令官风暴悠久一同降落地面的几具首领级机人，那站在庭院坑洞中的巨大身躯，除了一些尽忠职守的皇宫护卫将其包围外，他们几乎是被忽视的。哪怕他们不像进入议事大堂的风暴悠久，站直的身躯更显其巨大，但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天空。
林同样感到好奇，他直接问起艰难地转过身的舰队司令官：”二九舰队的编制数量有多少呀？”
风暴悠久直接回道：”二九舰队没有虚数级旗舰，主力舰级一万六千四百四十六艘，驱逐舰级九千六百八十七艘。首领级机人八千一百七十三人，普通级机人三百六十六万余，袖珍级三百三十七万余。可用于空战的战机级机人有两百余万，陆战五百余万，余者为专精特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风暴悠久的回话不是用元素精灵语，而是迷地通用语。贵族们或许分不清楚什么是虚数级，什么是主力舰，什么又是袖珍级。但数量用百万来计数的话，就算是一百万只狗并排前进，也可以踩平在场任何贵族的领地吧。
弗里亚斯大公不敢相信，他甚至认为眼前与天空之物只是一个障眼法，一个幻术。没有魔法师可以掌握如此惊人的实力，却又没没无闻。
不！其实这个男人并不是没没无闻。只是在领导统治的特权阶级里，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而已。
强者需要尊重，但绝大多数的强者依旧只是被领导的平民。在真正的权力圈子里头，个人实力再强都没意义，顶多当一条狗，还是咬人会痛的狗。
眼前的魔法师也应该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他就只能是这种程度！
不过对当事人来说，林与机人一方则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风暴悠久报上自己所率领的兵力后，直接问道：”先生，您要我们进攻哪里？是否要指挥？还是进攻路线由我们自订，您设下一个目标就好？这对我们来说，是最方便的了。”
在作为土元素领主的时代，风暴悠久没少来迷地主位面。反正魔法师想找肉盾，第一考虑就是他们族群。要是一口气来的人多了，联合起来打一场小规模战争也不在话下。
别看元素领主要价高，难请。事实上对元素领主来说，祭品少也有祭品少的玩法。反正来到主位面后不报真名，谁也不知道来的是哪路角色。
更不用说在土元素位面时那就是每天一小打，每月一大打。而且元素生物打仗，还不用阴谋诡计的，完全就是激情的肉体碰撞。因为不这么做，大家就无法找到晋阶的契机；何况他们也需要争夺提升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是说现在晋级的道路不一样了，不再是抢夺别人身上的珍贵材料，而是在比比看谁的脑洞更大、更加合理。既然没有需求，那么机人间的战争就几乎绝迹。
再加上蜕变成为机人之后，迷地的魔法师们也因为不知名的缘故，无法再召唤他们这些’土元素精灵’。所以老实说，这样的日子对某些武斗派的机人来说，有些无聊。
其他三家老对手，老早就被他们揍到不敢冒头了。一时间，机人们竟有种无敌于世的寂寞。
所以除了与某魔法师的征战约定，还稍微值得期待以外。机人们竟像是失去了生活目标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好不容易魔法师开口了，他们可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回味一下过去激情的生活。
然而事与愿违”进攻？”林一愣，连忙否决说道：”不不不，有枪有炮，为什么要拿拳头跟人拼。”
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个说法在某穿越众的老家，不论古代或现代都用得上。
在古代，这是指智者算无遗策，掌控大势，谈笑间就樯橹灰飞烟灭。
在现代，是指谁他妈跟你拼刺刀？能用枪就不用刀，能用炮就不用枪，能上导弹就连炮都省了。这同样是决胜于千里之外，没毛病！
所以对于风暴悠久仍是旧时代战争的思维，林有些小鄙视地说：”假如我要用步兵推进，还需要叫舰队过来吗，直接点一个数量的兵力就好。只是就算把所有机人全部拉过来，那样打也太花时间了。跟我想做的事情不同。”
因为有太多让人震惊的事情了，一众贵族对于某魔法师的发言，竟一时意会不过来。他们就只是下意识地随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怔怔地看着某人。
林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双掌一拍，再一开，转眼间就用拉出了一幅卡尔斯鲁厄帝国疆域图。上头还用不同颜色色块，代表不同贵族的领地，这是在女帝的情报官帮助下整理而得的。
再一弹指，地图上大部分区块的色彩都变得暗澹无光，唯独弗里亚斯大公爵的领地获得了高亮标注。同时对领地内的人口聚集地、魔法塔位置，也都有特别的标记并注明其地名。
作为卡尔斯鲁厄帝国的镇海大公爵之一，弗里亚斯大公的领地当然是紧贴海边的。即使是次级爵位，也都集中在其大公爵领地的附近。而不是像格瓦那帝国的老牌贵族，其领地的分割情形相当严重。这当然方便某人接下来的作为。
不过在他下令之前，林还是招呼着女帝问道：”陛下，您可以确定我标注出来的这些，就是弗里亚斯大公爵的领地，没有划到其他人的地盘吧。这很重要，请确认无误。要是其他人有异议，也请现在提出来。”
林后一句，是问所有关注自己这张帝国疆域图的贵族。只是除了女帝有稍微认真一点，在确认图上的情形外。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这个魔法师是怎么得到这张图的，要不就是这张图的划分准不准确。
要知道迷地的传统地图，要是局限在局部范围，倚靠着魔法，想要有多准确都没问题。甚至可以精细到高度、地形地貌、地质特性等。只是这种精度，没人画得出来而已。
但只要比例尺放大，放得愈大，偏差就愈严重。到了帝国全疆域图，那可就歪到没边了。更不用说世界地图，除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是正确的，其他全是问题。
阿来格里亚当然不可能把所有贵族的领地范围，巨细弥遗地记在脑子里，但她身边还是有熟悉这些资讯的人。只是不管某魔法师说得再认真，说这个很重要，大家也不明白重要在哪。也因此，众人草草确认之后，就朝着某魔法师点头示意。
其实这年头的迷地，土地测量技术并不发达。除非有明确的天然地理疆界，譬如河流、山陵线，否则不管对哪个贵族来说，边界线是那种可以吵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结果的问题。所以才需要上位贵族的仲裁，或是有争议的双方拉出人马做过一场。
林也没有多期望女帝等人可以挑出多少毛病，只要那些人口聚集地、城镇、庄园没有划错归属就好。在得到确认之后，林双手作势一揉，地图信息立刻就缩成一光球，抛给了风暴悠久。
其实这可不像是揉纸团，再丢给别人，别人只要展开纸团就能知道其中的信息那么简单。当中涉及到数据传输协议等问题。这是因为接受方是由自己一手打造的机人族群，有很多程序相关的内容都是共享的，林才有办法做得这么轻描澹写。
在风暴悠久接收了地图资讯后，林才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启用所有舰炮，进行轨道打击，扫荡地图上标注，除了魔法塔以外的所有区域。我要让那些地方，全部降到海平面以下。”
声音之平澹，就像在说早上出门逛街，顺手买了三斤猪肉，打算卤了之后晚餐吃。然而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平澹声音的背后是多么残酷的命令内容，因为他们也不明白这些指令的用意。
风暴悠久无悲无喜，将地图资讯与命令内容传达给二九舰队全员。不是人类的他们，当然不会对人类存有丝毫的慈悲心，即使知道这样的命令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第1440章 轨道攻击
在众人的疑惑中，林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还在状况外的老贵族。语气同样平澹无波，说：”做个有趣的社会实验吧。当失去了所有土地与人口后，身为贵族的高贵血统，和长久以来所培养的人脉，对于其他贵族来说还有没有意义。我一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不怪某人说得如此冷酷无情。亲手杀人，跟按钮杀人绝对是两回事！
对一个玩着各种战略游戏长大，在那个兵力数跟血条是同等意义，接关或游戏重开都属于正常操作的环境下成长。林就算明白自己下的指令会带来多大的浩劫，但被逼急的时候，不是亲自动手的他会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答：一点都没有。
也别说某人冷血无情，事实上不管是不是在电玩环境中成长，不论古往今来，真有多少人确切地知道自己所下达命令背后的重量？就因为不是他们亲自动手执行，只需要出一张嘴而已。
一如’手捧孩儿才知父母恩’一语，没有亲身经历过迫害或被迫害，任何悲天悯人的圣母情怀，不过是个人道德洁癖所致而已。既不是真正明白生命的重量，更加经不起考验。
什么人性沦丧云云，不如说是教育失败与大环境所致。那些为人父母、为师者、掌权者、各种专家学者，一个个都别想摆脱关系！
某人自穿越以来，在迷地可称不上是顺风顺水，但一直存在着疏远感。手上沾的性命绝对不少，甚至一开始也是不适应的。
但在这个人吃人的环境中，既然无法期待一个强权政府与公正的法律保护自己，那么自己保护自己就是唯一一条活路。
那么当一个大贵族要倾尽自己所有，跟人赌身家的时候，林还能怎么回应？干脆去死一死，顺遂对方心愿？如此，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平息事端？
前头不是说了嘛，被逼急了，自己又只需要出张嘴，结果就是天空中的二九舰队开始调整阵型，然后全舰队主炮轰击！
由于是停留在近地轨道再略下一些，二九舰队倒也不用挪到弗里亚斯大公领的上空，就可以直接射击。所以他们就只是略为调整成阶梯状阵形，不影响彼此射线就好。
基本上机人们的炮分两种。一种为实弹的电磁道道炮，一种是能量型态的电浆炮。
前者威力大、射速快、射程远，但是损耗也多。毕竟每一颗实弹都是实实在在的资源损耗。
后者威力同样不弱，但为了聚能，所以射速较慢。高温高热、强磁场等环境因素，也都会影响电浆流本身。简单地说，射程较短。
但好处是捱了电浆炮的目标部位大多是蒸发，跟被实弹命中所造成的伤害不同。而这个结果，也更加符合四元素之主的要求。
而且距离舰队悬停的位置到目标，这样的距离还不至于引起电浆炮偏离射线；尽管受大气层的影响，多少造成威力衰减。但机人舰队还是以电浆炮为主攻手段，展开了密集炮击。
就看无数道电浆流自天空的金属怪物中射出，铺天盖地的投向东南方向。电浆流还燃烧空气，造成了奇怪的闷响。
这绵延不绝的声势，初见觉得十分美丽。但见那声势愈发浩大，那闷响犹如雷鸣，才有些人开始担心起，东南方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而且魔法愈是华丽，伤害就愈恐怖。这在迷地可算是常识了。
比起无知的平民百姓，议事大堂中的一众贵族，当然知道东南方向有的正是弗里亚斯大公爵的领地。只是事情不会如那个魔法师所说的那般吧；但看这声势，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当事人之二，风暴悠久完全潜入机人舰队的意识网络之中，正指挥着众机人的攻击。别看某魔法师的要求只是简单的扫荡就好，哪边地层厚，哪边地势高，哪边就要多招呼几下。
这方方面面，没有一个指挥可不行。不但要让攻击最有效率，还要处理一些突发事件。毕竟舰队数量多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表面上的他，就这么保持着安静与不动。
林同样默然，眼中映照着电浆流的蓝色光芒。心中就一个念头，既不是快意，也不是慈悲，就是’终于开始了’。
当初将土元素生物改造成机人，要求有让他们为自己对外征战五次的权力，主要想的还是对付另外三个元素位面。还真没想过要用在迷地之上，就算是对深渊时也没想过。
终究是把这刀给举起来了，还重重落下。这种下了因，会得出什么果，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至于一旁脸黑到可以当煤炭烧的大公爵，林兴不起任何在他面前得意或炫耀的心情。但从他那人神交战的表情中，林猜想，大概又是在挣扎信不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为真。
蒙上眼睛，就以为看不见。摀住耳朵，就以为听不到。这鸵鸟的心态，某穿越众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反正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哪怕被杀到见骨了，面子也不能损一分，这就是贵族的世界。
倒是有个事不关己，又和魔法师亲近的人，认真问道：”你……这……真的是直接攻击大公领去了？”
在阿来格里亚的心中，战争至少都是双方列阵，然后相互冲杀。再不然放魔法，也都是针对视线可及的目标，要不然谁知道魔法放到哪只狗身上。
这种闷着头，朝一个方向拼命射的攻击，可是她平生首见。能不能产生效果，阿来格里亚心中也没个底。这还不说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没效果好呢，还是有效果好？
女帝的提问，倒是让人有些犯难。总不成用闪现术，带上她转移至弗里亚斯大公爵的领地附近，亲眼见证攻击的成果吧。虽说某穿越众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
但说到大公爵的领地，林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感觉有缺的部分是什么了。他问道：”贵族在皇城内的宅邸算谁的？”
阿来格里亚没意识到不妥，随口就说：”当然是贵族自己的呀。”一方面这也是事实。
林当场又拉出了一幅内乌肯皇城的局部地图，重点当然还在弗里亚斯大公身上。又问：”这是大公爵的宅邸没错吧。”
这回的图可不是平面，再附加一堆资讯的，直接就是城市的实景缩图。大公爵宅邸不论是挂旗上的家徽，或是建筑外型都很显眼。再比对一下周边的环境，没一会儿，林就得到了认可。
随手一抓，这个众人都想知道来历的实景图再度缩成一团小光球，就又抛给了风暴悠久。林这回多说一句，道：”注意，别伤到邻近的建筑跟范围以外的无辜份子了。”
依然半跪着的首领级机人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任由光球没入他的躯体中，同时说道：”是的，先生。”
下一秒，天空的金属怪物堆中，照下了一束细小的蓝光，就在弗里亚斯大公的宅邸上。这束蓝光在天空巨舰的阴影下十分显眼，但没有丝毫威力可言。
就在众人以为，天空中的金属怪物就这么点本事，弗里亚斯大公也准备将悬着的那颗心放下之际，一道眨眼即逝的迅雷轰击而下！
众多细碎的声响合而为一，亦发出了惊人的威势。扬起的沙尘更顺着迅雷的轨迹，逆卷上天，再往外弥漫，竟也成为了一朵小型的蕈状云。
看这阵仗，林的惊愕是不比其他贵族还要低的。因为打下来的可是电浆炮，不是核武器呀。
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啥毛病。电浆炮不会爆炸没错，但是被打中的目标有可能会爆呀。一个大公爵的宅邸，里头没放几件魔法道具？这些魔法道具受到强大的能量流冲击，炸开是很正常的事情；同一时间炸开，出了这声势同样很正常。
又由于电浆炮的射击轨迹上，空气被高热的电浆流烧掉大部分，空气自然会从其他地方回补。而同样被烧熔的宅邸灰尽，因为轻且受力往外扩散之故，顺着空气烧掉的轨迹逆卷而上也很合理。至于最后的蕈状冠，就是灰尽失去了其他力的束缚，往外自然飘散的结果。
总之，首次看到电浆炮在迷地主位面炸开的威力，林也被吓了一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电浆炮不像核兵器一样，还有爆风、高温与辐射尘等伤害往外扩散数十倍的距离。
也就是说，眼前弗里亚斯大公宅邸在林的侦测中，除了目标建筑物与当中的人事物外，周遭的人顶多被那扬起的沙尘搞得灰头土脸而已。至于大公宅邸，如今就剩下一个大坑，深度暂且未知。
贵族们虽然没有跟林一样的侦测手段，但他们至少亲眼见到了那高耸入天的蕈状云，以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即使没看到大公宅邸遭受轰击下的深坑，他们也不认为那栋宅邸还能维持完整无损，里头的死伤就更不用细究了。
一位大公爵的宅邸再怎么用心，也不可能当作要塞堡垒去建造。遭受这种战略魔法等级的攻击，除了战争要塞或魔法塔，没有什么建筑物坚持的下来。
是说战略级魔法在魔法师协会的评价中，都是被归属于禁咒类别，尤其忌讳针对平民使用。这可是昔日贵族与魔法师协会共同订下的协议中，最为重要的一项。
所以能不能用这个魔法师在平民聚集的地区使用战略级魔法的理由，强迫魔法师协会入局？不少贵族们正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虽然还有不少人在担心，这道攻击有没有可能打歪，伤到弗里亚斯大公宅邸以外的地方。比如那些宅邸在大公宅附近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抱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思索着当中对自己的利害关系。
第1441章 真神降临
然而下一瞬，原以为事情与自己无关的贵族们战栗地想到，假如天空中那些金属怪物的每一道攻击，都跟轰击大公宅邸那道迅雷有着相同的水平。不就代表着这个魔法师可以轻易且大量使用，这种应该被归为禁咒类别的魔法嘛。
禁咒在魔法师协会中是属于正面表列。没被明确划入在禁咒范围的，得要经过繁琐的程序认证。而且这还得发明这个大威力魔法的魔法师，愿意将相关知识上缴并配合协会。
不是什么大威力魔法都一股脑被列为禁咒，这也是魔法师协会对贵族要求所做的反制。
禁咒的判定，以及擅自使用禁咒的责任追究问题，主要是针对那些没势力且实力不高的魔法师。
表面上的理由是以此限制他们学习的机会与使用的时机，避免有魔法师过度膨胀且以之为恶，事后无法究责。
至于真实的理由，贵族们恨不得魔法师死光，世界就只剩下顺民与愚民，乖乖服从他们的统治就好。哪有可能让大威力的魔法到处流传。
要是真遇到那种施展大威力攻击魔法当水喝的魔法师，得要多蠢的人才敢去他面前指手画脚呀！甚至是挑衅对方？
这是活腻了？
战栗之余，大部分人都感到庆幸，自己没有站在那个魔法师的对立面。至少没有明目张胆地站过去。
而那些先前追在弗里亚斯大公后头，兴奋地朝那名魔法师扔手套的人，现在一个个都后悔到不知如何是好。但又不好意思明晃晃地走到议事大堂中央，从扔成堆的手套中，捡回属于自己的那一只。
先前有多张扬，如今就有多难堪。
作为另外一方的当事人，弗里亚斯大公居然完全没有反应。就在大家以为，这位老人家是不是站着昏倒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奋起！歇斯底里地大叫，张牙舞爪地就往某魔法师方向冲！
半跪着的巨大金属怪物随便一伸手，就拦住了大公爵。对一个略通武艺的普通人来说，别说对付一个等同于元素领主的首领级机人，就算只把风暴悠久伸出的手当一面金属墙，也不是弗里亚斯大公能打穿的。
这也不是风暴悠久不想一掌拍死这个状似疯狂的小老头儿。不仅仅是那个魔法师没有出声，更因为他有更强大的敌人要面对。
一道警讯传进了二九舰队的通讯频道中。伴随着警告的，是天空中的悬停舰队发生了大小不一的爆炸伤害。
敌袭！
风暴悠久不管自己站起身后，会不会顶坏这个人类建筑物。在得到警讯的下一刻，他就站起身子。
面朝天空，将双臂并拢在身前做防护状。双腿拉开，站稳身形。小腿处更弹出不少支撑架，前前后后抓住地面，让自己站得更稳、更牢。
庭院里的机人也没闲着。有人做踏脚架，有人做盾，有人做矛。几个首领级机人借同伴的力跳上半空，为的都是阻挡那道伴随着巨大呼哨声的流星身影。
然而矛被挡偏了，盾被砸穿了，拦在前路的机人全被这陨石冲击般的攻势砸飞。这道攻势更一路破开帝国议事大堂的外墙，直撞在做出防御姿势的风暴悠久身上。
结果毫不意外，一穿而过！风暴悠久这个首领级机人毫无抵抗之力。
落地的是一个藏在鸢型巨盾后的身影。她全身散发着耀目金光，缓缓将手中巨盾杵地，露出了那神圣的真容。
她并不是像一般人的认知中，防御者当着重铠，把自己牢牢地保护起来。相反的，这位只穿锁子甲，并在重点部位加穿盔甲保护而已。所有的本事，都在手中那面巨盾上。
她甚至不喜欢戴头盔，因为那张有着坚毅线条的面容更让人望而生畏。一双眼眸像是燃烧着白色光华，每当她转头或移动时，白色光焰总是会在空中留下痕迹。当她盯着人时，那锐利的目光更可以直入人心，令实力不济者直接丧胆而亡。
来者正是迷地公认最强者，守护之主，阿波罗斯。
她一出现，就是直盯着某位魔法师，冷声说道：”凡人，你越线了。”
没等某人回应，坏而不死的风暴悠久抓起被砸断的胳臂，一把抡到守护之主的脑门上！骂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痛！”
机人虽不是碳基生物，他们原身的土元素精灵也同样不是一般生物。但对于人类所拥有的五感体会，机人们有着模拟出来的认知。
譬如躯体损坏而造成电路受阻，或是原本可操作的躯体无法顺利驱动。这些异常现象对机人来说，都有对应的’感觉’。
毕竟机人并非常规意义上，用程序语言与机械构造来驱动的’机器人’。他们可是有灵魂的。
而且经过进攻风、水、火，三个元素位面的实证，证实了他们即使躯体遭受破坏，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他们依旧可以借助着火种’复活’。而且还保留所有记忆！
在过往，这可是在元素之灵处挂上号的元素领主，才拥有这样的特权。如今所有机人都有了记忆存挡的能力，这可让机人比土元素精灵时代还要更加使劲造了。
元素精灵本就是不服天、不服地也不服神的特殊族群。土元素精灵成为机人后，他们这样的症状可就更严重。
所以别说来的人是守护之主，就算迷地善神全部出现，机人们都敢冲一波。赢不赢再说。
当然，风暴悠久这一记，没能给阿波罗斯带来什么伤害。这位守护之主连转头看都欠奉，她就只目光炯炯地盯在林身上。
而在窗外，天空中的二九舰队不时冒出爆炸的火光，稀稀疏疏。相较于舰队的数量，那点爆炸还不如某些战舰级机人，因为自我改造时的设计不良，让电浆线圈过热而产生的膛炸来得多。
只是机人们自己的问题，都设计有灭火与保险措施来防范或补救。而那三三两两的爆炸火光，只会是这位守护之主的麾下所做出来的好事。
守护之主麾下有九大英灵，再下英灵无数。也有人说最高的那九位已经到了从神位阶，反正就是对上一般弱等神力的小神也不虚的那种。
那千千万万数的英灵，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算是强者，但要对机人这种前所未见的新物种，可能就力有未逮了吧。更不用说战舰级机人，那一个个基础也是等同于首领级的存在。
这也就是说，守护之主麾下能打的马仔，应该就只有那九位。而她们没有出现在这里，估计就正在天空对付机人舰队。
至于正主，没把心思放在天空中仍不断放炮的舰队，而是摆到了自己身上。林迅速判断起当前局势，如此归纳着。
眼见自己一击无果，同时庭院中的机人残兵也几乎拆光了议事大庭正面墙壁，机人们如临大敌般围拢着守护之主。风暴悠久问道：”先生，要派增援过来吗？”
林看了四周一眼。贵族老爷们虽然还是那副看戏吃瓜的表情，但也添了几分其忧心。看来一个个都在强撑着，不是不会害怕自己被扫到台风尾。
身旁几步距离的女帝，也是同样的表情。
”不，这里不是战斗的地方。你们专心在原本的目标就好。”林如此说道。
他也看得明白，机人们距离神灵还有不小差距。来得再多，都只是炮灰而已。风暴悠久也清楚，虽然他有加入过与佩君斯博，那位土元素界神灵的一战。但那个连神国都无法立起来的小神，跟眼前这位强大神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呀。
所以在得到某人的吩咐后，风暴悠久没二话，跟其他首领级机人全部退出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议事大堂。略为收拾残骸，推进器一点火，他们就回了二九舰队。
光凭阿波罗斯麾下的九大英灵，想要阻止舰队炮击是不可能的，但她们还是能制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风暴悠久回归，就是要制止这样的事情，减少舰队的损失。至少炮击可不能被中断。
另一头，林真心不想打这一架。所以他开口说道：”阿波罗斯陛下临凡，见面一句凡人，就说我越线了。不知道是越了哪条线？”
”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守护之主冷言说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某人特马神烦！要是清楚，老子还用问吗！
又不是别人肚里的蛔虫，猜对了没奖，猜错了找骂。偏偏猜错的机会远远大于猜对的可能，也就是说会问这种问题的人，根本就是奔着吵架来的。
老子就算掏钱买包肉干哄条狗，也不想哄这样的人……神也一样。
莫名其妙一肚子气的某人，同样冷冷地说道：”这可是一场战争，我是被宣战的一方。我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回应别人，给他他想要的一场战争而已。哪里过线了？”
”就算这是战争，可是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没有明言，但守护之主口中的’他们’，指的应该就是被召唤来的机人舰队。对于所有非迷地本土出产之物，这位大老先天就带着厌恶感。所以会有这样的态度，并不让人意外。
但是讨厌归讨厌，不喜欢归不喜欢，难道因为有人……有神不喜欢，自己要打仗就不动用机人了吗？
林冷笑一声，说道：”一个贵族向魔法师宣战，我能拉出多少人组成军队？就算是一百只狗都够呛！要么召唤元素生物，要么召唤亡灵，这些都是魔法师的正常手段。不要告诉我，祢眼瞎到看不出他们的根底，也就一群土元素精灵而已。这种事情，大家都这么做，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再说不用他们打仗，只能动用死者也不是不行。但我可没有把握控制好，不闹出亡灵天灾呀。”
第1442章 坏人死于话多……
金庸的天龙八部里头，鸠摩智可以用小无相功的基础，施展全部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号称，非实际表现，——。但其实这里所谓的一法通即万法通，并不代表鸠摩智真的就跟达摩祖师一样，通达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精髓，只是能够模彷表相而已。
跟在一只巫妖身边那么久，林真的有可能对亡灵魔法一无所知吗？
本着’没有邪恶的技艺与道具，就只有邪恶之人’的思维，林并不排斥学习亡灵魔法。所有知识类的事物，不论是魔法或科学都一样，有所谓的’触类旁通’。在解题时的时候也很讲究灵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看起来不相关的知识点，会不会成为破解某个难题的关键。
所以林学了亡灵魔法。不敢说学得多好，或是多精通。但召唤几个骷髅跳跳舞，还不成问题。
要是以今时今日的自己，全力施展亡灵魔法，目的为打一场战争……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某穿越众还真估算不出来。
最大的可能，还是自己召唤出来的亡灵军队不堪一击，没办法和一个帝国的大公爵对抗。没打算输这场仗的林，当然是祭出更有把握的手段，机人军团了。
对于守护之主的质疑，某人可以算是很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说口气不怎么友善，态度也不怎么诚恳。
阿波罗斯当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被说服。她提起了插在地上的鸢型巨盾，一步步朝着某人进逼，同时厉声说道：”别人都在做的事情，不代表这件事情就是正确的。更何况他们正在做什么？这是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还不喝令他们停下来，回他们应该待的世界！这里是迷地，不是外来者可以放肆的地方。”
这意有所指的针对，某人听了就来气。不论眼前这位大老是否有意针对自己，但林还是忍不住讥讽道：”屠杀？战到家族一个人都不剩，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停歇，要战到领地上的最后一个人为止。这可是向我宣战的那位大公爵，亲口说出的誓言呀！我这才不是屠杀，我这是杀敌！有胆量成为我的敌人，没有胆量去死，是不是以为我就该受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有没有想过，那块土地上有多少无辜之人……”
林打断了守护之主的话，讥笑说道：”无辜？哈。世间岂有无辜之人，顶多就是那些蠢话不是出自他们的口中而已。但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贵族，凭什么向我叫板。不就仗着他手里有军队，背靠着一块领地。不论下达的是怎样的命令，他总是能顺遂自己的心愿。这又是为什么！”
某人愈说愈来气，这万恶的封建时代，手中有点鸡毛大小的权力，就以为能够把天给捅穿。一个个都张扬得不得了。
想方设法、心心念念要回自己的老家，不光迷地太过危险，待在这里朝不保夕，更因为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是普世的现象。看不过眼又如何，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特权阶级，是贵族呀。
林愤恨地继续说道：”因为习惯被奴役，习惯被命令，不论那些大人物说出口的话是好的还是坏的，那些无辜之人都会麻木的执行。这又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当别人问责的时候，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说出，那些邪恶的命令是其他人下达的，而不是他们想要的，责任不在我身上。是这样吗。
”错了，错了！”林大吼道。
说到兴起的某人，像是要一吐长久以来的怨气一样，神威当前亦毫无惧色，迈步前进。同时说道：
”这世间最大的邪恶，并不是行什么恶事，而是漠视邪恶的发生。前者不过害一人、害两人，后者可是害一个国家、害一个社会。不作为，并不代表他们就跟无辜沾上边，反而更加混账！
”而这世间最蠢的邪恶，不是做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去保护不义之人。所以，请问，蠢货，祢是为了什么理由，站到我的面前。”
即使被指着鼻子骂了，阿波罗斯也没有气急败坏的表现。她依旧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说：”恃强凌弱，就是你犯下的错误。”
噗哧一笑，林说道：”打仗是别人要求的。他们自己看走眼，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今天我不恃强凌弱，难不成我还要自缚双手，任由他们欺凌打杀才对吗。还是说他们有十分力，我就只能也拿出十分力来，公平一战。输了也不能上诉。笑话！以一个贵族的身分，背靠着一块领地，向一个魔法师宣战的人可不是我呀！”
笑过之后，林脸色一肃，正色说道：”借问眼前这位长居天上，伟大的陛下呀。假如今天我真的站着不动，任由别人欺负我，您还会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吗？”
不等回答，林继续说：”弱小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借口，难道因为某一方弱小，所以错的事情就变对的，另外一方对的事情也会变错的吗。更何况那位可是一个帝国的大公爵呀，弱小从来不是他人会给予这种人的评价。”
”你的废话太多。”阿波罗斯如此评价道。同时提盾暗做准备。
林听了，又是一笑，说：”抱歉，我的错。坏人死于话多，这道理我明明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
然而这回林没能继续讲，也没能继续笑。一个疏忽，那面在无数传奇故事中，必定伴随着守护之主身姿出现的巨盾，就拍到了自己的脸上。
这一下，扎扎实实的。闪现术没来得及发动，就把某人拍飞且拍到头昏眼花。幸好玄武袍的防护还在，挡下了大部分力道。否则这回某人的脑浆就要涂满卡尔斯鲁厄帝国的议事大堂了。
虽然没死，但小伤不可避免。还好牙没掉，鼻梁没断。林站起身子，单手按住鼻翼，勐一擤出鼻中积血。
顾不上身后那些受到自己被拍飞所牵连，倒了一片，有死有活的倒霉贵族。林紧盯着发动攻击之神，满脑子想的不是闪现术为什么没发动的事情，而是考虑怎样才能保命。
强大神力跟自己的差距，刚刚那一击中，透露了太多讯息。归根究底一句话：要完。但也还不到绝望的程度。
倒是贵族们总算发现，自己好像看戏看不下去，这里也即将沦为守护之主与那名魔法师的战场时，众人才开始慌乱地逃跑。
只是强大神力等级的战斗，其认知距离他们太过遥远。究竟要跑多远才是安全距离，没有人有个底。
所以有些人就只是找了个掩体藏身，准备继续看戏。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戏，这次错过，可能下辈子也都遇不到。
另外一群怕事也怕死的，早就逃得不见人影。只是他们没想过，要是守护之主真的放开手脚打，整座内乌肯皇城被毁，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他们还能逃到哪里。
阿波罗斯在第一击之后没有继续追击，是因为她感受到来自玄武袍的阻力。不突破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神灵，她就无法真正伤到那个魔法师。所以守护之主也在思索着。
这份战斗中的沉默只维持了片刻。林随手划过腰际，指尖沾了一颗匣切剑丸，同时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在这种地方，跟祢战斗。不过看起来，祢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当然，我也不可能放祢离开去找舰队的麻烦。”
说着的同时，某人指尖的匣切开始变化，不停地向前、向后延伸，重新恢复成剑形。其剑身有一人高，剑柄臂长有余，剑刃厚且宽，单锋开刃。
最特殊的乃是剑身上的花纹，和可汗、岁月轮的大有不同。真要说，就是多了一分诡异的神性，而且还是类似守护之主的神性。这要是拿出去，说是守护之主的神器也没人会怀疑。
那些胆大、躲起来看戏的贵族们或许不明白，但阿波罗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不属于自己，相似却又有着明显不同的神力，居然会出现在一把剑上，这让守护之主百思不得其解。
林横举着剑身剑柄加起来，比他整个人还要高的匣切斩马刀型态，说：”在如祢所愿之前，最后说一句吧。虽然不知道祢跟正义之主为什么分道扬镳，但我大概也能猜到理由。不以守护为目的的正义，那就只是暴力的借口。同样的，不以正义为核心的守护，就只是邪恶的帮凶。高高在上的陛下呀，祢并不值得那么让人畏惧。”
话一说完，林当下就抡起斩马刀转了一圈。就在蓄势充足的那一瞬，林以马步沉腰，连人带刀闪现在守护之主侧后方的死角。剑刃及身，不过在发指之间。
这样的战技虽然让人意外，但在阿波罗斯一生的战斗中也不是前所未见。他盾牌上的功夫也早已锻炼到可以应对任何状况，没有一套连续技，让她应接不暇的话，是不可能突破守护之主的防御。
所以面对魔法师的攻势，阿波罗斯就只是简单的向前大跨步，扭腰、回身，招架下这一击。
匣切的锋利，阿波罗斯在凡人的时代就很清楚了，因为当时的黑暗军团几乎囊括了所有匣切武器。即使魔王陨落，魔王的遗产也被那些胆大的叛乱者给瓜分。
但是她如今的盾牌，可不仅仅只是坚固而已，更有一分以守护为意志的神性附着其上。昔日足以屠神的匣切，也斩不穿她如盘石的意志。阿波罗斯从不怀疑。
但是金铁交击的轻鸣，让阿波罗斯升起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443章 第一回合
神灵、邪神、深渊大君之所以难以对付，是因为她们并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与某个或某些世界、规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要彻底毁灭对方，或是让战斗的难度下降，如何截断她们与外界的联系手段是相当重要的。要不就是把她们和所联系的事物，全绑在一块，一口气全给毁了！
这也是为什么，要真正完成屠神，得要连神国一起毁灭。但凡留下一丝残余，神灵都有可能藉以复苏。
在这样的前提下，某人的夜幕星空是一招很好用的领域类魔法。像前不久对战深渊龙神，一式夜幕星空直接把来自深渊的关注给阻断了，之后也才能打出那样的成果。
但是对付守护之主，这一招就没有用了。因为迷地就是她的主场，只要脚踏土地，就能获得无限的力量支持。
夜幕星空就像是给播放广播节目的收音机罩上一个金属网，阻隔了电波的传递，收音机就只能发出沙沙的声音。但假如收音机的音源是通过某条缆线的实体线路传输，那么阻隔电波的金属网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守护之主就是属于后者。
对付这样的对手，林当然不至于没有任何方案。要是真一筹莫展，某人别说扯了半天犊子，恐怕老早就跑得不见人影了。神来也追不上！
自己和芬一同研究出来的反权能魔法，就是最佳的手段。
别看某人遮遮掩掩，不打算将这套技术公诸于世。但现实却是，眼前再不用，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用了。
对付公认最强的守护之主，还想藏着底牌保命？把底牌掀出来都不一定保得住命呢，藏个毛呀！所以林用了。
也别看之前打深渊龙神，打得无比惊险，大半时间还都是被压着打的。那是因为跟深渊龙神是第一次碰面，某人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对上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敌人。
因为要在战斗中解析对方的神力权能，分心多用的情况下，某人没被直接打死，仅仅只是打得惊险，已经足以证明林的闪躲技术与逃跑实力了。
守护之主这可就是老相识了。也许交情不深，但也见面过几回。就是这几回的机会，让林手中有了守护之主的神力资料。
那么在闲暇时间，用冗余的算力破解一下，就是很正常的操作嘛。正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说是意外，但其实也不那么意外地对上守护之主，林刚好就把以前的成果拿出来使用。加上匣切的配合，就整出了一把以反守护权能为核心，并具体呈现在剑威之上的斩马刀。
要是拿它来砍其他人或其他东西，就是一把很锋利的重型兵器而已。但要是对付守护之主的话，那就是极具针对性的专门武器。特别是使对方权能无效化这点，更是其他武器做不到的事情。
按照漫威钢铁人东尼‧史塔克的命名逻辑，这把匣切倒可以直接称为反守护匣切。
是吧，这是个好名字没错吧！
因为一招得利，某人正得意地在意识中与手里的兵器兴奋地叫喊着。就只差在现实中高声欢呼。
或许是太过得意了，所以就乐极生悲。又是一盾牌往脸招呼！
就算及时将反守护匣切架在面前，林依旧被拍飞出去，撞死、撞残了不少人。脑子里的想法是：这货怎么专拍脸？是跟别人的脸有仇吗？
虽然可以把对方的神力权能无效化，但是阿波罗斯的身体素质跟一身武艺可不会因此消失，战斗意识更是顶尖的。
对一个闯过后黑暗时代，从无数尸山骨海中杀出来的狠人来说，在逆境中战斗是家常便饭。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失利就动摇心志，所以在第一时间，她就动手反击了。
林被这一下拍得七荤八素，但也收起了刚兴起的得意忘形心情。就算可以克制对方的神力，眼前这位最强者的名号也不是挂好玩的，阿波罗斯在各方面依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无视了那些抱头鼠窜的贵族，林花了点心思关注那位艺高人胆大的皇帝陛下被护卫强制拉走后，就将全副心神放回到再次突袭到面前的守护之主身上。
又一次，自己全部的视野被盾牌上的纹饰遮蔽。但这回林可没有坐视拍脸的事情第三次发生，而是仰身下腰，用蹬腿踹了盾牌下缘，改了守护之主盾袭的来势。
同时间，斩马刀型态的反守护匣切像是大风车一样，由上方甩到背后，再由下而上抡了一大圈。即使是坚硬的石板地面，也没能阻止匣切威势分毫，这把巨大的斩马刀由下方重击在已经歪斜的盾牌之上，将阿波罗斯挑飞上天！
双脚离地，被挑飞的守护之主一点也不慌张。在她过往的战斗中，也不是没遇过那种体型巨大且有着怪力的强大敌人。自己也不全然可以牢牢站在地面，像堵城墙一样扛着对方的攻击。
比起像座大山般巍然不动，她更擅长的是控制战斗的节奏，将敌我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手中。即便被挑飞，她也有一套应对手段。
没有持盾的右手，甩出了一具灵魂镣铐。镣铐上的锁链可以确保敌我被固定在一起，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战斗。这是她鲜为人知的手段，因为大部分敌人都不需要现在的她如此重视。
之前能够三番两次展开突袭，也是这个能力的初步体现。如今灵魂镣铐现，就代表战斗唯有在其中一方死亡，或在她服输的时候才有可能终止。然而后者还不曾发生过。
甩出的镣铐即使还没有固定在敌人身上，亦带着阿波罗斯的身形脱离了物理上的惯性，逆势朝魔法师的方向逼近。
林当然不可能放任身上多出任何枷锁。缩起身子，巧妙地改变身体的重心，使反守护匣切用更快的速度被抡动着。一剑就挡下来袭的锁链镣铐同时，还挟带着无匹威势，直奔守护之主露出来的脑袋而去。
阿波罗斯也不会托大到用脑门去硬接攻击。在剑刃加身的前一刻，她整个人缩到盾牌后面，两手把定，由那面鸢型巨盾吃了这一击。这也让她被第二次打飞，朝着更远处落去。
短暂的交手，让林确定那副诡异的镣铐没有锁定敌人、自动追击的功能。庆幸的同时也让他更加警惕。能力愈单纯的神器，其能力上限也就愈高；也就是说要真被铐上了，只会更难挣脱。
深吸一口气，重新调动身体中的力量，试着把不曾用过的潜力榨取出来。虽说斩马刀不需要完全倚靠臂力挥击，但想挥得更快，斩得更狠，本身的力量也得下足了，才能得到更有利的结果。
和眼前这个擅长使盾的神灵，拼灵巧是没戏的。对付重装重铠的甲士，从来就只有一种方法，砸开她！
深吸第二口气，林开始小跺步前进。抡起反守护匣切在腰际绕过一圈，在头顶绕过第二圈，像掷链球般转体绕过第三圈。
速度是一圈比一圈快，威势也是一圈比一圈足。当到第三圈时，几乎看不到完整的人影与剑影，只留下剑刃斩空的破风声！
没有阿波罗斯预期要反击的第四圈，眼前的魔法师再次出现在让人意外的位置，斩马刀也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噼来！这回不是从哪个死角，而是从正面，毫无花甲地斩向守护之主的盾牌上。
是羊攻还是正面攻击？尽管有一瞬间的迟疑，没有让阿波罗斯的动作慢上半拍。她双手把定鸢型盾，脚踏实地，硬吃下这一击！
如敲锣般的金铁交击声，以及手上传来扎扎实实的感受，让阿波罗斯确定一件事情。自己的神力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消失了一样，才会让对方的武器直接砸上自己的盾牌。
而且来势未减，巨大的冲击力将是要透过盾牌，直伤肉身。阿波罗斯退后一步，卸开冲击力道。也正是退了这一步，让手中的鸢型盾避免被斩马刀一砸两半的命运。
作为趁手的爱盾，鸢型盾的材质绝非寻常钢铁。而是用各种珍奇的材料，藉矮人大工匠的巧手铸造而成。
但世间不论什么材料，想跟匣切一族比拼都没戏。鸢型盾虽然逃过了被砸成两半的命运，却在盾牌的中央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痕。
这样的战绩，也是因为某魔法师不擅长格斗技艺；所以大半的力量在被守护之主卸开之后，就成为冲击波朝着左右两侧散去。只要能够使巧劲集中，就算不斩断盾牌，也得让眼前之神多退几步。
不过发散的冲击波可没有闷不作声地消失。而是在威势散尽之前，朝着周围不甘心离开的好事贵族们，又狠狠地肆虐一波。虽然人跑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人不信邪，所以就有人死，有人伤，有人运气好，又看了一回好戏。
某个气力出尽的魔法师用闪现术拉开了距离，又忍不住嘴道：”陛下退了，为什么退呢？是在您身后的人，不值得您保护吗？所以我就想问，祢保护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看心情吗？今天心情好，所以蟑螂蚂蚁也不准死一只；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哪边战争死了一堆人都跟我无关。那您今天的心情，究竟算好还是不好？”
右手臂的灵魂镣铐再度出现，锁链摊散在地。魔法师实在是太容易带来意外了，眼前之人尤甚。阿波罗斯把眼前魔法师的威胁性提到最高，冷酷无比地说：”你废话太多了。”
第1444章 三圣光齐聚
一人一神再度交战。
然而人神之间的分野，可不单单只有神力权能所带来的各种蛮不讲理效果而已。阿波罗斯更不是高坐在神位之上，数百年间不曾动手的神灵。她是靠着对深渊大君，对元素领主，对异界访客，一战又一战才成就迷地最强者的威名。
即使神力被压制，一面盾牌依旧舞得虎虎生风，招架了一记又一记斩马刀攻击。而且不是用蛮力硬挡，而是使用各种卸力手法，将伤害降至最低。
右手镣铐则伺机而出。锁脖子、锁手、锁腰、锁脚，镣铐大小会随部位而变化，锁哪都行。再不济，铁链攻击也让魔法师不得不防。
战法看似以守、以牵制为主，事实上只要被抓着一丝机会，每一招都足以衍生出致命连招。
林的作战方式倒也简单，就是整个人像陀螺似的打转，反守护匣切则像风车一样划出大小圆圈。配合闪现术的移动方式，每每从意想不到的位置发起攻击。
有时让人以为还在蓄力，下一瞬间物换位移，攻击已近在眼前。有时以为自己的格挡恰到好处，可以来记连消带打反击对方，没想到招式一出就一切成空。
魔法师的攻势在进退间飘忽不定，神鬼莫测。
阿波罗斯能够稳稳守住，事实上也是使出浑身解数。而且还有镣铐锁链作为攻势，牵制了一部分的行动范围，这才没能让魔法师尽情施展。
然而这看似胶着的战局，林却也没有显得焦虑不安。其实要不是害怕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他倒是想要省事一点，不那么跳，就一剑剑往守护之主的盾牌上砸就好。
’守护之主阿波罗斯的武艺全在那面盾牌上’，这句话现在看来，也有些不对。至少那一手锁链的功夫，可没有稀落到可以无视的地步。但锁链终究只是辅助，重点还是在盾牌上。
也就是说，那面盾牌是阿波罗斯最强的一环。要是把这最强的一环给拿掉了，不就代表这位守护之主已经不足为虑了嘛。
林现在打的主意，就是废掉那面盾！
要是神力通畅，阿波罗斯能从迷地获得源源不绝的支持，林绝对不会兴起这样的念头。
但现在的情形是，神力被反守护匣切克制着，阿波罗斯看起来也不像进入无限守护的无敌状态；单纯拼兵器材质的话，世间也不存在匣切的对手。而且这还是首战！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要知有很多战术都只能算是奇策，见光死。用过一次之后，想要敌人第二次还上当，只能寄望对方蠢到不能再蠢。林不想赌阿波罗斯的智商达不达标，所以他就只能在这次机会中倾尽全力。一下又一下的狠砸。
阿波罗斯面对这样的攻势，她没有多想什么，就只是稳稳地防守着。或者说就算她察觉到魔法师背后的意图，难道还能放弃防守吗？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但就算再怎么运用卸力技巧，斩马刀砸在盾牌上的每一记攻击依旧留下了伤害。
即使试图将这些攻击分散落在盾牌上的位置，却是无济于事。除了斩马刀所留下的斩痕外，在阿波罗斯的手感中，那股奇怪的震荡力量才是破坏的主要来源，使盾牌的材料结构变得无比脆弱。
丝毫不出意外，在魔法师又一次拼尽全力的斩击中，阿波罗斯爱用的鸢型巨盾瓦解了。像是捱了巨力的玻璃一样，在清脆的声响中碎了一地。
林没有趁胜追击，反倒是退了一定的距离，得意地看着眼前之神。思索着杀或不杀的问题。
屠神可以，甚至可以时常屠神。心情好、心情不好都能杀一杀解闷。但是守护之主绝对不在这任意打杀的行列中！
作为迷地最强大的防火墙，阿波罗斯在迷地那儿是挂上号的，说声亲儿子也不为过。要是这样的神被自己宰了，后续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林根本不敢想象。所以就只能寄望于打掉对方最强的环节，使其知难而退。
但就如过去所不断强调的，人可以选择开战的时机，却无法决定什么时候能够停手。
战争想要结束，得对方都有停手的意思，缺一不可；要不就是其中一方被完全消灭，战争自然就停了。任何一方一厢情愿的想法，最终都只会失望。
这也是某人得意表情没挂三秒钟。当他看着守护之主解开了手上盾牌残余的绑带，抬手一抓，自天空落下第二面支援而来的盾牌稳稳地落入手中。
那是一面比之前鸢型盾更加巨大的方型圆弧面塔盾！不用抬起，就可以将阿波罗斯那高大壮硕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
左右略移，就可以挡下某人大多数攻击角度，除非次次都从背后展开攻击。但这么做，也无异于某魔法师限制了自己的主攻重点。
这么一面巨盾，阿波罗斯仍旧可以灵活地单手操作。所以她不急不躁，牢牢地将盾牌绑带固定在左臂上，还慎重地检查着。这样的动作，反而能给对手带来更多压力。
林见状，忍不住失声说道：”至于吗。”只能说某人的情绪管理，还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
”我可以这样陪你一直耗下去。”相较之下，阿波罗斯更加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所以完全不在乎这眼前的小小失利。
……好吧。还记得穿越前看电影的时候，会为了美队这样的品格而欢呼。但这样的人站到了自己对面的时候，就只会有难过到想去死的感受。
不管不顾的耗下去吗？就算自己的身体经过改造进化，不再是那旧时孱弱的体质。但跟一个神拼耐力的，是不是想太多。
不过认真一想，这不也是自己的目的嘛。总好过放这货去骚扰机人舰队。只要能够拖到舰队完成作战目标，自己就算是胜利，跟守护之主的战斗也就不重要了。
之前虽然情绪管理与表情管理失调，但这回林可没有把奸计得逞的喜色表现出来。仍是皱着眉头的为难表情，继续抡起比自己还长、还重的反守护匣切，朝着守护之主抢攻而去。
阿波罗斯也像是没有察觉到某人的目的，被带进了拖延时间的节奏，专注准备格挡来自魔法师的斩马刀攻击。这是因为她也注意到这口斩马刀的不对劲之处，要是没用盾招架下来，砍到身上，那就是砍哪断哪，没带商量的。
不过第二回合终究没有展开。林只转了一圈后，就警惕地倒退得远远的。因为就在刚刚，机人舰队又被砸出了两个大缺口。
说两个大缺口，是跟守护之主的九大英灵放烟花程度相比，一次性炸到几艘战舰的战绩是傲人的。但两个缺口大小也并非一致，而是一大一小。制造这两处缺口的存在，并没有继续在舰队中肆虐，而是落了地，落到守护之主背后。
来者一男一女，正义之主阿尔布来希特与生命之主薇塔，两位强大神力真身降临！
而且她们可不是那种要见信徒的和平装扮，而是全身披甲的武装姿态。
三位强大神力一站在一起，她们彼此间的神力就开始纠缠了起来，并隐约有共鸣的现象。但是三神却又十分克制，约束着各自的神力，而非放任。
倒不是她们担心神力进入纠缠状态后的影响，就只是其中一神特别不爽而已。
对于两个强大神力明目张胆地偷渡进迷地，还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阿波罗斯恨不得直接转身，就将盾牌拍到那两神的脸上。
三圣光之主齐聚，在没有确定对方的意图之前，林当然不至于冲动到直接杀上前，强制把所有人变成敌人。
会有这样的把握，是因为那三位心不齐之外，林毫不怀疑，那三位联手真的是毁天灭地级别的。光凭这一点，一旦新加入的两位有动手的意图，阿波罗斯绝对会置身事外，甚至反手就将盾牌往那两位老战友脸上招呼。
正义之主虽然全副武装登场，好歹剑还在剑鞘中，没有拔出来。生命之主枪杖上的枪头，也还套着龙皮制的套子。两位都只是备战的姿态，而不是开战。
阿尔布来希特的出现，也不是什么兴师问罪的模样。反而是一脸喜色，鼓着掌，说：”虽然我不太喜欢你提到我的那些论调。但是骂这个顽石的部分，听了真让人感觉痛快呀。我真是再认同不过了。”
”虽然我不觉得您有可能与我肩并肩，一同对抗守护之主。但还是很感激正义御殿您赞同我的言论。”某人开启商业互吹模式说着。
”哦，用上敬语呀。我还以为你会认为，自己有资格跟吾等平起平坐。事实上你能打出这样的成绩，也确实有资格。可不是什么神或恶魔，都能够废掉她一面盾牌的。”
正义之主像是在讲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神。事实上两神曾是亲密的战友，即使成神之后，也共同组建教会。尽管之后分道扬镳，但这样的关系岂是说断就断的。
而且世界是很不公平的。在人际关系的交往里，有钱有权的人对人客气，那叫做谦虚，叫做礼贤下士。要是另一方当真了，那只叫不识相。
林当然也不可能把这种明捧的，背地里不知什么意图的话当真。他认真地回道：”没有跨出那一步，就代表我只是站在较低的生命层次仰望着诸位，何来可与诸位比肩的说法呢。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盛装临凡的两位，究竟是来劝架的，还是来打架的？”
第1445章 惊变
生命之主薇塔很美丽，但她的性格是那种冷冰冰，且不太爱笑的。跟芬那种透着几丝邪气的艳丽相比，这位女神则是正气凛然的端庄，可远观而不敢亵玩。
芬和这位生命之主也曾在偶然间见过几次面，更是差点获得选民的身份。可是芬拒绝了，她下意识排斥跟神有关的一切。
林当然不可能劝她收敛，或改变这样的态度。事实上，没有看到神灵就杀上去，对这只原巫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林不可能要求再多。
不过芬对于生命之主的观感并不算差，她总是用，那位面瘫的小妹妹，来指代。会亲昵地使用某种特征昵称，已足以证明芬记得了这个人或这个神。
芬不会刻意去轻蔑或鄙视某个人或神，因为她根本不会将其放在心上。有人问起了，或是出现在她面前，顶多让她问出一个，谁？，。
比起鄙视，无视更伤人。
总之这位入得了某巫妖法眼的生命女神，难得地为了一个问题而蹙起眉梢。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打是不可能打的。要是打起来，自家小弟第一个翻脸，就算说是来帮她的也没用。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薇塔很确定阿波罗斯的态度。
劝？要劝什么？劝阿波罗斯停手？这个亲弟听劝的话，自己这一生会少掉很多烦恼吧。至少自己治伤救人的能力，不会精进到今天的程度。
劝那个魔法师？一个敢于挑战神灵的魔法师，是几句话劝得动的？没看对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只要自己这边一点头，他就要冲上来以一敌三。狗扑食都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只是薇塔看得明白的事情，那两个骨子里是男人的家伙，就好像眼瞎一样不明白。一个倔得比驴还要糟糕，一个看热闹还要凑到前排，生怕做戏的没注意到自己。
结论：一群小孩子！
全然不知自己的地位在某位女神心中，被暗戳戳地下降到跟屁孩一个等级。正义之主挑衅地看着某魔法师，说：”魔法师，我承认你有对抗神灵的实力。但以一敌三的话，会不会太狂妄了。”
正义之主当然不会看不出某人手痒难耐的企图心。而她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想帮阿波罗斯，或是看她的笑话，就只是因为阿尔布来希特想要见一见这个魔法师。
至于为什么要见，见了做什么，就等见到再说。决定一切的，取决于魔法师的态度。
面对批评自己一打三的狂妄言论，林没有多少惧色。将反守护匣切插在自己身前的地面，左右手食指又从腰际各沾上一颗匣切剑丸。
台面上的强大神力，除了八大权能之主无解外，其他神灵的神力权能都被自己破解了。对神用反权能魔法随时可以拿出来。
毕竟这些都是潜在对手，她们的神殿、教会也最多最好找，很容易找到神力样本。某穿越众当然不可能死到临头了，才临时抱佛脚。
…
之所以无法针对八大权能之主，是因为这八位的神力权能是绝无仅有的纯粹。相较其他神力是八种权能排列组合，八大权能之主就只掌握了单一项权能。且八种权能间可没有相生相克的说法，自然无从，反，起。
有了具体的反权能方程式。此前也运作过一次，藉由匣切成就了一把反守护匣切。那么要再做第二次、第三次当然一点也不难。
又因为这回要变化的剑型没有斩马刀那么大，变化的时间就节省了许多。
左手的匣切剑丸变成了一把罗马短剑的形式，且非直刃，而是带点弧度的葫芦形。这是针对阿尔布来希特的反正义匣切。
右手的剑丸则变成刺击用的细剑。金属色的玫瑰型圆形剑锷与剑柄前方的花
藤凋饰护挡，装饰着这把反生命匣切。
左右两把剑，都透露出与正义、生命两位相似，但却又截然不同的神力。其中又以薇塔感受最深，她的脑中甚至冒出了，天敌，一词。另外两位的概念中，可不存在着，天敌，呀。
反神力权能系列并不是那种完全相反的概念，或是类似五行生克中的克制关系，而是一种用来解锁的钥匙。
神力权能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其有着病毒式同化感染的能力。只要神力权能的基础数量愈多，那么它感染同化的速度就愈快。
反神力权能就是那把钥匙。把被神力拘束着的权能解开，恢复成原本活泼与混乱的状态，也就失去神力的特性。
理论上反神力权能方程式也可以过来侵蚀神灵本体。
但就好像高温可以蒸发水，使其散逸，令水的体积减少。然而同样的作用在密封罐并不会就这么减少水的各种型态总量，因为水蒸气没有地方可以散逸，都被拘束在密封罐中。只要一移除高温，密封罐中的状况就会缓慢恢复原样。
所以想让反权能方程式对神灵本体起到具体的作用，就必须先把那个密封罐敲出一个洞，也就是用匣切在对方身上砍一剑才行。只要这一剑砍实了，少说也是重伤起跳，上不封顶。
只是武器打造出来归打造出来，某人还真不至于头一热，就左右手各拿一把剑，嘴里再咬一把，就冲上去跟三个神火并。真那么做，那岂是，脑残，二字可以形容。
刚出现的那两位，只是有威胁性而已，还不到敌对。最为麻烦的还是那个正左右看着，挣扎于先解决魔法师，还是解决另外那两口子的守护之主。这位亡我之心不减呀。
而看着对面的魔法师，又一声不吭地造出两把极具针对性的武器，正义之主感叹地说着：”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的，这就是你以一敌三勇气的根源嘛。所以你是选择一战啰？”
不可能放任正义之主将事情定调，林保守地开口说道：”不，也许我只是想说，不管谁来，我都有把握在他身上狠狠咬下一口。所以别把我看做可以任意揉捏的虫子。”
…
所谓的军事对峙，是建立在可以互相毁灭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成立。那种把自己武装成豪猪，指望那些吃肉的动物看到自己会懂得绕路走，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豪猪或许会吓退不少低级的狩猎者。但在真正的顶级猎人面前，豪猪只是一头处理起来比较麻烦的猎物而已。
但军事对峙就只是军事对峙而已，还不是正式宣战。虽然跟守护之主打出火气来了，但跟另外两位可没有什么要命的矛盾。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自己只不过是回应了一个大公爵的宣战，然后召唤机人舰队轰他丫的。以一个大公爵的领地，零零散散的人口加总起来，死伤顶多过百万人，应该不过分……还老弱妇孺都有……
好吧。为什么认真一算，居然会觉得这三位联手揍自己一个，居然没有大毛病！某人汗颜。
不过这份窘迫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因为整出三把反神力系列的匣切，接下来的战斗要么打不起来，要么极有可能是今生最后一场战斗。没时间伤春悲秋的某人独对三名强大神力的神灵，这还真是此前从没想象过的事态。
为了不让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滑去，在露出獠牙之后，就该适度表达善意。只是身为一个可以把人怼上天际的键盘侠，要怎样拿捏好胡萝卜与大棒的台词，林就有点犯难了。这种硬中带软的外交辞令，不是自己擅长的呀。
在这某人纠结于接下来要怎么开口的时候，一个突发的意外打断了所有思考。反生命匣切的开锋，不是拿生命之主薇塔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而是林自己的左手！
在警兆闪过脑海的瞬间，林下意识就将握着反正义匣切的左手，齐腕切了下来！
手腕断处喷出的血液只来得及洒出几滴，就被某人用控制肌肉的方式，收缩止血了。而落了地的左手掌，手背处正闪烁着源自于神力的白光。那是金币女神的圣徽，属于选民的印记。
断腕处虽然止血了，即使切断了来自手腕处的痛楚，但在那之前的感觉还是实实在在冲击了自己的神经。林不满地看向某个方向，那阴影中隐藏起来的身影。
昔日讨伐黑暗军团的传奇小队有四个人！三个都现身了，第四个还远嘛。
”你要舍弃我的选民身份吗？小盖。”金币女神柯茵一脸委屈地从某人盯着的角落现身。”我以为我们的合作很愉快。我很喜欢你呢。”
收起脸上不悦的表情，林略带无奈的说道：”陛下呀，我不讨厌祢。甚至我觉得祢会是跟我最合得来的神灵。但不管如何，这都不是让我心甘情愿被控制的理由。——”
林半举着断掉的手腕。尽管止血了，但伤口可不算是愈合，所以那肌肉与骨头的断面处看起来仍相当可怕。
”——虽然不太想用那句很有中二气质的话，但这个时候我还是想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刚刚的情况就是左手背上的金币女神圣徽开始作怪。属于柯茵的神力权能莫名得到了大量支持，冲出了圣徽的印记范围，朝着身体其他部位开始扩散。
被神力侵占全身会是好事情吗？林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更不在乎柯茵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控制自己。
反正这种敏感的时机点，小心无大错。所以某人果断地把自己的左手给切下来了。
歹丸郎